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564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5 22:14
第一百章:血光之災(1更)

  空氣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顯然,誰也沒有想到王之政會說出這麼一番話,大家皆是錯愕地看著王之政。

  而王之政這時,卻像是沒有看到眾人的反應,輕描淡寫地喝了口茶,便笑道:「老夫只是平心而論,切莫見怪。」

  好一句平心而論。

  可這一句平心而論,雖然不至於毀了陳凱之前程。可單憑這一句評語,等陳凱之有朝一日入京的時,即便將來高中,這履歷上也會成為一個污點。

  陳凱之怎麼也想不到,原本和諧友好的氣氛,突然會急轉直下。

  事實上,他有點懵逼了,自己和這傢伙,有仇嗎?

  可是偏偏,他無可奈何,因為人家名聲大,因為人家聲望高,還因為人家這一句『平心而論』。

  湊上去請人品評的是你,總不能人家說你不好,你就掀桌子吧。

  這是一個極麻煩的事,陳凱之微微皺眉,心裡十分清楚,單憑這個惡評,就足以讓他在未來經歷許多的坎坷。

  可是……怎麼辦是好呢?

  方先生的臉色已變了,他似乎也沒想到這個情況,忍不住道:「王兄……這是何意?」

  王之政卻是捋鬚道:「老夫個人的評價而已,方賢弟和凱之也可以不接受。」

  話都說了,無論接不接受,以他的名氣,足以讓天下皆知了,至少在士林,大家提到了陳凱之,就不免提到這個評語了。

  方先生顯得有些惱怒,他很少和人紅臉,現在卻慍怒道:「凱之雖有瑕疵,可是我卻以為,王兄這個評語,有失公允。」

  很顯然,方先生和陳凱之都不知道,這王之政,就是因為跑去洛陽宮裡請命,結果誰料到,金陵的瘟疫起了轉折,結果被太后打擊報復,很不客氣地將京師的這位老先生趕出了京師。

  這一次茶會,這王之政本來也沒想到會出現這麼一出,誰料到這個叫陳凱之的傢伙居然自己湊上來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

  王之政是個很實在的人,惹不起太后,還惹不起你陳凱之嗎?

  此時,看方先生氣惱之態,他呵呵一笑道:「此子乃是方賢弟的門生,方先生自然偏頗一些,哈,為兄也是無奈,只可惜,這評語乃是為兄心中所想,自然也只好如實相告,若有得罪,還望恕罪。」

  他態度很客氣。

  就更讓人判定王之政和陳凱之沒有什麼私怨了,你看,人家和方先生這般的關係,都說出了這個評語,可見王先生是如何的公允。

  方先生震怒,他哪裡想到,本來想幫一幫陳凱之,最終卻將他害了。

  方先生臉色鐵青,狠狠地將茶盞頓在案上,道:「你只三言兩語,就可以觀人嗎?你再言之鑿鑿,老夫也是不信。」

  王之政眯著眼,卻是陰陽怪氣地道:「賢弟這話,卻是有意思了,老夫不過是品鑑而已,靠的,乃是這一雙眼睛,如何品鑑,是老夫的事,倒是賢弟如此護短,太有失公允了,這若是傳出去,只怕對賢弟清譽有礙啊。方賢弟,你也算是士林大儒,今日我見你如此,實在大失所望,君子以制數度,議德行;這才是品評的標準,可賢弟如此,只怕在人看來,怕是有失德行了。」

  這番話,就等同於是罵方先生缺德了。

  缺德為何會成為罵人的話呢?甚至在古代,這缺德二字,等同於問候對方女性,這是因為,在這以德治天下的時代,失德二字便是對一個人的人格侮辱,尤其是方先生這樣的大儒,一旦被人這樣抨擊,便會聲名狼藉,從此成為笑柄。

  別看方先生平時裝逼還可以,可罵人,卻實在不擅長,他怒氣衝天,卻顯得說話艱難:「你……你……」

  陳凱之急眼了。

  本身自己得了這個評語,已是糟糕,誰料到連恩師也被捲了進來。

  看著王之政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陳凱之笑了。

  「哈哈……」

  笑得雖然不張狂,卻也足以幫助恩師吸引火力。

  眾人皆朝陳凱之看去,卻見才陳凱之一副怡然自若的樣子,哪裡像是遭受了什麼打擊?

  這傢伙,是瘋了嗎?

  其實在座不少人,對陳凱之的印象是頗好的,單單這一次陳凱之除疫,就拯救了無數人,正因為如此,大家多少對王之政的評語有些不忿。

  只是當著王之政和東山郡王的面,卻是不好說罷了。

  陳凱之昂首,一臉笑意地看著王之政,突然……他卻是嘆了口氣。

  王之政自然不明白陳凱之葫蘆裡賣什麼藥,只似笑非笑地看著陳凱之道:「陳生員何故要笑?」

  陳凱之襝衽,而後翩翩有禮地朝王之政一揖道:「學生所笑的是一件事,先生閱人無數,所以下此評議,那麼學生敢問,先生所觀的都是正確的嗎?」

  王之政保持著風度:「倒是幸好,沒出過什麼差錯。」

  陳凱之卻是道:「不過學生卻以為,先生錯了。」

  「嗯?」王之政濃眉一挑,顯得不悅的樣子。

  陳凱之則是繼續道:「若是先生懂得觀人,那麼理應能觀自己吧?」

  「觀自己?」

  陳凱之不疾不徐地道:「先生莫非沒有看到自己,十日之內,會有血光之災嗎?」

  什麼……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這話聽起來,都令人感覺有詛咒的意味。

  王之政直直地看著陳凱之,厲聲道:「陳凱之,你胡說什麼,老夫好心品評你,你卻這樣口出惡言,你就這樣的德行嗎?」

  陳凱之卻是抿嘴一笑:「不,學生絕非是詛咒,只是學生恰好也懂一些觀人之數,學生見先生印堂發黑,似有大凶之兆,所以十日內,必有血光之災,呀,先生連這個都看不出?哎……看來先生的觀人之術,實在……」

  後頭的話,有些不忍說出口的樣子。

  「哈哈……」王之政反是大笑起來,道:「這麼說來,你陳凱之也會觀人,而且還認為老夫技藝不如你?」

  聽了王之政透著諷刺意味的話,陳凱之卻是風淡云輕,語帶謙虛地道:「不敢,先生謬讚了,學生只是略通一些。」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5 22:17
第一百零一章:賭約(2更)

  看著陳凱之一臉自信的樣子,王之政微微愣了。

  這小子,小小年紀,只是一個秀才而已,也配觀人?難道他不知道,這觀人乃是大儒們的特權?

  頓了一下,他氣極反笑道:「很好,好得很,你說老夫會有血光之災嗎?可若是錯了呢?」

  陳凱之凝眉道:「怎麼,先生莫非還要賭嗎?這可不好,讀書人之間怎麼可以賭鬥呢,先生還請收回成命,學生是正經人,是萬萬不可的。」

  王之政本也沒想著賭鬥的事,他正在盛怒之中,卻也曉得輕重,自己壓根就沒必要和陳凱之去賭,自己乃是身份高貴的大儒,這陳凱之算什麼東西呢?自己若是和他有置氣,固然百分百全勝,贏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所以,他本打算直接逐客。

  可陳凱之提及到賭鬥,顯然不是奔著王之政去的,因為他眼角的餘光,一直都在觀察著那位東山郡王的反應。

  這個傢伙,一聽到陳凱之爭鋒相對起來,頓時便開始興奮的搓手,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陳凱之真正的切入點,就是這位東山郡王。

  聰明如陳凱之,他很清楚,若是不和這王之政鬥法,他身上的這個污點,可就永遠都洗不清了,更別說現在這件事還關係上了自己恩師的名聲。

  所以……他必須賭一賭。

  果如陳凱之所料,東山郡王一聽到賭鬥二字,醐醍灌頂一般,猛地拍案道:「哎呀,賭,要賭,本王……」

  可他一見王之政的臉色不好看,頓時悻悻然道:「哎呀,本王好氣啊,陳凱之,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般對待本王的恩師,你……你……本王和你不共戴天,誰都別攔本王,本王今日非要和你賭一場不可,你說本王的恩師十天內會有血光之災,本王……本王……」

  他一時情急,猛地解下腰間的玉珮,這玉珮看著價值不菲,他將玉珮狠狠地拍在案牘上道:「這玉珮是本王母妃的心愛之物,乃是無價之寶,若你贏了,這玉珮就是你的了,可你若是輸了呢?」

  王之政目瞪口呆,他是不願賭的,太失格調了,誰知道這東山郡王,還有這樣的愛好,可是這不是一般的門生,乃是堂堂的郡王,這個時候,他卻是不好反駁。

  陳凱之則是嘆了口氣道:「學生是讀書人,怎麼能和人打賭呢?這太不妥當了,只是……」他顯得很是無奈的樣子,搖搖頭道:「可既然殿下開了金口。學生區區一個秀才,怎敢忤逆王命?只是學生身無長物,只怕賭不起。」

  東山郡王卻是急眼了,跺腳道:「如何賭不起?你若輸了,便歸順依本王,終生給本王做牛做馬,這個就是的賭注,你覺得如何?」

  話音一落,眾人便吃驚地看向陳凱之。

  這個賭注就有點大了,若是輸了,他一輩子都得為奴,再沒翻身的機會了。

  陳凱之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有片刻的愣怔,似乎沒想到東山郡王下的賭注這麼大。

  這關係到自己的一輩子,可即使覺得不公平,現在箭在弦上,而且賭約還是自己提出來的,若是反悔,依這個東山郡王的脾氣,必定會剁了自己的。

  有權利就是任性,啥不平等條約,都不會覺得不為過,哎……

  賭就賭吧,陳凱之深吸了一口氣,深知輸了,他可是一無所有了,即便心裡底氣不足,他依舊云淡風輕,抿嘴一笑道:「那麼,學生試試看。」

  同意了。

  話說到了這裡,陳凱之又是作揖道:「此約就算是定了,抱歉得很,學生的恩師身子有恙,學生和恩師,怕要先行告辭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你說我陳凱之是治世之庸才,亂世之禍源,那麼……就走著瞧吧。

  陳凱之走到了方先生的身邊,將方先生攙扶而起,方先生的臉色依舊顯得鐵青,顯然在為陳凱之擔憂,可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卻也只得拂袖而去。

  師徒二人,興沖沖的來,卻是怒氣衝衝的走,將這諾大的宅院丟在了身後。

  坐在了馬車上,披星戴月而行,方先生在車裡,良久,突然捶胸道:「痛哉!」

  陳凱之很小心翼翼地道:「恩師,可是因為那位『琴朋友』死了,恩師悲痛欲絕嗎?」

  方先生一副像是看神經病一樣地看著陳凱之,重重嘆氣道:「你呀糊塗啊,為師痛的是你,你無端和人打賭做什麼?什麼血光之災,簡直就是一派胡言,你而今風頭正勁,本該潛伏,這一次是為師的錯,竟想不到那王之政是這樣的人,可你若是輸了,一旦拜在他的腳下磕了頭,自此之後,非但那一句惡評伴隨一生,此事也將成為笑柄,你可聽說說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嗎?哎……糊塗,糊塗啊。」

  在車廂裡,方先生連罵了無數次糊塗,陳凱之只是耐著心聽著,卻是在想著自己的事。

  好不容易,將方先生送了回去,陳凱之才如蒙大赦一般回家,總算落了個耳根清淨。

  回到房中,也不想賭約的事了,索性拿起那《文昌圖》來讀。

  今次再讀,倒似乎又有了一些感悟,可到底感悟了什麼,卻又說不清,只覺得體內的細流,似在衝破某一處關隘一樣,溪流遇到了一堵牆、一座山,沒有前路,不得已,只得一次次衝撞。

  可每一次衝撞,卻使陳凱之精力更盛,待讀完之後,又是一陣疲倦襲來。

  次日,果然又是正午才醒,陳凱之苦笑,每一次讀這書都是如此,讀完後,便有一股無法言喻的沉睡感,這一睡便是七八個時辰,好在醒來時,頓時又精神百倍,不,這是一種整個人愈來愈輕盈,便連目力和聽力彷彿都更盛從前的感覺。

  昨夜的賭約,頓時間傳遍了大街小巷,誠如恩師所說的那樣,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這等離奇的事,傳播的速度最快,惹得沸沸揚揚。

  大家都在為陳凱之擔憂!王之政是誰?名動天下的大儒!跟他打賭,這陳凱之不是自尋死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5 22:20
第一百零二章:迫不及待(3更)

  金陵的不少人感激陳凱之的救命之恩,所以陳凱之和王之政這一次的賭約,無形中牽動了許多人的心。

  這倒是給了陳凱之行了個方便,他索性去府學裡告了個假,隨即便在家中,也不出門,只是睡覺,起來吃喝之後,也不敢去恩師那裡,躲起來專心地看那文昌圖,接著又繼續睡覺。

  唯一的煩惱便是,陳凱之的食量增大了,這種食量的增加,甚至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因為這已恐怖到連他自己都養不起自己了,明明剛剛吃了兩碗飯,可肚中依舊還是覺得飢餓,平時吃喝又樸素,能吃上白米飯,已算是了不起了,若是沒有油水,這種飢餓就更加的明顯起來。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啊,這……真真是要將自己吃窮的節奏。

  陳凱之心裡不禁想著:「若是這時候,真能贏了那東山郡王的玉珮,或許這樣捉襟見肘的局面,就可以改觀了。」

  幾日之後,秋冬之交,卻突然連下了幾日的豪雨,豪雨如注,傾盆而下,陳凱之站在屋簷下,看著眼前如瀑的雨簾,神色淡然。

  也幸好因為下雨,所以沒有什麼好事者來打聽這賭約的事,陳凱之樂得清閒。

  一連幾日過去,雨水不歇,可是十日之期,眼看就要過去了。

  這一日正午,陳凱之焦灼地等著消息,卻有馬車來,竟是那東山郡王府的馬車,車伕冒雨來稟告道:「我家殿下說了,今日是賭約的最後一日,還請陳生員到王家一會,等時辰一過,也好踐行賭約。」

  陳凱之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殿下就這樣急迫嗎?」

  「呃……」這車伕訕訕笑道:「還請陳生員上車。」

  陳凱之無奈,他雖和東山郡王只一次照面,卻已經足夠瞭解這位殿下的性格了,若是自己不去,那傢伙絕對馬上會帶人來綁自己,他便只好道:「那麼有勞了。」

  冒雨出了庭院,上了車,這車倒甚是華貴,馬車艱難而行,好不容易到了城郊的王家,大雨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

  陳凱之下了馬車,進了王家,卻見兩個熟悉身影正站在王家的前廊下。

  恩師和吾才師叔竟也來了?

  師徒二人對視了一眼,陳凱之上前見禮,方先生愁眉不展,道:「凱之,這已第十日了,哎……」

  陳凱之鄭重其事地道:「學生讓恩師憂心了,是學生的錯,恩師見諒。」

  方先生只擺了擺手,依舊一臉愁容。

  卻見東山郡王背著手,得意洋洋地自迴廊的另一頭步行而來,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道:「哈,來了,來得正好,嗯,還有兩個時辰,過了這兩個時辰,十日之約,就算到期了,哎呀,別愁嘛,或許……這世上真有奇蹟呢!哈哈,走,這裡風雨大,莫在這裡乾等,我家恩師就在後園的精舍,不妨去喝喝茶,不過本王還真是迫不及待那一刻了。」

  東山郡王的底細,陳凱之算是打聽清楚了,姓陳名德行,陳凱之很懷疑,是不是他德行不太好,缺啥補啥,爹媽才特意給他取了這麼個名字。

  這傢伙其實生得倒還算是相貌堂堂,可只要一開口,就讓人不免有種想揍他的衝動。

  陳凱之卻是搖搖頭道:「我不去後園的精舍,且就在前廳坐一坐吧。」

  陳德行平時似乎也沒什麼娛樂,所以對於這場賭鬥,有著很大的興致。為了防止恩師真有什麼血光之災,他還真是做足了功課。

  這十日來,他索性帶著王府的親衛在這裡守衛,每日都伴在自己的恩師身邊,哪怕恩師要出門走動兩步,都生怕摔了。

  如今,總算是即將功德圓滿了。

  陳德行的心情很是愉快,笑嘻嘻地打量著陳凱之道:「待會兒,就有意思了。」

  頓了一下,才又道:「噢,你們不願去後園精舍?好吧,無妨,無妨,本王大度得很,那……就在這前廳小坐吧,本王陪著你們。」

  說罷,便領著陳凱之等人到了前廳,叫人斟茶,這陳德行翹著腳,一副很是期待的樣子。

  陳凱之呢,看起來一臉不慌不忙,可心裡的確有些忐忑。

  茶水斟了上來,那陳德行依舊暗暗地打量著陳凱之,卻見陳凱之旁若無人,端起茶盞便喝。

  倒是方先生的心理素質不太過關,一個勁的唉聲嘆息。

  之前的那個惡評,對於陳凱之的一生,影響實在不小,再加上這場賭約,就更不必說了。

  陳德行翹著腳,嘻嘻哈哈的樣子,道:「本王命人稟明恩師一聲。」

  陳凱之道:「殿下,雖然還有兩個時辰,可是令師血光之災沒有解除,不如請他來這裡說話吧。」

  陳德行樂了,反正答案馬上就要揭曉,他現在脾氣好,便吩咐人道:「請恩師來見陳生員。」

  那人應了一聲,點頭去了。

  此時,在王家後院的精舍裡,王之政迎來了一個別樣的客人。

  這客人跪坐在王之政之下,嘆息道:「北海郡王,命學生在金陵負責一些雜事,上一次的天瘟,運氣真是糟透了,本以為可以趁此機會得手,金陵同知這兒,也早已作了安排,等拿下了陳凱之,一切的罪名就都按在這陳凱之的頭上,再藉機將一切指向太后娘娘。誰料這個陳凱之,哎……倒是連累了先生,如今不得不離京還鄉。」

  王之政手裡抱著茶盞,卻不低頭去喝,只是似笑非笑地道:「哪裡的話,回鄉也好,如今京裡詭譎,不如回來清閒自在一些。」

  這人便又喜道:「是啊,先生剛剛回鄉,那東山郡王便拜了先生為師,真是令人羨慕。」

  王之政的眼睛微微眯起,道:「東山郡王,世鎮東南,權勢不可小覷,如今太后和趙王爭得厲害,都想得到東山郡王的支持,從前這東山郡王府態度曖昧不明,倒是這一次,這東山郡王拜在了老夫的門下,似有所圖。」

  這人一臉喜形於色,道:「我已向北海郡王稟告了此事,北海郡王對此,似乎也是樂見其成。趙王左右,只怕又要多一條臂膀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5 22:22
第一百零三章:地裂天崩(4更求月票)

  看了那人一眼,王之政卻是搖搖頭,道:「你是有所不知,這東山郡王年少,稀里糊塗的,怕也沒有什麼深意,這多半是他的母妃,東山郡王府的王太妃的意思,方才是促成此事的關鍵,此事,眼下也不急。倒是有一件事,頗有一些意思。」

  二人正說得興致,可就在這時候,外頭有人來稟告道:「老爺,郡王在前廳有請,說是那陳凱之來了,請老爺去前廳會客。」

  家裡的下人這般一叫,王之政頓時心中火起,他陳凱之算是什麼東西,他來了這裡,不來後院精舍裡拜謁,卻讓自己去前廳見他,算什麼意思?

  大家很熟嗎?

  就算很熟,你陳凱之也是後輩。

  再者說了,老夫還有筆帳沒和你算呢!

  霎時間,王之政臉色發冷,只是冷淡地道:「知道了。」

  那家僕便退去。

  坐在王之政下首的人不禁凝眉道:「陳凱之?」

  「不錯,老夫要說的就是這件事。」王之政冷笑一聲,接著道:「這個陳凱之,卻不知何故,居然撞到了老夫的槍口上,想要老夫給他評鑑,老夫正好借此機會,折辱了他一番。」

  這坐在下首的人卻顯得不悅:「先生,你有所不知,就是這個陳凱之,壞了京裡許多人的事,便連我家北海郡王都是深痛惡絕,只是眼下他名聲不小,而且又得了太祖高皇帝的遺物,他畢竟是小角色,眼下京裡的許多人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來不及收拾他,不過現在那陳凱之既然撞到了先生的槍頭,先生就只是羞辱一番嗎?」

  王之政笑了,呷了口茶,一臉深意地道:「他還和東山郡王立下了賭約,今日便是一場賭鬥,若是輸了,便賣身入東山郡王府為奴,你想想看,老夫乃是東山郡王的恩師,等這陳凱之成了王府的奴隸,老夫若是讓東山郡王將此人轉贈老夫,那麼……想要收拾,不還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人聽罷,不禁大喜道:「什麼賭約,可有把握嗎?」

  「十拿九穩的事。」王之政自信地道:「此子出言不遜,竟敢說老夫會有血光之災。」

  這人聽罷,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果然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先生每日在府中閒坐,何來的血光之災?噢,難怪我來時,見這裡有那麼多的王府府兵防守,這必定是東山郡王帶來的吧,如此一來,先生就更加可以高枕無憂了。」

  王之政風淡云輕地道:「哪裡的話,不過……」他抿嘴笑了笑,道:「這個陳凱之,倒是細皮嫩肉,生得頗為俊俏。」

  這人聽了,頓時莞爾一笑,他倒是知道王之政的愛好,素愛,不過這喜歡,在這大陳國,倒也不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甚至對於名士和大儒們來說,是件風雅的事。

  這人便笑道:「那麼,先生只怕要大飽口福了。」

  王之政正待要說話,這時,外間又有人來道:「老爺,那陳生員又催老爺去。」

  王之政本是帶笑的臉,猛然一變,這傢伙,還真是給臉不要臉啊,他以為他是誰?。

  王之政便冷冷地道:「老夫有事。」

  …………

  在另一頭,陳凱之在前廳坐立不安,他已連續讓人請了兩次,那王之政偏偏不來。

  倒是東山郡王狐疑起來,這姓陳的小子,莫不是有什麼陰謀?難道他是故意引恩師來前廳,想趁著這最後的時間,然後來個一刀兩斷,人為的製造一個血光之災吧。

  陳德行這麼一想,頓時變得警惕起來,眯著眼,眼珠子狡黠地亂轉。

  不過他倒是慶幸自己的恩師沒有上當,遲遲不來,而陳凱之卻是急了,開始背著手在廳裡團團亂轉:「我看這風雨急,殿下,能否再請令師來前廳?」

  陳德行聽罷,突然大笑起來,冷聲道:「陳凱之,你把本王當什麼人?」

  他突的發難,讓廳裡的人都不禁驚訝。

  陳凱之皺眉道:「殿下這是何意?」

  「何意?」陳德行很是不屑地看了陳凱之一眼,而後大笑道:「你以為本王不知你打什麼鬼主意嗎?真是荒唐,你看,還有最後小半時辰了,小半時辰之後,這賭約約定的時間也就過了。你現在怕是狗急跳牆,想要讓本王恩師趕來這裡,好謀害本王的恩師?哈,你這點小伎倆,本王聰明過人,足智多謀、穎悟絕人,怎麼會瞧不出來?這時辰,可就快到了。來人!」

  一聲令下,廳外廊下數十個府兵一齊佩刀閃身出來。

  陳德行背著手道:「時辰一到,立即將這陳凱之押到王府去,哼哼,本王要讓人專門為你造一個狗籠子,這是你侮辱本王智商的代價!」

  陳凱之膛目結舌,禁不住惱羞成怒道:「殿下怎麼將我想成那樣的人!」

  陳德行看都不看陳凱之一眼,冷哼一聲。

  卻在這時,突然,廳外傳出轟隆的聲音。

  這宛如天雷滾滾一般的巨大聲響,連大地都在顫抖,陳德行呆了一下,下意識地道:「怎麼回事?」

  …………

  而在後園的精舍,就在陳凱之和陳德行還在爭執的時候。

  王之政已喝完了一壺茶,他臉色浮著淺笑,顯得興致勃勃:「這陳凱之一旦為奴,事情就好辦了,到時廣為宣傳出去,教人知道,這寫洛神賦的陳凱之,成了,千人騎萬人踏,到時,就算有人不喜,怕也無可奈何。陛下年紀雖小,可遲早有一日就會長大,趙王殿下,只需耐心等待,遲早有一日,便可大政在握。老夫,也算是為趙王殿下,效了綿薄之力了。」

  那下首之人想到這美好的前景,不禁大笑起來:「王先生乃是高士,哈哈,正該如此,只要毀了陳凱之的名譽,使他成為賤籍,那洛神賦,自然也就成了笑話。王先生智謀深遠,我不如也。」

  王之政面帶紅光,似乎對於陳凱之未來的命運很是期待,以隨之笑道:「老夫雖在金陵,卻依舊期盼著那一日,盼著趙王殿下攪弄風雲的時候,對太后和太后身邊的那些餘孽來說,這便是滅頂之災,猶如亂石洪水自天而洩,地裂天崩,哈哈……」

  這人聽著,也忍不住跟著開懷大笑起來:「哈哈……」

  「哈哈……」

  轟隆……

  就在這時,突然,大地轟然顫動,一股巨響自四面八方傳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5 22:25
第一百零四章:願賭服輸(5更求月票)

  二人的笑聲還未落下,突的聽到精舍之外,傳來無數的呼喊。

  王之政面上的笑僵了……

  他停了笑,連呼吸都屏住,想聽聽這是哪裡來的響動。

  可是……大地顫抖得愈發厲害。

  那人已是面如土色,突然道:「地……地……地裂天崩了?」

  明明上一刻說到地裂天崩的時候,用的是形容修飾,可現在……這是幻覺嗎?

  精舍裡,家什和茶盞開始磕磕作響,房樑上,灰塵雨落。

  「出……出了什麼事?」王之政厲聲大吼。

  外頭侍候的侍童似乎早沒了蹤影,對於王之政的叫喚,沒有任何人的回應。

  王之政大恐,連忙和那人一道蹣跚著出了精舍。

  這裡乃是後院,後院依山,在這大雨磅礴的雨夜裡,那轟鳴聲依舊沒有斷絕,當王之政遙遙看著那巨大聲響的方位,卻是一下子癱在了雨地裡。

  一股洪流,伴隨著無數的山石和泥土,帶著席捲一切的氣勢,自半山翻滾而下,山……真的崩了。

  王之政瞳孔在放大,他從未想過,自己好端端的說了一聲天崩地裂,怎麼這山……就塌了。

  那無數的泥水和亂石已滾過了院牆,帶著排山倒海之勢,轟然而下。

  王之政和那人想逃,卻發現已經邁不動步子了。

  那滾滾的洪流,彷彿帶著驚天之威,瞬間沖垮了精舍,整個屋子,就猶如紙糊一般,緊接著,無數的亂石飛濺而來。

  王之政發出了慘呼,下一刻,他與那人便淹沒在了洪流之中,再不見任何的蹤影。

  王家的後院,已經大亂。

  而在前廳。

  許多人已經冒雨出來,他們遙遙地看著那一洩而下的泥石,彷彿半座山的力量以落下來。

  所有人,後襟發涼。

  陳德行懵了。

  就這樣……就這樣……血光之災了嗎?

  他腦裡冒出了一個念頭,接著大喊:「逃啊。」

  「不可逃!」陳凱之鎮定自若地道:「這裡的前廳,山石滾不到這裡來,不必害怕,後院的人不多,但待會兒,我們還要進去救人。」

  這時候,陳凱之的聲音彷彿有了魔力。

  若是別人說,山石滾不到這裡來,陳德行是一百個不信的。

  可現在,他居然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整個人放鬆了一下,然後,陳德行想到了一件事。

  他輸了,陳凱之完勝。

  這哪裡是血光之災,這簡直是粉身碎骨之災啊。

  這樣想著,陳德行勃然大怒,他一把沖上前,揪住陳凱之的衣襟:「你……你……陳凱之,你殺人了。」

  這陳德行孔武有力,想來自幼就習武,力氣不小,本來他以為自己可以像擰小雞一般,就能將這個小子提起來。

  可是……他猛地用勁,卻發現這個小子像木樁一樣,居然……提不動?

  陳凱之也有一些意外,想不到自己的氣力似乎大漲了不少,自己平時沒有太多的察覺,這莫非,是那文昌圖的作用?

  不過這個時候不是深究文昌圖的時候,陳凱之最討厭有人揪自己的衣襟了,他伸出手,生生地將陳德行的手掰開。

  陳德行駭然,想不到這小子孱弱的外表下,竟隱藏著這般大的氣力。

  陳凱之正色道:「殿下哪裡看到我殺人了?」

  「還說沒有?」陳德行氣急敗壞地道:「你料到恩師會有血光之災,這……這……這一定是安排好的。」

  陳凱之氣定神閒,在這磅礴大雨之下,渾身都已滲透了,卻是心平氣和地道:「殿下以為學生有這個本事,能引發山崩嗎?」

  陳德行臉色一變:「可是……可是……你明明……你既然料到,為何不救本王的恩師?你……你……」

  陳凱之嘆了口氣,很是無奈地道:「哪裡沒有救?學生不是三番五次請殿下催王先生到前廳來嗎?學生是讀書人,怎會沒有憐憫之心?正因為知道後院有危險,方才請他來前廳的啊。」

  陳德行一時語塞。

  陳凱之接著道:「反倒是殿下,學生一再催促殿下叫人去請,殿下卻是一臉的不耐煩,甚至到了後來,居然還懷疑學生的居心,與其說王先生遇害和學生有關係,不如說,王先生的死,殿下關係匪淺。」

  陳德行愣住了,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偏偏,他努力去回想,又覺得陳凱之說的沒有錯。

  陳德行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一個侍衛取了蓑衣來,驚魂未定地道:「殿下,莫凍壞了……」

  「滾!」陳德行厲聲痛罵。

  陳凱之昂首道:「這一場賭約,本是為了恢復學生的名譽,現在王先生遭難,學生也是悲痛萬分,這賭約就罷了吧。等這山石穩了一些,我們齊心協力去救人吧。」

  陳德行這才又想起了賭約的事來,陳凱之說算了,可他堂堂郡王,怎麼能就此作罷呢?

  他狠狠地從自己腰間解開玉珮,胡亂地塞到陳凱之的手裡,道:「本王什麼缺德事都做過,偏偏就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這玉珮,是你的了!」

  陳凱之吁了口氣,方先生和吾才師叔則還在那裡目瞪口呆,依舊沒回過神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眾人前去後院,卻是發現,這裡早看不到人了。

  一切都已面目全非,哪裡還能挖掘出什麼?

  不過幸好的是,這王先生剛剛回鄉,家眷還未接來,這後院在擴建,所以除了精舍裡的王先生,還有一個不知名的客人之外,只有一個僕從在,那些外間的僕從和侍衛一聽到異樣,便都逃之夭夭了。

  眾人都疲憊不堪,陳德行見狀,先是表情凝重,後來突然樂了。

  陳凱之皺了皺眉,他看不得這種人。

  陳德行卻是叉著腰道:「這恩師,是母妃非讓本王認的,現在好了,人死如燈滅,本王也免得來這裡學什麼勞什子經史了。來來來,陳生員,你給本王好好說說,你是如何曉得會山崩的?」

  陳凱之想了想,吐出了兩個字:「猜的。」

  陳德行自是不信,一把抓住陳凱之道:「陳生員高才啊,不知現在在哪裡高就,本王願禮聘先生入王府……」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5 22:29
第一百零五章:步步縝密(6更求月票)

  這位東山郡王還真是心兒寬呀,陳凱之算是領教了這位東山郡王的不靠譜性子了,不等他說完誘人的條件,陳凱之便連連搖頭。

  臥槽,讓他進王府,好天天看你這種神經病的臉色嗎?

  陳凱之不冷不熱地道:「謝過王爺美意,只是學生還要讀書,要考功名。」

  陳德行有些急了,他腦子裡就是缺了一個弦的,現在事後回想,再看陳凱之,哎呀,這是高人啊,這才是真正的本事,那個王之政和這個陳生員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瞧瞧人家的風範,瞧瞧人家這派頭。

  陳德行忙道:「不如,本王拜你為師吧,反正本王剛死了一個師父,現在正需找一個。」

  陳凱之忍不住怔了一下,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你特麼的當師父是醃蘿蔔啊,吃了一個,再買一個?

  陳凱之算是怕了這位王爺了,又連連搖頭道:「學生受教都來不及,哪裡敢收徒。」

  陳德行便努力地表現出一臉和藹的樣子道:「不打緊,不打緊的,本王是個很講道理,很和氣的人,你收本王為徒,本王將你當爹一樣供著,給您養老送終。」

  陳凱之還真沒見過這樣的人,頓時頭痛莫名,嘆了口氣道:「殿下,你好歹是個宗室,要一點臉吧,切莫和我的師叔一樣。」

  一旁的吾才師叔卻是瞪大了眼睛,只是現下顯然沒有他插話的份,只好在一旁無言瞪眼。

  這陳德行難纏得很,陳凱之實在怕了,乾脆求了馬車,便要回城裡去,倒是滿懷心事的方先生道:「凱之,你來和為師同車吧。」

  陳凱之點點頭,便和方先生一起登車,倒是吾才師叔說是要在王家幫忙,而留了下來。

  等馬車動了,方先生才凝重地看著陳凱之道:「凱之,今兒到底怎麼回事?」

  陳凱之知道恩師在等自己一個解釋,便道:「學生不敢相瞞,其實此事,要從十日之前說起,十日之前,天氣悶熱,學生知道這個時節,必定是雨水充沛,雖是天晴了許多日,看上去是放晴,可遲早會有連日的大雨。」

  「這和山崩有關?」

  陳凱之笑了笑,道:「恩師且先耐心聽學生說完,此後,學生又見這王家在後山大肆砍伐樹木,半座山的樹木竟都被他們採伐一空,原來是這王之政回鄉,貪圖享受,想要擴建自己的後園。恩師,樹木能緊固山體,一旦這樣大肆的砍伐,就極容易導致山體滑坡,本來這件事,學生是理應去知會王家一聲的。」

  「不過……」

  「不過什麼?」

  陳凱之哂然一笑:「等到這王之政突然針對學生的時候,學生便察覺出這王之政對學生似有成見,學生就算知會,多半他們也不會聽從,王之政如此不客氣地給學生下了那樣的評句,就等於是要毀了學生的前途,學生一時情急,索性和他立下了賭約,我猜想,這連日的暴雨,一定會給王家惹來災禍。」

  方先生皺眉道:「可你又如何猜測他一定會待在家裡,不會在前廳呢?」

  陳凱之笑了笑道:「正是因為這賭約啊,我料定了有血光之災,他們固然不信,可總是一場賭約,我見那郡王對這賭約很有興趣,一定會十分看重,勢必會對王之政嚴加保護,這王家最安全的地方,當然就是後院了,而後院正在擴建,唯一可以容身的地方,便是那精舍,精舍靠著山腳,王之政絕大多數時候都會待在那裡,所以學生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而且…」陳凱之小心翼翼地看了方先生一眼,才又道:「這一連許多日的大雨,那山體雖然還未滑落,學生料定,只怕今日,差不多是要到極限了。所以那郡王殿下請了我來,我便非要在前廳不可,為了防止王之政到前廳來,是以,我故意請郡王殿下去請王之政來前廳。」

  「學生料定,若是學生不請還罷了,這是那王之政的家,他作為主人,走去哪裡,都沒什麼妨礙。可學生請郡王派人去請,王之政就絕不會來前廳,以他的性子,非要在後院的精舍不可,所以……」

  方先生駭然。

  原來,這一切都是事先謀劃好了的,每一處,都無不算計。

  方先生突然大怒,一臉嚴厲地看著陳凱之,厲聲道:「凱之,你是極聰明之人,可是你就是這樣的為人處事嗎?那王之政,為師也厭惡他,可他無論如何,也是罪不至死,你……你……」

  「學生有錯。」陳凱之連忙躬身認錯。

  方先生依舊餘氣未消,冷道:「君子行得正、坐得直,怎麼能有這樣的害人之心?」

  陳凱之道:「學生沒有害人。恩師,學生在十天之前,就已經警示了王之政,說他會有血光之災。若是他當時對學生的話有一丁點的在乎,何至於如此?學生在今日,也請他到前廳來躲避,可是他卻不理不睬。恩師,固然學生有功利之心,可學生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事了,恩師要責罰學生,學生自是任恩師裁處,絕不敢抱怨,可是恩師,王之政差點誤了學生的前程,對恩師又是冷嘲熱諷,此後屢屢不聽勸誡,學生以為,此人本就心術不正,枉顧他人好意,等同於是咎由自取。」

  「你……哎……」

  方先生臉色蠟黃,靠在車廂喘著粗氣,他最終無力地搖頭道:「想要名利的人,就不免要和人爭名奪利,所以啊,為師素來淡泊,便是害怕自己不能保守本心。可是你的性子不一樣,或許如你所說的那樣,你窮怕了吧。你既要走這條路,將來勢必會如今日這般,為了名利,為了你說的所謂前途,少不得會遇到更多這樣的事,你……好自為之,但是為師希望你往後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

  陳凱之心裡本是有些不爽的,可見恩師如此,眼眶卻不自覺地有些紅了。

  自己走的這條路,確實艱辛,可再艱辛,卻還得咬著牙走下去。

  因為……他一無所有。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5 22:32
第一百零六章:借玉(7更求月票)

  看著陳凱之的樣子,方先生終究有些於心不忍,又不禁嘆了口氣。

  頓了一下,倒是帶著疑竇對陳凱之問道:「你隨為師來訪友,為何這樣細心,心思如此縝密?」

  「恩師要聽真話?」

  方先生點點頭。

  陳凱之道:「因為學生在這世上,沒什麼親人了,除了恩師,也不會有人給學生遮風擋雨,所以……學生來到這個世界,就如一座巨大叢林中的麋鹿,總是過份的小心。」

  方先生臉上一怔,下一刻,臉上顯出鬱鬱之色,最終道:「你放心,恩師會保護你的,就算是將來,也還有你的師兄。」

  「是嗎?」陳凱之心裡卻不太信,只是道:「師兄在京中做了什麼官?」

  聽到陳凱之提及到了那位師兄,方先生的神色頓時緩和了不少,精神氣也好了,道:「你師兄是個翰林,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的,為師老了,倒是認識一些人,不過這名利場上,說實話,於你也沒什麼用處,可是你師兄……他是世家子弟,平步青雲,將來少不得會照顧你的,等你入了京,老夫會讓他將你當親兄弟看的。」

  陳凱之是靜靜地聽著,直到回到家中,想起白日的事,不禁唏噓。

  可跟恩師在馬車上的一席對話,依舊令他的心有些靜不下來,索性拿出《文昌圖》來看,這文昌圖,越看越奇妙,除了使自己體內湧出一股氣之外,卻發現,自己腦海中多了一張星圖,星辰之間,似乎又如人體的脈絡一般。

  這樣枯燥的文字,陳凱之竟是看著如痴如醉,今日讀完,又有新的感受,嗯……怎麼說呢,不知不覺間,自己對於人體的筋脈,竟有了一種精深的理解。

  …………

  而在京師裡,卻又是另一番光景。

  在洛陽宮裡,一個女官正陪著太后下棋。

  太后這幾日的心情都是極好,頭枕在龍鳳軟塌上,姣好的面容含著淺淡笑意,鳳眸卻是微眯了著,陷入了深思,芊芊柔荑,捏著一枚棋子,舉棋不定。

  「信陽,看來哀家要輸了。」

  這女官忙道:「勝負還未定論,娘娘怎麼急著認輸呢?」

  太后見這嬌俏的女官露出憨態,也不禁為之嫣然而笑,就在這時,那張敬躡手躡腳地進來,靜靜地站在紗帳一側,躬身立著。

  太后不露聲色地搖搖頭,嘆道:「輸了便輸了,領賞去吧,你們……都下去吧。」

  這殿裡的人都曉得,凡是張敬張公公來,太后多半是要屏退左右的,那女官便連忙下榻,朝太后行了禮,帶著殿中的宮娥和女官都乖乖地退下。

  張敬這才拜倒道:「奴才見過娘娘。」

  太后眼眸眯著,依舊靠在軟墊上,道:「金陵有消息?」

  「有。」張敬道:「陳凱之不知何故,居然和東山郡王打了賭,輸了,便要入王府為奴。」

  太后凝眉,露出不悅:「怎麼回事?又惹出了事端?」

  張敬卻是笑著道:「賭的就是那回鄉的王之政,陳凱之說他十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誰曾想,那王家在第十日,山崩了,王之政果真遭了血光之災,屍骨無存。」

  太后訝異地看著張敬,很是不信。

  張敬道:「奴才是剛剛得來的消息,千真萬確,用不了多久,那王之政的訃聞即將飛報入京,絕不會有錯。」

  太后不禁聞之失笑:「這個孩子……還真是……」

  「不過……」張敬的表情又凝重起來:「娘娘,東山郡王府的太妃前幾日病重,娘娘本是派了御醫前去探問,誰知……卻被東山郡王府辭了。」

  太后頜首:「這個,哀家知道的。」

  張敬目光一閃:「可是奴才聽說了一個消息,趙王也派了一個大夫去探問,如今卻在郡王府被奉為上賓。」

  「是嗎?」太後面上的笑容冷了下來:「你的意思是,從前一向恪守中立的東山郡王府,如今也……」

  「是啊。」張敬擔憂地道:「滿朝的宗室,掌握精兵的,唯有四鎮郡王,這四鎮郡王當初可都是跟著太祖高皇帝打天下四個兄弟,延續至今,北海郡王自是不必說的,早和趙王殿下暗通款曲了,其他兩鎮郡王,態度莫名,唯獨這東山郡王府,此前也是誰都不得罪,現在態度卻突然逆轉,先是郡王要拜那娘娘貶謫出京的王之政為師,現在又鬧出這樣的事,他們的心思,已經不言自明了,奴才擔憂的是,東山郡王府在江南雖然只有精兵三萬,可一旦有事,這三萬的精卒,反而成了舉足輕重的力量。」

  太后的目光變得幽森起來:「東山郡王剛剛襲爵不久,突然如此態度,倒真是令哀家不得不擔憂啊,只是他們在江南,哀家鞭長莫及,哎……哀家哪裡對不起這些宗室。」

  「此事,再仔細打探,再有什麼消息,隨時奏報。」

  張敬納頭拜下:「奴才尊旨。」

  …………

  往後數日,依舊暴雨如注,陳凱之卻按時去上學了,府學那兒,也因為暴雨,塌了一處圍牆,也幸好不至於影響上學。

  日子過得還算充實,不過陳凱之對於那位東山郡王殿下的玉珮,卻是舉棋不定得很。

  這玩意雖然精貴,可顯然他留著真是沒有什麼用處啊。

  賣了?他倒是去當鋪問過了,可當鋪……不敢收。

  臥槽……不敢收!陳凱之這才注意到,這玉珮竟是雕刻了四爪金龍的,尋常人,哪裡敢買賣這個?

  就算是讓他佩戴在自己身上,他一個秀才也是不合適啊,早知如此,陳凱之覺得還不如直接讓那位東山郡王拿銀子來賭呢!

  倒是這一日,陳凱之下學回來,正待要溫習功課,此時天氣放晴了,卻有入冬的意思,寒風颼颼的,外間卻迎來了一個騎馬而來的侍衛。

  此人急匆匆地來到陳凱之的家門外,邊急匆匆地敲門,邊道:「陳生員可在家嗎?我家主子是東山郡王殿下,想請陳生員借一樣東西。」

  陳凱之聞聲而出,開了門,看著這東山郡王府護衛一身戎裝,很是急切的樣子,忍不住狐疑地道:「要借何物?」

  護衛道:「借那玉珮一用。」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5 22:48
第一百零七章:太妃病重(8更求月票)

  聽了這護衛的話,陳凱之的臉色微沉。

  你逗我吧,我憑本事贏來的玉珮,現在你們又借回去?

  陳凱之便道:「既是相借,為何東山郡王自己不來?」

  這護衛語塞,似是事情緊迫,卻也沒有強迫陳凱之的意思,道:「陳生員,這是殿下思慮不周之故,只是郡王現在催促得急,陳生員,不如這樣,就請陳生員帶著玉珮到王府一趟,殿下見了陳生員,自然會說明白緣由。」

  陳凱之本有些不願意,可看這侍衛一臉回去之後沒法交代會受懲罰的樣子,陳凱之只好道:「好吧,那麼有勞。」

  與這侍衛同騎一匹馬,火速地抵達了東山郡王府。

  這王府佔地很大,燈火輝煌,陳凱之來不及看這恢弘的王府,卻已被送到了一處偏殿。

  「陳賢弟救我!」

  陳凱之腳剛踏進去,便見一團影子,飛快地衝到了自己的面前來。

  這……演戲嗎?居然如此誇張……

  陳凱之看著陳德行亟不可待的樣子,不禁道:「殿下,不知有何吩咐?」

  「玉珮、玉珮帶來了嗎?」陳德行哭喪著臉道:「救命啊,專等陳賢弟來救命,那玉珮,乃是父王給本王的遺物,母妃歷來是極看重的,現在母妃病重,昨日問起我,為何沒有戴玉珮來,我只說佩戴留在了寢殿,今兒又要去探視母妃,若是再不戴上玉珮去,母妃勢必要動怒的,動怒倒沒什麼,就怕會令她的病情加重,陳賢弟,這玉珮,你借我用一下吧,等母妃的病好了便還你。」

  臥槽……這真是神一般的存在啊,爹的遺物,能轉手就輸出去?

  陳凱之哭笑不得,只好道:「既然如此,這玉珮給學生也是無用,殿下自管拿去吧,不必借了,算是送你的。」

  陳德行卻是瞪大了眼睛,怒道:「你把本王當什麼人,本王是那種輸了不認賬的人嗎?借……是借!」

  陳凱之將玉珮夾在自己的袖裡,正待要取出來給他。

  這時候,卻有個宦官連滾帶爬地趕來,帶著哭腔道:「陛下,陛下,娘娘……娘娘……娘娘病危了。」

  一聽到病危,陳德行打了個激靈。

  他急得跺腳,等不及陳凱之找玉珮了,一把扯住陳凱之:「本王得趕緊去看看,得趕緊去看看,陳賢弟,玉珮呢?」

  「別急,別急,我找……找找……」

  陳德行卻是顧不上這麼多了,邊扯著陳凱之,邊道:「走,隨本王走,我們邊跑邊找。」

  陳凱之真不知這陳德行是什麼人了,你說他人品還不錯,他爹的遺物,可以當成賭注輸出去,還面不紅心不揣的,可你說他是個人渣,他居然還有點誠信。

  急切之間,陳德行已如熱鍋螞蟻似是,拽著陳凱之便是飛奔。

  待到了後殿的寢殿,陳凱之已尋出了玉珮,眼下真是太急了,這一路,他的腦子都是暈乎乎的,剛剛將玉珮交到陳德行的手裡,便聽到那寢殿裡傳出了哭聲。

  啪嗒。

  那玉珮很清脆地摔落在地,頓時摔成了碎片。

  陳凱之心裡一咯噔,臥槽,我的玉珮,我唯一的財產。

  陳德行卻是潸然淚下,滔滔大哭著道:「母妃,母妃……兒臣……兒臣來遲了。」

  真是鬼哭神嚎,可見對其母倒是有些孝心,陳凱之也不禁有些同情他。

  而陳德行則是跪地,開始膝行到了殿門。

  裡頭的宦官忙將門打開,便見燈火之下,這門裡已是人影幢幢,有人慟哭,有人低頭不敢言,有人唉聲嘆息。

  陳凱之反而顯得成了異類。

  陳德行沒有進寢殿,哭得一塌糊塗的,在寢殿外開始磕頭,腦袋狠狠地磕在那高高的門檻上,咚咚作響。

  宦官和宮娥們都嚇壞了,見陳德行一臉的血污,都跪在了陳德行身邊垂淚。

  陳凱之心裡嘆息,陳德行這個傢伙,雖然是個王八蛋,他娘生了這麼個兒子算夠倒霉了,他爹多半也覺得風雨交加造人的那一晚肯定是沒有看黃曆,可……人似乎還算挺孝順的。

  他默默地拾起地上的玉珮碎片,握在手心,沖上去,一把要扶住陳德行,道:「殿下,節哀吧,這是你父親的遺物……」

  正說著,卻見自裡頭一個鬚髮皆白的大夫走出來,沉痛地道:「殿下,太妃娘娘病情深重,老夫雖竭力施救,可是……哎……」

  陳德行只是滔滔大哭。

  陳凱之因為靠著殿門近,卻是聞道到了寢殿裡一股濃濃的酒香。

  這就怪了,這太妃臨死之前,還喝了酒不成?

  只聽這大夫接著道:「殿下,眼下,當務之急是立即向朝廷發出訃聞,殿下披麻守孝……至於閒雜人等,都退下吧。」

  這大夫顯得很遺憾的樣子,不過似乎是在王府之中很幾分威信,他話音落下,站在他身旁的王府總管太監便扯著嗓子正待要下令。

  陳德行像瘋了一樣,幾乎要昏過去的樣子。

  陳凱之倒是顯得很驚異,陳德行這樣的人,居然也會傷心傷肺。

  其實本質上,陳凱之是個熱心腸的人,他這時忍不住道:「學生姓陳,名凱之,恰好隨殿下來了此處,只是……不知太妃染了什麼病,為何還要喝酒?」

  這大夫的臉色本就不好看了,陳凱之的態度,倒像是質疑他似的。

  他冷著臉道:「太妃得的乃是寒病,老夫為此,特意用無數珍貴藥膳,泡製了大補的藥酒給她服用,這藥酒乃是大補之物,本可對症下藥,誰料……哎……這是命數啊。」

  藥酒?

  陳凱之倒是大抵知道對於一般寒毒,用一些藥酒治療,倒是正常的。

  他倒也不好質疑了,只是就在這一剎那之間,他的腦海猛地閃過了一個念頭。

  他突然想起,當初在黑叔叔的地盤,許多黑叔叔很愛喝酒,從而導致了酒精中毒,然後……

  只是……陳凱之畢竟不是大夫,他也只是很碰巧在上一世知道一些常識而已。

  可當目光落在傷心欲絕的陳德行的身上之時,陳凱之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地道:「能否讓學生進去看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5 22:50
第一百零八章:喧賓奪主(9更求月票)

  陳凱之此言一出,便有喧賓奪主的嫌疑了。

  那大夫眯著眼盯著陳凱之,其實一聽到陳凱之自報家門之後,這大夫眼睛裡便多了幾分不同的意味。

  他毫不客氣地道:「娘娘已經過世,怎麼,你想做什麼?」

  陳凱之想了想,道:「學生略知一些岐黃之術。」

  「可笑,娘娘已經……」

  他正待想阻止,陳凱之卻打斷他道:「看一看,總不會是壞事吧。」

  本還指望著陳德行給自己說一說話,誰曉得那傢伙依舊只顧著歇斯底里地哭著。

  倒是王府的總管太監似乎有些猶豫,道:「是啊,振大夫,讓他看看,似乎也沒什麼壞處。陳凱之?咱似乎聽過他的大名,可是……可是那個治了天瘟的陳凱之?」

  振大夫冷著臉,只輕描淡寫地道:「噢。」

  陳凱之這才被他們放行進去,他來不及看這裡的陳設,目光卻落在躺在榻上的太妃身上。

  陳凱之靠近,身後的振大夫厲聲道:「莫要冒犯了先妃。」

  陳凱之也很無奈啊,你逗我,我來看看,當然是要靠近的,陳凱之不理他,直接到了榻前,仔細端詳。

  那陳德行這回倒沒有繼續悶頭只顧著哭了,也隨之進了來,可見母妃氣息全無,頓時一把撲了上去,又滔滔大哭起來,口裡邊叫著:「母妃,母妃……」

  陳凱之只好道:「能否讓學生上前診視?」

  一旁的振大夫冷冷地道:「不可,如今太妃娘娘已氣息全無,你還要做什麼,想要冒犯太妃娘娘的仙體嗎?」

  這時,連那王府的總管也不說話了。

  陳凱之顯得很無奈,心裡想,日行一善還這麼不容易?

  好在他有後備的方案,一把扶起了壓在太妃身上滔滔大哭的陳德行,一面道:「殿下請節哀。」

  節哀的同時,卻是看向被陳德行一番折騰,掀開的龍鳳錦被一角,這裡,一小寸的手臂裸露了出來。

  方才這手臂因被陳德修壓著,血液不暢,頓時起了淤青,可是很快,這淤青便漸漸轉為了平常的膚色。

  陳凱之眼眸一閃,心裡忍不住道:「果然!」

  於是他正色道:「殿下且別忙著哭,娘娘還沒死!」

  這裡……本是一股哀痛的氣氛。

  現在這個不合時宜的傢伙,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所有人都收了淚,然後驚愕萬分地看著陳凱之。

  這傢伙……瘋了……

  且不說振大夫乃是名醫,他的決斷無人敢質疑,更何況這裡還有這麼多宦官和女眷,方才已探過了鼻息了,確實是氣息全無。

  陳德行突然收了淚,像是一下子龍精虎猛起來,立即道:「什麼?沒死?沒死嗎?呀,陳賢弟,你是說笑的嗎?」

  「哼!」振大夫卻是大怒。

  真是豈有此理啊,這小子也忒不知天高地厚了,居然口出狂言,他氣極反笑道:「陳凱之,老夫曉得你,老夫來問你,你行醫幾年了?」

  陳凱之朝他作揖道:「其實……學生除了那一次天瘟,這是第二次行醫。」

  振大夫面帶譏誚,冷冷嘲諷起來;「呵,那麼我來問你,你拜在哪位名醫下學過醫術?」

  陳凱之搖搖頭道:「學生並不曾拜在名醫門下。」

  屆時,振大夫已是顯得殺氣騰騰,道:「既然如此,你還敢口出如此狂言?娘娘是否仙去,莫非老夫不知道嗎?你在此胡言亂語,現在郡王府上下哀悼,你卻在此譁眾取寵,是何居心?」

  陳凱之深吸一口氣,隨即道:「因為太妃確實還沒有過世,學生……不過是想救人而已。」

  「好一個救人,好一個救人啊。很好,老夫倒要看看,一個氣息全無的人,你如何救。哼!」

  陳凱之索性不理他了,他朝陳德行道:「殿下,能否讓學生試試看?」

  這傢伙一說試試看,陳德行便不禁將信將疑起來,他抬眸看著陳凱之,「你要如何救?」

  陳凱之正色道:「既然要救,那就得一切聽學生的。」

  「那……好吧,你試試。」

  陳凱之此時也就不客氣了。

  救人要緊啊!

  他方才看到陳德行壓到了太妃的皮肉,而太妃的手上雖然淤青,卻又很快恢復了膚色。

  這就……說明太妃體內的血還在流動,否則,一個真正死了的人,心跳停下,血管不再供血,莫說是被人壓了,即便是不壓,也會漸生淤青,所謂的屍斑就是這樣形成的。

  而一旦證明太妃體內的鮮血還在流動,這就足以證明了陳凱之的猜測。

  是假死。

  所謂假死,便是看上去,整個人已經停止了呼吸,其症狀和死亡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是脈搏和呼吸,也幾乎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

  許多人就因為假死,被裝進棺材裡,形同於被活埋掉。

  導致假死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一樣,就是陳凱之從前所遭遇的酒精中毒症狀。

  這太妃理應平時並不喝酒,可是這一次染病,振大夫卻是帶了他的寶貝藥酒來給太妃服用,這酒水裡含有大量的酒精,太妃本就帶病在身,身體虛弱,經受不住下,才造成了今日這般的假死。

  當然,這一切都是憑著判斷而已,此時,陳凱之道:「殿下,你得需要人幫忙。」

  「幫……幫什麼忙?」陳德行沮喪不安地問。

  陳凱之道:「得要一個人給娘娘呼吸,張開她的嘴,對著她的口吹氣,還有……還得用力按壓太妃的心口。」

  這……

  一下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這不就是親吻,還有襲胸嗎?

  這不是對太妃大不敬嗎?

  陳德行整個人都要癱下去,不可置信地看著陳凱之。

  那振大夫聽罷,立即大喝:「陳凱之,你要做什麼?你好大的膽子。」

  「我在救人!」這時候,已經來不及和人磨蹭了。

  振大夫笑得森然,他目光幽幽,朗聲道:「娘娘是絕不會醒來的,老夫行醫數十年,難道會不知道?你一個不通醫術的小子,居然想借此機會,如此冒犯娘娘鳳體,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罪嗎?」

  陳凱之卻是急道:「再不救就真的來不及了。」

  振大夫卻是冷笑道:「若是救不活,你便是死罪!」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5 22:54
第一百零九章:活了(10更求月票)

  陳凱之早將振大夫的話拋之腦後,只顧著對陳德行道:「殿下,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猶豫什麼?你是娘娘的兒子,但凡對娘娘有一線生機,不都該想盡辦法救治嗎?若是再遲,便回天乏術了。殿下莫非已忘了血光之災的事了嗎?」

  血光之災……

  聽到這四個字,陳德行猛地打了個寒顫。

  想當時陳凱之說起血光之災的時候,他也是不信的,可是後來,竟真的發生了。

  其實因為事出突然,他只是腦子如漿糊而已,就算他完全不信任陳凱之,就如陳凱之所說的,即便母妃有一丁點活命的機會,他也不會放棄。

  「好……本王讓人來救母妃……」他咬了咬牙,直接叫來了平日侍候太妃的一個最親近的宮娥。

  陳德行這才道:「要怎麼做?」

  「這……」陳凱之還真給問到了,急得跺腳起來。

  難道要以身示範……示範?

  陳凱之環顧四周,太妃本人,他當然不敢親自上前去的,就算救活太妃了,自己也肯定完了。

  至今這殿裡的幾個太監……

  哎……陳凱之實在下不起嘴啊。

  那振大夫……

  罷了,這滿口的大黃牙。

  倒是還有幾個嬌滴滴的宮娥侍立在此,這……倒是可以考慮。

  想了想,陳凱之只好硬著頭皮朝榻前一個小宮娥行了個禮,此時一定不能露出絲毫猥褻的樣子,一臉肅然地道:「姑娘,能否得罪一下?」

  這小宮娥頓然驚得說不出話。

  陳凱之心裡一聲嘆息,為了救人,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靠近這宮娥,趁她慌亂的時候,直接捏起他的鼻子,使她驚呼著要張口,陳凱之大義凜然地將嘴伸過去,朝她食道吹氣。

  「看明白了嗎?」

  陳德行看得眼珠子都落下來:「陳凱之,想不到你是這樣的。」

  「這是救人,還有,你們看好了。」陳凱之不再猶豫,又直接按住了宮娥的心口,用力擠壓。

  「快!」

  陳德行無奈,連忙讓太妃榻前的那個宮娥有樣學樣。

  陳凱之身前的宮娥被驚得四肢痠軟,等事後,方才哇的一下眼淚啪嗒落下,我見猶憐。

  「你……你好大的膽子!」

  陳凱之忙朝她作揖道:「姑娘得罪。」

  一旁的振大夫卻是心裡一喜,朝身邊的王府總管道:「劉公公,這些事若是傳出去,只怕……呵呵……」

  那劉總管也是看得心驚肉跳,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太妃娘娘可是歸天了啊,到了死,也得不到安生,這殿下跟著胡鬧倒也罷了,這個生員……

  「劉公公,這太妃,是不可能復活的,陳生員如此無禮,為了太妃的清譽,也應當……」振大夫目露殺機。

  劉總管沉默了一下,只是道:「且看看再說吧。」

  陳德行催促著另一個宮娥對太妃拚命施救,也不知過了多久,太妃卻依舊沒有反應。

  那宮娥已是大汗淋漓,整個人幾乎虛脫,陳德行在旁看著,又是悲痛,又是絕望,終於將依舊在給太妃施救的宮娥一把扯開,接著便又開始滔滔大哭起來。

  陳凱之不是專業的大夫,正因為如此,所以也不太有把握,現在見太妃依舊沒有動靜,心裡也不由咯噔了一下,道:「殿下,請繼續吧。」

  「陳凱之,你這居心叵測之徒!」振大夫此時森然冷笑,猙獰道:「你看你做的好事,太妃已是歸天,竟還要被你折騰得連仙逝了都不能安寧,你……可知罪嗎?」

  陳凱之這才冷靜了下來。

  方才見陳德行悲痛得太厲害,又急著想要救人,一時竟沒有顧忌上事情的後果。

  現在見振大夫殺機騰騰地看向自己,頓時感覺有些不妙了。

  果然這個世上,有時候好人做不得啊。

  這振大夫被趙王請來這裡看病,如今太妃死去,他本就承擔了干係,現在好了,恰好有個陳凱之自己跳出來,來做這替罪羊,振大夫求之不得,自然把所有的髒水都潑陳凱之的身上了。

  何況,振大夫也聽說過陳凱之,知道京師裡有許多人不喜歡他,那自己正好藉著這個機會……

  他厲聲道:「王府裡的人呢,還愣著做什麼?快將此人拿下。呵……此人妖言惑眾,老夫行醫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有人可以死而復生……」

  數十個王府的護衛早在外頭候命,聽到動靜,紛紛衝到了門口。

  振大夫斜眼看著陳凱之,冷聲道:「陳生員,這就是你譁眾取寵的代價,殿下,請立即下令拿人吧,殿下乃是至孝之人,太妃已經仙去,而這陳凱之竟如此侮辱太妃,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有人看向陳德行,陳德行淚眼滂沱,沮喪著抬頭看陳凱之,道:「算了吧,這個傢伙……本王還欠他一塊玉珮呢,陳凱之,你走吧,本王就當受了你的騙,以後不要再讓本王看到你了!」

  說罷,他把眼睛別了過去,又滿臉哀痛地看著自己的母妃。

  振大夫不甘心,道:「國朝以孝治天下,殿下難道就一丁點也不在意……」

  說到此處,陳德行突然像是發了瘋似地打斷了振大夫的話:「啊呀……」

  眾人以為陳德行受了刺激,疑惑地看向陳德行,可陳德行卻是恍然未覺,他眼睛卻直勾勾地看向床榻上的母妃。

  細細而看,他非常母妃的睫毛竟在顫動……

  陳德行張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伸了手探著母妃的鼻息,一股溫熱傳在了指尖上,陳德行喃喃道:「詐……詐屍了……不,不,母妃醒了!」

  他發出了狂叫,聲振屋瓦。

  所有人驚詫地看向床榻,卻見太妃像是很努力地想要張開眸子,卻因為沒什麼氣力,卻沒辦法一時張開,而那伸出錦被的手指,竟也在不斷地顫抖。

  「活了,活了!」陳德行大喜地一把要撲上去,陳凱之在他身邊,忙一把將他抱住,道:「殿下,不可,娘娘經不住這樣的折騰。」

  陳德行激動得不能自己,便反手,一把將陳凱之抱住,哭得稀里嘩啦:「活了,活了啊,這是上天護佑,神醫,神醫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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