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2908
V123210 發表於 2019-1-9 19:02
    第九章表決心的代價

    戰爭徹底開始了。

    就說明,劉陵沒有任何要低頭的意思。

    她平生追求的就是不向任何人低頭,如今,她做到了。

    她與劉徹之間再無轉圜的餘地。

    她想通過這場戰爭,告訴劉徹,她沒有忘記劉徹施加在她身上的羞辱。

    也想通過這場戰爭,告訴匈奴人,她沒有忘記漢人施加在匈奴人身上的痛苦。

    想要讓大漢國與匈奴和解,做起來非常的難,會損害劉陵的統治基礎,於是,在從雲琅身上得不到好處之後,劉陵就悍然向陽關發起了進攻。

    儘管,這樣的戰事本身意義不大,她需要展現她的態度,告訴所有匈奴人,她雖然是漢人,卻不會心向漢人,她如今,是匈奴的大閼氏,將來,還會成為匈奴人的王。

    留在陽關沒有太大意義之後,劉陵就果斷的離開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的百萬子民還需要在她的指揮下去尋找自己最終的安身立命之所。

    這樣的殺伐決斷,雲琅還是很佩服的,刨除了感情因素之後,這樣的劉陵,就成了真正的君王。

    看著眼前的戰場,雲琅不知道說什麼好。

    世上最無聊,最沒有意義的慘烈戰爭正發生在他的眼前,而身為主帥的他,卻不得不奉陪。

    戰況對雲琅並不是很有利,李廣利率領的不良軍,並沒有如期進入南門。

    李廣利左衝右突,他身邊的匈奴人卻越發的多了,即便在城頭密集的弩箭掩護下,他也未能向南門繼續挺近一步。

    「雲侯救我!」

    李廣利的左肩挨了一刀之後,他身上的重甲終於被斬碎了,絕望之下,他仰頭向城頭的雲琅大叫了一聲。

    戰場上人聲鼎沸,雲琅並沒有聽到李廣利絕望的求救聲,即便是聽見了,在這一刻,他的關注點也不在本應該早早完成的軍務的李廣利身上。

    李陵的步軍,在完成軍務之後,不但進入了西門,在短暫的休息了片刻之後,他的步軍再一次出現在戰場上。

    由李陵指揮的完整軍陣,雲琅是見過的,只是沒有見過在戰場上出現過。

    這一次,是在李陵再三要求之下,雲琅准許李陵再次出戰!

    李陵的戰陣是隴西李氏不傳之秘,即便是李敢也不知曉如何應用,軍陣的構成非常的簡單,以長戟手和持盾戰士為拒馬,後列弓弩手。

    五千大軍丟在十餘萬人的戰場上,如同一塊丟進水裡的石頭,很快就翻出波瀾。

    長戟手和持盾戰士彎腰前行,長戟自巨盾縫隙中探出,殺敵的卻是躲在盾手後邊的弓弩手。

    弩箭如蝗,清掃軍陣前邊任何敵人,即便是有殘存的敵人,也會被長戟斬殺。

    短短一柱香的時間,李陵居然在匈奴紛亂的軍陣中向前突進了一百丈。

    「他要幹什麼?」

    隋越瞅瞅被匈奴人攻擊的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的李廣利,再瞅瞅殺的匈奴人四散逃跑的李陵,忍不住抱怨道。

    雲琅笑了,指著百丈外那一座土丘道:「李陵準備佔領那片土丘,然後居高臨下,用弩箭射殺匈奴人。」

    隋越猶豫一下指著身邊僅僅剩下三五百人的李廣利道:「他快死了。」

    雲琅不耐煩的看了李廣利一眼,對霍光道:「壞我大事,發動投石機吧!」

    霍光恨恨的點點頭,揮動了黃色的旗子,於是,無數由膠泥燒製成的人頭大小的陶土彈就從城牆上飛了出去。

    沉重的陶土彈跌落地上之後,有的碎裂開來,炸開的堅硬陶片四散開來,打的匈奴人紛紛落馬。

    而那些沒有碎裂的陶土彈,則在地上蹦跳幾下之後,就在匈奴人密集的軍陣中衝出一條血路。

    李廣利見狀,大吼一聲,鼓足餘勇,揮刀斬殺了面前的匈奴人,又一刀斬斷一條馬腿,冒著被陶土彈擊中的危險,率先向關閉的南門狂奔。

    雲琅瞅著鑽進城門洞子的李廣利冷哼一聲,就再也不去理會這個志大才疏的傢伙了。

    相比李廣利,李陵這邊看起來就順眼的多,五千多人軍陣在突進到土丘上之後,就如同一朵散開的蓮花,層層疊疊的佈置在山丘上。

    任由匈奴人瘋狂攻擊,這朵蓮花一會收起,一會散開,總能一次次的將匈奴人的進攻消解於無形。

    「李勇,李紳那邊如何了?」

    雲琅收回注視李陵軍陣的目光,將目光落在了隋越身上。

    「啟稟將軍,一柱香之前,李勇來報,李紳,幕煙,狐長,正在長城口與匈奴激戰,如今,快要回長城缺口了。」

    「玉門關那邊如何?」

    「玉門關無戰事!」

    雲琅笑道:「匈奴人要走了,隨時準備全軍出擊!」

    隋越大驚!

    「將軍,匈奴人恐怕就等著我們出城呢。」

    雲琅緩緩直起身子,瞅著遠處即將落下的一輪殘陽道:「匈奴人要走了。」

    「要走了?」

    「是啊,剛開始的時候有十餘萬人,等羌人消耗完畢之後,就剩下不到十萬人。

    現在,你再看,留在戰場上的匈奴連五萬人都不到了。

    這也是為什麼李陵膽敢深入敵陣的原因。

    這時候能讓匈奴人主動退兵的人,只有去病將軍,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將戰場上的匈奴人調走了這麼多。

    不過,我猜想啊,剩下的這些匈奴人應該是去病將軍留給我們的。

    去病應該已經來到附近了,匈奴人再不走,那就不用走了。

    來人,擂鼓,為李將軍助威!」

    密集的鼙鼓響起,激戰中的李陵回頭望了一眼陽關城頭,擦試一把臉上的血跡,對部下獰笑道:「全軍突擊!」

    圓陣立刻變成了鋒矢陣,李陵自巨盾後一躍而起,長戟橫掃,掀翻了一匹戰馬,轉過大戟,輕輕回勾,一顆人頭就帶著血爆起。

    「大帥恕罪!」

    披頭散髮的李廣利跪拜在雲琅腳下,瑟瑟發抖。

    「將軍過謙了,你我本就統屬不同,我如何治罪能,收拾你的兵馬,我們一起出城!」

    李廣利一雙大眼瞪得快要裂開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剛剛兵敗歸來,雲琅又要他出征。

    隋越連忙對李廣利道:「全軍出擊,你不會不出去吧?」

    李廣利見雲琅已經握住了大戟,跨上了戰馬,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在身上擦拭一下血跡,提起長刀緊緊跟上,留在陽關城裡的剩餘五千部屬,被軍官連踢帶打的送上了戰場。

    當霍去病騎著烏騅馬從太陽落山的方向出來的時候,雲琅無聲的笑了,這傢伙總是這樣,不到重要關頭,從不輕易現身。

    在他身後塵土飛揚……似乎有千軍萬馬……

    「出擊!」

    雲琅催動戰馬第一個離開陽關,跑了百來丈之後,隋越,霍光,李廣利就已經超越他了。

    於是,他就乾脆放慢了馬速,在親衛的包裹下,繼續前行。

    無數聲急促的號角聲響起,正在激戰的匈奴齊齊向西看去,他們第一眼就看到了跑在滾滾煙塵前邊的霍去病。

    一支匈奴騎兵直直的迎了上去,卻像一塊巨大的乳酪遇到了滾燙的刀子,輕易就被切開了。

    在他身後,塵土直上九霄……

    雲琅出城,空群出動,終於撼動了匈奴左大將恆譽笮那顆想要離開的心。

    他放棄了正在交戰的匈奴人,帶著軍陣幾乎完好的匈奴中軍緩緩後退,而要求匈奴人歸隊的號角聲,卻一聲急似一聲。

    李廣利見匈奴人本陣終於動搖了,大叫一聲,催動戰馬,脫離了雲琅的軍陣,斜刺裡向一群散亂的匈奴人殺了過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9-1-11 17:35
    第十章苦心人,天不負

    在遙遠的希臘,有一座阿波羅神廟,神廟的柱子上就刻著一句箴言——認識你自己。

    這句話,雲琅在兩千多年後就曾經見過。

    那個時候,雲琅就對自己已經有了極為深刻的認知。

    所以,看到霍去病如同太陽神阿波羅一般張開巨弓,把箭壺裡的十六枝全部射出去,眼看著十六個敵人從馬上栽下來,他的心中沒有泛起任何波瀾。

    自從小時候跟霍去病打架,打贏了霍去病之後,雲琅就一直自稱霍去病的身手不如他。

    而且,每次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都是當著霍去病的面說的,還每次都要求霍去病承認。

    時間長了,霍去病也就習慣了。

    從最開始的憤怒到後來的不屑,再到笑而不語,直到乾脆承認打不過雲琅,霍去病用了很長時間。

    所以,當霍去病帶著五百騎沖散匈奴戰陣,赤手捏死了兩個匈奴小王之後,雲琅也沒有什麼嫉妒心。

    這都要歸功於雲琅對自己的深刻認識。

    戰場,總體上來說——還是霍去病的天下!

    今天不太一樣,霍去病追逐了匈奴人一陣子,就放緩了馬蹄,最後停了下來。

    匈奴人遊走如蛇……

    游春馬努力的撒開蹄子,才追上霍去病的烏騅馬,追上之後就很自然的跟烏騅馬並排站在一起。

    它跑的不快,氣勢卻很足。

    烏騅馬打了一個響鼻,游春馬連忙讓開兩步,見烏騅馬沒有什麼太大的動作,又湊了過來。

    不論是霍去病,還是雲琅都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兩匹馬上,他們的眼中只有已經跑遠了的匈奴人。

    「匈奴人作戰的意志很強,卻不願意跟我們酣戰,他們的騎術比我們好,追不上了,收兵回營吧。」

    霍去病掃視了一遍戰場,就對雲琅建議道。

    雲琅並沒有收兵的意思,戰前他就告訴過李陵,擊破敵陣之後就回撤。

    所以,追擊敵人追擊的最遠的李陵,已經停下了腳步,只有李廣利帶著他的不良人軍隊,旋風一般從李陵身邊飛馳而過,他們還想要更多的功勞。

    「匈奴人就等著你來陽關呢。」

    「我回來了,李敢,聶壹,趙破奴他們可沒有回來。」

    「沒有差別,他們只是不想遇見你。」

    霍去病輕嘆一聲道:「匈奴人走遠了……」

    雲琅笑道:「新的時代又開啟了。」

    霍去病搖搖頭,看著雲琅道:「我不喜歡現在的樣子。」

    雲琅大笑道:「你只是不喜歡沒有匈奴人的日子。」

    霍去病笑了,指著遠去的匈奴人道:「可能是這樣!」

    大軍開始清掃戰場,沒死的匈奴人就殺掉,死掉的就再砍一刀,自家的兄弟沒死的,就丟上牛車,死掉的也丟上牛車。

    離散的戰馬歸攏到一起,死掉的戰馬,就運回去,至於匈奴人遺留的皮甲,彎刀……沒人在意。

    天黑的時候,雲琅在荒原上點起了很大一堆篝火。

    就在劉陵招待他的那個地方。

    那座帳幕劉陵沒有拆掉。

    只是在賬目的牛皮上多了一行字。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這是你當初送給劉陵的那首《佳人歌》?

    霍去病坐在一張毯子上,瞅見了那些小字,就輕聲念了出來。

    雲琅點點頭,用刀子把那一塊牛皮切割下來,收在袖子裡道:「追不上的就不應該追,背不動的就不應該繼續背,看不慣的,丟掉就是。

    劉陵的人走了,卻想讓我懷念她,殊不知,她在我心中沒有留下任何影子。

    像她這種女人,只會讓人害怕,不會讓人喜愛。」

    霍去病摘掉頭盔,撓撓下巴,有些猶豫的道:「我怎麼覺得劉陵還不錯呢?」

    雲琅笑了,抬手拍拍比他高大大半個腦袋的霍去病的肩膀道:「就你說出的這句話,足夠證明,你根本就沒把劉陵當做女子來看。」

    霍去病大笑道:「能讓我霍去病束手無策的人就不該是一個女人!」

    說完話,就把手中的大戟猛地刺向地面,大戟入地兩尺,挑起之後,大戟上就掛著一個瘦弱的匈奴人。

    雲琅瞅著那個兀自掙扎不休的瘦弱男子問道:「你是劉陵派來殺我的人?」

    男子的右臂被大戟的鋒刃糾纏住,明顯的斷成了幾截,爛繩子一般的纏繞在大戟的橫枝上,被霍去病挑在半空顯得更加瘦弱。

    霍去病輕輕地抖動一下大戟,一個錦盒就從匈奴男子身上跌落。

    雲琅沒有碰那個錦盒,霍去病卻用腳挑起錦盒,將大戟隨手一甩,就把那個匈奴人丟到一邊。

    雲琅來不及阻攔,錦盒已經被霍去病打開了。

    看了一眼之後,他就神情古怪的將錦盒丟給了雲琅。

    如果可能的話,雲琅是不想接錦盒的,然而,霍去病丟東西丟的很準,不容雲琅閃開,加上錦盒已經被打開了,雲琅自然看到了裡面的東西。

    一件女子穿的大紅色絲質褻衣,一方金質印信!

    「這個刺客身上沒有武器,就是一個信使,看看,人家知道你故劍情深,會來到這裡思念一下舊情,特意給你安排的,如此蘭心蕙質的女子,你不動心?」

    雲琅四面瞅瞅,見霍光他們都在百步以外忙碌,就抬起弩弓,將那個縮成一團的匈奴人射殺,然後,就把褻衣用火摺子點燃,丟的遠遠地。

    至於那方鐫刻著『大匈奴左僕射』六個字的官印,被雲琅收入懷中。

    霍去病鄙夷的道:「人家的一片心意,你燒了做什麼?」

    雲琅同樣用鄙夷的眼神瞅了霍去病一眼道:「你喜歡可以拿去,畢竟才燒了一半。」

    「為何要留下金印?難道說你擔心將來在大漢國沒了立足之地好投奔匈奴?

    去當什麼左僕射?」

    雲琅悠悠的道:「劉陵確實了不起,他要在匈奴人中施行漢家法度了。

    左僕射乃是秦官,位置在上卿之下,大夫之上,我大漢初年有這個官職,後來被呂后廢黜。

    劉陵這是準備趁著匈奴人大部聚集在一起的難得時刻,準備在匈奴人中立秦法!

    將匈奴人從無組織,無紀律的狀態中解救出來。

    問題是,她這樣做一定會出大亂子的,就是不知道他準備怎麼做,不過,就我們在戰場上遇到的這些不知名的匈奴將領來看,她如今應該正在大力的提拔底層的匈奴人,擯棄舊有的匈奴貴族。

    這件事她幹的很聰明,通過殘酷的戰場來完成新舊匈奴貴族的更迭。

    我甚至敢打賭,匈奴人這一次之所以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破綻,很可能就是劉陵計畫的一部分。

    通過你我手中的刀,把跟她不怎麼對付的匈奴人都幹掉,即便是干不掉,也能極大的削弱他們的力量。

    去病,你覺得她這樣做的底氣何在?」

    霍去病長嘆一聲道:「她既然已經開始清除異己了,就說明他對接下來的戰事至少有九成的勝利把握。

    這幾年,劉陵啟用了她在大漢國能啟用的所有人手,哪怕是上林苑之變,也僅僅派遣來了一個侍女。

    我一直在疑惑,她難道如此的看不起我大漢國的人嗎?

    現在明白了。

    這些年,劉陵的重點滲透目標不是我大漢,而是西域乃至於那個傳說中的印度。

    阿琅,我們一步錯,步步錯,在我們把匈奴人當做主要作戰對象的時候,人家已經在積極地佈局西方。

    苦心人,天不負啊!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何要留著金印?」

    雲琅煩躁的揮揮手道:「我沒有富裕到隨手亂丟金子的地步!」

    「說人話!」

    「我準備按照這枚金印的式樣,多鑄造一些金印,等劉陵入侵印度成功了,看看有沒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另外,這個地方是真的很富裕啊……生意還是要做的。

    至於你擔心我叛逃這件事呢,不存在的,我要是活不下去了,估計你們早就死光了。

    這個時候,你覺得我這種人還會找一個耶耶頂在頭頂上嗎?

    你以為我就知道印度這麼一片可以容身的好地方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9-1-11 17:36
    第十一章不敗之地

    「劉陵跑了,匈奴跑了,而陛下又是一個沒敵人就過不下去的人,我們有很大概率成為陛下新的敵人。

    你想好怎麼應對了沒有?」

    霍去病砸吧一下嘴唇道:「我去當獵夫。」

    「少傻了,你去當獵夫,會死的更快。」

    「我總覺得陛下不會這麼對付我。」

    「當初彭越也是這麼想的。」

    「你幹嘛總把陛下想的這麼壞?」

    「問題是我們不敢賭啊,如果賭輸了僅僅是輸錢,我一定賭,問題是,賭輸了全家老少會被綁在一起奔赴黃泉,那個場面我一點都不喜歡。」

    「不會吧?我覺得八成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有半成我都覺得毛骨悚然,你還敢賭兩成?」

    霍去病雙手按住雲琅的雙肩道:「你信了我那麼多次,再信我一次!」

    雲琅笑了,指指自己的腦袋道:」僅限於這一顆!跟你,跟阿襄一起命赴黃泉,我不覺得冤枉。」

    霍去病冷笑道:「我還沒有活夠呢。」

    雲琅嘆口氣道:「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傾巢出動,去追殺劉陵吧,直到我們糧草不濟為止!」

    霍去病搖頭道:「我接到陛下旨意,要求我等待司馬大將軍到來,然後再做定奪。

    估計你也快接到同樣的旨意了。」

    皇帝旨意的到來遠比雲琅預料的要快。

    傍晚時分,隋越就走進了軍帳,手裡捧著一份詔書。

    詔書裡將雲琅的職責定位的非常清楚,那就是繼續整頓河西四郡,準備接受將要到達的移民。

    移民們很慘,他們被皇帝從遙遠的山東遷徙到了河西!

    自古以來山東之地就是民亂的起源地。

    因為山東地大儒輩出,這裡的百姓的識字率也是全大漢最高的。

    此時的儒家還是那個要求心性明通的儒家,所有的文章字句中並沒有一個字要求百姓可以逆來順受,而是在弘揚——「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也就是說,你待我的態度決定了我待你態度,這非常的公平,雲琅非常的喜歡。

    山東士人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這讓劉徹非常的不高興,當初太祖高皇帝最終選擇定都長安,讓期盼定都很久了的山東士人非常的不滿。

    齊地歷來都是物華天寶,人文薈萃之地,不在這樣的地方建都,卻跑去了貧瘠的長安,曾經讓很多人想不通。

    不識字的老百姓自然是沒有這種想法的,只有那些驕傲的讀書人才知道定都對一個地方的重要意義。

    所以,山東士子們就不太願意去長安做官,這些年,山東的諸侯王們造反的事件中,總有山東世子的影子。

    不止一代皇帝對山東士子有意見,到了劉徹的時代之後,皇權強盛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山東士子們就成了案板上的一塊肉。

    這一次,劉徹將所有有問題的人全部放在了河西四郡,不知怎麼的,雲琅總覺得劉徹在辦這件事情的時候,眼睛總是看著他。

    想想都恐怖,萬一自己受不住山東士子的蠱惑,一不小心扯反旗,自立山頭了,劉徹該是多麼的開心……如此,他只需要一戰,就能解決大漢國以後百十年內的所有隱患。

    此時的大漢國,前所未有的強大。

    與歷史上的大漢國不同,大匈奴這件事情上,劉徹沒有消耗太多的國力,國內人口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三成。

    一反一正之下……普通漢人的自信心早就達到了天際,而劉徹的信心早就強大的爆炸了。

    這個時候,他不畏懼任何人的反叛,反而有些希望有人跳出來,可以讓她實驗一下自己的刀子到底鋒利不鋒利!

    隋越的眼睛很真誠,見雲琅接受了詔書,就誠懇的跪拜下來,恭賀雲琅成為了涼州牧!

    這是劉徹在長安玩的新花樣,他將天下分成了十三個刺史部,後來覺得刺史部不好聽,覺得自己是天下之主,百姓不過是他治理下的牛羊。

    於是就找了十三個牧羊人,雲琅就是涼州的牧羊人,也是轄地最大的一個州牧。

    唯一的缺點就是涼州的百姓太少,羊太少。

    雲琅不僅僅是涼州牧,還有一個官名叫做——護羌校尉!

    對於這個官職,雲琅是反對的,既然羌人已經是大漢的子民了,就該跟漢人一樣都是他手下的牛羊。

    硬要在羊群中分出黑羊,白羊,是一件很討厭的事情,漢人不喜歡,羌人也不喜歡。

    分開了反而會分出漢人跟羌人,如果沒有分別,大家繳納一樣的賦稅,一樣的勞役,時間長了,自然就會變成一種人。

    所以,雲琅拒絕了護羌校尉這個官職。

    隋越很是滿意,雲琅不接受護羌校尉這個官職,不是嫌棄官小,而是出於政見不同。

    這樣就很正常了,算是一個和諧的官場氣氛。

    「將軍,我要回京了。」

    隋越在雲琅的軍帳裡處理完畢了最後一份公文,放下筆對雲琅道。

    「你的繼任者是誰?」

    隋越搖頭道:「沒有,將軍您可以自己任命!」

    雲琅抬起頭看著隋越道:「回去告訴陛下,就說我是一個沒有人監視就沒法子安定的人。

    一定要派來一位陛下信任的人來做我的副貳,否則,就讓我回長安吧。」

    隋越拱手道:「卑職一定把將軍的話帶到。」

    「回去的時候多帶點玉石,金子,宮裡的貴人們要打點到,宮外的貴人也要打點到。

    從今後,我們沒法子再靠軍功躲避種種詰難了,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爭取在長安,別讓我成為一個被人討厭的人。」

    「陛下,會知道的!」

    「就是要讓陛下知道,我與常人沒有區別,以前之所以飛揚跋扈,是因為我知道陛下離不開我,現在不同了,我很知趣,不會再讓陛下難做。」

    聽雲琅說軟話,隋越不知怎麼的反倒有些悲傷。

    以前的雲琅孤傲的如同一匹蒼狼,這樣的人天生就該是天之驕子,天生就該是翱翔的九天上的雄鷹。

    如今,孤狼戴上了枷鎖,飛鷹落在了地上,昔日那些從不放在眼中的野狗,麻雀,也要開始小心對待了。

    英雄的時代落幕,遠比美人遲暮更讓人心酸。

    霍去病大口喝著酒,他已經這樣喝了兩天,總是喝不醉這讓他非常的煩惱。

    衛青,李息總是不來,消息一次比一次遲緩,眼看著匈奴人越跑越遠,讓霍去病非常的煩惱。

    煩躁之下走進了霍光的軍帳,才走進去,他就出來了,用力的揉揉眼珠子之後,這才繼續走了進去。

    霍光的房間裡,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擺滿了白色的玉石,霍光的床頭,堆積了十幾個巨大的木箱子,箱子蓋沒有蓋上,僅僅看一眼,霍去病這種從來不在乎財富的人,也有些頭暈。

    各色寶石在燭光的照耀下胡亂閃著各色光芒……

    覺得地面的感覺不太對,用力的跺腳之後,才發現地面上鋪的全是一寸厚,半尺長寬的金錠。

    金錠上佈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圖案,最多的卻是烏孫人的狼頭圖騰。

    張開手,費力的從地上提起一塊金磚,霍去病問自己弟弟:「你從哪來弄來這麼多的金子?」

    霍光放下手裡的賬本,揉揉發脹的眼睛,輕描淡寫的道:「只要有戰事發生,總會發財的。」

    霍去病吃驚的道:「這也太多了些。」

    霍光笑道:「西域國庫庫存,總不能便宜了匈奴人吧?我把它們都拿過來,也算是填補一下河西四郡貧瘠的百姓。」

    「你們這段時間沒有片刻閒著是吧?」

    「是啊,您以為幕煙,劉二他們為何屢次出關?四個月啊,好不容易搶在劉陵到來之前處理完畢了。

    現在,我們至少已經立在不敗之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1-12 12:16
    第十二章人鬼兩殊途

    「就靠這些錢?」

    「人世間的力量莫過於『權,錢』,我們在權力上處於弱勢,那麼,就該在『錢』上取得優勢,這叫做優勢平衡。」

    「你準備用這些錢做什麼?」

    「安置山東移民,結交所有能結交的人。」

    「這東西未必能讓所有人滿意。」

    「我知道啊,『錢』是水,在平原上縱橫,在山嶺間穿行,發於高處,奔騰到海,遇阻繞行,遇壑咆哮,雖柔卻無堅不摧。」

    霍去病搖頭道:「陛下的錢糧比我們多……」

    「不一樣的,國家的錢再多,陛下也不能用這些錢滿足所有人的私慾。

    我們能……我們能滿足那些對我們有用處的人的私慾。」

    霍去病長嘆一聲,離開了弟弟的帳房,他不知道弟弟這樣做對不對,也不知道這樣做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他只是單純的不喜歡。

    「既然不喜歡,幹嘛要去看呢?」

    雲琅端起玉杯喝了一口紅豔豔的葡萄釀,有一滴葡萄釀就掛在嘴角……

    「我還是不喜歡!」

    「你當然不喜歡,我也不喜歡,陰謀詭計本來就不是讓人喜歡才出現在這個世上的。

    是用來達到目的用的手段。

    光明正大的手段最有威懾力,我們卻沒有辦法使用,那就只好用一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了。」

    「你在用最壞的手段來達到最好的目的?」

    「這不可能,手段就是手段,陰謀詭計本身就是帶有貶義意味,出發點就是錯的,怎麼可能達到最好的目的呢。

    只不過,我沒有追求所有人的好目的,只追求對我們最好的目的就行了。

    以有限的手段去博取有限的好處,我想,這並不過份。」

    「真的對所有人都有用嗎?」

    「比如說……」

    「比如說董仲舒,比如說桑弘羊,比如說汲黯,比如……很多人。」

    「董仲舒一生所求者,不過是推廣儒學,為了儒學可以流傳萬世,他並不在意效忠誰。

    我準備資助董仲舒在大漢國開辦五百家儒學,並且提供支應這五百家儒學運轉一年所需的費用。

    當然,不是一瞬間提供的,準備用二十年的時間來達到目標。

    如此一來,二十年內,董仲舒以及儒家將不會對我做的事情做任何評論。

    至於桑弘羊,此人已經墜入了金錢的魔道且不可自拔。

    上一次在收繳錢莊一事失敗之後,他就已經不是以前的桑弘羊了。

    我早在四個月前就上書陛下,希望開辦我皇漢銀行,並且向陛下推薦了桑弘羊為主腦,張安世為輔。

    在開辦皇漢銀行之時,全力幫助他,讓他成為銀行業的開山鼻祖,繼而名傳後世。

    想要讓皇漢銀行全面的接管大漢子錢,同樣需要很長時間,在這段時間裡,雲氏與桑弘羊基本上是站在一起的人。

    只要我們沒有明顯的反叛動機,桑弘羊就不會對我們怎麼樣。

    至於汲黯……」

    雲琅把話說到這裡,嘆口氣搖搖頭停住了話語。

    霍去病明了了雲琅的想法。

    忽然走上前,雙手按著雲琅的腦袋用力搖晃兩下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雲琅被霍去病搖晃的頭昏眼花,努力的推開霍去病道:「我只想我們兄弟一起快樂的老死!」

    「你這樣想,我那個弟弟可不這樣想!他野心十足!」

    雲琅哈哈大笑,用拳頭捶一下霍去病的胸膛道:」關我們屁事!

    我們把自己的一生好好地過完就算很用心了,誰能管得了那麼多。」

    霍去病怒道:「你不能管殺不管埋!」

    雲琅拉住霍去病的手笑道:「朝堂上,其實就是一個遊戲場,也是一個廝殺場。

    自古以來就是有力者勝之。

    只要朝堂上的博弈不波及到百姓,其實啊,對大漢朝總體上來說是有利的。

    霍光如今是西北理工的大弟子,他對西北理工的學問研究,甚至超越了我。

    身為一派宗師,他自然有責任將自己一生所學用到國計民生上去。

    而我呢,認為我西北理工的學說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學說。

    也是對大漢國,乃至黎民百姓最有利的一種學說。

    既然如此,我當然要支持霍光。

    不試一下,天下人如何知曉我西北理工才是大漢國學說界的翹楚呢?」

    「你如此大張旗鼓的拉攏人,就不怕陛下對你心生怨隙麼?」

    雲琅笑了,從桌案上拿起一份奏摺遞給霍去病道:「我做的所有事情對陛下,對大漢國都是有利的,而且每一件事都是稟奏陛下之後才開始逐步實施。

    這是我能做到的所有陽謀了。」

    跟霍去病說這麼複雜的東西很麻煩,必須要解釋的通透才成,否則他很容易想偏。

    有時候雲琅就想不明白了,在軍陣上,沒人能騙得了霍去病,不論多麼狡猾的詭計他都有能力輕易破掉。

    可是呢,離開了軍陣,這傢伙的智慧立刻就往下掉,而且掉的不是一星半點。

    好在曹襄明天就要到了,這些事情還是跟他多商量一點,還能獲得一點支持。

    所有的事情都讓霍去病不喜歡,他覺得所有人都在發生很大的變化。

    所有的人都讓他覺得陌生。

    雖然他本能的相信不論雲琅曹襄他們要做什麼,都不會害他,更不會欺瞞他。

    他還是想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哪怕是將來倒霉了,也能知道為什麼倒霉,黃泉路上也好有話語埋怨雲琅跟曹襄。

    衛青,李息的大軍終於來了。

    鋪天蓋地的……

    只是,他們已經沒有了什麼戰鬥力。

    三十萬人跋涉了上萬里路之後,能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

    皇帝一個人的錯誤,就活活累死了六千一百二十七個人,以及三萬四千八百多匹大牲口。

    至於耗費的糧秣,更是不計其數。

    一場超長距離的行軍,讓大漢軍隊浩浩蕩蕩的在草原上兜了好大一個圈子。

    場面是好大的,行軍是悲壯的,衛青,李息這一路上硬生生的在草原上開拓出來了一條貫穿整個草原的大路!

    雲琅跟霍去病見到衛青的時候,這位名將渾身上下透著濃濃的疲憊之意。

    一雙眼睛如同炭火一般通紅,短鬚也變成了虯髯,白淨的面皮被草原上的寒風吹得皸裂,爆皮,一雙白玉般的可以彈奏出美妙音樂的雙手上佈滿了血口子。

    一張嘴,沙啞的聲音幾乎讓人分辨不出這就是衛青的聲音。

    雲琅遞上酒葫蘆,衛青夾手奪過,來不及拔掉塞子,一掌就劈開了酒葫蘆的頭,慢慢一葫蘆酒根本就不能滿足衛青,霍去病拔出塞子把自己的酒葫蘆也遞給了衛青,衛青接著痛飲。

    一柱香的功夫,衛青喝了整整六葫蘆葡萄釀,這才打了一個酒嗝對雲琅道:「準備食物,準備熱水,準備軍醫,準備取暖之物,全軍修整!」

    這些事情雲琅早就準備好了,只是疲憊至極的漢軍,在回到安全的城池,見到夥伴之後,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甚至來不及吃飯,就各自找了暖和的地方倒頭就睡。

    在荒原上行軍,衛青以及李息兩人率領的大軍,不斷地遭遇匈奴人的偷襲。

    就像霍去病偷襲匈奴大軍一樣,來去如風,飄忽不定,讓漢軍苦不堪言,需要隨時打起精神準備應付匈奴人。

    最讓衛青,李息擔憂的就是匈奴人大隊,如果他們趁著漢軍在荒原上長途跋涉,精神,體力都到了極限的時刻,突然發起大規模襲擊,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

    不僅僅如此,如果匈奴人狗急跳牆,突然進攻兵力薄弱的雲琅,霍去病部,偌大的河西四郡就會糜爛,如果讓匈奴人從河西四郡進入大漢國,繼而進入關中。

    衛青,李息,雲琅,霍去病四人百死難贖!

    自從衛青收到雲琅,霍去病的軍報之後,幾乎是沒日沒夜的趕路,如今能抵達陽關,已經耗盡了他們所有的力量。

    前軍衛青還有力氣喝酒,後軍李息則是被家將從馬上抬下來的,長時間的騎馬行軍,苦了許久未曾騎馬作戰的李息,他的大腿早就被馬鞍子磨得血肉模糊。

    李息見到雲琅的時候,似乎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了,掙紮著問道:「匈奴人真的已經向西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1-12 18:40
    第十三章不可能討好每個人

    在得到雲琅確切的回答之後,李息長出一口氣,大咧咧的叉著腿倒在兩個羌人看護婦抬著的擔架上。

    無力地對看護婦道:「快些看看耶耶的襠部,千萬不敢影響了子孫!」

    對於這種粗俗話,看護婦們早就習慣了,咧嘴笑笑,就抬著李息直奔軍醫營地。

    李息鼾聲如雷,這是徹底放鬆之後的表現。

    沒人想帶著一支精疲力竭的軍隊跟最凶狠的敵人作戰。

    本來要走的隋越不敢走了。

    因為這裡已經聚集了大漢國四成以上的精銳力量。

    所以,衛青在看到無論什麼會議都要參加的隋越也鬆了一口氣。

    開會的時候,特意降低了說話的速度,好方便隋越記錄。

    大軍跟著匈奴人繼續往西走,已經不可能了。

    匈奴人已經跑到了焉耆,並且把焉耆國的人給殺的精光,逃出生天的只有蘇武跟他的二十一個手下。

    李廣利勇猛異常,緊追著匈奴人大隊不松口,不遠不近的綴在匈奴大隊後邊兩百里的地方,斬首無數!

    雲琅對李廣利報上來的軍功,沒有打任何折扣,盡數上報,衛青看了功勞簿之後,眼皮子跳動了兩下,還是把功勞簿遞給了大行令李息,要求他如實上報。

    李息看了一眼功勞簿,就把厚厚的一疊功勞記錄墊在屁股底下,他的屁股受傷了,需要坐在軟一些的東西上面。

    西域三十六國,已經沒有什麼油水可以撈取了,匈奴大軍蝗蟲一般從西域掠過,不可能給漢軍留下任何好東西。

    此時再冒著春日的風沙去追索匈奴人,沒有利益。

    沒有利益,也就沒有動力,有這些時間,不如多睡幾天,養養精神。

    這些話是李息說的,全軍中,也只有李息敢這樣說話。

    「雲侯,老夫的大軍在北地走了上萬里路,腳底板都走爛了,沿途就斬殺了一些被匈奴丟棄的小部族。

    手上一點葷腥都沒有沾,不知雲侯這裡如何啊?」

    雲琅點點頭道:「有些收穫,不過,準備留下來作為移民安家立業的資本。

    沒法子送給大行令安慰這些勞苦經年的將士們。」

    李息笑道:「賤民何如我大漢將士重要!」

    霍去病冷笑道:「誰的就是誰的!」

    李息報以一聲冷笑,卻不再言語了。

    衛青就像沒有聽見一般,一字一句的對隋越道:「隋長史記得稟報陛下,大軍疲憊不堪,已經無力西征,衛青請罪。」

    隋越淡淡的道:「咱家不過是陛下的耳目,司馬大將軍如果要說公事,還是直接上奏陛下,將不能西征的前因後果說清楚為妙。」

    衛青點點頭道:「奏摺自然是要上的。」

    雲琅再次出列抱拳道:「敦煌乃是不毛之地,不宜囤聚數十萬將士,請大司馬另行安置屯兵之所。」

    李息斜著眼睛看著雲琅陰陽怪氣的道:「前將軍好大的官威,這就要驅逐我等了,不知前將軍還記得不久前的求援急報?

    老夫看到急報,心憂如焚,驅趕三軍如馭牛馬,日夜不停的趕路,即便是老夫都已經僵硬在馬上,老繭處處的襠部也被馬鞍子磨得血肉模糊。

    怎麼,老夫才到敦煌三日,就要驅趕老夫走人,這恐怕不是為人之道!」

    雲琅嘆息一聲道:「早走早好,我不信大行令想不到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李息冷笑一聲道:「一將無能,累死千軍,老夫無能,讓十萬將士追隨老夫走了一遭北海,又從北海走到敦煌,一路上累死的將士就超過兩千,未戰先損,錯在老夫。

    既然已經無顏見麾下將士,老夫不如丟掉臉皮,給麾下將士討要一點土產,回到長安,也好添置幾樣衣衫!」

    雲琅苦笑道:「雲某同樣一事無成,也面臨大行令同樣的困境。

    如果可以,雲某自然不會吝嗇,只是,剛剛接任了大行令,七月份,就要接納百萬山東移民,陛下並無安置費用撥下來,全部需要河西四郡自籌。

    如此重壓之下,雲某手中區區資財,猶如杯水車薪,那裡還有多餘的支援大行令!」

    李息見雲琅說的誠懇,微微嘆口氣道:「這一遭北地,走的冤枉啊。」

    隋越抬起頭別有深意的看了李息一眼,看完之後就走出了大帳。

    李息微微一笑,就跟著走了出來。

    不一會,兩人又分別走了進來,李息看看雲琅,就閉上眼睛一言不發,當起了石翁仲。

    衛青並不打算在敦煌多做停留,準備在五天後拔營南歸,雲琅不知道衛青跟皇帝之間達成了什麼樣的默契,這樣的事情居然沒有提前告知皇帝,要知道,五天之內,衛青要求回京的奏摺絕對到不了長安。

    見衛青也沒有透露的意思,會議結束之後,雲琅就與霍去病一起離開了軍帳。

    陽關,玉門關,敦煌這片三角區域裡,駐紮了將近六十萬大漢國青壯,這些人多在這裡停留一天,雲琅就焦躁一天。

    同樣的,待在長安的劉徹也好過不到那裡去。

    霍去病瞅著連綿不絕的營盤感慨道:「我很久以前就夢想有一天可以率領我大漢的百萬雄師,為我大漢掃清四夷,如今,百萬大軍近在眼前,卻發現,幼時真是天真。

    雲琅,為什麼我們一定要顧忌來,顧忌去的做事情呢?

    何時才能真正的痛快一回!」

    「人世間的事情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勉強滿意就很好了,誰敢要求痛快淋漓?

    李息口口聲聲說自己在北地白白走了一遭,卻不知,如果沒有走這一遭,你以為劉陵真的會下決心帶著匈奴人離開北地?

    這一遭走的很值得,不但徹底驅趕走了匈奴人,還有利的震懾了北地其餘族群。

    對我大漢控制北地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說實話,死亡了六千餘將士,就能徹底的平定匈奴本身就是大功一件。

    匈奴望風而逃,大漢不戰而勝,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霍去病點點頭道:「對將軍們來說是好事,對將士們來說就不是好事情了。

    畢竟,將士們之所以願意跟著將軍走上萬里的路,目的就在於軍功,如今,軍功不見,將士們鼓噪不休,這恐怕就是李息勒索你的原因所在。

    要不,你分他們一些?」

    雲琅堅決的搖頭道:「我可以拉攏董仲舒,拉攏文臣,唯獨不能拉攏軍隊。

    這是陛下容忍一個人的底線。

    我對李息越是刻薄,陛下那裡就越是滿意。」

    霍去病點點頭道:「阿襄怎麼還不來,你不是說他昨日就該抵達敦煌了嗎?」

    雲琅笑道:「阿襄手裡有更多的錢,以及鐵器,火藥,以阿襄的才智,你覺得他願意來敦煌跟我一樣被人勒索?」

    「鐵器跟火藥?」

    「是啊,鐵器是貨物,火藥是我們兄弟保命的重要物資一樣都不能缺少。

    有了足夠多的鐵器,我們在開發了鏡鐵山之後,河西四郡就有了拿得出手的貨物。

    再加上一個破敗的西域,河西四郡一定會發展起來的,我對此充滿了信心。

    去病,召回你在外的軍隊,河西馬上就會成為一個騷亂之源頭。」

    「你是說移民?」

    「是的,陛下憑藉好惡之心強行遷徙了山東之民,亂子一定會發生的。」

    霍去病點點頭。

    他對雲琅治理地方的本事還是非常有信心的,在受降城他已經見識過了。

    不管多麼紛亂的局面,他相信雲琅都會應對過去。

    「你說隋越對李息都說了些什麼。」

    霍去病難得有興趣理睬別人的閒事。

    「他們應該在說李廣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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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9-1-14 06:53
    第十四章一個人建立的家族

    本來是衛將軍,擔任的是後將軍的職責,卻被李息嘲笑為前將軍。

    這是一件很沒有意思的事情。

    可是呢,李息在認真的說,雲琅在仔細的回答,哪怕是起了爭執,兩人都要保持口齒清楚,不能說錯一個字。

    因為這場爭論一定要拿捏好尺度,李息不能過,否則雲琅就會真的認為李息是在挑戰他。

    雲琅不能不解釋,否則,李息也會認為雲琅對他有看法。

    這一幕真正的觀眾是劉徹!

    儘管他不在敦煌,雲琅跟李息兩人也需要賣力的演出。

    這才是大人物的真正標誌!

    不管是衛將軍,還是後將軍,亦或是前將軍,都已經成了過去式。

    雲琅現在是大漢國的涼州牧!

    既然是涼州牧,自然就要干一些符合涼州牧身份的事情,比如第一時間請衛青,李息這些統帶大軍,卻已經沒有了涼州軍務的人迅速離開。

    州牧自然有守土之責,不論是國內大軍,還是國外大軍在沒有得到皇帝允許之前,都不得私自逗留。

    就在衛青準備離開的時候,他接到了皇帝召他回京的旨意,同時,雲琅也接到了協助司馬大將軍部離開河西的旨意。

    此時,距離雲琅接到涼州牧任命書不過十三日。

    所謂協助司馬大將軍部離開河西,這句話很難解釋,一則可以解釋為幫助,二則,可以解釋為監視。

    雲琅很自然的選擇了幫助……

    糧秣,雲琅還是有一些的,這是雲琅能做到的極致,當然,他也派遣了自己麾下的校尉李勇,為司馬大將軍衛青帶路。

    衛青走了,走的很匆忙。

    臨別時,衛青別有深意的對雲琅說——他病了。

    雲琅勸慰衛青,戎馬倥傯一生,也該好好地休息一下,千萬莫要繼續操勞。

    「老夫要去琅琊郡修建大宅子,不知永安侯可有好的工匠助陣?」

    李息這一次沒有騎馬,他脆弱的襠部還不能支持他再走四千里路。

    不過,功成名就之後,在封地修建宅院,享受榮華富貴也是一個很好地出路。

    「論繁華,琅琊不如長安!」

    「長安人多,不如琅琊安靜!」

    雲琅見李息已經打定了主意,只好拱手施禮,與李息告別。

    「李廣利不得入玉門關!」

    告別完畢之後,李息的面容頓時變得陰狠。

    雲琅搖頭道:「某家沒有節制李廣利的權力!」

    李息大笑道:「巧了,老夫有!」

    說完,就命隨軍長史給了雲琅一份公文。

    雲琅璫面看過之後笑道:「如此,李廣利不得進入玉門關!」

    李息笑道:「大漢國需要在西域保留一份兵力,彰顯我們的存在!

    陛下對大宛天馬垂涎已久,這些事都需要有人去滿足陛下,李廣利很合適!」

    雲琅接著笑道:「李將軍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李息冷笑一聲道:「人家現在自稱貳師將軍,看樣子一定會抵達大宛貳師城,為陛下取得天馬。」

    雲琅嘿嘿笑道:「某家也是這麼認為的。」

    李息見雲琅笑的痛快,就拍拍乘坐的馬車道:「如此,拿你一輛馬車不算勒索吧?」

    雲琅拱手道:「大行令說笑了。」

    目送李息離開了敦煌,枯黃的荒草中已經有綠色的嫩芽悄悄地抽出。

    空氣逐漸變得濕潤,野兔在山脊上狂奔,旱獺在荒草下蠢蠢欲動,天上的飛鷹飛的又高又遠,雪山上的冰雪也有了消融的跡象。

    乾涸的谷底又有了潺潺的小溪。

    不論人間發生了什麼樣的變故,春天如約到來,只是春風吹到玉門關的時候,比其它地方晚了一些。

    李廣利從焉耆傳來軍報,匈奴人兵分兩路,其中一路攻破烏孫之後,又繼續一路攻擊前進,已經荼蘼整個烏孫,車師,龜茲,焉耆四國已經為匈奴所滅,且末戎盧,渠勒,皮山,西夜,依耐等國望風而逃,如今正在被匈奴人追殺。

    匈奴大軍所到之處,城池被燒成一片白地,綠洲樹木被砍伐一空……

    另一路,卻不理會路過的那些部族,小國,日夜行軍,過精絕,樓蘭,且末,于闐只強令這些小國繳納了一部分糧草,就匆匆離去,如今,即將抵達大宛國。

    雲琅算了一下李廣利寫這份軍報的時間,就遺憾的搖搖頭,大宛國這時候應該已經被匈奴滅國了。

    劉陵到了大宛國,只要折道向南就該是大月氏了。

    大月氏將是她打開印度的一把鑰匙……

    沒見過看軍報都能看的血脈賁張的……

    霍去病就是這種看軍報能看出高潮來的人。

    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一聲巨響。

    「劉陵何德何能,敢建立如此功勛!」

    一聲巨響把正在吃羊肉的曹襄嚇了一跳,羊腿從手上跌落,掉進了火盆裡,他迅速把羊腿從火盆裡撈出來,用刀子削掉沾了灰的肉,抱怨道:「都是些人口不過萬的小國,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我聽說這西域的胡人就殺不光,今天殺了,明天又會從石頭縫裡蹦出好多,繼續建立國家。

    你忍耐兩年,等這些人重新建國了,你再去滅一次也就是了,做兄弟的一定支持你。」

    霍去病嘆息一聲道:「罷了,罷了,西域將成一片白地,再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曹襄往嘴裡送了一塊羊肉含含糊糊的道:「那些人事先被阿琅勒索了一遍,我不覺得還有什麼油水。

    你看看阿琅啃的羊腿,還有一絲絲肉嗎?」

    雲琅看看自己手上光禿禿的骨頭,遺憾的丟到一邊,對霍去病道:「再忍忍,等劉陵打下大月氏之後,我們就能繼續去勒索劉陵了。」

    霍去病從曹襄手上奪過羊腿咬了一口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曹襄擦拭一下手上的油脂嘿嘿笑道:「種莊稼你還要等半年呢。

    忍忍,我們先應付一下山東來的田氏,先從他們身上撈點好處再說劉陵那裡。」

    雲琅愣了一下道:「田氏?」

    曹襄笑著喝了一口酒滿足的道:「田氏代齊的典故你知道不?」

    雲琅,霍去病一起點頭。

    「田氏是陳國的公子陳完流落到齊國,被齊桓公收留,賞賜了不少田土,從此就叫田氏了。

    然後呢,這傢伙就養了很多女人,努力的生兒子,不管是不是他生的他都認。

    他還公平的把自己的家產分給了自己的這一堆兒子,支持兒子們繼續努力的生兒子。

    沒過多少年,齊國姓田的就多了起來,還出了田忌,田單這種妖孽人物。

    再後來,田氏就成了齊國實力最強的貴族,他們家購買了齊國大部分的土地,算是把齊國買了一遍。

    光買還不放心,他們又造反了一次,然後,齊國的王就從姜姓變成了田姓!

    完成了田氏代齊的偉大使命。

    太祖高皇帝初年,田橫不肯投降我大漢,在首陽山自殺,躲避在海島上的五百個家臣,在聽說田橫自殺之後,也就自殺了。

    這說明了什麼問題呢?

    說明田氏的力量在齊地依舊強大無匹,一旦出現一個英雄人物,田氏又會風雲再起。

    於是,就把齊地田氏一分為八,不准他們再姓田氏,給了起了八個新姓——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直到第八!

    把他們遷徙到了長安附近,方便管束。

    誰知道,從太祖高皇帝到陛下,這才過了幾十年啊,田氏在山東又成禍患了。

    按照桑弘羊的說法,齊地有三成的土地屬於田氏,屬於第一到第八這九個實則為一個姓氏的人手裡。

    這樣就很討厭了。

    於是,陛下只好不分青紅皂白的將山東田氏勢力最大的三個郡的百姓以三抽一的方式,抽調來到河西四郡。

    想依靠戰亂以及天災來削減田氏勢力。

    我覺得陛下的打算可能又要落空了。

    匈奴人跑了,河西四郡又成了大漢通西域的商道,只要經營得法,田氏在河西四郡比待在山東還要好。

    所以啊,阿琅,這一點你要把握住,不能給姓田的人給機會,這個族群的人,最大的本事就是生孩子跟置辦土地。

    這兩點,是已經印證過的,不會有錯!
V123210 發表於 2019-1-14 06:54
    第十五章曹襄的高端見解

    雲琅聽完曹襄講過田氏的故事之後,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因為他恍惚間覺得自己明白了,劉徹為何對他總是戒心重重的原因了。

    仔細說起來,他跟那個陳完何等的相似!

    都是一個人,還都有一身不算差的本事,兩個人對金錢的敏感度都非常高。

    都對土地有著異乎尋常的熱情……

    最要命的是,雲氏在剛剛立足的時候,首先招攬的人手就是五百名僕婦……

    對於陳完這個人,雲琅還是瞭解的,這傢伙也是趁著齊國與楚國大戰之後,男丁減少,婦人多於男丁的機會,也啟用了大量的婦人為他勞作!

    然後在他短短的一生中,誕育了足足一百七十幾個兒子!

    也就在這一點上,雲琅不如陳完,可是,論到賺錢,十個陳完加起來都不如雲琅一個。

    兒子少,這一點可能讓皇帝非常的失望,否則,他就能冷眼旁觀雲氏大力繁衍,然後,他會在某一個節點上將雲氏的苗裔掐斷,讓雲氏的傳承戛然而止。

    他喜歡這個!

    曹襄見雲琅臉色不好看,就皮笑肉不笑的道:「田氏來河西四郡是不是在警告你,我不知道,反正這事你一定要處理好,我舅舅最近的變化很大。

    母親手中的內衛軍權已經被褫奪了,交給了一個叫做劉滌的傢伙。

    此人雖說是皇族,以前不顯山不露水,才露頭,就獲得了陛下全面的信任。

    不僅僅是我母親,劉氏宗正被我舅舅收回去了,由他自己兼任。

    這段時間,我舅舅從劉氏子弟中遴選了三百五十七人,充實到城衛軍,以及宮衛中,我們昔日相熟的宮衛,城衛,全部都外放了。」

    霍去病聽得煩躁,站起身道:「我帶三千人馬出一趟陽關,在戈壁上吃沙子也好過留在這裡生悶氣。」

    目送霍去病離開,曹襄懶懶的躺在錦榻上,翹著腳問雲琅:「陛下準備清洗朝中舊人的趨勢,已經非常的明顯了,曹氏,衛氏,霍氏,雲氏即便是不被清洗,也會邊緣化。

    你做好應對的準備了沒有?」

    雲琅點點頭道:「我的涼州牧能當多久?」

    曹襄道:「那要看陛下將長安清理的如何了,清理的速度快,我們回去的時間就近一些,處理的慢一點,我們回去的時間就久一些。

    這些年,我一直在致力於削減曹氏族人的數量,可是呢,曹氏人丁興旺,數量龐大,依舊不能讓陛下滿意。

    曹氏這兩年的封地在變大,封戶卻在變少,陛下催促桑弘羊等人執行新政,曹氏封地裡的人口已經被調出很多了,只是沒有像田氏那樣被拿來充實邊塞,我舅舅多少給我留了一些顏面。

    你雲氏沒有這個憂慮,畢竟,到現在,你雲氏依舊是人丁單薄。

    當然,是在你沒有染指你雲氏僕婦的前提下。」

    雲琅搖搖頭道:「雲氏任何時候都不會以量取勝。」

    曹襄無聲的笑了一下道:「這是你的期望而已,堯舜聖賢也有不肖之子。

    你一人過於出類拔萃,可能會佔盡雲氏氣運,到了你兒子這一輩可能不會像你這麼優秀了。

    再來幾代,如果雲氏子嗣繼續單薄,說不定就會有滅族之憂。

    這年頭啊,幹什麼都不如多養兒子,只有兒子多了才能經得起損耗。」

    雲琅沒有理會曹襄的胡言亂語,繼續拿起一隻羊腿放在炭火上烤。

    眼看著羊腿被烤的金黃,油脂一滴滴的掉進炭火裡,燃起一股明亮的火焰,這才用刀子一點點的將烤熟的羊肉切下來,慢慢的吃。

    他相信,只有豬才會依靠數量取勝。

    跟曹襄這種古人比起來,雲琅沒有太嚴重的宗族觀念,如果雲氏會因為沒有子嗣最終走上滅亡的道路,他沒有多少遺憾,他只擔心西北理工。

    劉陵走上了一條跟歷史完全不同的一條道路,她帶走了匈奴人,讓北地廣闊的草原真正變成了無人區。

    雖然還有少部分烏桓,鮮卑人,以及肅慎人,至於趁著大漢與匈奴大戰繼而興起的高句麗人,現在還不足為慮。

    接下來的時間,是劉徹大展拳腳的空間,也是大漢國向外擴張的黃金時期。

    不知不覺,雲琅就把一整隻羊腿吃完了,同樣吃的非常乾淨。

    曹襄瞅瞅羊骨頭上的牙印笑道:「生氣也沒用,該來的總會來的,半點不由人。」

    雲琅抬起頭看著曹襄道:「多好的時代啊,國無外患,內無奸邪,大家為何不放棄成見,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建設國家,提升百姓上?」

    曹襄冷哼一聲道:「沒有什麼比統治更加重要的事情了,至於富民?現在還不是必須要解決的事情。

    百姓們既然已經窮困了上千年,也不爭這一時半會。

    等朝堂上的爭論有了結果,我舅舅的江山穩固如山,再考慮百姓也不遲!」

    對於曹襄說的這些大實話,雲琅很早就知道了,也理解,只是胸口總覺得憋得慌。

    任何時候,富民都是一個偉大的目標,想要實現的時候,卻總被放在最後。

    「你最近有什麼新作沒有?」曹襄賤兮兮的把臉靠近雲琅,大言不慚的問道。

    「前段時間作了一首《白馬篇》,你聽說了沒有?」

    「可惜了,被東方朔跟司馬遷給糟蹋了,你不是說你不能太出名嗎?

    幹嘛還要出風頭,把這個風頭給我出啊!」

    雲琅瞅著近在咫尺的那張大臉鬱悶的道:「你這輩子不能全靠抄文章混日子啊。」

    曹襄無奈的道:「我自己試著寫了,結果……不好,自己看了都覺得噁心,這事情其實怪你,我以前看自己寫的東西覺得還滿意。

    從你那裡得到那麼多的好東西之後,再看自己的東西,就再也沒有寫東西的信心了。

    我不管,最近我快要把你給的東西用完了,你要多作一點,我要留著用。

    也不白用你的,潁川那片地方你想不想要?曹爭在那裡弄了兩座塢堡,分你一個。」

    雲琅點點頭道:「給霍光吧。」

    曹襄皺眉道:「你就不打算給你兒子留點東西?」

    雲琅搖頭道:「雲氏不應該佔有太多的東西。」

    曹襄砸吧一下嘴巴道:「也對,名望跟錢,只能要一個,要是兩者兼得,也是麻煩。

    鬼谷子一脈當窮鬼當了很多年,許莫負這一脈也快要變成窮鬼了,可是呢,他們的門庭卻變得更加興旺了。

    所以說,想要家族傳承的時間夠久,就要習慣過苦日子,這世上沒人人都關注有錢人,至於窮鬼,你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沒錢,狗都不理睬你!」

    不開心的話說多了,會影響人的心情乃至於身體。

    雲琅,曹襄兩人都很知道節制。

    憂愁解決不了眼前的事情。

    涼州牧又要開府建牙了。

    戰爭結束了,雲琅的衛將軍印信已經上繳了,霍去病的驃騎大將軍印信也已經上繳了。

    雲琅不要的護羌校尉名頭,被皇帝託付給了霍去病,節制涼州境內的漢軍,其中包括,雲琅麾下的一萬四千侯國軍。

    除過李敢,聶壹,霍去病麾下將軍們,自趙破奴以下有六成被皇帝調離了霍去病軍中,空餘職位將由長安中軍府指派。

    主要是為了防禦可能會發生的胡人入侵。

    衛青回到長安之後,大將軍的名號估計也會被褫奪,只能剩下一個大司馬的官位。

    一切又回到了戰爭爆發之前。

    涼州牧的治所被雲琅選擇在了武威郡,姑臧城。

    在確定了回歸的武威郡的時間後,雲琅向皇帝上表,希望能把家眷從上林苑遷徙到他的涼州治所!

    在這一場巨大的人事變動中,有人將會從長安來到涼州,也將有人從涼州回到長安。

    幕煙作為護衛隋越回京的將領,將不再回到涼州,敦煌校尉的官職終究還是落在了喜歡沙漠的馬老六頭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9-1-14 22:36
    第十六章蘇武,蘇武

    西北地,天高,地遠,人就會變得渺小。

    心胸卻會變得寬闊起來。

    劉陵抬頭看一眼天上的蒼鷹,對於腳下正在發生的貳師城戰鬥並不是很在意。

    自從大宛王將他所有的武士都收縮回貳師城守衛王城之後,這場仗他就已經輸定了。

    貳師城並不是一個適合防守的城市,這一點,劉陵在第一眼見到貳師城的時候就知道了。

    想當初,雲琅在修建富貴城之初,搭建城池模型的時候,劉陵就給雲琅搭了很長時間的下手。

    從那個時候起,劉陵也就明白了一座擁有什麼樣構造的城池才是一座真正的好城池。

    絕對不是像眼前的這座貳師城一樣,擁有高高的城牆,就算是堅城了。

    貳師城的優點很突出,缺點同樣很突出。

    這座修建在半山坡上的城池,確實易守難攻,然而,當劉陵下令,在貳師城後城牆外開始挖很深的壕溝,並且成功的挖出地下水以後,貳師城裡的抵抗就變弱了。

    一座很缺少水源的城市裡,突然湧進來比平日裡多出十倍的人口,水供應就已經非常艱難了。

    當敵人挖斷貳師城中不多的地下水源之後,這座城池被突破的日子,就屈指可數了。

    距離劉陵不遠的山坡下,倒伏著六具屍體,這六具屍體屬於大宛國,是大宛王派來求和的使者。

    劉陵沒有從他們的口中聽到投降這兩個字,就下令殺了他們。

    她不稀罕大宛國國王提供的那點東西,她需要整個大宛國,需要大宛國十餘萬人口,成為她進入大月氏乃至於身毒國的扈從。

    匈奴人百十萬人想要填滿身毒,大夏這些地方,實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江充懷裡抱著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小男孩,這個男孩跟其餘匈奴人一樣,全部都用崇拜的目光看著坐在最高處的女王。

    劉陵跟那個小小男孩的目光接觸了一下,就招手示意他上去。

    小男孩掙脫江充的手,連蹦帶跳的來到劉陵身邊,牽著劉陵的裙子道:「母親!」

    劉陵瞅瞅兒子漂亮的面孔,用手扒拉一下這孩子的眼皮,嘆息一聲,這孩子的眼珠子不像她的眼珠子一般黃中泛黑,更像匈奴人,黑中微微透出一絲藍色。

    匈奴王子令格捉住母親的手大聲道:「母親放心,師傅說隨著我慢慢長大,我的眼珠子會變成黑色的。」

    劉陵惡狠狠地瞪了江充一眼,然後就笑眯眯的對兒子道:「令格,母親不在意你的眼珠子顏色,只在意你是否可以成長為一個男子漢。」

    令格對母親說的話非常的滿意,就抱著母親的腿,指著腳下激戰正酣的貳師城道:「母親,我們就要勝利了嗎?」

    劉陵點頭道:「是啊,就要勝利了。」

    令格指著玉門關所在的方向道:「今天打敗了大宛,明天,我們能回到故土去嗎?」

    劉陵搖頭道:「我們不回去了。」

    「為什麼?」

    「因為那裡的敵人太強大了。」

    「我能打敗他們……」

    聽著兒子稚嫩的話語,劉陵本來想糾正一下兒子的想法,看到江充跟謝寧之後,她就改變了想法,覺得無論如何也要先改變一下這兩個混蛋的心思。

    否則,就算是把兒子稚嫩的想法糾正過來了,也會被這兩個混蛋帶偏。

    於是她招招手,就有兩個年輕的匈奴武士走了過來,劉陵低聲吩咐了幾句話,年輕的匈奴武士,就來到江充,謝寧身邊,同樣低聲說了兩句話。

    江充,謝寧就愁眉苦臉的跟著走了。

    劉陵把兒子抱起來,母子一起俯視腳下這場正在進行的激烈戰鬥。

    「啪啪啪」

    鞭子抽在江充身上,江充強忍著不做聲。

    「啪啪啪。」

    鞭子抽在謝寧身上,謝寧同樣的堅強。

    「我不想變成匈奴人,江兄以為如何?」

    挨過打之後,謝寧跟江充兩人赤裸著脊背,趴在石頭上瞅著山腳下激烈的戰鬥,等待背上的傷口結痂。

    江充把目光從戰場上收回來,略帶嘲諷的道:「我們被大漢人傷害的體無完膚,也不知道我們兄弟這點莫名其妙的堅持是從哪裡來的。」

    謝寧道:「大閼氏也沒有忘記,否則,也不會把小王子交給我們兄弟了,跟著我們兄弟長大的孩子,你說,他是匈奴人呢,還是大漢人?」

    江充左右看看,沒有發現有外人,就低聲道:「你長得英俊一些,如果能成為大閼氏的入幕之賓,說不定就能誕育出一個完整的漢家種的小王子。」

    謝寧嘿嘿笑道:「這種事,你我兄弟不夠格,大閼氏在陽關城下,等待了雲琅七天,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我覺得大閼氏一定非常的失望。」

    江充有些遺憾的道:「便宜了蒙查這個匈奴人。」

    謝寧直愣愣的看著江充,江充低頭嘿嘿一笑,指著謝寧道:「看破莫要說破。」

    謝寧轉過頭,他很多時候根本就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跟這個傢伙成為莫逆之交!

    這些天以來,謝寧除了沒有把自己是雲琅派來的奸細這件事告訴江充,剩下的事情幾乎全部跟江充說過。

    兩人甚至還非常深入的交流探討了一番。

    最後,江充認為,他與謝寧在大漢國的遭遇其實都是有跡可循的,事情從一開始就錯了。

    有現在這樣的結果一點都不稀奇。

    不論是江充把妹子送進了趙王府,還是謝長川在領受皇帝使命的情況下與太子同流合污,都是錯的。

    根子長歪了,就別想著有什麼好果子長出來。

    兩人甚至認為,如果在還留在大漢國,他們依舊會有無窮的憤怒需要宣洩。

    可是,離開了大漢國,心中只有無數的酸楚與不捨……就像兩個絕望的孩子。

    「轟隆隆——」

    貳師城高大的城牆終於坍塌了,城外的匈奴人蜂擁而入,身材高大的蒙查快步走上城頭,高舉著三尺長的長刀,哈哈大笑,號召所有匈奴人進城。

    江充與謝寧身上的鞭傷已經不再流血了,兩人疵牙咧嘴的穿好衣裳,去接匈奴王子令格。

    等劉陵進入貳師城的時候,貳師城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除過沒有極大的殺戮,匈奴人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在這座城池裡造孽無數。

    搶劫,毆打,強姦,正在這座城市裡的每一個地方上演。

    劉陵被武士們簇擁著漫步在城市裡,眼前的慘狀對她沒有半點影響。

    很多苦難她以前遭遇過,所以她知道,只要過些時間,傷口就會自動癒合。

    而大匈奴武士,艱難跋涉了上萬里路,吃了無數的苦楚,現在,也該是享受一下的時候了。

    貳師城裡的大宛王宮,大門洞開,門口有匈奴武士守衛,劉陵笑著朝看守門戶的匈奴武士揮揮手道:「去吧,這裡不用你們守衛。」

    匈奴武士撫胸一禮,然後就大叫著向兩邊紛亂的民宅狂奔,就像是去奔赴一場盛宴。

    很奇怪,劉陵居然在走進大宛王宮殿的時候,居然聽到了乒乒乓乓的武器碰撞聲。

    中間還夾雜著匈奴人,漢人的叫囂聲。

    劉陵循聲走去,圍觀的匈奴武士自動分開,正在場中正在鏖戰的兩個人,也各自停了手。

    蒙查非常的不滿意,握著長刀等待劉陵一聲令下,他就會把眼前的這個漢人撕成碎片!

    跟蒙查對戰的那個漢人長得手長腿長,一身裁剪合適的大漢貴公子衣衫,穿在他身上似乎更顯奢華。

    此人見到了劉陵,瞳孔微微收縮,就抱著劍柄朝劉陵施禮道:「大漢國西域副使蘇武,見過翁主!」
V123210 發表於 2019-1-15 06:57
    第十七章蘇武必須牧羊

    淵渟嶽峙這四個字基本上就是為蘇武準備的,九尺高的漢子,在群狼環伺的環境裡,依舊進退有據,有禮如一。

    從劉陵進來,直到停止戰鬥,蘇武臉不紅,氣不喘,臉上洋溢著見到故人的笑容。

    蘇武很小的時候,劉陵曾經去他家拜訪過他的父親蘇建,那時候的劉陵妖豔的如同一朵帶毒的花朵,因此,給年幼的蘇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劉陵笑道:「平陵侯可好?」

    見劉陵問候父親,蘇武單膝跪地道:「回稟翁主,家父粗安!平陵侯爵位因為龍城一戰失敗,已經失去了。」

    劉陵笑道:「沒了就沒了,有什麼大不了的,蘇將軍有你這樣的兒子,何愁家裡沒有千里駒?

    再說了,平陵侯,平陵侯,這名字也不雅觀,與朕的名字衝突了,不如,你來我大匈奴做敬陵侯如何?」

    蘇武笑道:「大閼氏說笑了,漢匈不兩立,蘇武乃是漢家子,如何能成為匈奴?」

    說罷站起身,從身後的從人手中接過旄節抱在懷裡重新向劉陵見禮道:「大漢國西域副使蘇武,見過大閼氏!」

    劉陵笑著點點頭道:「好,回頭就有國書給你,朕離開北方時,走的匆忙,沒有向鄰居告別,是朕的不是。

    來人,送漢國使節去驛館休憩!」

    剛剛被劉陵懲罰過的江充立刻就走了過來,他似乎還兼任著大匈奴迎賓使這麼奇怪的一個官職。

    他有些猶豫,不知道驛館在那裡。

    不等他邀請蘇武,就聽蘇武對劉陵道:「請大閼氏用人來引我去館驛,蘇某不習慣與鬼打交道。」

    劉陵看了一眼臉色變差的江充,搖著頭輕笑一聲道:「:那就先跟著我吧,反正現在也沒有館驛給你住。」

    蘇武厭煩的瞅瞅江充,以及江充身後的謝寧,將旄節纏繞在桿子上,就左跨一步,站在劉陵身側靠後一點。

    蒙查大怒之下,一刀就砍掉了已經被活捉的大宛王的人頭,然後恨恨的一腳就把人頭踢了出去。

    既然已經開殺了,蒙查自然不會輕易放手,不一會,就把在場的所有大宛王族男丁斬殺的乾乾淨淨。

    或許是因為不太滿意劉陵對蘇武的態度,一隻手揪住大宛王妃的頭髮,就拖著她路過劉陵身邊。

    劉陵並沒有發怒,反而用寵溺的目光瞅著蒙查,目光中還有少許的責備,原本怒氣勃發的蒙查,越走越是心虛,還沒走到宮殿門口,就手上用力,將大宛王妃丟給了一群匈奴武士道:「便宜你們了。」

    見蒙查乖乖的回來了,劉陵就探出一根指頭在蒙查的腦袋上點了一下道:「你呀,是我見過的將軍中,最傻的一個。」

    蒙查不安的看看蘇武,一聲不吭。

    劉陵從跪在地上的大宛國美人兒中間,挑選了一個長相最好的年輕美女,把她推給蒙查道:「從今後,她就是你閼氏中的一個,大宛國的軍隊,也一併託付給你,馬上就要進入大月氏了。

    你為前鋒!」

    蒙查抱著這個美麗的女子,驕傲的看了蘇武一眼大笑道:「這是自然,我不當前鋒,還有誰能為我大匈奴殺出一條血路來呢?」

    劉陵滿意的笑道:「那就去約束軍隊,搶劫什麼的都好,千萬不要起了殺心,這些人很有用。」

    蒙查打橫抱起那個美麗的大宛女子,答應一聲,就龍行虎步的離開了大殿。

    大殿上有一座用白玉雕刻的,極為奢華的王座。

    劉陵慢慢走了上去,安靜的坐了下來,雙手撫摸著光滑的王座扶手嘆息一聲道:「這就是宏圖霸業啊!」

    聽劉陵這樣說,追隨劉陵走進大殿的匈奴長老,勳貴們紛紛撫胸施禮,恭賀大閼氏又獲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我朝正西面,離大漢關中大約一萬里。

    當地的風俗是定居一處,耕種田地,種稻子和麥子。

    出產葡萄酒。

    有很多好馬,馬出汗帶血,它的祖先是天馬的兒子。

    那裡有城郭房屋,歸它管轄的大小城鎮有七十多座,民眾大約有幾十萬。

    大宛的兵器是弓和矛,人們騎馬射箭。

    它的北邊是康居,西邊是大月氏,西南是大夏,東北是烏孫,東邊是扜罙、於寘。

    於寘的西邊,河水都西流,注入西海。

    於寘東邊的河水都向東流,注入鹽澤。鹽澤的水在地下暗中流淌,它的南邊就是大河的源頭,大河水由此流出。

    既然君侯說匈奴人此次出征的目的是大月氏,那麼,匈奴進入大月氏之後,必然會有一場激烈的大戰。

    當年匈奴老上單于曾經殺掉了大月氏的王,還把他的頭顱製作成了酒杯,至今還留在匈奴王帳之中。

    大月氏兩次遷徙都與匈奴有關,可以說,大月氏人的血淚全部來自匈奴人的壓迫,大月氏人不可能會臣服於匈奴的。」

    張騫合上了手裡的本子,給雲琅講述了他在西域的見聞,以及他對大月氏人的基本判斷。

    曹襄丟下酒杯笑道:「大宛國快要被蘇武搬空了吧?這是,他為什麼不回來,一定要等著見劉陵呢?」

    雲琅搖頭道:「蘇武以我會出援兵解救大宛國為理由,給我們弄回來了這麼多的好東西,以及十六匹汗血馬,可謂勞苦功高,只是,他自己決定要去見劉陵,恐怕是一個不好的想法,應該說是一個非常壞的想法。

    他見了劉陵,恐怕不給匈奴人牧羊都不可能了。」

    張騫嘆口氣道:「使者,吃的就是這碗冒險的飯,如果什麼都不做,跟信使有什麼區別,以一己之力加上三寸不爛之舌扭轉乾坤者,方為使者!

    匈奴離開北地,也就脫離了為大漢的監管,如果我們對匈奴以後的事情一無所知,而匈奴人又對大漢心懷怨恨,加上劉陵日思夜想回到大漢,一旦出事,就是大事,所以啊,一定要瞭解匈奴人。

    蘇武給我來信說過此事,我同意了。」

    曹襄笑道:「大宛國國王臨死都沒有期盼到我們這支援軍到達,你說,他會不會殺了蘇武?」

    雲琅道:「不會的,我們與大宛國使者的約期是大宛國必須抵抗匈奴半月以上,我們的軍隊才能抵達。

    我估計大宛國能支撐五天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曹襄大笑道:「所以,你根本就沒有派出援軍?」

    雲琅聳聳肩膀道:「我幹嘛要讓李陵他們白走一趟呢?有李廣利跟在匈奴人後面,足夠讓大宛國使者相信我們就在大宛國附近。」

    張騫苦笑著搖頭道:「君侯,您這樣拙劣的計謀欺騙了焉耆,欺騙了烏孫,大宛國,康居,可謂騙盡西域人,從今往後君侯的信譽恐怕在西域不彰啊。」

    曹襄笑的前仰後合,指著張騫道:「博望侯此言差矣,所有被雲琅欺騙過的西域人都會被匈奴人裹挾走,很快,又會有大量的流民填充這些綠洲,又會形成新的國度,到時候,雲琅又可以欺騙他們一次了。

    只要方法得當,這樣的欺騙方式可以進行很多年。」

    張騫長嘆一聲道:「弱小的國家就不要再談論什麼邦交了,弱小的時候即便是有邦交,也是小國的存在,對於大國來說還有作用。

    匈奴人,馬上就要與身毒人大戰,很快就要與大夏人大戰,在西域,這兩個國度才是真正實力強悍的國度。

    某家現在就想知道,雲侯準備什麼時候向匈奴,身毒,大夏這三個勢力發起最後的攻擊?」

    雲琅哀嘆一聲道:「等陛下那顆英明的心被平庸的生活消磨掉,開始享受的時候,我想用這場戰爭再把陛下的雄心喚醒!」
V123210 發表於 2019-1-15 18:01
    第十八章佔便宜的隋越

    別人的悲傷其實不是悲傷,至少,對我們自己來說是這樣的。

    當大宛國百姓正在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的時候,雲琅,曹襄,張騫卻在考慮日後如何繼續統治新生的大宛國。

    西域荒原上悲傷地哀嚎聲,傳不到敦煌就被荒原上的狂風給吹散了。

    同樣的,雲琅,曹襄,張騫憂國憂民的心思也傳不到長安,就被波濤洶湧的大河直接帶去了東海。

    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才是最麻煩的事情。

    雲琅的心不在大宛國乃至西域人身上。

    劉徹的心也同樣跟雲琅不在一條道路上狂奔。

    追求的東西不一樣,行動的方式也不一樣,最終的結果很難想同。

    所以,雲琅就決定,不再考慮劉徹的想法,一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脫離了劉徹,雲琅眼前豁然開朗……再也沒有東西遮擋視線,於是,他的視線就能從現在,一直看到兩千多年以後。

    河西四郡想要真正的發展起來,離不開那條偉大的絲綢之路,離不開玉石交易,離不開鐵礦,銅礦交易,更加離不開食鹽交易。

    西北地多鹽池,而產鹽最多的地方自然就是西海——(青海湖)。

    雲琅現在要做有兩件事,一件是剿匪,另外一件就是修路。

    想要發展絲綢之路,就離不開一個好的經商環境。

    國家收稅是調劑陰陽,平衡貧富之善舉,馬賊收稅這就很難讓人信服了,必須剿滅。

    雲琅每到一處地方,都會有善政留下來,涼州也不例外。

    自玉門關,陽關開始,在雲琅眼中都是大漢國的國內,西域目前被匈奴弄得民不聊生,還不到摘果子的時候。

    軍隊抵達玉門關,陽關,不管是糧秣供應,還是物資供應,等移民到來之後可以做到就地供應。

    國家收攏一個地方,一定要成為國家新的財富來源之地,而不能成為累贅。

    否則,軍隊搶到的地盤越多,國家就會越發的虛弱,這也是『國雖大,好戰必亡』這半句話出現的原因之一。

    敦煌彈丸之地,養活不了太多的人,大軍,民夫留在這裡只會給後勤帶來巨大的麻煩。

    於是,雲琅帶著數量多達五萬的民夫,開始緩緩向武威郡後撤。

    讓敦煌,玉門關,陽關,變成一個徹底的軍城。

    「雲琅在修路?」

    劉徹見到隋越的第一時間就問雲琅的行蹤。

    隋越時隔一年多,再見到劉徹胸中激動不已,還沒有向皇帝傾訴離別意,就立刻進入了大長秋的職責中。

    「北雁南飛,冰河解凍的時候,衛將軍已經下令,由敦煌校尉馬才率領民夫開始修建從敦煌直通酒泉的道路。」

    「這條路準備直通到哪裡?」

    「隴西郡黃河邊新近建立的金城縣!」

    劉徹起身看了看地圖,點點頭道:「那裡是隴西郡,張掖郡的邊地,是他這個涼州牧的管轄範圍。

    隋越,你說的話,我信了,也不得不信,如果連你的話都不可信,朕就不知道還有誰的話可信啊!」

    劉徹的聲音很輕,落在隋越心中卻如同洪鐘大呂發出的巨響,他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

    劉徹等隋越哭泣的聲音漸漸緩和之後,笑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偏偏跟著我這個皇帝的人,時間久了就會生出驕矜之心。

    隋越你能一以貫之,很難得。

    你記錄的那些東西朕都看了,而且看了不止一兩遍,朕很多時候,只有在看了你寫的那些東西,才能睡一個好覺。

    你,知朕心!」

    隋越擦拭一下臉上的淚水,哽咽道:「衛將軍屯駐敦煌,驃騎將軍屯駐敦煌,奴婢覺得事情不大,等到司馬大將軍,大行令兩支大軍齊集敦煌的時候。

    奴婢站在陽關城頭,瞅著陽關後邊一眼望不到邊的軍營,心中的驚懼不能言表。

    一想到我大漢將近四成的精銳,平生第一次被擺在一個點上,奴婢就不敢睡覺。

    在司馬大將軍,大行令屯駐敦煌期間,奴婢每日睡覺的時間從未超過一個時辰。

    好幾次都想把帳幕搬到城頭上去,又怕讓人多心。

    陛下,奴婢在軍中的日子過得苦啊……「

    說罷,又開始大哭。

    劉徹盤腿坐在隋越的身邊,撫摸著他的腦袋道:「有一個很好地結局,你的辛苦就沒有白費。

    如今,司馬大將軍節制的軍隊,已經進入了關中,由各部司馬,校尉帶回了駐紮地。

    大行令的軍隊進入了河內,也在消解回駐地,司馬大將軍,大行令不愧是國之柱石。」

    隋越淚眼朦朧的抬起頭看著皇帝道:「奴婢僭越了,不該在雲侯那張奏摺上用印的。」

    劉徹呵呵笑道:「你用衛將軍長史的印信,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朕只問你,為何在加蓋了長史印信之後還要用你大長秋印信?

    你想告訴朕什麼?」

    聽劉徹這麼問,隋越停止了哭泣,跪在地上向皇帝抱拳施禮道:「奴婢知道不該動用大長秋印信,可是,當冠軍侯查探到匈奴人軍陣藏在狼山之後,奴婢苦思良久,覺得在這件事上奴婢的腦袋可以掉,卻必須把奴婢最徹底的心思告訴陛下。

    一百餘萬匈奴人,已經走了數千里地,卻沒有四散奔逃,更沒有絲毫怯戰的心思。

    匈奴少年鬥志昂揚,與冠軍侯鏖戰,雖然損失慘重,卻不退卻半步。

    冠軍侯對匈奴人作戰,雖然戰績彪炳,卻因為人少,被匈奴自次王趙信牢牢地纏住。

    永安侯智計百出,不顧自身安危出城與匈奴大閼氏劉陵會面,想要勸退匈奴大軍。

    然而,拖了三天之後,匈奴人依舊開始攻城,數次突破長城,二十萬大軍在長達三十餘里的戰線上與永安侯爭鋒。

    玉門關,陽關,守軍盡出,就連李廣利的新兵也出城鏖戰。

    陛下您不知道啊,當時城下的匈奴人一眼望不到,潮水一般撲擊陽關。

    尤其是被匈奴人裹挾的羌人,更是在匈奴人的威逼下不要命的沖城,將永安侯佈置在城下的機關破壞殆盡。

    眼看城牆危在旦夕,永安侯盡出射聲營,隔絕了匈奴後隊的支援,李陵,李廣利兩位將軍各自率領五千步卒出城,僅僅一柱香的時間,李陵部戰損千人,艱難的從南門回來了,而李廣利率領的五千不良人,卻在這一柱香的時間裡,損失殆盡,若不是李陵將軍再次出城,李廣利將戰死在陽關城下。

    若不是司馬大將軍的前鋒軍已經將要抵達陽關的消息為匈奴人所知,若不是冠軍侯率領百騎揚起塵土假裝大軍來襲,匈奴人還是不會退的。」

    劉徹聽隋越說完,就笑道:「你從頭到尾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是嗎?」

    隋越見皇帝臉色很不好看,心中哀嘆一聲,咬著牙道:「當匈奴人從陽關撤退的時候,他們似乎並不慌亂,騎兵在荒漠中遊走如蛇,即便是冠軍侯都不能繼續擴大戰果。

    從那一刻起,奴婢忐忑之心,就徹底的平靜了。

    請陛下降罪,奴婢甘願接受任何懲罰,而無怨無悔。」

    劉徹沒想到隋越會說出這番硬氣話,看了隋越半晌,最後淡淡的道:「錯,就是錯,不管你出於什麼原因犯的錯,都要懲罰。

    來人,去除隋越大長秋差事,褫奪隋越所有出身文字,貶斥掖庭宮為奴!」

    隋越重新匍匐在地上連連道:「謝陛下不殺之恩,謝陛下不殺之恩,謝陛下不殺之恩……」

    隋越的聲音逐漸遠去,他是被兩個黃門拖走的。

    等隋越的聲音完全消失了,劉徹忍不住長嘆一聲道:「便宜你這個狗奴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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