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高術通神 作者:伸筆碼良(已完結)

 
穆離鳶 2017-5-31 23:17:3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75 223386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21
第二十章 高人給我醫治經脈

  心神最損元氣。

  這個,馬彪子跟我講過。意思是,我們幹一件,需要集中全部注意力的工作,並且這工作還要求我們,根據操作對象的反應,隨時調節每一個不可預知的細微,同時,做出應對和判斷。

  打個比方,開車,在客觀條件允許的前提下,把時速加到極限,比如,二百八,或三十百多公里每小時。然後,路況不明,隨時有可能出現,釘子,石頭,行人,等未知。在這樣的客觀條件下,一個人的能力,就不僅僅是力氣,反應那麼簡單的了。

  還需要心,還需要,自身的一個神!

  程瞎子,就是在用心神的力量,用一種武術中的透勁兒。給我舒活經絡,氣血。

  我身上此時,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暖暖的,很舒服。

  轉爾,當程瞎子幫我活腰的時候,不知不覺,我就睡著了。

  再醒來,我鼻子裡聞到了一股子濃濃的雞湯味兒。

  睜了眼,看自個兒,上半身已經光了,並且紮滿了針。往下一瞅,大腿也光了,兩邊都紮了很多的針。

  又一扭頭,正好看到程瞎子和馬彪子兩人正商量事兒。

  「這孩子,基本差不多了,等下,再用這藥撚子,把針,燙一下,也就齊全了。只是,這七天時間,不能讓他沾葷腥。一點肉,都不能碰。」

  馬彪子:「嗯,這孩子有股子韌性,這事兒,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只是,瞎子啊,這次,我特意去省城把你接來,走的時候,讓你帶了幾味藥。那藥……」

  程瞎子:「知道,你要我救的肯定還有旁人。那個急嗎?」

  馬彪子:「急也不急這一天半天的了,先把這孩子醫完,明個兒,咱再去那個地方。」

  程瞎子:「行啊,好歹也是跑一趟,醫一個也是醫,醫兩也一樣。」

  馬彪子:「有勞,有勞了。」

  程瞎子:「甭說那個,你們八極,對我這一脈的祖師有恩,我們這些做弟子的,應該,應該的……咦,這孩子醒了,快,跟我搭把手,把這藥撚子給上了。」

  說話功夫,我見程瞎子和馬彪子就過來了。

  也沒說什麼,只問了我,好不好。

  我答了個好。

  程瞎子就伸手,從馬彪子托的一個木匣子裡,取過一根手指長粗,頭髮絲粗細的繩子。

  那繩子,很細不說,上面隱隱泛著油光。我下意識,抽鼻子聞了下。竟然滿屋子雞湯香味中,聞到了一絲好聞的藥味兒。

  這個,是會東西啊?

  我愣神功夫,程瞎子伸手將藥繩系到一根針的針尾上,接著,手極靈活地繞了幾圈,就將把藥繩給拴上了。但是呢,繩還沒貼死,尚留了一個截的撚兒,向上支愣著。

  我看這程瞎子,雖說他眼睛看不見,但這人,竟然跟有眼睛一般,伸手探針,取繩,纏撚,動作絲毫不顯生硬。

  厲害,這真的是厲害呀。

  我在心裡佩服著。

  不大一會兒,程瞎子把藥繩都纏完了,拿了一盒火柴,劃火前,他跟我說:「孩子呀,一會兒呢,你先是感覺到燙,然後,會癢,那個癢勁兒,很霸道的。你得忍著,不能笑,也不能動彈,明白嗎?一笑,一動彈,這氣血就亂了,我之前那功,也就白做了。」

  我說:「明白,明白了。」

  程瞎子朝我笑了下,接著,哧,劃著火柴,奔著一根藥繩一燎。

  呼一下子,那針尾就閃出一抹藍火苗,轉眼功夫,我先是感覺肉裡邊一燙,隨之好像鑽進去條小蟲子似的,那個癢啊,還真挺難受的。

  我暗暗忍著,儘量讓自個兒,不出聲,不動彈。

  接著,程瞎子動作飛快,將我身上幾十根針,都給弄著了。

  那股子勁喲,現在想想,真是一個淚呀。

  甭提有多難捱了。

  好歹,我挺過去了。

  差不多,三四分鐘功夫吧,對我來說,好像三四個小時。

  我沒笑,也沒動彈。

  完事兒,程瞎子伸手一邊給我行針,一邊贊許說:「行,孩子,有大出息,單這忍字功夫,非一般小孩兒能做出來。」

  馬彪子說:「我也是看這孩子性子沉實,再加上跟我有個因緣,所以才幫他一把。」

  程瞎子:「嗯,不錯,不錯。」

  程瞎子一邊贊許,一邊給我行針,就這麼,又行了一個多小時的針。

  程瞎子,伸出手來,在我腳脖子,十個腳指頭,腳心處,捏了捏,掐,劃,按了幾下,又把手,放到我腳踝內側,後來,我知道,那個叫「三陰交」的穴位上。好像大夫把脈一樣,用三根手指頭,按在上面,輕輕按了一會兒。

  接著,又如法炮製,掐,按我的手掌。

  這麼,忙活了小半個鐘頭,程瞎子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嗯,不錯,不錯,這孩子恢復的本事,很強,很強。咦……彪子,你教過他東西吧。」

  馬彪子嘿嘿笑。

  程瞎子:「難怪呢,得嘞,沒事兒了,身上這小隱傷,痊癒了!以後,有關隘,咱也不怕了。」

  說完,程瞎子:「我那雞湯,熬好了吧,這給我餓的,快不行了。」

  馬彪子:「好了,好了,整個砂鍋給你端來,讓你吃個夠。」

  程瞎子釋然一樂。

  順勢,就將我身上針拔了,同時跟我說,可以活蹦亂跳,可以做任何的運動了。

  我穿了衣服,下地走兩圈。果然,竟又有點身輕如燕的味道了。

  當然,這不是程瞎子給我打通什麼奇經八脈,而是我換勁後,身上,又長勁了,長功夫了。

  當下,程瞎子吃肉,馬彪子吃大餅子,小鹹魚。

  我呢,稀飯外加,拍黃瓜和一盤子的拌豆腐。

  程瞎子一邊細細地啃那個雞爪子,一邊跟我說,這段時間不能沾葷,一定要吃全素。家裡邊,不行的話,鹹菜也將就,就是不能吃肉,等過了七天,隨便我,怎麼吃都行。

  趁吃飯功夫,我問馬彪子,明天是不是要出去,給什麼人看病。

  馬彪子說,你耳朵怎麼那麼長呢?

  我一邊笑,一邊說,我也想去。

  馬彪子搖頭。

  我堅持。

  馬彪子心中忽然一動,接著他說:「去,也行,但是,你別跟著動手,別摻合,你遠遠地,跟那家人,一起看就得了。」

  我心中一動,搞不懂,這看病,怎麼還帶動手的?但既然答應讓我去了,那就聽人家指揮吧,於是,我點頭同意了。

  正好,明天學校放一天的假。下週一,才正式上課。

  我吃過飯,一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了。

  我就打算回去了。

  臨走,程瞎子叫住了我,他說,剛才給我行針時候,看我耳朵後邊有傷,腦瓜子上也有個小口子。口子是沒事兒了,但他怕我耳朵後邊的傷落疤,腦袋上的傷好了後,不長頭髮,就特意給了我一瓶,他的什麼藥,他說,趁這個節骨眼塗上,一準不落疤。過了這個節骨眼,就不好用了。

  我對程瞎子說了謝謝,同時跟馬彪子約定,明早上五點半,過來他這兒。

  這就,轉身,離開了魚棚子。

  回家路,走的份外輕鬆。

  到家,跟家裡人說了去同學那兒玩兒,然後,也沒多想,正常的看書,學習。

  第二天一大早,我四點半就起來了,簡單洗了洗後。

  我跟爸媽說和同學約好,一起補習來著。

  爸媽問幹嘛起這麼早。

  我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回了這麼一句,我推門,離家就到馬彪子那兒了。

  到地方,正好五點,馬彪子和程瞎子已經收拾打算走了,見我來了,馬彪子塞我一個饅頭,外加一塊他自個兒醃的鹹菜,這就是我的早飯了。

  隨後,我們三去了客運站,坐了一班,五點五十從這兒,往鄉下去的客車。

  就這麼晃蕩了一個多小時。

  七點多,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溝岔子邊上,我們三下了車。隨後,又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鐘的山路。約摸八點半的時候,來到了一個叫大砬子的小屯子。

  進屯,馬彪子就打聽,老曲家擱哪兒住。

  問到了後,走了五六分鐘,到了一個很大的農家院前,馬彪子朝裡面一排大磚瓦房喊了一句:「老曲家嗎?我是曲老三叫的那個人。」

  練喊了兩聲兒,打從屋裡出來一個老太太一個老頭兒,外加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

  老太太一邊走一邊說:「哎呀媽呀,可給你盼來了,這傢伙,老嚇人了,你說,這是沖到啥了還是咋地啦。聽老三說,你身上的殺性大,看過來,能不能給鎮鎮。」

  馬彪子說:「行啊,行啊。那個,仁子啊,你牽著點你程爺,別讓他磕著。」

  我伸手拉著程瞎子的手說:「牽著呢,牽著呢。」

  這時,我聽中年婦人嘀咕:「這怎麼還帶來了一個瞎子。」

  然後,這屋的老頭說:「你懂啥,舊時候,整這些邪事兒的,都得缺一門兒。」

  「啊,明白,明白。」

  說話功夫,我們就屋兒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21
第二十一章 別小看瘋子

  到屋兒裡,先坐下喝水。

  然後,聽這屋子的主人,老曲頭講是怎麼回事兒。

  老曲家,一共一個大閨女,兩個兒子。

  大閨女,就是眼麼前這中年女人。兩個兒子,小兒子在縣裡開飯店。那飯店,用的就是馬彪子家的魚。

  然後,出事兒的是二兒子,曲老二。

  曲老二生下來挺好的,聽說是小時候,發了一次高燒,家裡人給救晚了。腦子燒壞,人呐,不奸不傻的,發愣發呆,學習也學不了,只好在老頭,老太太身邊幫著幹幹農活兒。

  就這麼,長到三十多歲,曲老二也沒處對象。偶然一次,鄰居家養兔子,曲老二見小兔子好玩兒,就問人家要了個小崽兒,自個養著。

  曲老二伺候的精心,慢慢就給養大了。然後,天天像遛狗似的,牽著兔子在屯子裡走。

  人家呢,背地裡,都叫他兔子老二。

  也就前一個星期,曲老二領兔子溜達,但他沒牽,然後那大兔子,不知跑哪兒玩兒去了。

  曲老二滿屯子找,後來找到老高家。

  進院,剛好看見,老高的大兒子,正給兔子扒皮呢。

  沒錯,那兔子就是曲老二的。

  老高家大兒子還樂呢,說,老二過來,我中午給你做紅燒兔肉,這玩意兒,跟小雞一起燉,可香了。

  一句話完事兒,曲老二嗷一嗓子,兩眼一翻白,暈過去了。

  高家大兒子嚇壞了,叫了人給抬到老曲家。

  一通掐人中,剛掐醒。曲老二就瘋了。

  據說是先給高家大兒子,胳膊,給掰折了,骨頭茬子都露出來了。然後,又給高家大兒子舉起來,扔到菜地裡。末了,撒丫子,跑山上去了。

  現在高家大兒子,擱縣醫院住著呢。

  然後,曲老頭領人在山上找了一天一晚上,擱一個溝堂子裡,找到了兒子。

  大家給抬回來後,擔心他發病,害人。就拿大鐵鍊子,給拴上了。

  完了,餓了,就給拿口吃的,渴了給端盆水。

  曲老頭講到這兒,目露膽怯說:「那老高家,老大,那胳膊,可粗了,就那小手臂,讓我家老二,喀嚓一下,就給掰折了,你說,那,那得多大勁啊,那,那是他嗎?」

  馬彪子這會兒,用曲老頭家的煙葉匣子,卷了根煙說:「是他!不過是臨時受刺激,瘋了一下。這瘋子,跟咱們正常人不一樣。休說胳膊了,我見過狠的,把人腦袋用手都給擰下來了。」

  曲老頭驚了驚:「為啥啊。」

  程瞎子這會說了:「這個,用我那讀大學的孫女的話說,是什麼腎上腺,什麼激素過多,然後,人就怎樣,怎樣。是那麼簡單嗎?不是!洋鬼子,研究這些科學是有用,但他們還沒研究透。他們要是牛逼,他讓人不死呀,他憑空,他不拿什麼細胞,什麼精子。他直接,給我造個人出來呀。」

  「哼!」

  程瞎子冷哼過後,他又說:「神狂失守,本元透出,這是元氣大透,傾泄而出的跡象。你們拴住是對的,不拴的話,他把本元的那點元氣透光,也就咽氣兒了。」

  曲老頭嚇的哆嗦:「那,那……」

  剛說了兩個那。

  突然,就在這節骨眼,我聽到後屋兒,啊……一聲狂叫。隨之,砰!什麼東西碎了。

  這時,馬彪子一個激靈,然後說:「壞了,人跑了!」

  馬彪子吼了一嗓子後,伸手把剛抽了一口的煙往地上一扔,起身,嗖,跟一陣風似的,就跑到了後屋兒。我緊跟在馬彪子身後,來到後屋一瞅。

  後屋,靠西北角的一個小房間的木門打從裡邊讓人撞的粉碎,抻頭往裡頭一瞅。好傢伙,屋裡一鋪炕,炕上,散了一根兩米來長的大鐵鍊子。這會兒,鐵鍊子,卻已經斷了。

  此外,這小屋散發了一股子難聞的臊臭氣,想來這幾天,曲老二的吃喝拉散全都是在這裡邊完成的。

  眼麼前,我剛看過小屋兒,馬彪子已經跳出窗戶外。

  小屋兒斜對方就是這戶人家的廚房,夏天,天氣熱,窗子都敞著。估計,曲老二是順著窗子跳出去了。

  我緊跟著追,腦子裡也忘記照顧程瞎子了。

  就這麼,撲通跳出窗戶外,奔進後院一排苞米地裡。

  沖出苞米地,迎面是一大排的松木杆子做成的杖子(就是圍牆,柵欄。)

  然後,我聽到了一聲吼。

  殺!

  我順著吼聲一扭頭。

  剛好就瞅見,馬彪子,正跟一個渾身上沾滿無數屎尿的中年人對峙。

  這中年人,應該就是曲老二了。

  此人,斜對我,看上去好像三十出頭,身上穿了一件髒的不能再髒的大背心子,腿上是一條落過補丁的深灰大秋褲。他光著腳丫子,露出挺壯實的胳膊,微仰個頭,渾身一邊微微顫抖,一邊微閉眼對馬彪子說,殺,殺,殺!壞人,吃我兔子,殺殺殺!

  馬彪子沒出聲兒,而是微微移著步子,與曲老二之間,保持大概兩到三米的距離打量對方。

  剛好這會兒,程瞎子在曲家人的帶領下,也鑽過苞米地,聚到這地方了。

  老曲頭,一看兒子又發狂了,他張嘴要喊。

  程瞎子低低一句:「誰也別說話,這會兒,誰要是一說話,沖著了他,元氣奔外泄了。」

  曲家人一聽,大家紛紛不出聲兒了。

  然後,程瞎子朝我身邊挪了挪,低了頭,伸手捅我一下,又抽動鼻子聞了聞,接著他小聲說:「孩子,你跟馬彪子學東西,這瘋子撒潑,可是一個讓你見證武道根本的好東西。」

  我一怔。

  然後,我顧及到曲家人感受,我挪了挪步子,小聲回:「程爺爺,這怎麼啊。」

  程瞎子淡然:「你看,那瘋子就擱眼麼前呢。你瞅他喘氣,是不是跟咱們不一樣。是不是,他一喘息,整個上半身都在動。」

  我細打量,咦,你別說,這曲老二喘息的時候,整個上半身,都隨了呼吸,一動一動的。

  程瞎子:「你再看他的腰,你挪下,你看,他腰動不動。」

  我挪了步子,抻脖子一瞅。

  這一看,我也愣了一下。

  曲老二的腰,竟然跟肚子似的,隨了呼吸,一收一縮的。

  程瞎子又拿手碰了我一下說:「瞧見沒有,這呼吸裡邊,可有大學問呐。當然了,你順著呼吸去練,沒有用。這都是,練久了,功夫下到,自然而然有的反應。」

  「你們練武的,求的就是這個,但卻是,在神智清醒狀態下的這個。唉,這東西,一兩句整不清楚,你往後,慢慢學吧。今兒,咱還是治病,治病。」

  說完,程瞎子微仰個頭說:「彪子啊,一會兒下手,用透勁,柔點!」

  馬彪子點了下頭,然後剛要有所動作。

  突然,打從松木柵欄外,路過了一個不知誰家的農村大老娘們兒。

  松木柵欄不是很密實,在外面能看清楚裡面的情形。

  這大老娘們兒,五十多歲,一身大肥肉,長的挺黑,且粗壯。她低了頭,走到這兒,忽然下意識一抬頭。

  接著她愣了下。

  與此同時,馬彪子說:「大妹子,別出聲,別出聲。」

  老娘們管你這套啊?

  當下,此人哎呀,一下,接著下意識退了兩步,邊退,邊喊:「哎呀媽呀,哎呀,哎呀,哎呀媽呀,瘋了,又瘋子,老曲家二兒子又瘋啦,瘋啦!」

  這傢伙,喊的是一聲比一聲高哇,跟高聲大喇叭似的,恨不能,讓全屯子人都能聽著。

  曲老二聽到這動靜,嘴裡含糊一嗓子後,他啊啊啊啊!

  一陣亂吼,接著,拔腳就奔大老娘們去了。

  松木杆子擋著呢,但對他來說,啥也不是。砰砰砰!也沒個章法,拳腳,就是拿身子一通瞎撞,喀喀的,幾根大松樹杆子,全折了。

  這期間,他身上,臉上,也讓木頭枝子給刮破了,流了些血,可他渾然不顧,啊啊啊吼著,就要奔那老娘們兒去。

  外頭,老娘們兒嚇堆了,撲通一屁股坐地上,一拍大腿,扯嗓子嚎:「哎呀媽呀,殺人啦,曲老二殺人啦,瘋子殺人啦!」

  危機關頭,程瞎子喊了一句說:「彪子快,不能讓他再泄元氣了,再泄,他小命要不保,可能就沒得救了!」

  馬彪子低低哼了一聲,一攢勁,嗖!

  他好像一枝箭,一下子就沖到了破碎的柵欄前,同時,將那些碎木頭,砰的一聲,給沖了個稀巴爛。

  這還不錯,在他沖到曲老二身側的時候,他抓了曲老二的胳膊,身體在高速前進的狀態下,猛地一停,一頓。

  就這一下,就把曲老二,給扔了一個大趔趄。

  扔完了人,馬彪子又是一沖。

  曲老二張牙舞爪地要來,打,啃,咬。

  這時,程瞎子抖嗓子喊:「用釘錘,打他印堂,定他的神,再打他膻中,關元,散他的氣!」

  一句話喊完。

  我都沒看清楚具體的動作,就見馬彪子在曲老二身前,晃蕩了那麼一下。

  然後,閃身。

  曲老二,撲通,一個跟頭,趴地上,抽了。

  就是牙關緊咬,口吐白沫的那種抽法兒。

  「孩子,扶我過去。」程瞎子擱旁邊吩咐我。

  我急忙拉了他的手,給他拉到曲老二身邊兒。程瞎子蹲下,伸出手來,把胳膊底下夾的小包取出,打從裡面,拿了一根很粗的針。後來我知道,那是醫家放血用的三棱針。

  程瞎子簡單消了下毒,隨之,開始給曲老二紮了。

  他紮的是手指頭,手指丫,腳指頭,腳指丫。

  紮完,也不顧多髒,伸手在手腳處,來回的捋,順,捏,按。

  一股子的黑血,就這麼,從手腳的末端,汩汩地淌出來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21
第二十二章 全是天意

  放完了這個血,又把曲老二,後脖子扳過來,在後脖子,腦門等幾個地方,放了一通血。

  手法,都是先紮,再揉,再捋。

  動作,不急不慢,舒緩自然。

  就這麼,一一處理妥當。

  曲老二不抽了,但仍舊兩眼緊閉,人事不醒。

  而程瞎子,他臉上,腦門上,反倒出了一下子的汗。

  「懸呐!這要再晚上個一天半天,這漢子,可就要丟性命了。」程瞎子擦把臉上汗,一邊收拾針,一邊說:「快,給抬屋裡,燒上一鍋熱水,給這漢子好好擦洗,擦洗。唉,這是可憐人呐,受了大委屈,沒地泄,沒辦法,硬生生給自個兒逼瘋了。」

  程瞎子歎口氣,招呼曲家人過來幫助。

  我和馬彪子跟著曲家人一起忙活,算是把曲老二,抬回屋裡。

  接著,曲家大閨女和老太太一起給燒水,我們幾個,守在屋裡,炕頭處,看著這曲老二。

  大家坐好。

  馬彪子揉了揉手說:「這傢伙,身上有股子勁往外沖,差別沒把我這手指頭給別斷了。」

  程瞎子坐在炕沿邊上,手搭曲老二脈門處,慢條斯理回說:「你那對付的,可是人身上的元氣之力。非本力。那股子勁兒,是人一身生機的所在。豈是人力能對付,又何況,這曲家二兄弟,身子骨結實,平時多幹農活,這一身的力道,瘋起來了,到城裡,也只好用那西人手段,取麻醉槍來打,才能將他降伏。」

  講到這兒,程瞎子微微沉吟:「嗯,邪火小了,估計是剛才放血,放了一些出去,只是胸口還鬱了一口痰熱,這股子熱,非藥力,不能散。」

  說話間,程瞎子對馬彪子說:「去把我大包裡那個小木頭匣子拿來。」

  馬彪子一怔:「瞎子,你要動紫雪丹了?」

  程瞎子:「不動不行啊,這身上,有大熱呢,不行藥力,單憑針術,解不了的,拿來,拿來吧。」

  馬彪子,這就翻出一個小木頭匣子,又從裡邊,取出一個用焦黃的蜂蠟,封起來的大藥丸子。

  這東西,我知道,因為家裡邊,我母親就是醫生,她們那還是一個中醫院。所以,跟藥之類的東西,我打小就知道。

  程瞎子捏碎蠟封,把裡面的藥丸取出來,捏了一半,又問曲家人要了一杯溫水,伸手在曲老二下巴上,掐巴了幾下,就讓對方把嘴張開了。

  程瞎子沒直接喂藥,而是又按了什麼地方,讓曲老二把舌頭吐出來。

  他伸手在舌頭上,刮了一下,又湊到鼻子上聞了聞,然後說:「嗯,這苔,跟我估的倒也一模一樣。」

  說了話,他這才把藥,給放到曲老二嘴裡,又小心倒水,同時,又在曲老二嗓子下邊,靠近胸骨的那個位置,按了幾下。

  曲老二咕咚,咕咚,就把藥,水全咽到肚子裡了。

  等曲老二吃完了藥。

  曲家人那邊兒,把水也給燒好了。

  曲老頭和曲老太太,忙活著給兒子擦洗,我們則在一邊聚著喝水,說話。

  馬彪子這時,看著我說:「瞅見沒有,這瘋子身上的力,哪來的?」

  我想了想:「元氣吧。」

  馬彪子搖頭:「也對,也不對!因為,咱畢竟不是高手,高手們知道,是因為……」

  程瞎子慢條斯理,講了一句說:「高人們,那是見到了神。那個神,不是向外求的神,而是身體骨裡邊的神。那個神,也不是廟堂裡拜的神,而是司掌我們一身氣機的神!」

  「神,有名,有姓,有模,有樣兒。不過,那也都是道家老祖宗,方便咱們記憶給編的。實際上,就是一道神。」

  「不管練什麼,見了那道神,通了那道神,就叫虛空見神,就破了當下之相,而見著大道模樣兒了。」

  「當然了,道也是春秋後邊兒的說法,再往前講,那又是岐伯,黃帝,上古真人之說了。」

  「總而言之,人呐,想要成了大道,就得在身體裡邊,見到那道神,控住那道神。到那地步,也就是成了。」

  我不太理解程瞎子說的話,事實上,當時我那麼小,能把程瞎子話聽進去,記在心裡邊,也就很不錯了。

  這會兒,馬彪子接了程瞎子的話又說了:「哎,啥神呐,仙呐,鬼呀,魔的。我就信我拳頭,我知道,只要拳頭夠硬,就能給人打趴下了。」

  程瞎子慢條斯理:「此言差矣,不是要你信。嘖嘖,你瞅瞅,這老祖宗好的東西,你沒記住。光記住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了。信!那是信教,信會,信這個,信那個的人,他們搗鼓出的東西,好不好不說,跟這,它不搭邊。」

  「這是證!怎麼個意思來著。對,就是,甭管你是習武,還是打坐,還是怎麼著的。你把這個神,你得用實際行動。你給證出來!」

  程瞎子接著說:「打個比方,你一腳能踢八百斤。但又說是,人這腳丫子,一腳能踢兩千斤。你呢,不能光是信,說是我供個腳丫子,用泥胎做出形,外邊塗上金漆,標上,這是能踢兩千斤的腳丫子。你看,我這多厲害,我信這個。你供這個了,其它人呢,見了,會說,行,你供兩千斤腳丫子,我供一萬斤的大拳頭。咱倆比,看誰供的那個厲害。這樣下去,可就不行了。你得證,你得擱自個兒身上,證出來,你這腳丫子,砰!踢出去,也有兩千斤力道,明白嗎?」

  程瞎子盯著馬彪子問。

  馬彪子冷哼:「我要是發起力來,兩千斤真差不多。」

  程瞎子搖頭:「得,得,得,你師父說的沒錯,跟你這傢伙,談這個,沒用!來來,聽動靜,那邊兒好像擦把玩了,走,過去,再行兩遍針,對了,你得讓這家,給我燉個大公雞。另外,老規矩,出診得收錢,這人家好像不富裕,我就收一塊吧……」

  兩人說話功夫,這就過去,然後,馬彪子給程瞎子拿針匣。程瞎子,開始給行針了。

  針都紮好了。

  程瞎子,又吩咐這老曲家人,讓他們找只大兔子去。那兔子要跟以前的,一模一樣兒。

  這事兒好說,屯子裡養兔子的不在少數,這很容易找著。

  之所以這麼做,程瞎子說,這瘋過一回的人,醒了,好像做場夢似的。一時半會兒,都不記得自個兒是怎麼瘋的。所以,趁這節骨眼,把這致瘋的原因,給找補,找補。雖說不能馬上去根兒,但好歹可以穩住曲老二的情緒,讓他再不發瘋了。

  曲家人馬上去辦。

  程瞎子行針。

  馬彪子又吩咐人家找大公雞殺來吃。

  一通安排後。

  馬彪子跟我坐炕沿說話。

  「剛才,你程爺講的,你都聽清楚了?」馬彪子問我。

  我一愣,馬上說:「聽著了,都記心裡頭呢。」

  馬彪子:「程爺了不得,他是得真傳的人。他說的話,有大道理。你別跟我學,我練的就是粗功夫,那些道理,我也不懂。但是你,你歲數小,你得記住,然後按程爺說的去琢磨,懂嗎?」

  我點頭:「懂,懂了。」

  我說懂了,是懂馬彪子的話。但當時,程瞎子的話,我仍舊是不懂。

  什麼,腳丫子,大拳頭,兩千,一萬斤的,還有什麼信與不信。這個,我真心不是很懂。

  究個根兒,不是我傻,而是我那時候消息閉塞,對這個世界,瞭解的非常有限。是以,很多話,當時根本沒辦法明白。

  接下來,沒多久,曲家人抱來了一個大灰兔子,說是跟讓人吃的那只,長的一模一樣兒。然後把兔子放曲老二身邊兒了。

  又過去,小半個鐘頭,曲老二醒了。

  當時是,程瞎子坐他身邊,手給他把脈,正把著呢,曲老二突然就悠悠睜了眼睛。

  兩眼睜開,瞥見程瞎子,曲老二眼圈突然就紅了,然後,對著程瞎子,說了兩個字:「師父!」

  程瞎子當時也迷糊了,他松了手,問曲老二,我怎麼就成你師父了。

  曲老二說,他做夢打壞人,受傷了。有個老頭兒,給他看病,然後,那老頭說是他師父。他睜開眼後,第一眼見到的就是程瞎子,所以,他認定,程瞎子就是他的師父。

  程瞎子沒吭聲兒。

  獨自憋了半天勁。

  差不多,六七分鐘後,他抬頭跟馬彪子說:「你跟這家人商量,看他們能不能讓我把這人帶走!」

  剩下的事兒,出乎我意料。

  曲家人聽說程瞎子要把曲老二帶走,全家人好像遇到什麼喜事似的,一個勁地說好。

  其實,想想,這家人也不容易,守著這麼個半傻不傻的漢子,又在屯子裡闖了這麼大的禍。這地界,真心是沒辦法待了。

  隨後,一行人吃飯。

  飯畢,程瞎子領上渾身虛弱的曲老二,又讓他抱著那只大兔子,拿了曲家人給的一塊錢。就這麼,跟我們一起,離開了這個小屯兒。

  走的時候,曲老二父母,遠遠出來送。

  一直送到了公路邊,上車時候,換過新衣服的曲老二突然抬頭跟他爸媽說了一句話。

  「爹,娘,等我出息了,給你們寄錢啊!」

  此事,按程瞎子講。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

  他不敢違天意,所以,得把曲老二帶在身邊,好生照顧。

  對,這是天意。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22
第二十三章 演法一出,天下無敵

  此外,程瞎子回到縣城,又去了次縣醫院,聽說是給被曲老二打壞的人,醫傷去了。也就是高家那大小子。我沒去,是聽馬彪子說的,程瞎子露了一手功夫,讓醫院的人咋舌,完了,好像還給高家大小子,扔了不少的錢。

  這打傷人的事,也就算是私了了!

  四天后,一個中午,馬彪子在學校門口堵著我。

  然後,我跟他一起去給程瞎子送行。

  路上,講了上述事兒。然後,我們到了客運站。

  沒想到,馬彪子時間掐晚了,我們去的時候,車已經開了。沒能跟程瞎子說上話,只跟他,隔了車窗,揮手道別。

  揮了兩下,然後,曲老二又抻過頭來,朝我們,揮了一下手。

  很認真,很認真的揮。

  這一別,許多年,許多年後,我再遇見程瞎子,曲老二。這兩人,已經又是一番大造化了。當然,那是後邊要講的故事。

  送走了兩人,馬彪子轉身跟我說:「吃沒?」

  我說:「沒呢,這不剛放學,就讓你給整這兒來了嗎?」

  馬彪子:「走,咱倆吃麵條去。」

  我們順街走了一會兒,找了個麵館,進去要了兩碗麵條。

  馬彪子邊吃,邊說:「你露功夫了,這些日子,有沒有人找你事兒?」

  我埋頭吃著說:「沒有,同學們都挺好的,對我也行。另外,我覺得這身上輕多了,特有勁兒,學習再晚,也不累。但一上床,想睡,甭管啥姿勢,馬上就能睡著。早上起來,也沒賴床的意思,鬧鐘一響,睜眼就起。」

  馬彪子說:「好,換了這回勁,你這經脈又讓程瞎子給養過,也算是你大福份了。對了,你再仔細想想,校門口,有沒有人盯你。」

  我一聽這話,馬上說:「你別說,這麼一講我想起來了,有些小混混啥地,老是拿眼神兒瞟我,他們啥意思,想幹呐。我整死他們。」

  馬彪子喝了口麵湯:「你跟他們耗不起,這都是些什麼人呐,驢球馬蛋的玩意兒,一輩子撐死擱這麼大個地方來回地蹦達了。混的再牛逼,也就是個地頭蛇。你不一樣,你往後的世界,大著呢,天下,大著呢,可別讓這些玩意兒扯你的腿兒。」

  我剝了個茶葉蛋說:「那咋整,他們要是跟我幹呢?我還不手,讓他們打我一頓?我可受不了那個氣。」

  我哼著說。

  「學武的,是受不了那個氣。但,不能這麼辦。你說,你跟他們打了,你把他們一個個都打壞了。你不得,進裡邊呆著。就算不進去,你也得掏錢是不。」

  「他們打我,我還手啊。」我爭辨。

  馬彪子:「公安不管你那個,你們打了,這就是打架鬥毆,就得抓你們。」

  「那,那我咋整。」我一下子呆住。

  馬彪子詭秘一笑,奪過我手裡剝好的茶葉蛋,囫圇個扔嘴裡,一邊嚼,一邊朝我樂。

  這一笑,笑的我發毛。

  等馬彪子把茶葉蛋吃完了,他嘿嘿笑說:「功夫,三個方式,練法,演法,打法。練法,吃苦憋氣受累遭罪。演法,裝逼弄神,作虛作假。打法,往死裡整!」

  我一個激靈。

  馬彪子又笑說:「你眼麼前,要經的這事兒,得用演法給化了。放心吧!我馬彪子,早年可是跟人走過江湖,賣過大力丸的,這演法兒,嘿嘿,沒人比我更熟了,你瞧好吧!」

  我含糊答應著,心裡卻在想,那幫子玩意兒,真要找我麻煩,我往死裡整!

  但老天還是沒給我往死裡整的機會。

  接下來,一個多星期吧。

  馬彪子一直在忙活什麼事兒,有幾次,我看到他騎個車子,往我們學校對面一個胡同裡走。

  幹什麼,我不知道。

  但校門口的挑釁,已經是一天比一天厲害了。

  人聚的,也一天比一天多。

  小混混們,時不時彈個煙頭到我腳底下。或是,我接唐燕的時候,他們吹個口哨。

  有兩次,齊凱要衝過去跟他們幹,讓我攔了。

  但本能,我感覺,一場衝突,不可避免,大戰,即將來臨。

  這天,星期日,下午放學,我上馬彪子那兒去。正好看到,馬彪子正往車裡,裝幾塊石頭,然後又塞我幾塊,河裡邊的那種鵝卵石。

  接著,又騎三輪,帶我到學校對面的小胡同裡,指著一面牆,一番言語。

  我恍然之余,對馬彪子說了一聲謝。

  這些事兒,真的是有勞,有勞馬彪子了。

  一一指定,安排妥當,馬彪子又跟我講了江湖裝逼大法,恐嚇之技。而做這些,不為別的,就是不想讓這幫孫子,拖咱們的後腿!

  事發當天,傍晚,放學時候,我對齊凱說,我留校呆一會兒,你先送唐燕回家吧。

  齊凱答應了。

  我呢,在學校,磨蹭了一會兒。等差不多,過了半個來小時,我這才一步步走出校大門。

  剛出門口,就見那群驢球馬蛋的玩意兒,紮堆兒,叨了個煙,斜愣眼珠子,瞅我呢。

  我冷笑。

  其中一個,個子挺高,長的挺壯實的揚頭喊了一句:「瞅你媽逼!」

  我笑了,大踏步過,站這群人面前。

  我掃了一眼,十多個吧。

  我按馬彪子教我的,抬頭,用不太響的動靜說:「怎麼個意思,你們這些玩意兒,一個個的,活擰巴了,還是怎麼著呢?」

  哄!

  一句話,人堆就炸了。

  「我操你媽,一中狠人是不是?一中你牛逼吧!操,今天就他媽整你!」

  人都吵嚷著,要往前沖。其間,好像還有人,要掏什麼家什事兒。

  我持續裝逼冷笑。

  「行,行!咱那邊去,胡同裡頭,咱們打!往死裡整!今兒,我要是整不過你們,你們整不死我,還他媽不行呢!反過來,我要是不輸,一個個的,我全給你們往死裡禍害!」

  說完,我先行,撒丫子,奔胡同那去了。

  這幫傢伙,叫著,罵著,跑著跟我過來。

  我按之前計劃好的路線,跑進了胡同,正好看到胡同裡有個電線杆子,杆子上架了一個路燈。我在路燈下邊站了。

  路燈邊上,是一個單位破圍牆。圍牆下,放了一塊大石頭。

  我就立這石頭旁邊!

  然後,轉過了身。

  我陰沉,咬牙,伸手取出一塊白毛巾,把右手掌纏了又纏。

  「來呀!有一個,算一個,他媽單挑還是群上啊!」

  人群跑到近處,一下子,停下來了。

  因為什麼,因為我有名兒啊,打過,所以,內心裡有那麼一點發怵。

  我見他們停了。

  我提了氣,吼一嗓子:「都他媽來呀!」

  同時,抬腳,對準面前的大石頭,砰!一踢。

  喀嚓一傢伙,那石頭,全碎了!

  稀碎,稀碎的!

  傻了,人群全傻了!

  那模樣兒,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我能說,那石頭是馬彪子用藥水泡,拿鍋蒸,反復加工過的嘛。這就是,江湖中,傳說的,黑酥大力石!

  專供跑江湖用,保證,臨場效果,極佳!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在這兒呢。

  對方一震之餘,我又是一嗓子:「都他媽來呀!」

  吼過,我一拳打在了旁邊的牆上。

  對,用的就是纏毛巾的那個拳頭。

  一拳。

  砰!轟,嘩啦!

  牆塌了。

  這個,不容易。它是馬彪子,用了四五天的心血,大半夜,趁人不注意,先把這一小段牆拆了,然後又重新抹了層假灰兒。

  別說我了,但凡有點力氣的,一推,就塌。

  人群炸了,一個個,撒丫子,鳥獸般,散去!

  而這,就是江湖上,裝逼演法兒的作用!

  裝的本質就是要給這幫子驢球馬蛋的玩意兒一個下馬威。讓他們知道,惹了我,會有多麼可怕和不敢想像的後果。

  事實,也的確達到了我預期計劃。

  放學後,那幫傢伙,仍舊在校門口聚集。但這會兒,他們看我的臉色已經改變了很多。由以前的挑釁,變成了敬畏。偶爾,還會跟我搭一兩句話。比如說,回家啊!放學啦!

  我倒也不惱,一概微笑點頭示意。

  就這麼,校外這股勢力,讓我給小小化解了一下。

  與此而來的,是關於我的種種神化。

  有人說,我是有高人罩的小孩兒。我是有師父的人。

  還有人,編出來,我師父是省裡的某個大人物,是真正的高手,是什麼武警的教頭。

  總而言之,關於我的種種傳說,在同學,社會小混混的口中,開始傳起來了。

  但我本人,對此是既不否認,也不肯定。當然,我是徵求過馬彪子意見的。他給我的意見就是,那些人愛咋說,就聽他們咋說。

  而我們,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給人家弄塌的大牆給砌起來。

  然後,我該幹嘛,幹嘛。

  在此,我不得不佩服人們的腦補能力,這股子謠言,越傳,越厲害。後來,直接傳到家長耳朵裡,再後來,那家長竟然要托我給他們辦事。

  一個同學的哥哥,要當武警,想去一個條件比較好的地方。

  這個話,就捎到我耳朵裡,然後意思是,我要是同意,就一起吃個飯,然後,給我那師父打個電話。

  我的回答是這樣的,師父他不太喜歡我一個小孩子摻合這樣的事,雖然我很想幫忙,但是我怕挨駡。師父,他關心的是,我學習怎麼樣,我練武練的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我。其它的,他一概不過問的。

  事實到這一地步,我的地位,不可揣摩的大背景,在眾人強大的腦補神功加持下,漸漸就清晰了。

  然後,我安然無事。

  我成為了,校園裡的一個傳說。

  一個神一樣的小傳說。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22
第二十四章 齊凱輟學

  但我本人,卻很低調,從不過問,他們打架鬥毆,爭當老大的事。

  不過,只要我出現,任何的爭吵,瞬間就會消失。

  初二最後一個學期,就這麼過去了。

  暑假來臨。

  我給自已制定了極其殘酷的訓練計劃。

  每天,至少五個小時的馬步樁。然後,每次站十幾分鐘,站完,放鬆十幾分鐘,接著再站,同時體會,身體裡每一個內在的變化。

  我要找到那個神!

  接下來,我習慣了在烈日下蹲著跑。

  赤著上身,在爺奶的後院,頂著太陽,臥著撐。

  一遍,又一遍。

  整個假期,我在我奶家度過,基本,就是這麼過來的。對了,每天早上,繞著小山,跑五公里,也是我的必修課。

  當然了,這個跑,是有學問的。同樣,也是馬彪子教我的。

  大概就是,開頭兩百米,咬牙,衝刺跑。然後,用差不多一千米,來放鬆。全身的放鬆,深呼吸。再接下來,兩千米勻速,再一千五百米放鬆,最後五百米調整狀態,最後兩百米,加速衝刺。

  跑的方法,也跟正常運動員的跑法兒,有很大不同。

  要求身體是微蹲的,不是那種真正的蹲著,這個微蹲,大概是,稍微蹲坐下去一點。然後,挪動大胯來跑,重心,放在兩腿間會陰穴的位置。

  馬彪子在放假前教我這個法子的時候,我試了一下,感覺小腹很實,很硬,有種全身元氣充沛的感覺。

  我問馬彪子,為什麼一開始不教我。

  馬彪子說了,功夫,是一步步來的。

  只有我,松了一半腰胯,並站了一段時間馬步樁,換過一次勁後。才能學習這樣的鍛煉方法。否則,一上來就是這個,除了傷身,毫無益處!

  另外,這個法子不屬八極門的東西,是馬彪子在四川跟一個老道學的。

  據說,學的時候,馬彪子給那老道種了半年的菜,這才答應教。

  最後,馬彪子說了,這個,就是傳說中的「神行術」。

  我聽了,恍然之餘,我問:「幹啥不讓運動員練,他們練這個,不更好拿金牌嗎?」

  馬彪子當時是笑著對我說:「你看下,你跑的樣子,行,你看不到,你看我跑。」

  馬彪子撒丫子,跑了幾步,轉身回來。

  我看了,默默擦了把額上的小汗。

  這姿勢,忒難看,忒醜了。

  好像猴子,又好像別的什麼動物,反正不像是個人!

  就這,當眾跑出來,立馬讓人笑掉大牙。

  是的,很滑稽,很醜,很難看!

  但不可否認的是,它真的非常,非常的出功夫。

  此外,跑的時候,還有要領,呼吸開始要自然,然後再一步步的合拍。也就是說,把呼吸,跟步子,身形,節奏,用意識給揉到一起去。

  這是第一要領。第二要領,跑完了,不能馬上喝水,不能馬上大口喘氣。

  要感覺心跳劇烈,血液狂流的時候,用心裡一股子勁,把心跳,降下來。

  也就是說,一邊慢慢走,一邊留神在心臟,讓心臟把這個血液流速,慢慢的降下來。

  講領悟這個心勁的時候。

  馬彪子特意交待了,這個,不能說是,我給自已一個強烈的心理暗示,降降降降!這是不對的,也不能,不理會。要稍稍留一份心,先感受,心臟由劇烈跳動,到恢復平穩的這麼個過程。然後,這樣,由感覺,慢慢去感知,找這個股子勁。

  找到了後,慢慢,調節這股子勁兒,就可以讓人,在靜止的時候,猛地一下子,通過意識,把心跳,調到一個較高的頻率。

  接下來,再讓自已在靜止時,把心跳降至最低點,以此來節約自身的能量消耗。

  當然,這只是初步,到了後面,這種對身體的控制,會一步步愈發明顯的出現。而那時,才是真正的內家拳學習。

  這些,僅僅是基礎而已!

  這麼難,還是基礎?

  我當時不解地問馬彪子。

  馬彪子說了,難其實一點都不難。說白了,就跟捅破一層窗戶紙那麼簡單。但前提,你得把功夫做足,下到了。

  下不到,做不足!腦瓜子想破,你也摸不到門徑!

  我記著馬彪子的話,整整一個暑假,我都在跑。

  清晨跑,傍晚跑,白天練。實在熱的不行,要麼上山,坐一會兒,站站馬步。要麼就是,跟鄰居家的幾個野孩子去水庫裡游泳。

  也是那個夏天,我學會了,自由遊,仰泳,蛙泳,也學會了潛水。

  然後,我曬禿擼皮了。

  假期結束,我回到家裡時,我爸我媽,差點沒認出我來。

  他們還以為,我從非洲回來的呢。

  新學期開學了。

  初三面臨中考,學習任務也緊張了許多。

  順便說一句,初二下學期,我期末,全班排第六!

  一般,還得努力才行!

  一切,正如馬彪子所說,我就是一個文人腦子,武人身子的孩子。

  這樣的人,其實,最適合入武道。

  每天的功課仍舊在繼續,只不過,我又多加了一項,跑步。

  初三是條狗,這話一點不假。

  做不完的卷子,寫不完的作業,做不完的輔導資料。

  天天,除了練功,就是學習,忙的一塌糊塗。

  學校又再起風雲了,高一又有老大了,然後,我們初三,也有幾個人,立了棍兒。

  我同桌大虎,十月末的時候,進去了。

  原因是,跟多起盜竊案有關,但沒成年,好像是要進少管所呆幾年。

  然後,學校裡,先是學生之間爭個你老大,我老二。

  接著,又跟校外爭。

  打了幾起小架。

  最後,終了於一次大架。

  當時是,我們學校一個高一的老大,跟校外人衝突,把校外一個混混捅死了。

  用的是刀。

  再然後,這個老大,進去了。聽說,得判無期。

  我不太明白,他們為什麼這麼幹。

  我去問馬彪子。

  馬彪子回答的很乾脆!

  就兩字兒!

  憋的!

  打那兒以後,學校成立警務室了,校園裡也有了巡邏的保安。

  校園,又重歸小太平。

  但沒多久,初三上學期結束的時候,我的朋友圈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齊凱不念了。

  齊凱不念了,一丁點的徵兆都沒有。

  那會兒,記得是快元旦了。由於學習忙,大家放學時間又不一樣。我記得好些日子沒和齊凱一起送唐燕回家了。

  那天課間休息,我到唐燕班上把她叫出來,然後問她,見過齊凱沒有。唐燕也是一臉茫然。

  她說,也是好些日子沒看到齊凱了。

  然後,我倆又一起上齊凱班找他,到班裡,一問才知道,齊凱不念了。

  具體是什麼原因,班上同學也不清楚,就說,教務處老師,找他談了一次話後,他背上書包就走了。

  我感覺很不理解,就在一個星期日的下午,跟唐燕一起去了齊凱家。

  走的時候,下了場大雪。

  到他家,見門開了,推了門進去,發現齊凱正在院子裡掃雪。

  狠狠的,用盡全身力氣掃。

  唐燕看到這幕,她把給齊凱奶奶買的蘋果交到我手裡,然後走過去,大聲問:「你怎麼不念了,你馬上要畢業,就不能再堅持一段時間嗎?」

  齊凱沒吱聲,也沒敢正視唐燕,而是抬頭看我說:「來了啊。」

  我說:「嗯。」

  這時,我走過去,把水果交給唐燕,然後跟她說:「你進屋跟奶奶說會話兒,我在外面問問齊凱。」

  唐燕猶豫一下,末了還是拎上水果,進屋兒了。

  看到她走了,我和齊凱並肩往外,走到了大門口。

  「咋樣兒,想好沒?考幾中?」齊凱問我。

  我想了下說:「看看吧,看這次期末成績了,要是能過570,我就報四中。」

  「報四中吧!一中太他媽的操蛋了!」齊凱罵著。

  我說:「咋了。」

  齊凱「我讓一中玩兒了,來的時候,說好的,給我一個保送名額,前兩天,教務處姓孫那主任還有我們班任給我開會了。意思是,這保送名額沒了!」

  「我操他媽!是沒了嗎?明擺著,不知道給誰了,操!」

  齊凱恨恨地砸了下門框子。

  我看著齊凱樣子,我能感到他身上那種無力的憤怒。

  保送這事兒,是誰都不好說的一個事兒。說保送誰,權力,各個方面什麼的,都在校長,教委那裡捂的死死的。他說沒名額了,但其實是有。但,你知道有嗎?你知道最後給誰了嗎?

  齊凱說的沒錯,這好事,指不定又讓哪個有錢,當官的家長給搶去,安給自家兒子身上了呢。

  這種問題,對我們學生而言,是諱莫高深的。

  並且,我們是無能為力的。

  我說:「那你得念完啊,這不念了,高中畢業證都沒有。」

  齊凱冷笑:「畢業證就他媽是一張擦屁股紙!雞巴毛用啊!我操!」

  我說:「那你怎麼打算的?」

  齊凱:「不念就是不念了,這不眼瞅年根底下了,我給這邊收拾收拾,完了跟我奶一起回溝裡過個年,開春跟著忙活,忙活,家裡那麼多地呢,我哥又不在家,沒人種不行。種完地,我打算去南邊看看。」

  我說:「有目標嗎?」

  齊凱:「走哪兒算哪兒唄,不行,先幹服務生。我聽人說了,幹服務生,挺掙錢的。我打算,先去省裡,幹服務生攢點錢。完了,再朝南邊走走,反正,我這麼大個人呢,一身力氣,餓不死!」

  我聽了這話,心情很不好。

  但一時,又想不出,怎麼幫齊凱解決。

  只好,望了天,長長歎出一口氣。

  「行啊,你小子,撿便宜了。怎麼樣,跟唐燕,處上了吧。」

  齊凱伸手捅我一下。

  我搖了搖頭:「哪有那心呐,現在。眼瞅中考了,卷子都做不完。」

  齊凱樂了:「行了!甭管我這事兒了,你好好地吧。好好學,還有唐燕,看好她,別讓她跟別人處了。到時候,我去哪兒了,會給你寫信。」

  我望著齊凱,心裡有很多話,但一時,又不知從何講起來。

  齊凱此時倒顯的很樂觀。

  他一邊跟我講著,他聽說過的外面世界,一邊暗自咬牙,發誓說著,我齊凱是沒啥大文化,但我就認一個理,找到一條路,認准了狠幹下去,就一定能成!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22
第二十五章 把心用到功夫上

  我看著齊凱身上的那股子勁,那股子力。

  我忽然有種感覺。

  我的兄弟,他一定能成!一定!一定能成!

  因為,我看出來,這件事,激到齊凱的「神」了。

  神一動,做事,用心,努力,縱使途中,遍佈坎坷,那也只是坎坷而已,最終,還是能成的!

  當天,我和唐燕在齊凱家,幫著一起做了一頓飯。

  席間,我們每人,又喝了一瓶啤酒。

  吃完飯,我原本讓齊凱跟我一起,送唐燕回家。

  但齊凱說,他不想當那個大電燈泡。

  讓我一個人送吧。

  唐燕臉紅了。

  然後,我和她一起,並肩走在漫天的鵝毛大雪中,一步步,往她家裡走。

  風很緊。

  吹的人,冷嗖嗖的。

  「你冷嗎?」唐燕扭過頭看我。

  我咧嘴笑了下:「咱練武之仁,哪裡知道冷啊!不冷,不冷!」

  唐燕一笑:「瞅你,還練武之仁,大鼻涕都快凍出來了。來!這圍巾,你圍上。」

  唐燕伸手就要摘脖子上圍巾。

  我一揮手:「不用,不用,你看,這天兒這麼冷,我沒把羽絨服脫下來給你,就不錯了。」

  「你得了吧你,還脫羽絨服。」唐燕嗔怪摻半地看我一眼,低頭想了下說:「那咱倆,圍一條吧。」

  一句淡淡的,咱倆,圍一條吧。

  瞬間,就暖了我的心。

  然後,我倆好像很有默契般,唐燕把她的圍巾解開一大段,圍在我的脖子上,我緊挨著她,並肩走了兩步,隨之,感覺不是那麼回事兒。

  我猶豫,再猶豫,內心掙扎,使勁。

  兩分鐘後,我伸手,慢慢,慢慢地摟上了唐燕的肩膀。

  她沒掙扎,由我這麼摟著,我倆一起,迎了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一步步,在街上,挪著,走著……

  我多麼希望,那天的路,一直走不完呐。

  我相信,唐燕也是這麼想的。

  但,半個多小時後,儘管我倆,一個勁地磨蹭,我還是給她送到了樓道下邊。

  「練武之仁……你,抱抱我唄。」唐燕突然抬頭,大膽說出這句話。

  我一愣,然後,果斷伸手摟住了她。

  唐燕把下巴,搭在我的肩上。

  我倆抱了一小會兒,唐燕喃喃說:「過完年,我家要搬家了,之前,我爸就在長春買了房子。我媽已經過去住了。我這邊念完這個學期,就得過去了。關仁,我……」

  我傻了。

  徹底的傻,我不知道,沒有唐燕,我的日子會怎麼樣。

  對,那是一種缺失,一種被人拿走什麼東西的感覺,很難受,很難受。

  可是,我……

  我又沒有力量,留下她,沒有……沒有那個力量。

  「我愛你!」

  突然,唐燕說出這三個字,然後,她一掙扎,抬頭,在我嘴唇上,小親了一口,閃身就跑進了樓道。

  「我會給你寫信的,會給你寫的!」

  樓道,傳出唐燕拖著哭腔的喊聲。

  我有著要流淚的感覺。

  但我沒讓自已哭,我想沖進樓道裡,把唐燕拉出來,可是我已經聽到,她開門進屋的聲音了。

  我……

  我咬緊了牙,使勁地跑,用盡全身力氣地跑。

  我跑著,一直跑到郊外的荒地,然後我跪在那裡,我喊著齊凱,唐燕的名字,我淚流滿面!

  最好的兄弟和我最喜歡,最愛的女孩兒,一起離開我,遠走他鄉了。

  這對十幾歲的我而言,是個不小的打擊。

  那之後,有小半個月,我都沒回過來神兒。

  然後,期末,發揮的也不好,只考了個十一名。

  唐燕跟家人走了。

  期末完事兒,她就搬家走了。

  離走前,她托她班上的人,給了我一樣東西。

  那是,那晚,我們一起圍過的圍巾。

  淡粉色,兔毛,上面的氣味,很香,很香……

  接下來,我們放假了。

  放假頭一天,我就去了馬彪子那裡。

  這個彪子,正自個兒坐在火炕上喝酒,見我來了,他斜愣我一眼說:「咋啦!又跟人打架了?」

  我搖了搖頭。

  馬彪子:「處對象了?」

  我點點頭,又搖頭。

  馬彪子:「行了,行了,你們,這就是青春期,過了這勁兒就好了。」

  我怒了:「你懂什麼,那是我初戀,我初戀,她,她剛跟說過,我愛你,她,她就跟家裡人搬走了,還有,我,我好兄弟,他……」

  我一陣吼,把事兒講了出來。

  馬彪子,也不惱,只是嘿嘿兒地樂,樂完了,他說:「來,咱倆,喝兩盅?」

  「喝就喝!」

  我過去,陪馬彪子,喝了能有二兩多的酒。

  只有二兩,還是燙過的,熱呼的酒,喝完了,感覺很舒服。我還要喝,馬彪子給我攔下,不讓我喝了。

  然後他說:「先別喝了,明天,我教你發勁!還有,記得前些日子,我出了趟門兒沒有。」

  我說:「記得,記得。」

  馬彪子:「我遇見一高人,擱他那兒,磨來了一個功法傳給你。」

  我說:「什麼功?」

  馬彪子:「渾圓樁!」

  馬彪子總是能夠在關鍵時候給我驚奇。

  他說了,先學發勁,就必須得站渾圓樁。當然了,他們八極,也有樁功,也有練發勁的法子。但那是他師門的東西,他跟祖師父發過誓,不能傳師門的東西出去。

  所以,他是特意,跟到外地,磨了一個高人,學來的這個渾圓樁還有發勁方法來教我。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我練過功,寫完卷子,就去馬彪子那兒去了。

  到了後,馬彪子開始正式教我。

  其實,這渾圓樁很簡單。

  站法,跟馬步裡,九張弓的站法一樣。

  只不過,馬步是低樁站的,渾圓是高樁。另外,稍有不同的是,一個心法。

  馬彪子說,就是那一句話,讓他磨了那人,一個多星期。

  是啊,武道上,有時候,一句話,就捅破了一層窗戶紙,就讓人,少走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彎路。

  這句話是什麼。

  很簡單,就是站樁時候,不要讓肌肉,骨頭,大筋,支撐身體。

  要讓精氣神,這些虛的東西,撐住身體。

  簡單講,就是要讓身體全都松下來,軟下來,但是又不倒,不倒的原因是什麼,是內在的精氣神支撐著。

  這個樁,站到什麼地步,是成了。

  是人站在那裡,不動。另外一人,過去摸他身上的肌肉,從頭到腳,全是松的,軟的。

  渾圓抱虛,歸於無極。

  就是這個樁的,根本精華!

  好在我有半年多的樁功做底子了,再加上,腰,胯,讓馬彪子和阮師父給開了一下。

  是以,馬彪子大概給我調了下架子,再稍微提醒幾句,我立馬能感覺到兩個圈起的胳膊中間,抱起的那個大圓球了。

  這個球,不是我自個兒想像出來的,而是按照樁功的標準,站好架子,身體結構,內在達到一定程度後,肢體傳遞給我的一個感覺。

  球很大,很實,撐的圓圓的。

  我的兩胳膊,忽然就感覺很累,胸,不由自主就含了,小腹,肚臍眼深處,丹田位置,略微發緊。

  但兩腿還不是松的,小腿,大腿的肌肉仍舊緊張著。

  身體,後背有感覺,但胸肌,還有其餘地方,都是鬆馳狀態。

  馬彪子大概看了看,稍作贊許。

  接著,他的意思是讓我站一個星期這個樁,再教我發力。

  多虧馬彪子傳了我一個新的樁功。

  這東西,對當時的我來說,勝過任何的娛樂。同時,還能把我從與朋友,初戀對象分別的痛苦中解脫出來。

  於是,我天天的,沒事兒,就站這個渾圓樁!

  一個星期後。

  我找到了馬彪子,然後跟他說,我的胳膊,好像抱不住那個「圓」了。我的後背,經常,發緊,發熱,發脹。我的腰,好像可以像肚子一樣,輕輕呼吸了。

  馬彪子大喜之余,他特意伸手在我身上,掐把了幾下。

  一一驗證,馬彪子說我這基礎是既扎實,又進步神速。

  因為,馬彪子說,一個正常的練家子,就算天賦高,想達到這個層次。沒五六年的基本功,根本就做不到!

  什麼都不用說了。

  沒有兩位師父,就沒有我現在的成就!

  隨後,馬彪子告訴我,站這個渾圓的目地。

  基本就是讓身體松下來,把精氣神提起來。然後,再把身體內部,聯繫五臟之間的筋膜給站出來。

  這樣,身上的力氣,就會越來越大了。

  講完這些。

  馬彪子又教了我幾個簡單的拳。

  馬步沖拳,直拳,擺拳,刺拳,勾拳……

  講的很簡單,基本就是拳擊動作。但馬彪子說了,真要涉及實戰的話,還有一個步子跟著。那個步子,又叫趟泥步,根兒上,有說來自八卦掌那一脈。有說,很多不同門派,都有這個東西。

  落實具體,各個門派練法,都不一樣。

  馬彪子對此,就不是很精了。

  再講發力,發力也很簡單,拳頭打出去,不是胳膊上的勁兒。而是肩,背,腰,胯,腿,腳包括了,腹,肋,丹田,這些地方綜合在一起的一個發力。

  也就是說,打的時候,胳膊腿兒,只是一個架子,工具。真正的力量來源是丹田,腰,胯。

  此外,力打出去,還要求有一個稍向後收的勁。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22
第二十六章 上山淘金

  這個感覺就是,一拳出去了,要收一下。有了這麼個收,才能把勁給送出去。

  我按馬彪子說的,站好了個不丁不八的步子。微蹲,打刺拳。

  打了十幾次,最後一次掐時間,兩手最快一秒能打八拳。

  而我之前,最快一秒,也就是六到七拳的樣子。

  這,就是掌握發力後,拳在重的同時,勁靈了,活了,速度,等等一切,都跟上來了。

  馬彪子說,他講的發力,只是最最基本的東西。屬是,內家拳中,整勁,明勁的基本發力方式。後面,還會有暗勁,化勁的練法和發力方法。

  但那個,對他來說,也是一座山了。

  那天,臨走時,馬彪子送了我一個沙袋。

  讓我沒事的時候,把沙子裝裡面,吊起來,多加練習。

  目地是,把勁,發整齊了!

  另外,馬彪子給我一個任務,讓我悟出來,內家拳,透勁的打法兒!

  我領命了。

  回去家裡。

  我沒掛沙袋,那玩意兒,現在沒地掛兒。

  我只好,天天又給自已多加了個功課,即練習發勁。

  過程中,有此注意的東西,比如,拳要握虛,不能握實。然後,打出去後,作用目標一瞬間,勁沖上來,再讓它實,等等……

  這個,看似簡單,實際很難。因為,我們正常人握緊拳頭是手掌的力。但這裡要求,握緊拳頭用的是,腰,胯,腿,腳,沖上來的那股力。

  怎麼找好這個勁兒,把這個勁,弄的幹淨利落,整齊了。

  一方面要站樁,另一方面,就是不停地打,想,找!

  朋友走了,初戀小情人,也去省城嘍。

  我一直到過了春節,這才適應心理上的變化。接下來,我的生活就簡單多了。

  學習、練功、打拳。

  很快,中考來臨。

  我發揮的不錯,考入了,我們地區的重點高中,四中。

  那個暑假,我整一個暑假除了補習英語外,大部份時間,就是練拳。

  沙袋一直沒碰,因為,沒有條件。

  很快,高中開學了。

  四中,不愧是重點學校。

  學習任務非常,非常的緊張。

  整個高一,一年的時間,我去馬彪子那兒次數也少了。

  大部份是學習,練拳,偶爾,寫寫書法。

  同樣,這段時間,我也結識了幾個要好的朋友,大家沒事兒,一起打打球,吹吹牛,打個電子遊戲什麼的。

  他們也聽說過,我以前初中時候很牛逼,但他們對此不提,我呢,也不說。

  高一整整一年,我跟唐燕通了六七封信。開始時候很頻,後來,可能她學習也忙,漸漸就稀少了。

  齊凱來過兩封信,一封說在一個飯店給人端盤子。

  另一封說,不在飯店幹了,他揣錢上廣州了。

  那是他最後一封信,從那兒往後,他再沒寫過……

  高二也很平淡。

  但暑假時候,我去了一次溝裡,在小舅包的山上,住了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很快樂。我把沙袋帶去,裝了沙了,天天的打。除外,小舅還有一匹馬。那馬長的雖然沒有軍馬高大,但看模樣兒,也很不錯。我求著小舅到村子裡,給我找了馬鞍之類的東西,又帶馬,去釘了掌。

  然後,我騎上了它。

  我騎著它,在平路上,來回的奔馳,我還自悟了一些小馬術。

  然後,每每太陽落山,我才把它送回到馬棚。

  此外,我還會跟村子裡養馬的人,學習經驗……

  那段日子,真的是很贊。想來,當時我小舅也挺大膽,放心讓我一個高中孩子,天天騎了馬,四處狂奔!

  高二那個暑假,是我求學階段吧。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了。

  像馬一樣,無拘無束,隨意奔騰!

  轉眼開學,高三了!

  累的真跟狗一模一樣!

  高三一年,我練拳的時間,幾乎都快給壓縮沒了。

  好不容易。

  高考了。

  我發揮的很好,自我感覺,那是相當的不錯!

  然後,就在等通知的時候,我又遇見了一位,傳說中真正的高人!

  在講高人之前,先描述下這幾年我的變化吧。

  身高,高一時候,長了一點,到一米八五,就再不長了。然後,肌肉什麼的,倒不明顯。有,是有,但絕對沒健美,健身人員那麼誇張。大概形容下,就是有線條,但上面好像還有一些很薄的脂肪。

  另外,大概由於學習太苦,太累。再加上,平時多愛好書法,訓練,看古書什麼的。所以,氣質上,跟青春陽光小少年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同學們,有時候叫我老夫子。意思是,看上去有點老氣橫秋的模樣兒。

  另外,可能是站樁時間久,大腿比較粗,後背的肌肉挺厚的。

  前邊,胸肌,腹肌什麼的,不怎麼顯,能大概看出來,但不是特別顯露的那一種。

  行了,就介紹這些,再講,可就太自戀瑪麗蘇了哈哈。

  對了,再說一個,高二那年,我稱體重。我體重,與身形,嚴重不符。就是,看起來一點都不胖,但體重,很重,很重。

  可我本人,卻感覺身輕如燕。

  後來,問過一次馬彪子,他說,這是打小,樁功扎實,骨密度就會比一般人,甚至比運動員還要大很多。而除了骨密度,像其實什麼組織的密度也大。

  簡單說,就是長的實稱!

  除了個人身體上的一些小變化,我還在高中時期,結實了幾個好朋友。

  一個叫老狗。

  老狗報的是軍校,身形,體型什麼的,也都跟軍人似的,對自已要求比較高。

  另外,他跟我的路線不同。他在初中,打架也很有名。但他是一個人獨打,就是接受挑戰,然後,找個沒人地方,狠狠打。

  老狗說,初中有將近一個學期,他鼻子都沒好過。

  經常流血……

  經常的流。

  老狗這外號,不知誰叫的。就這麼叫開了,當然了,能當面叫他老狗的人,滿學校不超過三個。我就是那三人中的一員。

  除了老狗,還有一個叫大軍的。

  大軍跟社會上的人挺熟,學習一般,但不知怎麼,也玩到一起了,到一起後,他跟社會上的人,漸漸也就拉開了關係。

  除了大軍,還有一個,叫老熊。

  老熊長的魁梧,結實,本人並不姓熊。只是長的太像黑瞎子了。

  一身大黑毛兒不說,身材也是極敦實的那種人。

  我們三個說來有意思。彼此,還都不是一個班的同學。分散高中,各個不同的班。

  最先呢,是大軍聽過我以前事蹟,跟我套上了關係。然後,大軍又拉來了老狗。後來,在遊戲廳,又遇了見到了老熊。

  我們是跟老熊搭夥,打遊戲認識的。

  對了,打遊戲,老狗的手段很厲害。

  那種遊戲像什麼恐龍快打,圓桌武士什麼的,經常一個幣,通關。

  說老狗的事兒,這還有個小段子。

  那會兒,高中學習壓力大。老狗晚上回家,睡覺,睡不著。半夜爬起來,偷摸離家,找到遊戲廳,大力砸門。

  「老闆,開門。老闆,開門。老闆,開門。」

  人家老闆,把門打開了。

  他進去,讓人打開機子後,也不掏錢買幣,而是從兜裡掏出一個幣,扔進去。

  再然後……

  很長,很長時間過去。

  通關。

  老狗丟下淩亂的老闆,走人!

  老狗有過初戀,可惜是單相思,寫了封情書,沒送出去前,讓家中老娘提前發現了。

  他老娘沒直接說。

  只至有一天,老狗對著鏡子,刷頭,邊刷邊問,娘,我帥嗎?

  老娘輕歎口的氣,傻兒子,帥是帥,可借,就是沒人喜歡。

  這就是老狗。

  一個很有趣的傢伙,然後,他是我高中時的兄弟,朋友。

  大軍,老熊,也有很多的事。

  我們一起,在高中時候,也做出過比較另類的事兒。

  比較狠的一次是,我們四個人,邊走,邊探討金古溫梁,四大武俠小說家和黃易的玄幻,幻想風格之間的差異和不同。

  然後,我們走了三十多裡。

  一直到了下邊一個鄉鎮,這才發現,我去,怎麼走到這兒了。

  這就是我們。

  朋友,兄弟一樣的關係。

  那件事之前,正逢高考結束。

  計劃中,我打算去小舅包的那個蛤蟆溝,也就是深山裡,閉一段時間的關。

  這個計劃,讓大軍給打破了。

  大軍說,他有個親戚,在夾皮溝(一個很深山的地方,產黃金。)然後,他家附近有個大山裡頭,產金子。並且呢,是露面,小溪裡的金子。聽說,有人在那兒找到過大的狗頭金。

  大軍的意思是,咱們一起上夾皮溝玩兒。

  順便,上山淘點金子,然後賣了,上大學到外地去花。

  現在回想,那會兒我們,都有一股子,我形容不上來,總之是很強烈的賺錢欲望。

  這個欲望很淳樸,不是說是,我賺到了錢,我買什麼東西,我花起來,多舒服。而是要讓家長們看到,我能賺錢了,且還會把賺到的錢,買成東西,送給家長。然後,像等著誇獎一樣,希望得到一兩句肯定。

  就是基於這樣簡單的目地,我們兄弟四人,迅速達成共識。然後,跟家裡人說的是,到夾皮溝,大軍親戚家住幾天。

  家長們免不了,一番的叮嚀。

  但最多就是,別上山走太遠,別到江裡邊游泳等等諸如此類的話。

  接受了叮嚀,我們收拾一下簡單的東西。

  這就坐了三個多小時的客車,來到了一個小山溝。

  小山溝不大,也就幾十戶人家的樣子。

  投奔的親戚,是大軍遠房的一個叔。但對我們這些孩子,山裡人腦子裡,未來的大學生,還是足夠熱情的。

  去了後,給我們殺雞,燉肉的,搞的大家很不好意思。

  住了一晚。

  然後,大軍去村裡另外一家人,借了兩個金簸籮。

  那東西是木制的,然後,把含金的砂石放到裡面,一邊搖,一邊過水,最後,沉在底子裡的,就是淘好的砂金了。

  當時,跟村裡人借這個東西,開始他們覺得我們是好奇。後來聽大軍說是要上山淘金去。村裡人,全都反對。

  反對的理由是,那地方很亂,哪來的人都有,他們自個兒本村的人,都不過去摻合。所以,他們不希望我們去。

  大軍對此給出的解釋是,我們就是玩玩兒,到那兒看一眼,啥都不幹。

  但村裡人,還是不建議我們去那兒玩兒。

  最後,大軍說了,不去那裡,就在溝邊的河流裡玩兒。

  這樣,村裡人這才同意,把那個淘金的工具借給我們來用。

  就在這樣,在河流裡玩了兩天,期間還有村裡的老人過來指點我們,這個東西,怎麼用,怎麼來淘,我們學的不亦樂乎。

  兩天后,大軍跟他叔說,我們要回家了。

  大軍叔,一直給我們送到了村口。但我們沒走,而是拿著,借來的淘金工具上山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22
第二十七章 山上有高人

  山上風景極佳。

  東北這邊的山,嚴格上講,並不是真正意義的山。

  真正的山,是南方那種,極高,極大。

  東北這邊,多是一些丘陵,然後在縱橫交錯的丘陵上分佈著,生長了無數年月的,龐大的原始森林。

  臨行時候,我們在村子裡準備了差不多三天的口糧。

  大煎餅,醃制的鹹菜,還有一小罐用小魚炸成的魚醬。

  那會兒,我們吃東西,都不挑的。主要是興趣,想著上山,可以淘金了。這種事情,對上了三年的高中狗來說,充滿了無窮的吸引力。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一個叫棺材溝的山溝子。

  叫棺材溝,倒不是說,這地方擺滿了棺材,而是它的形狀,很像是一個大棺材。

  當然,這話我們都是聽大軍說的。

  大軍講,他以前到棺材溝來采過野菜,圓棗子(一種東北山裡的野果),所以,他講了這個棺材溝的來歷。

  從村子往棺材溝走的話,起碼得走半天。

  路上,我們一邊討論著武俠,玄幻,仙啊,神呐,等等這些鬼打架的東西。然後,走著,走著老熊來了一句。

  「大軍啊,那咱們去了,到時候,擱山上住哪兒啊?」

  大軍說:「沒事兒,有地方住,就是條件苦了些。這裡邊吧,年年都有人過來放山(組團挖野山參)完了,他們擱這地方,蓋了一個老大老大的木頭屋子了,我們都管屋子叫大炕。然後上山呢,就擱大炕那兒住就行,裡面可大了,能住好幾十號人呢。」

  老熊又來一句:「那,咱們去,能有地方嗎?聽村子裡人說,那地方,好多人住著呢。」

  大軍:「沒事兒,有地方!絕對沒事兒!」

  眾人心安。

  於是,接著走山路。

  道兒上,也遇見了幾條大蛇。

  老熊見了拿石頭要打,老狗給阻止了。

  他說,山上的動物,都是有靈性。咱們到這兒來,按理說是惹到人家了。正常講,是咱們不對。不對在先了,還拿石頭打,就是錯上加錯,這是萬萬使不得的。

  講到這兒,老狗來教我們一個法子。

  就是,摸著腦袋,跟蛇念叨,蛇蛇別咬我,我們只是偶爾來路過。

  然後,反復地念叨,離它遠點,繞著走,就沒事兒了。

  繞過大蛇。

  老熊又問了,要是一會兒遇見黑瞎子咋整。

  老狗沉吟。

  稍許他回。

  你見到同類,應該高興才是,怎麼能害怕呢。

  老熊,我打你!

  大家一陣笑,於是接著意氣風發地往目標地走。

  早上出發,中午又在山上吃了頓大煎餅,喝了點自帶的水。走到下午,快兩點,這才來到了棺材溝。

  一鑽進溝堂子,走了沒幾步,我們小驚了一下。

  有人!

  這人,不是很多吧,但總能看到,三三兩兩的,蹲在棺材溝裡的一條小溪兩旁,忙活著,用跟我們一樣的工具來採金。

  我們出現的時候,這些人麻木地看著我們。

  目光有疑惑,有恐嚇,還有木然。

  我們沒理會,而是一直往溝裡走,走了十多分鐘,眼麼前出現了一個大房子。

  這是那種,用大木頭,一根根堆起的房子,很大,很大,並且看樣子,頗有些年月了。

  大房子門口,拴了一條快掉毛的大狗,有個老頭,拿個煙袋,正坐那兒抽煙呢。

  遠遠地看到我們來了,老頭抬了腦袋問一句:「幹啥來了。你們這是幹啥來了。」

  大軍:「我們篩金來了(那個篩東北應讀薩,薩金。)」

  「嗯,知道了,得住這兒是不?」

  大軍:「嗯哪。」

  「那啥,也不多,一晚上五塊錢,住就交錢,不住,就自個兒找地方去。」

  大軍:「住,住,我們住。」

  由於高中畢業了,是假期,家長多少會給我們塞些零花錢。

  一晚上五塊錢不多,是以大家掏出來,湊了兩個晚上的錢,這就交給了老頭兒。

  老頭兒沒說話,接過錢,起身,領我們就進屋兒了。

  一進去,哎喲,那股子味兒呀。

  臭腳丫子,臭汗,臊氣。

  這些味兒都混在一起不說,這裡面,還有大米飯的氣味兒。

  一句話,就是噁心!

  然後,再看佈局。

  這裡面,就一個大屋兒,靠著屋的牆壁四周,有一圈搭建的火炕。

  屋中央,有一張桌子,然後,還有一個灶台。灶台上邊,有兩口大鐵鍋。

  老頭指著西北角一鋪說,我們四個就擱那兒睡,完了,要吃飯的話,每頓五塊錢,大米飯管夠,菜,就是一碗。

  我們幾個過去一瞅,大概看了下,覺得也將就了。

  正要放下東西呢。

  突然,身體傳來了一陣混亂的腳步音。

  腳步音很雜,踢踢踏踏的,一進這大屋子,先不說那些人嘴裡講的話,我身上,本能就是一個激靈,接下來,我感覺,進來的這夥子,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身有這個能力,能夠獲知這種感覺不是一天,兩天了。回憶起來,應該是高二時候,就有了。

  我曾經在心裡,成功預測了幾個人被挨揍。

  比如,學校裡的劉某,父親是開包工頭,家中有錢,是以平日行事就很囂張。

  那天傍晚,下晚自習,我在走廊裡看到他。

  然後,我本能感覺,此人將有難。

  結果,就是那天晚上,他讓社會上的一幫人給砍了。

  身中十多刀,刀刀見骨,血流成河。

  抬去醫院,好一通搶救,這才給救下來。

  類似例子很多。

  我就不一一講述了。

  當時,我問過馬彪子,我說你教我的這都是些什麼東西,我怎麼變的神叨兒的了。

  馬彪子嘿嘿笑,他說我開智了。

  他說,真正習武人,指的不是那種,以身體蠻力為追求的人。

  真正習武人,到了一定境界,層次後。會對周身的人,事物,有一種超出強人的預知能力。有點像第六感,但比第六感要準確很多。

  尤其是一些「橫事」突如其來的,吉、凶變化。真正入了武道的人。真的好像仙兒一樣,只要置身那個場合,拿眼睛隨便一掃,就知道,誰會倒黴,誰是壞人,誰是好人。

  眼麼前,後邊進來的十幾個。

  沒一個好人。

  雖然,我沒看,但那氣場,那種感知力就告訴了我。他們不是好東西。

  果然,我稍微扭了下頭,用眼角餘光,稍作打量。

  一群驢球馬蛋,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傢伙就進到我眼睛裡了。

  我掃了一眼。

  很快,我就從這群人中,認出了他們的老大。

  沒人告訴我,我也沒什麼社會經驗,一切憑的全都是不可捉摸,但又存在的感知力。

  那個老大,身材很高,差不多有我這麼高了。

  光了個膀子,身上紋滿了各種小動物,神獸,草泥馬之類的玩意兒。

  那一身的動物,花花綠綠的,映在眼裡,煞是好看。

  其餘,十多個跟班,大多都光了膀子,身上或多,或少,亦都紋有不同品種,類別,綱目的小動物。

  果不其然。

  他們進屋兒,在西南角幾鋪大炕上一倒,講過幾句話後。

  就有人,叫那個老大一聲,金哥。

  金哥!

  我記住這個名字了。

  金哥這時叨了煙,把目光挪向我們,上下打量了幾眼,沒說話,而是自顧跟他的手下,講著什麼,搜金子,不給就打。打死,扔山裡,喂黑瞎子諸如此類這樣的話。

  狠人!

  妥妥兒的,狠人。

  同學們好像很害怕,一個個,看過鋪,背了東西,轉身就走了。

  到外面。

  老熊說了一句:「大軍,不行咱們走吧,你看,那夥人,好像不是好人呐。」

  大軍滿不在乎:「金哥,這片他有號。不過,我大爺家,我二哥認識他,能說上話,放心吧,啥事兒沒有,真的,啥事沒有。走吧!反正已經來了,咱們玩兩天吧。」

  老狗這時插了一句:「哼!怕什麼,井水不犯河水,不招不惹,他不敢把我們怎麼樣。」

  高中生,沒什麼太多的社會經驗。

  老熊和老狗見大軍拍胸脯說的很是自信,也就打消了疑慮,放心一起淘金去了。

  說是淘金,可我們哪能跟人家職業淘的比呀。

  再加上,累了好幾年了,好不容易高考完,還不趕緊放鬆一下?

  所以,到了產金的溪流處,我,老熊,老狗只象徵性地淘了一個來小時,眼見沒什麼收穫,就扔了工具,轉身,去一邊的山上玩兒去了。

  只有大軍一人,好像重任在身一樣,一個人,操持兩個工具,站在溪流裡,賣命地淘。

  山上很有意思。

  我們三個,一邊聊著各自對人生未來的打算。一邊沿著山,到處走,時不時還能有個驚險,比如,見到一條蛇,看到一隻滿地飛跑地野雞什麼的。

  就這麼,磨到太陽落山,回到後,眼見大軍還在那兒淘呢。

  我們又跟著玩了一會兒。

  期間,老狗提議,明天回家。

  大軍則央求,再陪他一天,就一天,過了這一天,不管有沒有收穫,馬上走人。

  大家沒說什麼,算是默認了大軍的建議。

  晚上,在外面,吃了點大煎餅。然後,就回到那個大木屋子裡去了。

  一進屋,那味兒,差點沒給我們吃的大煎餅給熏出來。

  屋裡,也沒個電燈,點了不少的蠟。

  悶熱,臭氣,蚊子,甭提多難受了。

  我們進去,找到我們的鋪,躺下後,我一邊跟夥伴們小聲說著話,一邊注意觀察四周人。

  什麼人都有,但都是一臉的愁色。

  唯獨,金哥那一幫人,弄了不少的肉啊什麼的,坐在那裡,一個勁地喝酒,吹牛。

  我挪回目光,正計劃著是出去站會樁,還是直接就睡呢。

  突然,東邊牆角,一個地方的一夥人,映入我的眼中。

  一共是三個人。

  一個中年人,四十多歲的樣子,皮膚白淨,拿了一個木頭樁子,坐在地上,面前擺的是一個鍋,鍋裡下的是麵條。他身邊還有一個人,看樣子,比他歲數大一點,但卻對白淨中年人好像很恭敬的樣子。

  那人,五十出頭,留了灰白相間的頭髮,穿了個藍布的大半袖,身邊斜放了一根,很長,很長,好像是拐棍似的東西。

  最後一人,坐在中年人側旁,他六七十歲,很瘦,戴了一老花鏡。此時,脫了上身衣服,露出一身精瘦的膀子,坐在那裡,捧了碗和筷子,等著麵條煮好。

  我掃了一眼。

  當目光掠過中年人和那藍半袖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擰頭,看了我一眼。

  我跟他們目光一撞。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22
第二十八章 衝突不可避免

  唰!

  炸毛了!

  炸毛,就是起雞皮疙瘩,意思是身上汗毛孔立了。

  然後,擱道家,武道上面講,這就是感應上了,接上頭了。

  再往深說一點,就是共鳴,共振上了。

  比如,平時咱們聽音樂,聽歌,聽人家唱的特別動聽的那一段時,一般人,都會有那種炸毛感覺,那就是魂兒上,共鳴了。

  毫無疑問,這白淨中年人和藍半袖,他們是練家子,並且,他們是高人。實力,好像還要在馬彪子之上。

  問為什麼。

  答案很簡單,我看他們的時候,離的很遠,中間還隔著人。

  但他們卻能主動發現並找到我。

  這感知力,不是一般的敏銳。

  兩人目光掃到我,好像疑惑了一下,稍許,白淨中年人朝我微微一笑,又一揚手,示意麵條好了。

  藍半袖,馬上很是小心地把麵條,撈出來,裝到中年人碗裡,接著又取來身邊,白桶裝的涼水,把麵條,用涼水過了一下。最後,又將一個小袋子拿出來,把切好的蔥花,香菜,扔進裡面。最終,這才又拿出一個瓶子,用筷子挑了一些醬,放到了麵條上。

  中年人接過,細細拌好,這才慢條斯理地吃上了。

  我看的微呆。

  這人,真講究啊,擱這麼個地,你說,他們還用酒精爐子,燒水,煮面,還要再過水。

  我真的是,開了眼界了。

  這時,我聽中年人說話。

  他說的是北京那邊的普通話。

  「這人呐,什麼都能對付,一個吃喝,一個睡,一個穿,最不能對付。吃喝睡,是咱們尊重自個兒的這副身子,對得起,父母養活。穿,是咱們尊重別人。咱穿的好了,別人看著舒服,不礙眼,不麻煩,對得住人家的眼睛。」

  「另外,咱吃東西的時候,咱得念叨人家好。這糧食,這麵條,怎麼來的呀。你說你有錢,錢是什麼?錢不就是紙嗎?沒有老百姓辛苦種地收糧食。你拿了成山的票子,你不也得餓死。所以,咱得感恩呐,得惜糧啊。」

  這幾句話,說法不同,但跟馬彪子日常跟我講的,基本一樣,是以,我聽了感覺這白淨中年人不一般,真正的,不一般。

  但,他們幹什麼來了?

  看樣子,不像是淘金的呀。

  正想著呢,老熊說屋裡味兒太重,出去透下氣兒。

  於是,我們這就出去,到外面,四下裡走了一圈。

  再回來的時候,屋裡人,都睡下了。

  我們也悄悄,摸回自已的鋪,躺上面,硬了頭皮,在一片如雷呼嚕動靜裡睡著。

  早上起來,我們一人交了五塊錢,跟著一起吃了一頓大鍋飯,外加醃制的雪菜燉大豆腐。然後老熊和老狗就吵著要回去了。

  大軍不同意,他說了,再等一天,就一天時間。過了這一天,他回去,好好請大家吃頓飯。

  眾人無奈,也就勉強,算是同意了。

  接下來,大軍一個人單獨拿了兩個工具,在那個溪流裡頭去淘金子。

  我們三個人跟著忙活了一會兒,竟然也淘到了幾個小的不能再小,薄的比紙片還薄的砂金。

  不過,這東西,壓根兒不值什麼銀子,只把它交給大軍,讓他收起來,我們就轉身,到山上玩兒去了。

  四處隨便走了走,瘋玩兒了差不多一個上午。

  快到中午的時候,打從東邊天空,過來了一層又一層黑壓壓的烏雲。

  山上也起風了。

  風中帶了水腥氣。

  再打眼望去,那烏雲中,隱隱中雷光閃動。

  這天兒,是要下大雨嘍。

  我們幾個,沒敢耽擱,立馬的,回身就往來時的木頭屋子跑。

  路過小溪的時候,找到大軍,我們讓大軍跟我們一起進去躲雨。大軍卻仿佛著了魔似的,脫光了衣服,只穿個褲頭,跟我們說一場雨沒什麼要緊的。讓我們回去躲雨,他在這兒,再淘一會兒。

  眼瞅著勸不住,我們也沒說啥,只是跟大軍講了一句,今晚過後,無論如何一定要回家了。

  大軍含糊答應。

  我們這才轉身回到了棚子。

  一路走來,我看到了,好像除了我們,沒人把這場雨當回事兒。

  他們一個個的,全都脫光衣服,站在溪流中。或三五成群,或單獨一個人,拿了工具,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混在水中的砂石,只盼從中找到那麼一兩顆,黃燦燦的砂金出來。

  我感受了一種,很不好氣息。

  那是什麼?

  我當時不知道,多年後,才知曉。那就是,世人的逐利之心。

  一種,你不能說,這是好,還是壞的心。

  因為,世人逐利的背後,也有著許許多多,難言的苦難!

  回到棚子裡。

  發現沒什麼幹活的人。留守裡面的,都是閒人,還有重要人物。

  其中,既有昨晚跟我感應上的白淨中年人,藍半袖,老頭兒,這三人組合。也有金老大帶領的那十多個兄弟。

  白淨中年人此時,正眯眼,斜倚在那個炕上,手裡捧了一本不知什麼書看著。

  藍半袖正在整理,一個隨身帶來的帆布箱子。

  老頭兒獨自一人,仙兒似的,盤了腿,坐在那裡,正擱手搓一串大珠子。

  那珠子,不知什麼材料製成。黑紫,黑紫的,泛油亮的光兒,看樣子好像很沉,直徑能有三公分,一串,應該是十八個。在他手裡頭,搓的喀喀作響!

  金老大那邊兒呢。

  分了兩夥打撲克,他們賭的是現金。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叫的跟野驢似的,嗷嗷的!

  我們三沒招誰也沒惹誰,小心挪到昨晚睡的那個鋪,好好地坐下,擰頭,望窗外,想未來的心事兒。

  剛坐了沒十幾分鐘。

  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嘿,那小胖子,胖子!」

  老熊一哆嗦,擰頭了。

  「幹,幹啥呀。」老熊弱弱回了一聲。

  一個極猥瑣的傢伙,嘴裡叨了煙,斜愣眼瞅老熊說:「你哪兒人呐。」

  老熊:「XX」

  「啊,縣裡的呀。你姓啥!」

  老熊弱弱:「姓,姓李……」

  「操!」那人罵了一句,接著又說:「誰他媽讓你姓李的。」

  老熊急了:「我,我爸啊。」

  「操!知道不,往後,你不能姓李了。」

  老熊著急了:「我,我不姓李,那,那我姓啥呀。」

  「哈哈哈!」眾人爆了一串笑聲。

  然後,那人笑說:「傻逼!你跟我一個姓,姓劉唄,哈哈哈!」

  瞧見沒有,這就是地痞,無賴,流氓的標準風格。孩子,也能逗,也能往狠裡欺負!

  老熊給逼的急了,鼻尖上,全是汗珠,他臉脹的紅紅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恨恨地瞪那人。

  對方冷笑:「咋地?拿啥眼神兒看我呢。我是你爹,你不知道嗎?不知道?不知道,回家問你媽去呀,哈哈哈!」

  那人又是一陣狂笑。

  老熊哭了。

  委屈地,擰過頭,看窗外,眼淚劈裡啪啦地往下掉。

  而那幫傢伙,仍舊嘻嘻哈哈地笑著,說什麼,對方到底有沒有碰到老熊媽呀。那人聽了,直接就說,碰過,說老熊媽什麼,什麼樣兒……

  老熊快崩潰了。

  這時,我注意老狗,他握緊了拳頭,咬了牙,好像要往上沖。

  至於我,我早已經,瞄好了目標,準備開幹了。

  十幾人,又怎麼樣?

  幹他!

  正琢磨,什麼時候動手呢。

  突然,喀嚓,一道大雷閃過。

  然後,我就見一個人,好像是淘金的人,撒丫子,一股風似的沖進來了。接著那人,跑到金老大耳邊,低聲跟他說了什麼。

  金老大一個激靈。

  而此時,我也是一個激靈,因為,我本能預感,大軍好像要出事了。

  幾乎一轉念的光景。

  大軍,抱了一身的衣服,連滾帶爬地就沖進了屋子裡。

  進屋兒,他旁若無人似的沖我和老熊,老狗喊:「快,咱們拿東西,走,回家!」

  剛喊完這句話。

  喀嚓,又是一道雷。

  然後,我本能感覺屋子裡的空氣緊張起來了。

  這時,金老大指著大軍說:「那小孩兒,你過來,過來。你來……你來呀。」

  大軍嚇極了:「我,我幹啥去呀,我過去幹啥呀。我……」

  金老大:「我操你媽!我讓你過來,你聽著沒有,你過來!快點,麻溜地!」

  與此同時,金老大手下那幫人撲克也不玩兒了,一個個的,都站起來,拿眼神兒看大軍。

  大軍哆嗦了,他說:「老大,老大,那……那啥,屯裡,屯裡老鄒家,鄒龍,那,那是我哥,我大爺我哥。」

  金老大一翻眼珠子:「什麼他媽走龍,走虎的,還他媽的飛鳳兒呢。操你媽的,你過來!我讓你過來,你聽著沒有?」

  大軍哭了。

  一個高中剛畢業的人,儘管混過兩天,但見著這場面,他被嚇哭,很正常一件事。

  「我不去,大哥,我不去!我知道為啥,你別的,那金子,我剛淘到,我等錢用啊,大哥,我家裡,等錢用啊!大哥,你饒我吧,我賣了錢,我再過來,我給你幹活行不,我給你幹活兒。」

  金老大一翻眼珠子:「操!誰他媽不等錢用啊。我們還等錢用呢。」

  大軍哭著喊:「我媽要開刀,要去北京開刀,沒錢了,沒錢了啊!我等錢用啊大哥,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金老大:「我他媽管你媽開不開刀呢,你媽死了,你讓你爹再給你找個媽唄!拿來!快點!拿來!」

  金老大伸手。

  大軍哆嗦了,眼珠子紅紅的,咬的牙喀喀作響。

  而此時,我注意,對面,東頭,那三個人也都不幹手裡的活兒了,而是放下東西,一動不動地瞅這邊兒。

  這節骨眼上,我深深吸了兩三口氣。

  然後,給老狗一個眼神兒,示意他先別動。

  接下來,我把鞋帶系緊,系好。起身,走過去了。

  「大軍,沒事兒,穿上衣服,咱走。」

  我平和地對大軍說。

  大軍嚇傻了,也是給氣傻的,他啊了一聲後,站原地,還是不動彈。

  我一咬牙:「走啊!」

  直接就吼了一嗓子。

  大軍:「啊,走走!」

  說話功夫,他抱了衣服要走。

  金老大:「誰他媽敢走!」

  我直接就回了一句:「誰他媽敢攔。」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22
第二十九章 峰迴路轉,劍拔弩張

  「我操你媽,小逼崽子!」

  一人,呼,就沖上來了。

  一切都是本能。

  我一側身,又進了一步,抬臂,砰!

  一個刺拳,打中那人下巴了。中的那一刻,我把勁一送。

  沒聽到骨頭喀嚓碎的動靜,但那人,撲通!

  一個狗搶屎,直接就摔地上了。

  「操你媽呀!」

  三四個人,沖上來了。

  砰!

  我屈胳膊,擋了一個人的一拳,砰!肩膀挨了一下。

  我往後一閃,接著又一繞,把人散開後,一個沖在前邊的人,一腳剛踢空,我直接搶步過去,抬手。砰!

  中!

  一拳,沖到他鼻子上。

  恰在此時,另一個在後邊,伸兩臂,攔腰給我抱緊了。

  抱緊這個,有化解方法,馬彪子傳過我。就是,你不能往外掙,因為,掙的同時,跟他的勁,就較上了,那就沒意思了。

  得怎麼樣兒呢,你得縮,含胸,縮腹,回他懷裡縮。

  縮的同時,兩肩一抖,一打!

  砰!

  身後這傢伙,兩個胳膊鬆開了。

  我頭都沒回,一旋胳膊,直接就把拳打到他腦袋上的什麼地方了。

  砰!

  拳中,那人撲通一下,就倒邊兒上的火炕上了。

  眨眼功夫,沖上來的人,讓我放倒了三個。

  而這時,我朝旁邊一閃,看到老狗,老熊,大軍,各自也要往前沖。

  偏這會兒,金老大,手裡拿東西了。

  那是一柄檢刺,明晃晃,鋥明瓦亮的大槍刺。

  眼瞅著,金老大拎槍刺奔我來了。

  就在這節骨眼上。

  我聽到有人喊了一嗓子:「新鮮!真他媽的新鮮呐!一群大老爺們,讓一孩子,單手給放倒了三,打不過,還他媽拿家什事!你說說,你們這群玩意兒,你們要不要臉呐!」

  金老大一聽這話。

  他一虎臉。

  擰頭,就奔中年人去了:「你操你媽,看你不順眼,不是他媽一天兩天了,我他媽捅死你!」

  說著話,人到近處,抬手拿槍刺,就奔中年人紮去了。

  中年人,坐炕沿邊上,沒動彈。

  只微笑看著他,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炕沿下那個收拾東西的藍半袖猛地一起身。

  我看到的,應該是刀光!

  嚓!

  就是那麼一下子,一瞬間。

  啊……

  金老大吼上了。

  然後,地面多了一隻斷掉的手。

  那只手,距離我只有一米多遠。

  我看的很清楚,它是讓藍半袖從前臂中央斬斷的,斷口非常,非常的整齊。

  地面上,流了一灘的血。

  斷手,握著軍刺,尚且在一抽,一動。

  金老大幹嚎兩聲兒,呆呆地看著地面的斷手,又看看他的胳膊。

  他沒手了。

  也就一眨眼功夫,他就沒手了,那個地方,一片血紅。大滴的鮮血,沿著斷面,汩汩流到地面,然後,很快聚集成了一個小血潭。

  金老大傻了。

  而白淨中年人,仍舊一臉微笑。

  藍半袖還是背朝我們的姿勢,蹲在那兒,慢條斯理地整理皮箱裡的東西。

  說實話,我沒看清楚,藍半袖是怎麼出手的。

  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都不知道,藍半袖斬斷金老大手臂的那把刀,它在什麼地方。

  就是一擰身,嚓,刀光。然後,手掉地上了。

  就是這麼快!

  快的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彼時,坐在炕上的乾枯老頭,又搓起了手中的大珠子,喀,喀,喀!

  那動靜,聽的人心裡直發毛。

  白淨中年人則朝金老大笑了下。

  又一揚手說:「你那……什麼東西來著。哦,軍刺,是吧。你不捅我嗎?這麼著,你還有一隻手,你試試不,你再捅我一下,來!再捅我一下。」

  白淨中年人堆了一臉的笑,伸手指了指胸口。

  金老大臉慘白。

  這是失血過多的跡象。

  然後白淨中年人笑了:「那什麼,一會兒過去,跟那灶坑底下,你弄把灰,把胳膊捂好了,那血,過會兒就能止住。然後呢,你拿著你的手,奔山下去,能不能走到地方,不好說了。但你得在三到四個小時內,拿著這手,趕到咱們縣城醫院。那外科,好像有個大夫,姓什麼來著,對,姓張,他對斷肢再接這手術,挺在行的。你找他,興許能接上。」

  「不過呢,你只有三到四個小時,過了這個時間,這天兒,這麼熱,到時候你這手,可就臭了。」

  中年人說完。

  金老大,咬了咬牙,他忽然一發狠,走過去,撿了斷手,擰身一扔,嘴裡罵了一句:「去他媽的!沒了,就沒了,接個雞巴毛!」

  吼過,這貨,瞪個眼珠子,捂著傷口,在那兒跟白淨中年人較勁。

  金老大領了一幫人發狠。

  但我沒從他們身上感知到什麼殺氣,他們身上有的,充其量,是地痞無賴的那股子混勁兒。跟殺氣,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存在,根毛都不沾邊兒。

  反倒白淨中年人,還有那個藍半袖。

  他們身上有的是那種,不出手則罷,出手輕的讓對方缺胳膊少腿,重的,直接就取性命了。

  這是殺氣!

  真真正正的殺氣。

  鎮的滿屋子人,沒一個敢大口喘氣兒的!

  白淨中年人,掛了笑意,看了看這屋子裡的人。

  突然,他笑了一下,然後揚聲說:「趙小五啊趙小五!我從河北,追到瀋陽,又從瀋陽追到哈爾濱,完了,又兜到了吉林這邊的五裡河子。最後,這才終於擱夾皮溝這地兒,把你給候來了。」

  我聽了這莫名其妙的話,先是微微一糊塗,轉瞬,我打了個激靈,身上,唰的一下。

  沒錯,又炸毛了。

  不過,這次不是感應上了,而是給驚到了。

  因為,我發現門口站了一個人。

  一個穿了老式軍用綠色大雨衣的高大身影。

  這人是誰?我沒看清長相,因為,他的臉讓雨衣的帽兜給擋的密密實實。

  此時,屋外,風雷大作,閃電嘁哩喀喳的一個接一個響。

  電光,雷芒,投過一道又一道的影子。

  門口那人,就跟雕像似的,一動不動,就這麼立著!

  白淨中年人也不看門口,自顧倚著牆說話。

  「趙小五啊,咱們呐,算不上是一個師門。我是托你師父的囑咐,親自過來,把你領回去歸案的。你犯的是什麼事兒呢。咱們擱這兒先對一對!三個半月前,河北X縣糧庫。正趕上,糧庫要給人結去年收糧的尾款。那會兒,那兒有不少錢。」

  「你聽說了,自個兒一個人過去搶!財務室是兩個小姑娘,人家兩小姑娘真是好樣兒的啊,守著那錢櫃子,咬緊了牙,跟你死磕。」

  「你呢,把一個小姑娘給掐死了,另一個,活生生拿拳頭打死了。剛好那會兒,外邊來人了,你怕了,就只搶了兩捆,一共兩萬塊錢,然後沖出去,重傷了六七個人,打死了兩個人。末了,從糧庫大牆,翻出去,跑了。」

  「後來,擱瀋陽北站,你讓兩個警察盯上了。你出手,給他們都打成了重傷。現在,還有一個躺醫院裡,昏迷不醒。」

  「這事兒,鬧大了!你師父曲折,找到我。我呢,就查一查。我得查你這犯案的動機呀。如果,你要是真因為正事用錢,那,咱把法先放一邊,咱都是武道同門,我得替你先把正事兒辦了。然後,再來抓你。」

  「我查了,我發現,你先是跟幾個女人,混了一段日子。後來,又好上牌九那口兒了。你玩兒的大呀,那傢伙,輸不少錢!人家,也沒太逼你,就是天天催你。估計是把你給催煩了,你就想了這麼一出。」

  「對了,還有一個事兒,你爸沒了!就在你出事兒後,一個多月沒的,我和你師父,把他給葬了。不是很風光,但也算體面。這是其一,其二,你媽讓我給送你們縣敬老院了,我留了一筆錢,夠她用一陣子的。」

  「咱們都是武道的,你師父,跟我們門上,關係打從民國就有了,所以這些事兒,我得幫忙!但這個忙,不是看你面子,是看你身上學的那功夫的面子,是那個武字的面子!你明白嗎?」

  外面人哼!

  冷笑了一聲。

  白淨中年人:「拋開功夫,你就是個連牲口都不如的玩意兒!就是這麼簡單。我候這兒,就是等你來了。對了,你不是這些人的頭兒嘛,擱這兒,成天的搶人家金子。」

  「行了,我也不管那麼多,把你抓了了事兒。」

  「哼,你動的了我嗎?」

  門口那人說話了,聲音很是沙啞,但其中,充滿了暴戾的殺氣。

  「五哥!五哥!五哥!」

  屋子裡,剩下的那十來號人,叫上了。

  「五哥,幹他!弄死他五哥,五哥!整死他!」

  這幫傢伙一個勁地叫號。

  白淨中年人還是笑。

  「趙小五啊!這麼辦!咱倆呢,也先別打!咱倆擱一邊看著!你叫你那幫兄弟上!我呢,點一個人出來,跟他們打!我的人要是站著!你跟我打!我的人,要是趴下,你走!」

  「這事兒,行嗎?」

  趙小五乾笑:「哈哈!行啊,姓程的!果然有兩下子,行啊,行!你挑人吧!但醜話在前,用家什事兒,不行!」

  一聽這話,藍半袖突然站起來,跟白淨中年人說:「這……」

  白淨中年人打斷。

  「你那刀,太快,沒眨巴眼,一地腦瓜子了。這使不得,我另有人選。」

  這話一落。

  突然,我感覺到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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