[武俠幻想] 堆月簫 作者:以神之手 (太監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9 21:27
第五十章 寶物

  嵐汀緩緩閉上眼,此時正是夜幕四合,萬籟俱寂的時刻,他只覺天地之間彷彿只有自己一人,內外通透,身心清爽,感受著自己的呼吸,按著《大道無名》上所寫聚氣的功法開始了人生中第一次修煉。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開始了就不會停下,縱使百轉千回、蕩氣迴腸他們也會孤注一擲的走下去,因為曾經的夢想就是今日的諾言,大丈夫一言九鼎才能饟括天下。

  《大道無名》是天下一等一的練氣功法,由淺入深極易練習,此時的嵐汀能深刻的感受到丹田之內有一股暖流慢慢的向全身流去,忽然他發現自己對外界的感知上升了一個高度,彷彿很遠處有人走動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真是太神奇了。

  約這樣修煉了半個時辰覺得那股熱流停在了經脈處的一個地方,再往前走就有些困難。嵐汀知道這應該是修煉的第一個瓶頸,如果想獲得更高的實力,就必須衝破禁制,但是以他現在的功力怕是要修煉個把月才行,就在這時忽覺體外有一股強大的熱氣進入體內,頃刻之間便衝開了禁制,功力竟然瞬間提升一個層次,這是怎麼回事?

  他本以為是舍靈醒來看見自己到了瓶頸,在外面助他一臂之力,可是睜開眼卻發現舍靈仍在熟睡。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想當時情形,進入身體的那股熱氣是從心口處開始的,他猛然想到,潯江匕不就在那裡嗎?

  迅速拿出潯江匕,果然神器之上有熱氣不斷冒出,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叫醒了舍靈,把情況跟她一說。

  舍靈道:「你是說潯江匕竟然能給你傳輸功力?」

  嵐汀道:「應該是這樣,否則我沒辦法突破瓶頸。」

  舍靈道:「可是我並沒有聽說神器可以神到這種程度啊。」

  嵐汀道:「要不然我再試一試,妳在旁邊瞧著。」

  他又閉上眼,丹田聚氣,慢慢在體內行走,這一次身體中的那股熱流比之前快了許多,而且他明顯感受到有另一股力量在熱流後推動著前進,有幾次想停下來都不行。

  這一次還不到一炷香時間又突破了另一個瓶頸。

  只聽舍靈驚喜道:「還真是潯江匕的功勞。我明白了,潯江匕昨晚吸收了我近十倍的功力,那些功力就藏在神器之內,它感受到自己的主人在修煉時遇見了麻煩,所以向你體內傳輸功力想助你突破瓶頸。」

  嵐汀笑道:「如果這樣那我練功的速度豈不是很快?」

  舍靈笑道:「哪裡是很快,簡直就是神速。你想想我的十倍功力如果都被你吸收了那是什麼概念啊。我的天真不敢想!」

  嵐汀已經樂開了花,「這麼說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超過妳了?」

  舍靈道:「理論上應該是,不過你越往後修煉就越困難,到了最後面其實靠的是悟性和強大的內心。你想齊楚他剛三十一歲吧,就能到達那麼高的境界,不就是因為悟性奇高嘛,還有越往後修煉心魔就越大,那時候就要靠你堅定的內心了。」

  「心魔那是什麼東西?」嵐汀第一次聽見這個詞覺得好奇。

  舍靈道:「說了你也不懂,趕快抓緊時間修煉。現在我為你護法,有不明白的就問我。」

  嵐汀點了點頭,笑道:「有妳這麼美麗的護法可真好。」

  舍靈莞爾道:「那就專心點,練完功咱們一起去弄點吃的,又是一天沒吃飯了。」

  當下嵐汀盤膝而坐,運轉體內氣息,修煉起來。

  月上樹梢,繁星點點,舍靈痴痴地看著面前少年,只覺心中全都是他的影子,從一開始自己綁架他,到山洞中二人探討美食,還有後來在錦繡坊一起喝酒吃鴨,再到君莫渡中他捨命相救,上一次湖邊二人用「吸管」鬥酒,最後他不顧性命地從白臉兒劉二手中救下自己。

  一幕幕的回憶湧上心頭,她只覺心中無比幸福和感動,或許這就是緣分,誰又能想到南詔魅凰的右護法素婉仙幽會喜歡上一個傻小子呢?

  嵐汀的傻是江湖人缺少的一種真誠和善良,是樂觀的心態和不顧一切的信念,雖然他現在還是個一窮二白、實力很弱的傻小子。

  可是他有如此的內秀,離那美好的未來還會遠嗎?就算他最後還是一無所成,可是舍靈就是喜歡他真誠善良的心。

  我們曾經追求的不也是這樣的真心嗎?卻不知道為何走著走著就變了呢?如今的我們追求的又是什麼呢?這世間真的有比真心還重要的東西嗎?

  我想你會說不知道,可是真的是不知道嗎?

  只不過是你假裝不知道而已,那麼你假裝不知道的又是什麼呢?

  兩個時辰後,嵐汀長長吐出一口氣,睜開眼睛,只覺全身通透、神清氣爽。舍靈發現俊朗的少年眉宇間一絲颯然若隱若現,心道:挺帥的嘛。

  嵐汀道:「妳想什麼呢?那麼開心?」

  「沒、沒想什麼啊?」舍靈緊張道:「咱們去找吃的吧。」

  「好啊,我也餓了,可是去哪裡弄點好吃的呢?」嵐汀思索道

  「這村子肯定不會有酒樓,要不咱們去偷隻雞」舍靈道

  嵐汀道:「那才不叫偷呢。」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舍靈,然後向夜空中的明月一指,食指彎曲似魚鈎形狀道:「那叫二人一月鈎。」

  舍靈笑道:「就你能強詞奪理,那就二人一月鈎吧。」

  二人大搖大擺的走出院子,嵐汀只覺步履輕盈,行走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幾倍,看來有潯江匕的幫助修煉果真是神速!

  找了一陣,在一處土屋外停了下來,發現屋外有個雞窩。二人對視一眼,舍靈道:「這家都窮成這樣了,我們再二人一月鈎不太好吧。」

  嵐汀道:「關鍵我身上的最後一塊銀子丟在墳地了,怎麼辦?」

  舍靈道:「要不我們不偷雞了,拿兩個蛋不過分吧。」

  嵐汀道:「這個應該不過分,只要有雞就會有蛋。」

  兩人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嵐汀小聲道:「其實不用這麼小心的,畢竟妳武功那麼高,我現在也不差。」

  舍靈急道:「你能不能別說話,我都緊張了。」

  嵐汀笑道:「妳這心態爆炸啊,心裡素質太差了。」

  「哎呀,你給我閉嘴。」舍靈好不容易走到雞窩前蹲了下來,往裡面一看,還真是隻母雞。

  舍靈伸出三根手指道:「我吃三個才能飽,你呢?」

  嵐汀舉起兩隻手道:「十個差不多。」

  舍靈嫌棄道:「你就不能少吃幾個嗎?」

  嵐汀撇嘴道:「關鍵我餓啊!」

  舍靈道:「你餓你來拿,我可不好意思一下拿人家那麼多蛋。」

  嵐汀道:「妳這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啊,要是以後我名揚天下,今晚偷雞蛋的事還不成了我人生的污點麼?」

  舍靈道:「沒事反正就咱倆知道。」她想了想又道:「但是也不好說,萬一我不小心告訴別人了呢?」

  嵐汀道:「為了不讓你說出去,我只有娶了妳。」

  舍靈道:「你快點,一會雞蛋都嫌你囉嗦了。」

  「好吧」嵐汀把手慢慢伸進母雞身體下,卻不小心驚擾了母雞,雞媽媽「咯咯」地叫了起來。

  「哎呀,你怎麼這麼笨!」舍靈掐了他一下。

  嵐汀忍住疼道:「怪不得都說最毒娘們心,果真不錯。」

  舍靈佯怒道:「你竟敢罵我!」

  嵐汀笑道:「我這是讚美妳,像妳這樣美麗的娘們兒世間少有。」

  「滾!」舍靈推了他一下,嵐汀差點把雞窩壓倒。

  「能能不鬧啊。」嵐汀回頭看她道

  「那你倒是快點啊。」舍靈急道

  「怎麼快?這母雞又不是我老相好,不聽話啊。」嵐汀笑道

  舍靈發覺他又在拿自己開玩笑,道:「你這討厭鬼,讓開!我來!」她一把向母雞身下抓去,沒把握好力度,嚇得母雞在雞窩裡上躥下跳。

  「完了!這下被發現了。」嵐汀笑道

  舍靈一見鬧出這麼大動靜,心裡一毛,剛想跑。忽聽遠處傳來一陣樂聲,低沉渾厚,絲絲入耳。心道:這好像是塤聲,可是在這窮鄉僻壤的,真有人會這麼難的樂器嗎?

  正思索著,忽聽嵐汀說道:「妳往屋裡看。」

  舍靈往屋裡一看,發現屋中有一男一女,此時正躺在床上慢慢地脫衣服。

  「太刺激了!」嵐汀笑道,「咱們上前去看看。」他心性貪玩,又長於市井,對這樣的事有所聽聞,但也是第一次見。

  嵐汀拉著舍靈慢慢走到窗前,看見屋中赤身裸體的男女,舍靈只覺心中有火在燒,臉上滾燙無比,呼吸竟然也越發急促。

  「小色鬼,你壞死了!」舍靈掐了他一下。

  「快來看,這場面比高手對決刺激多了。」嵐汀笑道

  舍靈嬌羞無比,但卻鬼使神差地探頭往屋裡看去,男人撫摸著女人的身體,動作緩慢看得一清二楚。

  突然,她腦海中靈光一現,說道:「不是說這裡的女人因為怕胎死腹中都和丈夫分開睡麼?」

  嵐汀看得興起道:「誰還沒有個饑渴難耐的時候啊,快看這塊精彩。」

  舍靈琢磨道:「不對,問題就出在這。你還記不記得我裝作李奶奶時跟你說過,這村子的夫妻為了避免懷孕夜晚分房而睡,但還是會懷孕。」

  聽她一說,嵐汀也道:「沒錯,妳確實說過。當時我還想分房而睡怎麼還會懷孕呢?」

  舍靈道:「你聽遠處傳來這樂聲。」

  嵐汀側耳傾聽,只覺身體內慾火燃燒,心癢無比,又有些睏意。舍靈叫了他一聲道:「快堵住耳朵,這是幻音。」

  嵐汀堵住耳朵,過了一會兒才冷靜下來,道:「怪不得我剛才見了屋中場面就不能自已,原來是聽了這幻音啊。」

  舍靈點頭道:「剛才我也是不能控制自己,幸好功力深厚,否則就被這幻音給迷惑了。」

  嵐汀道:「妳說這村子裡的夫妻是不是也被幻音迷惑了,才做出這樣的事,最後連他們自己也不記得。」

  舍靈道:「一定是這樣的,我們早上看到他們目光呆滯也是這個原因。」

  嵐汀道:「這暗中肯定有人搗鬼,會是什麼人呢?」

  舍靈道:「只要找到這幻音來源就知道了。」

  嵐汀道:「妳要去找?」

  舍靈站起身道:「當然了,這人想必和村外設陣之人是一夥的。只要找到他所有的問題就會解開了,破了必死之陣,我們才能出去。」

  嵐汀也站起來道:「那走吧,我們去看看到底是誰這麼惡毒。」

  舍靈道:「你不怕了?」

  嵐汀笑道:「恐懼既然沒用,那只有面對了。就算對手比咱們高明,咱們也不見得會輸。」

  舍靈笑道:「好,那我們就直搗黃龍!」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1:37
第五十一章 上山

  二人尋著樂聲走去,嵐汀功力稍弱,只能把衣服撕下一條堵在耳朵裡。走著走著竟然又回到了昨晚那條黑水河前,此時夜色已深,河水顏色更深,樂聲正是從那座矮山上傳來的。

  二人站定,舍靈道:「果然不出所料,奏樂之人和設陣之人是一夥的。」

  嵐汀道:「如果這山上真如妳所說有惡鬼,那真的不容易了。」

  舍靈道:「管它是人是鬼,上去再說。」說罷跨過黑水河,朝矮山走去。

  嵐汀緊隨其後,二人行走之快只覺四周勁風掃面,衣衫飛揚。風中帶著一絲寒氣,陰沉之感油然而生。正當走到矮山腳下,舍靈「咦」了一聲。

  嵐汀問道:「怎麼了?」

  舍靈道:「這山下的禁制被人破了,看來有人比我們先到一步。」

  嵐汀道:「會不會是公子他們?」

  舍靈道:「很有可能,你瞧這破禁制的手法應該是用功力強行撞破,這附近除了齊楚有這等修為,我再想不到別人。」

  嵐汀道:「要真是公子就好了。」

  舍靈點頭道:「如果齊楚和徐錦魚在我們有七成勝算。」

  嵐汀道:「難道不是十成嗎?」

  舍靈道:「不太好說,我想能設此必死之局的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輩,應該是通曉神鬼之術的大能人。」

  嵐汀心中一寒道:「那我們趕快上去,怕是這會兒公子和他們已經動起手來。」

  二人再不多說,提起十二分精神朝著山上走去。

  聚陰山雖矮,但是道路卻異常崎嶇,一路上舍靈拉著嵐汀的手,二人之間雖然沒有交流,但是能感受到對方體溫,便放下心來。樂聲越來越近,二人心中都有諸多疑問,看來這些疑問就要揭曉。

  正在這時樂聲戛然而止,舍靈轉頭看向嵐汀,給他使了一個眼色。二人停在原地,嵐汀在舍靈手掌上寫道:有什麼不對嗎?

  舍靈寫道:那人應該就在附近。

  雖說嵐汀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孩子,但是危機關頭也難免心慌。朝著四下看去,仔細搜索後發現前面不遠處好像有座廟。

  舍靈寫道:我們過去看看。

  二人凝神屏息的走過去,前面確實是座古廟,看樣子應該剛建五六年,舍靈心道:在這陰氣十足的地方廟裡供的又是什麼呢?

  嵐汀心想:這麼邪的地方哪裡會有人來拜祭。可是仔細看這廟宇又像香火鼎盛的樣子,又想:莫非拜祭的不是人?

  此時夜霧濃重,月光陰森恐怖,山上的風竟然也停了,山上沒有鳥獸走動的聲音,因為這山上除了嵐汀二人根本就沒有活物。這一刻除了靜,還是靜!

  嵐汀只覺心中驚慌,後背冷汗直流,想到舍靈說的山上有鬼,他就覺整個人不寒而慄,他從來沒有見過鬼,鬼到底長什麼樣子?真的像人們說的那樣有獠牙嗎?真的吃人肉喝人血嗎?

  他越想越怕,越想控制自己的思緒,可是腦海中卻越來越亂。甚至這一刻他連轉頭去看舍靈也不敢,因為他怕看見一張陌生的臉。

  他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可是卻如何也感受不到舍靈的存在,想起這兩日的所見所聞。

  公子幾人接二連三的失蹤,墳地裡竟然會變化出酒樓客棧,那笑裡藏刀的小胖子,還有白天在棄宅中那個突然出現的人。

  然後他突然想起舍靈把耳朵貼在院牆時親口說裡面沒有生氣,那意思就是沒有活人!可是為什麼出現了一個人,那人說這一切都是祈福娘娘的報復,他為什麼後來又匆匆地跑了?難不成他見到了非常恐懼的東西?可是院子裡只有自己和舍靈,自己肯定是沒有問題的,難道舍靈有問題?

  一念至此他更心驚膽寒,舍靈為何能在墳地中救出自己?為何她知道村後有山,為什麼又知道那有黑水河的存在,竟然還知道山上有鬼,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舍靈之前來過這裡!看她對四周幻境熟悉的程度,她一定常來!

  突然,他又想到舍靈感受不到棄宅中的生氣,但是裡面那人絶對是人,只能說明眼前的舍靈不是人!

  嵐汀心驚不已,他此時已經可以肯定這兩日來的舍靈根本就不是人!他終於明白舍靈為什麼突然變成女兒身了,就是為了要輕易獲取他的信任!那麼身邊的舍靈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她為什麼要騙自己上山?

  嵐汀伸手向旁邊摸去,他沒有摸到舍靈的手,轉頭一看舍靈人也不見了!

  他心中駭然,上當了!如此驚險境地他豁出命去,一把推開了面前的廟門,仍是悄無聲息,甚至連一點生機都沒有,嵐汀衝了進去。

  裡面黑的嚇人,月光照進,他看見廟裡供的竟然是個紙人!就是平時送葬時燒得紙人!那是一個五官精緻的紙人,此刻它的臉上正在流血,熱騰騰的血!

  嵐汀只覺打了一個激靈,忽聽身後有人說道:「你幹嘛?」那是舍靈的聲音,他能感覺到聲音裡面有一點憤怒。

  嵐汀猛然轉身,迅速掏出懷中潯江匕對著舍靈道:「被我戳穿了,生氣了?」

  舍靈笑道:「什麼戳穿了?」

  嵐汀看著她的笑,他感覺笑容裡有一絲不屑和陰森,「別過來,否則我殺了妳!」

  「哈哈,你能殺得了我嗎?」舍靈笑道

  嵐汀奮不顧身地衝了上去,他閉上眼已經不敢去看舍靈的臉,這咫尺之隔彷彿漫長的路途,潯江匕散發著寒光。

  眼看著嵐汀的潯江匕刺來,舍靈並沒有躲!難道說她不怕死?人真的會不怕死嗎?除非不是人!

  潯江匕刺入舍靈左肩,嵐汀用盡了全身力氣,這一下穿透了舍靈的肩膀。他睜開眼發現她血流如注,血是紅色的。嵐汀呆在當場,只有人的血才是紅的。

  舍靈淒然一笑道:「傻子,你害怕過頭啦。」她眉頭緊皺,顯然這一下太重了。

  「妳、妳怎麼不躲啊!」嵐汀悔恨不已,看著從舍靈肩頭留下的血冒著白氣,他知道少女的體內已經有靈氣開始外洩。

  「傻子你閉著眼,我要是躲開了,我怕你摔傷。」少女面色發白,唇無血色,但仍然笑著,黑夜之中她彷彿一朵潔白蓮花,悄無聲息的綻放。

  「可是妳也不能硬擋啊,那可是潯江匕,是神器!」嵐汀早已急哭了。

  「我以為你跟我鬧著玩呢。」被心上人刺傷,她的心中是痛的吧。

  「如果有一天,就像今天這樣你也要殺我,我還是不會躲的。死在你手上我很幸福。」少女流下了淚水,如果說嵐汀傻,她應該叫做痴了吧。

  嵐汀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都怪我,都怪我。」

  「你幹嘛打自己啊,我不要你這樣。」舍靈抓住他的手,心中萬分疼痛。

  「可是剛才為什麼我轉過頭卻沒看見妳?」

  「傻子,我在你左邊,你往右邊看什麼?」舍靈笑道,可是那笑容裡分明帶著一絲無力和傷心,她心痛的不是被嵐汀刺傷,而是最關鍵的時候他不相信自己。

  「我真的是你的靈兒啊,你還不信嗎?」舍靈閉上眼,她只覺天旋地旋。

  「我信,我以後都信。」嵐汀緊緊抱著少女,心中萬分自責。看著她肩頭鮮血不斷流出,他真的慌了,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四下陰風四起,廟門突然關上。廟中一片漆黑,從四面八方傳來了淒厲的笑聲,笑聲裡還夾雜著悲傷的哭聲,這聲音難聽至極,忽聽有人說道:「傻小子,沒了這小姑娘的幫助,這一次我看你還怎麼逃!」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1:40
第五十二章 紙人

  雖聞其聲,但不見來人,嵐汀只覺懷中少女氣息漸弱,急忙詢問道:「妳怎麼樣了?」

  此時舍靈已經昏迷,嵐汀得不到回答,一時間不知所措。心中後悔不已,自己怎麼能懷疑舍靈呢,真是該死!

  忽聽身後好像有人走動,猛然轉身,黑暗中那供台上的紙人竟然自己爬了下來,那紙人邊爬邊笑,笑的不懷好意,七竅流血。

  嵐汀見此突變毛骨叢然,這不就是鬼嗎!再顧不上許多,抱起舍靈,突然起身向門口撞去。情急之下,他發力之快,竟然把門撞個窟窿。

  嵐汀本以為從裡面逃出來外面情況會好許多。可是外面比裡面更糟,裡面有一個七竅流血的紙人,可是外面竟然有一百個!這一百紙人和裡面的那個長的一模一樣!

  而且這一百個紙人都慢慢的向嵐汀爬來,他嚇得腿腳軟了再也站不起來。

  抬頭一看,夜空中的月亮形如骷髏,投在地上,嵐汀二人被籠罩在骷髏影中,他搖晃著懷中昏迷的舍靈,心道:你快醒來啊,否則我們就要死在這裡了。可是舍靈受傷太重,根本聽不見他的呼喚。

  嵐汀手腳冰涼,現在只有等待,等待這些紙人爬過來。它們會吃了自己嗎?可是這麼多紙人,他們兩個人夠吃嗎?

  一想到一會兒被這恐怖的東西一口口吃掉,嵐汀心中除了恐懼,還能有什麼?

  忽然想到既然是紙人肯定能被火點著,一摸懷中真的有個火摺子,心中大喜,掏出來剛想打開,可是由於太過緊張雙手發抖,一下沒拿住火摺子掉在地上滾出老遠,這下糟了!

  嵐汀急的熱汗冷汗齊流,眼看紙人們越爬越近,他腦海中不斷想著應對之策。

  對了!不是說童子尿可以避邪嗎?我還是童子之身啊,迅速解開腰帶,涼風嗖嗖,可是這個時候卻緊張的尿不出來啊!心中急切道:兄弟,給點力啊,快尿!他越是緊張越尿不出來,這可怎麼辦是好?

  陰風呼嘯,紙人們爬行的速度越來越快,如潮水般迅速朝二人湧去。

  嵐汀放棄了掙扎,因為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就算他擋住這些紙人,後面也許還有更恐怖的事情等著自己,索性還是放棄吧。

  放棄就代表死亡。

  就在這時黑夜之中隱現出一個身影,孤單而落寞,楊憶簫一出現彷彿紅塵中只有他一人而已。

  嵐汀在絶望邊緣見到他,彷彿抓到救命稻草,拚命呼喊:「師弟,快來救我!」

  楊憶簫心中有一個聲音響起:師弟?我才不是你的師弟!

  他背後凌霄劍安靜的躺在劍鞘裡,他的手靜靜地垂在雙腿兩側,只是他的衣衫微微飄起,他的眼飽含憂傷,冷冷地注視著被紙人包圍的嵐汀,這是一種無動於衷的冷酷。

  他從來沒有打算救這個名義上的師兄,自幼當慣了少爺,自負年輕一代中武功卓絶。可是齊楚為何偏偏對嵐汀那麼好,這小子出身和武功都不如自己,但自己卻還要管他叫師兄!

  楊憶簫心中除了不滿,還有嫉妒。或許沒了嵐汀的存在,齊楚才會重視自己。

  嵐汀以為楊憶簫是被這場面嚇住,不停地呼喊著:「師弟,救命!」

  每一次的呼喊都像一把刀無情的插進楊憶簫的心中,那個聲音一遍遍的回擊:我才不要做你的師弟!我不要!

  楊憶簫咬緊牙關,看著紙人抓住了嵐汀的手和腳,順著胳膊和大腿往上爬,嵐汀的呼喊聲越來越弱。可是不知怎地,楊憶簫心中一痛,眉頭緊皺,冰冷的目光注視著生死邊緣的嵐汀。

  然後,他看見了一張絶世容顏,那寧靜的臉龐上有深深的痛苦。曾幾何時自己的母親靠在床頭,臉上痛苦的神情不是和她一模一樣嗎?

  楊憶簫只覺心痛萬分,從小到大最疼自己的母親如今也在死亡邊緣掙扎,而他無能為力。此刻,舍靈苦楚的神情深深的印在了楊憶簫的心上。

  楊憶簫心道:母親向來慈愛,不能看到別人受苦,否則自己就會難過。要是今日母親看見這少女死去,想必很傷心吧。

  他心中掙扎,這一次是除去嵐汀的最好機會。但最後少年終於不忍,畢竟他是自己的同門。而且嵐汀也不像壞人,是自己的心胸太狹窄了。

  於是,凌霄劍破鞘而出,一聲清嘯響徹蒼茫大地,這一劍包含著一個孤獨的兒子對善良母親所有的愛。

  夜空之上無數銀光如流星滑落,那是劍雨,凌霄劍雨!

  劍雨落在紙人上,片刻之間上百紙人燃燒起來。楊憶簫飛身到舍靈身邊,牽住少女的手把她攬入懷中,不斷向她體內傳入功力。

  舍靈呻吟一聲,慢慢地睜開眼,她以為救她的應該是嵐汀。

  月光之下,她柔情似水的目光落在楊憶簫臉上,凌霄劍悄無聲息的落回劍鞘,白衣少年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妳沒事吧?」

  這是他此生以來對舍靈說的第一句話,舍靈搖了搖頭,目光尋覓著嵐汀的蹤跡。忽然看見嵐汀躺在地上,她掙脫了楊憶簫的懷抱,一步一晃的朝著嵐汀走去。

  因為她的心裡嵐汀比自己還重要。

  楊憶簫心中一痛,看著剛剛救下少女的倩影,忽覺乏味,但是他的目光卻不移半分。

  舍靈走到嵐汀面前,俯下身道:「你沒事吧?」

  楊憶簫聽在耳中,這可是剛才我說的話!是我在危難時救了你,可是你竟不問我是否受傷,反而去關心那個令我討厭的人。

  看著舍靈安全,嵐汀道:「妳沒事就好。」

  舍靈身體虛弱倒在嵐汀懷中,「這裡危險,快帶我離開。」

  這時廟中卻有人冷笑道:「聚陰山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三人向廟中看去,只聽到漆黑屋中傳來腳步聲。接著他們看見了一張臉,或許那根本就不能叫做臉,因為那上面除了五個洞外,再沒有任何東西!

  誰見過只有五個洞的人臉?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1:44
第五十三章 難料

  那人臉上的五個洞分別是兩隻眼睛,兩個鼻孔和一張嘴。

  嵐汀深吸一口氣道:「你是什麼東西?」

  舍靈虛弱道:「他是鬼市蜃樓的沒臉兒劉大。」面色痛苦,不斷咳嗽。

  劉大冷道:「不愧是南詔魅凰的右護法素婉仙幽,眼力果然不賴。」

  楊憶簫聽見南詔二字,身體一震,側目看向舍靈,心道:她也是南詔的人?

  舍靈道:「你是來給白臉兒報仇的?」

  劉大仇視著三人道:「到底是誰殺了我弟弟?」

  嵐汀心知此時已沒有退路,說道:「是我殺的,你要報仇就找我。不關他倆的事。」

  劉大狂笑道:「今晚誰也別想活著離開。」

  楊憶簫從容的走上前,低聲對嵐汀道:「你們先走,我來斷後。」

  嵐汀道:「我們不能丟下你不管。」

  楊憶簫看了嵐汀懷中舍靈一眼道:「快走吧,否則誰都走不了。」

  正當嵐汀猶豫之際,舍靈決斷道:「聽他的,我們先走。」

  「可是……我是師兄。」

  「沒有可是,快走!」楊憶簫目光冰冷,他已經拔出凌霄劍。

  在他心裡本來不想管嵐汀的死活,可是那少女的神情實在和自己的母親太像了。所以,他不忍心看著她死。

  嵐汀嘆了口氣,背起舍靈朝山下走去。他很自責,也很後悔,為什麼自己的實力就這麼弱,要讓楊憶簫去送死。

  舍靈明白他的心思,在他耳邊輕聲道:「別擔心,他不一定會有事的。」嘴上雖這麼說,但是她心裡還是有些擔心,自己與那人素未蒙面,他為何要挺身而出擋下危險,要知道沒臉兒劉大的武功還要在劉二之上。

  正想著,身後已經傳來了短兵相接的聲音,而且打鬥異常激烈。

  嵐汀背著舍靈快步而行,聚陰山上因為常年沒有陽氣,樹木雖高但是不長樹葉,此時在月光之下樹影像魔爪一樣落在地上,異常恐怖。

  嵐汀只能盼著楊憶簫沒事,而自己能做的就是保護舍靈周全。他已雙腿無力,但硬挺著一步步的走下去。

  這時忽然看見前方有人走來,心中一駭,大聲道:「你是誰!」

  那人從黑暗中走出來,竟然是個道士模樣的中年人,身材修長,玉面白鬚,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

  道士笑道:「小兄弟別怕,你看我是個道士,當然是抓鬼來的。」

  嵐汀見他不像壞人,當下放心道:「大叔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師弟正與惡鬼打鬥呢。」

  道士道:「惡鬼在哪裡?」

  嵐汀道:「就在上面,我帶你過去。」

  嵐汀怎麼也想不到在這絶境之地竟然還能遇見好人,而且還是個道士,看起來會點法術。

  他背著舍靈帶著道士朝原路返回,心中竊喜,這下師弟有救了。腳底生風,回去的速度比離開的快了一倍還多。

  只需片刻三人就回到廟宇處,嵐汀看見楊憶簫白衣染血,正與劉大對視,場面安靜下來。

  舍靈發現楊憶簫的劍上有血不斷流下,順著血跡往上看,他的手臂受傷了。

  發現二人回來,楊憶簫微怒道:「不是叫你們走嗎?怎麼又回來送死!」

  嵐汀道:「我們找到幫手了,回來救你。」

  聽到幫手楊憶簫鬆了一口氣,看那文靜道士修為應該不弱。

  劉大見了那道士臉色也變得難看,忽聽道士說:「劉大,這次打賭可是你輸了哦。」

  劉大也不說話,嵐汀好奇道:「大叔,你和那人認識嗎?」

  道士笑道:「自然認識,而且認識十三年了呢。」

  嵐汀道:「原來你們之間有這麼深的恩怨啊,那今晚正好做個了斷。」

  舍靈眉頭一皺道:「你們打了什麼賭?」

  道士笑道:「我和他打賭最後誰能抓到你們兩個,看來是我贏了。」

  「你、你們是一夥的?」嵐汀目瞪口呆,想不到最後還是落入敵手,「可是你真的不像壞人。」他仍不甘心,以為這文靜道士在開玩笑。

  楊憶簫回頭罵道:「笨蛋,真正的壞人是不會讓你覺得他是壞人的。」

  劉大也笑道:「酸秀才,這次我又輸給你了。不過還是我贏了,因為一開始打賭我就是想讓你幫我抓住這個殺了我兄弟的人,只要能為我兄弟報仇,輸你一頓酒又何妨?」

  道士笑道:「其實,你還是輸了。我跟你打賭時就知道你的用意,之所以幫你抓回他們,也算是我對劉二兄弟的一份心意吧。」

  舍靈琢磨二人對話,這「酸秀才」好像在哪裡聽說過,突然脫口而出,「你是鬼市蜃樓的怪軍師廖不到?」

  道士聽了竟然躬身行禮道:「正是在下,我多年不入江湖,想不到還有人認識我。小姑娘,你叫什麼?」

  劉大道:「你別小瞧了她,她可是魅凰右護法素婉仙幽。」

  「魅凰!」廖不到神色駭然,「在下近年聽說清沐凝霞和素婉仙幽是魅凰雙璧,無論武功還是樣貌都屬絶頂。想不到今日一見,素婉仙幽竟是個小姑娘。」

  舍靈趴在嵐汀背上,但氣勢不弱道:「要是我清沐姐姐在的話,你們早已經夾著尾巴逃跑了。」

  廖不到笑道:「我既然叫廖不到,那麼天下就沒有我料不到的事。如果不是提前打探好清沐凝霞不在揚州,我又怎麼敢這般放肆呢?」語氣譏諷,惹得舍靈生氣。

  此時場面緊張,局勢倒向鬼市蜃樓一方,忽聽黑暗中有人說道:「你料到我在這嗎?」

  眾人聞聲看去,只見徐錦魚悠然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臉上滿是笑容,全無驚恐之色。

  「原來是徐大老闆,我還以為是哪路神仙呢?」廖不到面色不改道。

  這時只聽黑暗中有人又道:「他自然是料到了,否則怎麼會讓我跟來呢?」說話的是個女人,聲音動聽,想來是個美女。

  來人身材高挑,肌膚勝雪,容顏俏麗,一雙眉眼當真勾人心魄。

  嵐汀忍不住多看兩眼,舍靈揪他耳朵道:「小色鬼,你還看?」

  嵐汀道:「都死到臨頭了,就過過癮唄。」雖然身處險境,但是只要他們相互陪伴,就不會覺得害怕。

  當那女子站定,舍靈才發現她身旁還跟著個矮人,正是矮腳鬼烏可人。嵐汀道:「這女子臉上有塊胎記呢。」

  舍靈細看那胎記是紅色的,形狀好似蝴蝶,驚到:「莫不是鬼市蜃樓排行第三的淵蝶姽嫿?」

  女子朝這邊看來,笑道:「素婉仙幽果真是國色天姿,姽嫿自嘆不如。只是過了今日江湖上可就少了一個大美人,哎,可惜了。」

  烏可人提醒道:「是少了兩個,如果你不把徐大老闆算在內的話,她死都不會瞑目的。」

  徐錦魚笑道:「你們以為淵蝶姽嫿來了就勝券在握了?」

  「那我呢!」忽然那廟宇之中走出一個人,他一身紅衣,紅如血,紅如火,背後和楊憶簫一樣也背著一柄劍,面容嚴肅,目光殺氣逼人。

  「他是誰?」嵐汀問道

  楊憶簫道:「這人我認識,是鬼市蜃樓排行第二的紅蝎劍魑方游,兩年前曾與我爹動過手。」

  方游目光掃過楊憶簫道:「楊星的兒子?」

  楊憶簫握緊凌霄劍道:「正是。」

  方游道:「看來楊星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語氣狂妄,竟連徐錦魚也不放在眼裡。

  嵐汀小聲問舍靈道:「難道魚兒姐姐打不過他?」

  舍靈道:「若論武功,徐錦魚比他們都高,可是鬼市蜃樓可有五個人,而且他們善用陰謀詭計。你的魚兒姐姐以一敵五還要保護我們,恐怕勝算不大。」

  嵐汀聽了心上不禁擔心起徐錦魚來,卻聽徐錦魚笑道:「廖不到你當真什麼都料到了?」

  廖不到笑道:「難道徐大老闆還有什麼殺手鐧嗎?」

  徐錦魚淡然道:「殺手鐧真沒有,不過有個人應該已經等很久了。」

  四下風吹草動都在眾人眼裡,哪裡還有什麼人?忽聽廟宇中有人笑道:「那你料到我也來了嗎?」

  在場所有人目光聚在廟門處,夜色深沉,明月被黑雲遮住,在這驟然黑下去的環境裡突然廟門光芒大放,一個人踏風而來,攜風做笛,笛聲悠長,似從天而降。

  縱使黑夜再黑也掩蓋不了流光公子的風采,齊楚神采飛揚,緩步而出,嘴角那絲淡淡笑意讓嵐汀幾人的擔憂落下心頭,卻讓鬼市蜃樓的五人愁上眉頭。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7-4-20 22:00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1:56
第五十四章 情毀(上)

  放眼天下只有齊楚有這等氣魄,想他十七歲名揚天下,那時候鬼市蜃樓還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幫派。如今就算其中高手都來又能怎樣?

  齊楚悠然走到五人中間,對徐錦魚道:「照顧好他們,這些人我來對付。」

  紅蝎劍魑方游暗暗心驚,他一整晚都在廟中卻不知裡面還有別人,若是這人在暗中動手,他還有命嗎?

  烏可人面露狠色,但是也不敢上前,齊楚的出現讓局面完全倒向了他。

  廖不到尷尬至極,其實就算他料到齊楚會來,也沒有半點辦法,因為就算鬼市蜃樓的老大七浮屠來了,怕是也要畢恭畢敬地叫一聲流光公子,更何況是他們呢?

  姽嫿突然說道:「大家別慌,我們人多也不一定會輸。」

  方游道:「江湖人都說流光公子厲害,但是我卻沒有見過。這以一傳百的謡言我們不要信。」

  劉大也道:「就是,咱們鬼市蜃樓的兩大高手都來了還怕他一個人?」

  烏可人沒有說話,因為他見識過齊楚的武功。廖不到也沒有說話,他看著齊楚不知心底想些什麼。

  齊楚笑道:「鬼市蜃樓近幾年名聲大噪,聽說樓中百鬼都有看家本領,那今天你們一起上吧。」

  方游哼道:「你也未免太狂妄了吧。」

  齊楚笑道:「這不是狂妄,這是自信。」

  舍靈在一旁看著心中好笑:這幾個傢伙真是不知死活,見了流光公子不但不跑,還要拚命打一場,看來是活到頭了。

  鬼市蜃樓五人把齊楚圍在中間,忽聽姽嫿說道:「動手!」

  五人一起發力向中間的齊楚撲來,齊楚看也不看,躲也不躲,悠然而立對著徐錦魚微微一笑。

  就在五人撲倒他身前時,齊楚的人突然消失了!

  就這麼憑空的消失?

  楊憶簫驚到:「這是龍神八變的浩渺!」白馬湖上他親眼見到齊楚用這一招躲開通天神龍的致命一擊。這一招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劉大問道:「人怎麼不見了!」

  就在這時五人身後分別出現五個齊楚,身形體態一模一樣,就算徐錦魚也分不出真假。

  「見鬼!」姽嫿咒罵道。

  這五人反應迅速急忙反擊,可是五個齊楚又憑空消失。

  嵐汀笑道:「公子這是玩隱身啊!」

  徐錦魚驚道:「十年不見他的修為越發深不可測了。」

  嵐汀道:「這很難辦到嗎?」

  徐錦魚解釋道:「你有所不知,龍神八變每一變都非常的消耗功力。就算當年在巔峰的你爹拼盡全力也只能連用五變。你師父他竟然能面不紅氣不喘地接連用上兩遍浩渺,你說難不難?」

  齊楚這一隱一現讓鬼市蜃樓的五人失去了耐性,劉大吼道:「這他媽還怎麼打?」

  姽嫿用言語相擊道:「齊楚你要是男人就出來!」

  只聽空氣中笑聲陣陣,齊楚忽然出現在方游面前,大袖一掃帶起塵土無數。

  方游大吃一驚,側身躲開,但卻被袖子帶起的勁風掃的胸口生疼。方游乃是鬼市蜃樓第二高手,就算在江湖上也沒受過這樣的欺負,當下拔出背後的劍。

  月光之下劍刃上紅藍光芒耀眼奪目,他一劍刺出。就在這時烏可人繞到齊楚身後掌中銀芒閃過,十餘種暗器射了出去。

  方游用的是柄軟劍,此時劍如毒蛇吐信,竟然在空中不斷變換方向,伺機而動。

  前有軟劍,後有暗器,齊楚全然不放在心上,雙腳站穩,肩頭一沉。

  方游找準時機突然發難,原本如蛇身彎曲般的軟劍驟然挺直,硬生生向前移了一尺,這乃是穿吼一劍!

  齊楚眉宇舒展,伸出二指竟然夾住了這凌厲的軟劍!

  可是這時候烏可人的暗器到了,只見他微微側身,吐氣開聲,浩然正氣從體內噴薄而出,如銅牆鐵壁般堅不可摧。不但擋住暗器,竟然把十餘種暗器又射了出去。

  就算烏可人能想到齊楚可以擋下暗器,但這收弱水三千,吐江河萬丈的本領他是萬萬想不到的。

  烏可人反應不及,只能坐以待斃。若是這十餘種暗器打在他的身上不變成篩子才怪。忽聽姽嫿厲聲道:「軍師快救命!」

  廖不到馬步一開,雙手一抬,只見數十枚棋子飛了出去。棋分黑白,白子與暗器相撞落下,黑子卻成了黑夜中最隱秘的暗器朝齊楚射了過去。

  齊楚右手兩指夾著方游軟劍,左袖一揮竟然把黑子收入袖中。再一揮袖,空中多了許多黑色粉末,廖不到這一次是真的料不到齊楚在一收一放之間竟然震碎了所有黑子。

  軟劍不能動彈,方游心急如焚,他一抖手臂竟然從袖中爬出一隻紅色蝎子,順著劍身飛速爬向齊楚。

  齊楚慧眼如炬認得那紅色蝎子乃是劇毒無比的毒物名叫血蝎,一旦咬破人的皮膚就會鑽進人的身體,順著經脈血流的方向爬行,蝎尾有刺,爬行的過程中致使人的經脈盡毀。當血流一個周天,血蝎也爬行一圈,就算再強悍的人也活不成了。

  他向來厭惡這樣的陰毒的東西,怒呵道:「畜生,你養此邪物害人,我還能留你?」鬆開軟劍,向後退了半步突然彈射出去。

  此時他雙手背在身後,胸門大開,也不怕方游襲擊,衣衫無風自鼓,盡顯王者風範。

  方游見齊楚迎面飛來心中想躲,但是腳下卻慢了一下。

  齊楚立在他面前,帶起勁風卻把方游撞出三丈。方游重重摔在地上,鮮血狂噴,再也爬不起來。

  姽嫿一看不好,轉頭對劉大道:「他武功太高,我們不是對手。要是這樣下去大家都要喪命於此,你和軍師去攻擊徐錦魚他們。只有這樣才有一線生機。」

  劉大和廖不到向徐錦魚衝去。姽嫿又對齊楚道:「你武功蓋世又能怎樣,還不是看著自己的師妹被人殺害?」

  提起往事,齊楚心頭一亂。姽嫿看在眼裡,心想:看來這樣的確能亂他心志。暗中給烏可人使了眼色,叫他伺機而動,但求一擊必勝。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7-4-20 22:00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1:58
第五十四章 情毀(下)

  姽嫿譏諷道:「怎麼樣,看著心愛的師妹去死感覺不錯吧!」

  齊楚重情天下皆知,這是他的優點,也是致命的缺點。因為重情他有許多深交知己,也因為重情讓他身陷與蘇淺漓和徐錦魚的感情中不能自拔。

  如今被外人提起,只覺惱怒,心中對蘇淺漓深深的虧欠。

  姽嫿一試便中心中得意道:「聽說你不但師妹被殺,竟連愛徒也被人大卸八塊。哇,活生生的大卸八塊啊,豈不是很痛嗎?」

  齊楚痛苦道:「別說了。」

  姽嫿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徒弟是先被砍掉手,還是腳呢?」

  「住嘴!」齊楚面色痛苦,這是他最不願意回憶的一段往事,每念及此,必然神傷。

  姽嫿冷笑道:「我想那一定是先挖眼睛,再割舌頭,然後一根根的砍掉手指腳趾,挑斷手筋腳筋。先砍腳,再砍小腿,最後砍大腿,哈哈哈,一定是這樣。」

  齊楚緊握雙拳,烏可人蓄勢待發,只要齊楚激動得忘乎所以,他就能一擊必殺。

  姽嫿見烏可人準備好了,又道:「你不是一直在找殺人兇手嗎,告訴你吧,就是我,怎樣啊,來殺我啊!」

  「啊!」齊楚再也壓抑不住多年仇恨,仰天怒吼,只覺胸中烈火燃燒,仇恨之火彷彿要燃盡這世間一切。

  烏可人知道時機成熟,正準備把全身暗器一起射出。可是奇變叢生,齊楚的愛徒多年前被人大卸八塊而死,他一直在追查兇手。

  而心中的仇恨也日積月累越來越深,今日竟有人站在他面前說自己就是兇手,他怎能放過?

  這撕心裂肺的痛,這難以忘記的仇終於可以瞭解。齊楚怒吼一聲,雙目滴血,並指做劍,正是劍點寒星。

  他終於爆發了,狂暴之氣攝天駭地,朝著姽嫿攻擊過去。

  沒有人能料到這樣的突變,姽嫿以為用言語擾亂齊楚心志就能給烏可人製造時機,可是她終究算錯了,最後一句話深深地激怒了他。

  此時的齊楚已經失去神志,他誓要殺了眼前之人,就算面前是擁有無窮力量的神,他也要與他同歸於盡,這一招姽嫿躲不過!

  方游趴在地上看著齊楚狂暴的身影眼中全是恐懼,劉大和廖不到回身看去,二人與徐錦魚纏鬥在一處,脫不開身。就算他們能擺脫徐錦魚,也不會向姽嫿伸出援手的。

  因為,齊楚這一擊沒人能躲過,如果硬擋非死不可。誰會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別人的命呢?

  這時候他們看見一個矮小的身影撲了過去,烏可人怒吼著,只是吼聲中沒有憤怒和仇恨,而是擔心和焦急。

  他本已準備射出暗器,這時候齊楚的注意力全在姽嫿身上。如果朝他背後射出暗器,肯定一擊斃命。

  可是烏可人沒有機會出手了,因為他要不顧一切的救姽嫿。哪怕是死,他也心甘情願。

  那個愛了多年的人啊,縱使妳曾說過不會愛我,如果有一天妳真的有了危險,我還是會奮不顧身的救妳。

  或許我在別人眼中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或許他們都叫我魔頭,其實那都不是我的本意,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只想做那個默默愛妳的人,縱使微不足道,但在我心裡卻比做些驚天動地的事情要幸福的多。

  齊楚這充滿憤怒和仇恨的一擊打在了烏可人的背上,鮮血染紅了姽嫿的衣服。場中眾人停了下來,齊楚回過神來發現傷了烏可人。

  姽嫿抱著烏可人矮小的身體,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鮮血從烏可人的嘴裡不斷流出,他竟然還笑著,「咳、咳,我就知道、最後、最後是這樣。」他每一次咳嗽都帶著鮮血,空氣中瀰漫著悲情。

  姽嫿拚命地搖著頭,晶瑩的淚花落在烏可人臉上。

  「別、別哭,要笑。」烏可人抓住姽嫿的手,這是他第一次握住她的手,想不到卻是最後一次。

  「我知道妳不愛我,但、但我就是愛妳。咳、這麼多年讓妳,讓妳為難了。」他眼神中有一絲抱歉,臨死的時候原來心裡想的還是她。

  徐錦魚一旁看著,不由落淚,心道:想不到這江湖唾棄的敗類也是個痴情人。念及往事,悲從中來。

  烏可人筋脈盡斷,此時只撐著一口氣,「這樣、這樣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姽嫿心痛萬分,自己曾經狠心拒絶他,但是如今後悔不已,恨自己為何曾經對他那般不好,「你這又是何苦?」

  「我不苦,我很高興。」烏可人笑著,臉上有了光彩,「我生來就長不高,別人都叫我是矮子。只有妳拿我當朋友,其實我知道配不上妳的。」他說話順暢了許多,可是眾人知道這是臨死之前的迴光返照。

  「我殺人就是怕他們嘲笑我,其實我也不願殺人。我想過讓他們不要笑我,可是他們卻變本加厲。我真的沒辦法才殺人的。」

  「我知道妳不喜歡鮮血,所以、所以這些年我已經很少殺人了。這一次,這一次要不是妳叫我,我是不會來的。」他臉上的光已經漸漸退去,當一個人生命走到盡頭時,他會想些什麼?

  「我不應該叫你來的,那樣你就不會出事了。」姽嫿哭得雙眼通紅。

  「還好我來了,要不然妳就出事了。」這一刻他的笑是發自內心的,或許這一生做的最有價值的事就是為她而死吧。

  「你別死行麼,我可以答應和你在一起。」

  「傻瓜,不要勉強自己。我、我不想看妳難過、咳。」他慢慢地閉上眼,但卻是那麼的不甘心,「別忘了我,行嗎?」

  「我不忘,我永遠都不忘。」她看著這個身材只有孩童大的人閉上眼,心跳和呼吸都停了下來,但他臉上的笑還在,那是滿足的、安詳的。

  人活著的時候追求錢財、名利、地位,可是最後又能帶走什麼呢?其實,人生一世,重要的不是你擁有多少,而是你給了別人多少。

  烏可人沒有帶走任何東西,但他卻把愛給了姽嫿,縱使他知道姽嫿不愛自己,但是他依然願意為她付出,甚至是以命換命。

  從今往後,江湖上少了一個作惡多端的人,卻多了一個痴情的人。

  誰能說他這一生沒有價值呢,誰又能說他這一生不讓人羡慕呢?而許多人活著,位高權重、錦衣玉食,可是他們真的就令人羡慕嗎?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7-4-20 22:03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1:59
第五十五章 真相

  淚水混著鮮血浸濕了姽嫿的衣衫,眾人停下手來。劉大和廖不到扶起方遊走到她面前,三人不知說些什麼。

  忽聽姽嫿說道:「我們走吧,回家去。」她抱起烏可人的屍體,好像抱著一個孩子,朝山下走去。

  嵐汀看著她的背影道:「想不到壞人也是有情的。」

  舍靈嘆道:「壞人也是人啊。」心想自己不也經常被別人叫做壞人嗎?可是她的心裡難道就沒有情?

  若是只把芸芸眾生分為好人和壞人,那就太膚淺了。

  又見姽嫿轉過身看著齊楚,目光恍惚道:「你記著從今往後欠我一條人命。」

  齊楚無言,此時他也覺心痛。徐錦魚走上前說道:「這筆賬錦繡坊攔下了,妳若是想報仇儘管來找我。」無論何時她都會維護齊楚,就算是錯,她也願意陪他一直錯下去。

  何況烏可人的死根本就沒有對錯,若是他不死,那死的就是齊楚。

  這就是江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待鬼市蜃樓的人走後,齊楚看著楊憶簫問道:「你的傷不要緊吧?」

  楊憶簫搖了搖頭,把沾滿血的凌霄劍插進背後,還是一副漠然的樣子。

  徐錦魚道:「我們也走吧。」

  舍靈本想告訴他們聚陰山的事,但此時她興緻索然,趴在嵐汀身上閉口不言。

  五人剛想離開忽聽暗處有人說道:「流光公子放著馬家村的懸案不管,就這麼走了?」

  齊楚心驚不已,憑他的功力這三十丈之內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他能瞞著方游悄無聲息的進入廟中,可見功力之高。

  可是竟然還有人能瞞著他藏身暗處,這人的功力莫非還要在他之上?

  此人在剛才打鬥時都沒有現身,不知是敵是友。當來人走出來時,嵐汀大吃一驚:這不是在棄宅中那個年輕人嗎?

  齊楚和楊憶簫異口同聲道:「是你?」

  來人正是當日他們進揚州城時,看守城門的官兵于也風。

  楊憶簫道:「你怎麼會來這?」

  于也風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為何來這裡。」

  楊憶簫道:「自然是調查失蹤孩童的事。」

  舍靈用氣息向于也風試探過去,上次在棄宅外面她沒有感受到裡面的生氣,如今也一樣感受不到于也風的生氣,心道:他莫非不是人?

  于也風道:「可是據我調查並沒有孩童失蹤。」

  齊楚道:「沒有孩童失蹤?」

  于也風道:「正是,相反這附近幾十里除了馬家村就沒有別的村子。而這馬家村裡有一個驚天的秘密。」

  齊楚道:「你是說孕婦胎死腹中的事?」

  于也風道:「你只說對了一半。」

  他向眾人走來,舍靈提醒道:「小心,他好像不是人。」

  齊楚也覺得這人有些奇怪,聽舍靈一說,警惕道:「你不只是個看城門的小兵,你到底是誰?」

  于也風站定,卻沒有回答齊楚的問題,道:「你們可知道馬家村為什麼會出現孕婦胎死腹中的事?」

  嵐汀道:「你不是說是祈福娘娘的報復嗎?」

  舍靈道:「那是根本就是假的,什麼祈福娘娘都是他胡編亂造的。」

  「啊?竟然是假的。」嵐汀發現自己又被騙了。

  舍靈道:「孕婦不知不覺懷孕是因為被那幻音控制,對吧?」

  于也風點頭道:「沒錯,胎死腹中也是人為的。」

  齊楚道:「這些都是鬼市蜃樓幹的?」

  于也風道:「那幻音是姽嫿用塤吹出的,胎死腹中是因為孕婦中了一種蠱。看下蠱的手法和用量若不是用蠱高手很難辦到,所以我想應該是消失十多年的鬼蠱十三門幹的。」

  「什麼!鬼蠱十三門又出現了?」徐錦魚驚道,她看著齊楚。當年鬼蠱十三門可是被齊楚所滅,蠱王逃脫,如今再現江湖,他們想要報仇嗎?

  齊楚無比冷靜道:「他們做這一切是為了得到那死在腹中的胎兒?」

  「沒錯!」于也風看著齊楚,暗讚道:我調查了許久的事情,他卻能從隻言片語中捕捉到線索,流光公子果真才智過人。

  于也風道:「想必你們也看出來這矮山和山下黑水河的問題了。」

  齊楚道:「村前墳地招鬼,村後矮山聚陰,山下又有黑水河困住陰氣,這廟供奉著如此陰邪的紙人。這些一定都與那胎死腹中的胎兒有關。」

  于也風道:「是的,對方廢了這麼大的周折目的就是養鬼!」

  嵐汀神經一緊,心道:真被舍靈說中了。於是問道:「怎麼養鬼?」

  于也風道:「他們用幻音不斷迷惑村中婦女,讓她們接二連三的懷孕。下蠱之人再給她們種下蠱毒,這種蠱毒非常奇特,只有當孕婦快要臨盆時才會發作毒死胎兒。這些還未出生的胎兒一旦死去陰氣極盛,非常適合養鬼。」

  嵐汀問道:「我還是沒聽明白,怎麼養鬼?」

  于也風道:「很久以前有一種養鬼術,養鬼人專門收集死在孕婦腹中的幼胎,然後招來不能輪迴的幽魂附在幼胎的身上,找一個陰氣極重的地方讓幽魂在幼胎身上生長。幼胎也會慢慢長大,最後就會成長為幽魂原來的樣子。這種養鬼術已經失傳千年,想不到還是被人給找了出來。」

  齊楚道:「這廟宇陰氣極重,看來就是養鬼的地方。可是,我剛才身在其中卻沒有發現你說的被幽魂附著的胎兒。」

  于也風道:「這裡只是初期幽魂和胎兒融合的地方,滋養一段時間過後胎兒就被轉移了。」

  徐錦魚道:「像你這麼說這種養鬼術不是相當於讓死人復生嗎?」她想到了死去的蘇淺漓,如果真的會這種養鬼術,就能救活小師妹。

  于也風道:「可以這麼理解,養出來的是人的身體,還有幽魂的意識,無陽之生氣,無陰之鬼氣,非人非鬼,不死不滅。」

  舍靈又道:「你又是從何知道此事的?」

  于也風卻道:「現在你們不應該關心這個問題,施小姐下落不明。還有鬼市蜃樓的人走了,你們以為他們會放過馬家村的村民嗎?」

  齊楚一直在腦海中整理著線索,忽聽于也風提醒,才想到馬家村有危險,立刻道:「快去馬家村!」

  他與徐錦魚一馬當先,于也風緊隨其後。受傷的楊憶簫和背著舍靈的嵐汀雖然速度不快,但是卻拚命的往馬家村方向跑去。要知道那村子裡可是有幾百條人命!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2:07
第五十六章 緩和

  當眾人趕回馬家村時看見了他們最不願看見的一幕,街道上躺著一個又一個屍體,看來還是來晚一步。眾人分頭尋找是否還有倖存的人,一個時辰後分分垂頭喪氣的回來,不用問也知道答案。

  「鬼市蜃樓的人也太狠毒了。」嵐汀道

  「其實我已經想到了,他們是不可能留下蛛絲馬跡的。現在最緊要的就是找到施小姐。」于也風道,那日在揚州城外施紫雨贈他髮簪讓他記憶猶新。

  徐錦魚黯然道:「或許小雨已經不在了。我們在幻境中失散,回去時只發現一具被燒得認不住來的女屍,所以……」

  嵐汀道:「那應該不是施紫雨。」當下他把遇見劉二的事說了。

  徐錦魚道:「這麼說死的應該是那個假的村長妻子?」

  嵐汀點頭道:「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劉二也不會說是我們的人殺了他的搭檔。」

  徐錦魚道:「那到底是誰把小雨救走了呢?」

  齊楚道:「逝水山莊暗中派人保護她也說不定。」

  徐錦魚道:「那就太好了,這地方已經沒有留下來的意義了。等我回錦繡坊派些人過來把屍體都埋了吧。」

  齊楚點頭道:「這些村民都是無辜的,現在能為他們做的事就是讓他們入土為安了。」

  于也風道:「接下來你們想怎麼做,這養鬼的背後或許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齊楚道:「先回揚州城,確認施紫雨的安全,然後再做打算。」

  于也風道:「這個我來辦,你們先回錦繡坊。如有下步打算就來城門找我。」說完轉身走了。

  此時舍靈已經能自己行走,但面色蒼白,身子還有些無力。看著于也風的背影消失,轉身對嵐汀道:「我也要走啦。」

  「妳的傷還沒好,要去哪裡啊?」嵐汀有些擔心,他自然是放不下舍靈。

  「不要緊,我已經沒事了。」她看著嵐汀,心中高興,笑道:「你好好練功哦,下次再見,我要試你的武功。」

  嵐汀笑道:「放心吧。」他指了指胸口,潯江匕就在那裡,意思是有潯江匕的幫助功力一定進步神速。

  「那我可就走啦?」少女不捨道,她多麼希望能和心上人多待一會兒,哪怕再說幾句話也好。但是她明白,在齊楚面前嵐汀還不能公開二人的關係。心中雖有些怨氣,但也能理解嵐汀。

  嵐汀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說什麼,二人剛剛在一起兩天,到了分別的時候心中有些難受。他真想一步跨過去,抱著少女,告訴她:我不想讓你走。可是在齊楚面前他不能。

  「那我真走啦?」少女轉過去半邊身子,明眸中晶瑩閃動。

  嵐汀重重點頭,咬著牙,忽覺心中酸楚難當。

  「你可要好好的,不要出事。」舍靈眼圈紅了,她恨不得拋開一切撲進少年懷裡說:我不走了。

  「妳也是。」嵐汀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他的心中默念:我不會讓妳失望的,我會努力練功的。

  舍靈終於轉過身,淚水也落了下來,心道:舍靈啊舍靈,妳怎麼這樣不爭氣呢?從小到大練功那麼辛苦都沒流過一滴眼淚,經歷過那麼多危險也沒哭過,今天妳是怎麼了啊。

  她走得很慢,能感受到嵐汀的目光看著自己,心道:傻子,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呢。可是又不能讓你在齊楚面前為難,我好難過啊。

  徐錦魚看著二人道別從中看出門道,此時走過去把手放在嵐汀肩頭,柔聲道:「有緣會再見的,我們也走吧。」拉著嵐汀的手走了與舍靈相反的方向,這時候誰也沒有注意楊憶簫回過頭向那快要消失的背影望了一眼,只一眼就迅速地轉過頭,若無其事地跟在齊楚身後朝揚州城的方向走去。

  四人回到錦繡坊,齊楚把楊憶簫叫到房間替他療傷。徐錦魚說親自為齊楚做頓宵夜,嵐汀想幫忙也被拒絶。他只好拿了幾個饅頭回了自己屋。

  房間裡齊楚正在給楊憶簫療傷,楊憶簫道:「師父,我沒事的,只是皮外傷而已。」

  齊楚道:「鬼市蜃樓的人武功陰邪,你被邪氣入體還不自知。專心點別說話。」

  半個時辰後,齊楚收功,「現在感覺如何?」

  楊憶簫提氣運功,只覺體內勁力竟然比往常充盈,驚道:「師父,我這是?」

  齊楚笑道:「剛才我在把邪氣逼出體外時順便幫你突破了瓶頸,今晚你自己再鞏固下,以後練功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齊楚說來輕巧,但楊憶簫知道他是用真氣幫自己打通了鬱結的經脈,讓自己的修為又上一層樓。當下感激的就要拜倒在地,齊楚攔住他道:「你我師徒一場,我沒有教你什麼武功,這是我應該做的,你不必記掛在心上。」

  楊憶簫道:「爹爹說要是用真氣幫人打通經脈會損害自己修為的,師父您這是?」他忽覺心中有愧不知說什麼好了。

  齊楚笑道:「放心吧,這點真氣對我來說還算不了什麼。以後你好好練功,不要給你爹和我丟臉就好。」其實他只是安慰楊憶簫,這次暗渡真氣還是損了自己的修為。

  「我不會給師父丟臉的。」楊憶簫斬釘截鐵道

  齊楚讚許道:「我看得出來以後你必是棟樑之才,切記不可驕傲自滿。」

  楊憶簫道:「徒兒記下了。」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齊楚道

  「師父也早點休息。」楊憶簫轉過身向門口走去,忽聽背後齊楚叫他:「憶簫」,轉過身道:「師父還有事嗎?」

  齊楚道:「你從小在流星趕月閣長大想必見了不少英雄豪傑,其中可有你欽佩至極的?」

  楊憶簫恭敬道:「爹爹喜好交友,每天登門之人甚多,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讓我瞧得上。」

  齊楚道:「這是為何?」

  楊憶簫道:「因為在我心裡只佩服師父一人。」

  齊楚笑道:「那時候你還沒見過我,怎麼會這麼想?」

  楊憶簫道:「爹爹說師父曾救過我一家五口性命,就這一點足可以讓憶簫報答終生。」

  齊楚道:「當年救你一家實屬機緣,你爹為人厚道一直記在心裡,想必每天要在你耳邊說上三遍吧,你是煩了才妥協了吧?」

  「師父!」楊憶簫竟跪了下去,「在我心中一直都把師父當做榜樣,從前是,現在更是,絶不敢對師父不敬。」他性子偏執,一旦認準了的人或事情決然不會改變。

  齊楚看著楊憶簫,這少年的神情竟有幾分像那人,嘆道:「你爹性格豁達,卻想不到你一點也不像他,竟有些像你大師伯。」

  楊憶簫道:「師父說的可是義展雲飛燕寒?」

  齊楚道:「不錯,想他年少時也與你這樣執著。有些事還真說不明白,嵐汀這玩世不恭的性格卻有些像當年的我。」

  「師父不喜歡我這樣的性格吧。」楊憶簫終於說出了許久的問題。

  「我和你大師伯乃是知心換命的兄弟,你說呢?」齊楚笑道

  楊憶簫終於鬆了一口氣,又聽齊楚說道:「在你眼裡或許我是世上最完美的人,可是人無完人,就算是我武功再高也有保護不了的人,也做過後悔的事。所以,在修煉的路上你不必太過於執著,有些事情冥冥中自有天定,知道嗎?」

  「徒兒謹遵師命。」楊憶簫心中很開心,原來師父從來都不討厭自己。

  「地上涼,快起來吧。」

  楊憶簫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師父早些休息,徒兒先出去了。」

  「去吧。」

  楊憶簫推開門,徐錦魚正端著飯菜朝這邊走來。

  「廚房我給你留了飯菜,快去吃吧。」徐錦魚笑道

  「謝謝魚兒姐姐。」楊憶簫也笑了。

  「你這孩子就應該多笑笑。」徐錦魚道

  走進齊楚的屋子,把飯菜放在桌上,招呼他道:「過來吃。」

  齊楚走過去一看,笑道:「這麼多年了,廚藝還是不長進。」他吃慣了嵐汀做的飯菜,一般的飯菜是入不了他的眼。不過徐錦魚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否則施紫雨也不會經常賴在錦繡坊不走。

  徐錦魚道:「那你吃不吃?」

  「我要是不吃,妳還不殺了我。」齊楚坐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裡,「真應該讓嵐汀教教妳怎麼做菜。」

  「現在嫌棄起我來了,早知道餓死你。」徐錦魚也坐下來一起吃飯,「喝酒嗎?」

  「不怕我喝多了?」

  「就怕你喝不多。」徐錦魚倒上兩杯酒,一杯遞給齊楚,一杯留給自己,「乾杯?」

  「都多大了,還貪酒?」齊楚一仰而盡,卻叮囑徐錦魚道:「能不能慢點喝?」

  「你又管我!」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2:12
第五十七章 心魔

  齊楚笑道:「真應該找個人好好管管妳。」

  徐錦魚揚眉道:「全天下我只聽你的話。」不知想到什麼,突然就笑了。她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雪,但是在齊楚面前卻溫暖如春。

  齊楚道:「想不到這件事把妳也捲進來了。」

  徐錦魚笑道:「我虛度十年光陰,正愁沒事做呢。」

  齊楚看著她,「相識多年,妳還是原來的樣子。」

  「難道你變了?」徐錦魚面帶笑意,她自然知道齊楚是不會變的。

  「我也想變,可就是偏偏變不了。」齊楚又喝了一杯酒,推開窗,夜將盡,人未眠。

  「你是不是已經到了除心魔的境界?」徐錦魚問道

  齊楚拿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杯中的酒撒了一些,他放下杯子,目光轉向窗外,許久道:「半年前我就到了除心魔的境界。」

  徐錦魚回憶道:「我記得師父傳我們武功時曾說過:道家修煉功法的最高境界是『斬三屍』,佛家修行要『破執念』,而我們玲琅閣則是要除心魔。」

  齊楚道:「沒錯,斬三屍中上屍為一己私慾,中屍為肉香食慾,下屍是男女色慾;而破執念說的是紅塵中放不下的煩惱和牽掛,只有拋掉這些雜念才能一證大道。師父他老人家集佛道萬法於一,創出了玲琅閣獨有的除心魔,不僅把斬三屍和破執念融合,更是把天下所有修煉之法合為一體,這就是除心魔。」

  徐錦魚道:「師父說只有玲琅閣的掌門才有除心魔的資格,這又是怎麼回事?」

  齊楚道:「因為只有玲琅閣的掌門才能修煉《大道無名》,而我自修煉《大道無名》後慢慢發現它竟然是玲琅閣武功的根基,但其中又奧義無窮。你們沒有修煉《大道無名》,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能融會貫通,一旦到了瓶頸終生難以突破,所以就到不了除心魔的境界。」

  徐錦魚問道:「今日我見你被姽嫿言語相擊時反應異常,我就猜出來你的心魔已成,真沒想到十年不見你竟然到了除心魔的境界,如果哪天我跟你動起手來,你要是真不留情恐怕我連三招都接不上。」

  齊楚搖頭道:「妳真以為到了除心魔的境界就很好?」

  徐錦魚道:「師父不是說一旦除心魔成功就能直達通天道法,天下就再無人能敵嗎?」

  齊楚道:「話雖這麼說,但妳知道心中有魔是種怎樣的感受嗎?」

  徐錦魚搖了搖頭,聽齊楚道:「這些年我雖不來揚州,但一直在江湖上追查當年的兇手,日積月累心中仇恨越來越多,卻不成想催逼我武功精進神速。我以為自己另闢蹊徑,在漫長的修煉中找到捷徑。可是卻如何也想不到,隨著功力的增長心魔漸漸成型,發現時已經控制不了。」

  徐錦魚擔心道:「身體可有不適?」

  齊楚道:「身體還是小事,令我最頭疼的是心魔增長的速度竟比我想像中快了許多,而且每當我想起當年往事時它都會鑽出來吞噬我的善心。為了壓制心魔,我重新學佛修道,可是半年下來,竟然發現所謂的佛和道就是心魔!」

  「這怎麼可能?」徐錦魚吃驚地看著齊楚,任她如何也想不到流傳千年的佛和萬人追尋的道就是心魔。

  齊楚道:「佛說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道家講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自我心魔成型開始,細細想來,這心魔不就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我想削弱它,它反而不增不減,又不可說,不可名。這樣看來佛、道和心魔不就是一樣的嗎?」

  徐錦魚說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卻無法理解。」

  齊楚道:「因為妳還沒有到了這境界。現在我終於明白古人說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什麼意思。本質上佛、道和心魔是一樣的,只不過學佛之人向善,修道之人瀟灑,而心魔本惡。看似三條路完全不一樣,實則殊途同歸,修煉到最後境界一樣的,只是佛為正,道在中,魔為邪而已。」

  徐錦魚道:「你的意思是三條修煉的路最後的終點是一樣的,但是學佛能行善,修道亦修己,而成魔當禍亂蒼生?」

  齊楚道:「可以這麼理解,我想老子當年所說的道其實就是佛,只不過說法不一樣,但本質上二者就是一樣的。只不過後世中少有人能理解,而參透其中奧秘的人卻被稱作修道叛徒,被人唾棄。實不知小道是道,大道是佛。」

  徐錦魚道:「既然《大道無名》是玲琅閣的不傳之秘,那裡面有沒有除心魔的方法?」

  齊楚道:「其中並未記載,我想就算是十年前的師父也沒有完全的除去心魔。」

  徐錦魚道:「師父有通天徹地之能,難道也沒有除去心魔?」

  齊楚點頭道:「師父當年傳我《大道無名》時是這麼說的:我縱橫江湖三十餘載,不慕名利,不圖錢財,博覽古今之書,通曉天地之理,有運籌帷幄決戰千里之能,有移山倒海造化萬物之功。論智謀,諸葛亮再生也不敵我十之三四;論才華,文曲星降世也難比我千分之一。我學佛修道,集萬法於一,只想在武學上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人,卻想不到站在巔峰之上,覽眾山才知曉在宇宙之中我亦如滄海一粟般渺小。」

  徐錦魚道:「聽師父這話怎麼覺得他老人家好像有些心灰意冷。」

  齊楚道:「師父對我說:縱使我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但也救不活你師妹,幫不了你師兄。若說緣分,你是我動了善念撿回來的徒兒,所以這《大道無名》就贈與你,玲琅閣今後的興衰也都繫於你一人身上。」

  徐錦魚嘆道:「看來師父也真的是傷心了。」

  齊楚道:「師父把《大道無名》給了我之後說以後他將長居長白山,就算我與他有師徒之情和養育之恩叫我也不要記掛在心。因為一切都是天意,他也是順而為之。」

  徐錦魚嘆道:「照你這麼說,師父當年確實沒有完全除去心魔,不知道這些年他老人家怎麼樣了?」

  齊楚道:「師父是古今第一人,無論是否除去心魔,天下也無人能比。」

  徐錦魚道:「說的不錯,其實做徒兒的就是祈求他老人家平安。你說師父是不是也這般想我們呢?」

  齊楚心中一暖道:「當然了,若不是怕打擾他老人家的清淨,我真想回長白山看看他呢。」提起恩師,齊楚心中只有尊敬。

  「等這件事完了,我們就回長白山好不好?」徐錦魚道

  「好啊,不知道長白山上的桃花每年還會開嗎?」齊楚看著徐錦魚,諸多回憶湧上心頭。

  徐錦魚柔聲道:「以後如果心魔再出,你不可以再獨自承受了,知道麼?」

  齊楚笑道:「聽你的,下回心魔出來我就找妳陪我喝酒,不醉不罷休。」

  徐錦魚嫣然一笑道:「說好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齊楚道:「如若反悔,我就趴在地上讓妳騎大馬。」

  徐錦魚道:「都當師父的人了,還這般不正經。」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很開心,從前的許多日子,二人就是這樣過來的。她給自己倒了杯酒,和齊楚碰了杯,放在唇邊細細品著。酒香入鼻,整個人都醉了。

  齊楚端著杯,心中百味陳雜,糾纏了這麼多年想不到心裡最放不下的還是她,「等我們回到長白山就再也不下來了,好嗎?」

  這是他想對徐錦魚說的,可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混著酒一起嚥了下去。齊楚知道如果真的可以久居長白退隱江湖,他又何必等到十年後呢?

  十年前,徐錦魚的過錯注定了這一生都是錯過。

  但願相思不相見,不見卻又淚洗面。

  郎君嚥下千萬言,紅顏易老心難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2:16
第五十八章 看望

  天快要亮的時候施紫雨還沒有入睡,她在馬家村遇險幸好被路過的天音神算救了,否則她就再也不能躺在如此舒服的床上了。可是天音神算把她送回逝水山莊後,爹爹就不讓她再出門了,心中擔心齊楚的安慰,但也沒有辦法。情之一物說起來也怪,一開始討厭齊楚討厭的要死,從前他竟然還輕薄自己。可是自從那日齊楚保護她從山頂爬下來,二人圍著火堆說了許久的話後,竟然就漸漸的喜歡上了這個男子。

  施紫雨自己也說不清喜歡齊楚哪裡,也許因為他是流光公子,也許因為他是個有故事的人,不管怎樣,她都喜歡上了他。

  想著想著她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穿好衣服,心中想去馬家村救他。可是,流光公子怎麼會讓我救呢?又想到父親,自從娘親過世從來沒有對自己這般好,還是不去了,要不真的辜負父親的關心。

  當施紫雨坐到桌前,倒了杯茶時忽聽有人敲了敲窗戶,心道誰會大半夜的瞧窗戶呢?肯定不是丫鬟下人,那會是誰?齊楚嗎?想到這她心中充滿了期待,他是不是擔心我,所以才夜闖逝水山莊?

  打開窗一看,驚道:「怎麼是你?」

  窗外的人不是齊楚,而是于也風。于也風笑道:「施小姐還記著我?」

  施紫雨雖然失望,但不能失了禮數,她不是普通的大家閨秀,自小見多了市面,所以有著和這個年紀不相符的世故。

  「當然記得,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

  「聽說施小姐在馬家村遇難,所以特地來探望。」于也風道

  「齊楚讓你來的?」施紫雨心想他們一行人中認識於也風的只有齊楚和楊憶簫,而楊憶簫那冷面鬼肯定是不會關心她的。

  于也風猶豫了一下,「算是吧。」

  施紫雨喜笑顏開道:「那快進來吧。」

  于也風道:「我是走門,還是跳窗?」

  施紫雨道:「那你就跳窗吧,這樣我就不用再去開門。」

  于也風跳了進去,只見少女閨閣溫馨無比,屋中飄著淡淡香氣,擺設精緻整潔。

  「坐吧,喝茶嗎?」施紫雨問道

  于也風道:「不用麻煩了。」

  施紫雨還是禮貌地給他倒了杯茶,坐下來問道:「齊楚沒事吧?」

  于也風喝了口茶,道:「他沒事。」

  「這都好幾天了,他怎麼才從馬家村出來,難不成遇見危險了?」施紫雨道

  于也風把在馬家村裡發生的一切細細講來,施紫雨時而驚恐,時而叫好。

  「這比評書裡都精彩,你快再喝一杯潤潤嗓子。」施紫雨笑道

  于也風沒有喝茶,站起身來道:「施小姐沒事我就回去了。」

  施紫雨道:「我一直想問你怎麼也去了馬家村呢?」

  于也風停頓一下,「當日施小姐贈簪與我,我一直感激在心。所以想暗中保護施小姐,不想還是沒幫上忙。」

  施紫雨笑道:「之前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喜歡結交朋友。以後你也不必在暗中,光明正大的保護我難道怕被別人看見?」

  于也風身子一震,「只要施小姐需要幫忙,我隨叫隨到。」

  施紫雨道:「以後就不要叫施小姐了,直接叫我紫雨就好。都是朋友,那樣叫豈不是見外了?」

  于也風未曾想過堂堂逝水山莊大小姐會把自己當朋友,心中感激不盡道:「承蒙施小姐瞧得起。」

  施紫雨道:「既然我們是朋友了,那你可要替我觀察齊楚的動向。他們接下來可能會離開揚州,到時候你可要提前通知我。」

  「放心吧,我一定辦到。」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哦。天快亮了,你趕快走吧,要是被我爹發現就慘了。」施紫雨道

  「在下告辭了。」于也風在黎明來之前離開了逝水山莊。

  施紫雨望著窗外,自言自語道:「這人沒說實話,他為何要去馬家村呢?」她如今可是逝水山莊真正的管家,若是沒有察言觀色的能力,怎麼能服眾?

  思考一會兒又道:「算了,先不去想這事。看來他是把我當朋友了,這下齊楚的一舉一動就逃不過我的眼睛了。」心中美滋滋的,齊楚啊,你一輩子也別想甩開我。

  整夜未睡得除了施紫雨,還有嵐汀。自從回到錦繡坊,他就草草吃過東西,躲在屋裡修煉起《大道無名》。有了潯江匕的幫助,功力精進速度之快簡直超出了預期。一晚上的修煉不但沒有感到疲憊,竟然前所未有的精神。合上秘籍,洗了把臉,推開門準備去給公子做早飯。面前卻站了一個妙齡少女,眉目清新,嘴角含笑,正是舍靈。

  「妳、妳怎麼來啦?」嵐汀揉了揉揉自己的眼睛,以為在做夢。

  「就讓我在外面站著啊?」舍靈笑道,這一笑竟然天地生光,紅日從海平面噴薄而出,溫暖了大地。

  嵐汀拉起她的手,「快進來,外面涼。」

  二人站在屋內,心中都無比開心,一時間不知怎樣表達內心的喜悅。嵐汀從未想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再次見到舍靈。

  「快抱我一下。」舍靈紅著臉說道

  嵐汀上前一步把她抱緊,「我以為是做夢呢。」

  「你夢見過這麼美的小娘子嗎?」舍靈笑道

  嵐汀看著她,只覺心中幸福,「妳是專門來看我的嗎?」

  「對呀,還給你帶了好吃的。」舍靈手上拎著油紙包,「猜猜裡面是什麼?」

  嵐汀閉上眼睛,努了努鼻子,「燻兔肉!」

  「哇,你真厲害,簡直比狗鼻子還好用呢,哈哈。」

  二人坐了下來,舍靈打開油紙包,「快嚐嚐,我可是連夜找了許多家才找到的。」

  嵐汀感動道:「妳一整夜都沒睡,就為了找這個?」

  「嗯,這兩天你都沒吃好,我心疼呢。」舍靈撕下一隻兔腿,「快吃一口,看看好不好吃。」

  「妳對我太好了。」嵐汀咬了一口,「真香,妳也吃啊。」他把咬了一口的兔腿遞給舍靈。

  舍靈卻道:「我不餓,你吃吧。」

  嵐汀見她有點不開心道:「怎麼啦,誰惹到妳了?」

  舍靈道:「我不能待太長時間,否則被發現就糟了。」

  嵐汀放下兔腿道:「其實公子也不是很討厭妳的,上次在馬家村外他也沒對妳怎樣啊?」

  舍靈道:「上次我燒了你師叔的墳,你是不是還記掛在心?」

  嵐汀道:「這件事確實是妳的不對。」

  舍靈道:「你真的記在心上了。」

  嵐汀道:「上次不是說好了,以後不做壞事的嗎?」

  舍靈道:「在你眼裡我只會做壞事,是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別說了。」舍靈傷心地轉過身去,嵐汀不知道如何安慰。

  「我要離開揚州了。」許久後舍靈才道

  「去哪?」嵐汀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些什麼,「不走不行麼?」

  「梁溪,師姐飛鴿傳書,這是命令。」背對著嵐汀,她低下頭去,「所以走之前來看看你。」

  舍靈轉過來,「你說我們在一起怎麼就這麼難呢?」

  嵐汀愁上心頭道:「我也不知道,但妳也別灰心。」

  舍靈道:「要不你還是別喜歡我了,我也不想著你,這樣就不難受了。」

  「不行!」嵐汀抓住她的手道:「見不到妳雖然難過,可是要我不喜歡妳,那還不如讓我死了。」

  「可是我們這樣一年也見不上幾次,豈不是更痛苦。」舍靈道

  「我想著妳的時候就很幸福。」嵐汀認真地看著她,「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相信我。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舍靈點頭道:「我信你,我還要你給我做好多好吃的呢。」

  嵐汀道:「等下次,我做給妳。」

  清晨來臨,錦繡坊中已有下人開始打掃院子。

  「我要走了。」

  「這個給妳。」嵐汀從脖子上解下一塊玉珮塞在舍靈手裡。

  舍靈把玉珮拿在手裡來回翻看,「這雕的是什麼啊?」

  「不知道,我爹說那是娘親生前留給我的,可以保佑我平安。」

  「那你給了我,你自己怎麼辦啊?」舍靈道

  「我在公子身邊沒事的,反倒是妳總做那麼危險的事,這個戴在身上,能保佑妳。我可不想你有事。」

  「嗯」舍靈高興地戴在脖子上,「我也送你個東西吧。」從腰間解下一個香荷包,「你可別小看這香荷包,這可是我娘親手秀的呢,十多年了現在還很香。你放在身邊,能提神醒腦,有助於練功。」

  「真好看」嵐汀愛不釋手。

  「那我就走了。」舍靈站起來,還是那般不捨。

  「路上小心,早點回來。」嵐汀道

  這一次舍靈沒有回頭,因為她實在怕自己回頭就再也走不了了。

  多少年少歲月,都是如此在乎。而今那人可還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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