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2837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5 17:31
    第三十九章利益與空虛

    大漢國當然可以宣佈對青藏高原具有主權!

    大漢國可以向他能到達的任何地方宣佈他具有主權。

    只要不遇到強大的種族,一般都會被那些弱小的種族歡迎,並且接受統治。

    如果這樣的奏章被張騫,雲琅,蘇武送上去,劉徹只會認為雲琅變成傻子了,而張騫,蘇武則有冒功之嫌。

    在東方除過跟漢國有矛盾的漢人,很少有不願意接受大漢皇帝統治的人與地。

    相比廣袤的土地,劉徹更加在乎國內的穩定。

    在嶺南幹掉南越,在西南幹掉那些剛剛成型的國家,是為了本土的安全,算是在為子孫後代著想。

    至於別的依舊處在刀耕火種的原始人,劉徹沒有任何收攬他們的興致。

    多收攬一些人回來,大漢國就多了一些負擔,僅僅是派遣官吏治理,也是沒有人願意去。

    河西之地不同,這是劉徹佈置的大漢國大框架下重要的一環,是應對北方蠻族興起的最前線。

    沒有一點彪悍的能力,在西北地是活不下去的,而山東人讀書多,現在該開發一下勇力了。

    蘇武全身而退,對雲琅來說自然是好事情。

    按照蘇武所言,匈奴人佔據了大月氏之後,似乎已經開始變得懈怠了。

    向西身毒國進發的心氣不足。

    想想也是,匈奴人從前年夏日就開始遷徙,路上走了足足兩年,終於擺脫了漢人的追擊,又找到了藍氏城這種可以休憩一下的堅城,自然就有很多人有了在大月氏落地生根的打算。

    「這是不成的。」

    雲琅用力揉搓一下面部對蘇武張騫道:「大月氏這片地方我們大漢有用,匈奴人必須讓出來,他們必須去身毒。」

    「為何?您剛才連亂石城都不想要。」

    「所有的佔領都必須與利益掛鉤,如果沒有利益,再大的土地也沒用,如果有利益,再遠的地方我們也應該染指。

    這個世界上,所有跟利益有關的地方,都應該能看到我大漢人才對。

    換句話說,我們只為利益奔忙!」

    雲琅把話說得非常直接。

    他覺得以後所有的大漢國的外交家都必須遵循這一原則。

    土地有時候是飄忽不定的,而利益絕對是永恆的。

    蘇武回來了,張騫就要離開敦煌,他們準備一同回到長安,向皇帝匯報自己在西域立下的豐功偉績。

    張騫早就說過,他回到長安,將會對所有留在敦煌乃至西域的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花花轎子人抬人。

    張騫這樣做了,雲琅在給皇帝的奏摺中,自然也會把張騫,尤其是蘇武冒險進入劉陵軍中探聽虛實的故事複述一遍。

    這些天,雲琅一直沒有去看曹襄。

    他擔心自己去看了之後會不忍心再讓霍去病去折騰他了。

    少年人減肥很容易,只要給他發一把木槌,用高壓讓他整天把力氣用在木槌上,很短的時間裡,就能完成減肥的過程。

    曹襄不成,這混蛋這些年酒色財氣樣樣都來,身體的底子本來就差,哪裡經得住這樣旦旦而伐。

    身體肥胖就是一個很嚴重的訊號,已經說明他的體質在快速的變衰。

    這樣的人如果真的發給他一柄木槌,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被活活的累死。

    當然,霍去病是這方面的絕對權威,由他來操練曹襄,雲琅很放心,就是不願意去看自己兄弟的慘狀而已。

    陽關附近有很多的蘆葦蕩,春夏之交的時候這裡的蘆葦已經有兩尺高了。

    最奇怪的是,這裡的蘆葦蕩裡居然有魚,還有很多。

    這些蘆葦蕩產生的原因是下雨,蘆葦蕩裡並沒有活水注入,雲琅百思不得其解,這裡的魚都是從哪裡來的。

    不過,蘆葦蕩裡的魚普遍不大,巴掌大小的鯉魚,已經算是很稀有了。

    雲琅來到霍去病操練曹襄的地方,卻發現這兩位仁兄正捲起褲腿站在淺水裡,用細細的漁網捕魚。

    岸上的木桶裡已經有了一些收穫,大多是指頭長短的小雜魚。

    這些雜魚一般都長不大,倒是兩三條黃不拉幾的泥鰍混雜在其中,看著很是肥碩。

    蘆葦蕩邊上都是細細的沙灘,雲琅脫掉鞋子走在沙灘上,沙子微微有些燙腳,不過,很舒服。

    曹襄看起來瘦了一些,至少在彎下腰捕魚的時候不那麼吃力了,整個人拖著漁網到處跑,看起來非常的愉快。

    曹襄看見了雲琅,卻不想理睬他,是這傢伙把他從舒適區裡拖拽出來的。

    霍去病從腳底下掏出一條泥鰍丟給雲琅道:「今天中午吃泥鰍吧,小魚沒意思。」

    雲琅笑道:「泥鰍也沒有意思,幹嘛不抓一些大一點的魚,我上一次從這裡釣到過一斤重的鯉魚。」

    霍去病笑道:「釣魚可不能讓阿襄減肥,你看看他的屁股,快攆上我的烏騅馬的屁股大了。「

    聽霍去病這麼說,正拖著漁網亂跑的曹襄就憤怒的把漁網丟了過來。

    雲琅撿起漁網,整理順當之後,就用力的向蘆葦蕩中間拋去,漁網在半空中形成一個完美的圓圈,唰的一聲落在水面上,然後迅速被鉛墜給拖進了水裡。

    雲琅一邊收網,一邊對曹襄道:「你拖著漁網在岸邊跑跑能捉到什麼大魚,應該像我這樣。」

    曹襄撇撇嘴巴道:「老子世代公侯,用得著自己去撒網捕魚?想吃魚吩咐下去就是了。」

    雲琅對曹襄笑話他的出身絲毫不在意,呵呵笑道:「捕魚是一種樂趣,豈能是你這種肉食者所能體會的。」

    雲琅收回了漁網,漁網裡卻什麼都沒有。

    曹襄大笑道:「你這不是也是白費力氣嗎?」

    雲琅不理會曹襄的嘲笑,四處看了看,發現自己剛才為了賣弄一下撒網的技巧,忘記選擇水面了,剛才漁網落下去的地方明晃晃的反射著陽光,這樣的地方要是有魚才是怪是。

    於是就拖著漁網在岸邊的沙地上走來走去,在一片小小的匯水灣附近,雲琅果斷的撒網。

    這一次才開始收網,他就覺得漁網裡應該有好貨色。

    兄弟三人蹲在沙灘上仔細的研究著雲琅剛才用漁網捕捉上來的骷髏頭。

    還是三顆!

    「能分出是哪一族的顱骨嗎?」

    霍去病用樹枝扒拉一下那顆光溜溜的顱骨問道。

    雲琅搖頭道:「漢人的顱骨跟胡人的顱骨差別不大,很難甄別,不過呢,從顱骨下面還帶著半截頸骨來看,這三個可憐人是被斬首了。

    時間應該還很短,否則,頸骨應該早就跟顱骨分離了。」

    曹襄遺憾的看著自己剛剛捕捉到的那些小魚道:「這魚算是白抓了。」

    說著話就把木桶裡的小魚跟泥鰍全部倒進了蘆葦蕩。

    研究三顆骷髏頭,是一時興起,這三人誰都沒有繼續追究這頭骨主人是誰這種想法。

    在蘆葦蕩邊上的沙地裡隨便挖一個坑,就把三顆顱骨給埋掉了。

    見過的死人太多了,即便這三人都是被冤枉死的,誰又會在乎呢?

    赤著腳踩在沙灘上時間不可太久,時間長了足弓部分就困頓的難以接受。

    蘆葦太小,也做不成蘆笛,最終三個無聊的男人就坐在一顆胡楊樹底下喝酒。

    兄弟多年,早就沒有什麼話要說了,沒話找話更是沒有必要。

    反正只要對方存在,就已經很好了。

    這個時候隨便想想心事,懷念一下那些已經消失的人,就是一種莫大的樂趣。

    「匈奴人怎麼就跑了呢?」

    霍去病對匈奴人不戰而逃的事情依舊耿耿於懷。

    「跑了也好,跑了也好,殺來殺去的誰又能撈到好處呢?看將士們廝殺,哪裡有美人的歌聲好聽。

    我這幾年越發的討厭戰爭了,也討厭我們兄弟一定要跟別人鬥智,鬥勇。

    難道就不能好好地活著嗎?

    我聽說華山裡又有鳳鳴,回到長安之後我想去找找,就算找不見鳳凰,能找到一些詭異的煉氣士也不錯。」

    雲琅微微一笑,鬆開了指縫,感受著沙子從指縫溜走的快意,低聲道:「我去過華山!」

    曹襄憤怒的把手裡的沙子丟遠,大聲道:「你就不能給我留點念想嗎?」

    雲琅笑道:「我怕你一去不歸!」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6 14:10
    第四十章人心思動?

    曹襄光著腳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全是屁話!

    這就是貴公子的臭毛病。『

    但凡要做重大決策的時候,絕對不會輕易就下定論,而是參研再三,最後穿上合適的衣服,才會宣佈出來。

    不這樣做,好像對不起他為了想事情而死去的大量腦細胞。

    貴公子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田園夢的。

    很多時候他們很羨慕在農田裡幹活的農夫,覺得這些人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群人,只要把糧食種好了,就萬事無憂。

    等到他們自己親自下田耕作的時候,他們才會曉得,原來耕作是如此的勞累的一件事。

    天上的太陽,地裡的蟲子都是勞作者的大敵。

    尤其是曹襄,就差讓侍女給他擦屁股了,指望他去過清苦的隱士生活,純屬做夢。

    「我想在華山人跡罕至的地方修建一座茅屋,打開窗戶雲彩就能飄進來的那種。

    這個時候啊,我什麼都不想做,給我一壺熱茶,或者一壺酒,讓我趴在窗戶上看外面的景緻直到老死……」

    霍去病嘲笑道:「那至少要給你配至少二十個護衛,否則一天都沒過去,你就被華山裡的野獸給吃了。」

    雲琅搖晃著手裡的蘆葦頭道:「至少還需要安排四到六個侍女,沒個侍女的皮膚要白皙,身材要各不相同,從肥的到瘦的一個都不能缺。

    這方便阿襄寂寞的時候散心。「

    曹襄嘿嘿笑道:「還需要帶上三個廚子,必須是從你家學成歸來的那種廚子,最好有一些樂工,我這人喜歡聽曲子,這麼一來那些侍女的等級又要上漲,最好會唱歌,會跳舞,當然,內媚是第一位的!

    兄弟們說的不錯,回去了就這麼弄,也就廚子難找一些。

    你們可能不知道,富貴城最近多了一座胡樓,是一個叫做易思邁的大月氏胡人開的。

    裡面的陳設聽說不錯,伺候人的也都是大月氏人,聽說胡人女子比我們漢家女子溫順一些。

    等我們回去了,就去享受一下。」

    話題不知怎麼的,就從嚴肅的個人去路問題變成了香豔的風月話題。

    雲琅自然不會戳破,霍去病也沒有搭話的興趣,靠在那顆胡楊樹上打盹。

    「我們本就是富貴人,卻給自己攬下來一堆的麻煩,說實話,我們的力量越來越強,我舅舅就越發的難做,我們也難做。

    以前的時候我們的力量小,不論怎麼折騰,對我舅舅來說就是小孩子的把戲。

    現在嗎,沒人把我們當小孩子看了。

    阿琅,我們以後想要再見到母親,就需要事先送帖子……真的好沒意思。」

    「我準備在涼州待幾年!」

    「不可能!最多是遙領涼州,你個人還是需要會長安的,你長時間留在涼州,對誰都不好。」

    霍去病已經睡著了,雲琅也很想睡,只是曹襄總是絮絮叨叨的說話,讓他沒法子睡覺。

    劉二從遠處走來,雲琅就嘆息了一聲,看樣子自己想要偷懶一天的盤算可能要落空。

    「君侯,有一個叫第一名的人想要拜見君侯。」

    雲琅看了劉二一眼道:「是誰讓你來的?」

    劉二道:「是東方先生,如今東方先生正在陪客人說話。」

    能讓東方朔收起玩世不恭的心態,親自接見的人,應該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雲琅正準備回去看看,霍去病卻翻身坐起,懶懶散散的道:「今天,我給那個第一名一個面子,去見見。」

    說完話就提上自己的鞋子,大步流星的走了。

    曹襄扭過頭瞅著雲琅道:「他是在擔心你呢。」

    雲琅道:「有什麼好擔心的?」

    「怕你造反。」

    「我沒有造反!」

    「這個第一名來了之後,目的就是慫恿你造反。」

    「你知道這裡面的一些事情?」

    「是啊,一個大家族被拆分的七零八落的,心中總會有點不高興的意思。

    他們這些人只要不高興了,就要弄出一點事情,讓天下變得亂起來,然後趁機看看有沒有佔便宜的可能。」

    放心,大家族的常用手段而已。

    皇帝對他們家不友好,就準備拉你下水,要不,我們也去看看,不知道田氏會用什麼來拉攏你,先說好,如果是美女,直接給我好了。」

    雲琅聽了只能搖頭,多少年了,曹襄的愛好始終如一——那就是美人,如果再說的寬泛一點,那就是所有種類的美人!

    曹襄去看熱鬧了,雲琅卻去了蘇稚那裡。

    這個傻女子快要累死了。

    自從春天到來之後,敦煌的病人就多了起來。

    而且是各種各樣的病患,最多的就是水土不服者。

    十幾萬人的聚集地裡只有七八位醫者,可想而知,她有多麼的忙碌。

    雲琅見到蘇稚的時候,她剛剛搖晃著從診室出來,嘴上還叼著一塊麵餅。

    見丈夫過來了,就張開雙臂撲進懷裡,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雲琅懷裡。

    雲琅把她抱起來,就去了後面的休息的地方。

    一路上遇見了很多羌人看護婦,她們只是掩著嘴巴輕笑一聲,連多看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蘇稚很享受丈夫的寵愛,一路走過去,還不斷地搖晃雙腳,試圖吸引更多人的目光。

    軍中面條是不缺的,尤其是來自雲氏掛面作坊的掛面更是多的數不清。

    一點青菜,一顆雞蛋,一把面條,就成了一鍋青菜雞蛋面,沒時間吃飯的蘇稚吃了很多,加上這是丈夫給她一人做的,所以,連麵湯都沒有放過。

    「再有三天,我們就要去酒泉了,很幸運,酒泉的瘟疫沒有爆發。」

    「他們干淨了很多……」

    「是啊,乾淨才是不生病的主因,這個概念一定要傳播出去,作為醫者勸告病患的第一要素。」

    「紅袖那個小蹄子到哪裡了?」

    「武威,待在姑臧城,雲音也在那裡。」

    「噢,我一點都不想見到她。」

    雲琅不理會蘇稚的廢話,拍拍她的臉道:「好好休息,病人太多,你看不過來的。」

    蘇稚嘆口氣道:「看一個少一個。」

    「等我們在武威一地徹底的待住了,在那裡也開一家醫館,從家裡派人來主持,這樣你就沒有那麼累了。」

    蘇稚點點頭道:「醫館的作用很強大,對於這些貧瘠的北地人來說,有一間可以救命的醫館,對官府的態度就會改變一些。

    畢竟啊,自古以來,就沒人關心過他們的死活,所以,您的這座醫館想要賺錢,恐怕很難。」

    「從稅賦裡面出,不算大事。」

    安頓好了蘇稚,見這個女子沉沉的睡過去了,雲琅這才回到了自己的軍帳。

    霍光,司馬遷都在,卻不見東方朔跟霍去病,看熱鬧的曹襄也不見蹤影。

    「人呢?」

    司馬遷懶懶的道:「被冠軍侯打跑了,帶來的禮物被平陽侯搶走了,東方朔去安撫那個叫做第一名詹的傢伙了,可能安撫的效果不大,冠軍侯出手很重。」

    雲琅點點頭算是知道了,然後就像沒事人一般打開文書,繼續批閱。

    文書總是批閱不完。

    裡面的大事也漸漸多了起來,張掖的羌人最近開始聚集,似乎要造反。

    這事情從裡到外都透著詭異。

    幾乎全部的羌人都湧到焉支山去了,中間還夾著為數不少的大月氏人。

    不管從文書的表面含義,還是結合大月氏人的動向,這件事裡裡外外都需要漢軍去處理。

    雲琅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霍光道:「你就這麼想回武威?」

    霍光對師傅看出文書背後的含義一點都不奇怪,梗著脖子道:「阿音說,我如果不能在一月內回到武威,她就偷跑出來找我們。」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7 18:43
    第四十一章一個人的涼州

    霍光一個人的時候可能是無敵的。

    但是呢,加上雲音之後下場就很難說了。

    張掖的羌人,以及逃難過來的大月氏人每年在初夏之時都會聚會在焉支山唱歌。

    其實呢,唱歌不是主流,讓羌人男女趁機結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羌人部族裡的男女基本上不允許通婚,每年春夏之交的時候,部族長老就會帶著族中的成年男女去焉支山,參加這場熱鬧的聚會。

    休屠王一族的姓是虛連提氏,渾邪王一族的姓氏是義渠氏,這兩族天生就是匈奴人中的王者。

    金日磾是休屠王一脈,這傢伙之所以能長得這麼英俊,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休屠王一脈在張掖羌人開這種大會的時候可以提前挑選美女。

    休屠王一脈的基因被美人基因改造了幾百年,金日磾想要變得難看都很難。

    這些事情,雲琅跟霍光講過,這種聚會對羌人來說非常的重要,關係到種族延續,阻攔這樣的聚會只會讓羌人痛恨漢人,不可能有別的結果。

    這樣的聚會,雲琅自然是要派人去監視的,也很可能會派人參與其中。

    可是派軍隊是很沒有必要的一件事。

    人類任何跟繁衍有關的聚會都是比較喜慶的,弄得血淋淋的毫無必要。

    霍光知道這些前因後果,這時候卻提出必須派兵,那麼,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準備跑回武威去。

    這傢伙在這件事情上嚴肅的厲害,且沒有給師傅任何通融的可能。

    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只要師傅拒絕,他就會自己跑路回武威。

    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他跑回去都比雲音跑來敦煌要安全的多。

    「弟子準備騎兩匹汗血馬回去,一路上換乘,兩千里地,三五天就能回去了。」

    霍光的語氣非常的堅定,強硬,幾乎是在撒潑。

    這幾乎是這個孩子最大限度的表示跟師傅親暱的方式了。

    「問題是你騎上汗血馬,被人怎麼可能跟得上你?」

    「弟子不要護衛!」

    「胡說八道,不准你騎汗血馬,既然一定要回去,那就挑選最快的馬,帶上十六個護衛,你自己也必須全副武裝。」

    霍光喉嚨裡發出延續時間很長的低音。

    然後,下午吃飯的時候,雲琅就找不到霍光了,他居然在兩人談話之後,就帶著十六個家將走了。

    第一名詹的傷勢很嚴重,左耳朵被霍去病一腳踢飛了,肋骨更是斷裂了四根。

    主要用來格擋攻擊的右手,基本上算是廢掉了,無根手指如同爛蓮花一般無力地垂向各個方向。

    「冠軍侯英雄本色,一旦出手毫不容情,第一名算是領教了,以後再也不敢放肆了。」

    被人毆打成這個樣子,第一名詹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似乎身體上遭受的那些重傷跟他沒有關係。

    「你們來意不善啊,這讓我很為難。」

    雲琅示意第一名詹不用勉強站起來。

    第一名詹躺在病床上朝雲琅拱手道:「我等哪來的多餘心思,被陛下從山東一紙詔令就遷徙來到了涼州,心中不敢有絲毫的怨恨。

    只是家族太大,好多事情總要提前打點一下,不能悶頭就來道涼州,如果有變,全家將死無葬身之地。」

    雲琅點點頭道:「漢人來到了涼州,不管以前持何種立場,在這片滿是胡人的地方,總是更加親切一些。」

    第一名詹用唯一能用的左手擦拭一般眼角的淚水道:「只求君侯能夠對我等一般視之,不敢奢求照拂。」

    雲琅淡淡的道:「等你們族長,或者是族中真正能夠說話算數的人來了,我們再詳談,在我麾下,我不介意你們的過往,我只看重眼下。」

    第一名詹連連點頭道:「君侯說的再對沒有了。」

    雲琅揮揮手道:「你的禮物我會幫你要回來,在涼州只要遵紀守法,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打交道。」

    雲琅把話說完,就走了,第一名詹像是所有力氣都耗盡了,重重的將勉強抬起來的腦袋丟在枕頭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雲琅從來不是一個好打交道的人,這一點在大漢國內是出了名的。

    他的交往圈子似乎很小,除過霍曹衛李這四家之外,就只跟長門宮關係很好。

    他的溫情也似乎都給了這些人家,其餘想要佔他便宜的人,一般都死的很慘。

    將活動圈子固定死,這可能就是雲琅的求生之道。

    田氏其實也很想加入這個圈子,從霍去病跟曹襄兩人蠻不講理的態度上,第一名詹就已經知道想要搭上雲氏這輛馬車,他們還沒有這個資格。

    沒有被霍去病一腳踢死,第一名詹也就是田詹已經感到很意外了。

    他第一個來試探雲琅,還能活著回去,這是田詹不敢想的事情,在來敦煌之前,他已經交代好了後事。

    田氏沒有皇帝想的那麼倔強,在大局面跟前,田氏弱小的不堪一擊。

    田詹甚至相信,正是田氏的弱小,沒落,才讓漢家的開國皇帝向他的家族舉起了屠刀。

    自從田氏被一分為九之後,田氏在山東已經待不下去了,權力的空白永遠會有人去填充。

    大漢開國已經將近百年,在這段時間裡,田氏失去了大量的土地,也被山東人嘲笑他們的古怪姓氏。

    一個家族沒有了土地,自然只好經商,於是,多年下來,很多田氏族人,以及第一到第八這些姓氏的人又極大的填充了漢家僕從軍的隊伍。

    經歷了以無為治理天下的文景皇帝之後,田氏終於再一次成了山東望族。

    眼看著田氏就要重新崛起,第一名到第八名這八個姓氏的人準備一起發力重歸田氏。

    為此付出了極大的心力,財力。

    可惜,為田氏呼籲的奏摺送上去之後……

    卻遭遇了來自皇帝的第二次打擊。

    太祖高皇帝的決定是正確無誤的,劉徹用更加無情的處置方法肯定了這一點。

    「涼州啊……」

    田詹透過軍醫營簡陋的窗戶看到了遠處的白雪皚皚的山頭。

    雲琅也在看地平線上的雪山。

    曹襄用牙籤剔著牙,隨著雲琅的視線看了很久什麼都沒發現就笑道:「想什麼呢?」

    雲琅嘆口氣道:「這個第一名詹居然把自己的妹子都拿來當禮物送過來了,你覺得田氏的處境還好嗎?」

    曹襄無所謂的笑道:「把自己妹子當禮物到處亂送的人很多啊,又不是只有田氏一家。

    問題是他妹子的容貌不錯,可是年紀太小,今年只有十二歲,讓老子下不去手啊。」

    雲琅驚詫的看著曹襄道:「當利嫁給你的時候我記得也僅僅十三歲吧?」

    「胡說,十四歲了!而且當利長得很大,不像第一名詹送來的這些閨女,一個個跟少年男子沒什麼區別,還年齡小。」

    「送回去吧,沒必要幫他們養閨女。」

    「送來的那一批青銅禮器呢?」

    「自然要收好,從周公時期傳下來的銅器不多了。」

    「我家用的禮器是從武丁時期傳下來的……」

    雲琅很願意跟曹襄商討家世,每次只要提起這事,都是曹襄最得意的時候。

    他祖宗跟著太祖高皇帝一路打進了秦國的國都……什麼好東西沒有?

    「這個田氏沾不得,我很擔心田氏是陛下派來試探我們的人。

    不過還好,田氏想要進入我們的圈子,沒有十年驅使,沒有任何可能。

    看來,陛下對我們的施行的長久監視的政策。

    從今天起,我可以好好睡覺了。

    阿琅,有機會送我回長安吧,待在涼州,我快要發霉了。

    去病也要回長安了,估計他會有別的任用,從今往後,涼州,真的就是你一個人的涼州了。」

    聽曹襄這樣說,雲琅特意看了一下他腳上的鞋子。

    很好,這一次是穿了鞋子說的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7 20:28
    第四十二章情切

    該離開的總會離開,自己創造的生活總要自己獨立面對的。

    涼州很大,矛盾很多,雲琅能夠倚仗的只有自己麾下的那一萬兩千漢軍。

    霍去病之所以屈辱的接受了那個狗屎一樣的護羌校尉,就是想幫助一下自己的兄弟。

    曹襄放棄了長安城奢侈的生活,來到這片荒原上苦熬,也是為了能讓他的兄弟可以多一點準備時間。

    然而,準備時間永遠都是不夠的。

    這裡的羌人居心叵測,這裡的漢人心中充滿了憤怒,這裡的胡人雖然表面卑微,實際上,在脫離了監管之後,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劉陵上百萬的大軍就在不遠處攻城掠地,一旦失敗,那些匈奴舊勢力就會弄死劉陵,然後重新回到北方。

    一旦出現這樣的問題,河西是他們最理想的可以安身的地方。

    在這種情況下,雲琅不但要保證河西四郡一定要牢牢地握在大漢人手中,還要找機會出擊,為大漢國圖謀一下西域那片廣袤的土地。

    目前的局面,對雲琅來說是最好,最有利,然而,他並不算平穩,且充滿了不確定性。

    劉徹以及朝中大臣們對雲琅治理河西四郡充滿了信心,他們眼中的雲琅,能應付世界上所有的艱難局面。

    只有雲琅自己清楚,在河西這片新開闢的土地上,自己沒有任何可以借用的先例。

    在以前的歷史上,漠北之戰大漢國雖然勝利了,卻並沒有完全徹底地將匈奴人消滅。

    匈奴人依舊在廣袤的荒原上縱馬馳騁,他們心中充滿了對大漢國的仇恨,依舊時時騷擾邊疆,讓大漢不能安心國內,戰爭依舊在繼續,只是變得更加艱難了。

    雲琅不想認輸,也沒有認輸的想法,在大漢時代生活了這麼多年,一個充滿理想的鹹魚一般的青年,已經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政治家了。

    他依舊認為自己超越了很多人,甚至可以說是所有人,因此,他對治理好河西四郡充滿了信心。

    籠絡漢人,安撫羌人,打擊胡人,這就是雲琅準備在河西四郡執行的政策。

    河西四郡首先需要有一座規模龐大的城池,而這座城池不僅僅會成為漢人的聚居地,也會成為羌人嚮往的居住地,更會成為胡人夢寐以求的安全地域。

    跟大漢人談經濟,大概會有不到一成的人可以理解,跟羌人談經濟建設,估計只會有一兩個人可以明白,跟胡人說這些,他們只會露出傻子一般的笑容。

    鑑於此,雲琅以為自己沒必要聽別人的建議,河西四郡最聰明的人都在自己的麾下,跟這些傻子商量事情商量的多了,只會弄亂自己的思緒。

    趁著霍去病還沒有離開,自己不用考慮敦煌,玉門,陽關一線的安危,此時要做的就是迅速的安定河西四郡,讓這裡的經濟開始起步。

    而經濟的起步點,自然就在——鏡鐵山!

    窮山僻壤之地,不賣礦,不賣原始產品,還能賣什麼呢?

    以前還可以賣牛羊牲畜,皮毛。

    現在,帝國北部有一望無際的草原,給漢人配上一些獸醫,牛羊,不出三年,誰還會缺少那點牛羊?

    漢人的生產力幾乎是這個世界上最高的,這一點雲琅是肯定的。

    不僅僅因為漢人是最吃苦耐勞的種族,還因為漢人是世界上最喜歡生產革新的種族。

    鐵,這東西在目前的生產生活中堪稱第一工業要素,此時此刻,工具革新就是生產力革新。

    而貫通敦煌到隴西的道路,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路不通,即便有再好的東西也沒用。

    畢竟,世界上消費最大的城市群,是在關中!

    雲琅不知道此時的羅馬城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從游吟詩人口中得知的東西永遠都被誇大了十倍不止。

    可是呢,長安目前是個什麼樣子,他非常的清楚。

    弄不明白司馬相如這個蠢貨是怎麼想的,敦煌的道路都已經快要修到酒泉了,連接張掖郡跟武威郡的道路直到現在,他連人手都沒有湊齊。

    只知道把一封接一封的奏摺往長安遞送。

    他如今坐立難安,應該知道雲琅沒有放過他的可能了,只想著快快的回到長安,避開雲琅的威壓。

    第一名詹再見到雲琅的時候,表情精彩的無法贅述,收一半禮物,退一半禮物的人他這一輩子就沒見過。

    那一套完整的青銅禮器,雲琅毫不猶豫的收下了,那些從田氏精挑細選的美人,雲琅一個都沒要,一個都沒有動的給他送了回來。

    這樣的做法,反而讓第一名詹非常的迷糊,他不知道雲琅對他田氏到底是一個什麼態度。

    拉攏一半,迫害一半?

    他不敢問雲琅,只能失望的帶著自己的妹子們離開了敦煌,第一名詹的移民地在武威……

    老虎大王趴在房頂悠閒地舔舐著爪子,自從來到了西北地,他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西北地干旱的氣候,讓他的毛髮經常會產生靜電,有時候跟穿著絲綢衣衫的雲音蹭蹭挨挨的時候,就會噼裡啪啦的放電。

    這讓雲音很不舒服,老虎也不喜歡。

    老虎也不喜歡趴在地上,他喜歡趴在高高的房頂上,只有高處的風,才能讓他燥熱的身體舒服一些。

    一陣風吹來,老虎霍然起身,巨大的鼻孔不斷翕張,過了片刻,他就從房頂上跳了下來,三兩下翻上高大的城牆,再一次站立在城牆上辨認一下。

    沒錯,風中有他熟悉的味道。

    於是,老虎就滑下城牆,兩隻巨大的爪子,在城牆上留下七八道深深地刮痕。

    姑臧城沒有護城河,所以,老虎跳下城牆之後,就歡喜的朝北邊咆哮一聲,然後就搖頭晃腦的向北邊跑去。

    越是靠近姑臧城,霍光的心跳的越發厲害。

    一年多沒有見過雲音,也不知道她到底長高了沒有。

    平原上傳來一聲虎嘯……

    霍光胯下的戰馬嘶鳴一聲人立而起,霍光勒住戰馬韁繩,在半空隨著戰馬的身體扭轉了半圈,就沒好氣的拍拍驚恐不安的駿馬腦袋道:「怕什麼,那是大王!」

    話音剛落,一頭毛色斑斕的猛虎就出現在眾人面前,戰馬哀鳴一聲掉頭就跑。

    霍光跳下戰馬,哈哈大笑著張開了雙臂衝著老虎大王喊道:「大王,分別一年有餘,你過得好嗎?」

    老虎大王生生的停下身子,圍著霍光轉了兩圈,然後看看跑遠了的戰馬,就挺起身子,將兩隻爪子搭在霍光的肩膀上。

    霍光苦笑道:「我可背不動你。」

    老虎就放下爪子,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氣,大肚皮翻滾的如同波浪。

    剛才那一番動作,消耗了太多的力氣,此刻,他一點都不想動彈。

    霍光也是全身痠痛,六天時間跑了兩千里地,即便是他,也自覺扛不住了。

    就乾脆靠在老虎的身上坐了下來。

    一人一虎瞅著近在咫尺的姑臧城,誰都不願意動彈了。

    霍光撫摸著老虎的腦袋輕聲道:「我非常的想念她,大王,她也想念我麼?」

    老虎嗷嗚了一聲。

    霍光笑了,拍拍老虎的腦袋道:「這就對了,我還是第一次這麼思念一個人。」

    老虎不做聲,將碩大的腦袋搭在霍光的腿上。

    霍光一邊幫老虎撓癢癢,一邊低聲道:「她知道我回來了嗎?」

    老虎用爪子扒拉著霍光腰上的酒葫蘆,對霍光的深情告白視若無睹。

    家將們好不容易收攏了戰馬,卻不敢靠近這一人一虎,站的遠遠地,等待霍光進城。

    霍光沒有等到雲音,略微有些失望,眼見太陽就要落下,就嘆口氣,拍拍老虎,一步一挪的向姑臧城走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8 17:32
    第四十三章柳暗花明

    「吃飯吧!」

    雲音擦拭掉鼻子上的菸灰,故作大方的指著琳瑯滿目的食物對靠在門口看她的霍光道。

    霍光驚疑不定的拿起筷子,猶豫的瞅著雲音道:「你都沒有接我。」

    雲音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霍光笑道:「小孩子的時候不用迎接,現在需要。」

    「為什麼?」

    「我想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你。」

    雲音惡狠狠地道:「我迎接了你二十三次,你一次都沒來!」

    霍光滿意的點點頭道:「哦,知道了。」

    說完就開始夾菜。

    雲音如同一個小婦人一般跪坐在桌邊,給霍光倒了一杯酒,輕聲道:「郎君辛苦了。」

    霍光吃了一大口菜,接過雲音送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聽說胡女美貌?」

    「是啊,不過可慘了,被匈奴人搶光了,剩下的嘿嘿……不堪入目。」

    「我還聽說龜茲女子善歌舞?」

    「錯了,是男子善歌舞。」

    「哦,那就多吃些。」

    霍光放下筷子,低頭瞅著用力捏著桌角的雲音道:「我已經跟師傅說過要娶你的話了。」

    雲音淡淡的道:「我耶耶怎麼說?」

    「師傅說你說了算。「

    雲音嘿嘿笑道:「你才知道?」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只是想找師傅確認一下。」

    雲音低頭看看自己瘦峭的身段,搖搖頭道:「十八歲之後再說,耶耶沒有規定我應該嫁給誰,卻規定了我什麼時候出嫁。

    耶耶還說,凡我雲氏女子,出嫁之期都在二九之年。」

    霍光點點頭道:「還有六年,不算長。」

    「雲氏女子只做鴛鴦,不群!」

    霍光點點頭道:「我母死於是,願作鴛鴦!」

    雲音見霍光回答的乾脆,就有些不忍的道:「母親說,她的財貨都是我的嫁妝。」

    霍光笑道:「多要點,西北理工將來需要很多錢財支持。」

    「你是耶耶的大弟子,你也要爭取一些,莫要讓耶耶把錢財都給了張安世。」

    「給張安世的錢財我們不要,師傅把西北理工給了我,已經讓我佔盡便宜了。

    財貨上,你只能跟你母親討要,千萬不要被師母的表現的可憐狀給欺騙了,師母手裡的錢財,比大師娘都要多。

    僅僅是蜀中的財物,就足夠我們用很多年。」

    雲音重重點頭。

    雲音說的認真,霍光則是信口開河,他從不認為錢財這東西有多重要,如果西北理工想要錢財,有一萬種辦法自籌,根本用不著琢磨師傅的那點家財。

    只是雲音說到了興頭上,他隨聲附和而已,加上雲音做的飯菜味道實在是難以形容,他寧願跟雲音多說話,也不願意埋頭吃東西。

    從進門到現在,雲音的表現非常的詭異,根本就不是雲音的性格能做出來的事情。

    出門迎接他二十三次這件事絕對是雲音的風格,至於後面給他做飯,跟他談將來,說一對鴛鴦,討論嫁妝這種事情,絕對不是雲音該說的,也不是雲音能說的出來的。

    抬頭看看房間外那些縮頭縮腦的雲氏丫鬟們,霍光就恨不得把那幾個多嘴的雞婆一個個捏死。

    嬌憨模樣的雲音,才是他心中的雲音,斤斤計較的雲音,根本就是那群丫鬟們的願望集合體。

    怎麼看怎麼透著一股子小家子氣。

    「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綠衣她們……」雲音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會讓小師娘用鞭子抽綠衣她們一頓,好好地貴女被她們給教成什麼樣子了。」

    「啊?這樣不好嗎?綠衣她們說女子跟郎君在一起的時候一定要先說明這些事情的。

    還有好多我都沒有說呢。「

    「比如……」

    「比如你一定要當大官!」

    「還有呢?」

    「十里紅妝,千人迎賓禮!」

    「還有呢?」

    「好像還有大雁……」

    霍光又喝了一杯酒,重重的將酒杯頓在桌子上怒道:「告訴小師娘,用鞭子抽綠衣她們兩頓!」

    「你不喜歡?」

    「當然不喜歡!」

    「你喜歡什麼?」

    「我喜歡你迎接我二十八次,喜歡你跟我發脾氣,喜歡你跟我耍無賴,喜歡你笑的露出牙齒,更喜歡你穿一件嫁衣就跑來嫁給我!」

    雲音鬆了一口氣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板起臉跟你說話,也不喜歡給你做飯,就想跟你天天在一起。」

    霍光哈哈哈大笑,掰開小老虎的嘴巴把桌子上的飯菜一股腦的塞進去。

    小老虎絲毫不嫌棄,全數吞下。

    眼見一點都沒有剩下,霍光哈哈大笑著拍拍桌子道:「說的再對沒有了。

    現在,讓廚娘再給我做一桌子飯菜出來,餓死我了!」

    雲音露出潔白的牙齒大笑道:「我就知道,我做的飯菜沒有那麼好吃……

    古婆婆,古婆婆,把你做的飯菜端上來。「

    「面條,我要一盆!」

    司馬相如一人在石羊河邊長吁短嘆,滿頭的烏髮在短短的一年時間裡居然染上了些許白霜。

    他都做不出讓皇帝滿意的辭賦。

    皇帝不允許他回京。

    雲琅就要回來了,這讓司馬相如有一種大難臨頭之感。

    他相信,等雲琅回到武威之時,就是他人頭落地的時刻。

    堂堂一位張掖刺史,麾下民戶一萬六千戶,丁壯兩萬一千,奴隸三千九百,加上充足的修路物資,按道理來說,修建一條道路並非難事。

    然而,修路的指令已經下達了一年之久,司馬相如至今連一寸道路都沒有修建出來。

    司馬相如知曉,雲琅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身為涼州牧屬下的刺史,如果不遵守武人出身的雲琅的命令,不用想都知道是一個什麼下場。

    然而,雲琅的命令已經下來兩次了,最後一次明顯的沒有好聲氣。

    刺史的民政屬官長史姜環,軍政屬官司馬吳彤卻屢次抗拒司馬相如的指令。

    這一拖,就是一年。

    司馬相如頹然跌坐在一塊石頭上,拍打著大腿卻束手無策。

    不論是姜環,還是吳彤,都是他從太子府帶回來的人,他卻拿這兩人沒有任何辦法。

    平遮帶著人來石羊河取水。

    霍光不好伺候,他跟家主一樣,對喝茶得水極為講究,姑臧城裡的井水雖然也甘甜可口,想要烹出一壺好茶,非石羊河的水不可。

    給霍光取水,平遮是不敢託付別人的,不論是裝水的木桶,還是負責運水的僕役,都是他親自挑選出來的,而且必須在他監視之下取水。

    司馬相如孤獨的坐在河邊,鞋子浸泡在冰涼的水中,似乎下一刻,他就準備一頭撲進這波濤滾滾的石羊河中。

    平遮昔日在卓姬府上就與司馬相如相熟,如今,見這位文采飛揚的才子孤獨的坐在河邊,知道前因後果的平遮心中有些不忍。

    來到下游司馬相如枯坐的地方低聲道:「不修路必死!」

    司馬相如抬頭見是平遮,端正了坐姿道:「某家如今正在等死!」

    「明明可以求活,郎君如何就要求死?」

    司馬相如攤攤手道:「涼州牧殺伐果決,太子府宮禁森森,哪一處都非司馬相如所能撼動的。

    不死若何?」

    平遮笑道:「我家主上乃是一個講道理的人!」

    司馬相如嗤的笑了出來,指著滔滔的河水道:「你看,河水走了。」

    平遮呵呵一笑,指著河水邊上的回水灣道:「總要想辦法挽留一下的。」

    司馬相如搖頭道:「我若死,姜環,吳彤會有什麼下場?」

    平遮淡淡的道:「我家君侯慣用軍法治理地方,你死,姜環,吳彤沒有活命的道理。

    我就奇怪了,他們兩個如此的阻撓刺史修路,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他們真的認為我家君侯奈何不了他們嗎?」

    司馬相如苦笑道:「他們就是這麼想的。」

    平遮聞言愣了片刻,點點頭道:「既然他們一心求死,刺史為何也要跟著一起死呢?」

    「離開了他們,某家無法修路,指揮不動任何人。」

    平遮笑了,指著司馬相如道:「我聽聞刺史門下尚有老僕兩人,從人六位,美婢兩位,廚娘一名,為何說沒有人修路呢?」

    司馬相如猛地轉過頭看著平遮道:「有用嗎?」

    平遮嘿嘿一笑,指著河裡的回水灣道:「你至少在修路!」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8 17:33
    第四十四章幸福的雲音

    霍光回到了姑臧城,心情就好了起來。

    一襲輕柔的青色紗衣披在身上,偶爾會被風吹動,頭髮隨便梳成馬尾巴甩在後面。

    端坐在書桌前面,神情凝重,提起的毛筆久久不曾落下。

    霍光嘆口氣,從桌子下邊抽出一條老虎尾巴,對臥在對面的老虎大王道:「你就不能去外邊曬太陽嗎?」

    老虎無聊的收回尾巴,很快,隨便甩動的尾巴再一次磕在霍光的大腿上。

    霍光忍無可忍,跳過桌子抓住老虎的一隻耳朵,就準備把他拖出房間。

    老虎以為霍光在跟他玩耍,於是,一頭撞在霍光的肚皮上,毫無防備的霍光被老虎一腦袋拱翻在地,在光滑如鏡面的木板地上滑行了老遠。

    霍光大怒,雙腿翻絞,正好鉗住老虎的脖子,身體騰空,想要把老虎摔倒。

    老虎脖子粗大,不但不掙脫,反而繼續一腦袋頂在霍光的屁股上,讓他飛出去更遠。

    這一次霍光懶得反抗了,他跟老虎打鬥,如果在不傷害到老虎的前提下,只有被老虎虐待的份,這一點,他試驗過無數次了。

    雲音咯咯笑著從外面走進來,甩掉帶著絨球的鞋子,赤著腳站在地板上,給老虎加油。

    老虎開心極了,一個虎撲就泰山壓頂一般朝霍光衝過去,霍光向一邊翻滾,堪堪避開老虎,卻不防老虎伸出了大爪子,又把霍光捉回來,兩隻粗壯的前爪按在霍光胸膛上,得意洋洋的。

    雲音快快的跑過來,跪坐在霍光身邊得意的道:「老虎是我的打手!」

    霍光想要挪開老虎的大爪子,試驗了兩次都沒有成功,就認命的道:「你能不能讓你的打手把爪子挪開,我快喘不上氣來了。」

    雲音搖搖頭道:「我就喜歡你現在的樣子,乖乖的,把嘴張開!」

    霍光很聽話,張大了嘴巴,一塊金黃色的蛋糕被雲音塞進霍光的嘴巴裡。

    霍光將蛋糕吞了下去,砸吧一下嘴巴道:「你烤的點心真的是沒話說,怎麼就做不好飯菜呢?」

    雲音笑道:「我喜歡甜食。」

    老虎咆哮一聲,雲音撿起一塊蛋糕塞老虎嘴裡,老虎這才肯繼續幫她按著霍光。

    這樣談話的樣子很怪,雲音卻很喜歡,霍光也懶得繼續從老虎爪子下逃生。

    「你總是喜歡亂跑,才從西南迴來,又跑到了敦煌,總是沒時間陪我。

    最好讓老虎永遠這樣按著你,你就跑不掉了。」

    霍光乾脆把兩隻手枕在腦後任由老虎按著胸口,見雲音有些不高興,就安慰道:「你在長安應該有很多女伴才是啊,怎麼想起來跟丫鬟們學一身的壞毛病?」

    雲音搖搖頭道:「那些貴女全是傻逼!」

    聽到這兩個字,霍光吃驚的差點掀翻老虎,是老虎把大半重量壓上去,才沒有被霍光掀翻。

    「跟誰學的?」霍光有些絕望。

    「張安世罵金日磾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

    霍光沉默片刻,恨恨的道:「回去之後,我一定剝了他的皮。」

    「家裡一點意思都沒有,大娘整天板著一張臉,看不見笑臉,三娘見到我就會笑,笑的假了吧唧的,母親只要見到我,就跟我談論嫁給誰合適。

    何公公越來越像鬼,連皮球越來越像球,平公公整天睡覺,雲哲發誓要擊敗藍田,整天把自己操練的快要累死了,兩個小的整天哭鬧,張安世帶著一群小鬼把家裡鬧得翻天覆地的,沒一天安寧。

    至於別人家的大女,我已經毆打了兩個,敢說我不是嫡出,簡直是在找死。」

    霍光幻想了一下雲音毆打別人家貴女的模樣,搖頭笑道:「然後人家就不找你玩耍了?」

    雲音挺起胸膛氣咻咻的道:「是我不找他們玩耍了。」

    霍光能想到雲音在長安的處境,也明白宋喬為什麼一定要把雲音送來涼州。

    因為雲音的存在破壞了很多人心中的嫡庶觀念,加上雲音並非婚生子,卻獲得了嫡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地位。

    雲音的存在很容易讓他們的庶子產生不該有的想法。

    也幸虧雲音是女子,加上雲琅此人歷來不走尋常路,大家捏著鼻子也能忍受。

    若雲哲不是嫡子卻享受嫡子的所有權利,這件事一定能鬧上朝堂。

    雲音雖然心性粗疏,這件事情卻是知道的。

    她曾經無數次的問過父親,父親的態度始終如一,雲氏的事情關別人屁事!

    人人都說霍光是人傑,雲音也這樣認為,她自幼與霍光相處甚篤,雖然現在年紀還小,對於男女之事還不是很清楚,卻隱隱覺得把霍光一輩子拴在腰帶上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雲音有些心虛。

    霍光淡淡的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除你之外,其餘貴女在我眼中都是狗屎!

    下回再有人那你的身世說話,我幫你揍他們。」

    「女的也揍?」

    「狗衝著你多叫兩聲,我都揍!」

    雲音拍著胸口道:「這就好,不過,你打女人,傳揚出去不太好。」

    霍光冷笑道:「耶耶脾氣上來,差點連我父親都幹掉,你覺得我會在乎?」

    雲音知道霍光母親之死給了他多大的困惑,連連搖頭道:「你打男的,我打女的,打到他們不敢說為止!」

    霍光伸出手摸著雲音的面頰,見雲音的臉紅的像一顆向陽坡上的桃子,很想親一口,努力了兩次都抬不起身子,憤怒的看著老虎,老虎卻用了更大的力氣按住霍光。

    雲音柔柔的道:「耶耶說過,他會保護我,誰敢說我的壞話,他就打誰,雲哲也說過,他會保護我的。

    如此一來,老賊由耶耶出手,小賊由雲哲出手,年輕的男人你打,年輕的女人我打,我們一家人一起努力,一定會讓所有人閉上嘴巴!」

    霍光笑了,用力捏一下雲音的臉蛋,有些遺憾的道:「這頭該死的老虎應該拿去剝皮。」

    雲音笑了,將臉蛋靠在老虎的大臉上用力蹭蹭,然後把一塊蛋糕放進老虎嘴裡,幸福的道:「你不知道,我打那些賤人的時候,老虎也幫我按著她們,有一個還沒打,就被嚇得尿褲子了……」

    霍光冷笑道:「他該咬死她們的!」

    雲音搖頭道:「不殺人!」

    霍光嘆口氣摸摸雲音的頭髮道:「殺一個,以後就沒人說了。」

    雲音繼續搖頭道:「不殺人!」

    霍光見雲音態度堅決,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雲音這樣做只會助長那些人的氣焰。

    雲氏自從立足長安之後,很少親手殺人,這對一個大家族來說是不對的。

    既然已經站到了猛獸群中,該吃肉的時候一定要吃肉,而且需要親自動手!

    依靠別人來捕獲獵物,無法完成家族立威。

    窗外有人吹了一聲口哨,老虎大王立刻就鬆開了霍光,從窗戶裡竄了出去。

    吹口哨的人是紅袖,她就站在霍光書房邊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從窗戶裡露出頭來的雲音,霍光。

    紅袖什麼話都沒說,衝著雲音挑挑眉毛就帶著老虎走了。

    「我們在說話——」

    雲音衝著紅袖的背影大聲喊道。

    紅袖揮揮手,表示知道了,就轉過角門不見了蹤影。

    霍光不滿的對雲音道:「我們本來就在說話,你跟她解釋什麼?」

    雲音有些扭捏的道:「我就是給她說一聲,免得她想偏了。」

    霍光長嘆一聲,覺得自己以後應該多跟雲音相處,免得她總是跟傻子在一起,那會變得更傻!

    「阿光,你覺得三娘會不會想多了?」

    「不會,她看的很清楚,心裡也很明白,不會多想。」

    「她剛才看我的眼神很怪!」

    「你沒發現我現在看你的眼神也很奇怪嗎?」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1-29 15:42
第四十五章 霍光的解決之道

  司馬相如的修路大業是從姑臧城的北門開始的。

  他並沒有像平遮所說的那樣帶著老僕,從人,美婢,廚子修路。

  而是在街市上僱傭了一些閒漢,從刺史管轄的倉庫裡拿了一些工具,購買了兩頭牛,一頭驢子,一輛板車,然後就一刻都不停地全身心投入到修路大業中去了。

  很快,刺史親自修路這件事就成了姑臧城裡的笑談。

  長史姜環,司馬吳彤親自來勸說司馬相如放棄這種無意義的勞作。

  司馬相如都笑顏以對,之說自己是刺史,不遵從涼州牧的命令不像話。

  不論這兩人如何勸誡,如何向他保證太子殿下不會放棄他們,司馬相如都微笑拒絕。

  跟姜環,吳彤兩個從地方上直接被太子提拔到長安做官的人不同,司馬相如對雲琅有著極為清醒的認識。

  一旦上者不願意把下位者當人看的時候,下位者絕對會活的豬狗不如。

  同樣的例子他見過不少。

  姜環,吳彤面帶嘲弄之色離開之後,司馬相如就親自拿起鐵鍬挖土。

  老僕見刺史都親自修路了,就不得不參加進來,二十幾個人修路,雖然慢了一些,一天下來,疲憊的司馬相如看著自己修的不足十丈長的一段路,感慨萬千。

  「蓋明者遠見於未萌,而知者得避危於無形,禍固多藏於隱微,而發於人之所忽者也。」

  司馬相如出感慨之言,從人卻非常的奇怪,就有老僕大膽問道:「姜吳二公已經言明,抗拒修路之事儘管推在他二人身上,相公為何還要如此作踐自己呢?」

  司馬相如笑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性命攸關,慎之,慎之。

  某家此時不過是勞累一些,卻無性命之虞,姜吳二人出身鄙陋,不識貴人之重,不知大將軍之威,以為依靠太子就能萬事無憂。

  卻不知夏侯靜有喪子之痛,謝長川有車裂之苦,有如許故轍在前,我們焉能將身家性命托付於遠在三千里之外的太子身上?

  如今,衛將軍在涼州地權勢熏天,殺伐恩賞一言可決。

  以某家對衛將軍的瞭解,他恐怕吞嚥不下這口氣。」

  老僕見旁人都在遠處,就低聲問道:「衛將軍與相公有奪妻之恨,不論相公是否在修路,他都不會放過相公啊。」

  司馬相如嘿嘿笑道:「人人都說雲琅與我有奪妻之恨,卻不知是雲琅奪我妻,並非是我奪雲琅之妻。

  即便是仇恨,也該是我仇恨雲琅,他雲琅有何理由仇恨於我?

  如果我沒有必死之罪,雲琅殺我並不那麼容易。

  畢竟,這天下悠悠之口他雲琅一介讀書人還是顧忌的。」

  「如此說來,姜吳二公將死矣?」

  「雲琅到來之日,就是他二人人頭落地之時。」

  「相公既然與太子親厚,緣何不告誡姜吳二位?」

  「某家剛才所說之言已經仁至義盡,他們不聽,某家能如何呢?」

  「可是太子……」

  「某家已經寫了書信,此時此刻,太子應該已經接到了,姜吳二人瞞著太子無端生事,我不是稟報了麼?」

  老僕怵然一驚,驚恐的看著自己狼狽不堪的主人。

  司馬相如淡淡的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在一年前就把這個消息稟報太子知曉?」

  老僕汗流浹背。

  司馬相如笑著拍拍老僕的肩膀道:「奪妻之恨啊,你真的認為我忘記了?」

  老僕身體顫抖的如同秋風中的樹葉……

  酷暑很快就到來了,司馬相如已經整整修繕了一個月的道路,雖然這一個月中,司馬相如僅僅修繕了不足兩里長的一段路,這段路卻被修整的結結實實,不論是填土,還是夯土,都中規中矩,沒有絲毫疏漏。

  或許是太辛苦的緣故,司馬相如的一位老僕終究因為年老力衰,倒在了工地上。

  已經被太陽曬得黧黑的司馬相如喟歎一聲,就親自將老僕埋葬在了路邊,坐在老僕的墳墓前作輓歌一首,歌唱完畢之後,繼續修路。

  霍光最喜歡坐在書房裡,讓前廳的風穿堂而過,吹拂過他的身體之後再從後窗出去,如此循環往復,最好永不停歇。

  他非常的怕熱。

  再有兩天,他的好日子就要過去了。

  喝了一口雲音送來的蜜水,霍光歎息一聲,一想到兩天後將要到來的龐大的移民大軍中的第一部,他的腦袋就疼痛的厲害。

  此時,他才明白師傅為何會大度的讓他先回到武威郡了。

  姜環,吳彤兩人在準備迎接移民大軍這事上非常的上心,不論是為移民準備的遮風避雨的窩棚,還是為移民們準備的土地,或者是在移民種群的劃分上,都準備的非常細緻,堪稱能吏。

  目前,只要移民們過來,按照冊簿劃分土地,安置居民點,就能初步將移民們安排好。

  整套策略,霍光查看過,非常的滿意,甚至代表衛將軍,涼州牧賞賜了二人不少財貨。

  這就讓更多的人開始嘲笑司馬相如了。

  本來,以武威張掖二郡的能力,僅僅是安置移民大軍,就已經忙的頭拱地了,哪來的能力兼顧修路?

  現在,代表涼州牧雲琅的霍光,已經開始表彰姜吳二人,這說明,涼州牧府,對修路一事並不是非常的在意。

  司馬相如在聞聽此事之後,不但不停止修路大業,反而賣掉了自己的寶馬香車,籌集了更多的錢,繼續修路。

  第一期六萬人終於抵達了武威郡。

  這批人算是第一批離開山東的,而且沒有多少反抗皇帝旨意的行動,所以,這一群人將得到優待。

  雲琅允許他們圍著姑臧城開墾土地,准許他們沿著石羊河建造屬於自己的房屋。

  六萬人,聚在一起鋪天蓋地,分散開來之後,卻又顯得星星點點。

  每家每戶都需要足夠多的農田來生活,所以,一個村莊距離另一個村莊的距離就不能太近,當然,也不能太遠。

  儘管說,第一批人已經獲得了極大的好處,然而,人對於好處這東西永遠沒個夠。

  被分到偏遠處的移民們,在見識了圍著姑臧城修建村子的那些人獲得土地之後,怨言四起。

  甚至有人開始糾集地處偏遠之地的不滿移民們,開始聚眾鬧事。

  姜環,吳彤二人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居然將這些麻煩事一股腦的推給了霍光。

  於是,移民們鬧得越發厲害了。

  三天後,那些移民們沒有散開的跡象,反而大著膽子開始向姑臧城進發。

  霍光在移民到來的時候,僅僅是按照姜環,吳彤做好的準備劃分了移民進駐的區域之後,就離開了,在他看來這兩人已經做的很好了。

  居住在遠處的移民會得到比圍著姑臧城居住的移民更多的糧秣,更多的牛,更多的工具,也有更多的可以耕作的土地。

  在霍光看來,這樣的安排是相對合理的。

  只是很奇怪,這些人為什麼還會鬧事呢?

  當移民們聚集在姑臧城門前,盤腿坐下來等待有人前來應對他們的時候,城門開了。

  霍去病穿著一襲青衫,腰上懸著一柄寶劍,胳膊底下夾著一卷書,就像是一個踏青的士子,一個人出現在城門口上。

  看了一眼坐在城門前的移民輕聲對領頭的一些移民道:「某家就是霍光,你們來姑臧城有什麼事情嗎?」

  或許是霍光溫和的模樣讓這些移民們的膽子大了起來,一個有些年紀的移民指著霍光道:「為什麼我們先來,卻被分到了山腳下?

  那裡的土地貧瘠,而且大多數都是旱田,這讓我們如何生活啊?」

  霍光認真的點點頭,表示聽到了,轉過頭就對早就來到姑臧城邊準備看熱鬧的司馬吳彤道:「分配土地一事都是你跟姜長史在謀劃。

  按理說這些人應該正在忙著為自己修建住房,為何還會來這裡鬧事?「

  吳彤冷笑道:「都是一些的刁民,只要公子一聲令下,吳某一定讓他們知曉我大漢律法的厲害。」

  霍光又看著那些明顯已經有了怒意的移民道:「你們怎麼看?」

  移民首領大膽的上前一步道:「許諾我們的牛羊,種子,農具全無,再讓我們遠離城郭,這是要逼著我們去死啊!

  來來來,公子也不用去對付那些老弱婦孺,先殺了我他們就害怕了。」

  霍光聞言點點頭,反手抽出長劍,只見寒光一閃,一顆碩大的頭顱就沖天而起,緊接著,一股鮮血飆射出一丈多遠,屍體在原地站立了片刻,就軟軟的倒在地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1-29 15:42
第四十六章 相敬如賓

  霍光的寶劍質量很好,砍殺完畢之後,遺留在寶劍上的血很快就凝結成一個個的血珠子,輕輕抖一下血珠子就紛紛脫離寶劍,而這支寶劍寒光依舊。

  寶劍入匣,吳彤的屍體倒地。

  霍光的鞋子上沾染了一點血跡,他皺皺眉頭,對驚呆了的移民首領道:「擦乾淨!」

  移民首領如同魔怔了一般,蹲下身子,用衣袖將霍光腳上的那一滴血跡擦拭乾淨,然後躬著身子,如同老僕一般垂首聽命。

  「回去吧,繼續修造你們的屋子,冬天到來之前,所有人都該有一間溫暖的房間過冬。

  今年的農時已經過去了,我們只能期待明年,所以,在剩下的時間裡,你們會很忙。

  蓋房子,儲備柴火,修整農田,興修水利,這些事都要你們自己來做。

  至於官府答應給你們的種子,牲畜,農具,會到位的。」

  移民首領應諾一聲,就大聲的招呼一下同樣失去思考能力的移民們離開了。

  一個敢毫無徵兆的將一個高官斬殺的人,他的話語權一般都會很高。

  「讓姜環即刻將移民所需物資盡數發放,入冬之前,如果還有移民前來找我,我就找他!」

  霍光和聲細氣的對吳彤的副手道。

  副手一言不發,躬身領命。

  霍光厭惡的瞅了一眼吳彤的屍身就離開了現場。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這就是霍光對移民鬧事的看法。

  計劃已經制定好了,那就嚴格的執行計劃好了,非要出這麼多的事情,好像在工作中遇不到困難,就不足以展現官員的睿智。

  既然障礙是吳彤他們製造出來的,霍光只要砍死吳彤,所有的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百姓就是這個樣子,被一個個傻逼一樣的人利用來,利用去的,最後自己也成了一個蠢貨。

  有時候霍光在想,如果每一個百姓都有了辨別真偽的能力,這個世界上的野心家一定會無所遁形,最後成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他才不在乎怎麼殺吳彤呢。

  雲氏既然已經被人當做一頭老虎了,如果這頭老虎真的變成雲家的老虎大王,那樣就太糟糕了。

  不吃人的老虎,又有誰會害怕呢?

  不僅不會害怕,反而只要是個人,就想欺負一下,從而滿足一下自己降服猛獸的幻想。

  對於百姓太好的官員,一般都會被百姓挾持,最終成為他們的代言人。

  不管是百姓的代言人,還是皇帝的代言人,霍光都沒有什麼興趣去做。

  他此生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活著。

  跟皇帝相敬如賓,跟百姓相敬如賓,這就是霍光想要追求的終極生存奧義。

  姜環聞聽此事之後大驚!

  他沒有去找霍光,而是來到修路的工地上尋找司馬相如。

  司馬相如聽完姜環的訴說之後,停歇片刻,看著姜環道:「按照人家說的法子去辦。

  你如果死了,太子殿下想要圖謀西域的計劃就會完全落空,另外,再找些人來幫我修路。」

  姜環憤怒的道:「怎可不教而誅?」

  司馬相如笑道:「如果你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我還能堅持一些時日。」

  說完話,就丟下憤怒的姜環,又開始埋頭修路。

  姜環怒不可遏的模樣終究是裝出來的,心裡更深處隱藏的卻是無窮的恐懼。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雲琅想要殺他,根本就不用請示皇帝,更不用考慮太子的顏面。

  此時懊悔已經有些晚了,姜環終於明白,只要雲琅抵達武威郡,就是他喪命之時。

  連夜,就有信使從無為出發了,直奔長安。

  這一次,沒有人阻攔信使。

  雲琅的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沿著新修的大路向河西內地遷徙。

  對於此次大遷徙,不論是敦煌附近的羌人,還是數千里之外的匈奴人都長出了一口氣。

  雲琅離開,霍去病留下,說明大漢對於西域的目前的狀況持觀望態度,對於匈奴人經略西方,呈讚許態度。

  不論是劉陵還是羌人,都不認為匈奴人還有回來的一天。

  過酒泉郡的時候,雲琅有些膽戰心驚,就在不久前,隋越將無數病死的牲畜送給了酒泉人當做過冬的食物,他以為酒泉郡在來年一定會發生一些疫病什麼的。

  結果,這裡的人身體非常的強壯,雲琅再一次在泉水邊上紮營的時候奇怪的發現,現在的酒泉羌人,似乎比去年的樣子要好很多。

  至少,乾淨了很多。

  蘇稚出去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才回來,笑吟吟的,似乎發現了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夫君,這裡的病患少了很多,我去年治療過的那些人,如今身體大多康健。

  最重要的是,這裡的人學會了勤洗澡,身上的蟲子也少了很多。

  妾身又給他們下發了很多除蟲子的藥物,他們很高興的領取了,回來的時候,他們正在泉水下游沐浴呢。」

  雲琅笑道:「知道乾淨,就能少死一半人,但願喜歡沐浴這個習慣能成為所有羌人的生活習慣。」

  蘇稚道:「羌人雖然粗鄙,卻不是笨蛋,什麼樣的生活習慣好,什麼樣的生活習慣是壞的,他們自己能領悟。

  最讓妾身發笑的是,他們居然已經有了一個沐浴娘娘廟,有很多人都去朝拜呢。」

  雲琅皺眉道:「不會是按照你的樣子雕刻,然後將雕像杵在澡堂子邊上?」

  蘇稚假作生氣的拍打丈夫一下,就順勢靠在丈夫懷裡道:「不管是什麼原因,只要這些人的日子變得好起來,就是好事!」

  雲琅苦笑一聲道:「想要徹底變得好過,還需要很多年。」

  「為何?」

  「因為河西一地若是想要變得富有,除非西域之地重新興盛起來,如此,河西之地就會成為大漢國聯通西域的重要路口,商賈行走的多了,自然就會給這裡帶來很大的便利,只有這種便利真正的讓河西之地的百姓享受到,這裡才會真正發展起來。

  不過,現如今,這裡地廣人稀,即便是陛下遷徙來了一百萬人,對於河西四郡來說,人口還是太少了。」

  蘇稚自然不知道,雲琅這是在用王霸基業來衡量河西四郡,在雲琅的記憶中,依靠河西四郡建立的國家屈指可數,除過一個西夏國比較強大之外,剩餘的哪裡有十年的國運啊。

  畢竟,這裡太偏僻,太貧窮,教育也過於落後了。

  雲琅也是知曉的,劉徹不可能給他一塊富庶的土地,他只會把最窮,最落後的地區交給雲琅來發展,一旦這個貧窮落後的地方變得富裕了,雲琅就必須離開。

  當然,這樣的待遇不僅僅雲琅一人有,全天下的牧守都是同樣的待遇。

  牧守一方的人都是劉氏家族的牧羊人,羊群是劉氏的,草場也是劉氏的,如果非要自尋沒趣一點的話,這些牧守也是劉氏的人。

  秦漢時期修的路,很多都非常的不靠譜,除非是願意跟前秦一般動用天文數字的勞力來修建馳道一類的道路。

  也只有把土蒸煮之後,把土地裡的種子煮熟,再把這些土覆蓋在路面上,才能避免道路被荒草侵襲。

  劉徹沒有要這種可以長期存在的道路的想法,對他來說,只要道路能用,就足夠了。

  富國是劉徹孜孜以求的目標,富民,就算了,這個問題還需要商榷。

  酒泉的狀況很好,。隋越心血來潮的舉動沒有遺禍無窮,這些酒泉羌人,吃掉了那些病死的牛馬,看樣子只獲得了好處,卻沒有受到病毒的傷害。

  這一發現,讓雲琅嘖嘖稱奇。

  都說傻小子天照顧,看過酒泉人的生活之後,雲琅對這句話深以為然。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9 17:33
        第四十七章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

    「朕可以跟你打賭,司馬相如不會死掉的。」

    劉徹靠在一張軟榻上,用挑釁的口吻向阿嬌發起挑戰。

    阿嬌沒有回答,她全副身心都放在院子外面的草地上,藍田正抓著雲哲的耳朵,而雲哲正死死的抓著藍田的手腕。

    藍田被雲哲弄疼了,她喝令雲哲鬆開她的手,而雲哲的耳朵被抓,他不得不低著頭威脅藍田,要折斷她的手臂。

    皇帝得不到回應,就站起身朝外面瞅了一眼,見藍田跟雲哲又扭打到了一起,就嘆口氣道:「你真的準備把藍田許配給雲哲?」

    阿嬌見藍田再一次佔了上風,就得意的點點頭道:「我找不到比雲哲這孩子更好的女婿了。」

    劉徹不置可否的搖搖頭,他並不這樣看,他認為他治下的大漢國從來都是一個藏龍臥虎之地,只要他需要,人才就會自動從百姓中站出來,供他驅使。

    「其實呢,如果雲氏大女的身份沒有那麼尷尬的話,把她許配給據兒還是不錯的。」

    不知為何,劉徹在發現自己的閨女將要成為雲氏人口之後,心裡就有強烈的不舒服的感覺。

    「既然你要把藍田許配給雲哲,那麼,他們現在在做什麼?」

    阿嬌長吸一口氣道:「爭奪話語權!」

    劉徹聽阿嬌這樣說立刻來了興趣,瞅著院子裡的兩個孩子興奮地問道:「誰家的話語權?」

    阿嬌看了劉徹一眼道:「長門宮是公器,又不是我一個人的,爭的自然是雲氏的話語權。」

    劉徹見閨女被雲哲絆倒,還被雲哲騎在肚子上,雙手按在藍田的伸出來的雙手上繼續角力,就有些擔憂的道:「藍田打不過雲哲。」

    阿嬌笑道:「未必!」

    話音剛落身材明顯比雲哲大一圈的藍田就把雲哲從身上推下去了,按過來粗暴的騎在雲哲的背上,抓著雲哲的頭髮使勁的向後拉,還不斷地喝問雲哲是否投降。

    雲哲的腦袋用力的向後甩了一下,後腦勺正好撞在藍田的鼻子上,藍田的鼻子一酸,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繼而被雲哲翻身,扭住了胳膊,算是失敗了一次。

    劉徹失望的道:「女子就是女子,已經鎖定勝局了,就這麼一點小小的痛都沒法子忍耐,真是……」

    阿嬌冷冷的對劉徹道:「這是孩子們的把戲,大人不要摻和進去,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戰勝了對方,才能讓人服氣。」

    劉徹笑道:「宮中倒是有幾個摔跤的好手……」

    「那就送來啊!知道教雲哲的人是誰嗎?」

    「誰?」

    「何愁有!」

    「咦,這個老賊居然沒死?」

    「距離死就剩一口氣了。」

    「這麼多年何愁有一直在雲氏?」

    「沒錯,就住在雲氏,一天天的衰老,要不是霍光打斷了何愁有的死亡路,這時候早死了。」

    「也算是善終吧!」

    劉徹淡淡的道。

    他的心性薄涼,一旦一個人對他失去了存在價值之後,他很快就會忘記這個人,即便是何愁有這種在他生命中出現了無數次的人,也是如此。

    一個宮女給藍田,雲哲端來了一份果子露,兩人並排坐在木頭椅子上,開始享用難得的美味。

    這就是阿嬌的策略了,兩人可以競賽,卻不能壞了情分,情分要是壞掉了,後患無窮。

    「司馬相如不會死於雲琅之手,你信不信?」

    劉徹見小孩子們開始玩耍了,舊話重提。

    「只要司馬相如不犯該死的罪過,應該能活。」

    「咦?你怎麼如此肯定?」

    阿嬌嘆口氣道:「當年您要不是不在後面推一把,雲琅何至於被人當做登徒子一流?」

    劉徹嘿嘿笑道:「敢做就要敢認。」

    「這麼說,你準備重用張安世了?」阿嬌從皇帝的話語中聽到了一絲不同於往日的暗喻。

    劉徹對阿嬌的判斷力從來沒有懷疑過,夫妻多年,對彼此太熟悉了。

    「張安世提出來了一個銀行的念頭,我這些天仔細參研之後覺得還是有些用處的,所以,準備讓張安世,桑弘羊開始籌備!」

    「誰為主,誰為輔?」

    劉徹背著手在大廳中來回走了兩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張安世為主,桑弘羊為輔。」

    阿嬌點點頭道:「既然要做,那就盡快做起來,我有好大一筆錢準備放進去,聽說有利息是吧?」

    劉徹哼了一聲道:「桑弘羊失誤一次,就讓你們佔盡了天下便宜,用長門宮的土地白白的從天下人手中獲得了大量的錢財,而你長門宮的一寸土地都沒有給別人。

    宰相公孫賀已經向朕稟報,說天下財貨最多的地方不是我大漢國庫,而是你長門宮庫房。」

    阿嬌得意的揮揮袖子道:「普天之下,也只有我一人當得起富可敵國這句話!」

    劉徹有些幽怨的道:「你的錢財全部取自朕施政錯誤是吧?」

    阿嬌大笑道:「拾遺補缺本身就是我該做的事情,有我在,陛下儘管大膽施政,錯了也不要緊,總之,有妾身在您背後幫您兜底。」

    劉徹也跟著大笑道:「朕犯了小錯,你長門宮就發一筆小財,朕犯大錯,你長門宮就有大筆的進項。

    妙極,妙極。「

    大笑過後,劉徹的一張臉就拉了下來了,因為他剛剛回味過來,長門宮有多強大,就證明他這些年做皇帝做的有多失敗。

    長門宮做生意的方式極為簡單,當皇帝在賭局中押雙的時候,長門宮就會押單,反之亦然。

    中間或許會有很多極為複雜的算計,結果卻真實無誤的擺在面前,騙不了任何人。

    好在,長門宮依舊屬於他,如果長門宮另立門戶,劉徹不敢想像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你要不要把長門宮收回去?」阿嬌斜著眼睛看劉徹。

    劉徹搖搖頭道:「留著吧,目前長門宮對我大漢還是很有幫助的,也能讓朕自警一下,能用長門宮的發展來衡量朕的施政是否得當。」

    阿嬌笑道:「我死之後,你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只要我活著就不願意看見你一個人在世上單打獨鬥。」

    劉徹握住阿嬌的手點點頭,過了片刻瞅著阿嬌道:「我們在一起的次數不少,為何不見你再有身孕?」

    阿嬌搖搖頭道:「年紀大了,受孕不易,這些年我也不做他想,你也不要做他想,只要劉據做事還能讓你忍受,就忍受著吧,別想著更換太子。

    這天下啊,才平靜下來,這些年真是我大漢帝國真正變得國富民強的幾年。

    不敢被任何事情給打亂了步伐。」

    劉徹攤開腿坐在毯子上懶懶的道:「天下一統,金甌無缺,朕也該享福了。」

    阿嬌正色道:「金甌無缺怎及鐵桶江山?」

    劉徹見阿嬌發急,就笑呵呵的道:「剩下的事情都不太急,大多是一些水磨石的功夫。

    教化萬民不在一朝一夕,鐵桶江山也需要慢慢雕琢。

    看你這麼著急,你想要做什麼?告訴朕,朕幫你辦到。」

    阿嬌認真的道:「以大地為棋盤,以城池為棋子,以道路為棋路,開始佈局天下。」

    劉徹愣了一下,立刻道:「你是說雲琅在河西之地施行的修路政策很重要?」

    阿嬌輕聲道:「一旦道路暢通,這一條條道路就是陛下捆綁天下的繩索,怎麼能是小事呢?

    雲琅來信說,如今天下一統,陛下聲威一時無二,越是這個時候,就該是陛下鋪設宏圖大業的時候。

    萬萬不敢行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之舉,若是這樣做了,陛下先前經歷的辛苦都將付之東流。」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1-30 16:17
第四十八章 一入侯門深似海

  桑弘羊坐在張安世的面前,久久不說一句話。

  等到茶水已經變涼了,他才取過來輕輕啜飲一口,手指在桌子上反射性的叩動幾下,這才道:「好一個張郎啊……」

  張安世挪動一下肥屁股,讓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抱在桌子上認真的道:「家師說過,達者為先,張安世也就不推辭了。」

  「君侯恐怕在涼州待不了多久。」桑弘羊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張安世笑道:「家師被陛下留在涼州,我大師兄也滯留涼州,桑公應該感到慶幸。」

  桑弘羊陰沉著臉道:」爾西北理工也只有你師徒三人可用,難成大器。」

  張安世抬起頭想想那些早就離開雲氏的師兄弟,沉重的點點頭道:「虎豹自然只有二三子,唯有豬羊可成群。」

  桑弘羊強忍著想掀翻桌子的衝動,指著坐在另外一張桌子前邊,裝做很忙碌的金日磾道:「匈奴人也能參與進來?」

  張安世嗤的笑了出來,對桑弘羊道:「人家的名字是陛下取的,你怎麼還說人家是匈奴人。

  再說了,匈奴人已經跑到西天地界去了,從此之後跟我們毫不相干,為什麼就不能用他?」

  桑弘羊冷冷的瞟了一眼繼續假裝找東西的金日磾道:「少府門下有的是可用之才!」

  張安世搖搖頭道:「新的部門當有新的氣象,大漢銀行不缺少敷衍了事,屍位其上的官員,我為什麼還要更多呢?」

  桑弘羊再也無法忍耐,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吼叫道:「如今,大漢銀行只有我們三人,那麼,在我們三人中,哪一個是屍位其上之徒?」

  張安世的胖臉皺了起來,眼睛都被肥肉給包裹了,搓動著肥胖粗短的十指道:「師傅常說,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我西北理工做事,旁人不明白,也做不好,所以要推倒重來,至於桑公所說尸位素餐之輩嗎……

  你我心中明瞭就好,不必說出來。」

  桑弘羊怒極,拂袖而去……

  金日磾歎口氣道:「人家看不起我就看不起我,嘴上說兩句就說兩句,你這麼暴躁做什麼?」

  張安世奇怪的道:「你覺得我挖苦桑弘羊是在為你出氣?」

  金日磾攤攤手道:「難道不是?」

  張安世點點頭道:「確實是!」

  金日磾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自言自語的道:「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為何把我這個養馬的人弄到銀行裡面來。

  匈奴人天性對銀錢沒有什麼概念,讓我做我最不擅長的事情嗎,到底為何?」

  張安世正色道:「白紙上好做畫!」

  說罷站在窗前看著外邊被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的槐樹又道:「我不喜歡桑弘羊,這個人身體上總是散發著一股子霉爛之氣,這種味道很多人身上都有,包括我老婆的老祖。

  金日磾,你身上只有一股子青草氣息,準確的說就像是陽光照耀青草發出的味道。

  我喜歡這股味道,有時候呢,在做事的時候,不一定是才能高的人才能做好事情,而是味道對的人才能做好事情。

  銀行這東西在我大漢是一個新生事物,雖說前面有錢莊,有子錢,然而,銀行是不同的。

  只要我們搭建好可以讓新生事物發展的平台,它強大的生命力自然就會推動事情向前發展。

  真正考量一個人能力的地方,永遠不是開始,而是事物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

  不過,在我們有限的生命裡,應該看不到這一天。

  所以啊,我們不需要什麼高屋建瓴的人才,即便有這樣的人,也不可能高過我師傅。

  我們需要一大群可以埋頭做事的人,按照我師傅制定好的目標全力前進的人。

  很可惜,桑弘羊不是這種人,他想成為銀行業的鼻祖,如果把他放上去了,我師傅該放哪?

  你覺得桑弘羊比我師傅高明嗎?」

  金日磾確實認為雲琅比桑弘羊高明,但是從張安世的嘴裡說出來,就很難有什麼說服力,畢竟,大吹大擂的誇耀自己的師門,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自誇這兩個字。

  跟著張安世已經有一陣子了,金日磾發現,開銀行並不難,只要有錢,再從皇帝那裡拿到准許文書,弄一座富麗堂皇的大樓,用帳房先生跟美女把大樓填滿,然後開業就好。

  皇帝雖然總是欺騙百姓,百姓們卻總是願意無怨無悔的相信皇帝,上當次數再多都無所謂。

  皇帝開店了,有什麼好猶豫的。

  大漢銀行剛剛開,面對的人群依舊是商賈,不做普通百姓的生意。

  做商賈生意,也只是為將來接手朝廷賦稅做準備,在不久的將來,銀行將從大司農手中接管過很大一部分業務。

  桑弘羊離開了大漢銀行,站在門前回頭看著高大巍峨的銀行大門,想起自己昔日面對錢莊指手劃腳的淺薄模樣,微微歎一口氣。

  如果當年不是那麼高傲,不是那麼急躁,或許今日就沒有張安世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什麼事了。

  銀行行長這個職位固然重要,皇帝的恩寵卻是桑弘羊的立身之本。

  這些年以來,桑弘羊自詡為大漢,為皇帝堪稱鞠躬盡瘁。

  然而,長門宮,雲氏,在財力上對皇帝的幫助更大。

  最要命的地方在於,他桑弘羊在面對天下人的時候佔盡佔了上風,面對長門宮,面對雲氏的時候卻總是昏招迭出。

  一次,兩次無所謂,處處失敗,那就是能力問題了。

  桑弘羊本身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推行郡縣制。

  皇帝分封牧守,意圖就在於限制諸侯國,桑弘羊永遠都是站在皇帝一邊的,他也以皇帝鷹犬自居。

  然後……數次敗在雲琅之手,他非常的不甘心,哪怕明明知道限制諸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卻不願意放手這個新近出現的銀行。

  他從本能上覺察出,銀行這個部門將來一定會成為大漢帝國中舉足輕重的要害部門。

  政治活動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發言權……桑弘羊一點都不願意失去。

  誰都有一些小心思,桑弘羊這個皇帝的忠犬也是有的。

  金日磾放下掀起來的窗簾,指著離開的桑弘羊對張安世道:「他這一次真的走了。

  你說,他死死的盯著門楣上的銀行招牌在想什麼呢?」

  張安世丟開手上的文書道:「他捨不得銀行。」

  金日磾沉默了片刻,對張安世道:「你應該知道我之所以能活到現在都是陛下的恩賜。」

  張安世原本扳著的胖臉浮上一絲笑意,連連點頭,鼓勵金日磾繼續說下去。

  金日磾卻長出一口氣道:「你知道就好。」

  「我等了半天,你就跟我說這些?沒有別的了?」

  金日磾想了一下又道:「陛下很喜歡李夫人,對於李夫人所生的兒子昌邑王非常疼愛。

  我伺候陛下這些年,第一次發現陛下會懷抱嬰兒騎馬。」

  張安世滿意的點點頭道:「昌邑王很不錯,問題出在他有一個不省心的舅舅。

  後果難料,就目前而言,劉據的太子位無可動搖!「

  金日磾皺眉道:「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張安世大笑道:「因為我們終歸要成一夥的。」

  金日磾冷笑道:「你真的這麼認為?」

  張安世笑瞇瞇的道:「你以為我西北理工的學說是那麼好學的?

  你以為你學了我西北理工學說之後還能跟我們分開?

  告訴你,學了西北理工的學問,就是西北理工的人,這一點,沒人能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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