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逆流純真年代 作者:人間武庫 (已完結)

   
pontus 2017-7-28 08:13: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00 2859930
pontus 發表於 2017-8-20 13:04
第二百章 小說情節計畫中
  
  江澈自認為在慶州從沒和人結仇,再問過鄭忻峰,也沒有,剩下的人幾乎更不可能。
  
  但是第二天的情況還是一樣,甚至變得更嚴重,一天下來三個攤點被人砸了。而且其中有一個老實巴交的茶寮村民,因為拼命護著攤位不肯退,被水管打到滿身烏青,皮開肉綻。
  
  “你們倆怎麼回事?!三個攤點被砸,就一個都沒趕上?”不習慣對老鄭發火,江澈努力壓抑著怒氣說道。
  
  這情況連想找人拼命都找不著,趙三墩憋著火,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好,急得整個人狂躁起來,低吼一聲,一拳砸在樹上。
  
  鄭忻峰也鬱悶,除了日常被江澈坑,已經有好久沒這麼憋屈過了,他歎口氣說:
  
  “20多個點呢,老江,就我們倆人,一輛車,轉得再勤我們也盯不過來啊。宜家慶州的店又是新開的,員工暫時也用不上。還有,報警我們也報過了,結果就來了個片警,蹬著自行車打了個轉就走了。”
  
  江澈知道他說的是實際情況,這就是身在異地的難處,而且對手在暗處,有“力氣”都使不上。
  
  “能托幾個本地的關係幫忙查一下。”江澈說。
  
  “早托了,可是那幾個都一樣答覆我,誰都沒聽說有什麼‘道上人物’要動我們。而且這事沒邏輯啊,你想想,就農民進城賣個特產而已,能惹著誰?”
  
  鄭忻峰既然在慶州開店,肯定是要認識些人的,只是目前時間還短,人面還不夠廣。
  
  他突然走近江澈,帶著滿眼的期待,小聲道:“要不你亮身份吧……據我觀察,這邊也有不少練咱家九轉金身功的。乾脆,咱們青雲門集體總動員,把慶州翻他媽個底朝天。”
  
  這傢伙依然對“青雲絕代雙驕”那個人設念念不忘。
  
  江澈瞥一眼,板著臉沒搭理他。
  
  鄭忻峰撇撇嘴,無奈正經起來說:“現在最關鍵是對方的來路我們一點都摸不著,不是城管,也不是什麼地頭蛇要管咱們收錢,每次都是幾個年輕小混混,沖上來打砸一陣就走,沒一個能認的。”
  
  說完猶豫了一下,他試探著問:“要不咱們明天先歇了?”
  
  江澈想了想,搖頭,“明天歇了,那以後呢?一會兒跟大家挨個叮囑一下,明天推銷點照樣擺,但是如果有人來砸,就讓他們砸,人都給我跑,不許還手,不要受傷。”
  
  “引蛇出洞?”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鄭忻峰點頭贊同。
  
  “一天不行兩天,兩天不行三天,一定要把人找出來。”江澈說。
  
  “嗯。”鄭忻峰咬牙。
  
  佈置完這些事,江澈調整情緒回到旅館,把人召集起來,先安撫了一下村民們的情緒。
  
  跟著照例統計了一下當天的銷售情況。實際辣條的推銷效果很好,有了第一天打底,第二天,銷量就已經翻倍,照這個趨勢下去,第一批帶來的貨很可能連推銷期都不夠用。
  
  “村裡的電話應該這兩天就會裝好”,江澈說,“另外我們準備在十字街那邊租個小門面做辦事處,接訂單,聯繫批發商。這個辦事處用人有個要求,過年不能回峽元,你們誰願意?”
  
  “我,算我一個。”李廣年第一個舉手。
  
  “再一個,我吧。”馬東也站起來紅說:“我家就在這邊,城裡挺熟的,也方便。”
  
  看了看這站起來高山平原的倆人,江澈點頭,同意了,要不是現在心情不佳,少不得還得玩笑兩句。
  
  “我能不能也留下?”身形瘦弱的袁小山站起來,小心翼翼問道。
  
  他回去也是一個人,關鍵對慶州很熟,跑那些批發商估計比馬東紅找得都准,江澈想了想,說:“好,那你也留下。”
  
  袁小山又說:“我還有一個事……”
  
  “你說。”
  
  “那些人,要是我遇上了,能不能放蛇?”
  
  他竟然把“小青”偷偷帶來了,江澈詫異道:“你不是說那蛇不咬人嗎?”
  
  袁小山說:“我掐它一下,它就會咬。”
  
  竟然還有這種武器?
  
  江澈猶豫一下,怕出人命,拒絕了。
  
  …………
  
  關於這樁來得莫名其妙的麻煩……其實江澈把問題想複雜了,把這個“對手”想深了。
  
  另一方面也得怪這個人級別實在太低,對比牛廠長、郭五、王宏,甚至是朱鄉長兄弟倆,這位別說和氣生財了,還讓江澈生氣記住,設計他一下,都完全不夠格。
  
  趙正斌當初參加掃盲志願者是為了追求張雨清去的,結果在村裡先是跟麻弟衝突了一次,被虐得不要不要的,然後又眼睜睜看著張雨清主動親近江澈,衝動表白,被拒絕,一氣之下提前離開了茶寮。
  
  這些事真不夠格讓江澈記在心上,甚至後半段的“奪人所愛”,他完全都不知情。
  
  但是趙正斌日日夜夜記著,半年來越想越恨,恨到咬牙切齒。這事讓他殺回茶寮去,不現實,但是就在昨天,偶然一次閒逛,他在街上看到了麻弟……
  
  “竟然給我送上門來了。”趙正斌這兩天感覺很痛快。
  
  他把幾條煙放在桌上,大聲說:“辛苦兄弟們了,煙拿著抽,另外晚上我請客,明天咱們繼續。”
  
  笑聲、歡呼聲、戲謔加得意,人群爆發出一陣熱烈地響應。在場的其實都是沒什麼出息的小混混,趙正斌口袋裡有錢,能帶他們吃吃喝喝,他們自然樂得跟他稱兄道弟。
  
  但就是這些人,反而不好查。
  
  被幾聲“正哥”“斌哥”一叫,趙正斌志得意滿,笑容滿面。譚文康在他耳邊小聲說:“正斌,你自己不露面,不動手,能解氣啊?”
  
  趙正斌扭頭看他,笑笑說:“你不懂,我現在露面了,事情辦起來就不方便了。等我先把那幫窮鬼的那點什麼破生意攪黃了,再最後出面收拾一頓,才真解氣,明白了嗎?”
  
  譚文康想了想,奉承說:“正斌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深了。”
  
  趙正斌呵呵一笑,飄飄然道:“不過明天砸那個狗屁支教老師的點,我還是要去看一下的,他那裡我會叫人下手重一點。”
  
  …………
  
  隔天上午,張雨清站門口等了一會兒,等到頭髮亂糟糟的管月梅出門。
  
  “你怎麼有空找我啊?”站門口看著張雨清,管月梅戲謔地笑著說:“怎麼,田螺姑娘今天沒去給你的公子哥幫忙嗎?”
  
  “別鬧,我昨天就來過了,你家沒人。”張雨清說。
  
  “怎麼了?他不讓你去了,還是你改主意了?”管月梅很好奇。
  
  張雨清搖頭,又點頭,“也可以算是他不讓我去了吧,就昨天早上我過去,他跟我說,他們不知道惹到什麼人了,被人砸了攤點,還傷了人。他怕我在那邊有危險,硬把我趕回家了。”
  
  管月梅“啊”一聲,說:“真的假的啊,不會是他找的藉口吧?”
  
  “當然是真的啊,什麼叫他找藉口趕我?”張雨清有些不高興說:“被打傷那人叫麻弟,你記得吧?就咱們去茶寮掃盲那次,住宿吃飯都是他給安排的。”
  
  “記得,一個半大小子。”管月梅點了點頭,眼神有些奇怪地看一眼張雨清說:“那你怎麼想的啊?”
  
  “我?我就覺得……這也算是他在關心我吧?”張雨清有點羞澀說:“其實我也挺擔心他的,讓他報警,他說先看一下對方來路,勸他別擺了,他又不聽。唉,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非要找事……”
  
  管月梅無奈地搖了搖頭,打斷說:“看來你是真的喜歡上他了……要不不會突然變這麼笨。”
  
  喜歡嗎,除去實際考慮,應該也是喜歡的,張雨清沒有否認,只困惑問說:“什麼我就變笨了?”
  
  “果然是關心則亂啊。”管月梅繼續繞彎子說:“我聰明的雨清同學,這麼容易想到的事,你都想不到?”
  
  張雨清一邊思索,一邊依然還是問:“什麼?”
  
  管月梅翻了個白眼,“找他們麻煩的人啊,不是再明顯不過了嗎?”她直接喊出來,“趙正斌啊!”
  
  張雨清懵一下,聯繫在茶寮發生過的事,果然一下就想通了,只是仍有些懷疑道:“趙正斌現在這樣了嗎?我記得他以前雖然調皮一點……”
  
  “調皮?看來你是真的對你這位追求者其實一點興趣都沒有啊,也沒試著去瞭解一下他。”管月梅笑著道:“早變了,這兩年趙正斌家裡有錢了,在外面混,聽說吃得很開的,以前的同學惹上事,很多都找他出面。我還聽人說,他打群架能叫得動上百人呢。”
  
  “……”張雨清轉身,“那我去告訴江澈。”
  
  “等等,你急什麼?”管月梅在身後叫住她。
  
  張雨清扭頭:“這還能不急?既然是趙正斌,就肯定會找江澈麻煩……我得提醒他趕緊想辦法,叫家裡出面,把這事解決掉啊。”
  
  “然後呢?”
  
  “什麼然後?”
  
  “然後你就錯過了一個大好機會”,管月梅說,“沒看過電視劇嗎?沒看過小說嗎?”
  
  張雨清被她搞得一頭霧水。
  
  管月梅上前拍拍她肩膀、手臂、後背,說:“自己選一個地方傷著了不疼點的,等趙正斌的人來找江澈麻煩的時候,勇敢地沖上去,受傷,倒在他懷裡……”
pontus 發表於 2017-8-21 08:34
第二百零一章 林俞靜說不想見
  
  這就是命。
  
  當張雨清還站在人群外猶豫著是不是太危險,該讓哪裡挨上一下,能不能控制那麼好的時候,林俞靜已經出現在了江澈身邊。
  
  儘管冬天衣服穿得很厚實,砸在肩膀一側的木棍依然“砰”一聲炸響,光是聽著,就知道有多疼。
  
  現在的情況,江澈把林俞靜擋在身後,一手朝後虛攬,護著。
  
  如同上次分別在公車站一樣,林俞靜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後擺,“江澈,你別去,不許去。”
  
  在兩人前方不遠處,趙三墩帶著麻弟、李廣年,三打八,正在試圖追上一個剛剛來襲擊的混混。
  
  小說情節計畫了半天,才發現關鍵劇情不是自己演……
  
  依然站在人群外,腳步停滯,張雨清有些茫然。
  
  說是巧合,其實當她在“考慮江澈會有危險”和“這是一個機會”兩者之間最終優先選擇了後者,就怪不了人,也怪不了命。
  
  鬧市區不好直接拔刀,趙三墩幹趴了三個,但是對方剩下的人回頭一沖,最後結果一個竟然都沒按住。
  
  “別追了。”見對方的人四散鑽入了人群、巷子,怕有接應,江澈在身後喊了一聲。
  
  趙三墩刹住,站在那裡,再追也不是,回頭也不是,心裡很羞愧。
  
  事情是計畫好的,江澈和鄭忻峰昨晚後來商量,估計這兩天最可能輪到的攤點之一,就是江澈這裡,畢竟他這裡算得上最熱鬧的幾處之一。
  
  所以趙三墩帶著麻弟、李廣年一早就在旁邊巷子埋伏等候。
  
  到下午快收攤的時候,人真的來了,八個,木棍、水管,一起朝江澈撲過來。
  
  江澈沒急著跑,打算引人靠近巷口好讓三墩幾個包抄堵住。
  
  結果就在攤點前,林俞靜先從人群外傻乎乎沖進來了。某種程度上應該說是她打破了江澈的計畫,因為她出現,趙三墩幾個不得不提前沖出來,改包抄為正面沖打。
  
  還有一點是沒想到的是對面會那麼慫,人數占優的情況下,一看三墩那麼猛,沖一下立即放棄,拉上人就跑。
  
  短短一分鐘不到,局面變成了這樣。
  
  麻弟和李廣年第一次和趙三墩一起“作戰”,見三打八竟然輕鬆大獲全勝,不由得有些激動、興奮。
  
  “三墩,真猛。跟小說裡的大將似的。”
  
  “真的,我就沒見過這麼能打的人。”
  
  兩人走到趙三墩身邊,拍他肩膀,分別誇了一句。
  
  “猛嗎?猛個屁啊!”
  
  人,人沒按住一個,再來澈哥背後那姑娘還挨了一下,趙三墩現在都不敢回頭面對江澈的目光。他有些哀傷的想著:真的不行了嗎?要是以前,至少按住倆吧?
  
  …………
  
  不遠處的人群後面,幾個人影動了動。
  
  林俞靜突然喊:“趙正斌,是你幹的對不對,你有本事別跑啊,出來說清楚。”
  
  趙正斌?江澈還沒想起來趙正斌是哪位……
  
  但是果斷伸手一指:“擋住那幾個人。”
  
  證明自己的機會重來,發洩的物件換一撥還有……趙三墩瘋狂了,他太感激那什麼趙正斌和他帶著的七八個人了。
  
  人像野豬王一樣沖過去,挺身擋在正前方,三墩袖子晃一晃,亮了刀尖。
  
  突然來了這麼一下,趙正斌整個人慌張了一下,看看自己身後的人,勉強穩下來,保持不落下風的姿態帶著人不慌不忙地走到江澈面前,笑了笑,正準備開口。
  
  “原來你叫趙正斌啊?”江澈說。
  
  趙正斌:“……”
  
  “這事你幹的?”
  
  “想報警啊?”趙正斌沒否認,也沒承認,嗤笑一下說:“你有證據嗎?我們幾個碰巧路過,看到有人打架,在外頭站一下而已。”
  
  他扭頭示意一下,雖然不多,但是遠遠圍觀的人,並不止他們。
  
  “在慶州,你就是報警老子也能玩死你,只是麻煩點而已,鄉巴佬。”靠近,壓低聲音,趙正斌又說了一句。
  
  實際真到指名道姓報警那種情況,就得他爸出面找人想辦法。雖然最後結果肯定沒事,但是能避免的話,趙正斌當然也想避免,反正他占著優勢呢,還想繼續玩下去。
  
  “那你今天就走不了。”一旁麻弟也認出趙正斌了,前天剛挨了打,麻弟咬牙切齒道。
  
  江澈扭頭看看林俞靜拿手按著的左肩外側,回頭,用目光肯定了麻弟的話。
  
  趙正斌目光轉一圈,四個人,圍著八個人,說“你今天走不了”,想想很可笑,但事實,又似乎確實如此。
  
  他自己當初是怎麼一下被麻弟按住的就不說了,趙正斌看一眼一臉猙獰,仿佛隨時準備撲過來的趙三墩,想想他之前的表現,袖子裡的刀,有點兒不寒而慄。
  
  “呼……”趙正斌穩住表情深深吐了口氣,抬頭,看見了林俞靜。
  
  這兩年也不是白混的,也不是沒被人圍過,趙正斌扭頭示意一下,和帶來的人一起,給江澈亮了亮手心裡這兩年從港片裡流行過來的蝴蝶刀。
  
  “打成什麼樣兩說,待會真動手,我們所有人,就捅她。”他抬手指了指林俞靜。
  
  “吹你姥姥……澈哥,我保證,一動手肯定是他先倒。”趙三墩指著趙正斌,但是看著江澈說。
  
  這一點,江澈相信,甚至他覺得很可能一碰撞,對面就根本沒膽繼續,但是萬一呢?萬一真傷著林俞靜呢?
  
  扭頭看一眼林俞靜,江澈慫了。
  
  趙三墩和麻弟幾個憋屈得不行。
  
  趙正斌也看出來了,擺場面道:“要不這樣,你有氣,我也還沒解氣,都備好人,約一架?”
  
  趙正斌這兩天觀察下來,心裡很有數,茶寮這批來推銷的人裡,男人也就二十幾個,而且對方不是偏僻山村的農民,就是外地來的小老師……在慶州,只要他們敢接,趙正斌真的特別樂意約這一架。
  
  這年頭沒人覺得這樣蠢,從70、80年代的四九城到90年代甚至21世紀初的大小城市幾乎都一樣,混子們以能喊動多少人,約起來多麼大規模的一場群毆為榮。
  
  這些都會成為江湖傳說。
  
  “不敢的話,咱們就繼續這樣慢慢玩。”趙正斌得意地笑了笑。
  
  江澈貌似不經意地私下看了看,鄭忻峰果然又不知道轉哪個點去了,來不及調人過來。
  
  “好,那你留個電話給我。”
  
  趙正斌留了,說:“最遲到後天,後天一過,咱們照樣繼續。對了,你要報警,我進去解釋下,剩下的人水管換刀。”
  
  他算了時間,心裡其實還真有點擔心茶寮一整個村子殺來慶州,那些山民真拼起命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雖然他覺得茶寮應該連把那麼多人運來慶州的錢都拿不出來,還是防了一手。
  
  …………
  
  就這麼讓趙正斌走了,江澈拉著林俞靜第一時間鑽出人群。
  
  “你又不會打架,沖出來幹嘛?”
  
  “怎麼樣,疼不疼啊?咱們先去醫院。”
  
  他伸手準備去碰林俞靜左肩。
  
  “不疼。”林俞靜搖頭,人向後退了一步,伸手把江澈的手撥下來。
  
  “我昨天從茶寮回來的。”她低頭說。
  
  “你跑去茶寮了?”江澈有點哭笑不得。
  
  “嗯……所以知道你在這裡,回來沒忍住,就來看看。我之前就看見趙正斌了,只是沒想到他會這樣。”
  
  這意思她來了好一會了。
  
  江澈說:“那你幹嘛躲著啊?”
  
  “因為我本來不想再見你了,只是我很沒用,又很久沒見了,忍不住就想來看看你……”林俞靜嘴巴一癟,眼淚滑下來,“我就沒想出來跟你說話,要不是這樣,我都不會讓你看到我。”
  
  幾乎沒見過她這樣,有些亂,江澈說:“為什麼啊?”
  
  林俞靜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說:“江澈,褚漣漪是誰?”
  
  江澈整個人怔住一下。
  
  “其實是以前的女朋友也沒關係,你以前談過戀愛,也很正常啊,這樣我都沒事”,林俞靜說,“可是回來的路上,我沒辦法想通,那為什麼她還跑那麼遠來看你?”
  
  她的目光裡帶著一種期待,期待江澈能解釋,能說服她,
  
  江澈有一萬種謊言可以拿來圓……他本來就是個詐騙犯。
  
  可是……
pontus 發表於 2017-8-21 08:39
第二百零二章 婚宴和群架
  
  江澈開口第一句話,模糊,但是真實,他說:“對不起,這輩子,我先遇到她了。”
  
  “我知道啊,那我來晚了,我也沒說怪你以前談過戀愛,有過女朋友。”林俞靜寬容的目光依然看著江澈眼睛,依然期待他能解釋。
  
  只要有一點契機,她總是試著往好的一面去想,從來如此。
  
  看不了這眼神,江澈避開一下,繼續道:
  
  “那時候,也就是在遇到你,發生某些事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永遠不會真心喜歡上某個人,所以……”
  
  江澈沒撒謊,他打從重生開始就是這個心態,從沒想過要去深刻地喜歡某個人。
  
  正是因此,他乾脆俐落和葉瓊蓁分手,可以輕鬆自如地像同學、普通朋友般相處;他一直把蘇楚當成有點距離的兄弟,沒動過任何念頭;他從唐玥出現在店門口那天開始,從來沒敢真正在情感上“靠近”過這位,他前世少年時代曾在街邊守望過的廠花姑娘。
  
  只有褚漣漪,她孤單的同時,有成熟、冷靜的思維,所以江澈沒逃避。
  
  但是這樣的話顯然是林俞靜怎麼都無法理解的,一個十九歲的男孩子,怎麼可能就認定了一生不會徹底喜歡某個人?
  
  大學裡,她看到的是同學們寫的情書比課堂做筆記都廢紙,聽的是宿舍裡每天議論誰又喜歡誰,她沒見過這樣的人,也不相信有這樣的人。
  
  林俞靜有些氣憤說:“怎麼可能?你個騙子。”
  
  可是就是可能啊,那個四十多的江澈,原來就是這麼想的,前世留下的那個誤會永遠沒法解釋,江澈只好說:
  
  “我說的是真的,最開始遇到你的時候,我也試著避免和你接觸,然後還處處給你留下壞印象……你可以回想一下。”
  
  林俞靜停下來回憶了一下茶寮的日子,默默點了下頭,然後大眼睛困惑,看著江澈說:“對不起,我有點糊塗了,所以,你現在是倒打一耙,還是在誇我魅力太大啊?”
  
  果然還是靜靜啊,江澈怔一下,說:“都不是。”
  
  林俞靜又蔫了,她不傻,只是很努力在掙紮,不想美好的一切被打破。
  
  “哦……命中註定,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短暫的沉默,林俞靜似自言自語地念完這一句,終於說:“不能倖免,我就說用詞怎麼這麼不吉利呢,還以為只是為了押韻……原來是這樣。”
  
  遠處的人群已經散了,趙三墩幾個留在那裡,張雨清看了一會兒,還是走了。
  
  “那你們會結婚嗎?”抬頭,林俞靜努力表現得很堅強,問。
  
  “大概不會。”這一點褚漣漪和江澈之間並沒有具體討論過,但是其實彼此心裡又都很清楚,江澈來南關那次,褚漣漪連以朋友身份出現在他爸媽面前的勇氣都沒有。
  
  後來她拒絕了一個風箏,說:“我不喜歡握著風箏的線”,還說:江澈,你要對我好,但是別太好。
  
  面對這個其實還是超出了理解範疇的答案,林俞靜點了一下頭,小心問:“那會分開嗎?”
  
  “……大概,也不會。”江澈咬牙說出這一句,他不能這麼做。
  
  “哦。”林俞靜默默應完,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頭,朝江澈腿上踢了一腳,數落說:“你不是很會騙人嗎?突然那麼誠實幹嘛?”
  
  “我明明就很好騙。”她說。
  
  江澈像根木頭站在那裡。
  
  “你又不是小學生,實話實說就會被老師原諒,還誇你是個誠實的好孩子,說下次注意就好了。”
  
  “我不喜歡你了,江澈。”
  
  第二次,她轉身。
  
  “你的肩膀疼不疼啊?”江澈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我心疼……呸,不用你管。”林俞靜朝前走。
  
  江澈在後面跟著。
  
  “你別跟著我。”她站下來說。
  
  “我不放心。”
  
  “……大騙子。”
  
  她繼續走,江澈還跟著。
  
  林俞靜再次站下來,回頭威脅說:“你再跟著我……”
  
  她努力想了想,“你再跟著我,我就閉著眼睛過馬路。”
  
  她真的閉了下眼睛。
  
  江澈不敢跟了,遠遠地,看著她上了一輛計程車,上車,關車門,坐在後座……在車窗裡,一隻手捂著肩膀,低頭,用手臂擦眼淚。
  
  …………
  
  江澈跟鄭忻峰要了煙,一個人出門找了個地方呆著。
  
  “你們三個憋屈個屁啊?”聽完趙三墩和麻弟、李廣年講訴當時現場的情況,江澈沒動趙正斌,接了群架,鄭忻峰笑起來說:“你們太不瞭解江澈了。”
  
  趙三墩一下興奮起來,“這麼說,澈哥這回真的決定打一場?”
  
  這有點出乎三墩對江澈的認識,畢竟澈哥一直都教育他要寬容,不能什麼都想著動手,所以經鄭忻峰一說,三墩很期待,他要重新證明自己。
  
  趙三墩才不會考慮什麼異地客場,什麼對方人多。
  
  麻弟和李廣年考慮了一下,說:“那是不是得叫村裡人趕緊過來,約的就後天……哎呀,估計來不及。”
  
  鄭忻峰擺手,“不用來,他也不會讓村裡人來,江澈對茶寮的形象是有想法的,這個說了你們也不懂。”
  
  “那我們就二十來個人啊?讓小山放蛇吧,趁這兩天上山多抓點,到時候扔一麻袋過去。”麻弟說。
  
  鄭忻峰微笑搖頭。
  
  “所以我說你們不瞭解江澈啊,他是那種會跟人硬碰硬的人嗎?”鄭忻峰自信滿滿繼續道:“老江陰著呢,笑呵呵和氣生財都能埋人,所以既然他答應了,拿了電話,就肯定已經想好怎麼玩死那傻子了……嘖嘖,我還挺期待的。”
  
  江澈從門外進來,站在鄭忻峰四人面前。
  
  “三墩,我記得你說柳將軍本來計畫這個年關把峽元這邊的酒席先辦掉對吧?”在鄭忻峰開口之前,江澈突然開口問了個不著邊際的問題。
  
  趙三墩老實說:“嗯,可是我覺得澈哥你不在,臨州那邊的兄弟也過不來……”
  
  “打電話讓他們都坐飛機過來,先打架,打完喝你的喜酒。”
  
  江澈說完直接往屋裡走。
  
  真的打,而且是調人過來打,趙三墩興奮了,有多久,“大招集團”沒有集體開片過了?那日子雖然蠢,但是真讓人懷念啊!
  
  一句“先打架,打完喝你的喜酒”,聽著就帶勁。
  
  鄭忻峰傻了,這很像是一個十九歲少年會做的事,但是一點都不符合江澈一貫的風格,事情放在他身上,太衝動,太莽撞,太幼稚,他是怎麼了?
  
  老江不可能不知道,這一架其實完全沒必要啊!
  
  “老鄭……老鄭?”江澈在房間門口回頭。
  
  鄭忻峰這才回過神來,起身說:“嗯,你說。”
  
  “打電話回村裡,讓他們派兩個把最近趕出來的貨送過來。”
  
  “哦,好,要不要多來點人?只要不是整個村子出來……”
  
  “不用,對面那些人我大概都過眼了”,江澈打斷說,“另外再給莊縣長打個電話,大概說一下我們遇到的問題,請他來一趟慶州……帶上冬兒。”
  
  莊民裕、冬兒?鄭忻峰腦子一轉,懂了,也放心了。
  
  “我這就去辦。”
  
  “還有,我剛瞭解了下,那個趙正斌家裡也是開家電城的,你知道怎麼做了吧?”
  
  “家電城,這麼巧?那他真該死了。”鄭忻峰拍胸脯說:“放心,瞭解了。”
  
  江澈進屋後,鄭忻峰第一時間蹲下來,招手,讓趙三墩、麻弟和李廣年圍過來。
  
  “老江急了,我沒見過他這樣,以前對付任何人,他都玩玩鬧鬧的,就給弄了”,鄭忻峰比劃著拳頭說,“這回突然轉性了,不正常。”
  
  這個問題,趙三墩三個當然不可能替他解開,他們只有默默點頭的份。
  
  “所以,快,跟我說說,那個挨了一棍子的林俞靜,她到底長什麼樣?”鄭忻峰一下抓住了問題的關節,他之前沒見過林俞靜。
  
  他還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其實不止於此,老江……還失戀了。
  
  要是知道了,他一定笑出聲。
  
  問題趙三墩等人的描述能力,能說出什麼呢?鄭忻峰聽完一個長頭髮,瘦瘦高高,十七八歲的描述,嘀咕說:“好像也不怎麼樣嘛,威力竟然這麼大。”
  
  “算了,我先打電話。”
  
  一拿起電話,鄭忻峰突然發現自己很激動,很亢奮。
  
  這是要搞事情啊,雖然他還沒接觸這個說法,但是其實骨子裡太愛這種感覺了,中二少年,江湖豪情,第一回,他能參與了。
  
  以前那幾次大場面,他都沒真正摻和上,江澈都不帶他。
  
  這回被他終於等到了。
  
  “喂,陳有豎?那什麼河源也在吧?我跟你們說件事,江澈在慶州被人打了……對,別跟褚姐說,你們自己趕緊過來。”
  
  “喂,大招啊,我跟你說件事,江澈在慶州被人打了……對,都來,趕緊的,打完順便喝三墩的喜酒。”
  
  掛上電話,鄭忻峰發現趙三墩幾個都默默看著他,“峰哥……澈哥他沒被打啊?”
  
  鄭忻峰笑一下說:“我覺得這樣比較帶勁。”
  
  隔天一早,臨州,輝煌娛樂文化旗下十二家遊戲廳全部貼上的紅色紙條:
  
  【東主有喜,暫停營業】

ps:

要是我還堅持說這是本小爽文,包括林姑娘的故事,你們是不是很想寄刀片?
pontus 發表於 2017-8-22 08:19
第二百零三章 你能打贏嗎
  
  第二天一早,臨州直達慶州的班機,包括陳有豎、秦河源在內,一共四十六人落地。
  
  經鄭忻峰安排,所有人第一時間就近住進了賓館,暫不露面。
  
  因為人多,江澈過去的時候,鄭忻峰特意要了一個會議室。
  
  門口,唐連招和黑五率先走進來,黑五一邊走,一邊還在用手把頭髮上摩絲抹勻,身上白襯衫、黑西裝、黑皮鞋,配黑色領帶。
  
  如果只是他倆同一個打扮,江澈也就勉強接受了,問題等到所有人都來齊,一屋子人,竟然全是這個打扮。
  
  這是要搞事情啊,江澈從昨天開始一直糟糕的情緒莫名緩和了一些,變得有點兒哭笑不得。
  
  “你們準備到時候穿這樣去打架?”
  
  連陳有豎都一起點頭。
  
  唐連招略有點尷尬地笑了笑,說:“不是澈哥你以前說的嘛,真正的混,應該是這樣,我們想先穿給你看下。”
  
  這話我說過嗎?隨口瞎說過的話實在太多,江澈努力回憶了一下,總算有點印象。
  
  “對啊,而且你昨天還說,這次先打架,打完就喝三墩的喜酒……這樣正好啊。”鄭忻峰一邊說著,一邊踮腳去翻秦河源的衣領,“我看看什麼牌子,抓緊給我和老江也弄一套去。”
  
  他現在已經滿腦子都是江湖豪情了。
  
  “已經準備了,你們的身材,我去問了謝雨芬和小玥姐,應該合適。”黑五捧了兩套西裝皮鞋出來。
  
  “啊,你們沒說打架的事吧?”
  
  “沒,就說來喝三墩的喜酒。”
  
  “謝雨芬沒鬧著要來?”
  
  “提了一下,我說路遠,反正臨州還得辦一次,她就沒說了。”
  
  “那就好。”
  
  放下擔心,鄭書記興奮不已,當場開始試穿。
  
  江澈扭頭看看,發現一片熱切地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不好掃了大家的興,只好把衣服袋子拎起來道:“那就這麼辦。”
  
  “好。”
  
  四十多人一齊大笑回應,看情緒都挺亢奮,畢竟壓抑好久了,而且這是江澈第一次“用上”他們。
  
  見到江澈之前,以為他真的挨了打,這撥人都已經快要集體狂暴了。
  
  “我的呢?”趙三墩發現竟然就他一個人沒有。
  
  “三墩你是新郎官啊,可不能跟我們穿一樣。”有人起哄,說:“你得穿身紅的。”
  
  其實他們給三墩也有準備,但是當場還是有人立即接上說:“對,而且三墩最近都瘦了一圈了,還是自己買去吧。”
  
  哄笑聲把趙三墩的不服和辯解完全淹沒了。
  
  留著他們玩鬧,江澈和鄭忻峰先離開了賓館。
  
  “話說這樣應該頂得住了吧?”鄭忻峰問。
  
  “什麼?”江澈以為他說群架的事。
  
  鄭忻峰說:“擋酒啊,你不是說那個柳將軍那邊的親戚很彪悍嗎?”
  
  這年頭還沒有什麼伴郎團的說法,不過新郎結婚當天一般都會找幾個人陪著,幫忙擋酒。
  
  江澈想想柳將軍那撥親戚,還真是,幸好來的人多,不然估計真頂不住。
  
  “不能輸啊,輸了以後三墩地位估計更低了。這陣仗過去,三墩這回有面了。”鄭忻峰笑著感慨完,看看江澈,暢想一下說:“話說等你結婚的時候,得是什麼場面?”
  
  他都不知道自己正好捅了老江一刀。
  
  江澈沉默一下,說:“我要是說,我以前其實想好了,人一輩子,未必一定要結婚,你信嗎?”
  
  鄭忻峰愣了愣,他知道江澈的事情最多,但是所有按邏輯應該出現對話都沒出現,腦回路啟動,直接跳到說:“那現在想了?嘿嘿,是不是那個……”
  
  “沒,想過一下,又不想了。”
  
  …………
  
  當天下午,張雨清又一次出現在了江澈的推銷攤位前。
  
  然後江澈就被“放棄了”。
  
  情況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張雨清很直接,她似乎醞釀了許久,就是為了說這個來的。
  
  “江澈,我想說,我原來……是有點喜歡你,大概你也能感覺到,昨天想了想,那什麼,我祝你和靜靜能修成正果。”站在攤位前,她有些支吾說。
  
  又一刀,不是因為被放棄,而是後面那半句。
  
  “……謝謝。”江澈努力笑了笑,努力表現得很平靜。
  
  “能做朋友吧?”
  
  “當然可以。”
  
  “那,我先走了”,張雨清走了兩步,又回頭,“可以的話,還是不要跟趙正斌打架了,我聽譚文康說,你們把時間、地點都約好了,你們畢竟從外地來……”
  
  江澈看一眼她,微笑打斷說:“這個再說吧。”
  
  張嘴又忍住,沒再多說什麼,張雨清離開攤點後,遠遠地又回頭看了江澈一眼。
  
  只有她自己清楚,就在今天上午,“官二代”的外衣已經從江澈身上被剝去了。
  
  張雨清是一早從譚文康那裡得到的消息,知道江澈真的應下了那場群架,而且跟趙正斌約了時間、地點。
  
  這並不符合她對江澈的認識,倒也不是說完全解釋不通,但是懷疑的心一起來,緊跟著,很多“不對”就都跟著浮起來了。
  
  包括江澈的家,他說過的話。
  
  困惑之下,張雨清壯起膽子去了一趟市政府,跟一位換崗下來的警衛打聽……結果得知慶州市政府根本沒有一位姓江的領導。
  
  就是這樣,她也還是不能確定,直到巧合,她看到了黃小勇……當時在茶寮山道上,她其實也有看到過黃小勇,和江澈一起下山。
  
  來說這番話之前,張雨清其實有過一番掙扎,連午飯都沒吃,但還是選擇說了。
  
  現在,扭頭回望,江澈依然站在那裡,平靜地向人推銷著茶寮特產,依然有著好看的側臉和燦爛地笑容。
  
  從來都不是他說謊,而是張姑娘自己主觀上一廂情願的誤會,而今這個他……張雨清咬了咬牙,扭頭。
  
  她沒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林俞靜家。
  
  “靜靜,快出來,你表姐來了。”林俞靜媽媽向房間裡喊了一聲,接著扭頭跟張雨清解釋說:“這傻孩子,昨天剛回來,結果出去逛一圈,說她肩膀撞樹上了……你說她笨不笨?”
  
  林俞靜從房間裡走出來,喊了聲表姐。
  
  “你看,疼得眼睛都哭腫了,今天一天都呆屋裡不肯出來。”林媽媽繼續道。
  
  張雨清起身,說:“那個,阿姨,我陪靜靜出去走走吧。”
  
  張雨清把林俞靜帶到屋外,很直接地跟她說了江澈真的和趙正斌約架的事。
  
  “趙正斌這兩年都在社會上混,家裡又有點錢,我聽管月梅說,他能叫得動上百人呢……所以要不你去勸勸江澈?讓他這次忍了好了,免得吃虧。”
  
  竟然真的跑去跟人打架?林俞靜猶豫一下,說:“我才不管他。”
  
  話是這麼說,但其實心裡還是會擔心:“像他這種大騙子,沒把握肯定不會硬著頭皮去吃虧吧?肯定。那萬一他就是急了犯傻呢?因為我嗎,呸,我才不關他的事……不管他,林俞靜,你不許擔心他。”
  
  …………
  
  天亮沒多久。
  
  茶寮村民都呆在賓館裡。
  
  江澈和鄭忻峰一身西裝出了旅館,準備去跟唐連招他們會合。
  
  “你能打贏嗎?”
  
  突然的一個聲音,從背後的巷子口傳來。
pontus 發表於 2017-8-22 08:24
第二百零四章 老鄭要的出場
  
  江澈怔了怔,還不及轉身。
  
  “打得贏,打得贏……一點不用擔心。”鄭忻峰第一時間回身跑過去,熱情笑著說:“你好,我是江澈的好兄弟,我叫鄭忻峰,你就是林俞靜吧?”
  
  要是現在跑過來的是江澈,林俞靜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好,面對陌生的兩眼冒光的鄭忻峰,她茫然地點了點頭:“嗯。”
  
  “放心吧,除了你,江澈誰都打得贏。”
  
  鄭書記說完這一句,內心還挺得意,覺得替江澈說了句很棒的情話。
  
  林俞靜越過他肩頭看了一眼江澈,心說我昨天那一腳明明都沒踹倒他。
  
  “對了,我聽說你肩膀上挨了一下?”還沒發現不對勁,鄭忻峰繼續道:“我跟你說,老江這都急瘋了,狂躁了,這麼多年,我就沒見他這樣過。所以你放心,我們一定替你報仇。”
  
  看他越說越來勁了,江澈只得走過去,撥他肩膀說:“老鄭……”
  
  “幹嘛?”鄭忻峰看了看表,覺得時間上還不用急。
  
  “你先去外面,等我一會兒。”
  
  “初次見面,一起聊……”鄭忻峰這個看看,那個看看,終於發現情況不太對了,“你們聊。”
  
  鄭忻峰走了,一邊走,一邊嘀咕:“看來是掰了啊,難怪莫名其妙說什麼以前不想結婚,這陣子想過一下,最後又不想了……嘖嘖,小丫頭片子這麼厲害?”
  
  鄭忻峰走到外面,拐了個彎,扭身回頭,蹲在牆角樹下偷看。
  
  “他剛最後說什麼?”林俞靜故意看著遠處,不看江澈道。
  
  江澈猶豫一下說:“……我也沒聽清。”
  
  “哦,我聽到小了,是不是你平常在朋友面前嫌棄我?”
  
  “沒,怎麼會。”江澈想岔開這個話題,回頭回應她之前的問題說:“那個,能打贏的,別擔心。”
  
  收回目光,林俞靜這才正面把今天的江澈整個看清楚了,她怔了一下,這一身西裝配領帶的江澈,要是結……停。
  
  “奇怪的人,穿這麼好看去打架。”為了緩解自己的慌張,林俞靜嘀咕了一句。
  
  江澈尷尬笑一下。
  
  林俞靜板起臉。
  
  “真的能打贏?”
  
  “真的。”
  
  “可別受傷了。”
  
  “嗯。”
  
  “那……沒事了,你去打架吧。”
  
  “……好。”
  
  他沒動,林俞靜做了個用手趕蒼蠅的動作,“走啊。”
  
  江澈點頭,轉身,往前走。
  
  “那什麼”,林俞靜在身後說,“我沒有擔心你,你別瞎想。我心裡恨不得你被打死……呸,呸,天上的神仙、菩薩,剛剛這句不算,這句假的。”
  
  她仰頭說著話。
  
  本該殺氣騰騰的這個早晨,江澈眼眶突然有點酸澀,又想笑,兩樣都努力忍著。
  
  “反正我沒有擔心你,也不會原諒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以後就不見面了,見到你我會不開心。”
  
  “……好。”
  
  她沒再說話,隔一會兒,腳步聲傳來,林俞靜有些匆忙地走了。
  
  …………
  
  趙正斌靠在一輛“拉達”牌小轎車上,把一根抽了一半的煙碾滅。
  
  這裡是慶州市原鋼鐵二中後山山腳的一片小谷地,四周有失去植被的紅土小山包環繞,前後被一條已經廢棄的公路貫穿。
  
  這幾年,慶州市內他們這個層次的群架,但凡著名點的,幾乎都發生在這裡。
  
  趙正斌本人就在這裡約群架超過三次。
  
  但是眼下這次,才是規模最大的一次,這次他連招呼帶花錢,足足叫來了140多人。
  
  現在,現場,各種木棍、水管、自行車鏈條啷吭啷吭響,聲勢不凡。
  
  “帶刀的兄弟都先放起來,免得把人嚇跑了。還有一會兒儘量別出人命。”
  
  “那什麼,我跟你們說過了,對方是一群鄉下農民,蠻力估計挺大,但是人少,大家別慌,一起上就好了。打完我請兄弟們吃飯。”
  
  這些人其實分了好幾撥,有些甚至趙正斌本身都不太熟,他特意叮囑了一下。
  
  他主要是怕有人被趙三墩那樣的猛人沖一下,信心崩潰。
  
  港片,尤其是其中黑幫片的風行,讓此刻的趙正斌找到了一種江湖大佬,縱橫捭闔的感覺,揚了揚眉,他問:“有動靜了嗎?”
  
  站在小土包上觀察的人搖頭,說:“看不到有人過來。”
  
  “那些鄉巴佬估計是不敢來了吧?”有人說了一句。
  
  一陣哄笑。
  
  譚文康站在趙正斌身邊,說:“要是他們不敢來,這事……”
  
  “當然繼續搞啊,搞到他們小生意做不成,再把那個姓江的打斷一條腿,扔張雨清那個婊子門口,才算完。”
  
  “……”譚文康有時候覺得,作為多年的朋友,自己大概已經不那麼合適繼續跟趙正斌處下去了,而事實上,趙正斌也越來越輕視他。
  
  “總之不要出人命。正斌。”他最後提醒了一句。
  
  這兩年社會上挺亂,打架鬥毆已經很平常了,但是群架出人命,基本上會有一大批人跑不了。
  
  “知道了。”趙正斌擺手。
  
  “來了。”土坡上的人喊一聲,指著不遠處的路口拐角說。
  
  “多少人?”
  
  “20幾個。”
  
  趙正斌放心了,扭頭看了看自己這邊的陣仗,“包上去,堵著,免得看見咱們人多掉頭跑了。”
  
  140人跟著沖出去……
  
  …………
  
  “怎麼回事?”租來的大客車拐了個彎,自己人開的車,現在唐連招一夥裡拿了駕照的已經有好幾個,這車是準備待會兒就直接開去峽元的。
  
  透過車窗,江澈遠遠地看見前面的人群圍了個大圈,有輕微地吵嚷聲和叫囂聲傳過來。
  
  “開快點,過去看看。”
  
  這個時候趙正斌等人其實也才剛把茶寮村民圍上,就二十個人不到,他不急。
  
  目光一個個掃過去,沒發現江澈,趙正斌拿了一截水管指著麻弟道:“怎麼,你來送死,那個姓江的小子不敢來啊?”
  
  麻弟嗤笑一下說:“就你,澈哥會不敢?”
  
  他其實已經知道自己這些人今天犯傻了,明明江澈不讓他們來,也再三說過,他們不用來。
  
  但是從柳將軍那裡打聽到江澈這邊大概也就四十來人之後,不放心,他們在江澈離開旅館後,還是偷偷趕來了。
  
  結果比江澈還早到。
  
  本來是想先看一眼的,結果因為不熟悉地形,沒經驗,一行人隔著老遠就暴露,直接被140多人沖上來圍住了,形勢很不妙。
  
  “行啊,你有種,本來我要廢的人裡就有你一個,還有那姓江的。”趙正斌說:“他躲著也沒用,我會去找他的。”
  
  人多欺負人少的時候,混混們總是很積極,想著出風頭,趙正斌伸手指了這麼一下,人群擁過來。
  
  茶寮村民舉起手裡的木棍等武器。
  
  “你們別動啊。”麻弟喊,同時自己往前站,他知道一旦動起來,大夥都得遭殃,他相信江澈一定會來,想拼著自己挨一頓拖時間。
  
  茶寮村民頓一下。
  
  “啪。”
  
  趙正斌趁這時機沖上來直接甩了麻弟一水管,麻弟閃了一下,打在肋骨上,一陣齜牙咧嘴,但是咬牙不出聲。
  
  趙正斌再揮,他閃開了。
  
  “把人按住,我要打斷他一條腿。”趙正斌表情猙獰大喊。
  
  十幾個人準備上手。
  
  這時候,“茲~”
  
  刹車的聲音。
  
  兩邊的人都扭頭,看著十來米外停下來的大客車。
  
  這車來得莫名其妙,因為這條路原本是為了開礦才修的,礦倒了,這路已經廢棄好幾年,所以,客車沒道理拐進來,來的很可能是對方的人。
  
  想不到鄉巴佬這回還捨得花錢了,趙正斌謹慎了一下,問:“後頭還有嗎?”
  
  身邊的人踮腳看了看,說:“沒有。”
  
  這樣他就放心了,一輛客車而已,頂多塞進去四五十人,加起來還是不到自己這邊一半。
  
  茶寮村民都看著那輛車,他們當然知道是誰來了。
  
  車門打開,聲音同時傳來。
  
  “我勸你先把麻弟放開。”
  
  沒見人,對江澈的聲音也沒那麼熟,趙正斌不屑回應說:“你他媽誰啊?”
  
  “我你鄭爺爺。”鄭忻峰搶答一句,伸手按住準備起身的江澈說:“等一下,等一下,等場面擺好咱們再下去……港片裡都是這樣的。”
  
  江澈無奈一下,想想也好,趁對方對生面孔西裝男們發愣的工夫先把架勢擺開,免得一會兒亂套。
  
  第一個人從車上下來,唐連招身材魁梧,一身西裝穿在他身上氣勢十足。
  
  對面全部傻眼一下。
  
  跟著是陳有豎、秦河源、黑五、趙三墩,個個都是一模一樣的打扮。
  
  車上的人魚貫而下,對面的140人,依然沒人出聲。
  
  因為這又不是在看港片,為什麼說好的鄉巴佬,會突然加進來這樣一群在慶州都找不出來的傢伙。
  
  整個慶州,就沒有過這樣出來打架的,不對,不打架也沒有過。
  
  最後,四十多個西裝男擺開在面前,加上茶寮的人,數量上仍然只有趙正斌這邊的一半不到,但是氣勢上,已經完全是兩個級別。
  
  趙正斌勉強笑一下說:“幹嘛,穿西裝,想談判啊?”
  
  “你還不配跟澈哥談判。”唐連招看他一眼,冷淡說。
  
  迎著唐連招的目光,趙正斌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什麼澈哥?那個江澈?他以為這些人是茶寮人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結果對方領頭的,喊那個支教老師澈哥?
  
  車上,鄭忻峰起身整理領帶,拉一下江澈,說:“行了,咱們可以現在出場了。”
  
  江澈無奈,只好克服尷尬,跟著他一起下車。
  
  走到隊伍最前方,老鄭沒停,繼續往前走,江澈只好跟著,身後的四十多人於是也跟著一起往前走。
  
  莫名的壓迫感就這麼被鄭書記帶了起來。
  
  人數多的一方不自覺就已經退了好幾步……
  
  “你……怎麼,想唬人啊?”再這樣下去就要崩了,趙正斌心裡其實也發慌,但是想想自己這邊還占著人數優勢呢,撐場面說了一句。
  
  “你覺得呢?”江澈淡淡笑一下問。
  
  趙正斌又退了幾步,他不懂,一個鄉村支教老師怎麼突然就變這樣了。
  
  他請來的人更不懂,因為眼前的情況很明顯,對方不一般,單是那四五十套西裝,就不是他們敢想的——混子一旦很有錢,那肯定就是大人物。
  
  “先扣住他。”趙正斌急中生智,扭頭指著麻弟大喊。
  
  “先把人衝開。”江澈說:“用刀背。”
pontus 發表於 2017-8-22 08:31
第二百零五章 我會趕到
  
  如果這一架是約在前天當時,江澈會“真心誠意”地打一場,會親身參與其中,甚至會願意挨上幾下,包括流點血。
  
  正如鄭忻峰所說,當時的老江“不正常”,他的平穩氣場都破了。那是一個十九歲,會跟人約群架的江澈。
  
  還好,他緩衝了兩天。
  
  第一次動搖是在賓館會議室,江澈看著這群傢伙半年來的變化,一個個西裝革履,興高采烈在那起哄,跟准新郎趙三墩瞎鬧騰。
  
  同意和他們一起穿西裝上陣的當時,江澈就已經不那麼願意再看到他們真的如當初在街頭混跡時一樣去衝殺。
  
  第二次是今早,林俞靜出現。
  
  因為還沒完全緩衝好,所以還打。
  
  因為好了不少,所以沒打算蒙頭混戰。
  
  刀肯定是要帶,人數本來就少,只有三分之一,你不帶對方帶了,壓住場子就更難。拿棍,拿水管,那就是給對方鼓勵和勇氣,就是一場混戰,江澈沒準備大混戰。
  
  茶寮人出現和被圍是意外狀況。
  
  當趙正斌喊出要後面的人先扣住麻弟,麻弟身邊還有一圈茶寮人,江澈不能等著被人拿捏,情急之下他喊出來的話分兩部分:把人衝開,用刀背。
  
  這句話裡傳達的資訊讓趙正斌一方,那一部分腎上腺素本來已經飆起來,雖然帶著恐懼,但是無奈也只能拼一把的混混們,瞬間冷靜下來。
  
  對方也不想上來就拼生死,這一沖只是想救人。
  
  這要是水管、木棍還好說,是刀,就沒必要去逼對方把刀刃翻回來了,他們中的多數跟趙正斌關係並不那麼親密,有一個停下來,就有第二個……
  
  群膽這玩意就是這樣,於是不管是準備上前阻擋的,還是想著聽趙正斌吩咐去扣住麻弟的,都遲疑了一下,不再上前。
  
  唐大招一夥的習慣是刀在袖子裡,這是因為最初開始混的時候,他們根本買不起刀,都是用偷來的鐵條自己斜切開來,再隨便磨一下打造出來的。
  
  所以都不是寬刃,刀很窄,也不鋒利,但是厚、重。
  
  刀從袖子裡滑下來,手腕一翻,握住,黑色的旋風撲過去,目標明確,直指麻弟和茶寮村民所在的位置。
  
  大混戰沒有出現。
  
  僅有的二十幾名來得及上前或正好在路線上的趙正斌真正“同夥”瞬間被衝開,伴隨著慘叫聲抱著肩膀手臂躺倒,或倒退翻滾開去。人少的情況下,唐連招等人經驗豐富,很好控制這個度。
  
  短短半分鐘不到,黑西裝在140人的包圍圈裡突進去了一個箭頭,把包括麻弟在內的茶寮人都劃進“防線”內。
  
  戰力震撼,剛剛就沒動手的那些人,此刻越發不想摻和了。
  
  陣營一散,開始互猜心思,就難再收聚。
  
  江澈面上不動聲色,心底長出一口氣,大混戰沒有出現,真的大混戰的話,自己這邊的人就算再能打,畢竟對手多了兩三倍,哪怕贏了,也至少一半人掛彩。
  
  也許他們自己早年已經習慣,但是江澈並不希望他們這樣出現在三墩的結婚宴席上。
  
  “茶寮的人先全部退回來。”
  
  一片低聲議論中,江澈大聲喊到。
  
  很快,20多個茶寮村民全都退到了江澈身側,有些局促地看著這個他們既熟悉,又陌生的江老師。
  
  這傢伙很好,很厲害,很無賴,很寵孩子們,這些固有印象裡呈現的都是一個總帶著笑容的江澈,跟眼前這個有點搭不上。
  
  “你們什麼意思?上啊,一起上啊,都吃屎了?”剛剛那一下,連自己都沒上的趙正斌心神失守,突然沖停滯住的人群大聲吼罵起來。
  
  “正斌,閉嘴。”
  
  他真正跟著的老大,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矮個立即開口制止,這個時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是心裡再窩火,再恨,也得忍著啊。
  
  不然那些人非但現在很可能一怒之下轉身就走,以後的關係也會徹底鬧僵。
  
  趙正斌嘴巴張了張,仍是低低罵了一聲,才轉身蹲下。
  
  人群看向他的目光開始變得不耐心。
  
  矮個四向看了看,沖己方人群說:“是,這事沒必要搞出生死,我也覺得對,準備糊塗了一下……沒事。不過這次既然咱們這麼多人一起來的,相信大家總不會看我們這撥人反過來被人以多欺少吧?”
  
  不可否認,他這一句話墊得很漂亮,暫時把剩下的人又都重新架住了……儘管事實上此刻他身邊也有差不多50來人。
  
  “那好辦。”不是說軟話、和平話的時候,江澈果斷扭頭示意了一下其中一名被砸攤位毆打過的茶寮村民,說:“去看看,砸攤打人的,你還能認出幾個。”
  
  村民點頭,上前看了一會兒說:“他,還那個,皮衣那個,長頭髮那個……”
  
  他點了四個,江澈說:“好,你先站一邊。”
  
  這是要幹嘛?很多人都在困惑。
  
  “怎麼,你覺得我們這麼多人,能讓你就這樣把人帶走?”矮個子繼續硬撐,眼神瞥了江澈一眼,就避開。
  
  江澈身後一片騷動,都在說:“澈哥,直接幹了算了。”
  
  江澈說:“既然那天是你們四個下的手,那今天再來一次。”
  
  他話音未落,唐連招走上前,說了聲:“澈哥,我來就行。”
  
  江澈鬱悶一下,他話還沒完呢,明明可以四打四的……
  
  唐連招轉身把刀扔地上,平常說:“來吧……這樣不會不敢吧?”
  
  一句話反架回去,這種情況,剩下的人袖手旁觀也心安理得,甚至有的還議論、嘲諷幾句,這都不敢的話,就太沒膽了。
  
  矮個無奈,轉頭示意了一下,“去,就壯一點而已,既然他自己說的,一起上,不用講什麼江湖規矩。”
  
  四個一起上,但是事實上,四個人是很難做到真正同一時間發力的。
  
  唐連招不會功夫,不會套路,就是混戰經驗多,力量大,反應快。
  
  第一個低腿掃過來,大招左腳斜向撤一步,站定為軸,半轉身,右腿同樣一腳掃過去,更快,更猛,角度更刁鑽……
  
  “砰”,“啊”。
  
  對方倒地,抱住腿彎哀嚎。
  
  “好!”江澈背後第一聲齊喝。
  
  同一時間,第二個的一拳正好因為唐連招的轉身,砸在他肩後,大招身體回擰,腰部力量帶動右臂反向橫掃,“砰”,重重砸在對方對方耳朵下方,脖子和下巴一側。
  
  第二個應聲倒地。而唐連招肩後挨那一拳,好像根本沒事。
  
  “好!”第二聲齊喝。
  
  第三個見拳腳不行,飛撲,直接抱腿,準備用摔的,結果發現唐連招腰一沉,紮了個不那麼標準的馬步,摔不動,紋絲不動。
  
  他抬頭。
  
  唐連招直接一肘砸了下去。
  
  “好!”第三聲齊喝。
  
  第四個沖到唐連招面前站住,愣了愣,“砰”,被直接照面門轟了一拳,仰面後倒。
  
  “好!”第四聲齊喝。
  
  對面變得鴉雀無聲,這年頭流行單挑,有時候明明聚了兩夥人,最後解決還是選人單挑,混混們對“能打”這件事極為推崇,但是這麼能打的,依然太罕見——關鍵對方還很輕鬆。
  
  就連江澈都覺得,大招其實應該去練拳擊或綜合格鬥,一準有前途。
  
  “再去一個。”既然已經是這局面了,江澈又招呼了一個茶寮村民。
  
  這個村民照樣點了四個。
  
  “大招歇一下。”江澈扭頭看一眼,陳有豎走出來。
  
  “澈哥,這輪我來。”
  
  他也高,但是看起來遠沒有唐連招壯。
  
  對面第二輪被點到的四個松了一口氣。
  
  他們怎麼都沒想到的是,陳有豎的動作比唐連招還快,而且,他會摔法,爆發力強悍,而且,摔的同時,他的肘和膝蓋也沒歇著。
  
  很快,地上又躺了四個不斷哀嚎的。
  
  這已經不是什麼單挑或群毆了,就是虐待。
  
  鄭忻峰興奮得直拍江澈肩膀。
  
  江澈扭頭問:“你要不要挑一個?”
  
  鄭忻峰眼神亮一下,看了看,想了想,說:“還是算了……大人物一般不親自動手。”
  
  事實上,江澈這邊這麼猛的人也不多,剩下秦河源看著斯文瘦弱,屬於靈巧型的,震撼力稍欠,江澈沒準備讓他上,他覺得應該不必繼續這樣嚇唬人了。
  
  結果那邊剩下的茶寮村民以為就是這個套路玩下去了,很激動,也很主動,又一人上前,第三輪點完。
  
  趙三墩張開雙臂,奮力撥開爭搶的人群,第一個沖出來,急切說:“澈哥,我,我……就當是我結婚你們送的禮行嗎,這四個給我。”
  
  一陣低笑,江澈扭頭掃一眼,全部收聲。
  
  西裝男角色設定,不許笑,要一臉冷酷。
  
  這麼裝逼的場面,就這麼被三墩破壞了,江澈有些鬱悶地看他一眼,無奈說:“去吧。”
  
  “謝謝澈哥。”准新郎喜滋滋地跑過去,伸手一指,“出來。”
  
  沒人出來。
  
  “出來啊!”
  
  “……出來啊!”
  
  “你們出來啊……”
  
  還是沒人出來,不管三墩是什麼語氣,被點到的四個都低頭不吭聲。
  
  被打成這樣,什麼臉都沒了,矮個子硬撐著走上前,開口說:“這就過了吧?都到這份上了,你還想怎麼樣,我們可以坐下來……”
  
  “砰。”
  
  他的話卡住了,整個人突然晃了晃,倒地。
  
  三墩那邊叫不動,正惱火著,扭頭看到一個站這裡廢話……
  
  好不容易,他終於等到一個出來了,兩步走近,直接一記擺拳,給人幹暈了。
  
  誰都沒反應過來,趙正斌的老大,被幹暈了。
  
  最後混戰衝突起來的可能就在這一刻。
  
  江澈果斷一聲,“圍了。”
  
  人影湧動,只一下工夫,趙正斌一夥四十來人被圍住。
  
  週邊的人沒動。
  
  心已經徹底散了,就算有點憋屈,沒人願意當出頭鳥,而且關鍵,整個氣勢和信心已經被剛剛那一輪輪一挑四完全打沒了——那是空手,如果動刀呢?
  
  真的到生死,誰心裡不怕?
  
  江澈趁勢扭頭對茶寮村民說:
  
  “砸攤位的時候出現過的人,全部去找出來。”
  
  “他們用什麼打的?”
  
  “水管,那地上那麼多水管,你們順手揀一根,都打回來。”
  
  沒人找上趙正斌,因為砸攤位,他確實沒親自動過手。
  
  江澈走過去,兩人對視一眼,趙正斌連忙避開,剛剛茶寮村民點人的時候,他就已經快尿了。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在茶寮的時候,麻弟一隻手都能虐他。
  
  江澈指著他,說:“一個……還有一個。”
  
  他在找前天打傷林俞靜那個。
  
  “你,出來。”
  
  兩個都到齊。
  
  眼看要挨揍,趙正斌突然抬頭笑了笑,“我報警了……公安一會兒就到,來的人我叫叔叔,是我爸的朋友……哈哈,動我?你先想清楚。”
  
  他把一個大哥大扔在地上。
  
  “趙正斌,xxx”
  
  “……”
  
  比江澈更快給反應,叫駡聲四起,趙正斌那邊叫來的人先開始四散奔逃。
  
  趙正斌和他們的關係,就此徹底毀了,但是趙正斌不在乎,他只在乎眼下欣賞江澈的無奈和鬱悶。
  
  江澈轉身,說:“上車,到那邊記得要換領帶,喝喜酒可不能戴黑領帶。”
  
  “那澈哥你呢?”
  
  “你們先上車。”
  
  江澈揮手,轉身,對剩下的那部分的趙正斌同夥說:“你們也可以先走。”
  
  又一群人散去。
  
  遠遠地,微弱的警報聲傳來。
  
  “澈哥,你們不走?”趙三墩站在車門口,問,剩下的人全神貫注。
  
  鄭忻峰笑著說:“我們處理點後續。”
  
  江澈一樣笑了一下,說:“放心,三墩你先回去,和柳將軍把酒席準備好,我一定趕到。”
  
  他一擺手,司機開車。他們對江澈的信任早就已經盲目了。
  
  車開走,警報聲越來越近……
  
  江澈側身站在那裡,看了看遠處,警笛靠近的方向。
  
  鄭忻峰看著他,留下的部分茶寮村民和地上躺著的趙正斌同夥也看著他。
  
  如果說剛剛是威脅自保,那麼現在,趙正斌真正放鬆下來了,至少他很相信,自己不會挨打了。
  
  至於進去以後,那就該換他做主了,既然已經這麼做了,他決定一不做,二不休。
  
  警車的聲音已經到拐彎位置,趙正斌徹底放心,壓抑和恐懼過後,開始張狂起來,主動開口挑釁道:“很鬱悶吧?那個小娘們挨那一下……”
  
  江澈轉身,朝他笑了笑,走過來,順手從地上撿起來一根水管,起身,松了松領帶。
  
  “你幹嘛?”趙正斌看到江澈的眼神,突然一陣寒意。
  
  “你猜?不,你可以看著。”江澈甩了一下水管說。
  
  其實林俞靜那天捂著肩膀流的眼淚,江澈或許才是主犯。
  
  現在他決定無恥地全部先算在趙正斌和他旁邊那位頭上……
pontus 發表於 2017-8-24 07:53
第二百零六章 我才是報案人
  
  趙正斌的錯誤首先在於他是“認識”江澈的。
  
  在茶寮的那段時間,江澈連他的名字都沒記住,但是反過來,因為張雨清的關係,趙正斌很是觀察研究了一陣這個外地來的支教老師。
  
  那是江澈最清閒的一段時間,所以,在他的判斷裡,這個只會跟一群孩子玩彈珠,打排球,總是笑啊逗啊的江澈,就不是一個敢在員警快到場的情況下還掄水管的人。
  
  穿一身黑西裝他也不敢,黑西裝又不是制服。
  
  另一個錯誤在於他不知道韓立大師這波有點走火入魔。
  
  這事前因是他砸攤位、打人,打的是茶寮最樸實的山民。人總有站在弱者一方的心理傾向,何況這些挨打的弱者是江澈在乎的人,其中被打最嚴重,進了醫院那個,還是江澈前世的救命恩人之一。
  
  不打回來,不翻倍打回來,只是把人送進去,江澈總覺得欠點什麼。
  
  事情近日又加了一筆。加的這一筆很重,關係一個叫林俞靜的姑娘坐在計程車裡捂著肩膀抹眼淚。事情有兩個罪魁禍首,但是江澈總不能給自己一下吧?
  
  趙正斌倒了血黴了。
  
  “你敢?”至此為止,他其實還沒挨過打,手指著不遠處警笛聲傳來的方向,趙正斌看著江澈道。
  
  江澈提了提西裝袖子,露出一截白襯衫,在趙正斌有些茫然的眼神中,水管子“呼”一聲破風炸響,砸了過來。
  
  “duang,duang,duang,哢!”
  
  “啊,你等著……嗚……裂了。”
  
  “加倍。”江澈說。
  
  “duang,duang,duang,哢!”
  
  “啊,饒了我……嗚……又裂了。”
  
  接著輪到當時下手的那個人。
  
  滿眼恐懼地看著同夥在地上哀嚎、翻滾,趙正斌暗地裡長出一口氣,總算過去了……然後,他就看見江澈又走回來了,又輪到他了。
  
  “再加倍。”江澈說。
  
  “啊……嗚。”
  
  鄭忻峰決定先不看了,轉過身輕咳了一聲,看見留下的茶寮村民正傻眼面面相覷,幫忙解釋道:
  
  “別擔心,只是出了點小狀況,他平時不這樣的,你們都知道,以後……”
  
  以後會怎麼樣?鄭書記想著,失戀啊,老江又失戀了,為什麼說又?為什麼我突然有點慌?
  
  上次江澈失戀,修成平穩氣場,人生風生水起……鄭忻峰在一次又一次打擊中頑強地挺了過來。
  
  這次他又失戀了……這次會怎麼樣啊?我該怎麼準備啊?!
  
  “噹啷啷……”
  
  水管被扔了出去,在地面上跳躍著。
  
  趙正斌和另一位在地上蜷縮、哀嚎,不敢抬頭看江澈。
  
  鄭忻峰看著他說:“還好吧?”
  
  江澈點頭,拍了拍手,把擼起來的西裝袖子放下,把鬆開的領帶重新系好,上前,把之前趙正斌報警後扔在地上示威的破舊大哥大撿起來,試了下,好像還能用。
  
  警車已經遙遙在望。
  
  江澈竟然沒跑,還撿大哥大,趙正斌猜測他可能有什麼後手。
  
  “喂?媽,是我,江澈……你兒子。我這邊交的一個朋友趕在這幾天結婚,可能要28左右才能到臨州……呃,好,那就好,你先忙……好,我掛,我掛,不影響你賺錢了。”
  
  他竟然只是給家裡打了個電話。
  
  “就這樣還想回家過年?等著吃幾年牢飯吧。”忍著劇痛,趙正斌想著。
  
  其實江澈也想給莊民裕打一個,問他那邊到底怎麼樣了,可惜那個破縣長沒有大哥大。
  
  上白下藍塗裝的警用麵包車終於到場,兩名穿著制服的公安跳下車,朝這邊狂奔而來……
  
  關所長已經看到躺在地上,正用膝蓋、胸口和下巴朝他爬來的趙正斌了。
  
  太兇殘了。
  
  那倆西裝男是什麼情況?應該就是行兇者了。
  
  趙正斌跪起來,站起來,嚎哭著,耷拉著兩邊肩膀,倆胳膊垂著,晃著,向前小跑,“關叔……長,他……”
  
  趙正斌扭頭想找江澈,結果發現江澈“噔噔噔”從他身邊朝著員警跑了過去,跑得好快。
  
  他一手還拿著趙正斌的大哥大。
  
  “員警同志,你來就太好了,我正準備打電話報警呢。”
  
  趙正斌傻一下。
  
  關所長也是。
  
  “你……報什麼警?”
  
  “哦,是這樣。我們是曲瀾市、峽元縣、茶寮村來的,這些是村民,我是當地的支教老師,我們這次來慶州推銷土特產……”江澈伸手一指趙正斌道,“這個人,糾集大量社會混混,惡意打砸我們的攤位,還打人。”
  
  關所長看了看趙正斌的慘樣,再看看衣冠楚楚的江澈,“你說……他打你了?”
  
  “嗯,打了我們村民。”江澈坦然道:“員警同志,你要是早一點來就會看到,剛剛這裡發生了一場慘烈的戰鬥,這個趙正斌他帶著100多名社會混混圍攻我們這些無辜的村民,我們迫不得已,奮起反抗……要不是您的警笛聲傳來,後果不堪設想。”
  
  關所長面部肌肉抽動一下。
  
  “好了,停下,先跟我們回去,這事我們派出所自己會做調查……”他朝帶來的警員示意了一下,說:“先把人帶回去。”
  
  江澈說:“不用先治療嗎?那也行,那員警同志你如果需要我們站出來作證,我們隨時可以……我們不怕打擊報復。”
  
  江澈說完走回茶寮村民面前,高舉雙手說:“大家放心,員警同志來了,我們不用怕了。”
  
  村民們熱烈歡呼,大喊感謝政府。
  
  趙正斌和關所長看著,都快瘋了。
  
  其實原則就一條,江澈、鄭忻峰或者麻弟,包括任何一名茶寮村民,他們不需要跑,但也絕不能被帶走。
  
  趙正斌叔叔都叫了,一旦進去了,會被怎麼“招待”,可想而知。
  
  等到挨了揍,不管之後怎麼召喚大人物,怎麼裝逼,怎麼打壓對方,傷和痛都不會消失。江澈才不幹那蠢事。
  
  他要賴在這,拖一會兒時間,等莊民裕那邊的電話,而且他拖得越久,趙正斌痛越久。
  
  “關叔叔,關叔叔,他……你看我,我爸……”趙正斌滿臉的眼睛,哀求著,轉頭猙獰地目光盯著江澈。
  
  關所長遞給他一個眼神,上前兩步,一聲斷喝:“戴手銬,弄上車。”
  
  江澈沒過去。
  
  關所長帶著警員掏出手銬,朝他走過來。
  
  趙正斌頑強地跟著走了幾步,他終於掌握局面了,站在一側,目光找到江澈。手臂抬不起來,他眨眼睛擠了擠眼淚,誇張口型小聲說:“等你進去了,我去找林俞靜聊聊,你覺得怎麼樣?”
  
  江澈的眼神一下就變了。
  
  趙正斌不怕。
  
  手銬都已經舉到江澈面前了。
  
  令江澈自己都沒想到的一幕。
  
  就這一刹那,不約而同的,所有茶寮村民上前……把他擋在身後。
  
  關所長臉色一黯,剛要發作,鄭忻峰舉著一個大哥大上前說:“這位公安同志,能不能麻煩你接個電話?”
  
  這種情況不少見,一般會在這樣的關頭掏電話的,應該都有點背景,關所長不想接,但又不能不擔心個萬一,遲疑了一下,他接過大哥大,走到一旁。
  
  “你好,公安同志,我是峽元縣縣長莊民裕,關於這件事,我瞭解的情況可能更多些,我縣下的茶寮村民,受迫害已經超過三天了,現在還有人躺在醫院裡……我也已經趕過來處理這個問題。”
  
  一個下面貧困縣的縣長而已,老實說,關所長自認和對方不會有交集,未必要給面子。
  
  “這個等你做好相關工作再說吧,我只履行我的職責。”他說。
  
  “我手上有充分的證據,人證、物證、包括現場目擊的民眾也有人願意為我們作證”,莊民裕說,“我現在正在跟劉副省長彙報這件事……劉省長今年兩次親臨茶寮,一直很關心那裡的群眾。”
  
  “……”
  
  “另外我們的部分村民現在正在接受記者的採訪。”
  
  “……”
  
  通話還在繼續。
  
  趙正斌有些不安,專注地觀察關所長的神情、反應。
  
  然後,他突然發現茶寮村民不知什麼時候整齊地轉了一個方向,隔開了他和另一名公安。
  
  江澈竟然又站在他面前了!
  
  “你……”
  
  “不可以拿她威脅我。”江澈說,說完,左手拉他左肩往前一帶,右手擺拳迎面一拳直接轟在他面頰上。
  
  就這樣,江澈左手拉住他肩膀,右手一拳一拳地轟,趙正斌連聲音都出不來。
  
  直到最後左手一滑,趙正斌倒地。
  
  江澈起身,轉身,走出人群,說:“公安同志,現在可以走了,作為報案人,我願意配合你們展開調查。”
  
  …………
  
  警車上,沒有戴手銬,江澈和鄭忻峰坐在一起。
  
  “你看,這一弄,多麻煩?”鄭忻峰渾然忘了自己之前多積極,剛才多亢奮,在旁小聲教育江澈說:“如果不衝動,這事完全可以等一切安排妥當再慢慢玩死他……就像你原來一直的做法。”
  
  “嗯。”江澈點頭承認,然後說:“可是我還是覺得這樣更舒坦些……戾氣發洩出來了,是好事。”
  
  “那不要有下次了。”鄭忻峰說。
  
  “好的,其實我也不喜歡暴力。”
  
  “誰管你暴力啊,我是說,求你別再失戀了。”
  
  “……”
pontus 發表於 2017-8-24 08:01
第二百零七章 訂單爆炸
  
  以受害方和報案人身份坐在派出所裡。
  
  安全有保障,戾氣消解,江澈恢復了平靜,從容地向辦案人員描述著茶寮村民這幾天的遭遇,尤其是剛才那一波,村民們被上百社會混混圍攻,不得不奮起反抗,可歌可泣的故事。
  
  鄭書記在旁邊不時胡說八道幾句作為補充:
  
  “這不能給錦旗,怎麼也得算是正當防衛吧?一百好幾十人拿著鐵棍向我們沖過來啊,我們能怎麼辦?不還手,他們就要按住人斷腿……麻弟,你自己來說。”
  
  作為受害者之一,麻弟也在,他撩起衣服展示自己被打傷的肋部,說:
  
  “他們把我們圍了,打我第一下我沒敢躲,第二下水管照頭來,不躲要死人,我只能躲了,然後那個趙正斌就讓人把我按住,準備斷我的腿……鄉親們拼了命沖過來救我。”
  
  麻弟說完看了看外面。
  
  外面,趙正斌打著石膏,纏著繃帶坐在那,這傢伙一身是傷,可還是被帶來了……他現在是嫌犯。
  
  其實趙正斌的情況,連真正意義上的富二代都算不上,也就是個家裡稍微有點錢的小混混。真是富二代,誰整天跟街面上最低級的小混混紮堆,還花錢買好,玩的這麼低端?
  
  想著的是欺負幾個鄉巴佬而已,他還不知道,自己踩的到底是什麼雷。
  
  現在的情況有點複雜,明明是他打的電話——結果對方報案了。
  
  “你先說說,之前幾天打砸進城農民攤位、傷人這些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辦案的民警目光淩厲盯著他,“我勸你不要妄圖狡辯,我們已經初步掌握證據……而且那些村民之前就有過報案記錄。跟你一起被帶來的人,也已經接連被指認,然後,他們又都已經坦白你才是指使人。”
  
  竟然是他在被嚴厲審問。
  
  風向不對,趙正斌感覺到了,很想說“員警大哥,你倒是先看看我啊,我這造型,難道一點問題都不能說明?”
  
  “嗚嗚”兩聲,半邊臉腫得跟山包似的,說話含糊不清,趙正斌有很多話想說,比如西裝男什麼的,但是他嘗試一下後果斷地選擇了閉嘴,先等爹。
  
  很快,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跑步沖進派出所……轉著身看了一圈。
  
  “正斌,正斌,我兒子呢?”
  
  趙正斌就在他身後坐著,口齒不清說:“掛,我嘞樂啊,裡愣不突來了嗎?嗚……掛啊。”
  
  剛從周邊市趕回來的趙爸爸氣還沒喘勻,仔細辨認了一下,哎喲,還真是。
  
  “正斌啊,兒子,你怎麼成這樣了,誰幹的?那幫農民?放心,爸一定替你出氣。”趙正斌爸爸知道的消息還不多,憤怒之下兩步躥到辦案民警面前,直接道:“你們關所長呢?我是他朋友,我要見你們關所長。”
  
  辦案民警早已經得到交代,聞言冷漠臉抬頭看一眼,說:“關所長有事在忙,暫時沒空見你。”
  
  對方連問都沒去問一聲……趙爸爸錯愕一下,他和關所長關係不算利益關聯,但是酒桌上下來,平常稱兄道弟的,關係也還不錯。
  
  關所長這態度,難道對頭惹不起?
  
  不是說只是鄉下農民嗎?
  
  和兒子一樣,他也不知道,事情其實比他想得嚴重得多。
  
  …………
  
  樓上,關所長辦公室門關著。
  
  縣長、副省長,這級別跨越有點大,還有,村民被打縣長跑來主持公道這種事,想想也有點離奇,關所長一邊讓人出去打聽消息,一邊決定拖一拖看。
  
  “篤篤篤。所長,我是小劉。”
  
  關所長開了門,問:“怎麼樣?”
  
  “省政府那邊暫時沒消息,不過我打聽到兩件事。”
  
  “說。”
  
  “第一件事,樓下那個姓鄭的年輕人,好像是一家連鎖家電城的總經理,最近剛在慶州開了個店。”
  
  關所長點了點頭,有點錢的商人,剛來,還沒根基,那就不算什麼大問題,他示意小劉繼續說下去。
  
  “第二件事,那個茶寮村,不久之前剛遭遇了一場泥石流,劉副省長確實去過兩次,慰問的同時,好像準備搞什麼專案來著,不過後來就沒消息了。”
  
  “看來還真的認識劉副省長……”關所長嘀咕道。
  
  “嗯,除此之外,那個村子還有一支鄉村小女排,之前打到過全省第二名,這事很多報紙都報導過……被打的人裡,就有她們的爸爸媽媽,所以,這回那些記者又去了。”
  
  “什麼?記者真的去了?”關所長一下站起來,他可以不在乎一個外地商人,但是現在記者去了,事情的影響力就遠不是他一個小所長能扛的了。
  
  而且記者會怎麼報導,他完全能猜想。
  
  小劉有些不安的看所長一眼,說:“還沒完……所長知道那個希望工程階梯小女孩嗎?”
  
  曲冬兒的影響比鄉村小女排要大很多,關所長知之不詳但也有聽說,點頭,他眼睛看著小劉……眼神裡的意思:不會吧?
  
  “她也是那個村子的。”小劉說。
  
  這回關所長沒說話,有點蒙,這什麼村子?這樣一個村子,就是他也不敢沾上一下啊。
  
  “還好我涉事不深。”關所長想罷,果然決定賣隊友。
  
  腳步聲傳來,小劉剛進來忘了關門,現在想去關已經來不及了。關所長扭頭看到趙正斌爸爸站在那裡,揮了揮手,示意小劉先出去。
  
  趙正斌爸爸進門,關門,“關所,這事你無論如何得幫我出口氣啊。”
  
  關所長苦笑了一下,反問說:“出氣?你知道你兒子幹了什麼嗎?他帶人砸攤、打人,要斷了一個剛經歷泥石流不久的小山村好不容易找的一條生路……”
  
  “那……”對方的語氣和態度其實已經很明顯,趙正斌爸爸只是有點想不通,他困惑說,“那又怎麼樣?”
  
  “怎麼樣?!記者已經去了,你還是想想怎麼保你兒子吧,新聞一出來,民意擺在那裡,再加上證據確鑿,他就得坐牢。”
  
  “什麼,坐牢?正斌都被打成那樣了。”
  
  “被打成那樣也是他自己帶這一百多社會混混去圍攻對方,自找的,對方那是正當防衛。”其實如果真是想幫忙,這事可以變換很多種說法,定性完全不同,但是現在關所長不想幫。
  
  “……”趙正斌爸爸終於清醒了,“關所,那你幫忙想想辦法?”
  
  關所長搖了搖頭,“認了吧,千萬別惹事,別較真,否則只會更麻煩……正斌糊塗啊,太缺管教了,現在你只能希望對方不要趕盡殺絕。”
  
  “關所。”剛剛離開的小劉再次出現,有些著急地進屋,在關所長耳邊小聲道:“劉副省長的車來了。”
  
  關所長心頭一慌,“人呢?”
  
  “司機和秘書,帶著個小女孩。”
  
  “知道了。”關所長點頭的同時,已經有進一步決定,他現在非但不能幫忙,還要堅決跟趙正斌父子撇清關係,“鐵面無私”,“落井下石”……
  
  其實,趙正斌已經肯定要坐牢了,砸攤、傷人,帶上百人圍攻進城農民,事大事小原本都在一念之間,現在事大了……茶寮現在還有人在醫院裡躺著呢。
  
  除此之外,趙家還得為茶寮被砸的攤位,受傷的村民做出物質、精神賠償。
  
  …………
  
  “掃啊,掃啊。”
  
  曲冬兒也不知哪裡聽來的說法,拿著一叢帶葉的樹枝,一邊圍著江澈轉圈,一邊仔仔細細替他驅趕進局子的晦氣。
  
  莊民裕在後頭站著,看著。老實說這事要不是有曲冬兒,他都未必能這麼快見到劉副省長。
  
  “謝謝張秘書。”江澈握手道。
  
  “不客氣”,張秘書壓低聲音道,“劉副省長交代,這件事相關的新聞報導只能壓在慶州地方報刊,傳出去的話,對南關影響不好,希望你能理解。”
  
  “這樣啊……”有點遺憾,江澈還想著趁此機會讓茶寮辣條一舉在全國範圍打開知名度呢。
  
  跟大眼睛一樣,曲冬兒的形象是不能直接商業化的,所以,江澈不能拿她打廣告。
  
  趙正斌這回送上門來是一個機會。除了被虐一頓,讓江澈把胸口那股戾氣出了,他真正的用處就在這裡。
  
  他這一弄,江澈就能搞出一個新聞,炒作起來,而在這個新聞事件當中,曲冬兒和小女排都會被動而自然地成為茶寮辣條的宣傳點。
  
  看江澈皺著眉頭遲遲沒有進一步的表態,心說這傢伙膽真肥啊,連省長的話都敢不趕緊應承,張秘書苦笑一下說:“明年的廣交會,省裡的參展團會給你們茶寮一個名額。”
  
  江澈明白這就是補償了。
  
  帶著些不甘,點頭答應下來,江澈說說笑笑送走了張秘書,回身把冬兒抱起來,捏一下臉頰說:“辛苦冬兒了。”
  
  曲冬兒撥撥他的頭髮,認真說:“老師是真不讓我省心啊。”
  
  “冬兒說得太對了。”後面一個聲音接上,莊民裕湊過來道:“你啊,賣個辣條,你都能折騰出這麼多事,害我還特意跑一趟。”
  
  “這你就冤枉我了,事情真的是對方硬找的,而且你這趟也絕對不算白跑”,江澈笑笑說,“莊縣長,提個建議,明天和村民一起上街推銷辣條吧?”
  
  莊民裕一愣,“我?”
  
  “對啊,一個貧困縣的縣長,親自出面維護縣下貧苦村民的利益,給百姓撐腰,還上街幫忙推銷地方特產……等茶寮村民推銷特產受迫害的新聞出來後,後續你的政績和形象宣傳,我都幫你準備好了。什麼叫父母官,這就是一方父母官啊。”江澈笑了笑說:“老莊,繼續給我們當縣長吧,然後縣委書記,市長……”
  
  莊民裕憧憬了一下,有點“嬌羞”,笑駡道:“胡說八道,就這點事,頂多也就保住我明年不被撤下去。”
  
  “是嗎?我看莊縣長還是等看過明天的情況再做定論吧。”
  
  第二天,只有一家慶州當地的小報給出了報導,主體內容關鍵字出現茶寮。
  
  哪個茶寮?鄉村小女排奇跡打到全省第二,主攻小周映一眼被省青年隊教練看中的那個茶寮,希望工程階梯小女孩所在的那個茶寮。
  
  儘管報導很少,但是民眾口頭的傳播力是無窮的……
  
  慶州的市民裡,有一些人曾經去現場為茶寮小女排加過油,有更多的人,曾經被關於她們的報導感動,之前茶寮遭遇了泥石流,很多人都還擔心著這群小女孩的生活呢。
  
  至於階梯小女孩——多少人曾因為她的那組照片心靈柔軟,去給希望工程捐款?無法統計。
  
  茶寮人,階梯小女孩和小女排的爸爸媽媽們,在村莊還沒重建好的情況下,來慶州推銷土特產了……結果在慶州,他們被社會混混欺負了,砸攤、打人……
  
  這還了得?!
  
  義憤填膺的同時,無數慶州市民走上街頭,來買茶寮的土特產。
  
  這一買,一吃,就停不下來了。
  
  故事和口碑一起傳開,幾乎是一日之間,茶寮辣條的知名度迅速提升,很快達到了原本擺攤推銷哪怕一年都未必能達到的程度。
  
  到這會兒,哪怕是商業嗅覺再遲鈍的食品批發商,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到第三天,包括第二批供貨在內,茶寮村所有推銷用辣條耗盡,而接到的訂單,總金額已經超過150萬。
  
  峽元突然冒出來了一家著名企業,莊民裕興奮得已經快瘋了。
  
  但事實上,這只是第一波而已,辣條的銷路已經徹底打開,接下來就會源源不斷。
  
  …………
  
  李廣年和馬東紅留在了慶州,繼續接訂單。
  
  剩下的人跟著運送新引進機器設備,裝滿原材料的車隊一起回茶寮。
  
  “得感謝趙正斌。”坐在車上,鄭忻峰由衷說道。
  
  “是啊。”江澈贊同。
  
  鄭忻峰突然湊過來,神秘兮兮說:“老江,要不咱們不做生意了,一心一意縱橫江湖吧?”
  
  江澈錯愕一下,“縱橫江湖是什麼意思?”
  
  “就到處找事啊”,鄭忻峰興奮道,“你看哦,我幫你算了,牛炳禮那裡搞一次,一個黃金商鋪低價拿下,郭五那裡搞一次,替大招和三墩一人弄了三萬,還把他們的江湖地位給建立起來了,再王宏那裡更不得了,一個港口加兩百多萬,這回,一個小小的趙正斌,你都能利用起來,折騰出辣條這麼大的知名度,那可是眼下百萬,未來很可能幾千萬的訂單,另外村民還拿到了不少賠償。”
  
  江澈緩緩點了點頭。
  
  鄭忻峰以為他有興趣了,激動追問:“怎麼樣?幹嗎,這事有得幹啊,咱們青雲門絕代雙驕……”
  
  江澈抬手,“師傅,麻煩停下車,我換輛車坐。”
  
  “別啊,別走,老江,好了我不說這個了”,鄭忻峰拉住江澈說,“問你個事,你還有沒有什麼秘密沒告訴我?”
  
  “幹嘛?”
  
  “這不你又失戀了嘛,我怕你又整出什麼妖蛾子,刺激我,我想先做點心理準備。”
  
  “哦。”江澈想了想說:“我是盛海灘小股神。”
  
  鄭忻峰張嘴、瞪眼,想了想,偏頭擺手,說:“沒勁,你以為股市跟氣功一樣,能瞎編啊?”
pontus 發表於 2017-8-25 07:58
第二百零八章 三墩接親
  
  江澈終於在趙三墩挑好的日子前一天趕回了茶寮,柳將軍那頭放下一大塊心事,原先他們一直暗裡擔心,怕趙三墩犯軸,把定好的良辰吉日給推了。
  
  以三墩的個性,若是“大哥”還在局子裡蹲著,他當真喜慶不起來。
  
  江澈自己其實也有過這個擔心,當時怕萬一趙正斌叫來的那個關所長是個不知分寸的傻鳥,上來就掏槍抓人什麼的,他說不定就真得去裡頭呆上幾天。
  
  就因為這個,他當場才抓緊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做鋪墊。
  
  還好最好那位關所長不傻,曲冬兒這張王牌也十分給力。
  
  三墩的父母親戚要早一天到。
  
  按說是不應該同意的,趙三墩和柳將軍這倆貨自己不考慮這些,兩邊家裡都不應該點頭。
  
  擱早一點,柳將軍家裡該自矜國家編制,瞧不上趙三墩沒公家單位;逮這會兒,三墩家裡也可以理直氣壯地嫌棄柳將軍人在窮鄉僻壤,一年工資還趕不上三墩一個手指頭。
  
  這會兒趕巧,兩種思維正在一個互相綜合的階段。
  
  趙家幾輩子沒出過一個讀書人,圖的是兒子娶了個高中文化的國家幹部,說不定可以改一改家風傳承;
  
  柳家則得意著女兒嫁了個據說一年一個萬元戶的大經理,拿了峽元縣上頭一份的風光。
  
  總之都挺樂呵。
  
  雙方家人已經見過面了,都是實誠人家,一摸根底知道自家孩子吃不了虧,有商有量,和和氣氣地就把樁樁件件都談妥了。
  
  最難談的彩禮、嫁妝,因為有三墩那兩萬塊加一台彩電打底,也沒得相爭,只有相讓。
  
  唯一的問題是三墩的年齡還沒到,但這其實又根本不是問題,這年頭年齡不到結婚的太多了,先把日子過起來,晚點領證就好。
  
  趙三墩現在頭頂的身份是褚漣漪知道他要結婚特意給安上的,還印了名片:宜家電器安保部經理。
  
  三墩如今視褚漣漪如姐,結婚姐不能來,也有些遺憾。只是這會兒人都在這邊了,褚漣漪那邊暫時真走不開,還好,年後臨州還有一場席。
  
  有臨州過來的四十多人幫手,再加兩個茶寮的長輩幫著指點規矩,三墩的婚禮有條不紊地籌備著。
  
  …………
  
  另一方面,茶寮人又準備開始熬夜了。
  
  江澈帶回來了總額150萬的訂單……什麼是150萬,茶寮人不懂,總之那是很多錢,他們猜想著省長有沒有這麼多錢,縣上的儲蓄所有沒有這麼多錢,反正縣長肯定是沒有錢的。
  
  他們也不知道工廠是什麼樣的,有活幹,有錢賺,他們就預備豁出命去幹,就好像眼前這樣一個從來沒遇過的機會,一個疏忽就會飄走似的。
  
  江澈和鄭忻峰不得不把人聚起來,給他們簡單普及了一下“上班”“加班”這些概念。
  
  “總之以後大家每天按時上班,按時下班,每月基本的工資就會到手。需要加班的話,廠裡會通知,然後加班的錢另算,都明白了嗎?”會開到最後,鄭忻峰最後總結了一下,問。
  
  “那這麼多……那什麼訂單,咋辦?趕得及?”老村長代表茶寮人表達了擔心。
  
  “趕得及,一來一次帶回來150萬元訂單這種情況並不是每回都有,這回是方方面面都正好趕在點上了,後續訂單很可能會下降,直到我們打開更大的市場。二來,這些訂單也並不要求我們三五天內就得全部做掉,它有週期,可以一批一批來。第三,我們將來會招聘更多員工,包括辣條廠的員工,碼頭上的工人,都不會僅僅局限於咱們茶寮人。”
  
  台下有人問:“那錢不被人掙走了嗎?”
  
  鄭忻峰笑著說:“錯了,是更多人幫咱們掙錢才對,生意做越大,咱們賺越多。大家別忘了碼頭上茶寮還有30%的集體股呢,這部分是有分紅的。至於具體怎麼個分法,我們暫時還沒拿出來,但是有一點是確定的……多勞,多得,多獎。什麼意思呢?意思就是你幹活賺的工資越多,分紅也越多,你不幹活,不賺錢,就別指望拿分紅。”
  
  他說到這特意看了看臺下角落,茶寮著名的“二人組”,王地寶和蕨菜頭。
  
  一片掌聲和歡呼聲中中,只有他倆哭喪著臉,唉聲歎氣。
  
  “另外給大家提個醒,千萬不要吃裡扒外。村委會已經討論過了,回頭會拿一個章程出來,立規矩,未來一天如果有必要,村委會可以把個別傷害集體利益的人趕出茶寮……為了茶寮的這份基業能穩固,能傳下去,傳到子子孫孫,這一條,不講情面。”
  
  他冷著臉說完這一句,起身,離場。
  
  老村長在他走後起身,沒打圓場,而是道:“真有那一天,不管是誰,我會親手把人送出茶寮。”
  
  他說完也跟著走了。
  
  這是在立威呢,鄭忻峰和老村長商量出來的,不過也確實有必要。
  
  臺上就剩下江澈一個,鄭忻峰和老村長把好人都留給他做了,江澈笑笑說:“我宣佈個事,接下來,茶寮所有孩子都必須上學,學雜費由村裡負擔,全部免費。”
  
  台下一片歡呼聲,掌聲。
  
  “大家一起好好努力,我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茶寮能做到醫療也全部免費……大家看病吃藥,都不再花錢。”
  
  振奮的呐喊聲響起來。
  
  江澈也站起來,等到響聲平息,最後道:“今年情況特殊,過年只能休息兩天,三十、初一,辛苦大家了。另外明天有一天休息,三墩在峽元沒有家,把茶寮當作家娶柳將軍過門,柳將軍又是咱們希望小學的校長,是在咱們茶寮最苦最難的時候主動申請調過來的……兩個都是自家人,所以明個兒,大家都來吃流水席,多喝幾杯。好了,都散了吧。”
  
  出門,鄭忻峰在路口等他,見面立即有些興奮道:“怎麼樣,我剛才的表現,是不是特有老總的胚?”
  
  江澈點了點頭,他心裡也好奇,為什麼鄭書記現在擱外面已經是個半成品,眼看著就快可以獨當一面了,一到自己面前,就整個變回奇葩殘次品。
  
  “對了,明天三墩接親,你去嗎?”路上,有些興奮的鄭忻峰繼續問。
  
  江澈搖頭說:“你們這麼多人去了,我就不去了。”
  
  “為什麼?”鄭忻峰隨口問。
  
  “我想給你當伴郎。”
  
  鄭忻峰看看他,想了想,“還是不要了。”
  
  老鄭當然不知道,他自己上輩子就沒讓江澈當伴郎。
  
  江澈後來就一直沒給人當過伴郎,因為他善良。
  
  …………
  
  隔天一早。
  
  浩浩蕩蕩的接親隊伍出發,婚車是從曲瀾市好不容易找來的一輛賓士,後頭跟著大客、大貨、小四輪……
  
  客車預備給柳家的親屬坐,唐連招等四十來人一身白襯衫、黑西裝,換了紅色的領帶,就站大貨車車斗裡。
  
  擱這個自行車都還能接親的時代,峽元這麼個地方,這車隊,這排場,這車上的人……
  
  這天,大半個峽元縣城的人都上了街,來看柳將軍出嫁,柳家的面子,大上天了。
  
  姑娘們看著,羡慕著,偷摸指著大貨車上的四十來個小夥子嘀咕,打鬧……聽說這些人都是跟新郎官一撥的呢,真想扯一個下來拖回家去啊。
  
  江澈在村裡呆著,沒多久接到鄭忻峰電話。
  
  老鄭在電話裡有些著急說:“老江,你快來看看,這親快接不成了。”
  
  “怎麼了?”江澈問。
  
  “柳將軍家那些親戚,太彪了。”鄭忻峰有些惱火說。
  
  江澈過去。
  
  柳家門口一排長桌,好幾十個大大碗公,倒滿農家自釀的米酒。
  
  “這什麼意思?”
  
  “說是什麼過三關。”鄭忻峰說。
  
  江澈回憶了一下,困惑道:“峽元還有這規矩?”
  
  “倒也不是,一般情況下最多也就擋擋門,意思下”,旁邊跟江澈一塊來看情況的老村長說,“這事,估摸著是你們陣仗太大,太風光給弄的。這眼下,滿峽元的人嘴裡的意思,都說的柳家高攀了。估計柳家親戚裡有的老觀念聽不過去,怕姑娘嫁過去低人一頭,要落下你們面子嘞。”
  
  好心辦壞事?江澈鬱悶一下,他倒是聽說過不少兩家人在結婚那天鬧出不愉快的例子,只是那種情況,多數都是因為嫌棄不夠排場。
  
  因為太風光被刁難,這還是第一次。
pontus 發表於 2017-8-25 08:09
第二百零九章 周映提前的告別
  
  “嬸子教你這些,你都記住了嗎?頭回你就躺好了給他擺弄,不給擋著躲著就成,剩下的等日子長了,不用學也不用教,自動都會。”
  
  “那裡頭的滋味啊,你自己慢慢就品出來了。”
  
  柳將軍在房間裡等候,一個四十好幾歲的女人坐床邊,拉著她的手,交代著洞房裡那點事。
  
  “嗯,記下了。”
  
  柳將軍點了點頭,細聲細氣地應了,隨即偏過頭去。
  
  這年頭結婚,蓋頭自然是不必了,她穿了一身大紅,脖子上金項鍊掛菩薩墜子,手腕上金鐲子錚亮。
  
  以往有人笑話她,說誰要娶柳家柳將軍,打個鐲子都得多費二兩銀,她手腕粗啊。
  
  如今她腕上這對金鐲子又大又圓。
  
  鐲子不是三金彩禮,是嫁妝。柳家也是實誠人,想著三墩送的彩禮重,給不出夠數的陪嫁,乾脆把剩下的錢都換了黃金,給柳將軍打好首飾帶回去,往後還能傳家。
  
  有時候想想,這輩子能遇著三墩,柳將軍這麼大剌剌個人也會開心得掉眼淚。
  
  不過她現在很想笑,努力憋著。
  
  “瞧你,跟嬸子還不好意思,那你進了洞房可咋辦?嬸跟你說啊,男人女人弄事生娃,那是天理,沒啥好扭捏的。”
  
  其實這話本該是柳將軍親娘來說的,趕巧了,她家親嬸子兼著接生婆,懂得多,這活就交給了她。
  
  “嬸,我聽著呢。”柳將軍憋笑憋慘了,心說老娘床都弄垮兩張了,你是怎麼看出我不好意思的?
  
  嬸子說:“那就好,那嬸子接著跟你說,怎麼弄,能快些懷上娃。”
  
  “嬸,我們沒想這麼快要孩子。”
  
  “那也先聽著,記著……”嬸子繼續道。
  
  這是小屋裡頭的事。
  
  小屋外,柳家大門關著。
  
  柳將軍她老爹在前院,拉著個抽煙斗的老頭正求:“二叔公,你這是幹什麼啊?你這折騰來,折騰去的,萬一人一氣之下車開走了,你讓我家嬙君怎麼辦?”
  
  “開走?能的他。”二叔公吧嗒一口煙,說:“百十年了,擱峽元,咱們柳家就是大戶,嫁也好,娶也好,什麼時候輪著咱們配不上了?”
  
  將軍爹無奈地歎口氣:“人壓根就沒說過咱配不上……真的,親家也沒傲氣,很好說話。”
  
  “他家沒說可滿峽元都在說,這話可不好聽。”叔公磕了磕煙斗,說:“你耐住點性子,我這可都是為了嬙君好,今個兒咱得幫她壓對面一頭,以後她才當得了有錢人家的家,知道嗎?我也不多為難,就擺下柳家排場就好,你安心吧。”
  
  將軍爹看他一眼,二話沒說扭頭就走了。
  
  隔一會兒回來,他拿了條繩子。
  
  二叔公緊張說:“柳大龍,你個兔崽子你想幹嘛?”
  
  將軍爹說:“二叔公你都這把年紀了,可別動氣力跟我強,小心傷著。我這當爹的嫁女兒的心思,你也多體諒。”
  
  “你……柳大龍你敢?”
  
  “呵呵,二叔公你是看著我長大的,啥事我不敢?”將軍爹拿繩子兜了個圈圈,往前往下一套,紮起來,說:“一會兒我讓人抱二叔公上大車。”
  
  “我,我不去。”二叔公被捆上了,掙扎說。
  
  “那哪能?”柳大龍笑著說:“二叔公啊,其實我這也是為你好,要不然被我家嬙君知道了這事,回頭你那些重孫女,重重孫女嫁人的時候,可就遭殃了,嬙君能把她們新郎官扔泥塘裡去。”
  
  他把捆紮好的二叔公端起來放後院去了。
  
  開門。
  
  “噗……”
  
  唐連招一口酒噴出來,抬頭問:“門開了,能過了吧?”
  
  在他身後,四十來號弟兄全部晃晃悠悠,比喝酒,臨州來的這幫小夥子真心喝不過柳家這群大漢。
  
  “這就過了?”明明占著上風呢,柳家人回頭。
  
  “二叔公說,這關算過了。”將軍爹坦然道。
  
  “那下一關。”
  
  “沒下一關了。”將軍爹說:“算著時辰呢。”
  
  “那不行,那咱們換個快的。”有柳家親戚醉了,不依不饒,這些人你也不能說他們壞,只是習慣未必都好罷了。
  
  “那行,那讓新郎新娘倆人掰個手腕好了,大好的日子,我也知道,大夥都是圖個高興。”江澈說。
  
  柳家人想了想,二叔公的意思不就是想要壓人一頭,讓柳將軍自己來壓更好,嫁過去前就把強弱分了。他們知道柳將軍贏過。
  
  趙三墩在身後扯江澈衣服,“澈哥,我不行。”
  
  江澈扭頭說:“你不是說上次是她耍賴你才輸的嗎?”
  
  三墩委屈看一眼江澈,“也不知是她力氣越來越大了,還是我力氣變小了,總之估計要輸。”
  
  江澈笑著說:“輸不了的,去吧。”說完在他耳邊嘀咕了一句。
  
  另一邊,將軍爹回去敲門把事情跟柳將軍一說,貪玩的柳將軍一口答應。
  
  屋裡屋外各半張桌子,新郎新娘掰手腕,這事是奇聞,頭一遭,看客們擠滿了院子,歡呼鼓掌,興奮異常。
  
  “一、二、三,開始。”
  
  三墩的手開始往外斜。
  
  他發現自己真掰不過……
  
  “那什麼,澈哥和鄭總送了咱們一張大鐵床。臨州咱姐,褚漣漪,托人給送了一床外國進口的席夢思床墊。”三墩按江澈的吩咐小聲說。
  
  “哎喲。”
  
  柳將軍心猿意馬,手背直接貼了桌面。
  
  三墩贏了。
  
  “以後擱屋裡我強,擱屋外你強。”柳將軍輸了也不惱,抬頭看他,笑著說:“放心吧,三墩,我懂的嘞。”
  
  …………
  
  結婚紅包,江澈和鄭忻峰都沒有多包,和唐連招等人一樣,一人就包一百。
  
  晚上的流水席熱鬧非常,江澈找了個角落的桌子坐著,和一群孩子坐在一起,喝健力寶。
  
  總是有點兒沉默的周映似乎醞釀了許久,學著大人樣舉杯對江澈說:“江老師,我敬你酒。”
  
  “好啊。”江澈拿起杯子和她碰了碰。
  
  兩人各自喝了一口,周映有些局促說:“江老師,我年後就去慶州,去省青年隊了,不知道你趕得及回來嗎?”
  
  江澈算了算時間還真沒准,笑著說:“要是我趕不及,麻弟哥哥會送你去。回頭等我過慶州,一定去看你。”
  
  “嗯。”周映用力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小紙條遞給江澈說:“江老師,這個給你。”
  
  江澈拿過來一看,題頭寫的是【欠條】,上面寫著:
  
  【我欠江澈江老師一塊奧運金牌,一定還。】
  
  落款是【周映】。
  
  “江老師,說好的,我要是參加奧運會了,你來看我比賽。然後等我拿了金牌,我就跟你回茶寮,當體育老師。”
  
  十四歲的姑娘要離家了,爹媽是要把她賣了的爹媽,周映最牽掛的人,就是江澈了。
  
  質樸的情感總是最動人,江澈有些感慨地點了點頭,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說:
  
  “好,不用拿金牌也可以回來,但要是把身體毀了,老師就不搭理你了,知道嗎?還有,文化課要好好上,要看書,要學開朗,要多笑……”
  
  “嗯。”
  
  這是一個擱冬兒身上常見,擱周映身上很難得的有點嬌的鼻音,周映對著江老師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用力地笑著,兩行眼淚卻滑落下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pontus

LV:7 大臣

追蹤
  • 11

    主題

  • 11375

    回文

  • 1

    粉絲

運動治百病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