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 賢臣養成實錄 作者:野禪狐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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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kcobra 2017-7-28 13:5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4 59659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5:45
第099章 靜觀

  姜景華見高卓這樣說了,也就不再賣關子了,直接說道:「你們猜測不到,也屬正常,只因杜懷遠那廝確實將此事做的隱秘!只是啊!百密終有一疏,終究還是讓我發現了!」

  「哦!」

  三人訝異了一聲,靜待他的下文。

  姜景華接著道:「杜家雖是正經的詩書之家,卻是家底單薄的,全靠宗族子弟科舉入仕支撐門第,到杜懷遠祖父那一代才算是復興起來。而杜懷遠卻是年幼失怙,一直跟在他伯父身邊長大,幼時境況更是淒慘。加之他父親的死因,說起來又不夠光彩,據說是屢仕不第,自個兒逼瘋了自個兒,夜裏趁人不注意,一根繩子吊死在梁上的。因而,他在人前,從不曾提過他父親的名諱,只是一味地感激他伯父,故而,現在人們提起杜懷遠的長輩來,都是只知其伯父,不提其親父的。」

  這個倒是實情。

  杜懷遠在朝中任職多年,確實是未曾聽他提過已故的父親。

  坐著的三人對視著點了點頭,聽姜景華話中提到杜懷遠父親的名諱,再與那句詩聯繫起來,恍然意識到問題所在,俱都回過神來。

  姜景華迎著三人意味不一的眼神,不由直起了腰杆,繼續說了下去。

  「他父親就是再不出名,到底是他杜懷遠的親父,是他杜鼎臣的親祖父!這是不容詆毀的。學生有幸,曾經與杜懷遠同處為官,一次參加他伯父的壽宴時,恰恰聽他伯父提起過杜懷遠父親的名諱!」

  在座都是聰明人,只說到這裏就好,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你是說,這句詩題犯了他祖父的名諱?」

  夏先生聽了姜景華所說的話,眼睛一亮,提高了聲音問了起來。

  也不待姜景華回答,夏先生就猛然站起身子,邊來回踱步,邊緊接著道:「『萬物靜觀皆自得』,杜懷遠伯父之名,我記得就叫做杜務觀,想必杜懷遠之父就是杜靜觀了!」

  說完,他就撫須呵呵笑了起來。

  姜景華點了點頭,道:「正是叫杜靜觀!這是杜務觀當年筵席上醉酒時親口提到的!且巧的是,靜觀二字的出處正是這句詩!」

  「哦?」

  姜景華話音未落,景先生就開始質疑起來。

  「這等隱秘之事,你竟也知道?」

  景先生的語氣中有著明顯的不相信。

  既然杜懷遠千方百計瞞著,不讓別人知道他父親的過往,這名諱的出處就更不可能輕易吐露了!

  姜景華笑了笑,對他的質疑也不惱,心中知道他為何會如此發問。

  他就道:「這是杜務觀當著眾人的面親口提的,據說杜務觀年幼時並不叫杜務觀,當年杜懷遠的祖父正當失意,靜觀靜觀,就是要人清心寡欲、無嗔無念之意,他偶然得此佳名,就取給了幼子,只是兄弟間取名時,往往會有相似之處,他不忍捨棄該名,索性就將長子的名字也給改了!學生當時聽他提起時,覺得頗為荒唐,這才印象深刻,也因為這個,今日一見之下,才會立馬就意識到了不對!」

  杜務觀可是長子嫡孫呐!

  取名合該慎之又慎的。

  這老兒倒是有趣,為了喜歡的字居然把長子的名字都改了,果真是荒唐!

  「好!好!好!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啊!」

  夏先生笑著讚歎了一句。

  他可不管姜景華這消息是從何而來的,只要消息屬實,對他們來講,就是極為有利的。

  「咱們讀書人,最講究的就是個忠與孝字!他這是把現成的把柄往咱們手裏送呢!我聽說,這杜鼎臣可是杜懷遠幾個嫡子中最有出息的,若是把這件事爆了出來,就算他杜鼎臣日後還能科舉,也要落個不孝的汙名!想往上爬!怕是不容易了!呵呵,嶽仁那廝處處阻攔咱們,如今也該噁心噁心他,讓他嘗嘗苦頭了!」

  「可不就是苦頭!」

  景先生的眼中也有了笑意。

  「這杜鼎臣若是想要逃過此事,唯有承認他不知祖父名姓,但若是承認了他不知祖父名姓,也就說明,他父親杜懷遠是個不孝之人,在兒孫面前,連父親的名姓都未曾提及過!兒尚且不嫌母醜!如今也是同樣的道理,這杜靜觀為人再怎麼不堪,終究有個孝字擱在中間,想要跨過去,難啊!呵呵,這二人不管選哪個,終究要有一個人去受這苦頭,就看他們父子選哪個了!」

  景先生說完這話,夏先生也跟著笑著點了點頭。

  唯有高卓斜靠在大迎枕上,半句未言。

  「老師可是有什麼高見?」

  姜景華早就注意到了高卓的不同,此時見他依舊斂眉沉思的模樣,不由開口問了起來。

  其實他心中已意識到高卓在想些什麼。

  剛剛兩位先生的法子好是好,但是只是針對杜家,未免格局太小。

  畢竟,杜懷遠雖是岳閣老的女婿,但僅僅是地方屬官,權柄不大,杜鼎臣今年又剛剛考了府試,日後造化如何,誰也不知。

  而犯祖父諱這個把柄,卻是可小可大的。

  若是用的好了,將今年參加科舉的杜、陸、蔡三家全部網羅進去,再將事情搞大一些,必定能夠重創太子黨派。

  相反,用的差了,也就是讓杜鼎臣廢黜今年的功名罷了!這個畢竟算不上什麼大過,再過個兩三年,等到風聲過去,他就又可以重新科考了。

  最多也就是噁心噁心杜家和岳家了!作用不大。

  來時的路上,姜景華就暗暗在心中打好了腹稿,只是他卻不會輕易說出來。

  高卓為人最好面子,這樣的「大決策」,還是留給他比較好。

  果然。

  高卓問道:「益吾啊!你還記不記得,老夫月前跟你提過,如今文風昌盛,這朝中各世家的小輩兒啊!一代強過一代,都是越來越出息了!」

  高卓眯了眯眼,好似睡著了一般。

  「學生自然記得!為了您這話,學生還幾夜未曾睡好覺,日思夜想著,要給家中三個兒子延請高明的西席,不能墮了書香門第的名聲才是!」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5:45
第100章 計策

  姜景華也笑呵呵地與高卓打起太極來。

  「可惜了!這越來越出息的子弟,都是別人家的,倒襯的咱們家的兒孫個個都是酒囊飯袋了!近來,老夫只要一想起這個事,就覺得如鯁在喉,這心裏極不是滋味啊!」

  高卓搖了搖頭,好似在敍家常一樣,輕聲歎息著說了起來。

  兩位先生聽他如此說,都暗中點了點頭。

  杜、蔡、陸三家小公子的水準如何暫且不提,但高家的三個小公子如今確實是有些不像樣子。

  大公子癡癡傻傻的,形同廢人,三公子如今還小,尚且看不出日後如何。

  只餘個二公子高儼,正當少年,卻被內宅夫人們給寵壞了,養成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來,在整個京師的紈絝子弟裏都是排得上號的。

  高府日後若是要仰賴這三人支撐門第,那真是前程堪憂啊!

  更何況,高家如今看著花團錦簇,十分的光鮮,但卻算不得底蘊深厚的世家,如今除了高閣老外,府中、族中竟都沒有了可用之人。

  也因此,這些年來,他們高府之所以追隨四皇子,固然有高家是四皇子母家的原因,但更重要的一點卻是,若是不能扶持四皇子登位,待得日後高閣老百年仙逝,高府、高氏日漸沒落之勢將成定局。

  兩先生思及此,眼珠轉了轉,腦中靈光一閃,瞬間就明白過來高卓的用意了。

  閣老這是要準備用計毀了這幾個人的前途啊!

  杜、蔡、陸三家如今都算得上是正正經經的太子党,且這三個小公子在今年的縣試中又是名次相當的,屆時若是能用計壞了三個小公子的名聲,不僅能替閣老大人出一口惡氣,還能利用此事攪亂三家形成的同盟關係。

  渾水摸魚,渾水摸魚,這般做,怎麼說都是個雙贏局面。

  兩人才想到這裏,正要開口,姜景華就已順著高卓的話頭繼續向下說了起來。

  「咱們這樣的人家,可不能輕易言輸!既然如今才學比不上人家,那就想個辦法刹刹他們的風頭就是了!」

  話中之意,不僅暗合了兩位先生剛剛所想,也猜中了高卓心思。

  姜景華邊說著,邊從燈掛椅上站起身來,幾步走到高卓跟前站立,弓著腰,十分低聲下氣的模樣。

  高卓就用手輕輕拍了拍姜景華的肩膀,

  他「哈哈」笑了兩聲,道:「最懂老夫的,果真還是益吾啊!」

  「都是老師教的好!」

  姜景華一揖到底。

  「還是閣老想的長遠周到!我等到底是目光短淺了些!」

  兩位先生也笑著站起身來,逢迎道。

  「哈哈哈——」

  高卓笑了一會兒,就擺擺手,示意三人重新坐下。

  等到三人重新坐了下去,高卓才換了副顏色,輕「哼」了聲,陰森道:「那杜家小子在考場上遇到諱名,卻不稟報監考官員自動棄考,可見他是個功名心重的。既如此,咱們索性滿足他一下就是!」

  高卓說到這裏,從腕上取下了他日日戴在身上的一串佛珠,一邊摸索著,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呵呵,老夫活了這大半輩子,算是透透徹徹地摸索出了一個道理,這但凡是個人哪!都會有貪欲,就跟老夫手裏這佛珠一樣。」

  高卓邊說著,邊把那佛珠高高舉了起來。

  四十九顆大小均勻的檀香木珠子,已被摸索的微微失了顏色,在場的其餘三人卻不會因此就對著三人起了輕視之心,只因這個佛珠是高閣老親自三拜九叩上靈岩山求來的。

  據說有延壽保命之功效。

  等三人都慎之又慎的看了一遍那佛珠,高卓才又將它收回,繼續開口說了起來。

  「當初沒有求來時,老夫雖是費盡心思想要把它拿到手,佔有欲卻沒那麼強,當時道源法師若是不贈給老夫,而是將這東西給了別人,老夫最多也就是一笑置之罷了;但這東西一旦到了老夫手裏,別人若是再想從老夫手裏奪取,那就譬如虎口奪食一般,老夫若不跟他拼個你死我活,那是絕不會甘休的!」

  室內檀香嫋嫋,青煙緩緩地向上升騰,在這迷蒙繚繞中,高卓蒼老的面容顯得更加的高深莫測。

  高卓雖是在說手中的佛珠,但話中的隱含之意,在座三人卻是全都聽懂了。

  三人對視一眼,姜景華就站起身來,拱手肅聲道:「老師的意思,學生已懂了!您放心,那杜鼎臣的試卷我已全部閱過,文采、立意都極好,得個前三名,是根本不成問題的!到時學生再與宋尚書暗中運作一番,將他推到首位,簡直是易如反掌!您靜等結果就是,學生必定會妥妥當當地將此事辦好!」

  姜景華話音剛落,夏先生就已皺起了眉頭,問道:「宋軼?他這人能混到尚書的位置上,心思不可謂不深沉!如今咱們做的這件事,不說違反了朝廷的科舉規定,就單單提這件事要牽扯到的杜、蔡、陸三家,也都是不好惹的!這宋軼願不願意參與還是兩說,若是不小心泄了密,那就麻煩了!」

  夏先生說完,抿了口茶,雙眼直直盯著姜景華。

  姜景華還沒開口,高卓就已先「唉」了一聲,道:「兩年前他揚州貢院的把柄還我在咱們手上,不怕他不從!再者說了——」

  高卓淡淡一笑。

  「宋軼此人,一直都想要中立,如今又在咱們與太子党之間搖擺不定,若不逼一逼他,怕是不肯就範。哼!剛剛益吾所說,正是個好機遇,若是這次能用此事把宋軼一起拉下水,日後他再想反悔投靠太子,也是不能了!」

  「宋軼竟還有把柄在咱們手上?某倒是不記得有這一樁事了!」

  「呵呵,不是不記得!那時你跟著大郎去了興元府,老夫又一直未曾在你面前提起,你不曉得!倒也正常!」

  夏先生這才露出恍然之色來。

  此頁就此揭過。

  高卓這才轉過頭來,對著姜景華笑道:「此事多虧了益吾啊!說起來,這些年來,你沒少跟在老夫身邊出謀劃策,著實幫了老夫不少忙啊!」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5:45
第101章 弱否?

  這些年來,高卓還是第一次這般肯定自己。

  能得閣老如此看中,可不容易!若是再將今日這件事順順利利辦妥了,日後的前程必是小不了的!

  姜景華想到這裏,激動不已,心也「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雖是如此,他面上卻十分淡然,擺了擺手,恭敬道:「不敢不敢!若是沒有老師的賞識和提攜,哪里能有學生的今日!學生的一切榮辱都繫在老師身上,繫在四殿下身上!這出謀劃策之事,本是學生的分內之事,可擔不得老師的誇讚!」

  高卓聽他如此說,只撫須笑了笑,不再多言。

  姜景華這才問道:「學生剛剛進來時,只覺得那侍衛十分的眼熟!似是兩日前派往興州去的那一批。」

  他說到這裏,把聲音壓低了一些,試探著問道:「可是找到那批黑衣人的來歷了?」

  姜景華所說的這一批來歷不明的黑衣人,正是一個月前元晦派出來留守在京師、替高府收集證據的那一批。

  高卓的笑容落了下來,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算作是回答了。

  此事姜景華也全程參與,他倒沒什麼可隱瞞的。

  姜景華看他的動作,就知此事的結果必是不好。

  「這批人神出鬼沒,又擺明瞭要在奪嫡之事上橫插一腳,若是不找出來幕後之人,咱們怕是要日夜難安呐!」

  姜景華皺眉沉思了一會兒,搖頭說道。

  這一個月來,這夥人接連給高府送來河北道太子党人貪污鹽課鹽稅的證據,雖說那些證據正是高府如今正急切需要的,但這夥人講證據送到高府案上,明顯是想隔岸觀虎鬥,一看就是目的不純。

  加之,高閣老在朝中屹立多年,人脈眾多,府中又培養了許多的暗衛,就是這樣,想要找齊那些太子党人私吞鹽稅的證據,也是不容易的。

  高府前前後後派人搜羅了兩個多月,才僅僅找到一點點的蛛絲馬跡而已!

  這夥人卻能在短短一段時間內,就將各個貪污的官員府上的帳本、信件一一集齊,更是能無聲無息地將這些東西都送到高府最機密的書房,且幾乎沒有人察覺!

  若非次數多了,高閣老專門留了影衛守在梁上,日夜監視,怕是連他們一夥有幾個人都難以知曉呢!

  這實力可真是不容小覷啊!

  姜景華越想越覺得心驚!

  他見高卓只仰著面,一聲不吭,不禁咽了口唾沫,提議道:「這夥人隱在暗處,又神通廣大,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跳出來咬咱們一口!這可不行!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這麼大的毒瘤若是留著,就會一直是個隱患,還是要儘快剷除才是!不然,日後遲早要壞了咱們的大事!老師,我看還是多加派些人手,往興州撒下大網,儘快找出這些人!不然,不說會影響咱們的大業,怕是哪日一個不小心,咱們的人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掉了!」

  姜景華這話說完,高卓卻只沉沉「吭」了一聲,沒有言語。

  倒是夏先生先開口了。

  「不必找了,我等剛剛商量了一番,如今已確定了大致的人選。」

  夏先生道。

  「確定了?」

  姜景華很是疑惑。

  若是如此,剛剛高閣老為何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夏先生見他面露不解之色,不由張了張口,為他釋疑起來。

  「影衛剛剛回稟的消息,說是那夥人往興州方向逃竄的,但過了十裏亭,就徹底不見了蹤影。我懷疑,這完全是這夥人使出的障眼法!要知道,興州只是山南道的一個小州,百業凋敝不說,駐軍公侯更是沒有,這樣的小州,若是當真有人培養出這麼一大批的高手,怕這人就不是奪嫡了,是想著叛亂謀反呢!」

  姜景華剛剛並不在場,也就不瞭解這些情況,此時聽夏先生一分析,不由重新坐回燈掛椅上,頭腦也冷靜了下來,開始慢慢思索起來。

  夏先生飲口茶,接著往下說。

  「可你想想,若是叛亂,只要兵馬、糧草充足就是,何須如此大費周章!如今又是送人又是送證據的,豈不麻煩?況且,如今咱們大齊海晏河清、時和歲豐,正是鼎盛的好時期,哪里會有什麼叛賊!所以啊,說來說去,這幕後之人,所求不過是除了朝中的障礙,為他日後登頂為帝鋪路罷了!所用招數更是簡單,坐山觀虎鬥,等咱們與太子党兩敗俱傷之時,這幕後之人就是最大的受益人了!所以,我推測,這人必定是朝中正當齡的皇子了!」

  正當齡的皇子!

  朝中攏共也就這麼幾個。

  姜景華斂眉,將朝中幾位皇子都在心裏過了一遍。

  夏先生接著道:「可你想想,這朝中正當齡、又不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的,除了晉王,還能有誰?」

  「晉王?」姜景華不由「咦」了一聲。

  「如今晉王的日子可不好過,爪牙都被聖上拔乾淨了,他現在雖有了晉州作為封地,但朝中誰人不知,聖上厭棄他的母家,連帶著也不待見他,這是將他徹底貶到那裏了!他哪里有那麼多財力人力去培養這麼一批人!」

  姜景華倒是與皇后想到一塊兒去了!

  「唉——」

  這二人爭執一番後,高卓終於開口了。

  「夏先生所說,正合了老夫心中所想!」

  「先生,您這是……」

  姜景華心中疑惑,正要開口繼續詢問,高卓就已擺擺手制止了他。

  他躺了許久,胳臂有些酸,不由直起身來,將剛剛靠著的大迎枕丟在了一邊。

  高卓道:「聖上厭棄他,那是聖上的事,可半點都不耽誤他的奪嫡之心呐!這晉王到晉州僅僅一年的時間,就將晉州治理的像模像樣,手段可見一斑,聽說近來他又多次與藤泉山的匪首打交道,呵呵,沒有一兵一卒,就敢杠上惡名在外的藤泉山,這份膽識,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這樣一個人,有勇有謀,智略過人,豈會是籠中燕雀?晉州那塊不毛之地,怕是困不住他……」

  說到這裏,高卓笑了笑。

  「況且,有魏老賊留下的九龍玉璽在手裏,他可算不得是勢單力薄!」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5:46
第102章 正統?

  九龍玉璽?

  姜景華乍然間聽到這個,不由暗自吸了口氣,眼睛圓睜,怔怔的看著高卓,神情間皆是震驚。

  高卓卻只撫著鬍鬚,冷笑一聲,沒有多言。

  姜景華見他這般反應,就知此言非虛,心驟然涼了一下,他只覺得四肢有些虛軟,額頭也慢慢沁出些汗來。

  九龍玉璽,這個名號可是響噹噹的!雖非傳國玉璽,卻比傳國玉璽更加的重要,幾乎是大齊歷代皇帝的象徵。

  九龍玉璽乃是太祖皇帝登基後所造。

  至於它的來歷……

  當初南宋內憂外患,外有強敵虎視眈眈,內有佞臣把持朝綱,百姓水深火熱、天下民不聊生。

  太祖皇帝就建立了義勇軍,順應天時,揭竿而起,天下人一呼百應,響應者眾多。

  義勇軍勢不可擋、又紀律嚴明,很受老百姓愛戴,許多人家就把子弟送到義勇軍中,與太祖皇帝一起並肩殺敵。

  不僅如此,義勇軍所過之處,官紳、百姓更是紛紛籌集錢財,以充作義勇軍的軍餉。

  就這樣,有了天下老百姓的支持,義勇軍可謂是勢如破竹,不過兩年的時間,就將軟弱無能的南宋皇帝趕下了金鑾殿,改元大齊,建立了新的朝代。

  新朝已立,天下百姓為義勇軍所捐軍餉卻還餘下大半!

  太祖皇帝言「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感念大齊立國全仰賴老百姓對義勇軍的支持,因而,儘管當時大齊百廢待興,民生凋敝,太祖皇帝卻仍舊將這些餉銀秘密封存起來,名曰「人民幣」,以告誡皇室子弟以南宋覆滅原因為戒,時刻莫忘「君舟民水」的道理。

  這般情況下,太祖皇帝又選用一整塊藍田玉,並以自己的鮮血為引,將玉置於血液中,日日浸造,並命技術高明的工匠日夜不休地打磨切磋,歷經七七四十九日,終是造出了這塊獨一無二的九龍玉璽。

  九龍玉璽通體透亮,間或有紅光閃出,又名「萬民璽」。

  持九龍玉璽者,就是「人民幣」的擁有者。

  不僅如此,太祖皇帝還留下了三千「義勇軍」與七十龍衛,守護著「人民幣」,這三千零七十人祖祖孫孫世代傳承,並且只聽候持九龍玉璽之人的差遣。

  據傳這筆「人民幣」數額巨大,數年來只由皇帝掌控,且自太祖皇帝至今,由於大齊國體穩定,天下安泰,因而,歷代皇帝只將這九龍玉璽是做皇室榮耀的象徵,從不輕易動用他。

  姜景華思及此處,再想想高閣老剛剛所說,此時這九龍玉璽不在惠崇帝手中,而是由魏閣老傳到了晉王手中,他就打了個激靈,渾身一抖,只覺得冷汗連連。

  這九龍玉璽乃是皇家寶物,傳了一代又一代,按理說也該在惠崇帝手中才是,這魏閣老只是一介儒官,雖說曾入過內閣,卻也達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九龍玉璽乃是先帝臨終時託付給他的。

  先帝不將此玉璽託付給惠崇帝,卻給了魏閣老?

  姜景華眯了眯眼,回想起元封十五年,那場圍繞著魏展開家的腥風血雨,以及魏家一夕之間全族覆滅的慘狀,徒然間明白了過來。

  「閣老,這!先帝竟不將此物傳與聖上,難道聖上非是正統?這魏閣老也太大膽了,竟敢在聖上眼皮子底下私藏此物這麼多年,怕是那場巫蠱之禍也不過是個假像,背後的真實原因就是因為這個九龍玉璽吧?」

  姜景華的聲音拔高了不少,可見他此時有多麼的震驚。

  九龍玉璽就是大齊皇帝正統身份的象徵。

  惠崇帝沒有這個……

  「低聲!」

  高卓舉手制止姜景華道。

  姜景華這才使勁按耐住內心的波動,抖抖索索的端起身旁高幾上的茶盞,「咕咚——」飲了一大口。

  由不得他不激動。

  若是讓人知曉聖上身上沒有九龍玉璽,不是先帝承認的正統,怕是國體難安啊!

  「此事極為隱秘,除了聖上外,也就是皇后,老夫以及已逝的陳家老太爺知曉,老夫也是沒有將各位視作外人,這才據實相告,你等切記要守住秘密,便是在睡夢中,也不能透露半分。」

  高卓壓低了聲音,告誡道。

  三人對視一眼,知道高閣老這是信任自己,這才將這天大的秘密告知他們三人。

  他們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自然點了點頭,心中想著,必要把這秘密爛在肚子裏,一直帶到棺材裏才行。

  高閣老這才講起了重點。

  「先帝晚年時候,魏叔同那廝已官至翰林院大學士之職,時常先帝身邊時候筆墨。而先帝駕崩的那日晚上,供職在養心殿的,正是魏叔同。」

  先帝臨終之前,一向身體康健,那晚為何驟然駕崩,無人知曉。

  以至於,宮中喪鐘響起之時,儲君之位卻未曾確立,各路皇子得知先帝駕崩,拔刀相向,劍拔弩張,鮮血幾乎將繞皇城流淌的護城河都染紅了。

  姜景華回憶起這些傳聞,腦中混混沌沌,開口就問道:「學生聽聞聖上登基之時,經歷了好一番廝殺,連大皇子都在亂鬥中替聖上擋箭殞命,怕是無暇顧及養心殿中狀況,那魏叔同,莫不是趁著宮中大亂,將那九龍玉璽據為己有了!」

  「你可真是驚的糊塗了!」

  夏先生道。

  「那九龍玉璽,對皇室中人來說,是個寶物,對其他人,卻是燙手山芋一般!那可是真龍之象徵啊!誰敢拿?憑他魏叔同?就是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是不敢的!若那九龍玉璽真到了魏叔同手中,必是先帝不滿意……咳咳,臨終託付與他的!」

  姜景華也覺得自己想法十分的可笑,聽了夏先生的話,不禁訕然一笑。

  景先生沉思了半晌,此時才慎之又慎的開口道:「這魏叔同倒是個能人,聖上既已知道他私藏著九龍玉璽,居然忍了他十五年都未曾追究,又高官厚祿供養著他!這是為何?也不知她用的什麼手段,竟讓聖上如此忌憚!」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5:46
第103章 借力

  「這個老夫就不知曉了!」高卓答道。

  「魏叔同那老賊跟隨先帝多年,他手中必是有什麼讓聖上忌憚的東西!至於是什麼?呵,聖上雖信任老夫,但此事卻可能涉及到皇家隱私,且不說聖上不會輕易透露,便是他願意說與老夫聽,老夫也一定會避得遠遠的。伴君如伴虎!不長耳、不多舌、不錯眼,自古這為官之道,當是難得糊塗啊!」

  高卓說完,就緩緩站起身來,負手走到百葉窗前,凝望著窗外嫩黃的垂柳,不再言語。

  看著很是悵然的模樣。

  其餘三人聽他說完這個,皺著眉頭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也就都釋然了!

  儘管沒能聽到想聽的,令他們有些遺憾,但正如閣老所言,這種密事,聽多了,有時反而會成為催命符。

  室內靜悄悄地一片。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姜景華被這室內的氣氛壓抑的喘不過氣來,他才乾咳一聲,試探著開了口。

  「既然如今有了晉王這麼個大的變動,老師,咱們之前部署好的舉報河北道鹽運案之事,可還照常進行?要不要再斟酌著修改一下?」

  高卓這才回過神來。

  他轉過身來,背對著百葉窗而立,室內三人一抬頭,就見亮光自戶外散入,流瀉在他身上,看著金燦燦的一片。

  高卓勾唇一笑,被那金光一照,襯得他牙目森森。

  「不必改,照常進行就是!既然五皇子想要借力打力,坐山觀虎鬥,咱們就來個將計就計!也順勢跟著借力打力就是,借著五皇子的東風,先解決了眼前最礙眼的人,至於其他的,再徐徐圖之就是。」

  姜景華聽了高卓所言,點頭讚歎,道:「先生說的極是!既然這樣,學生就今晚回去就通知幾位大人,一切都還按照原先安排的進行!」

  「哎~」高卓笑道。

  「益吾啊!不必如此急躁,此時尚早,這舉發官員之事啊,最講究的就是個時機!時機對了,方能事半功倍!此事不急!怎麼也要等著今年大考,兩任官員政務交接時再進行,那時涉及的人員之廣,可不是如今能夠比擬的!再者,此事也不必你費心,你就專心地安排好眼下杜鼎臣科舉之事就好!這件事得抓緊辦妥,若是做的好了,給太子党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們無暇關心河北道之事,到時咱們就可更好地施展手段了!」

  姜景華有些詫異,愣了一下,才道了聲是。

  心中卻有些疑惑,閣老這是怎的?之前鹽運之事,他一直都交給自己辦理,怎的如今突然不讓自己插手了?

  難道是因為科舉之事?

  是了,也只能是因為這個了!

  想到這裏,他微微苦笑了一下,自己算不算得上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畢竟,這兩件事孰重孰輕,一看便能見分曉。

  高卓似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想,「呵呵」笑了兩聲,又拍了拍姜景華的肩膀,才道:「老師門下這麼多弟子,數你能力最強,心性最耿介,我看你在侍郎這位置上坐了也有幾年了,今年大考,也該試著向上升一升品級了!」

  這話是笑呵呵說出來的,笑中卻帶著打趣,打趣中也暗含了警告之意。

  畢竟,他這侍郎之職當初就是高閣老暗示著給他向上提的,如今不過才任了一任罷了!晉升之說倒實在是談不上的。

  閣老這是在警告他要老實辦事,對他的安排別管太多的意思呢!

  姜景華自然聽出了這言外之意,他被說得有些赧然,又有些羞惱,也幸得是臉皮厚,不然,怕是要臊得臉皮紫漲了!

  他趕忙拍馬道:「老師仁厚!學生過往的一切都是老師贈與的,如今不過是回報一二罷了!可不敢奢求別的,老師可別再打趣學生了!」

  高卓這才滿意的笑了笑。

  他對著夏、景兩位先生道:「今日已密談了許久,兩位先生想也是累了,不若就先下去休息吧!」

  夏、景兩位先生也不問緣由,直接告辭一聲,就推門出去了。

  姜景華聽到「咯吱」一聲悶響,不由暗暗咽了口唾沫。

  閣老單獨留下自己來,也不知是和用意。

  難道是剛剛自己那一猶豫,惹了老師的怒?

  閣老向來喜怒無常,也不是沒有可能。

  姜景華兀自忐忑著,高卓就已因著他重新到羅漢床上坐下。

  待得兩人在小案幾兩邊分坐好了,高卓竟親自執起茶壺,給姜景華斟起茶來。

  姜景華見他這動作,唬了一跳,慌忙用手托住壺嘴,道:「老師這是作何?益吾何德何能,受得起老師為益吾親自斟茶?」

  高卓卻拂開了他的手,到底是給他斟了一盞。

  「你我師徒多年,說是情同父子也不為過,如今不過是給你斟一盞茶罷了!也當得起你這般大驚小怪?」

  姜景華簡直受寵若驚。

  還沒待他開口去謙遜兩句,高卓就繼續道:「老夫活了這大半輩子啊!就盼望著兒孫能有出息!可惜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儼哥兒他們夫子幾個,也就逞兇耍橫比較在行,真到了正經的大事上啊!那是一個也指望不上!」

  高卓搖了搖頭,一副十分無可奈何的樣子。

  姜景華聽他如此說,卻是呐呐不知如何開口。

  畢竟,在寵兒孫這件事上,高閣老在整個京師都是數的著的!

  高儼在京師小霸王一般,不知闖了多少禍,哪一次不是高卓跟在後面,默默給他收拾殘局?

  或言語威脅、或暗中打壓……

  人家攝於高卓如日中天的權柄地位,不敢追究聲張,但背地裏,哪家人不對他家那二孫子暗自嘀咕一聲?

  「世兄與幾位世侄都是心思純粹之人,有一說一的性子!不過是不屑於那些心思陰暗之人玩那些彎彎繞罷了!」

  姜景華斟酌了一會兒,也只能如此說了。

  「他們是什麼樣的,我心裏清楚!你也不必替他們說什麼好話!」

  高卓道。

  「這父子幾人我是指望不上了,我啊,現在也只能指望娶回個知書達理的孫媳婦,今早誕育出下一代來!」

  高卓說到這裏,悵然歎了一聲,轉頭對著姜景華道:「聽說你那嫡女數月前已從雲州回京來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5:46
第104章 結親

  姜景華聽高卓如此發問,儘管不樂意,卻也只得硬著頭皮答了聲是。

  心中卻是糾結不已。

  原來高卓饒了這麼一大圈,就是奔著這個來了!

  雖說與高家結親,不僅能鞏固一下與高閣老的關係,便是日後在朝中,他人看在自己是高府親家的面子上,也都要仰視著自己。

  姜府說不定能因此更上一層樓了!

  只是,這門親事也就是看著風光罷了,姜景華心中著實是不樂意的。

  畢竟,如今高府要結親的兒郎,也就是那個癡癡傻傻的高大郎和有名的紈絝高儼了。

  高大郎癡癡傻傻,便是照顧自己都很困難,完全就是廢人一個。

  高儼卻恰恰相反,生的是聰明伶俐,只是花花腸子太多,如今這般大了,卻仍舊是文不成武不就的。

  這兩個,姜景華都看不上眼,沒一個能頂得了門戶的!

  再者,高府如今能如此風光,全因為高卓得惠崇帝倚重。

  但高卓如今已過了知天命之年,人生七十古來稀,誰知道他還能有幾年好活?這高府又有幾年光鮮可過?

  他若是一去,這高府不說一落千丈,但至少也會隨著府中、族中子弟不出息,門庭凋敝,徹底敗落下去。

  但比較麻煩的是,如今自己是高閣老座下弟子,這十餘年來一直追隨在高閣老身後,身上已經蓋滿了四皇子党的烙印,可以說是把全家的身家性命都壓在他身上了。

  高閣老是什麼人,自己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那是再清楚不過了,自己身為下屬,若是拒絕了他的要求,那後果幾乎都不用想。

  別看高閣老這會兒話說的客客氣氣,但姜景華敢保證,若是他今日拒絕了,高閣老就能立馬讓他從天上掉到地下來!

  但他若是就此答應了,卻實在是心有不甘!

  畢竟,自家的女兒如今雖才十歲,卻像極了她娘,生的是花容月貌,小小年紀,卻是娥眉曼睩,皓齒朱唇,隱隱有絕色之姿。

  況且,如今自己已是正三品官職,在朝中也是數得著的,這樣的條件,不論把她嫁往京師的哪家高門去,都是不成問題的!

  就如前不久夫人給自己提的陸爍一樣,出身敬國公府二房,父親官至一道知府,他自己又小小年紀就中了案首,家世顯赫、為人又頗有些真本事,真真是年少得志!

  這樣的人,才是女婿的正當人選啊!

  雖說最後叫他給推拒了,那也不過是基於兩府政見不同的原因罷了!

  但若是拋開這些外在原因,在他心中,最欣賞的還是陸爍這樣的人才!

  而整個京師中,這樣的子弟,卻是不少的!

  並且,不論是哪一家,憑自己女兒的姿色才智,又何愁給自己拉不著助力呢?

  高卓聽他沉沉應了聲是,不由放大了笑容。

  他好似沒看到姜景華難看的臉色似的,開口就問道:「聽說你那夫人出自邵陵羅氏,可真算得上是名門閨秀了!都說女兒像娘,想必你這嫡女也該是知書達禮、恭柔淑慎的,這樣好的淑女,老夫實在想迎進門來做孫媳婦兒!你看看,老夫這二孫子儼哥兒,與你這嫡女可相配?」

  早知他會這樣說!

  姜景華這樣想著,只略略猶豫了須臾,就開口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小女蒲柳之姿,能得老師看中,選了她與高府結親,實在是小女三生之幸啊!您家裏的二公子又於小女年齡相當,兩人生的也如一對金童玉女一般,正正合適呢!學生心裏再歡喜不過,自然不能拒絕了!」

  姜景華說完,心中暗暗吐了口濁氣。

  反正都是賣女兒!

  不論賣給哪家,反正都是賣,不過是價碼不同罷了!

  雖說高府的條件實在達不到他心中的預期,但他此時若是不答應,他怕是立刻就要完蛋!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女兒啊女兒!可不是爹要把你往火坑裏推啊!爹也是被人逼的,爹也是沒有辦法啊!

  姜景華在心中暗暗哀嚎,面上卻未曾展露半分。

  高卓聽到滿意的答案,不禁感歎,自己這學生還真是上道!

  他笑的愈發真心起來,道:「既然你也贊同了,那咱們兩府改日就擇個吉日,兩家交換一下庚帖,把這件事徹底定下來吧!」

  說到這兒,他拍了拍姜景華的手,說道:「你放心!你是我學生,你那女兒就跟我親孫女一樣,我焉有不疼她的道理?待到將來她進了府,老夫必不會虧待她半分!大郎不成器,日後自也不能指望著大孫媳婦坐鎮後宅,這高府的管家、祭祀之務,自然還是要落到她身上的!」

  這就是許諾日後姜菀在高府後宅的宗婦身份了!

  如此說來,把姜菀嫁到高府來,這筆生意倒是不虧了!

  姜景華想到這裏,心中才稍稍好受一點!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5:46
第105章 邀請

  陸爍可不知,他會兩次出現在別人的對話中,且已經悄無聲息的捲入到一場陰謀當中。

  此時他正坐在前院澹梅軒臨水的書房裏,看著手中的帖子怔怔的發愣。

  是茂國公府蔡家遞來的帖子。

  上好的雲水箋,薄薄的紙張上綴著點點的桃花,那桃花做的逼真,好似真的一般,湊近一聞,一股極淡雅的墨香。

  這帖子做的極有文人風調,又是單單下給自己的,陸爍才一拿到手,就知道,這必是蔡行霈那廝的手筆了!

  只是,他們倆好像不熟吧!

  也就在彀文學院裏有過一面之緣罷了!這人倒是自來熟,不聲不響的就給自己下了帖子。

  陸爍笑了笑,暗暗搖了搖頭。

  帖子上寫明瞭,府試過後,諸事無聊,故特舉辦小型宴會,邀請他明日到萩爽閣一聚,煩請務必前來云云。

  萩爽閣?

  「清泉,這萩爽閣是什麼地方?我怎的聽都未曾聽說過。」

  陸爍不由開口問道。

  「自回了京師,您就整天窩在家裏讀書,除了兩次考試外,連敬國公府的大門都沒出過,您要是知道了這個地方,那才怪呢?」

  清泉從外面拿回了帖子之後,就一直在靠窗的小幾上分割澄心紙,此時聽到陸爍詢問萩爽閣是何處,不由抬起頭來,似真似假地抱怨了起來。

  這是在說自己死宅呢!

  不過,說的確實是實情!

  陸爍不自在的乾咳一聲,掩飾道:「幾日不管你,你就越發上臉了,不過是問你一句罷了!倒惹來你這麼多的抱怨。」

  他自己心中也是鬱悶不已。

  他本人也不是那種死宅、不喜歡出門社交的人。

  只是在大齊,「男女七歲不同席」,不僅僅是指過了七八歲的年紀,就開始有男女大防之說,也是指,男孩子一旦過了齠年,就不再是孩童了,算得上是正正經經的男子了!

  因而,齠年之後的第一次正式社交,必須要由父親親自帶領著,以示自己已經懂事成人,在這之後,男子才可以自行參加各種正式場合宴會。

  陸爍自四歲半就去了河北道,今年年初回來時,早已過了齠年,按理該由陸昀帶著他,在眾人面前亮相一番才是。

  只是,陸昀現在還待在河北道尚未歸來,沒有陸昀領著,他自然錯過了一場又一場的宴會。

  不與人打交道,整日窩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裏,自然很難結識朋友,沒有朋友,連私下裏的小聚都無,對於陸爍來說,也就更少了出門的理由。

  「少爺莫惱,小的說就是!」

  清泉以為陸爍惱了,不由嘿嘿笑了聲,才道:「這萩爽閣是這兩年新開的,就在京師西市十字交叉的路口,名字裏雖帶了個『閣』字,建的卻跟個小園林一樣,小的雖沒進去過,卻聽人說過,那萩爽閣裏佈置的十分古樸典雅,每個雅室裏面擺放的器具全都是古物,所以說,去那裏舉辦文會、或者小聚的文人還挺多的!這萩爽閣在京師裏還是很受歡迎的!」

  說罷,他也不裁紙了,幾步走到陸爍身邊,問道:「少爺,難道蔡公子是邀您去萩爽閣?」

  問完,還沒等陸爍回答,他就哀求道:「您如果去了,可一定要記得帶上小的啊!也免得日後再見那濱泉,聽他炫耀跟著主子去了哪哪兒,小的卻一句話都反駁不了!想想都覺得氣悶!」

  濱泉正是陸炘身邊的貼身小廝,因這兩個人名字裏都帶個「泉」字,加之這兩月來陸炘數次找陸爍的麻煩,卻次次都被陸爍嗆聲回去,未曾占過半次上風,這兩個小廝也就跟著結了仇,成了一見面就必要互相揭短的死對頭。

  陸爍聽他提起濱泉,倒是意識過來,忙問道:「這蔡公子是只給我下了帖子?東府那邊可曾收到了?」

  清泉搖搖頭。

  「門房只收到了一份,這帖子是專門下給您的!」

  陸爍愣了一下,只細細想了一會兒,也就恍然了。

  茂國公府蔡家是太子妃的娘家,他可是知道的!

  這蔡公子同陸炘的關係自也不錯,這次辦宴卻沒邀請他,加之這萩爽閣又是文人墨客常去的地方,那蔡行霈此次舉辦的,必定是文會了。

  也不知蔡行霈邀請的還有何人?

  不過,不管是誰,他如今即已確定了要參加,那必要好好準備一番了!這畢竟是自己在京師同齡人面前的第一次亮相,可不能露了怯。

  「你也別裁那紙了,趕緊把那盆寶珠茉莉帶上,跟著我到後院去。」

  想了想,陸爍就站起身來,吩咐清泉道。

  清泉雖愛耍些嘴皮子,對陸爍的吩咐卻是半點不敢質疑的,他連忙點了點頭,跟著陸爍出了澹梅軒。

  等過了垂花門,清泉就留在了門外,那盆寶珠茉莉由婆子接手過來,婆子亦步亦趨的跟在陸爍身後,抱著那盆花進到了凝柳堂的小花廳裏。

  丫鬟們掀了簾子,陸爍才一進到屋子裏,就聞到一股氛鬱的暖香。

  「哥哥!」

  陸舜英原本坐在羅漢床上玩著百鎖,一見陸爍進來,立馬從羅漢床上跳了下來,幾步跑到陸爍身邊,拽著陸爍的衣襟,甜甜叫了一聲。

  陸爍只覺得心都要化了。

  「慢點!你慢點!」

  袁氏在她身後喚道。

  「這皮猴兒,也就隔了一晚上的時間罷了!怎麼跟八百年沒見過面似的!你哥哥就在那,別人又搶不走!」

  陸舜英聽到袁氏的抱怨,嘻嘻笑了一聲,卻仍舊拽著陸爍的衣襟不動。

  「娘,她還小呢!能懂什麼!」

  「不小了,眼看著都要六歲了,要擱在別人家裏,早該學起規矩來了!」

  袁氏聽陸爍如此說,不由「唉」聲歎了一句。

  「唉!我看哪!今年還是要給她請個教養嬤嬤來,仔細學學禮儀規矩,也免得日後出了門,讓人家背後嘀咕她是野丫頭!」

  陸爍對此倒是贊同。

  他來到這異世五年有餘,在他心裏,早就把陸舜英當做親妹妹一般!

  父母愛子,當為其計長遠!

  陸爍雖只是哥哥,卻也時時刻刻都替陸舜英揪心著未來。

  他疼她、愛她,自然也就希望她日後能平安喜樂、順遂一生。

  但現實就是現實,陸爍十分清楚,如今的時代,對女性有多麼苛刻!

  因而,陸爍不奢求把現代的那些獨立自強的女性思想全部灌輸給陸舜英,畢竟,缺少了現代那個大環境作為思想孕育的土壤,陸舜英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人,若是學了這些,不說會與當今的這些名門貴淑格格不入,陸爍還擔心,舜英會不會因為學了這些,叛逆起來,反而不容於眼下這個社會!

  他這擔心也是不無道理的,畢竟,民國時期那些初初接觸西方思想的女性們,獨立自尊的意識不可謂不強,但又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她們都如此,更何況生活在現今時代下的陸舜英了!

  所以,陸爍想著,日後舜英的教育,還是應該以正統的古代淑女教育為主,不能太過出格!

  屆時,他再實施從旁提點,選擇性的告知她自愛自重的道理,讓她不自輕、不妄自菲薄、有自己獨立的主見,也就是了!

  想到這裏,陸爍就對著袁氏道:「我看不僅要請教養嬤嬤,還需再請個女先生才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可不提倡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孩子還是識些字的好!」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5:47
第106章 友道

  想到這裏,陸爍就對袁氏說道:「我看不僅要請教養嬤嬤,還需再請個女先生才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可不提倡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孩子還是該識些字才好!」

  袁氏就笑道:「這還用你說?我和你祖母早早就選好了人,是你祖母娘家一個守了寡的遠房舅母。聽說她學問是極好的,立身又正,方圓百里沒有不贊她的賢名的!只可惜她命苦,年紀輕輕就喪了夫,膝下又只餘一個女兒,婆家容不下她,她也只能出來做女先生,討口飯吃!不過,她這樣的身份,於咱們家來說倒是方便了!」

  陸爍聽袁氏早做好了安排,不由笑著點了點頭。

  既然是母親與祖母兩個合計著選定的,這人必定是不會差的。

  陸爍想到這裏,才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覺得衣襟上有一股向下墜的壓力襲來。

  陸爍不由低下了頭,就看到陸舜英睜著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面好似盛著滿滿的一汪水,此時正有些委屈的看著自己。

  陸舜英年紀雖小,卻也能察覺出大人話中的好賴來!

  以往她每每淘氣時,娘總是要提一句,給她找個教養嬤嬤來擰擰性子!

  她就知道,這教養嬤嬤必不是什麼好的!

  如今見哥哥又順著娘的話頭提什麼女先生,陸舜英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女先生必定也跟教養嬤嬤似的,專愛打人手板,不是什麼好人!

  陸爍見她撇著嘴,委委屈屈的小模樣,卻是撲哧一聲笑了!

  這小淘氣!

  陸爍這樣想著,就又用手去輕輕捏她粉生生白嫩嫩的兩頰,直到捏的她有些羞惱了,這才停止了躁動的魔爪。

  「看看哥哥給你帶什麼來了!」

  陸爍邊說著,邊吩咐候在外面的婆子把那盆花抱進來。

  室內登時一股子清香。

  「哥哥,這就是你說的寶珠茉莉?」

  陸舜英的聲音清脆歡快,笑嘻嘻地問起陸爍來。

  剛剛那些委屈、羞惱什麼的,好似都沒發生過一般,全都被她拋在了腦後。

  陸爍不由笑著點點頭。

  舜英也不纏著陸爍了,像只花蝴蝶一般,幾步跑到那個種著寶珠茉莉的花盆前,靜靜駐足在那裏,睜大了眼睛往那白的花、綠的葉上看。

  「你呀,就是慣著她!」

  袁氏見陸舜英那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心中也跟著歡喜,嘴上卻埋怨。

  「她也就兩三天的興頭,聽你提了一嘴,就想著要,可要真有了,她也不定能喜歡幾天呢!」

  若是旁的花,袁氏必定也不會多提這一句,只因眼下這盆寶珠茉莉可不常見,整個敬國公府裏頭,也就澹梅軒和苦筍齋裏種了些,加之分株後又不好存活,因而,眼下這一盆雖瞧著精神,卻是活不了多久的。

  陸爍聽了袁氏的話,幾步走到羅安床上坐下,拿起茶盞飲了一口,這才道:「反正也就是盆玩意,她既喜歡,尋給她就是,兒子倒沒想太多別的!」

  袁氏笑笑沒說話,心中卻暗暗點頭。

  哥哥心疼妹妹,這是好事!便是日後她和陸昀兩人去了,陸舜英在別人家受了委屈,回到娘家來也能有個撐腰的。

  陸爍又詢問了一番那位德高望重的女先生的事,這才拿出那份帖子,遞到了袁氏面前。

  「娘,這是今日門房遞進來的帖子,說是蔡府遞進來的,蔡家三房的蔡行霈要邀兒子到萩爽閣小聚。」

  袁氏接過那帖子,打開看了看。

  陸爍繼續說道:「自回了京師,兒子還未曾出府過,這蔡行霈又是與兒子同科考試的同年,為人倒是極為爽直的,是個可結交之人,兒子就想著,乾脆應了邀約,趁這個機會結交幾個好友才是。」

  陸爍話音剛落,袁氏就已大略掃完了帖子中的內容。

  她笑吟吟道:「是該如此,咱們在河北道待了四五年,如今乍然回到京師,說是人生地不熟都不為過!你爹又不在身旁,你接連錯過了幾場大宴,如今連個相交的好友都沒有。茂國公府跟咱們也算得上是世交了!他家那小公子,自幼跟在嚴老先生身邊讀書,嚴老先生是德高望重的大儒,連你外祖父都常常誇讚的!我雖沒見過,向來他的人品學識必也不差!既然他如今主動給你投帖,這種小文會,你自然是該參加的!」

  陸爍早知袁氏會同意,自己來問,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不由點了點頭。

  「你如今年齡也不小了!」袁氏道,「又跟著衛夫子學了這麼多年,早已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什麼人該交,什麼人不該交,不用娘多說,你自己心裏要有一桿秤!」

  這事在理,陸爍點頭應了聲是。

  袁氏接著道:「咱們出去交友,不該是為交友而交友,友有益損,那種心術不正的,若是結交了,反而不是什麼好事!你如今也大了,要仔細分辨才是!」

  陸爍明白袁氏的苦心,這是在教自己為人處世之道呢!

  他忙垂首,恭敬道:「娘說的是!兒子省得。」

  袁氏這才笑了起來。

  他們倆在這邊說話,那邊的陸舜英圍著那寶珠茉莉轉了一圈,不錯眼的看了一會兒,總算是看夠了。

  她「噔噔噔」的跑回來,倚在袁氏的腿上,問陸爍道:「哥哥,你沒騙我嗎?那真的是寶珠茉莉嗎?」

  說完,又用小肉手指了指那盆花。

  「自然是真的,哥哥騙你作甚?」

  陸爍笑了笑。

  陸舜英低下頭,自言自語道:「看著和袁嬤嬤養的珍珠茉莉也沒什麼兩樣啊!」

  哥哥說這寶珠茉莉價值千金,可她仔細看了這許久,也沒看出有什麼稀奇的啊!

  可是聽娘剛才說的,哥哥為了這盆花可是費了好大力氣呢!

  她到底要不要呢?

  陸舜英低頭對著手指,心中極為糾結。

  陸爍自然聽到了,卻故意問道:「怎麼樣,喜不喜歡?」

  「喜歡喜歡!」陸舜英點頭如搗蒜。

  好似剛剛的小糾結沒有發生過一樣。

  「娘也喜歡。」她眼珠轉了轉,就又看向袁氏。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5:47
第107章 偷盜

  袁氏打眼一看,就曉得她心中存著的小心思,不由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發。

  「娘喜歡,就把這花留在凝柳堂好不好?」陸舜英問道。

  陸爍聽到這個,就無奈的看了袁氏一眼。

  可真是讓娘給說中了,她還真是三分鐘熱度呢!

  這鬼精丫頭!

  「不行!」陸爍開始逗她。

  「這可是你哭著喊著問哥哥要了好幾天,哥哥才忍痛送給你的,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可真是傷哥哥的心呐!」

  陸爍拿食指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

  陸舜英抿唇一笑,「哎呀」一聲,就用小肉手捂著臉,轉身把頭埋到了袁氏懷裏,開始裝起鵪鶉來!

  陸爍無奈,只能沖袁氏眨了眨眼。

  袁氏就伸手撫了撫她的脊背,誑她道:「好孩子,知道孝順母親了!比你哥哥可強多了!」

  陸舜英聽到袁氏說這個,才扭扭捏捏的從袁氏懷裏抬起頭來,雙手糾纏了一會兒,才小聲又期待的問道:「那,娘,你今晚可以獎勵我多吃兩塊翡翠糕嗎?」

  陸舜英心裏美滋滋的。

  既然哥哥和娘都說這花好,那就把它留在凝柳堂好了,娘也能看,她也能看。

  而且,娘一個高興,說不定就能獎勵自己多吃兩塊翡翠糕呢!

  想想翡翠糕的味道,她就想流口水。

  這話一出,花廳裏的人全都看著她,抿嘴憋笑。

  陸舜英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袁氏撲哧一聲,點點她道:「翡翠糕沒有,燒餅你要不要?」

  陸舜英一聽「燒餅」,這才曉得自己受騙了,臉一下子漲的通紅。

  花廳裏的人一看她這可愛模樣,就都低聲笑了。

  **

  亥時已過,四周暗沉沉一片,只有幾顆淡淡的辰星掛在廣闊的天幕上,觸目所及,全都是壓抑的黑色,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

  敬國公府寂靜一片,一切都處於沉睡之中。

  只有春暉堂的後罩房裏,先是傳出驚懼的一聲尖叫,接著聲音就被悶悶的壓了下去。

  麥穗才剛剛在春暉堂上值了幾日,今晚正該她值夜,她還在夢中睡的正香,就被幾個婆子猛地掀了被子,捂了嘴壓著出了後罩房。

  她掙扎了一會兒,卻被人用手刀猛地砍了一下後頸,迷迷糊糊暈了過去。

  等她迷迷糊糊有了意識時,猛然被人自頭上向下潑了一盆冷水,她被這冷意一激,不自禁的打了個激靈,整個人也清醒了過來。

  觸眼就是一陣刺目的光亮。

  麥穗勉強睜開眼皮,就見上首坐著個人,你遮光,隱隱看出是大太太白氏。

  大太太白氏?

  麥穗徹底清醒過來。

  「你這刁奴,廖媽媽看在你可憐的份上,才安排你看守府中用的金銀器皿,你倒好,竟然不知好歹,做出監守自盜的事情來!」

  沒待麥穗反應過來,白氏就呵斥了一句。

  麥穗可不敢接這個罪名,慌忙磕頭道:「奴婢冤枉啊!就是借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呐!太太一定要查明真相,還奴婢一個清白啊!」

  白氏扣下來的這頂帽子可真是把麥穗給嚇暈了!

  做下人的,最忌諱的就是手腳不乾淨。

  畢竟,腦子愚笨、嘴巴笨拙等等這些,都可以改。

  唯獨手腳不乾淨不行!這是犯了主家忌諱的。

  更何況,如今白氏給她安的罪名,是明晃晃的偷盜!

  這是要要了她的命啊!

  麥穗雖說為人蠢笨不堪,這個道理卻是懂得的,她大呼了一陣冤枉後,就「砰砰砰」磕起頭來,不一會兒,下面原本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慢慢開始有了絲絲血跡。

  白氏可不會瞧在她磕出血的份上就會軟下心腸饒了她,她冷笑一聲,就沖旁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

  那婆子拿出個鼓囊囊的包袱來,掀開包袱皮一看,裏面金燦燦一片,金銀燭臺、各色銀器都有。

  她把這包袱輕輕擲在地面上,只聽嘩啦啦一聲響,包袱裏的東西就骨碌碌的從裏面滾了出來。

  打眼一看,都是些貴重的,看著數量還不少。

  麥穗看到倒出來的這些東西,不禁眼球一突。

  這些東西,正是白天的時候,廖媽媽吩咐自己收拾整理出來的!

  廖媽媽說過,這些器皿,全是這次宴會要用的所有東西中,最貴重、用途最多的。

  因為這個,自己還特地慎之又慎的把它們集中起來放到了同一個箱籠裏,封存在了庫房裏。

  明明它們如今該好好的呆在庫房裏的,怎麼突然之間就變成自己偷盜的贓物了!

  白氏看了她這反應,微微抬起下巴,冷笑道:「這麼多東西,都是婆子們從你屋子裏搜出來的!要不是今日佩兒看到你在一個人在庫房裏鬼鬼祟祟,回稟了廖媽媽,怕是這些丟失的物件就都被你私吞,再也找不回來了!哼!你還敢喊冤枉,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這偷盜府中財物、據為己有的罪名,就已是板上釘釘的了,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話可狡辯!」

  麥穗沒有做過,自然不會承認,她連忙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前後交代了一邊,然後才道:「奴婢是按照廖媽媽的吩咐,把這些東西全部封存在庫房裏了!弄好之後,廖媽媽還特意檢驗了一番,才關了庫房門的!關了庫房門之後,奴婢就又把鑰匙還回了廖媽媽手中,奴婢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再進庫房偷盜這些東西啊!奴婢是冤枉的!太太若是不信,盡可找廖媽媽過來對質一番!」

  待把這些話全部說完,麥穗只覺得通身舒暢!

  是了,當時有她和廖媽媽兩個人呢!只要廖媽媽出來幫忙對質一下,就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是被冤枉的!廖媽媽一定會幫著證明自己的清白的!

  白氏聽她說完,呵呵笑道:「好,既然你不死心,想要找廖媽媽過來,那我就滿足你!只是我要提前問你一聲,若是連廖媽媽都指認是你,你要如何?」

  麥穗急於想撇清自己,想也沒想,就回道:「若真是那樣,奴婢就全憑太太處置!」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5:47
第108章 設計

  「好!」白氏道,「我看你是你不見棺材不落淚了!既如此,榕香——」

  白氏抬抬下巴,喚了身邊的大丫鬟一聲。

  「奴婢在——」榕香福了福身子,應了一聲。

  「你出去將廖媽媽喚進來吧!不管怎樣,總要讓她死的明白才是!」白氏看著麥穗,淡淡笑道。

  麥穗聽到個「死」字,渾身抖了一抖,險些趴在地上。

  榕香對此卻是視而不見,徑直走了出去。

  此時室內雖密密麻麻站滿了丫頭婆子,卻是一聲也無,滿室靜謐的可怕。

  麥穗只覺得冷汗涔涔,額頭的水一滴一滴往下掉,也不知是汗,還是剛剛婆子往她頭上潑的水。

  她只覺得身子軟軟的,若非用雙臂支撐著,幾乎就要跪趴在地上了。

  此時她的腦中也是一團亂麻。

  自從離了姨娘開始,自己遇到的倒楣事真是一個接著一個。

  先是被姨娘厭棄,丟了大丫鬟的體面;接著又被青蘋當著眾人的面譏諷了一頓,自己腦子犯渾跑到春暉堂裏去鬧,又被粗使婆子捉住毒打了一頓,好不容易時來運轉,得了廖媽媽看中,如今卻又卷到這件偷盜的荒唐事中來!

  並且現在,她還不知要面臨什麼樣的後果,是被趕出府,還是毒打一頓提腳賣出去,亦或是……

  麥穗不敢再往下想,她局促不安的閉了閉眼。

  說來說去,都怪姨娘狠心!若非她當初那麼狠心,一點情面都不留,自己何至於此!

  白氏端坐在羅漢床上,如同看螻蟻一般,看著跪在下首,如風吹殘葉般瑟瑟發抖的麥穗,緩緩勾出了個笑容。

  可怕的寂靜持續了好一會兒,廖媽媽才跟著榕香進了內室。

  她看也不看麥穗,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開口就道:「老奴在來的路上就聽榕香把事情都說了,太太明察,老奴今日從未吩咐麥穗開過庫房,更沒有讓她專門收拾過什麼金銀器皿,剛剛麥穗所說,純粹是一派胡言!說起來,也怪老奴看走了眼,當時一個心軟,選了她這樣心思不正的丫鬟看守庫房,這才給太太添了這些麻煩!老奴有錯,太太您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就是,老奴沒有半分的質疑!」

  說完,她就沉沉地向下磕了個頭。

  「廖媽媽,你——」

  麥穗一臉的震驚之色,她半點也沒料到,廖媽媽竟會這樣說!

  「你看看你——你也是府裏的老人了,哪用行如此大的禮?」白氏打斷麥穗的話,輕聲道,「榕香,快扶廖媽媽起來!」

  等廖媽媽筆直站好,白氏才又端正了坐姿,闔了闔眼,道:「這人哪!畢竟是肉眼凡胎,總有看走眼的時候!媽媽日常要負責這麼多活計,哪能事事都顧得到!此事全因這賤婢心術不正,與你無關,媽媽不必自責!」

  廖媽媽福了福身子,低聲道:「總歸是老奴管理不當,這才釀此禍事!太太體諒老奴,老奴卻不能就這麼原諒自己,老奴願自罰一個月月例,以儆效尤,還請太太成全。」

  麥穗自剛剛廖媽媽反口不承認此事開始,震驚之下,就慢慢直起了身子。

  此時看到這主僕兩個一唱一和的樣子時,她才恍然意識到不對之處!

  她怎麼忘了,廖媽媽可是整個東府裏除了劉媽媽以外,大太太最信任的人!

  這樣的她,自然是全然為大太太辦事的了,怎麼會舍了主子來幫自己呢!

  可笑她剛剛竟還想著找廖媽媽對質,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自己分明是中了她們二人的奸計!

  「你們——」麥穗指著這情深似海的主僕兩個,聲音有些尖利,「你們設計陷害我?」

  「是你們設計陷害我!」麥穗又重複了一遍。

  「呵呵!」廖媽媽冷冷看著她,沉聲道:「你以為你是誰?不過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丫鬟罷了,竟值得我與大太太去設計你?」

  廖媽媽音量雖低,卻是字字如千鈞。

  是啊!

  麥穗又跪坐在地上。

  自己如今連自己都顧不住,能有什麼值得大太太和廖媽媽設計的呢?

  白氏看她這般作態,不由輕輕笑了笑,抬了抬下巴,示意榕香帶著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們下去。

  屋子裏就只餘下白氏、廖媽媽以及麥穗。

  等到麥穗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見到僅僅剩下三人的內室,她腦中恍然升騰起一個念頭。

  楊姨娘!

  是的,楊姨娘!

  「你不是設計我,你也不是想害我,你是想害楊姨娘!你是想害了她肚子裏的孩子!」

  麥穗因為發現了這個原因,不自覺地心中狂跳,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是了!

  她真是豬腦子,竟然現在才意識過來。

  「呵呵——」白氏聽了麥穗的指控,半點也不生氣,她閑閑地揉了揉脖子,斜斜靠在了軟枕上。

  「總算沒有笨到家!迷糊了這麼久,終於讓你發現了!」

  麥穗看了看一臉閒適的白氏,又看了看繃著一張臉、目不斜視的廖媽媽,只覺得心裏亂糟糟的!

  自己這一系列倒楣事,難道都是大太太涉及的?

  她想不通!

  「為什麼?太太——」

  麥穗怔怔問了一句。

  「奴婢早就被楊姨娘趕離了身邊,一點價值都沒有了!您就算設計了奴婢,讓奴婢認下了這個罪,又有什麼用!奴婢幫不了你半分的!楊姨娘早就捨棄了奴婢!您設計我也沒用!」

  她有點語無倫次了。

  「為什麼?因為你有用啊!你雖笨,卻是把好工具!你跟在楊氏身邊這麼多年,沒有人比你更瞭解她,也沒有人比你更讓她信任!只要用好了你,我的計畫也就成功一半了!」

  白氏笑靨如花,看著麥穗,眼睛裏閃著亮光,漫不經心似的說起這些。

  麥穗只覺得頭目森然,此時的大太太,看著可真是詭異。

  「你也說了,她毫不留情的就拋棄了你!」白氏的聲音有些蠱惑。

  「你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任勞任怨的,到頭來,半點沒撈著不說,你看看你現在,混的連我院子裏的掃地丫頭都不如,你真的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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