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高術通神 作者:伸筆碼良(已完結)

 
穆離鳶 2017-5-31 23:17:3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75 223417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0
第一百章 合進來重量,才會有力量

  這八對錘就是那種,我們小時候看連環畫,什麼李元霸呀,什麼隋唐演義裡,武將們用的那種大錘。

  八對錘。

  形態各不相同,有的像瓜,有的是帶棱的,柄也有長有短。

  但每對錘下面,都有對應的重量標注。

  我一一看過,待看到最後一對時,我心裡倒吸了口涼氣。

  這八對錘,最小的一對才二十斤。

  最大的一對,也就是我最後看的這一對,它們是三百斤!

  三百斤呐!

  一隻就是一百五十斤,七十五公斤的份量。若是舉的話,興許能舉起來。但要是當兵器用,耍起來,這就不是一般人類的本事了。

  當然,這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對三百斤重大錘的錘柄。

  它上面竟然有著清晰的把握痕跡,由於用的太久,那錘柄竟都磨的發亮可以照人了。

  這是什麼人用的啊,這人得有多大能耐呀。

  倒吸口涼氣的同時,我再沒去看那三百斤的錘,而是在其它錘中找了找,最後我找了一對六十斤的錘。

  我試試,能拿起來。並且感覺不是很吃力。

  放下這對錘,我又走到了書案那兒。

  搬過椅子,坐下後,我打量一圈,看到案頭有厚厚一摞書冊,我拿過一本,瞟了眼封面。

  「伶仃子錘法心解」。

  我放下,又拿了一本,看封面,還是伶仃子的。

  又拿了,一一看過,一連五本全是伶仃子著的。

  後面,又是九散人注的錘法心解。

  九散人?

  這名字好古怪。

  接著我繼續翻,這九散人著的只有三本。

  再後面就是,蘊妙道人著的了。

  我打開這蘊妙道人的,翻開第一頁首先震到我的是那一行漂亮的小字。

  太贊了,字字力透紙背,並且剛勁之作,不失藏鋒之妙。

  文人嘛,都喜歡文字的東西。眼看這些書冊都不厚,我就先從蘊妙道人的心解讀起來了。

  裡面講的真就是錘法。

  講這個錘騎馬作戰的時候怎麼來用。

  方法分有涮、曳、掛、砸、擂、沖、雲、磕、蕩等等諸多的類別。

  每一種有都詳細心得,比如掛法,適合對付刀,棍之類的東西。

  講的全是實戰理論,比較對方騎馬沖來,一刀劈落,用錘怎麼來對付等等這些古戰場的玩意兒。

  我一一讀過後,又讀了其餘兩人著作。

  基本類同,全是騎馬作戰時錘的用法。

  這東西,真如太極老李所說,已經絕了,真真的絕了。

  另外九散人寫的錘法心解後面,還有一些關於怎麼挑選戰馬的講解。

  意思是說,用錘這東西,力太大,一般的馬根本就受不了。

  戰馬怎麼挑,也有很多的講解,九散人在心解裡,專門寫了幾千字詳細講解了如何選馬。

  我看的非常仔細。

  不覺得,一晃神就到了午飯時間。

  聽到門口那有響動,我過去了。

  只見門開了,太極老李端了一個餐盤子站在門口笑咪咪地看著我。

  我瞟了眼餐盤子,有飯,有肉,有湯,還有魚。

  我笑了。

  「三百五十塊錢,十天夠嗎?」

  老李樂了:「夠了,大不了我倒貼。」

  我接過餐盤說:「你們太極門這可是煞犯苦心呐,你怎麼不早說呀,早說我早點過來。」

  老李搖頭感慨:「這東西憑的就是一個因緣,你那本家跟門裡的老人物商量了好久。他們這才點頭同意。但是呢,不能跟你講白了,只能是稍作提點。接下來,你能不能找到這裡來,就全看你造化了。」

  我點了下頭後又說:「那三百斤的大錘有人耍過嗎?」

  老李笑了:「有,在建這個館之前,有四個人玩過,建成之後,只有一個人碰過那對錘。」

  我一聽這話,突然有種受打擊的感覺了。

  在此之前,我確實很有成就感,覺得自個兒好像很厲害了。

  可現在看到那對錘。

  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差距。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僅僅是個開始……

  吃過了飯,老李關門我重回到那個書案,看了會書冊,閑來沒事,我又打開了書案的一個抽屜。

  然後我找到了一個IPAD,配套的還有充電器。

  我把這玩意兒弄亮,發現裡面沒什麼應用。

  附近也沒有WIFI網,正要關的時候,我突然就找到了四個視頻。

  點開後,我被驚到了。

  這四個視頻,是不同角度,拍的同一個人。

  由於當時拍攝的光線很暗,再加上有一定距離,我看不清那人長相,依稀瞅好像是個中年人。

  他身材不高,穿了一件灰色布質的練功服。

  然後,他拿的是那對最重的大錘。

  如果拿,我相信這對一個舉重運動員來說不是難事。

  但讓我震驚的是。

  他在玩兒,在耍,在打,在地上閃轉挪轉。

  他的樣子,就好像沒拿錘一般!

  我看著這視頻,然後我明白一件事。

  練這個錘,就是要把它練沒了。能練沒了多少斤的錘,就有多大的本事。

  就是這麼簡單,但怎麼練?

  我反復看了這一組錘法演示,我知道這裡面肯定有門道,肯定不是用蠻力,肌肉,筋骨之力那麼簡單。

  但門道在哪兒呢。

  我這時退了視頻,拿著這個IPAD胡亂劃,點。

  點著,點著,我打開了一個看圖軟件,然後我就看到了一組漫畫。

  漫畫有兩幅。

  一個是有個小人舉錘,這人肚子裡還有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小人。

  他舉的時候,小人是一臉緊張的樣子。而他本人,則是輕鬆自如。

  另一張,是小人把錘放下來,但他卻是緊張警惕的,不過他肚子裡的小人卻是放鬆的。

  就是這兩幅畫,我看過後,又翻過來,看那人的視頻,我發現只要他一起錘,他的動作就沒有停止過。

  我明白了……

  原來這是在用暗勁合錘。

  也就是說,用這個大錘,使的不是胳膊的力量。而是周身整體內在擰合到一起生成的那股子暗勁的力來合這個錘。

  而錘一動的時候,這個錘也要成為身體的一部份。

  它也要摻合到暗勁發勁的這些過程當中,然後,把它當成暗勁的一個來源來對待。

  錘怎麼發力?

  因為它有重量,它的重量,就是發力的來源。

  所以,錘既是武器,也是一個力量來源!

  兩副小漫畫,一下就點醒了我。

  這其實就是太極拳功的真正核心東西。

  同樣,也是那一張太極圖描述的東西。

  太極門,不扣門啊,一上來,就把真正核心的寶貴交給我了。

  謝謝了!關胖子!

  我在心裡說過一句,擰身過去,走到案前,一伸手,一提勁,就把那對六十斤重的大錘給拿起來了。

  十天!

  看我大官人,能在這屋子裡,合進來多少斤兩的勁!

  我提了錘,去感受這個東西。

  怎麼能讓這個重量,變成力量呢?

  我試了下,然後發現對現在的我來說,真的很簡單。

  首先,我身上該松的地方,全松了。我把錘起來,它對我身體有一個作用力。但我不使勁跟它掙,而由著這個作用力來拉扯相對的肌肉,關節,還有小肌肉群。

  這個就好像站樁一樣。

  站好了後,我不使勁刻意用肌肉去控制這個動作。而是讓動作本身來激活我身上的一切小肌肉群,使其產生一股反作用力,這個反作用力激活了我們的身體,讓身體變的更強健,從而讓武者俱備了基本的整勁,明勁力量。

  等到我們可以用心意,隨意去調控這股反作用力的時候。

  那就是有了暗勁的時候。

  現在,我有暗勁了,而這個大錘,錘法是用來磨我暗勁,在短時間內讓我增漲暗勁的一個東西。

  把它合進來,暗勁強的同時,這個錘勁,我也就圓滿了。

  因為我心裡有它了。

  反觀,再學其它的兵器也是這個道理。

  所謂,一通百通,正是如此。

  並且,練這個大錘,還有化勁的一點蘊味。因為,勁在身體裡走,怎麼把它給改了。

  這也是一門學問。

  以前我是自已摸索,現在有了前人的筆記,還有了這麼個場合。

  妥了!

  我提了錘,就開始走上嘍。

  悟歸悟,行又是另一回事。

  六十斤,看份量不大,想要合進來,卻不是容易的事兒。

  我學的是IPAD裡那個中年人演練的套路。

  動作不是很複雜,招式也極簡單。

  可把錘握上手,卻又是極難,極難。

  尤其有一個動作,是端平兩錘,用類似崩拳的步子,向前一沖,接著一擰身,雙錘並起,一落一砸之後,再向上一蕩。

  這麼個連環動作,就讓我參悟了整整一個下午。

  調的全是暗勁,筋骨不累,但是心臟跳的厲害……

  說實話,真有種受不住的感覺。

  有幾下,眼前一發黑,差點就沒站穩。

  整整一個下午,我琢磨這第一個動作,到了晚上,太極老李給我開了小灶。

  全是藥材燉煮的東西,並且還是全素。

  我跟老李開玩笑,這三百五十塊,肯定是八十年代的三百五十塊,要不然怎麼能買來這麼多好東西。

  老李嘿嘿笑說,要不怎麼辦,你這個練法,再不找補,身子容易垮掉,受不住的。另外他提醒我,走完錘,一定要站站樁,松鬆氣血,把勁和神都回一回。

  我記下了……

  接下來,這一練就是十天。

  十天時間,我白天練這個錘,晚上讀那幾位高人的心解,外加站樁放鬆。

  錘,從六十斤,過度到了九十斤上。

  這是我十天極限了。

  我已是可以拿了這對九十斤的錘,輕鬆自如在屋子裡,一口氣走上三遍中年人走的那個套路。

  十天后的清早。

  我剛在洗手間把自已收拾乾淨。

  大鋼門,轟的一聲開了。

  我抬頭看去,見門口站的是一臉驚奇的葉凝。

  「仁子!」

  葉凝叫了一聲。

  我笑了下說:「今天出關了,你等下啊。」

  我走到了一個吊起來的人形大靶子前。

  我站在它面前,伸了掌平放在小腹位置。

  轉瞬,心意牽動,那股子原本如鉛似汞,現今卻像汪洋大海一樣的力量,猛地透過手掌打到了那個靶子裡。

  砰!

  一記巨響。

  我松了手。

  手掌按的地方完好無損,但這靶子背後已是破了一個大大的洞,地面,散了一堆黑色的橡膠塊。

  九十斤的重量,已經合進來了。

  它化成了九十斤的暗勁,就在我身上,想扔也扔不掉了。

  這十天,我不白過,絕對不白過!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0
第一百零一章 怎麼會是他出事了

  我走到門口的時候,葉凝看著我,臉上寫了驚訝和興奮還有一股子難捺的衝動。

  我朝她微微一笑,又繼續往前走。

  太極老李等我走出來後,轉身馬上將大門又關上了。

  葉凝沒說話,就是伴在我身邊一直往外走。

  到了外面,我到了一個老太太。

  她就是葉凝師父。

  也是這一天,我知道了她姓榮。

  五分鐘後,我坐在葉凝的車上,跟榮老太太並排坐後排座。

  然後我知道了,十天前,我離開葉凝場子的時候,榮老太太就過去親自給徒弟鎮場了。

  她告訴了葉凝我的去向。

  然後,在她的幫助下,葉凝這個班辦的格外成功。

  榮老太太很會說話,她說了,她自個兒沒做什麼。能辦成功主要還是我這個頭兒開的比較好。

  緊接著話音一轉,又聊天了太極拳上……

  「太極就是舞大錘,形意抖大槍,八卦是拖大刀。」榮老太太看著我說了這話後,她又小歎口氣說:「可跟世人,不能講這個。」

  「一般太極門內部收徒弟,都是先站上三年的基本樁,看有沒有天賦,有的話,再往下學一些松腰胯膝肩足腕臂的功夫。單就這一層三年下來,十個人能剩下三個就不錯了。」

  「剩下的這三個,再用兩年時間,把這周身的關節都給鬆開了。然後要上石鎖來培力。」

  「玩一年的石鎖後,這個力有了。直接就上大錘,這一舞,就得是三到四年。錘的重量從開始的五斤到十斤,十五斤漸次遞增。」

  「這期間,要領會太極圖裡的意思,要學會借大錘的力,來發自已的力,要把明暗勁一起給參透了。」

  「舞個三四年的大錘,最後一年是師父親自給喂招兒。打一年後,這才算勉強出徒,到江湖上跟人動手,也就不會落敗了。」

  「所以說,太極,沒個十年功夫,真心下不來。」

  榮老太太感慨說:「當年楊露禪上京城,把一身強學來的太極功夫給露了。那會兒,還沒太極這個名兒呢。」

  「原本是叫錘拳,也稱錘法,後來因為這裡面要合一個柔字的意。又有叫柔拳的。總之叫法很多,但基本的意思就是舞大錘。」

  「清朝時候禁兵器。楊露禪他不可能說,我學這個是為了將來騎馬打仗使大錘用。」

  「所以只好說個陳家拳。當然了,這個說法,也是後人推測。真是不是這麼說的,或許只有楊前輩自已知道了。」

  「清人那會兒崇尚漢文化,眼見楊露禪打的這個動作柔中帶剛,所以就管這叫了太極拳。」

  「名兒起的好聽,動作演法打出來,也是極其的漂亮。」

  「所以這太極拳擱京城就火了,但也只是套路健身的東西,外加推手,聽勁的小竅門,真正打起來!」

  榮老太太冷哼說:「還不是一力降十會!」

  「真動手,就是那麼十分之一秒的事兒,沒那個力,那個化的功夫,本事,力量。根本不頂用。」

  「可打從清開始,往後這一百多年,學太極的人,真正掄過大錘的有幾個?」

  「沒掄過大錘,合過這股子剛猛勁的,往好了說是在教太極養生功,往壞了說,不過是借太極力學上的一些小技巧來賺兩個授徒錢罷了。」

  講到這兒,榮老太太長歎:「可惜啊,世人最是不明白,這世上,最簡單的往往卻又是最複雜的。舞大錘,聽上去十分粗鄙,是粗野蠻夫幹的事。其實,這裡面的門道,說法兒,功夫,內涵,幾本書都寫不完!」

  「世人愛追求複雜,因為他們看到這複雜紛亂的東西,想要搞清楚,所以投身進去,一通的琢磨搞清楚了後,發現這個複雜外表講的其實是簡單東西。」

  「可抓住這個簡單東西,一琢磨一看。原來,這個簡單的,才是真正複雜的東西。」

  我聽了榮老太大話,內心也是感慨不已。

  太極拳舞大錘。

  若是跟世人這麼講,天天在廣場擺個場子,弄一對大錘來教人。

  我估計很少有人會感興趣。

  人們還是習慣於,一眼就看到的東西。

  太極拳套路演起來,是真的漂亮,仙人一樣兒。

  人們喜歡這個,練這個能引來羡慕,喜歡的眼神兒,能找到自我優越感。

  可世人不知,它的根兒,就是舞大錘。

  同樣,大錘舞好了。

  套路可以自已編!

  榮老太太見我思索,她又跟我講了很多。

  期間就提到那三百斤的錘。

  她跟我說,真正厲害的,不是兩手提了三百斤錘舞的飄逸帶仙韻。

  而是單手,提了一隻三百斤錘舞的輕鬆自如。

  為啥這樣講?

  隨便找個重物,單手提一下,咱試試,那個重心,平衡,真的很難找。說句不好聽的,稍有不對勁,一下子就把腰給閃了。

  單手提三百斤的錘來舞,有了那本事,才叫真正的太極大師!

  這道理跟形意拳一樣。雙腳落地,好發力。

  單腿支撐,一隻腳想發力,可就難嘍!

  不過,這對我來說,目前已經不算什麼難度,形意拳單腳一樣發力,畢竟那暗勁找出來,合身上了。

  難的是單手拿錘。

  這個,今後看有沒有機會吧,有的話,不用上這個地方來,我自已做了錘,自已悟。

  畢竟,那些高人們總結的筆錄,我都已經拿手機給拍下來了。

  呃……

  這算偷師嗎?

  我想了想,我認為不算。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我沒有筆頭,我有相機不一樣嘛!

  車很快離開小五臺地區,奔京城去。

  葉凝專心開車,快進入京城地界,她問了榮老太大一句:「師父,咱們去哪啊?」

  榮老太太:「到譚大夫的醫館去。」

  葉凝一驚:「怎麼了?」

  榮老太太臉如冰霜:「別問那麼多,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聽這話,隱隱中,感覺這套錘法我學的不容易,這後面太極門指不定得給我安排多大的事兒呢。並且,這事兒好像還跟我認識的人有很大關連。

  總之,不好說,不好說呀。

  葉凝車開的很穩。

  很快,進了京城,又在城裡一通的繞。

  差不多快天黑,這才到了一個很大的私人醫館。

  這是幢五層樓,樓下的三層都是這家醫館的,醫館名字叫,譚XX國醫堂。

  到了後,停好車老太太領我們倆直接繞到後院,在後院摁了樓宇門的門鈴。

  開門後,我們進去,直接到了三樓。

  三樓的防盜門早就打開了。

  到門口,然後我看到跟喬雄打拳時,給我醫傷的那個中年醫生領了兩個護士正站在門口那兒迎接我們。

  老太太進去邊換鞋邊說:「怎麼樣了?」

  中年醫生:「有形的傷倒好說,但魂受了困,有股怨氣不說,還有點驚到了。」

  老太太:「那個不怕,回頭我請人來醫這事兒。先說身體。」

  中年醫生:「骨頭都接上了,筋也沒什麼大礙,這段時間就是通過針法,灸法一點點把經絡給接好。只是……」

  「功夫怕是難回到以前那境地了。」

  老太太歎口氣:「命啊。仁子,過來,你看看吧。」

  我換了鞋跟老太太進屋,拐了一個角,推開一扇門後,我一瞅瞬間就驚了。

  這屋裡有一張大大的雙人床,床上躺的不是別人,正是幫我喂暗勁的那個本家人關正偉,關師叔!

  他這是怎麼了?

  讓誰給打的?他全身都纏滿了繃帶,頭上也有繃帶。此時,他平躺在床上,一條腿還高高的吊了起來,那眼睛緊緊閉著,眼眶的骨頭都深陷進去了。

  「關師叔他……」

  我一衝動,眼淚差點沒出來。

  畢竟,這是我的前輩,這是助我成長的前輩呀,他怎麼就成這樣子了?

  葉凝在我身邊,也是看的眼圈發紅。

  「師父,師叔他怎麼了,這是誰呀,怎麼下這麼大的狠手。不行,我……」

  榮老太太:「你幹什麼你!把門關上,別驚到你師叔。」

  葉凝讓老太太一喝,強忍了淚,伸手把門給關上了。

  「小譚呐,你整點飯,這走一路,都沒吃呢。」

  老太太轉頭跟譚醫生說話。

  後者說:「好好,就是家裡的簡單一些,要不我去樓下訂一桌菜讓他們送上來。」

  老太太一擺手:「不用,不用,我平時也是粗茶淡飯,將就吃一口,填下肚子得了。」

  說了話,老太太領我進廚房。

  飯很是簡單,蛋炒飯,豆腐湯。

  我和葉凝都沒什麼胃口,胡亂吃了兩口,就把碗筷放一邊兒了。

  吃過了飯。

  老太太給我領到一個書房,又讓譚醫生沏了壺茶過來。

  然後她把門掩好,進來坐好後,她對我們說:「你們關師叔這是讓人打的,下手的不是太極門的人。」

  葉凝:「肯定是八極,是那小子,我找他算帳去。」

  老太太:「這事兒跟駱小樓沒什麼關係!駱小樓北上前跟他爸吵了一次,他爸持意打電話過來求我們別跟駱小樓一般見識,這幫人都像看孩子似的看著他呢。他這會兒在海澱那兒住著,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不是他。」

  「這打人的,也不是咱京城的地界的人,這事兒說起來得是半個多月前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0
第一百零二章 七爺家中遇舊師

  榮老太太跟我和葉凝講,半個多月前,昆明那兒有一批太極拳愛者邀請關正偉過去講課。

  這事兒計劃很久了,關師叔一直忙自已的生意,沒時間過去張羅太極拳的事兒。順便說一下,關師叔的生意是搞海運的,就是國際間的大宗貨物集裝箱運輸這些。

  但昆明拳友非常熱情,一再請他去,剛好有時間,推不過了。他就自已一個人飛去了昆明。到那兒一切都挺好的。

  那邊人是盡全力款待,什麼都用最好的。

  關師叔在那兒講了為期一周的課,指點了一些人太極養生功的東西。

  後來曲靖有個老闆也是練太極的。

  他特別的迷關師叔的功夫,就央求他去曲靖玩幾天。

  關師叔本不想去,但這老闆太熱情了,還是推不過,這就跟車去了曲靖。

  在那一共呆了四天。

  也沒怎麼教拳,就是老闆領著他到四處轉,然後好吃好喝供著。

  過了四天,關師叔要走,老闆又親自開車給他送去昆明坐飛機回北京。

  走的時候挺晚了,差不多是晚上七點多吧。

  一路都挺順,快到昆明的時候,下高速就出事了。

  一輛車給他們的車屁股給頂了一下。

  老闆下來看是怎麼回事兒,就再沒回到車上。

  車上就他們倆個人,關正偉感覺不對勁,他就下車。

  然後跟那人動起手來了。

  據關正偉事後講,他面對那人沒有還手能力。

  根本還不了手,勁非常大,非常的可怕。就是幾下子,那麼兩三秒鐘,他就讓那人放趴下了。

  而那個老闆,也是很慘,大腿的腿骨,讓人一腳踢斷不說,鎖骨,脅骨都碎了。據說,現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在昆明省醫院的ICU躺著呢。

  打完人後,那人讓關正偉給太極的人捎一句話。

  這句話,榮老太太說,她沒辦法跟我們講!

  榮老太太說,這不是我們該做的事,因為我們輩分在這兒呢。

  但榮老太太求我的事就是,穩好小字輩的人。

  尤其是那個駱小樓,還有包括葉凝在內一批小字輩的人。

  因為,這些人年輕,太衝動,遇事容易往上湧。這樣一來,事情就麻煩了。

  這些事,需要他們老一輩的慢慢去調查化解才行。

  榮老太太講完這些,她端了茶碗喝口茶對我們說:「你們關師叔的功夫在太極裡面,雖不是頂尖拔萃的,但貴在一個人憨厚,老實,擱江湖也沒什麼敵人對手。對方選擇在他身上下手,這已經是挑了太極的底線了。」

  「按理說,太極應該召集人,全力查這件事。但這裡邊有個事兒……」

  這時老太太看葉凝。

  葉凝用哀求眼神看老太太:「師父,我保證不惹禍,保證不惹……」

  老太太這才放下茶碗說:「打傷你們關師叔的人,他用的是八極的手段。你關師叔倒地後,讓人送去醫院,搶救醒來,跟我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下手的是八極的人。」

  「現在,太極跟八極的關係這麼緊張。我們這邊要是興師動眾,這事兒就大發了。到時候驚動了官方誰都沒好果子吃。」

  「現在只能是壓,壓著這個火,太極這邊派人慢慢的查,查出來動手那人,給你們關師叔一個交待。」

  「反過來,你們小字輩的也得壓!」

  「葉凝你頭些日子在小五台教拳,你不清楚這事兒。但你早晚得回來,回來你要知道了,你得給我捅大蔞子。所以,我先把你們領來,將這事兒告訴你們。」

  「你們現在該是修性子的時候,修修吧,在心裡想怎麼把這個事壓住,壓穩當了。」

  榮老太太盯著葉凝,表情淡泊冷然。

  我們都不說話。

  榮老太太又啜口茶說:「自古以來,都說是武無第二!武學一道,無休無止。仁子你見過太極老李,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我一怔,稍後我搖了搖頭。

  榮老太太淡淡說:「太極老李腿沒瘸之前,我,還有一個功夫比你現在關師叔還高的前輩跟他過手,我們都近不了他的身。」

  「但是他的腿瘸了,是讓人打瘸的!」

  講完,榮老太太正色:「天下第一,奔著天下第一使勁永遠沒有哪個人能坐穩,坐牢天下第一的位子。但不奔著天下第一使勁,沒準兒真能成天下第一了。」

  「這事兒怎麼實現的呢?這裡面就包含了做人的學問,做武師的學問,更有後者,是入了道以後,修道的學問了。」

  「行了,仁子,今晚你回去歇著,明兒你領駱小樓去見七爺。七爺那人說話好聽,你們一起開導開導他,爭取讓他回南京好好打理生意。這事兒,交給我們來辦吧。」

  「另外,你也盯著點其它的小輩,到時候,我會讓葉凝幫著你一起來勸。你呢是太極,八極的外人。你兩不沾,你兩邊也都熟。所以你來勸這些小輩比較合適。」

  我聽到這兒,總算是明白老太太把真東西傳我的用意了。

  她是想讓我在小字輩中樹立一個老大哥的形像,類似七爺,但又有功夫,能服人。

  這樣一來,把小字輩穩住。

  她們這些高人們,才可以安安心心,按部就班的辦事。

  這活兒,說實話比打拳難。

  打拳,功夫高低,一試就知道,但這個是跟人打交道,得讓人服才行。

  這難度不是一般高。

  榮老太太講到這兒,又說:「小凝啊,你先出去,看看你關師叔,他這會兒應該能說話了。仁子,我這兒單獨跟你說幾句話。」

  葉凝嗯了一聲,答應後就出去了。

  老太太把椅了朝前挪了挪,湊近了跟我說:「仁子,你雖不是太極門裡的人。但你宅心仁厚,你當初自打來京城,七爺那邊,你程叔他們就提起過你。這些年來,你雖沒跟我們接觸,但大夥時不時的也都提你。」

  「說你這人能藏住功夫,穩當,遇事能顧大局。因為你可要知道,像你這樣有一身功夫,又讀了好大學的,全中國不超過十個。為啥?藏不住,半路就全壞了。」

  「也是因為這兒,再加上你師父那邊跟我們的關係,大夥才一直幫你,提點你。」

  「現在,太極,八極遇到這麼檔子事。我們最操心的不是事兒本身,而是這些小年輕的,他們火氣沖,性子急。尤其葉凝這女孩兒,她要摻合進來,就把事兒全給弄壞了。這個非常重要,你一定得明白。」

  「所以,今兒我豁出臉了,代太極門求你個事,幫我穩住葉凝這孩子。還有,南京駱家那邊兒,也捎來信了。駱小樓也是一樣,你得給穩住。」

  「這個活兒不好幹,但孩子,小的跟老的,這中間有代溝,有些話,很多東西,我們沒法說。所以孩子,就麻煩你了。拜託了。」

  我聽了不無感動。

  忙對榮老太太說:「榮老師父,您千萬別這麼說。做這些,我們應該的,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麼,我一定盯好,跟好,守著葉凝,駱小樓,不讓他們出亂子。」

  榮老太太:「好好,這就好,這就好。」

  老太太沒把我當外人,話說的都很實在。今天領我們來,也是先讓我們看清楚誰受的傷,過程是怎麼回事兒。瞭解大概後,省得葉凝,駱小樓等人聽別人說閒話胡亂去猜。

  就這樣,我答應了後,在老太太陪同下又去看了關師叔。

  這會兒,他已經醒了。

  朝我咧嘴笑了笑,沒說別的。

  我他朝他笑笑,說了好好養傷之類的話,就拉著葉凝出來了。

  當晚,我和葉凝沒回家,而是去了她喝茶的地方。

  我守著她,看她喝了一晚上的茶。

  她用很小的那種牛眼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品著,然後跟我說,她學拳的經歷,包括怎麼認識關師叔。還說,關師叔這人有多憨厚老實,不顯山露水的,是個大好人。

  我聽了一夜。

  天亮,我開葉凝車,載著她,先回我那兒,我換了一身衣服。

  過後,又給駱小樓打的電話。

  我跟說,我要見他。

  他說了一個地點。

  一個半小時後,我們就在海澱的一個飯店門口見了。

  駱小樓見了葉凝,他習慣性笑了笑。

  葉凝也笑了笑,兩人沒什麼衝突。

  隨後,我們在飯店了吃頓便飯,這就去七爺家了。

  到了七爺家。

  那個家政服務人員,說七爺在待客,還指了一下黃師父的屋子。

  我沒多說話,而是讓駱小樓和葉凝進去屋裡等。

  葉凝說她有點困了,就自顧去一個偏屋兒休息,小樓獨自一人在茶室那兒坐著擺弄他的珠子。

  我站在院裡,看桌子上擺的一排葫蘆。

  這應該是剛摘下來的,瞧著一個個圓圓潤潤的特別好看。

  正看著,七爺突然就從黃師父那屋出來了。

  他見我說:「來了啊。」

  我心中一動,忙走過去小聲問:「七爺,關師叔讓人打了,是八極幹的。我想知道,這事兒是不是……」

  七爺笑了下,轉頭看眼四周,同樣小聲回說:「仁子你放心!我知道你想問誰,那人姓馬,綽號馬彪子對不對。這麼跟你說吧……」

  七爺湊近:「這事兒不是馬彪子幹的!」

  我一怔忙問:「馬彪子在哪兒?」

  七爺示意我別緊張,同時他說:「太極門很厲害,事發第三天,就知道是誰動的手了。這人說出來是沒什麼名兒的一個人。但是,這裡面牽涉的事兒多。除外,馬彪子……」

  七爺剛說了馬彪子三個字。

  突然,黃師父住的那個廂房的門兒就開了。

  接著一人邊走邊說:「我去搞些白切雞來吃啦,不知道黃師父能不能吃那個東西啦。」

  我一聽這聲音,眼圈瞬間就是一熱。

  隨即。

  我看到了一個人。

  而他,就是我的馬步恩師!

  阮師父!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0
第一百零三章 馬彪子的近況

  若嚴格論起來,阮師父真的是我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師父。

  因為,他傳了我一套完整的馬步體系。

  這麼多年下來,我深有感觸的就是,假如沒有阮師父傳我的馬步功。後面的一切,可能都跟我無緣了。

  可能我在初見周師父的時候,就得讓鐵蛋叔一腿給踢飛。

  又或許在夾皮溝的礦山,我根本提不起跟那些流氓地痞們打的勇氣。

  總之,我成就的基礎,就是這套馬步功。

  沒有它,可以說就沒有現在的關仁!

  今天,我又重看到了阮師父,眼圈瞬間就紅了。

  這麼多年過去,阮師父沒怎麼變,還是那個外表豪邁,內心細膩的嶺南漢子。

  他推門從屋裡走出來,見到我一下子就愣住。

  「你是?」

  他有點不太敢認我了。

  我控制不住叫了一聲:「阮師父,是我呀,阿仁!」

  「阿仁,哦……阿仁,哎呀,阿仁呐!」

  阮師父非常激動,一連叫了好幾聲,又緊走兩步跑到近處,上下認真打量我。

  「阿仁,真是阿仁,長這麼大了,都要認不出你了。」

  我看著阮師父急急跑來的樣子。

  我淚了。

  真的是淚了。

  我一下子就想起當年,我那麼個不懂事的小孩兒。跟著阮師父,馬彪子身後到處的跑。又讓他們試拳驚到,害兩位師父替我擔心不說,阮師父還把他走遍全中國才學全的馬步功夫毫無保留地教給了我。

  那種感情,從心底深處一下子就全湧出來了。

  我抹了淚對阮師父說:「師父,這麼多年,你過的好嗎?」

  阮師父眼圈也有泛紅:「好,好,好哇,好!來阿仁,我好好看看你。這,這長的真好。」

  七爺在旁邊看到這一幕,他笑呵呵地說:「哈哈!真好哇,真好!行啦,我這老頭兒,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在這兒說會兒,我進屋跟那小子嘮嘮去。」

  說了話,七爺笑著轉身就回屋了。

  我和阮師父走到放葫蘆的桌案邊,我拿個椅子讓阮師父坐。

  阮師父推卻。

  我硬讓他坐。

  坐下後,我看阮師父,打量著他。

  真的是沒變,但好像瘦一點了,眉宇間也多了幾分滄桑的味道。

  我說:「阮師父,這麼些年,你過的怎麼樣啊?」

  阮師父笑了:「我好哇,好,阿仁啊,你呢,你怎麼樣?我聽老七說,京城出了個青年高手,不會是你吧。」

  我笑了。

  於是,我把這些年的經歷,跟阮師父講了一遍。

  末了我說:「師父,阿仁沒給你丟臉,這些年,你的馬步功我學的很好。那是寶貴的基本功,可以說沒您的馬步功,就沒有阿仁的今天。」

  阮師父是心細的人。

  他情感很多,聽了我的話,他拿手擦了擦眼角,可淚還是出來了。

  我急忙掏紙巾遞給了他。

  阮師父接過,擦了擦淚說:「沒想到,真的沒有想到。阿仁你後來能遇到這樣的明師,又能學到這樣一身厲害的本領。我高興,太高興,太高興了。」

  稍許。

  等我們兩個情感細膩的人情緒都平穩了。

  阮師父跟我說了他的一些背景,外加這些年都幹了什麼。

  原來,阮師父在廣東那邊是包荔枝果園的果農。前幾年,賺了些錢後,他又跟人合作去馬來西亞往內地引進水果。

  再後來,又投資了一個橡膠園,做了一段時間橡膠生意後,他又跟人合夥投資了一條船跑國際海運。

  總之,生意做的很大,同時拳也沒有耽擱。

  另外,阮師父經常北上到京城來。七爺這兒是他的一個點兒。因為,他跟七爺,還有南方的一些老兄弟都是生死之交,當年曾經一起幹過不少的事兒。

  七爺這人好就好在不說閒話。

  很多事他都知道,但七爺會選時機說。

  比如我吧,他早猜出來,阮師父可能教過我,並且,他也不止一次聽阮師父提起過馬彪子這人。

  但七爺從不對外說,包括對我也不說。

  其實很多時候我特佩服七爺。我認為,這才是真正的高人。

  因為他知道的比誰都多,可他從不說閒話,不背後議論人,不擺弄是非。

  但同樣,生意一樣沒落下,七爺的錢,聽說是海海的,很多,很多。

  不過他自已花的少,好像捐的挺多,這個是聽說的了,沒見過不敢確認。

  我和阮師父互相講了一下大概。

  我又問阮師父上京城來幹什麼,他說這次來是要跟人合夥投資做一個水果連鎖賣場的生意。

  然後,順便到七爺這裡來看看黃師父。

  我聽到這兒,心中一動,便對阮師父說:「黃師父徒弟……」

  阮師父突然一愣,隨之他好像想起什麼般:「阿仁,那件事是你做的。」

  我點了下頭。

  阮師父搖頭,末了一聲長歎。

  「阿仁,我其實不太想你這樣。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學做正當生意,那樣更好。你要是想做的話,我來教你。比方我現在這個水果賣場,我掏錢租鋪子,你來幹,進貨你不用拿錢,你賣就行,賺到錢了,我們再分帳。」

  我聽了感動之餘,我對阮師父說:「生意是要做的,不過現在,我有幾件急事必須馬上做。還有,阮師父這幾年你見過馬彪子嗎?」

  阮師父一聽,他笑了下說:「那個瘋子啊,見過,見過,我還幫過他呢。」

  接下來阮師父跟我講,前幾年馬彪子去廣東找他了。

  跟他借了五十萬後,跑到尼泊爾那邊,通過尼泊爾進入印度,倒賣印度境內檀香紫檀,再運回福建仙遊來賣。

  一個月功夫,他還了阮師父的五十萬。

  後來聽說他自已幹了一年多,好像差點混成一個「木霸」。

  總之,很厲害。

  但最後,阮師父說馬彪子在緬甸賭上玉了,然後在一塊料子上折了大跟鬥,好像是幾百萬嗖的一下就沒了。

  那會兒阮師父還見過馬彪子,說是他賭玉剛輸了錢,要去福建把幾筆紅木料子的款收一收,拿到錢就找個地方養老去。

  但那次後,過了一個多月,馬彪子用一個公用電話打給阮師父,說他跟一個老道去雲南和緬甸交界的一個地方守山去了。

  他說這輩子就不回來了。

  至於他走的時候,有沒有錢,那就不知道了。

  後來馬彪子曾經寄給阮師父一個大關公,是用檀香紫檀雕的,料子很純,很正,非常的漂亮。

  阮師父最後一次跟馬彪子通電話的時候,距今算起來,將近有一年了。

  也就是說,馬彪子有一年音訊皆無。

  現在他究竟是在雲南跟人一起守山,還是在幹別的什麼事情,這個阮師父就不知道了。

  我聽了阮師父講這些。

  又把太極,八極現在遇到的事兒,給他講了一下。

  阮師父說,他在北方武道上朋友不多,算起來真正夠得上朋友二字的也就七爺這麼一個。

  對最近發生的這些事,他多少也有些瞭解。

  但關正偉被打,他的說法跟七爺一樣,絕不是馬彪子幹的。

  因為他太熟悉馬彪子了。

  馬彪子是什麼人?他那人雖說有點邪,但也是一身正氣。

  別的還好說,武道上馬彪子非常重規矩,講究一個禮法。

  他是絕不會幹出這種事情的,不然,他自個那關,他都過不去。

  說實話,在遇到七爺和阮師父前,我心裡的確犯嘀咕。

  但只是犯嘀咕,卻沒有那種就是他,一定是他的感應。

  現在,聽阮師父這麼一說,那點嘀咕雖說是消散了。

  但我隱隱中有預感,這麼一系列的事件絕非偶然,肯定還是跟馬彪子有關係。沒准,這些人的目標就是馬彪子。

  不知怎麼,我一想到這個,心裡突然就咯噔了一下。

  剛好在咯噔這個節骨眼,我聽屋裡吵上了。

  「八極!八極厲害嗎?我告訴你駱小樓,你別在這犯橫,京城還真不容你這樣兒的!」

  「我是南京來的,怎麼的!你地頭蛇嗎?看我不順眼嗎?」

  「老娘我還真就看你不順眼了,一個男的,你說你滿手的珠子,你說話還陰陽怪氣兒的,你瞅你那樣兒,跟個病癆鬼似的,你是不是活不起了,活不起,你死,沒錢買棺材,我給你出!」

  「姓葉的,你說話不要這麼嘴黑。」

  「喲喲,我說話,嘴黑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怎麼地吧,你能怎麼地,你打,你打得過我嗎?」

  「都不要說啦!你們兩個年輕人,能不能懂點禮貌,互相讓著點!」

  這是七爺動靜。

  我聽七爺發火了,我給阮師父陪了個笑臉。

  然後轉身就奔屋裡去了。

  到屋一看,大馬刀和駱小樓兩人,各站屋子一角,已經掐上了。

  並且,一個個橫眉冷對的,互相都瞅著不順眼。

  我見狀忙說:「行了,行了,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行嗎?」

  葉凝一瞥我:「關仁,你一邊呆著去,這事兒不歸你管。這我們太極門跟他們八極的事。來,不說要打嗎?來呀。」

  我一怔……

  心說你個葉凝,你真是嘴黑。

  這時,駱小樓:「好,但這裡是這位老先生的家,我不在這裡打。」

  葉凝:「走,到院裡去,院裡我跟你打!」

  「打就打!」駱小樓咬了下牙,慢慢將手上的珠子一件件的摘下來,放到茶案上。

  然後恨恨瞪了葉凝一眼,這就先出屋了。

  我看著這架勢,我知道今天這場拳,他倆是躲不了了。

  話說到了這份上,必須得打一場。

  關鍵,怎麼打,他們能不能打壞了,這個……

  我深吸口氣,感覺壓力山大。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1
第一百零四章 一力降兩個二貨

  練武人,藏功夫是一生要面對的重要課題。

  因為有了功夫後,那顆想打的心,到了節骨眼真的是按都按不住。

  事實也是這樣。

  先都不說我了,當年阮師父能走好幾千里路到東北來找馬彪子打一架,可想而知,打對練武人來說,是有多麼的重要。

  但今天不一樣啊。

  這兩人心裡都揣著火呢。

  葉凝對關正偉的感情很深,駱小樓更不用說了,那是他大爺爺。

  這股火在兩人身上都壓的很厲害。

  眼麼前,冷不丁一下子爆發,能不能收拾得住,這就是關鍵了。

  榮老太太的囑託仍舊在我腦子裡迴響。

  所以說,今天無論如何我得把好這個關,別讓兩人打過火了。

  於公是如此。

  于私,其實我想看看大馬刀的身手。這個女人的功夫究竟有多厲害呢?

  答案,一會兒就能揭曉了。

  葉凝一臉冷意從屋子裡出來了。後面跟的是七爺。

  七爺板臉,亦是不說話。

  阮師父一頭霧水,看的有些不太明白。

  我走出屋子,先到阮師父身邊,然後我低低說了一聲:「阮師父,這兩人要試拳。」

  阮師父一聽,眼睛放光了。

  「好好,好機會,好機會啊,來來,咱們幫忙把這里弄一下,這些東西礙事。」

  阮師父是不明真相呀。

  我不好說什麼,就跟他一起,把桌子什麼的都挪了,將院子騰出來了好大一塊地方。

  葉凝把外邊風衣脫了,露出裡邊雪白襯衣,又找了根皮套,將長髮束成了一個馬尾,端端正正在院子的一側就站好了。

  駱小樓檢查一番四周,恍然間好像又感覺不對,這才急忙將脖子上拴的一塊老蜜蠟的大平安扣解下來。

  我快走兩步,把這東西接過替他保管好。

  駱小樓這才放心松了松肩膀,深吸兩口氣後,他朝葉凝說:「你是京城得了太極真傳的人,你雖然是個女人,但現在,我不把你當女人看。」

  葉凝冷然之餘,說話更狠。

  「駱小樓,你是南派得了剛猛八極真傳的人,你是個男人,但我沒把你當男人看。」

  駱小樓嘴角抽動一下。

  七爺皺眉,瞪了眼大馬刀。

  阮師父悄悄碰了下我說:「阿仁啊,這倆個人不對路啊,他們這是……」

  我小聲說:「阮師父你先不用管,我看著呢,你放心吧。」

  阮師父點了點頭。

  駱小樓又咬下腮幫子,恨恨說:「是不是男人,拳腳上看,我……哈!」

  就這一聲喝。

  轟的一下。他猛地一跺腳,地上的磚喀嚓一聲就碎了兩塊兒。隨即這駱小樓呼的一下就奔葉凝沖去了。

  他這氣勢,竟比跟我試拳時,還要猛上三分有餘。

  葉凝見駱小樓沖來,她冷然一笑,身體忽地一柔,待其到了近前,她突然伸手朝駱小樓豎起的肘上一搭的同時,兩腳倏然間就離開地面,整個人好像一根稻草,就讓駱小樓這一沖,給沖的蕩起來了。

  厲害呀。

  這可真是厲害。

  駱小樓一沖落空,他哼了一聲後,原地又一跺足,叭!

  大胳膊跟一條鞭子似的奔空抽去了。

  葉凝則向後一仰,腳落地的同時,整個人反弓背過來,愣是讓開了駱小樓抽來的鞭勁。

  一鞭落空,絡小樓還要再沖。

  葉凝卻喝了一聲,打!

  呼!

  她仰過去的身子猛地一挺,那對拳頭,分上下,直奔駱小樓撞來。

  我看的真切。

  這拳裡真有力量,絕不是虛的。

  駱小樓不閃不避,用了一個猛虎硬爬山的狠架,起手成爪,向前一扒,硬要去扒開葉凝的拳架子。

  這招兒,是八極幾個有名功夫中的一個。

  名叫猛虎硬爬山,實質有一套連貫的招式。

  但招兒是死的,人是活的,猛虎硬爬山歸根結底,求的還是身上那股子,遇強更強的硬抗硬的狠勁和氣勢。

  有了那個勢,才能把這招給打好,打的漂亮,打出諸多不同的變化出來。

  馬彪子當年跟我講過八極的幾個絕活。

  其中就有這個,不過他沒演練,他說了,這東西是氣勢,對方把這氣勢一放,練家子立馬就能認出來。

  今天,駱小樓把這氣勢真的是打足了。

  呼那麼一下子,硬挑硬上,去扒拉葉凝的拳。

  這一下非常快。

  我先是聽到,砰的一記悶響。

  轉爾就見葉凝和駱小樓兩人的手臂就架一塊兒去了。

  武學上,把這個叫較力。

  較力是武學大忌,意思是說,兩人動手要盡一切可能避免較力,而是放開了打。

  可這兩人既不是想把對方打死,打傷。也不是想要一證高下,更不是什麼試拳切磋。他們是互相拿對方來撒氣,來泄心裡壓的那股火呢。

  這一下較上。我見葉凝腳步一掰,先是塌腰,微微蹲了那麼一下,緊跟著她兩個肩膀猛地一聳,再一震,嘴裡喝了一聲,開!

  駱小樓那邊也是不含糊,一擰身,也叫了一聲開。

  這一下過後,我聽到什麼東西碎了,喀嚓一聲,放眼看去兩人腳下踏的磚碎了不說,兩人的鞋都陷到地面去了。

  哼!

  駱小樓哼了一聲,把那個勢收了一下,就小退了一步。

  葉凝則不依不饒,一擰身子邊向前沖,邊說:「有本事,拿暗勁出來。」

  駱小樓:「好!」

  我一聽這話,心說你個大馬刀,你真是不怕事不大呀。

  明勁打,打來打去,充其量是個筋骨傷。

  你拿暗勁打,稍有一個閃失,那就是人命啊。

  我心裡把這念頭一過的同時,場中葉凝深吸了一口氣,身子微微一顫,悄無聲息地就奔駱小樓沖去了。

  駱小樓也一樣,他是側身,豎的肘,很凝重,吃力地用貼山靠的功夫朝葉凝沖。

  這一下要衝實了,兩人搞不好就是兩敗俱傷。

  我眼見到了關鍵時候,我不能看熱鬧了,當即一咬牙,拿出掄大錘練出來的功夫,我呼的一下就沖出去,先是用了崩拳的步,到了近處,又拿出鱉拳勁,搭上駱小樓的肩和葉凝的手臂後。我深吸口氣,再調了劈拳勁,悶悶地哼了一聲,往下一壓。

  「給我定!」

  轟……

  這一瞬間,我們三個人好像從兩三層樓上跳下來一般。

  震的地面,轟,一聲悶響。

  響聲過後。

  這兩人瞬間真的就定住了。

  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身上勁力全收。

  我又深吸口氣,感覺心跳什麼的沒有太過快,我沉聲說:「練武人最忌諱的是用武字上的功夫來撒火,發洩。有什麼話,先好好商量,商量妥了再說!商量不妥!打也行!咱好好的打,可別當著這些前輩的面,丟了咱們小輩們的臉!」

  「好!」

  「好好!」

  我這番話一出口。

  七爺,阮師父帶頭叫起了好。

  葉凝和駱小樓這才意識到還有阮師父在場,隨之又品味了一番我的話,末了葉凝臉紅了。

  駱小樓也是一臉的尷尬。

  我見控制住了局面,這才把手從兩人身上拿下來。

  這一拿不要緊,我立馬感覺手掌,小臂一切鑽心的疼。

  葉凝看在眼裡,一下子慌了神兒般跑過來:「仁子,仁子,你說你哎喲,這傷沒傷經脈呀。」

  我聽到這樣的話,一刹那,我仿似又回到打喬雄的時候,我第一眼見到的,那個主動沖上來給我揉臂的太極美女葉凝。

  現在,她跟那時一樣,拿起我的手臂探了兩指在上面用心全神灌注的揉著,揉著。

  那一道道的小暗勁,吞吐流轉。

  不大一會兒功夫,就將我手臂僵住的氣血給松活開了。

  轉眼,我就不疼了。

  「仁子,你還疼嗎?你好點沒有,你疼嗎?」葉凝關切地看著我。

  我發現,她眼角有淚花了。

  彼時,駱小樓也上前。

  「仁哥,你怎樣,沒事吧,我……我也不會什麼推拿,我……噢,想起來了,我有藥,有我大爺給我制的藥,我拿來給你用。」

  我剛要說不用。駱小樓已經沖進屋裡。

  不大一會兒,他拿了一個小玻璃瓶出來。

  葉凝看到,一把奪來說:「有好藥不快點拿,哼!」

  說了話,將瓶口的軟木塞拔了,湊到鼻端一聞說:「喲,還真是好東西呢。」

  接著,葉凝把手指伸進去,挑了一大塊出來,將藥膏塗抹到我的手臂上。

  兩個手臂,包括手掌,指頭,都細心塗好後,又輕輕的幫我揉搓……

  就這麼,葉凝的太極推拿功夫,加上駱小樓家傳的靈藥。我手臂上的那點小傷,轉眼就好利索了。

  七爺和阮師父看在眼裡,哈哈一笑。

  末了七爺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呐,就是火氣大,有什麼話好好商量,別動不動就要打。真要打,試拳腳,也不能這麼試。今兒,你們得多謝謝仁子啊。仁子這才是有功夫,有胸懷,今兒這怎麼說來著,是一力降二……」

  七爺說到二,二不下去了。

  葉凝哼一聲說:「七爺你就直說吧,是一力降兩個二貨!」

  一句話出口。

  眾人哈哈大笑。

  就這麼一場戰火,轉眼就煙消雲散了。

  七爺這時站在院子裡說:「都進屋,進屋來,我給你們說說,你們呐,得動腦。太極門把你們聚到一塊,不是沒有目地的!」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1
第一百零五章 七爺給我們指的路

  葉凝聽七爺話,她怔了一下,好像想到什麼但又不確定的樣子。

  駱小樓仍舊一副找不到真凶,就活不下去的果決神情。

  而我大概能猜出七爺想說什麼了,可我沒說話,而是領大夥一起重回七爺茶室。

  迎過阮師父時。

  阮師父拍了拍我肩膀。

  我扭頭,發現他神情凝重之餘又有一絲驚訝。

  「阿仁呐,真的沒有想到,你功夫竟這麼好。看來之前我說的話,有些偏激了。這樣的功夫,不到那個大大江湖走上一回,不試一試以武入道,不打破虛空,看看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真白在世上走一回了。」

  我見狀忙對阮師父說:「師父言重了,我現在還差的很遠,真的差很遠。」

  阮師父鄭重:「差的遠不怕,我們追就行,關鍵你年輕啊。年輕真的比什麼都好,年輕最好了。」

  阮師父一連說了數個年輕,說到最後,他神情為之一黯然,末了對空幽幽歎了口氣。

  我知道阮師父為何歎氣。

  他雖一直沒離開武道,但卻不再是江湖中人了。

  他現在是生意場上的精英,是江湖邊緣的守望者。我從他的眼睛裡能讀出來,他非常渴望再進入這個大大的江湖,到裡面去搏殺一番,證出個功名,證出一個修為。

  只是,他已不再年輕……

  他有了生意,有數以千百計的員工跟他一起謀生吃飯,有家庭,老婆,孩子。

  他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所以,他沒辦法放下一切,投身到那個江湖中去。

  這時,阮師父握了我的手,緊緊握了一下,然後他抬頭看我低聲說:「阿仁,好好做。需要什麼,跟我說。一定幫你,盡全力幫你。」

  我握緊了阮師父手,知道這是一種期望和託付。

  是阮師父把那個重歸江湖的夢,託付到我身上了。

  我回說:「一定,一定,請師父放心,我一定不負重托!」

  轉過身,我和阮師父一起去了七爺茶室。

  七爺又把那僅有幾兩的好茶拿出來。

  葉凝自張主張,做了主位給我們泡茶。

  七爺在一邊,又將那個老式的留聲機打開,放了古琴曲子來聽。

  「七爺啊,你怎麼老聽這曲兒?還有,你用膠片放,這音質太不純了吧。等回頭我找彈古琴的,給你錄幾個高碼率的數碼音源,然後再在弄套德國的音響,那聽起來多帶勁。」

  葉凝沏茶同時,不忘指點七爺聽琴。

  七爺沒說話,而小心將唱碟放好後,弄出聲音了,他心滿意足地看了看留聲機。又轉身對葉凝說:「小凝啊,你這就是不懂了。數碼,數碼那是電子的東西,怎麼能原滋原味反應出真的物理事物?」

  「咦……」葉凝稍驚。

  七爺說:「這個唱碟是把聲音信號,在膠片上通過大小不同的凹凸顆粒表現出來的東西。這是純粹的,物理的東西,它能夠真實還原,當時錄製場景的一些據體事物,氣場,等等這些我們肉眼看不到的存在。」

  「它讀取的是膠片溝痕兩側寫入的音原信號,這個是通過唱針來讀取。」

  「音原信號,則是以凹凸顆粒的形式來表現。」

  「最早的時候,這個唱片的錄製是通過紋刀,刻寫在膠片上完成的。而驅動紋刀的就是藝術家們製造的聲音。」

  「所以,別小看這一張唱片,裡面保留的信息,多著呢,是要通過腦子,靈性的東西來悟的。」

  七爺說完,又看了眼我們說:「太極門把你們召在了一起,其實意思很簡單,就是想讓你們綁成一塊兒,幹點你們能幹的事兒。」

  葉凝和駱小樓一聽,眼睛立馬就亮了。

  葉凝說:「我要去雲南,查那個人!」

  七爺搖頭:「太年輕,太嫩了不是。你這麼去雲南,我敢說你什麼收穫都沒有。」

  「我知道你們的心,但你們真不能壞了前輩的事兒。我呢,原本不想多說話。但今天看你們這些小輩的心是真急呀,念在你們也是一片善心,我就提點你們一句。」

  「行兇那人,叫什麼,姓什麼,我不能跟你們說。小凝,我這是跟你師父做出的承諾。我能講的就是,那人有個朋友,他姓武,名叫武進學。武進學在河北邯鄲。他有一個私人的拳館,名叫進學搏擊俱樂部。」

  「此人學的很雜,功夫有多高,我不太清楚。但據說,他學過的就有戳腳,地躺,心意這幾門功夫。」

  「他今年……應該是快四十了。以前還當兵,辦的這個搏擊俱樂部,生意一直不錯。此外,他自已也有一些買賣來做。在當地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人了。」

  「太極沒有去盯武進學這條線,他們派人直接去的雲南,具體怎麼做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小凝,你們要是想動,可以順著武進學來摸。但我這個人呢,能講的就是這些了。你再問我什麼,我是沒辦法說嘍。」

  葉凝一聽這話,她說:「七爺,我再給你弄幾斤好茶。要不,我幫你收幾塊和田的籽玉。」

  七爺搖頭:「小凝別拿這個誘惑我,七爺我能穩當當地在這兒坐著喝茶,聽曲。憑的不是身上功夫,而是這張嘴的牢靠程度。」

  「江湖上,多說一句,說錯一句,輕的身敗名裂,重的就是丟性命的事兒啊。那事兒,我不幹。小凝你也別逼七爺幹,好不好?」

  葉凝不說話了。

  七爺喝口茶接著說:「這是其一,其二小凝,還有這位駱兄弟。你倆的性子,一個外表張揚,火爆,遇事過腦子少,又特別愛衝動。另一個,表面上看好像很清靜個人,其實一直是在壓著性子,這麼壓著,很容易就壓不住。壓不住出手,就是大禍。」

  「七爺我是過來人,江湖上的人,習武的也好,修道,參佛的也罷,還有那些搞奇門的,什麼茅山,降頭,巫術的。七爺我都見過,都打過交道。」

  「你倆這樣的人,如果沒個穩當人帶,你倆辦不成事兒。你別不服氣,小凝,你說七爺我說的對不對?」

  葉凝低頭不說話,稍許,她回說:「七爺幹嘛呀,老是說人家缺點。」

  七爺釋然一笑,又去看駱小樓。

  小樓擺弄著珠子說:「七爺你說的對,我就是因為這,我才弄了這麼多文玩的行當放在身上。因為這些東西貴,我怕動手一下打碎了。所以,它們在身上捆著我,提醒我時時注意收著脾氣。」

  七爺哈哈一笑說:「小駱啊你這法子好啊,你看看,這綠松大珠子,一百零八個,這要是一磕打弄碎了,成色這麼好的東西,還是一套的,配的這麼明白。這損失,可就是上了萬嘍。」

  小樓低頭嘿嘿笑。

  七爺給眾人倒茶說:「你倆呢,本身單個在一塊,想進江湖辦成個什麼事兒,就挺麻煩的了。今兒你們又湊一塊兒了,你說這事兒怎麼辦?但好歹,老天爺有眼,把仁子兄弟給你們送來了。你們就感恩道謝吧。」

  這話一說完。

  駱小樓和葉凝瞬間就把關注目光投我身上了。

  七爺也是望著我,微笑不語。

  阮師父更是一臉喜歡地看著我。

  我身上,兩個肩膀卻感覺很沉,很沉。

  太極真高哇,一下子就把葉凝這個大雷扔給我抗了。

  我收了人家的好處,我真說不出什麼來。

  畢竟啊,人家都把壓箱子底的東西傳我了,我再說什麼,那不就是不識好歹了嘛。

  可這活兒……

  「仁子哥……」葉凝忽然語氣柔軟。

  我打了個激靈。

  「葉……葉凝,你可別,你都比我大呢。這聲哥我可擔不起。」

  「仁子……哥……」

  葉凝撒嬌。

  我炸毛了。

  真的,妥妥的炸毛了。

  這玩意兒這太讓人受不了了。

  「仁哥,我聽你的。」駱小樓抬頭看我,一臉堅定。

  我長舒口氣,這個還能接受。

  舒氣同時,我喝了口茶,把葉凝驚起的毛,往下壓一壓。

  然後我說:「行啊!葉凝,小樓,你倆要是真能聽我的,咱就這麼辦。先把手頭事辦利索了。然後,葉凝你說你的打算呢。」

  葉凝:「去邯鄲,給武進學找出來,他要不出來。」

  駱小樓接了一句:「砸館,砸出來,我要他告訴我,是什麼人壞八極的名聲。」

  我服了。

  「好好好,那個去了邯鄲再議。那什麼,葉凝你是不是要跟家裡打個招呼啊。」

  葉凝經我提醒,她才猛地反應過來。

  「哎呀,可不是嘛,我得跟我媽說呀,哎,這說什麼好呢。昨晚都沒回家,她沒給我來電話,這肯定又是生氣了,哎,這……」

  「仁子,這樣吧,你等下跟我一起去見我媽。」

  葉凝想了下,果斷說了這話。

  我一個激靈:「幹嘛呀,充當男朋友嗎?」

  葉凝:「不是,我是讓你冒充外地的投資客戶,然後咱們一起去外地考察市場摸底。我公司的人全都太嫩,經不起我媽嚇唬,他們演不了這場戲。仁子,求你了。幫幫我,要不我媽這關過不去,我出不了京,我得活生生憋死,真的,我得憋死。」

  葉凝說到這兒,眼角一滴淚就出來了。

  我想了想說:「好吧,我陪你去。」

  這話剛出口。

  邊上駱小樓來了一句:「仁哥,我跟你一起去!」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1
第一百零六章 練武的怎麼都沒好脾氣

  葉凝非常不滿駱小樓的跟行請求。

  但駱小樓說了,他北上見到我後,心這才踏實下來,感覺跟了我才能解開心中困惑並給他大爺一個交待。

  所以他必須寸步不離。

  葉凝辯不過,只好退一步答應下來。

  這樣,在七爺家一起喝過茶,阮師父又張羅要請我們吃飯。

  他是客,七爺怎麼能讓他掏錢。

  還是七爺打電話,從外面叫了一桌子吃火鍋用的東西。又把家裡藏的諸如羊肚菌,松茸之類上好的食材拿出來。大家就在這裡吃了一頓美味火鍋。

  席間,葉凝給母親去電話,說公司忙,她加了班所以沒有回家。

  說完,又急忙給公司助理打電話,一通的安排為的就是圓了昨晚沒有回家的謊。

  火鍋很好吃。

  阮師父席間又說了嶺南把火鍋叫「邊爐」,習慣在十一二月份,沿街擺上這個東西,吃一種叫東山羊的火鍋,那邊人把這個叫打邊爐,也是延續了很久的飲食習慣。

  吃飯間隙,我們又去看了黃師父,然後葉凝親自端一碗松茸湯給黃師父喂了下去。

  我看到這一幕,心裡感慨,這葉凝,她這性子要是好一些,德性多一些,這女人該有多好哇。

  吃完了飯,阮師父跟我們就告別了。

  我跟他交換了手機號碼,阮師父說有空到廣東了一定要給他打電話。

  無論廣東省什麼地方,只要打電話,他都能安排人開車去接我。

  我說了謝謝。

  這就跟阮師父道別。

  送別阮師父,又跟七爺道了別,我們三人開葉凝車先去了她公司。

  下午三點多到的。

  下車,進到大廈,我看到了一個現代化的辦公環境。

  一切都是現代化,觸目皆是穿著筆挺肅穆的辦公室男女。

  葉凝給我和小樓領到她的辦公室坐下後,她就去張羅開會了。

  估計是安排走之前的一些工作。

  會開了一個多小時,結束後我,小樓,葉凝三人離開大廈。

  「仁子,你穿這身,這身不像是個搞金融的。」

  我噢了一聲問:「那我像幹什麼的?」

  葉凝撇下嘴:「黑車司機。」

  我無語……

  這姐姐眼真毒,竟能看出我幹過黑車司機。

  「還有,那姓駱的某人,你這身一看就是賣文玩兒的,你這……」

  駱小樓:「我摘珠子,可能就會打架。」

  葉凝:「好好,服你了,服你了!行了,總之仁子一會兒我給你弄套衣服去。姓駱的,我就不管你了。咦,對了,你那人呢,還有你開的車呢?」

  駱小樓:「我讓他們開回南京去了。」

  葉凝:「這看來是打算孤家寡人跟我們京城靠到底了,行啦,靠吧。走,先去買衣服。」

  我不知道葉凝是怎麼想的。

  反正,從見到我那天起,她就有一顆想要打扮我的心。

  我長的也就那樣兒,走不了偶像路線,但有型有味爺們兒路線,還是絕對沒問題的。

  不過,老給我買,我不好意思。於是就推辭,葉凝不幹了。

  她說,必須買。這是在幫她,如果我不要,就是不幫她。

  呃……

  好吧,那就買吧。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她領我去的是HUGOBOSS。

  這是又名雨果博斯的男裝牌子,在認識葉凝之前,這東西跟我就是兩個世界的玩意兒。

  可今天,我把它穿身上了。

  說實話挺不自在的,但沒辦法了,為了演戲嘛。

  接下來,我們直奔葉凝母親而去。

  我以為葉凝母親會是一個很傳統的中國中年女人,傳說中熱心,敏感,操持家庭,關愛女兒生活的中國大媽式人物。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

  葉凝母親她竟然經營一家很正規的意大利餐廳。

  並且,更讓我想不到的是,葉凝母親她是個混血兒了。

  葉凝姥爺是中國人,母親是正統意大利姑娘。

  天知道,她姥爺是怎麼把那個意大利女人娶到家的,反正葉凝母親很漂亮,長的跟葉凝有些相似。皮膚極白,眼睛很大,燙了一頭微捲曲的黑色長髮。

  葉凝母親姓喬。

  她有個半中不中的名字叫喬茉莉。

  當然,這一切都是葉凝告訴我的,我們一行數人找到餐廳,走進去見到她母親,她母親的臉色很冷冰,且語氣極犀利。

  「凝凝,你昨晚幹什麼去了?我給你師父打電話,她說你之前跟她在一起,但後來你就走了。你走的時候是幾點鐘?距離現在這麼長時間,你幹什麼去了?對了,我給你公司人打過電話,他們說沒有見到你。」

  喬茉莉站在我們坐的西餐桌旁,抱了臂,一臉冷意地盯著葉凝問。

  葉凝深吸口氣:「媽我跟你說,公司那幫人,你聽他們的?他們一天累的要命,哪有功夫顧上我。我昨晚一晚上都在公司,不信你打電話問我助理。」

  喬茉莉冷然:「電話我就不打了,他們是什麼人?我曾經跟你說過,女孩子結交朋友非常重要。我絕不允許你結識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然後染上一些不該染的壞毛病。」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呀。

  葉凝嘴黑的根兒,原來在這兒!

  我瞥了眼駱小樓。

  這位兄弟,正眯眼,用手去玩他心愛的大蜜蠟,身上盡是一副渾然忘我的神態。

  好,他是說不了話了。那就我來吧。

  也就一秒多鐘吧,我起身,用流利的英語對葉凝母親問好,大意思,您老人家好,今天很高興在這裡見到您老人家,我姓關,是葉凝的生意合作夥伴,我剛從國外回來……

  這套我跟黑人兄弟學來的地道英國倫敦腔往外一放。

  喬茉莉立馬就笑了,笑的陽光燦爛。

  然後她用英語問我做什麼的,在哪家大學讀書,云云。

  黑人兄弟就在英國讀書,他跟我練拳的時候,成天到晚沒完到了的講他在英國學校的那點破事兒。

  所以,我對這個倍熟兒。

  一番言談下,我很快取得了喬茉莉的信任。她張羅著請我吃最正宗的意大利菜,又誇女兒,找到了一個這麼棒的合夥人。

  葉凝完全呆住的樣子。

  不僅是她,駱小樓也呆了,大蜜臘也不搓,愣愣地瞅著我不說話。

  接下來很順利了。

  喬茉莉張羅了一桌子菜請我們吃。

  大家吃的盡興,席間我要跟葉凝去做一個投資的項目,可能要離京出差一個月左右。

  喬茉莉說沒問題,只要葉凝經常給她打電話報平安就好。

  但就在這個時候,可能氣氛太輕鬆,結果小樓一句話說走嘴了。

  「仁哥,你知道戳腳嗎?」

  喬茉莉聽了一驚問:「什麼,什麼戳腳?」

  我無語了。

  不知怎麼答。

  這會兒葉凝說話了:「金融術語呀,就是探對方的底,拿資金什麼的,試一試了。看對方動不動,怎麼動,動的幅度有多大,反正就是金融上的術語。」

  喬茉莉釋然。

  我長舒口氣,暗說這隨機應變的能力,果然還是女人厲害呀。

  小插曲過去一切又都正常。

  吃過飯後,葉凝跟母親道別。

  我們出來飯店,兩人先是刨根問底一番,問我怎麼知道那麼多。我就把認識一個黑人兄弟的事兒講出來了。兩人釋然之余,葉凝意思是馬上開車去邯鄲。

  我計劃是先休息一晚,因為昨晚葉凝沒睡。

  葉凝想了下,也同意我的建議。

  就這樣,小樓回他住的酒店,葉凝回家,我則獨自回我住的小屋兒。

  我先送的小樓,送回了又送葉凝。葉凝到家後,她讓我把車開回我住的地方。

  我說你放心嗎?

  葉凝回答則讓我無語。

  我開著她的車,我就不會亂跑了,就能帶著她一起去查這件事的真相了。

  我答應下來,開車同時跟她約好了時間,明早六點出發去邯鄲。

  回到家中,匆忙洗過一番。

  上床睡覺前,我給二炳打了個電話。可讓我沒想到的是,二炳這貨他竟然關機了。

  我琢磨了一下,想了想後又給那個宗鶴拳的傳人蘇小哥去了個電話。

  誰料,提示是不在服務區。

  咦這倆人,怪呀。

  我暗道了古怪之餘,坐在床上,把這段時間經歷的事兒大概過了下腦子。

  末了我感覺,所有的東西,好像都要往馬彪子身上系。

  馬彪子!

  你究竟在雲南幹什麼呢?你在不在雲南呢?你跟老道守山……老道又是什麼人呢?

  疑問反復在心裡浮現,我卻摸不清頭緒,理不清線索。

  行了,別多想,睡吧。

  第二天,我貪睡了一會兒,五點多起的床。

  起來後,收拾了幾件隨身穿的衣服。

  拿了包,到外面把車子發動,一邊給葉凝,駱小樓打電話,一邊往京城裡走。

  很順利接到倆人,又開車吃了頓包子。

  這就朝邯鄲去了。

  出京城速度很快,一路沒怎麼堵,差不多走了六個多小時,這就到了邯鄲。

  進市區裡,先是吃了個飯。後又打聽武進學的地址。

  葉凝她認識邯鄲武術協會的一個老阿姨。她給那阿姨打電話,對方又問了別人,這才把武進學那個俱樂部的地址告訴了我們。

  找到地方是下午三點多了。

  這是位於一座大廈地下室裡的俱樂部。

  裝修很上檔次,我們去的時候,能看到裡面有很多光了膀子的爺們兒,在發了狠,砰砰的踢那個大沙袋。

  我們三在門口一立,裡面就晃出來一個小青年。

  這人二十出頭,身上就穿了一個大褲衩子,光腳抻頭問了一嘴。

  「你們找誰呀?」

  葉凝搶說:「找你們武老闆。」

  對方:「武老闆不在!」

  葉凝:「去哪兒了?」

  對方:「公安局啊,查戶口啊!說不在就不在,我上哪兒知道他去哪兒了。」

  我一聽怕葉凝發火,就問:「不好意思,請問你知道你們武總電話嗎?」

  「你誰呀,憑啥跟你講。走,走走!」

  小青年一揮手,就把門關了。

  葉凝一咬牙。

  駱小樓此刻,已經開始解珠子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1
第一百零七章 好漢請過英雄堂

  這是要打的節奏,可我不能讓他們打。

  真打就全亂套了。

  我見狀馬上轉身對駱小樓和葉凝說:「二位呀,多餘話我不說,我試一次,我試過了不行。你們再開打,好不好。」

  兩人一愣。

  隨即葉凝說:「好,你試,你試吧。」

  駱小樓慢慢又把珠子纏回去了。

  我長舒口氣,轉身向外走。

  到外面,正好看到大廈不遠處有一個水果店。

  我進去,買了兩坨香蕉,還有一袋子蘋果。臨走看到有水果店有賣煙的。我咬咬牙,買了一條芙蓉王。

  拎上買的東西,我重新回到地下室這個俱樂部,門口葉凝看到我她一愣:「你幹嘛,你……」

  我擺手說:「你別管,先別管。」

  說了話,我拎東西,又把那白鋼玻璃門推開了。

  還是上次那小夥,他正整理散在場子邊上的腳靶呢,抬頭看到我,他放下東西走過來了。

  「幹啥?」

  他瞅我問。

  我笑了下:「這位師兄,我是你們師父的朋友。遠道過來,想看看他。這不,耽誤你們訓練,一點意思啊。」

  說了話,我把東西放下。

  這小子瞅了瞅:「嗯,那這樣,你找我師父幹啥。」

  我笑說:「沒別的意思,就是外地的朋友,很多年不見,所以想見一見。」

  「那你在這兒找不到他,他現在不在邯鄲。」

  我說:「他去哪兒了?」

  對方:「他去城邊兒蘇家莊了。那有我們的一個師爺過生日,他去給慶生了。你晚點吧,你再等個兩三天,你再來就能找著他了。他手機號我知道,但他說了,不能隨便告訴人。所以不好意思,我這個沒法講。」

  我說:「好好,還是謝謝,謝謝了。」

  我把東西放下,朝對方一笑,轉身就走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求人辦事,先要禮上三分。

  這是與人相處的基本規矩,這東西周師父不止一次提點過我,今天試一下,果然好用。

  我從俱樂部裡出來,葉凝和駱小樓迎上前。

  「怎麼樣?武進學在哪兒?」

  我壓低聲音說:「蘇家莊!」

  葉凝:「好,我們馬上去。」

  我說:「先別急,先回車上,到車上,我有事跟你們說。」

  從七爺說到邯鄲找武進學開始,我隱隱就有預感要跟扣腳蘇家三兄弟有個會面了。

  七爺以前也不止一次跟我提過。

  人在江湖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遇見自已打過的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遇見打自已的人。

  到時候發生什麼,全看這人,他是怎麼做的人。

  蘇家莊。

  我記得沒錯,當初,一起往回走的時候,扣腳老大說過,他就住邯鄲邊兒上的蘇家莊。

  現在我要見人家去了。

  到時候,會不會打,會不會有人一哄而上,這可全都不知道啊。

  轉眼這就回到了車上。

  我對葉凝和駱小樓說:「咱們要去的這個蘇家莊,應該是以蘇姓人為主,另外,他們很多都有戳腳的功夫。這裡面,我打過兩個人。並且這還是兩個輩分不一般的人。等會兒進去了,要是發生什麼,我一個人抗,你們知道了嗎?」

  葉凝果斷:「你一人抗不行,堅決不行。」

  駱小樓更是冷森:「大不了踢莊!」

  我服了!

  這二位煞星啊,我真是服你們了。

  行了,多餘話不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車上有導航,我打開導航,鎖定了蘇家莊的位置,發現離市區真不是很遠,也就七十公里樣子。

  於是就按導航提示,奔蘇家莊去了。

  走的不算慢,也就一個多小時,差不多下午五點多鐘,我到了蘇家莊。

  這一路上,葉凝和駱小樓終於找到話題了。

  兩人嘮的是怎麼踢莊。

  且兩人好像很有經驗一樣,說先找功夫最高的那個上。一下子放倒了後,其餘人就不敢往前沖了。

  我聽了沒說別的,只在心裡祈禱,千萬不要有這樣的事發生。

  蘇家莊是一個不大的小鎮子。

  莊裡只有一條街,街的兩側有商家,有飯店,也有一些住戶。

  我們把車拐進去後,我選擇在一個小超市門口停了車。

  下車進到超市裡頭,我掏錢給三人一人買了一瓶水。

  老闆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他拿水的時候,我問了一嘴:「老闆,你這兒有一個蘇家是兄弟三個的嗎?」

  老闆扭頭,上下打量我說:「我姓蘇,我們家,兄弟三個,怎麼了?」

  我怔了怔,複又說:「那個,他們是練功夫的,歲數挺大……」

  「噢,你想拜師學戳腳吧。」

  我回:「是啊,是啊,怎麼你認識?」

  老闆:「認得,認得,那個他就在……順這條街,往前走,有一個變壓器,那變壓器旁邊有個胡同,你進去,左手邊,第二家就是他們家。」

  我聽了忙說:「謝謝,謝謝啦。那個……我買點水果,咦,你這有什麼好酒嗎?」

  在小賣店,我一共花了三百多。

  但這次我沒掏錢,而是葉凝和駱小樓同時拍出了錢。

  我怕兩人爭再打起來,只好先用葉凝的錢了。

  臨走的時候,我讓老闆幫忙看個車,老闆說絕對沒問題,他保證這車方圓五米進不來人。

  我道了聲謝,剛要往外走。

  老闆在身後說了:「咦,你好像來的時間不對,那家兩兄弟,在外讓人打了,好像挺慘的。」

  我黑臉說:「噢,知道了。」

  葉凝憋不住樂,走到外邊伸手打了我一下說:「真有你這樣的,給人打那麼慘,你還敢上人家看人家去,你這……哎喲,我都沒法說你了。」

  我黑臉說:「去了那家,一切聽我的啊,可千萬不要說別的。」

  葉凝說行,絕對沒問題。

  我笑了下,一扭頭,忽然發現小樓在解珠子。

  「戴上,戴上,挺好看的,咦,這紫檀成色不錯呀,喲,這就是金星嗎?」

  駱小樓怔了怔,複說:「嗯,是,是……」

  就這麼,一路討論著他手上的珠子,我們一路找到了老蘇家。

  到了人家門口,往院裡一瞅。

  喲,人挺齊。

  扣腳老二,老三,正躺在輪椅上守牆根兒那兒曬夕陽呢。

  扣腳老大則穿的煥然一新,把一隻腳搭在窗臺上,使勁地擦那個皮鞋。

  我站在門口,沒說話。

  扣腳老大先發現的我,他一扭頭,然後就呆住了。

  接著,老二,老三,同時轉了身,看到是我後,他們也一齊呆了。

  我們彼此愣了三四秒。

  過後,老二說了一句話:「我操,這小子膽兒怎麼這麼大。」

  我彎腰一笑說:「三位前輩,好久不見,這次專程上門來探望了。」

  老二,老三咬了下牙,哼一聲,別過了頭去。

  老大呆了呆:「你幹啥來了?」

  我笑說:「看望一下幾位前輩,另外……」

  老大左右看看,然後朝我一招手說:「你來,你來。」

  我先回頭看了眼葉凝和駱小樓,示意他們不要隨便衝動。接著,我這才拎了東西跟老大過去。

  老大給我領到房山頭那兒,他回頭看了眼曬夕陽的老二,老三小聲說:「你來幹啥?」

  我說:「蘇前輩,我是有事求你們呐。」

  扣腳老大:「有啥事,過後再說吧。他倆讓你打了,這事戳腳門知道了後,我們師父挺生氣的。為啥生氣,因為他倆沒說是幫唐劍幹活兒,只說是出去遇見你,然後鬥生死拳,讓你給打壞了。」

  「門裡邊,現在正找你呢。」

  我一聽,壓低聲音回:「找我,幹什麼?」

  扣腳老大:「討個公道呀,不能輸了功夫。要跟你打的。」

  我:「啊……?」

  扣腳老大掏了根煙,點上抽一口說:「唐劍死了,這事兒就當是個夢吧,老二,老三也是受了個教訓。另外他們也算有福之人,因為回來路上,他們遇見了一個高人……」

  我一驚:「高人,什麼人?」

  扣腳老大又抽了口煙說:「那人姓程,是個瞎子。有個半傻不傻,但力氣奇大的人領著他。那人好像叫……對,叫曲二。」

  「他們是在甘肅遇見的,那個瞎子給他倆的傷醫了,這不正敷著藥呢嘛。說是天天得曬太陽,下雨天除外,其餘時間,都得在外曬太陽,然後過了七七四十九天,他們的腿和腰就能好了。」

  講到這兒,扣腳老大又說:「蘇家莊是戳腳的一個支派,莊上老太爺就是我們的師父。這次事兒鬧的挺大,老太爺非常不高興。正四處托人打聽你呢。你說,你怎麼來了。」

  「還有啊,你要是真見了老太爺,他要是問起,那個……」

  扣腳老大想了想說:「他要問起我們前些日子去哪兒了,你就說去做羊毛生意去了,你可千萬別提我們跟唐劍幹活去了,知道嗎?千萬別提。」

  「還有,今天是老太爺的八十二大壽,你說你來……」

  蘇老大剛說到這兒。

  突然,外邊響起打電話的動靜。

  「老叔嗎?是我,那啥,給我打壞那人他來了。嗯,就在咱們莊上,在我家呢。」

  蘇老大一聽,立馬沖了出去。

  「老三你什麼意思?」蘇老大沖拿電話的老三一通喊,喊完他又說:「咱們三個的事兒,那叫小嗎?外邊有警察盯著我們呢,這兄弟,他要是說了……」

  蘇老三一聽這話,他在輪椅歪個脖子,拿手機想了想:「哎呀,哎呀,我光想著,讓人替我出氣來著,我,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

  蘇老大:「你呀你,你這腦子,你……」

  說實話,這會兒蘇家兄弟三個人的說話我並沒有太往心裡去。

  什麼找人跟我打,什麼出氣,都無所謂,我只想知道,程瞎子他怎麼樣了,還有曲二,他怎麼樣了。

  我第一次換勁,如果沒有程瞎子,我的經脈好不了。

  同樣,如果不是見到曲二,我永遠不知道,國術最終的目地是要通那個神。

  這兩人怎麼會出現在甘肅,他們是怎麼遇見的?程瞎子後來又去了哪裡?

  我一想到這兒,馬上走過去對蘇家三兄弟說:「三位前輩,你們的傷,確實是我打的。這個我認,另外,我知道你們現在的難處。可能我要說了全部,你們在這個莊就沒辦法呆下去了。這裡邊,其餘的事,公安能不能抓到你們,我不跟著摻合。我向三位保證,不透露你們跟唐劍去可可西裡的事。但這裡,我想求三位幫兩個忙。」

  老二抻了抻脖子說:「關仁,當初你給我們身上留了一手,放心,這一手我們能還回去。待會老叔來了,我看看說點好話。還有,我們都這樣了,你求我們什麼?」

  我說:「求幾位的第一件事就是,程瞎子和那個曲二,他們在哪裡?你們怎麼遇見的?」

  老二:「這不,骨頭碎了嘛,我們先去的蘭州,在那兒找人打聽大夫。後來,一個跟我熟悉的,練紅拳的哥們兒說他知道有個瞎子是從東北來的,說是那人很厲害。就給我們領去,將這個傷給醫了。」

  我忙問:「那瞎子還在蘭州嗎?」

  老二:「不在了,聽說要去雲南。」

  我心突然就是咯噔一下。

  程瞎子也要去雲南,雲南究竟有什麼,竟然吸引了這麼多人?

  我剛想到這兒。

  突然身後傳來紛雜腳步音。

  扭頭,就見一個七十來歲,長的極壯實的老頭,領了一波差不多十多個青壯年,呼啦一下堵在門口了。

  「那小子在哪裡?是誰?」

  我轉身,先拍下葉凝肩膀,又按住了駱小樓解珠子的手,這才移步過去對老人說:「就是我。」

  老頭兒一愣。

  顯然,他沒想到,我這個把人打了的人,竟然還敢到他們莊上來。

  彼時,他身後幾個青壯年就要往前沖。

  老頭兒一揮手:「好個後生啊,有膽量,真的有膽量。行!那個……你,還有你,你們幾個在這裡守著。沒有我的話,你們不要動手。還有,其他人跟我們回去見老太爺!」

  人這就分了兩撥,呼啦一下散了。

  我立在院門口,看著外面一個個按奈不住,想進來打我的人,我心竟然格外的平靜。

  與此同時,老二,老三個勁跟我使眼色。

  老大也是擠眉弄眼。

  我笑了下,走到老大身邊說:「那個,還有個事兒。武進學,你們知道嗎?」

  豈料不提則罷,一提這人,老大咬牙說:「那個沒良心的,賺兩個錢,他媽的,跟他借個錢,比拉屎都費力。死扣,死扣的一個人。對了,他還把老婆踢了,娶了個比他小二十歲的狐狸精。咦……兄弟,你打聽他幹啥。」

  我說:「他現在在莊上嗎?」

  老大:「在,昨個到的,跟人一起打麻將呢。」

  我說:「噢,瞭解了。」

  知道武進學在莊上,我這就放心。先一步步來吧,看看老太爺給我安排的是一出什麼戲。

  我在蘇家三兄弟的院子裡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鐘吧。

  一直等到天黑下來。

  那個三兄弟叫老叔的人,這才領人走了過來。

  分開眾人,他進院兒後,打量我一番說:「今天老太爺壽宴,見不得血。就先不跟你打了。但你呢,別高興太早,打雖是不打,但你得過英雄堂!」

  「過了英雄堂,敬我們老太爺一碗酒,這事情就先到這裡。過不了,你們今天誰也甭想走了!」

  聽這話葉凝,駱小樓又要急。

  我給了他們一個眼色。

  隨之我問:「這位前輩,我不太清楚英雄堂是怎麼一回事兒,勞煩告知。」

  老叔正色:「英雄堂就是一個堂子,我們莊上,有練腿的,刀的,還有槍的。這三樣兒,在你面前走一遍。他們練的可能精,也可能不精。精的話傷不到你,不精的話,噗一槍可就把你給捅了。」

  「但甭管怎樣,你得走過這個堂子。這就是英雄堂,明白了嗎?」

  「仁子,別聽他胡說,這分明是想害你。」葉凝在一旁喊。

  「仁哥,不走他們堂子,我們走,看這裡哪個能攔你。」

  這又是小樓動靜。

  我朝他倆擺了下手,複又對老叔一抱拳:「有禮了,請帶路!」

  老叔乾脆:「好!走!」

  當下,從三兄弟這離開,蘇老大跟著,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走了六七分鐘,這就來到了一個大院兒。

  院子很大,裡面燈火通明。

  我到了門口一看。

  好傢伙,兩邊站的全是人呐,男女老少,至少四五十號人。

  我看到這些人,我心中不知怎麼就騰起了一股子血氣,當下朝眾人一抱拳,揚聲說:「京城晚輩關仁,來給老太爺賀壽來了。」

  話音一落,彼時有人就把一小碗滿滿的酒端來了。

  我雙手捧了這碗酒喊:「來的匆忙,沒備什麼大禮,容我敬酒一碗,祝老太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話音一落,我挪步就往裡走。

  剛走了兩步。

  呼的一下,打從斜刺裡就沖過來一個漢子。

  這人連翻了兩個空翻,末了一聲喝!

  對準我一個加速跑,到了近前,哼!悶哼過後,唰的抬腿就踢。

  我面不改色,腔子裡裝了滿滿的血氣,一步步往前走。

  這人踢來的一腳,距離我咽喉腦門,只有不到五公分。

  我沒停步,就是往前走。

  對方,唰的一下收腿,閃到一旁,抱拳說了聲:「承讓!」

  我沒說話,仍舊往前走。

  又走了三步,突然一道藍影,嗖的一閃,緊跟著就是兩道刀光。

  我仔細一瞅,這竟然是個使雙刀的女孩子。

  這女孩兒,雙刀耍的那叫一個漂亮,唰唰唰,挽了三個刀花後,一擰身,看了一聲:「看刀!」

  我沒停步,仍舊是走。

  任憑刀鋒貼著我的頭皮掠了過去。

  女孩兒兩刀削過,一提刀,立我身側,俏生生喊了一句:「承讓!」

  最後撲愣愣的一聲顫響。

  一杆子大槍就刺到我面前了。

  這槍,又快,又疾,冷不丁的一下子直奔我的眼珠子。

  我沒眨眼,邁步,繼續走。

  那槍還在往前送。

  我咬了咬牙,繼續走!

  終於,槍尖在我眼珠子前邊頓了一下後,嗖的又收回去了。

  就這一刹那,我都能感覺到槍尖上的鋒銳殺意了。

  雖然沒刺中,但眼睛,還是有一點隱隱的疼。

  我沒眨眼,挪步繼續走。

  旁邊那個使槍的高瘦漢子這時收槍站在旁邊說了一句:「承讓了!」

  轉眼功夫,我就到了這堂子的盡頭。

  面前是個穿了唐裝,留著白鬍子的壯實老人。

  他眯眼看著我不說話。

  我雙手端了碗對老頭說:「敬老太爺了!」

  末了,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喝幹了酒,我一抹嘴的功夫,老太爺猛地一下起身說:「好!英雄!少年英雄!走!甭管怎麼著,咱屋裡把話嘮開了,再提別的東西!」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1
第一百零八章 目標終於要現身了

  我順手把酒碗放在老太爺身邊的桌子上。

  老太爺起身朝我抱了抱拳。

  我也對他抱了拳。

  這時老太爺對我身後人喊:「都散了吧,散了,散了!」

  可以看出老太爺在這些人心目中極具威嚴,一句散了,眾人立馬唰的一下分開,各自收拾東西,該忙活什麼,又重新忙活上了。

  至於領我來的人,也是站遠處,聚在一起互相低聲說話。

  彼時,葉凝和駱小樓跑過來。

  倆人看到我沒說別的,只拿敬佩目光反復地打量。

  老太爺站在一邊,正眼打量我們,稍許他說:「這二位,也是你的朋友?」

  我回說:「是的,他們是跟我一起來的朋友,來的匆忙,沒有備下厚禮,還望老太爺不要見怪。」

  老人家點了下頭說:「上歲數人都講究一個忘生,也就是說,忘了自個兒多大,忘了什麼時候是生日,這樣兒才能擱這世上多活幾年。可偏我這幫徒弟不信這個,愣是要給我生日,過吧,過吧。也就是個過場。」

  「走!咱屋裡去,今兒這莊上可熱鬧了,來來,咱一起把前些日子的事說道,說道。」

  我回了個好。

  又給葉凝和駱小樓一個眼色,示意他倆千萬別衝動行事,這就跟老太爺進了屋。

  房子很大,是個建的很大氣的二層小樓。

  拐進樓到第二個門,老太爺領我們進去後,在一張大八仙桌四周坐了。

  我們進去,發現屋子裡有不少人。

  差不多六七個,都在跟著忙活,收拾碗筷什麼的。

  看到這架勢我明白,這是要準備壽宴了。

  老太爺進屋,跟這些人說了一句,先閃開一會兒,這人陸續就走了。

  房間空下來,只有我們幾個人。

  「小夥子,說說吧,怎麼遇到我徒弟的。」

  老太爺正坐,目不斜視地看著我發問。

  我照直說了事先編好的話:「就是遇見了,然後互相切磋,打了一場生死拳。」

  老太爺低頭想了想問:「你身上有傷嗎?」

  我說:「沒有。」

  老太爺又點了下頭,複又說:「你過來,我看看你。」

  我沒多想,走過去站在老太爺面前,對方伸手拿了我的手出來,在中指指根那裡捏了一捏。

  「行了,他們輸的不冤枉,他們這是遇到高人了。」

  老太爺說完,又說:「我問你個事,你跟我那兩不爭氣的徒弟是在哪裡遇到的。」

  我笑了下說:「老人家真的是不好意思,我答應過他們,不透露他們行蹤。」

  老太爺一聽這話,立馬說:「行了,我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我一聽,完了,這蘇家兄弟三個,少不了挨頓訓呐。

  問完了這個,老太爺又問:「你認識唐劍嗎?」

  我怔了下,想了想後,還是說:「認識。」

  老太爺:「唐劍這人怎麼樣?」

  我又想了下,如實說:「本來背後我不想議論人,但老人家你問到這事兒了。我只能說,這人不怎麼樣。」

  老太爺:「不怎麼樣就對了,他到這莊上來過,要招一些人給他幹活。手底下有些徒弟動心了,想要去,我就沒同意。還有,我再問一句,唐劍這人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不動聲色:「死了。」

  老太爺:「他功夫那麼高,他怎麼死的。」

  我淡然:「他敗在我手下,我碎了他幾根胸椎,然後他又讓對頭一槍給打死的。」

  老太爺倒吸口涼氣,抻了頭反復打量我說:「厲害,厲害呀,真的是厲害。好!多了話我不說,一會兒三位在這兒吃飯。吃完了飯,想在莊上玩幾天,就在這留幾天玩兒,不想玩兒,隨時可以走。」

  這會兒,葉凝突然在桌子底下拿腳碰了我一下。

  我看著她,她朝我眨了下眼,示意身邊一個房間。

  我一扭頭功夫。

  就見這屋兒靠東房間的門沒關嚴,門縫那兒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們。

  我一瞟之下,那雙眼睛主人好像看到了,急忙嗖的一下收去了目光。

  今天是老太爺大壽,這裡人多,保不齊就有以前跟唐劍好的人在裡邊。看來,今兒弄不好要有一場架打呀。

  當下就沒再多說什麼,我們三人分別祝了老太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後,這就從屋裡出來了。

  到外面,迎頭就遇見扣腳老大。

  對方見了我們,表情極是尷尬地說:「你看,這個事情,讓兄弟……」

  說著話,他又湊近小聲對我講:「老太爺問沒問我們去哪兒了。」

  我如實把對話場景說了。

  扣腳老大哎喲一聲說:「慘嘍,慘嘍。這下慘嘍。得嘞兄弟,這事兒也怪不得你,都怪我們一時起了貪心呐。」

  我笑了下說:「你手頭不還有一批金子嗎?」

  扣腳老大一聽就咬牙了:「別提那金子,媽了個逼的,唐劍那小子,死都不得好死。媽的,他給我那金子,包裡就上面三塊是,剩下的全他媽的是石頭不說,那三塊還是個黑心金。」

  我奇怪:「黑心金。」

  扣腳老大:「就是他媽的外面薄薄的一層金箔,裡面都是黑呼呼的合金,重量跟金子差不多,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來。」

  我瞭解了。

  唐劍本來就是要跑路的人,錢對跑路人來說,再多也不多。所以,他是絕不會給扣腳老大一行真黃金的。

  「你說那小子,到莊裡來時,挺大發,出手很闊綽的一個人,他怎麼,怎麼盡幹些坑人的勾當呢。」

  扣腳老大憤憤不平。

  我笑了下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這老哥的肩膀。

  扣腳老大搖頭之余,領我們三人找在院裡找了張支好的桌子坐下來。

  不一會兒,開始有人往上端菜,我想了想,跟葉凝附首過去低語了幾句。

  葉凝明白,立馬跟小樓說:「份子錢,份子錢。」

  小樓哦了一聲,掏出一個厚厚的錢夾子,打從裡面抽了十張給葉凝。

  這邊,我正要掏錢,葉凝卻朝我擺手,然後一轉身奔剛才去的屋兒走了。

  三五分鐘後,葉凝回來了。

  我說:「收了嗎?」

  葉凝:「說不要,我硬塞的,都差點動手了,好歹收下了。」

  我長舒口氣:「收下好,收下這頓飯咱吃的也是心安理得了。」

  扣腳老大這時在一邊說:「唉,你說這,我今年是不是也張羅一下呢?」

  我一怔忙問:「前輩貴庚?」

  扣腳老大:「噢,五十七,今年五十七。」

  五十七……

  這也不上個講啊,不過張羅就張羅吧。

  我笑說:「也好,到時候前輩辦生日宴,一定要通知到。」

  扣腳老大:「行,行。來,別客氣,嘗嘗我們莊上人的手藝,來,吃……」

  看到菜上的差不多了,我們也不客氣,拿過碗筷開始吃了起來。

  吃飯過程中,我惦記武進學的事,就讓扣腳老大幫我去打聽。

  扣腳老大一邊麻利地吃菜,一邊跟我說保證沒問題,等他把這碗飯送下去,這就給我們打聽。

  過十分鐘,終於等扣腳老大把飯菜吃完,抹抹嘴這就幫我們找人去了。

  我們幾個則坐在原位子上,各自玩著手機不說話。

  期間有不少人過來看我們,也都是遠遠地看一眼,沒什麼太多語言交流。

  等了將近有半個小時,扣腳老大這才回來。

  「跟你問了,說是在前莊打麻將,一會兒能回來。來,咱們喝點?」

  扣腳老大拿白酒問我。

  我擺手說不喝了,接著又問:「他手機號呢?你知道他手機號嗎?」

  扣腳老大搖頭說:「那小子,盡換號,還不是怕我們朝他借錢,來,喝酒,喝酒。」

  對方要倒酒,我笑著說真是不想喝了。然後我把我手機號留給了扣腳老大,說先回車上等。要是武進學回來了,讓他給我打電話。

  扣腳老大一口答應。

  我們這就起身。

  先是拐到裡屋兒,看到老太爺正跟一幫人圍了桌子吃飯。

  我過去說了一句話,道過禮後。老太爺也沒怎麼留,我們這就離開了院子。

  往外走的時候,葉凝長舒口氣說:「累死了,這人多怎麼這麼累呢。」

  我深有感觸,跟著點了下頭。

  駱小樓則說:「習武人的覺能敏感,人多氣場就雜。真要辦什麼事還好說,不辦事的話,置身這樣的氣場中,一來只能是隔絕周圍的信息,二來就是抽身離開了。」

  葉凝白了眼駱小樓:「看你說的頭頭是道,好像修為挺深的,對了你怎麼不去當和尚啊?我看你當和尚挺有天賦。」

  駱小樓:「快了,等到大爺的事了斷。我回南京多賺些錢留給父母,我就出家去。」

  葉凝笑了:「好啊,到時候,我去你廟上幫你捐點功德香火。」

  葉凝雖是說笑,可我看駱小樓卻是認真的。

  他這是當真有出家的心,還是心性上的衝動呢?

  對此,我不得解。

  就這麼拐回到車裡,大家坐好了後,葉凝又開始誇起我來了。

  她反復問我,真不怕人拿刀,拿槍削到,紮到我嗎?

  我說了,這是老太爺生日,他安排的人肯定是練的非常的精的弟子,不然的話,真要見了紅,破了喜慶,這個責任誰也擔不了。

  但饒是如此,那個過場,還是真挺驚心動魄的。

  葉凝說,是啊,她當時手心裡全是汗,全身的毛都炸了。

  說到這兒,她白了眼駱小樓。

  駱小樓則擺弄珠子淡然說:「我知道,開始就知道,仁哥他沒事。」

  「切!」葉凝不屑,拿了手機自顧來玩兒。

  在車上幹坐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

  我手機突然就響了。

  拿起來看是一個陌生的號,我接了。裡面傳出一個聲音很嗲的女人動靜。

  「喂,你找武哥嗎?」

  我說:「噢是的,我找他。請問你是?」

  「我是他女朋友,你們現在在哪兒?」

  我說:「在進莊這條街,有個超市的門口。」

  「噢,那你們等下,我開車過去接你們,你們開車了嗎?」

  我回說:「開了。」

  對方說好的,這就掛斷了電話。

  約摸五分鐘後,我看到車斜前方,亮了兩個大燈,然後一輛黑色尼桑徐徐開過來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1
第一百零九章 另有人找武進學

  看到車來了,我們陸續下車。

  尼桑在距離我們十米外的地方停下,車沒熄火,直接從上面下來一個女人。

  這女的二十出頭,個子挺高,但妝化的極濃一看就是那種風塵味兒極厚的女孩兒。

  她摟了肩膀,一步三搖地走到我們面前抬頭看了看說:「你們找武哥?」

  我說:「是啊,我們是武哥朋友,找他有點事。」

  女孩兒:「武哥朋友我都記得,咋沒想起你們是哪個?」

  葉凝這次學會了,她上前說:「我們是武哥在京城的朋友。」

  女孩兒:「京城的人,到這裡來作啥?」

  話問到這兒,我首先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這武進學究竟是幹什麼的,怎麼警惕性這麼高呢?

  葉凝這時突然一笑說:「哎喲妹妹,不認識我了嗎?上次我們還一起吃飯來著。這長時間沒見,妹妹是越來越漂亮了。」

  女孩兒一疑。

  葉凝接著說:「我們和武哥是生意上朋友,你忘了嗎?這次來,有筆很急的生意要跟他談的。」

  女孩兒低頭想了下:「你們是跟那個姓唐的一起的人?」

  我一聽立馬明白些什麼了。

  「是啊,唐劍是我們朋友。大家都是一起的。」

  女孩兒釋然:「早說嘛,武哥跟朋友打牌,手氣好的不得了。聽說有人找他,就讓我過來看看。那個,你們是坐我車,還是跟車一起走?」

  我說:「跟車一起吧。」

  女孩兒說:「好,也不遠,就在前面莊。」

  說過話,這就分開,然後各自坐回車裡,發動車子,等尼桑調頭後,我們跟在後邊開始走了。

  「唐劍是誰?」駱小樓在車上問我。

  葉凝來勁了,把我去可可西裡的事兒添油加醋地跟駱小樓講了一遍。

  後者聽完,說了兩個字痛快!

  這兩人痛快,我心卻懸起來了。

  武進學跟唐劍有生意上往來,可以肯定這貨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另外,唐劍幹活兒,居然沒找武進學,足以見得這武進學也是個老狐狸,知道唐劍靠不住所以就沒去可可西裡。

  我在心裡掂量武進學,車不知不覺就開出去十多分鐘,然後又朝路下一拐,拐到了一條僻靜的小路,沿路走了七八分鐘後,我看到了一個大院兒。

  院兒很大,不像是人家,倒像是什麼工廠。

  大院的門口有很多車,除外還有幾個人拿了手電在附近來回的晃悠。

  見到我們車來,馬上有人跑到尼桑車前問話。

  我搖下車玻璃,聽那女孩兒說了一句武哥朋友。

  對方一擺手,開始指揮我們的車往旁邊停。

  停車後,下車我發現附近的人都用一種警惕目光打量我們。

  我儘量避免跟他們目光相撞,就這麼一步步在女孩兒帶領下走進了大院兒。

  一進院,就聽到汪汪的狗叫。

  抬頭就看到兩個大獒星人,分別把守院子的一角,沖我們狂叫著。

  狗一叫,我對面的一扇防盜門就開了。

  「幹啥的?」

  女孩兒回了一句:「武哥朋友。」

  對方推開門,叨了煙站在門口等我們。

  我掃了一眼,看到他手裡提了一把刀,差不多半米多長,背很厚,且開了刃。

  我沒多看,只掃過一眼,就鑽到屋裡。

  越過正門是一道小走廊,奔旁邊的屋一拐,推開房門,我差點沒讓那股子煙味兒嗆死。

  再抬頭一看。

  差不多四十多平米的一個屋兒吧,立了能有二十來號人。

  這二十多號人,圍著四張桌子,正在那兒推牌九呢。

  桌子上堆的,全是一摞摞厚厚的現金。

  看到這一幕,我終於明白這女孩兒為啥那麼緊張了。

  敢情這武進學是在這裡頭聚眾賭錢呢,且看那數目,賭的一點都不小!

  葉凝進屋,她哇哦一聲,沒說別的。

  女孩兒這時奔前走,到了一張桌旁,跟一個後背很寬闊的男人說了幾句什麼。

  對方扭了下頭,看了看我們。

  「幹啥的?」

  葉凝搶答:「你是武進學吧,我們是唐劍朋友。」

  「唐劍不是出事了嘛,你們來找我幹什麼?」

  葉凝:「問你打聽一個人。」

  武進學:「什麼人?」

  葉凝這時剛要說話。

  突然,傳外汪汪,汪汪……

  又有狗叫了。

  屋子裡人立馬停止了手中動作,開始看外面。

  過了能有六七秒,外面一點動靜沒有。

  那狗居然也不叫了。

  這時武進學沉聲說話了:「小四,你帶嫂子領人拿錢從後門出去。」

  有個留了光頭的壯實胖子應過一聲兒,站起來後,跑到房間後邊的一個門那兒,把堆在門口的紙箱子一踢,打開了門,與此同時眾人開始收拾桌上的錢了。

  他們好像不止一次經歷這樣的事兒了。

  錢收拾的很快,眨眼功夫,桌一摞摞的錢就光了。

  轉爾,這些人沿後門,嗖嗖的一個個全跑了精光。

  人一消失,屋子裡的空氣頓時就好起來了。

  屋裡現在只剩下武進學,外加他的四個手下。

  這四人看樣子都是練家子,並且還都習慣性地把手伸到了裡懷。

  看到這個動作我知道,他們手裡有槍。

  偏遠小村莊,又聚眾開賭場,這麼大的場子,沒幾條槍怎麼能鎮住人?

  武進學應該是此道的老手了,換句話說,他也是這地方上的一霸,是條很毒的地頭蛇。

  武進學此時還是背對我們,沒有回頭。

  另外,他還悠修點了根煙,一邊吸著,一邊沉了聲音說:「外面的朋友,你是進來,還是讓我出去找你?」

  事實上從外面再次傳來狗叫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來高手了。

  那種氣場很大,並且壓抑。

  有點像我第一次遇見大雨衣的場面一樣。

  但同大雨衣不一樣的是,大雨衣身上的殺氣更厚一些,而這個人,他的氣勢很沉,很穩。

  葉凝和小樓應該也感覺到這樣的氣場了。

  葉凝在放平的同時,我看出來,她眼神很興奮。

  至於小樓則慢慢去解手上的珠子。

  這次,我沒攔他。

  一秒,兩秒,三秒……

  四周一下子就很靜,很靜。

  砰!

  突然的一記巨響。

  伴隨還有玻璃碎裂的聲音,嘩啦一下。

  這間屋正對的那個大玻璃窗就碎了。

  撲通,撲通!

  又是兩記悶響。

  我和葉凝等人閃開的同時,低頭一瞅,地上多了兩隻死去的獒星人。

  這種傳說中,十隻可以創世的牛逼生物,眼麼前已經讓人把腦瓜子給打碎了。它們躺在地上,瞪著眼珠子,四個腿兒,還一抽一抽的動彈呢。

  伴隨著這兩隻獒星人進屋兒。

  房間四個武進學的手下,不約而同拔出了他懷裡的槍。

  但是他們找不到目標,轉爾便將槍口對準了我們。

  這時,武進學放話了:「不是他們,他們不是一起的。」

  四個手下,又一起把槍對準了外面。

  武進學:「進來嗎?你不進。我可要出去了。」

  這話一結束。

  突然,武進學一矮身。

  他就好像要倒下去一般,身子猛地向後一仰,緊跟著,他抬腿,砰!

  一記倒掛金鉤。

  這腳法,比國足是強百倍。

  呼的一下子,那張實木的桌子就直奔窗子飛去了。

  而武進學踢飛這張大桌面後,他身體在原地一旋,人跟著桌面也奔破碎的窗子躍去。

  這動作,太快了。

  說是迅雷不及掩耳一點都不誇張。

  踢飛桌面,人跟著飛出去。

  也就一秒多點的功夫,轉眼,砰!

  一記爆響,那飛出去的桌面就碎了。

  葉凝這時說了一句。

  「出去!」

  我會意。

  三人幾乎跟著武進學的身後,沿正門開了門走出了房間。我們身後,那四個拿槍的人,緊緊跟著一起到了外面。

  外頭沒什麼人了。

  剛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像那幾個拿刀的,也讓人給放趴下了。

  諾大個院子,冷冷清清。

  好在這會兒月光挺足,我們奔出來後,一眼就看到在院子中央立了一位個子很高在爺們兒。

  這爺們兒我沒見過。

  看打扮,應該不是蘇家莊上的人。

  他穿的是一件很修身的小衝鋒衣,褲子是那種修型的彈力褲,頭是一個小平頭。面孔看上去歲數不小了,應該能有四十七八的樣子。

  他站在那裡,腰杆挺的筆直,一動不動地打量武進學和他的四個手下。

  至於我們,他掃過一眼。

  我跟他對了一下目光。

  不過這次沒炸毛,因為他沒有任何想要跟我感應,聯繫的意識,只是下意識那麼一掃過後。就把目光落在武進學身上了。

  武進學看到這人,一抱拳問:「哪裡的,找我什麼事?」

  平頭大叔淡然:「沒什麼別的事,就是來找你拿一樣東西。」

  武進學:「是心意那幫人叫你來的吧。」

  平頭大叔冷冷:「心意眼瞎了,把真東西傳了你。你拿那個,沒幹什麼好事。我欠心意一個人情,所以過來,把你身上的功夫拿走。」

  武進學冷笑:「憑你嗎?」

  平頭大叔:「我一個人夠了。」

  武進學嘴角抽動一下說:「這莊子前邊,就是蘇家莊,那裡的老太爺看我不順眼已經不是一天半天了。我跟他學過戳腳和地躺的功夫,拜過他做師父。現在,他不肯認我。還不止一次說廢了我的功夫。但這麼多年下來,我活的好好的,因為,沒人能動我。」

  平頭大叔:「我想試試。」

  武進學:「好!」

  一個好字,這貨呼的一下就沖上去了。

  我站的角度,比較好,所以看的很清楚。

  也就十分之一秒吧,他就跟平頭大叔撞上,然後,他打了三拳,抬了兩次膝蓋。最後一次,他吼了一聲趴下。

  砰!

  他一肘就給這平頭大叔震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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