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我的1979 作者:爭斤論兩花花帽(已完成)

 
e04ql4e04ql4 2017-7-25 01:53:4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92 633034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23
第210章 何軍

     甚至李福成老爺子在村後面都被驚動了,他正在自家的自留地裡刨地,得到消息,無奈的扔了鋤頭,慌裡慌張的往大兒子家趕去,這都是造了什麼孽啊。

    李和正在院子裡給老五講解作業,不知道嘆了多少氣,這丫頭簡直是油鹽不進啊,他快沒一點撤了。

    突然聽見門口亂糟糟的聲音,李和看李兆坤都慌忙跑出去了,李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就跟著出去。

    李兆坤看到家門口的小轎車,也是腿都軟了,他可是坐過大解放的人。

    李和也好奇誰能把車停在他們家門口,甚至跟許多人一樣想,真不會這親爹捅了什麼簍子吧。

    吉普車許多人都是見過的,公社街道上平常也有不少過路車。

    但是進村子的從來沒有過,以往都是來過大解放。

    當然就是大解放也比較稀少,李和記得村裡的第一張車就是李輝買的大解放,跑起長途來了。

    鄉親們看李輝開回來的大解放,都羨慕不已,都說這小子長能耐了。

    李輝他爹為此特地擺了兩大桌酒席,宴請村裡的父老鄉親。

    從此,李輝家便是村裡的紅人了,串門的人也越來越多,李輝他爹李老漢也整天樂眯眯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兒子出息,心裡歡喜”。

    李輝十天半月回來一趟,每次回來總會幫著村裡人捎點東西。

    而且每次回來都是海闊天空的說,說外面的花花世界,掙了多少錢。許多人聽了都心癢癢的,有了活泛的心思,不少人都跟著搞起了運輸物流。

    後來親戚帶親戚,朋友帶朋友,老鄉帶老鄉,整個縣跟旁邊荷蘭的葉集一樣都成了有名的物流運輸大縣。

    吉普車被圍了好幾圈,裡面的人沒法開車門。

    還是劉傳奇喊了幾嗓子,“哎,你們散開點,這麼圍著幹嘛,人家下不來車了。”

    人散開了不少,李和擠了進去,等車門推開,看到先露出的那張臉,才松了一口氣,這老小子搞的動靜也太大了。

    “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多人。”下了車的何軍尷尬的看著李和。

    劉傳奇幾步上去,緊握何軍的手,笑著道,“原來是何局長,歡迎蒞臨指導,我們大隊簡直蓬蓽生輝,深感榮幸啊。”

    “別,老劉,都是老關係了,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何軍笑著鬆開了劉傳奇的手,然後低聲道,“我過來沒啥事,你讓大夥都散了吧。”

    劉傳奇一口答應,扯著嗓子喊道,“都散了,幹嘛呢,都閒了是吧。”

    叫了幾嗓子,人也就稀稀拉拉的走了幾個,大部分都還是隔著老遠看。

    李和對何軍道,“找我的?”

    何軍道,“當然找你的。我聽邊梅同志說你回來了,我這不立馬來了。”

    “走吧,我們去河坡那邊吧,”李和直接打開車門上了車,被人這樣圍觀,跟看猴戲似得,渾身不自在,上了車直接對司機道,“沿著這條路開,上那個河坡。”

    司機為難的看了一眼何軍,何軍笑道,“讓你開,就直接開,看我幹嘛。”

    兩個人在河坡上下了車,何軍讓司機在一邊等著,一邊沿著河邊走一邊聊天,給了李和一根菸,“要不是你那同學,我還真不知道你回來了。”

    “你說的是邊梅,你們怎麼認識了,”李和接過煙,笑道,“你這上什麼級別了?這麼好的煙都抽上了。”

    “對,是邊梅,這姑娘不得了,左右逢源啊。在縣裡也是吃得開,我倒是沒想過,你們倆是同學。我就提了一口我是洪河橋公社過去的,他就問認不認識你,你看轉一圈就是老相識。我是去年調到了縣工業局,分管企業,這煙我還真抽不起,也是人家給的,”何軍這幾年愈發得意,整個人一股意氣風發,已然不是當初的那個小幹事了。

    李和算了算何軍的年齡,科級的九級直接跳到縣級副職八級,怎麼都有點不對,“你今年才35吧?”

    何軍聽著這話裡明顯有話,點了點頭道,“對的,有什麼問題?”

    “工業局可是肥差”,李和知道何軍是聰明人,聰明人不需要點破,李和不可能直接跟何軍說,稱稱你斤兩,你一無人脈,二沒背景,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差事。

    何軍猛抽了一口煙,嘆口氣道,“果然是當局者迷啊,我果然來找你又是找對了啊。我就說我感覺哪裡不對勁呢,當時提名的時候,也沒人反對,全票通過。原來我這上去是給人當靶子呢,人家等著看笑話呢。”

    李和想了想說,“我現在就說明白話了。凡是你們這種圈子都有派系,你上面的領導跟誰合心,跟誰不合心。這你心裡肯定有計較。如果提名你的領導,平常對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能給你這種差事,你真要思量了。”

    “是季...”何軍剛開口就沒再繼續開口了,可能覺得說出來不妥,“提名我的這個領導,是跟我老領導有點不合。現在我也明白了,這是把我架火烤啊。”

    李和沒再繼續深問,“明白就好,自己想法子脫身就是了。”

    “可我分管工業,怎麼能脫身呢?”何軍直接問道。

    李和癟癟嘴,顯得不以為然,“另起爐灶啊,分管工業的副職不止你一個吧,縣裡常務裡面就有吧。誰願意接手原來的攤子就給誰。”

    何軍琢磨了下,“這是可行,但縮手縮腳,沒成績,我也熬著累啊。你說的另起爐灶,哪有那麼容Y縣裡總共就那麼幾個國企單位。”

    “當然是做鄉鎮集體企業。”李和這次沒藏私,掰開了揉碎了反覆和何軍說了好幾遍。

    兩個人嚅嚅道道的聊了有一個多小時,何軍才眉頭舒展,“你果然是我的指路明燈啊,你要是在老家我啥都不怕了,可惜你遠在京城啊。”

    李和道,“我就湊合做個破老師就行了,其他的也做不來,你也別高抬我。”

    他說的也是實話,他給何軍做指導,完全依靠的是經驗,可不是那種天生的覺悟。

    何軍說,“你啊,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與世無爭,低調的很,要不跟我車到縣裡請你吃飯?”

    李和笑道,“別,我也不留你吃飯了。你趕緊走吧。”

    他不敢再繼續留何軍了,畢竟何軍的位置已經不一樣了,再不走,說不準公社的幹部都能過來。

    何軍自嘲了一句,“身不由己啊。”

    跟李和握了握手,又熱切的擁抱了一下,上了車,一溜煙的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23
第211章 吹牛

     何招娣正拉著一輛板車,板車上四周都圍了欄板,裡面堆的是冒尖的沙堆,雖然氣溫很低,但她依然渾身汗透了,撩起衣襟草草擦了一把臉上熱出來的油汗,頭髮也用被汗水仔細地淘洗過了,蓬蓬的,從裡到外都透著鮮亮。

    突然在一扭臉的時候看見了面前的男人,半晌才大張著嘴吐出驚呼來:“啊,你回來了!”

    突然想到什麼,羞臊得把頭埋的更低了。

    李和哈哈大笑。何招娣也笑了。

    她在李和笑過之後還笑,她不停地笑,她許久都不笑了,她不停地宣洩般地笑著,把自己笑哭了,眼淚滾出來,她還在笑。

    李和道,“你拉這麼多沙子去哪裡?你家裡蓋房子嗎?”

    何招娣不笑了,才道,“我幫他們拉沙子到公社呢,你幹嘛呢?”

    李和有點心疼,這麼重的板車哪裡是一個女孩子可以輕易拉的,甚至一般的大爺們都不願意幹,又問道,“就你一個人,這麼累,往公社那段路坑坑窪窪的,要人推吧。”

    何招娣搖搖頭,“一點也不累,我向政府保證一點都不累。”

    李和努力想說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麼,還是問道,“你送一趟多少錢?”

    “一趟一塊三毛錢呢,我一天可以跑三趟。”

    李和笑笑,空氣中的黏稠味道,讓他壓抑,“你幾點鐘收工?”

    “有事?我隨時都可以。”何招娣道。

    李和道,“要不這樣吧,你晚飯後可以在這邊等我嘛,大概7點鐘左右。”

    他還是想盡自己能力幫幫她。

    何招娣重重的點點頭,“好,那我先走了,晚上見。”

    李和回去路上遇到王老鼠。

    王老鼠是走村串戶照相的,趕上鄉里人都會圖新鮮照相,生意不錯,小日子也是有滋有味。

    大字不識一個,也是個二流子,跟李兆坤倒是稱兄道弟的,一樣的不安心種地,但是這人比李兆坤有眼界多了。

    也不知道哪裡買了個破海鷗相機,到處給人照相,偶爾收個兩個三塊,遇到給面子的,還能混頓有酒有肉的好飯。

    回頭從城裡照相館洗印相片回來,挨家挨戶再送照片,又能摸上幾個雞蛋什麼的,橫豎都虧不了。

    李和遞了一顆煙說,“從哪家回來的?笑嘻嘻的,一看生意就不錯。”

    王老鼠點著了煙,他可羨慕李兆坤這老東西羨慕的緊,倒是感嘆同人不同命。他李兆坤吊兒郎當的住上了大瓦房,兒子閨女一個塞一個的爭氣,大兒子就不說了,能比得上全縣都沒幾個。光聽說那閨女老四,都是能耐的不得了,進縣城讀書都是數一數二的。

    簡直不能再招人恨了。

    “哎呀,二和是吧,你爹擱家呢吧。”

    李和都懶得回答,他倆狐朋狗友天造地設一雙,怎麼可能不知道李兆坤在不在家,不過還是耐著性子道,“在家呢。要不你去我們那坐坐,順便再給我們照個全家福。”

    他想著照一張全家福,以後留個紀念。

    有生意王老鼠哪裡能不干,雖然跟李兆坤處的好,可是該收錢就收錢,他可比李兆坤臉皮厚多了。

    李兆坤看到王老鼠進門,高興的道,“你再不來,我就要找你了,這酒吧,一個人幹巴巴的喝著最沒勁。”

    王玉蘭看到王老鼠進門,已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她認為她男人一直是個好的,就是被這幫子下流胚子給帶壞的。

    王老鼠當然知道王玉蘭想法,心裡不屑的想,誰帶壞誰還不一定的,不過還是笑著道,“妹子,這你家二和讓我來的,說給你們拍個全家福,那你們看看人對數不,還差誰,趕緊的準備。”

    王玉蘭道,“俺家大姑娘都沒回來,照哪門子的全家福。”

    李和道,“先拍幾張就是了,明天大姐回來,咱們再重新照。”

    王玉蘭本來想說,那不費錢啊,不過轉念一想,也就依了李和。

    老四去喊李福成老倆口,老五蹬蹬的一路跑去喊李隆一家子。

    等一家子人來齊了,又是搬椅子搬凳子,王老鼠來了勁,開始安排站位。

    等啪嗒一聲照好後,王玉蘭還沒反應過來,就照好了,嘴裡鼓囊著這兩塊錢花得真不值。

    王老鼠接了李和的錢,眼巴巴的瞅著誰能留頓晚飯,廚房裡肯定燉的是老母雞,進院子的時候,他就聞著了,要不他能怎麼叫王老鼠。

    李兆坤道,“別走了,咱哥倆晚上整幾盅。”

    王老鼠嘿嘿笑裝作沒聽見,不能答應,又不能拒絕。

    他又不是傻子,這家裡他知道可不是李兆坤做主。

    王老鼠眼睛轉了一圈,王玉蘭在洗衣服,李和在陪著老頭老太聊天。

    心裡一嘆氣,這頓飯混不著了,才情真意切的對李兆坤道,“我跟你不一樣啊,這照相就是我吃飯生意。我要趁著天沒黑,多溜幾家。兄弟,咱有機會再喝。”

    王老鼠出門的時候,李和還不忘叮囑,“記得明天過來,再給我們拍。”

    王玉蘭待王老鼠走遠了還不忘呸了一口,“想混俺家的飯,想的倒是美。”

    李兆坤氣結,“你這娘們咋現在越來越上不得檯面了呢。”

    “你要檯面是吧,你要檯面你就趕緊追上去請人家下館子。”關鍵時刻老太太這句話讓李兆坤閉了嘴。

    李福成摔摔煙鍋子,瞪了李兆坤一眼,“德行。”

    李兆坤到處落不這好,一抬腳去了村口跟漢子們吹牛去了。

    有人客氣的給李兆坤騰了位置,散了根紅梅,“聽說那小轎車是來接二和去縣裡當官的?”

    李兆坤瞅了瞅,癟癟嘴,明顯嫌棄差,直接別耳朵上了,掏出口袋的紅塔山散了一圈,鬼使神差的虛榮心作祟,這次沒有埋汰自己兒子,直接就吹上了,“咱家二和可是在首都端著公家飯碗,又體面又賺錢,去咱縣裡沒得跌了身份,那不是腦子進水嘛,我也不能同意啊。”

    “那是,咱縣裡就管一個縣,在首都可是管老大一塊。”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24
第212章 夜月

     大壯他爹劉老漢倒是有點好奇了,忍不住問,“二和一個月工資多少啊?”

    李兆坤心裡想壞了,光顧著置氣了,沒忘記問工資,考慮說多少合適,不過他有他的策略,吧嗒了一口煙,又吹上了,“你們想想,他身上那夾克就500塊了,夠你種幾年地的?還有褲子,鞋子,那可都是洋毛子的大官也才能穿得上的。”

    說完又不禁洋洋得意,這個中午吃飯的時候他聽老四跟王玉蘭提了幾句,他也就留心記住了。

    “乖乖,這個不得了。”

    “我就看著漂亮,想不到這麼貴。”

    ...............

    周圍的一片驚嘆聲滿足了李兆坤的虛榮心,總算這個兒子不是一無是處。

    再往前面一些年數,李兆坤整天吊著那個窄雞膀子,剝了老底也榨不出幾塊錢,只得東顛西顛,一年四季在晃蕩啊晃蕩,偶爾人家紅白喜事酒席上打下手,甚至去給人抬棺材板子、埋土,就為混個豬下水,連狗見了都覺得討嫌,更何況是人。

    但這幾年世道變了,喊他二流子的人越發少了,作弄他玩笑的也越發少了。村裡村外的見著了他李兆坤還能客氣的散根菸,問一句,“兆坤,忙呢。”

    李兆坤的生活往往就在他自己不知不覺中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比如他現在抽紅梅煙都感覺差了,是扔了都不肯抽的,吃飯沒肉都能嘮叨半天。

    不過哪怕他再不肯低頭,他也必須承認這讀書也是有用的,讀書了才能掙大錢呢。

    自己家有了兩個讀書好的,在村口倒是有了吹噓的資本,開始宣傳家庭教育方法,“我跟你們說,這孩子必須打,不打不成才。你看看二和,那以前不聽話,不是照樣吊著打,就是咱家老四閨女,我手心當寶咧,也不是照樣打。”

    許多人深以為然,不同意的也沒法反駁,人家兩個樣板工程放著呢。

    陳永強老爹道,“女娃子讀那麼多書幹嘛,按俺說,好歹將來都是人家的,還能顧著你了。”

    希同才滿臉的不樂意,好像這話故意針對他一樣,他可只有倆閨女,沒兒子早就不自覺的低了一頭,不過兩個閨女也讓他有傲氣的本錢,“閨女啊是操心點,連個裝修什麼的都不會。你看吧,我家希捷現在縣醫院上班,分了房子,裝修活都要老子去幫他弄,可操碎了心。還說裝修好了,讓我過去住,地裡這麼多活,哪裡走的開。老二悅子吧,一個小姑娘在省城上中專,我可不放心了,隔三差五我就要去一趟,你給我算算我這一年車費都多少了。所以啊,還是兒子輕鬆多了,在家賣把力氣,娶個媳婦,多舒服。”

    對這種花式炫耀,大多數人還是羨慕,只有李兆坤不屑一顧,他家比希同才檔次高多了。

    雖然他一個不注意,他家老四就上了高中,也聽人說了,考不上大學,高中就是白瞎了,沒有希悅中專來的實惠,他在老四學習這個問題上他也沒在意過,但是人都有從眾心理,人堆裡曬孩子,他李兆坤也不能免俗。

    他也認可李和的話,中專哪裡有大學有前途。

    回到家,李和看到老四在摘菜,心裡開始琢磨,老二跑遠了,遠在首都,他是得不到實惠了。

    可這四閨女要是以後在身邊出息了,他李兆坤說不定能做個城裡人,哪怕跟希同才閨女一樣留在縣城,他也能享到福啊。

    在城裡啥都方便,想買個啥出門就是商店,想吃啥拐個彎就是飯店。

    李兆坤越想越覺得這個套路可行,突然斥責老四道,“放假了就沒作業了是吧,天天都瞎忙個啥,還不趕緊去看書。考試考不好,老子扒了你的皮。”

    老四停下手裡的活,搞的莫名其妙,這是什麼情況,弄的一頭霧水。

    王玉蘭欣喜的以為自家男人轉性了,開始關心孩子學習了,把老四的菜籃子奪到手裡道,“你爹讓你看書,你就去看書吧,以後家務活不讓你做了。”

    別說老四稀里糊塗,就連李和都是鬧不明白,不是不明白,是他這爹變化太快。

    李和沒插話,就把小丫頭李苛抱懷裡逗弄著玩,小丫頭看李和扮鬼臉,一直咯咯笑。

    晚飯後,不到七點鐘已經一片漆黑,李和看著差不多時間,就拿著手電筒去了河邊。

    冬季的淮河河面不寬,氣溫太低,比較冷冽乾燥,河面也沒有結冰,河水蜿蜒平緩靜靜流淌,在漆黑的夜色下,發出點點粼光,小船船頭掛著馬燈悠悠在河裡劃過,只是吸沙柴油機的隆隆聲,打破了幽靜……

    寒風掃過夜晚的河邊,冷得徹骨生疼。

    何招娣已經早早的坐在河灘上,屁股冷得疼麻了,風從衣縫裡鑽進去渾身都冷嗖嗖的冷透了,他接連打了幾個寒顫和噴嚏。

    李和看他凍得縮成一團,頭深深的埋在胸前,雙手緊緊的抱著兩腿,小麥色的膚色,算不上白,但是那雙眼睛清澈透亮,童真般的純潔如玉粒溫柔似霞光,連酒窩窩裡裡的裝滿了笑容。

    他不得不做回大男人了,只要風度,不要自己溫度了,把夾克脫給了何招娣,然後又悄悄的從身後給他披上了。

    何招娣嚇了一跳,急忙回頭看,太黑了,看不清楚來人,“你是?”

    她留了個心眼,沒敢喊李和的名字,喊錯了人,就滿世界都知道了。

    “是我,二和,你來這麼早幹嘛。怎麼又不穿厚一點,”李和出於謹慎,憑著感覺摸摸索索的到了河邊,也沒開手電筒,只是偶爾會低頭撥一下打火機,又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起來吧,地上涼。”

    何招娣高興的站起來道,“我也來沒一會,你晚飯吃了嗎?”

    “吃了,咱們走走路,活動活動吧。”

    何招娣摸了摸李和的胳膊,驚叫道,“你咋也穿這麼薄,趕緊的夾克給你。”

    李和在她的強行推卻下,沒有反駁的機會。

    兩人沿著河邊走了一段路,離莊子越來越遠,還是深沉的黑夜,黑漆漆,陰嗖嗖,前面沒有一點光亮,誰都沒有說話,到處被黑夜籠罩的嚴嚴實實…….

    何招娣突然大戰膽子摟起了李和的胳膊,見李和沒有拒絕,嘴角輕輕抿笑。

    李和打破了這種沉默的氣氛,“你天天都在河邊拉沙嗎?”

    “當然是天天了,我今年已經存了200塊錢呢,我爹媽都沒給。你在外面上學,開銷大,要用錢不,我這有”,何招娣興奮的說道。

    李和把手從她胳膊抽出來,憐惜的摸了摸她的頭髮,“你這點錢可不夠我用。”

    “那你要多少,我還能掙錢呢。”何招娣急忙說道。

    果然女人一對上心上人智商就低了,這以前多聰明的一個姑娘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24
第213章 原則

     李和哈哈一笑,“傻丫頭,跟你開玩笑呢,我哪裡用得著你的錢,我可比你想像中的有錢多了。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差錢了,我可是已經參加工作了。”

    何招娣猶自不相信,“騙人。”

    李和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就直接道,“你存錢幹嘛用呢,自己也舍不得花。”

    “吳駝子年齡大了,幹不動了,要賣船呢,我等存夠錢,就接下來。”何招娣說的吳駝子是河邊做擺渡的,平常有人要過河都會找他,然後給個一毛錢。

    在李和的記憶中,這吳駝子應該有七十多了,“你買船幹嘛?那船那麼小,你用來捕魚還是拉客啊。”

    “能做的多了呢,能拉砂石,也能用來拉油料,不到兩里地,就騰個地,一天能賺好幾十呢。”何招娣一早就算的好好的。

    “那你這存錢,要存到什麼時候,要不我借給你吧”,李和決定幫一把何招娣。他反對李隆做,但是不反對何招娣做。何招娣上輩子已經用實踐證明她成功了,有智慧有膽略,李隆就沒法跟她比。

    “你借我?”

    李和以為何招娣不相信他有錢,直接把早早裝在口袋的一千塊塞在何招娣的手裡,“這是一千塊錢,你拿著,我借你的,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還我。”

    何招娣用手一劃拉,當然知道就是錢,雖然心裡驚異李和哪裡來的這麼多錢,不過卻是直接推了回去,“我不用,我自己能掙錢。”

    李和說,“我知道你能掙錢,可等你存夠了錢,人家吳駝子說不準都賣給了別人,我先借給你,你把船買下來,這就是萬無一失了。你一年就能把這個錢掙回來了,到時候還怕還不了我的錢。你看是不是這個理,你就拿著吧。”

    何招娣一字一句的道,“李二和,我今天要是拿了這個錢,你就會看輕我呢”。

    李和哭笑不得的道,“怎麼可能,我們是朋友是不是,你有困難我幫襯你不是應該的嗎?”

    “那你是可憐我了?”何招娣又反問了一句。

    李和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他真不知道怎麼說才是對的了,突然急中生智的道,“要不算我合夥的?咱倆合夥做?”

    何招娣還是沒領情,想也不想的拒絕道,“那沒區別,還是你李二和的錢,不是我何招娣的。”

    李和見說不通,要強行塞到何招娣的衣服口袋裡,哪想何招娣直接退了幾步,死也不肯接的,最後才說道,“外面好冷,咱們回去吧。”

    李和心裡一嘆,這女人果然是個硬骨頭啊,每個人的成功果然有每個人的道理和原則。

    那麼他是怎麼看待他和何招娣的關係的呢?

    說不清。他是喜歡她的,她長得不錯,是個充滿靈性的女孩子,和她交談也很有意思。或者說這樣一個充滿朝氣的女子,她給他的生活吹進了一些新鮮的空氣。

    這種感情,李和自己都琢磨不明白。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一句話也沒有,走到岔路口,何招娣把手電筒扭開,笑著道,“你回去吧,進莊裡了好多人還沒睡,人多嘴雜的,對你不好。”

    李和道,“我一個大男人怕啥,主要是怕影響你。”

    “我能有啥,你回去吧。”何招娣說完就扭頭走了。

    李和也打開手電筒,看著何招娣的背影,搖搖頭,做了幾個長長的深呼吸後才算穩住了情緒,無奈的回家了。

    第二天,李梅一家子都回來了。

    李和看到楊學文,從心裡年齡來說,還是沒辦法把姐夫喊出口,就隨便叫了‘老楊’。

    李梅說,“他還沒到三十呢,就被你喊老了。”

    李和笑笑沒吱聲。

    王老鼠果然依言來了,一家人熱熱鬧鬧的照了個全家福,一個人也不少。

    李兆輝、李兆明兄弟倆最後也過來湊熱鬧了,這算是以李福成為首的四代同堂了。

    王老鼠的照相技術明顯不夠,總是嘀咕,“擠不下了,擠不下了。”

    李兆坤道,“地方大著呢,擠得下,擠得下。”

    只有李和明白什麼意思,是照相機拍不全人,近了找不到全景,遠了就成像模糊。

    好不容易這一家子照完,老太太對李和道,“要不給俺跟你爺也照一張吧。”

    李和明白這話的意思,老太太要提前照遺照呢,笑著道,“奶,你這身體好著呢,大過年的拍照多不吉利。”

    老太太道,“人總有熄滅的時候,指不定能撐幾年呢,俺到時候腿一蹬,人都涼了,硬邦邦的,拍起來也不好看。”

    李福成道,“說什麼胡話呢,不照,俺還要多活幾年呢,這好日子才剛露頭呢。”

    李兆坤頭一次顯出了孝心,“老娘,兒子本事了,還要孝順你呢,你可別糟想。”

    “你不氣我就好了,不指望你孝順。”老太太雖然是罵的,可是是笑著說的,顯然被李兆坤這句話哄得極為熨帖

    李和有時也不得不服氣這親爹,要是不犯渾,哄人都是有套路的。

    王老鼠左右瞅瞅,還指望著有一頓飯,不過這次又失望了,除了李兆坤,還真沒人留他。

    又是失望的走了。

    李和又一次交代,“照片洗好了,麻煩你趕緊送過來。”

    接下來幾天,李和依然能看見拉著板車的何招娣,只是兩個人沒有再說話,只是僅僅笑著點了點頭。

    不過村裡又鬧了個笑話,李輝家殺年豬的笑話。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殺豬正確的殺法是一刀捅到動脈,把血放乾淨,可這豬還沒等李輝反應過來,就身上帶著刀還“彪彪跳”跑了。

    在滿村子亂竄,到處是飆出的豬血,嚇壞了大人小孩。

    滿村子的勞動力幫著李輝圍追堵截,費了老大勁才抓住,這時候這豬還是活潑亂跳。

    李輝老爹說,“這豬啊,是命不該絕,老天爺讓留,咱就留著吧。”

    貼近年三十的前一天,天上先是鹽粒般的冰雹,後來在冷空氣的“催促”下,冰雹很快就轉成了大雪,洋洋灑灑地飄個不停。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24
第214章 打孩子

     李和早上一起來,發現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已經是厚厚的一堆。

    小孩子可能火力比較旺,老五帶著小李沛就在雪地裡抓雪團,一點也不怕冷。

    李和搓搓手,縮著脖子,洗了臉,刷了牙,去了廚房,自己盛了一碗稀飯,拿了半截饅頭。

    然後問老四,“阿娘他們人呢?”

    “跟三哥趕集去了”,老四正在院子裡悶頭鏟雪。

    李和吃好飯把老四手裡的鐵鍬接到手裡,道,“你看老五去寫作業,不要再讓她瞎瘋了。”

    老五不樂意,撅著嘴道,“今天過年呢,過年要休息呢?”

    李和說,“你要是學習好,我天天讓你過新年,你要是下個學期再這個成績,你可以試試是我巴掌硬還是你屁股硬。趕緊的別廢話,去看書。”

    “三哥讓我看小沛呢,我要是看書了,就沒人看著他了,他最喜歡亂跑了”,老五還是繼續找藉口。

    “3,”李和開始報數,又停頓了一下,臉色陰沉的盯著老五喊,“2。”

    李和還沒喊到‘1’,老五就一陣小跑到屋子裡搬了椅子,拿出作業本開始裝模作樣的開始看書。

    李和看的一陣牙疼,直接把她的書拿到手裡,翻了幾頁,指給她給,“把這後面練習題全部算對了,今天就算完成任務了。要是有一道算不對,從今天開始你別想出去玩。”

    “那要去拜年呢,初一要出去拜年呢。”老五可憐巴巴的看著李和。

    李和說,“初幾都不行,別墨跡了,開始吧。”

    老五不信李和的嚇唬,“我不會呢,我怎麼做。”

    “那簡單,就別出門了。真不會問你四姐,什麼時候會了,什麼時候出門。”李和不想再跟她討價還價,這階段已經對她夠客氣的了,老五還是一個懶字在作祟。

    “討厭!!討厭!!”老五一下子站起來,雙腳亂跺,扯著嗓門喊,眼淚水又出來了。她的臉本來就有點皸裂了,加上哭,臉都崩的通紅。

    李和對她這一套撒潑打滾的套路,熟的不能再熟了,下了決心,不再心軟。

    直接把她拎起來,摟著屁股就打,“喜歡哭,那就哭個夠。”

    李和這次是使了力氣的,他吸取上輩子的教訓了,小孩子還是從小打好,等大了再打,就傷她自尊了,一旦記恨起來,沒準就是仇家。

    李和也知道打孩子是不對的,頑劣的孩子不聽話,不一定是品德敗壞,可能是她的心智只能達到這個水平。

    棍棒底下恐怕不出高徒,反而容易出叛徒。

    但是李和還是忍不住打了。

    打了就是打了,看著哭的恓惶的老五,李和還要忍不住來為自己打孩子的行為尋找科學的依據,最後還是沒找到,天下果真沒有科學地打孩子的辦法。

    他一直堅信人都有懵懂的動物性,小孩子就像一匹小野馬,在不懂人情世故的情況下,特別是在她心智不健全的情況下,根本沒法做平等的交流,就需要一定的馴服。

    贏了,他威信起來了;輸了,他就跟著屁股走。

    老五哭聲越來越大了,就是沒說一句認錯話。

    不少外面玩的孩子,被老五哭的聲音吸引了過來,大喊,“大哭貓,花臉貓。”

    老五又止住了哭,用袖子擦吧下臉,拿著雪糰子到處追著打。

    李和黑著臉對老四道,“把她拉回來,給她洗把臉,繼續讓他看書。”

    老四也怕見到李和凶,只得乖乖的去把老五拉回來。

    老五被老四心不甘情不願的拖回來,洗了臉,又叫道,“這麼冷,凍手,我抓不住筆。”

    李和把爐子給她搬到近前,把茶炊拿下,露出暖烘烘的炭火,說道,“這下不冷了吧,繼續寫作業,不要找藉口了。”

    李和然後就不再管她,帶著李沛在院子裡玩,跟在後面防止路滑他摔倒。

    王玉蘭回來的時候,老五屁顛屁顛的去告狀,王玉蘭摸了摸她厚厚的棉褲,就沒再搭理她,“一邊玩去。”

    李兆坤顯得無聊,豁上老臉想套個近乎,“俺酒罈子受委屈了,來,抱抱。”

    在本地的方言裡,誰家生了個閨女叫做得了個酒罈子,指望閨女長大以後給買酒喝。

    老五看了李兆坤黑乎乎的胡茬子,一臉嫌棄的跑了多遠。

    今年的年夜飯,王玉蘭沒有做的小氣,反而是難得的大方,桌子上擺了七八個盤子,每個盤子都是滿滿的。

    這時候,能上七八個盤子的人家可是不多,雖然日子好過多了,也僅侷限在剛剛吃飽飯,填上肚子,過年都是豆腐、白菜換著花樣做,放上一盤只能看不能吃的大肉。

    有了停電的經驗,吃飯的時候,蠟燭、煤油燈都是提前點上的。

    果不其然,飯剛剛遲到一半就停電了,有了心理準備,沒有多大的慌亂,只是比較暗一點,還是照樣吃飯。

    還是跟往年一樣,拿壓歲錢,拜年,打牌。

    還是村委會的牌桌上,李和問耷拉著頭的劉老四,“你這跟縮頭公雞一樣,有什麼情況?”

    對這破爛回收大王,李和還是蠻有好感的。

    陳永強道,“還能怎麼的,又黃了唄。我說老四,女人多的是,苦著臉給誰看呢”。

    劉老四沒好氣的道,“你他娘的,飽漢不知餓漢飢,說這話有意思嘛。”

    陳永強道,“你要趕緊發達了才行,我讓你跟我收生豬,你又不樂意,你說你整天去縣城搗鼓個破銅爛鐵有什麼勁,才能賺個幾角錢。”

    李輝說,“我讓他跟著我去吸沙,他都不樂意,要不今年你有錢娶了媳婦,胖娃娃都能出來了,哪裡要在這裡唉聲嘆氣。”

    劉老四被擠兌的臉一陣通紅,氣著道,“你們懂啥,這裡可都是寶貝,公社的胡家,搞收購站,你知道人家一年掙多少嘛,說出來都嚇死你們。”

    陳永強叼了一根菸,斜著眼道,“掙多少也是人家的,不是你的,你瞎激動啥。”

    都是一起玩到大的,說話也沒什麼惡意,在一起習慣了,說話比較直罷了。

    李和倒是想不到這劉老四收破爛這麼早就開始弄了,笑著對劉老四道,“別聽他們的,搞破爛是條好路子,你將來絕對比他們混的好。”

    李和說的是事實,這劉老四不多說了,後來千萬身家是有的。

    劉老四得了鼓勵,對其他人道,“你們看,二和說好,那就是一准好的,你們兩個小王八蛋,才讀了多少書,能跟二和比。”

    陳永強道,“人家二和是安慰你呢,不想少了你的面子,你這話都聽不出來,真是白活了。”

    散了牌局,已經十一點多鐘了,李和往家去,發現劉老四跟在後面,回頭問道,”老四,找我有事?“

    劉老四手弓著腰,縮著脖子,手攏在襖袖子裡,鼻涕一抽一抽的,緊張的問道,“二和,你剛才說的話,不是哄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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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鍛鍊

     沒有人會想到這麼一個落魄的人,日後會成為一個千萬身家的人。不過隨著時代發展,千萬富豪也不稀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淮河吃淮河,從船老闆裡面隨便拎個人都是千萬身家。

    “咱們邊走邊聊吧”,李和繼續說道,“你怎麼想到收破爛的?”

    劉老四吭哧吭哧說道,“俺有一次不是去縣城賣菜嘛,看到有人用一個小鐵爪子在垃圾池子裡翻東西,就留了個心眼跟著了,乖乖,就那麼一會,俺看到在收購站賣了2塊多錢。那一個月不就是60多塊錢,俺那辛辛苦苦的種了一季菜,也不抵他一個月撿破爛啊。所以啊,俺就不賣菜了,學著每天進縣城撿破爛。”

    “那你賺著錢沒有?“李和還是比較好奇。

    “開始賺了,後來賠了。”劉老四不好意思的說道。

    李和搞不明白了,“你這無本生意,怎麼會賠錢呢?“

    “俺到人家廠子門口,撿了塊沒人要的鐵圈,結果人家說俺是小偷,要是不賠錢就送到公安呢,賠了50塊錢呢。俺現在都不敢去了呢。”

    李和心想這是被人訛詐了吧,這劉老四果真老實了,不過也沒辦法,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人生地不熟,無依無靠的,能走出第一步已經是不錯的了,他繼續問道,“那你是不敢去了?”

    劉老四低著頭,估計是真的被嚇怕了,“再來一次,俺可賠不起了。”

    “那你確定能賺著錢?”李和故意問道,他自己就做過廢品,廢品能不能賺錢,他再清楚不過。

    “當然能了,舊書舊報紙廢銅爛鐵就賣給收購站,有舊的家電、家具就能賣給舊貨市場,不過這些東西少,要碰運氣呢。”

    李和道,“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嘛?”

    劉老四道,“俺不知道才問你呢,俺確實想做呢,可就是怕呢,萬一真被送到公安局。”

    李和笑著道,“老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你這一個人勢單力薄的,人家不卡你卡誰,你這不就活生生的冤大頭嘛。”

    “那俺也知道,想找人陪著呢,都知道俺賠了錢,沒人願意呢。”

    “我讓我家老三跟大壯跟你一起幹怎麼樣?”李和覺得是時候讓李隆出去鍛鍊鍛鍊了,在縣城離家近,而且跟何軍和邊梅招呼一聲,有什麼事情在縣城也能罩得住。如果是遇到小流氓混混,他倆都是個頂個的壯實,不惹人家就算不錯了,哪裡還有人敢招他倆。

    劉老四張張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真的,他倆日子好著呢,跟俺後面多丟人啊。”

    “三個人做,可就不能撿破爛了,而是要收破爛了,還能幹點副業,磨菜刀磨剪刀,收頭髮收辮子,刮大白通下水道,你們不都能做嗎?”李和還是抱著讓李隆鍛鍊的目的,至少學會接人待物,賺錢不賺錢倒是其次了。

    “都能做呢,可收破爛要本錢呢。”劉老四為難的道。

    “本錢我來出。”李和直接說道。

    “這....恐怕不好吧。”劉老四不想佔李和的便宜。

    “行了,就這麼說了,只有一條,你老成實在,幫我把這倆人幫我看好就行了,明天,不,後天吧,後天你來我家,你們三個自己商量。”李和沒再給劉老四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了,這麼冷的天,趕緊回家鑽被窩才是正緊。

    年初一,李隆夫妻還是抱著兩個孩子直奔老丈人家了,李梅夫妻帶著娃也回來了。

    這樣子人匯聚齊了,一家人就拎著東西去了河灣姥姥舅舅那邊。

    李兆坤往年都是基本不去的,到哪裡都不受待見,只能混頓糟酒喝,去了也覺著沒意思,但是今年破天荒的也跟著去了,還特意刮了鬍子。

    還是先去了外婆那裡,那間茅草屋子根本擠不下幾個人,屋裡冷颼颼的也沒生爐子,老太太躺在床上沒下地,只是一個勁的客氣招呼大家坐床沿,屋里根本沒地方坐呢。

    李和看著老太太精神頭明顯不對,問老爺子,“姥這怎麼了?”

    老爺子接過李兆坤的煙,嘆口氣道,“這昨晚吃的多了,受了涼,鬧肚子呢,開了點藥,吃吃就好了。”

    “沒送醫院嗎?”李和知道老太太撐不了幾年了,可能就是平常的小病小鬧不怎麼在意,要不然不會那麼早走。這老人身體不好,一鬧肚子,身體禁不住虛耗。

    “俺正準備去找你舅商量呢,還沒去呢,你們就來了。”老爺子拔了一口煙道。

    李和每年回來都會給兩個老人錢,加上王玉蘭給的,估計也有七八百了,八成這些錢是給了兩個兒子,要不然送個醫院,哪裡還需要跟兒子商量。

    他沒再繼續說話,出了門,轉身看著這漏風漏雨的茅草屋,真心想給他扒了,給兩個老人蓋個新房。

    可真要給兩個老人蓋了,他兩個舅舅的臉面往哪擱,喜子這些做孫子的臉面往哪擱,最關鍵的是兩個老人也絕對不會住,還能把李和給怨上。

    哪怕現在他要送老人上醫院,他還得去找舅舅出面,畢竟人家都姓王,他姓李啊,要是不管不顧直接把老人送到醫院,老人願意不願意去不說,他兩個舅舅能把他祖宗八代都罵全了。

    二舅王玉國看到李和來了,熱情的很,這個外甥幫襯他這麼多,他是曉得禮的,再說人家現在是公家人,端公家飯,沾親戚也有面子,“二和,外面冷,進屋來,我給你泡杯茶暖暖手。”

    喜子在屋裡正哄孩子睡覺,看到李和來也是高興壞了,“大老表,你坐,中午就在這,咱喝點。”

    李和想著怎麼拐個彎說姥姥的事情,就笑著道,“不用忙,我剛從姥那邊來,我看老太太那鬧肚子有點夠嗆。”

    王玉國道,“我就準備等會準備去看看呢,再去衛生室給她配藥,年齡大了,這身體經不起虧。”

    李和見王玉國沒提去醫院的事,他就笑著道,“要不去公社醫院吧,左右也沒多遠。”

    王玉國有王玉國的難處,他也想把老娘送到醫院,可老大不說話,他也沒錢。這時候二舅媽接話茬道,“這年齡大了,天寒地凍的,這路上不好走,你姥受罪,俺就想等天晴了送到醫院。”

    李和看著躺在床上的小傢伙笑著道,“舅,這孩子真機靈,長的像喜子。滿月酒我沒吃上呢。這錢,算我的心意,給孩子的。”

    說完他直接把一疊錢塞給了王玉國。

    王玉國一愣,摸摸錢的厚度,足足好幾百呢。

    還好他不傻,算反應過來了,給禮錢哪有給這麼多的,按說這錢應該直接給喜子的,怎麼可能給他。

    他這外甥是藉著給孩子喜錢的幌子,讓他拿錢送老人去醫院呢,想想不妥,又要塞給李和,“二和,你這...也用不了這麼多啊。”

    李和笑著道,“沒事,給孩子的一點心意。”

    王玉國道,“那你在這坐會,我去看看老太太,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呢”。

    李和沒說破,他王玉國也就沒說破了,點破不說破,就是這麼回事。

    當下,也沒跟王家老大商量,找了輛驢車,塞足被子,把老太太送到了醫院。

    王玉蘭跟李梅不放心,也就跟著去了公社醫院。

    中午的時候,二舅媽做飯,對李和兄妹幾個客氣的很,一咬牙,把家裡的那吊鹹肉給炒了,放了好幾顆大白菜,足足一大盆。又燴了幾塊豆腐,桌面上才算好看一點。

    李和、李兆坤、楊學文跟喜子兄弟倆也就隨意喝了點酒,吃了點菜,飯後沒耽擱,直接就帶著老四、老五回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24
第216章 商量

     第二天劉老四來了,李和也把大壯和李隆喊了過來,商量他們三個合夥的事情。

    人類社會和動物世界不同,人類社會遠比動物世界複雜,個人與個人之間、團體與團體之間的依存關係相當緊密,除了競賽之外,任何“你死我活”或“你活我死”的遊戲對自己都是不利的。因此“孤軍作戰”並不是人類社會的生存之道,所以更多的人在高唱“並肩作戰”的雙贏之道。

    劉老四人老持穩重,但是過於實在,李隆跟大壯年輕氣盛,但是腦子活,三個人其實可以做一個互補。

    大壯對李和的安排一點意見沒有,雖然早先定的是去京城,京城雖好,但是離了老婆熱炕頭,還有什麼意思。

    只有李隆覺得收破爛有點丟人,認為跌面子,對李和的安排有點微詞。

    李和說,“幹不幹,痛快點,沒人勉強你。”

    李隆看了大壯一眼,兩人一直都是一體的,大壯去了,他也不好不去,再說李和都說到這份上了,李隆也覺得自己要是再犟下去,有點不通人情了,想了想,點了頭頭,“那就去唄,不過地裡活忙的時候要回來呢。”

    劉老四道,“那肯定的啊,下種秋收你不回來,俺都要回來呢,俺娘一個人在家可不行呢。”

    李和對劉老四道,“老四,你估摸著要多少本錢,我借給你們三個。我也不佔你們份子,賺到錢你們還我錢就可以了。沒問題吧。”

    三個人重重的點了點頭,劉老四道,“沒問題,借錢肯定還,這你放心,還給你貼息錢。”

    李和笑道,“息錢就算了吧,你們把自己整好就成。等你們賺到錢了,有能耐了,你們三個能合夥就繼續合夥,不能合夥,要分開干就分開干,就沒必要攪合在一起了。”

    收破爛這種生意,開始在一起做,主要是為了抱團,如果做不到規模複製,長時間在一起合夥,沒有多大的意義。

    劉老四道,“那怎麼成呢,賺了錢,分開了,算什麼人了。”

    李和道,“這個聽我的就行了,剩下的你們自己商量吧。”

    劉老四高高興興的走了,覺得天也晴了,路也寬了。

    李隆跟大壯兩個人沒事幹,就帶著狗出去攆兔子了。

    李兆坤一直坐在旁邊看三個人說話,雖然抱怨兒子幫兩個外人,不過他終究是講究面子的,也沒插話。

    待幾個人走完了,他還在琢磨這大兒子到底有多少錢,做事能有這麼闊氣,手裡起碼有萬把塊吧。

    他也在想自己能做什麼事,要不要找老二要點錢做本錢?老子找兒子要錢不過分吧。

    他又點著一根菸,對李和道,“你這樣亂花錢,是不是錢多了燒的慌?”

    李和本來不想搭理李兆坤,不過還是道,“主要是幫老三,不能把他囚死家裡吧,做事情他一個人哪裡行,三個人在縣城都能互相幫襯。”

    李兆坤道,“都沒你能。”

    李和不想再接話,轉身要走。

    “站住。”李兆坤還沒說正題呢。

    李和轉身道,“說唄,啥事?”

    “我節後想做點生意,差點本錢,你借我點錢,等我賺了連本帶息還你。”

    李和道,“沒了,我都給阿娘了,你跟阿娘商量吧”。

    李和說的是實話,回來帶了一萬多塊錢,給了王玉蘭六千,再給李隆做生意留三千,給了二舅王國玉五百塊,他自己身上也就剩下六七百了。

    李兆坤不確定的問道,“真給你娘了?”

    他感覺麻煩了,媳婦不貼心了,想摳點錢出來越來越難了,平常也就只能混個三塊五塊,想再多就難了。

    “不信你問阿娘。”

    初五後,雪算是停了,有難得的一個晴天,但依然陰冷。

    李和帶著李隆三個人去了縣城,先是去找邊梅。

    “你兄弟倆還長的真像,不過你兄弟長的比你耐看多了,”邊梅看了一眼李隆,然後對著李和說,“你放心吧,你弟弟那就是我弟弟,我保證沒人能窩著他。”

    李和笑著說,“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邊梅道,“哪怕我搞不定,不是還有何局長嗎?他說一句話可頂我一百句。你這人吧,一點不實誠,我要是早知道你們認識,我之前就不繞那麼大彎去找他”。

    李和說,“你跟他能有什麼交道?”。

    邊梅說,“他現在可是風頭正勁,縣裡最年輕的縣級幹部,不但分管工業,商業局這塊也是他說話算,我們百貨公司不就歸他管嗎?年前年後,百貨公司要做人事變動,許多人不是要求著他嘛。”

    35歲就算最年輕的幹部,難怪國家要提倡幹部年輕化啊,不過李和也沒想到何軍能混的這麼開,他笑著對邊梅說,“我又不知道你找他,我不能逢人就說我認識何局長吧。中午請你搓一頓,算我道歉,同時希望你以後能多多關照。”

    邊梅承認李和這話在理,如果是到處顯擺的,她邊梅還真不興搭理,就說,“別說這倒牙話,就憑你跟何局長這關係,誰關照誰還不一定呢。中午飯吃不上了,我這約了朋友。改天我請你。”

    李和別了邊梅對李隆幾個人道,“我去找何軍,你們三個人去找找房子,以後有個落腳地,不能天天來回跑吧。”

    三個人聽了李和的話,就去找房子。

    他們對縣城熟悉的不要不要的,劉老四見大壯兩個人要往城區去,一把把他們倆拉住,“咱去城外找。”

    李隆道,“我說老四,你腦子沒毛病吧,住城裡啥都方便,有商店,有飯店,有吃有喝的,去郊區那麼遠幹嘛”。

    大壯也道,“是啊,咱收破爛做生意都在城裡,就別去城外。”

    劉老四道,“城裡是好,睡覺是好。可俺們收完破爛要有地方放啊,城裡可就這麼個屁大地方,破爛收回來哪裡放,不就要找寬敞地方嘛。而且那些破破爛爛的,一旦夏天就招蒼蠅蚊子,還一股味,堆人家門口,人家也找咱麻煩啊。去城外就好了,地方大,由著咱折騰,要收破爛,進縣城也沒多遠。”

    劉老四這麼個蔫吧人,一說到自己懂的,也能唾沫橫飛。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24
第217章 撓

     早上在農村,中午在城裡,李和才能深切感受到城市跟農村這是一道難以踰越的邊界線,雖然這只是中國八九線縣城。

    農村人還在為填肚子努力,城裡人已經在研究結婚幾大件、多少條腿了,結了婚的小年輕也能請得起鄉下保姆,小年輕都敢做攝影愛好者了,果然城會玩。

    任何年代,你混到前1%或者前0.1%,基本都是開放而富足的。

    政府大門不是李和能進的,他儘管凍得齜牙咧嘴,腮幫子發紅,也知趣沒去找什麼門衛通傳,只得碰運氣在門口等著。

    熟悉的吉普車映入李和眼簾的時候,李和急忙衝著車招手。

    何軍的司機對李和是印象的,不等何軍吩咐就停下了車。

    何軍把頭探出車窗外,“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不等李和回話,緊緊衣服,拉開車門直接下了車。

    李和道,“沒什麼大事,主要麻煩你幫我關照個事。”

    何軍道,“沒吃呢吧,咱找個館子,邊吃邊聊。”

    李和點頭同意,也隨身上車,跟著何軍找了一家飯館子。

    坐下後,喝了杯熱茶,李和就把來的目的跟何軍說了下,然後道,“我那兄弟,麻煩你幫我照應下,畢竟在鄉下沒見過什麼世面。”

    何軍笑著道,“沒其他事了?就這點事也值當你大老遠跑一趟?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你找個人帶個話就行,我還能不幫著。”

    李隆和大壯他也是見過面的,在他眼裡都是挺不錯的後生。

    李和道,“好長時間沒一起喝酒了,來蹭點飯,你也這麼多屁話。”

    “既然來蹭飯的,就拿出點誠意,這瓶喝不完,不准走,”何軍哈哈大笑,又轉頭對坐在隔壁桌的司機道,“小趙,你也過來吧,一起喝。”

    叫小趙的司機見兩人聊完了,也沒啥避嫌的了,直接放開就坐上去了。

    李和舉著杯子對小趙道,“這兄弟,咱喝一個。”

    小趙作為領導司機,平常也是傲氣的,可不敢在這樣的大學老師面前傲氣,慌忙站起來碰了杯子,“我敬你,我敬你。”

    說話就一小杯悶了下去。

    李和只是舉著杯子沒喝,笑著道,“兄弟,你要是這樣喝酒,咱就沒意思了。按照咱鄉里的規矩,站著喝酒都不算的。”

    小趙說,“行,那我就自罰一杯。”

    李和給他倒了一杯,反正沒酒駕的說法,縣裡總共就沒幾張車,那麼寬的大馬路還不是由著他跑。

    然後他才舉起杯子跟小趙喝了一杯。

    三個人有說有笑,一瓶酒已經喝完了,李和說,“老何,你這酒量見長啊。”

    何軍頗有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無奈,笑著道,“咱這圈子,就要像李白那樣千杯不醉,還得像馬尾巴一樣能準確地拍到馬屁股上。你說難不難?”

    吃完飯的時候,何軍買的單,李和也沒去爭,出了飯店李和就直接要走。

    何軍說,“讓小趙送你吧。”

    李和說,“算了吧,他能把車開回單位就阿彌陀佛了,畢竟他也喝了酒。我就先走了。”

    待李和走後,何軍問小趙,“這人不錯吧?“

    小趙說:“今天我看見他把飯桌上的米粒撿著吃了,覺著挺什麼的。”

    何軍笑道笑道:“是不是覺得摳門兒?你錯了,勤儉是美德,富不忘窮,常把有時當無時,這些話應當永遠記住,你還沒聽說過吧?前朝崇禎皇帝的嬪妃還穿補丁衣服呢,沒人笑話。冷眼旁觀,有些東西看得更清楚,這都是些見識,就是花錢也難買呢。”

    李和回到南門,在約好的地方,李隆三個人早就躲屋簷腳下等著了。

    李和問,“房子找到了?你們吃飯沒有?”

    李隆說,“找了,就是一間破房子,一根樑折了用柱子頂著,地面是坑坑窪窪土地面。漏風漏雨,能擺張床。找完就在旁邊吃了點飯。”

    劉老四怕李和誤會,急忙道,“那是磚瓦房呢,就是屋頂漏雨呢,隨便補補就行了。那家人都在城裡上班,城外的房子本來是給留留守家裡的老太太住的,結果老太太過世了,屋子就空出來了。不然哪家捨得把磚瓦房那樣空著,咱是運氣好呢,撿了大便宜,那門口就是個空地,以前是打麥子場。而且靠近公路,下雨都沾不上泥巴呢。二和,要不我帶你去看看。”

    李和擺擺手,“你們自己定好就行,我不摻和,走吧,回家。”

    如果這點事他都摻和,幾個人根本就沒法獨立,他也操不完的心。

    剛進村口,老五正在村口跟一幫孩子在水渠裡撈冰渣子,因為平常零食比較多,小孩子都巴結她,儼然成了孩子王,遠遠的看到李和,嚇了一跳。

    立馬邁著小短腿,速度的往家跑,不寫作業到處跑,被抓住了要挨揍呢。

    李和也老早就瞧見了,回到家看到老五像模像樣的坐在椅子上看書,眼睛還不忘往他身上瞟。

    把她的作業本奪了過來,本子一片空白,嘆了口氣,對李隆道,“你揍,這娃不打不行了。”

    李隆看著老五,然後堅定的搖搖頭,“我回家了,梅子一個人帶倆孩子呢。”

    開什麼玩笑,別看丫頭小,可記仇呢,他還指望老五多幫他看孩子呢。

    李和摸了摸她濕乎乎的衣袖,這是玩水沾上的,對老四道,“給她換衣服。”

    老四也嘆了口氣,換了衣服也是要她洗,氣的拍了老五幾下屁股,“都沒你會邋遢人。”

    等老五換好衣服,李和看到她那亂哄哄的頭髮,又是一陣頭疼,還是對老四道,“等阿娘回來給她絞了,實在不行給她留個鍋蓋頭。”

    老五聽了不樂意,“我要紮辮子呢,就不剪。”

    李兆坤在家渾身不自在,哪怕下午打牌贏了三毛錢,也興奮不起來了,幾毛幾毛的他早就看不上眼了,要在以往能高興個一整天。

    這幾天從王玉蘭嘴裡確認了李和給了錢,他心裡就跟貓撓癢癢一樣,還是想著從自家娘們那裡弄點錢出來,男人手裡有點錢才能做事業啊,不然天天在家裡呆著虛耗個什麼勁。

    王玉蘭雖然依然寵著自家男人,也舍得給她男人花錢,菸酒吃喝都是好的,可太她曉得她男人了,有了錢就跑了。

    她現在明白過來了,只要她男人口袋沒錢,他就跑不遠,就能守著她,一旦給了他錢,就找不著人了。

    眼下,王玉蘭口袋有錢,家裡有糧,孩子又不窩心,男人又守在身邊,她再愜意不過了,給李兆坤錢讓他跑路,這種傻事她才不會做呢。

    哪怕李兆坤怎麼哄,磨破嘴皮子都沒用,王玉蘭依然是一塊兩塊的吊著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24
第218章 電視機

     早上李隆一大早就過來,勤快的很,家裡的水缸灌滿,院子裡的雪鏟乾淨,又把紅磚地面的泥巴用水沖了一遍。

    看到李和起床,還熱情的幫著他打了熱水洗臉。

    李和感覺哪裡不對,直接問,“說吧,啥事?”

    李隆扭扭捏捏,好像不好意思說,“沒事,沒事。”

    “真不說?我可是給你機會了。”

    李隆嘿嘿笑了,才道,“我想買個電視機。”

    這幾天電視上開始播霍元甲,李隆跟大壯每天飯後都去公社交錢看電視。

    改革開放以後不止美國大片受歡迎,一些香港片也逐漸被引進內地。

    開始是《大地恩情》播放,有錢人家有電視的每到晚上家裡就擠滿看電視的鄰居,能唱一首關正傑的主題曲,說不準就能迷倒一片。

    83年《霍元甲》開始在粵東電視台播放,更是主要在南邊掀起了一輪高潮,後來慢慢進入中西部,唱粵語歌也成為時髦。

    許多人看電視劇《霍元甲》一直以為霍元甲是粵東人,也許是電視是香港人拍的,裡面講的都是粵語,其實人家正兒八經的天金人。

    李和笑著道,“你去買就是了,沒人攔著你。不過買了放你那裡,不准放這裡,影響她姐妹倆學習。”

    小孩子對新鮮的東西沒有知足,跟後面關注網癮是一樣的,看電視也是有癮的。

    最關鍵的是這玩意買回來動靜會太大,家裡不用想安生了,到晚上,一准左鄰右舍能給你圍得滿滿的。要不是考慮這些,李和早就買了,哪裡要等李隆開口。

    “沒票,有票我不早就買了嘛。”李隆知道自己是沒能耐搞到電視機票了。

    李和想,難道又要找邊梅或者何軍?他不想找了,人情哪裡能這麼用,不用多久就是情債高築了。

    “你跟大壯去縣城看看有沒有倒票的,不要找邊梅。了”

    “倒票的?”李隆明顯不懂這個詞的含義。

    李和也是跟他解釋不清楚,指望他倆找,估計能鬧的滿世界都知道,只得親自出馬了,道,“明天一早,我帶你們去縣城。不過你想清楚了,你要是買回來,一到晚上,滿院子都能是人,你信不信?不怕影響倆孩子睡覺?”

    李隆道,“不怕,我放院子就是了。”

    李和就又帶著李隆和大壯兩個人去了縣城。

    找倒票黃牛最簡單,在百貨公司門口,總有那麼一兩個伸頭探腦亂打聽的。

    李和過去沒多說,要了一張票,進百貨公司花430塊錢買了一台荷蘭產的開封牌14吋黑白機,當然叫的響的還是魔都產的金星,飛躍和凱歌,基本各省都出黑白電視機,百十個牌子,12英吋的居多,就這樣還供不應求。

    牌子越響亮價格越貴,比普通黑白機貴不少。

    還有一些是進口的,七十年代匈牙利的賣的最好,八十年代初期後小鬼子的賣的最好,比如匈牙利的的24吋超級星牌,東歐的電視機都大,只要看到20吋以上的基本都是東歐的,波蘭的625,羅馬尼亞244,而小鬼子產的松下、韓國的高士達等也就普遍12吋,還有一些就是純屬進口舊貨改裝了。

    只要是進口的,價格都在二三千塊錢。

    就這還缺貨,拿頭上那塊井當了天,就會覺得不可思議。

    用繩子把電視機綁在自行車後座上,李隆怕一路顛簸有閃失,寶貝似的用細麻袋包了一層又一層。

    果然不出李和所料,回到家還沒等他電視機天線安裝好,李隆家門口已經扒拉了一圈人,都是瞧熱鬧的。

    有的爬到屋頂豎根竹竿架設魚骨天線,有的幫著拉電線。

    李和調來調去,就兩個台,一個是央視台,一個是荷蘭台,本省的台都搜不到。

    晚上,大部分人都還沒吃晚飯,但更熱鬧,小孩子也不怕冷,就搬了個小凳,大人長條椅,裡三層外三層。

    李隆傻眼了,跟他預想中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啊,都是鄉里鄉親的,也不好意思讓人家走。。

    廚房拐角都是人,段梅說,“你說怎麼燒飯?”

    李隆撓撓頭,“走吧,抱著孩子去阿娘那邊吃吧。”

    王玉蘭在李隆家轉了一圈,亂糟糟的一片,有點氣惱兩個兒子自作主張。

    李兆坤可是高興的很,感覺有了存在感,樂呵呵的接了別人的散煙,看電視是其次,主要是為了吹牛打屁。

    他看著黑壓壓的人頭,甚至想賣電視機票,一晚上不少賺啊。

    李隆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多丟人啊。”

    李兆坤這樣才作罷,打消了這個念頭。

    老四跟老五也是喜歡看電視,因為是家裡人,都能坐到最前排,挨不著凍,必須等到每晚電視機上連個人影也沒有,雪花覆蓋了整個屏幕的時候才依依不捨的回來。

    央視播放的是《洗馬關前》,是一部關於改革開放的主題片,講述的是一個企業領導人進行四個現代化的決心,還有點看頭。

    荷蘭台放的是紀錄片,講的是化工研究所所長、高級工程師安常娥同志在化工科研工作中做出了突出的成績,表現艱苦奮鬥。

    按說挺枯燥的片子,但是院子裡一群人依然看的津津有味。

    李和還沒想到解決這烏壓壓人群的辦法,陳永強跟李輝把大壯帶著進了縣城,還是找的黃牛,就成了村裡擁有電視機的第二戶和第三戶人家。

    李隆終於鬆了一口氣,院子裡的人陡然少了一大半。

    晚飯後,老四還要像往常一樣帶著老五去看電視,李和把她倆攔住了,“你倆沒作業了是吧?不准去了,安心寫作業吧”。

    兩個人被攔了,有點悶悶不樂,肯定是心有不甘的,老四說,“學習娛樂兩不誤,不是你說的嘛。“

    ”那我也沒讓你天天去娛樂,你說你白天是不是找藉口給你三嫂帶孩子,你倆在電視機上面扒拉了一天,別以為我不知道。“

    老四一下子沒了說辭,”那我以後白天不看了,晚上看行不?“

    ”行,以後只准看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老五哪裡有時間概念,只是單純覺得二比一大罷了。

    李和沒再反對,對電視劇的期待感,大人都控制不了,何況是孩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25
第219章 李冬

     李和跟李隆早上去趕了個集,回來經過洪河橋的時候看見一個半大孩子,瞅著挺眼熟的。

    李和特意近前看了一下,是李兆明家的老大兒子李冬,也有18歲了。

    一群七八個人,聚在一起抽菸,有說有笑,這些人年齡有大有小,最小的十五六歲,最大的看著有三十多了。

    李和走過去幾步,黑著臉喊,“冬子,你擱這幹嘛呢?”

    李冬嚇了一跳,回頭見是他大堂哥,也有點緊張,從小就知道這大堂哥是不好相處的,說不怕是假的,緊張的道,“我跟朋友在這邊玩呢。”

    “玩什麼玩,走,跟我回家,別在這瞎逛。”李和知道,這冬子上輩子雖然不是什麼老實孩子,可沒有什麼作姦犯科,但由於他的影響,李兆明的生活變好了,日子寬鬆了,對兒子更慣得很,冬子這孩子現在就更有點張狂了。

    李冬看了一眼旁邊的幾個人,被李和這樣當眾凶,有點掛不住臉,出來混,最講究臉面,強撐著道,“你們先回去吧,我等會就回去了。”

    李和很少在家,但對這冬子性子算瞭解,沒什麼腦子,小年輕是群架的最佳炮灰,跟一幫人平日不務正業,整天以社會場面人自居又混不到幾塊零花錢,基本上靠著臉熟,一桌飯,幾包爛煙散散,十幾個人都願意提著刀給人辦事。

    李和又看了一眼幾個半大孩子,總有一些人,他們根本沒有機會以成年人的身份活過哪怕是一天。

    李隆脾氣比較急,還沒等李和說話,就直接對李冬開罵道,“死人是吧,說話不聽,趕緊回家,信不信我現在就揍你。”

    冬子旁邊的一個半大孩子吐了口煙圈,罵道,“嘿,你混哪的,這麼拽,敢打我兄弟.....”

    小孩還要繼續說,突然被旁邊一個三十多歲的混子掐了下,不讓他繼續說話。

    中年人是認識李隆的,笑著道,“他不懂事,別計較,你這趕街呢,沒事,我們就在這抽口煙。”

    李隆雖然不混,但是洪河橋就這麼大地方,誰能打,誰不好糊弄,抬頭不見低頭見,誰不知道誰,他跟大壯兩個人都是長成了大個子,腰大膀粗,沒人敢輕易招惹,也有招惹過的,被倆人大耳光子扇過。

    李隆道,“扯你娘蛋,再帶我兄弟出來,我追你家裡去,你信不信。”

    “我說,你這不講理了哈,是你堂弟找我們的,可不是我們找他,不信你問他,”中年人似乎不敢跟李隆對槓,又轉頭對李冬道,“你跟你哥說清楚,是不是我們帶你的。”

    冬子低著頭剛要說話,李和對繼續糾纏下去沒興趣,對他道,“走,還是不走?”

    “我回去。”李冬反正跌了相,再硬著頭皮待下去也沒意思了。

    李和就是不想給他留臉,不能讓他有臉在在這盤著。

    李冬懶散的跟在後面,李隆嫌棄他走的慢,還揣了他一腳,“回家非讓你老子扒了你皮。”

    冬子儘管有怨言,可也不敢說話。

    李和直接冬子送回家,對李兆明說了冬子的事情,“二伯,不是我多管閒事,既然他不上學了,就讓他在家好好呆著。”

    李兆明自然是寵孩子的,畢竟都是自己的心頭肉,雖然一直承李和兄弟倆的人情,他做了黃鱔生意,掙了點錢,可冬子這件事他覺得李和管的寬了,不以為意的道,“現在跟俺們那會不一樣了,天不亮就要去上工分,現在分了地,又不是農忙,我也就由著他出去耍,誰不處兩個朋友。”

    李兆明的意思很明白,他沒享到什麼福氣,總歸要讓兒子享享福吧。

    李和也明白李兆明的心思,可冬子的事情他不能不管,都是他這只蝴蝶引起的,沉聲道,“交朋友也是好的,可也要看交什麼朋友吧。他朋友也挺闊氣,都戴上幾百塊的手錶了,也喜歡帶著他們吃吃喝喝。”

    一個無業的人,能戴上貴重的手錶,整天好吃好喝,這從哪裡來的錢?李兆明不是糊塗人,也不是聾子瞎子,聽了李和的話,立馬心裡不淡定了。

    等李和走後,立馬就把李冬從屋子裡揪了出來,襖子口袋、褲子口袋上下都翻了一遍。

    李冬被李兆明渾身搞得不自在,叫道,“爹,你幹嘛。”

    李兆明突然情緒激動,直接把李冬的襖子掀開,從腰帶裡面抽出一根鋼筋條,不到一尺長,他氣的渾身發抖,冷著臉問道,“你拿著這個幹嘛的?”

    李冬嚇了一跳,回來光顧著偷聽李和他們說話,就忘記藏了,看著李兆明那憤怒的臉,不禁也怕,只得抱著僥倖的心理道,“這是我從路上撿著玩的。”

    “你告訴老子從哪裡撿的?這麼容易撿,他劉老四早就發財了,”李兆明越說越生氣,直接用鋼筋朝著李冬屁股肉厚的地方掄了過去,“我讓說謊,我讓你說謊。”

    李兆明雖然下手有分寸,但是依然把李冬打的鬼叫,李冬的第一反應就是跑。

    然後李兆明扔了鋼筋,拿起荊條在後面追,看著李冬竄出了院子,大喊,“你她娘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李和也沒落著好,晚飯的時候王玉蘭把李和好一頓數落,“你管的哪門子閒事,你二嬸說你在裡面挑唆呢,冬子屁股都被抽腫了。”

    李兆坤哼了一聲,然後道,“他活該呢,小王八羔子,沒學會爬,就想著走了。”

    李和也不知道為什麼李兆坤不喜歡李冬。

    因為停電了有三四天,李隆家終於清靜了一個階段。

    由於李隆家的電視機的緣故,許多孩子也改變了做科學家的夢想,他們現在的夢想就是:可以隨便看電視,想看多久就多久。

    電視機買回來的時候,段梅為它縫製了一個防塵罩,正面還繡了花瓣,現在開始的新鮮勁沒了,就埋怨李隆說,“這天天這麼多人,這還過什麼日子啊。”

    李隆轉而又苦惱的問李和怎麼辦,李和也沒撤,嘆口氣說,“放到院牆外面吧,等買電視機的人多了就好了。先熬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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