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表決心的代價
戰爭徹底開始了。
就說明,劉陵沒有任何要低頭的意思。
她平生追求的就是不向任何人低頭,如今,她做到了。
她與劉徹之間再無轉圜的餘地。
她想通過這場戰爭,告訴劉徹,她沒有忘記劉徹施加在她身上的羞辱。
也想通過這場戰爭,告訴匈奴人,她沒有忘記漢人施加在匈奴人身上的痛苦。
想要讓大漢國與匈奴和解,做起來非常的難,會損害劉陵的統治基礎,於是,在從雲琅身上得不到好處之後,劉陵就悍然向陽關發起了進攻。
儘管,這樣的戰事本身意義不大,她需要展現她的態度,告訴所有匈奴人,她雖然是漢人,卻不會心向漢人,她如今,是匈奴的大閼氏,將來,還會成為匈奴人的王。
留在陽關沒有太大意義之後,劉陵就果斷的離開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的百萬子民還需要在她的指揮下去尋找自己最終的安身立命之所。
這樣的殺伐決斷,雲琅還是很佩服的,刨除了感情因素之後,這樣的劉陵,就成了真正的君王。
看著眼前的戰場,雲琅不知道說什麼好。
世上最無聊,最沒有意義的慘烈戰爭正發生在他的眼前,而身為主帥的他,卻不得不奉陪。
戰況對雲琅並不是很有利,李廣利率領的不良軍,並沒有如期進入南門。
李廣利左衝右突,他身邊的匈奴人卻越發的多了,即便在城頭密集的弩箭掩護下,他也未能向南門繼續挺近一步。
「雲侯救我!」
李廣利的左肩挨了一刀之後,他身上的重甲終於被斬碎了,絕望之下,他仰頭向城頭的雲琅大叫了一聲。
戰場上人聲鼎沸,雲琅並沒有聽到李廣利絕望的求救聲,即便是聽見了,在這一刻,他的關注點也不在本應該早早完成的軍務的李廣利身上。
李陵的步軍,在完成軍務之後,不但進入了西門,在短暫的休息了片刻之後,他的步軍再一次出現在戰場上。
由李陵指揮的完整軍陣,雲琅是見過的,只是沒有見過在戰場上出現過。
這一次,是在李陵再三要求之下,雲琅准許李陵再次出戰!
李陵的戰陣是隴西李氏不傳之秘,即便是李敢也不知曉如何應用,軍陣的構成非常的簡單,以長戟手和持盾戰士為拒馬,後列弓弩手。
五千大軍丟在十餘萬人的戰場上,如同一塊丟進水裡的石頭,很快就翻出波瀾。
長戟手和持盾戰士彎腰前行,長戟自巨盾縫隙中探出,殺敵的卻是躲在盾手後邊的弓弩手。
弩箭如蝗,清掃軍陣前邊任何敵人,即便是有殘存的敵人,也會被長戟斬殺。
短短一柱香的時間,李陵居然在匈奴紛亂的軍陣中向前突進了一百丈。
「他要幹什麼?」
隋越瞅瞅被匈奴人攻擊的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的李廣利,再瞅瞅殺的匈奴人四散逃跑的李陵,忍不住抱怨道。
雲琅笑了,指著百丈外那一座土丘道:「李陵準備佔領那片土丘,然後居高臨下,用弩箭射殺匈奴人。」
隋越猶豫一下指著身邊僅僅剩下三五百人的李廣利道:「他快死了。」
雲琅不耐煩的看了李廣利一眼,對霍光道:「壞我大事,發動投石機吧!」
霍光恨恨的點點頭,揮動了黃色的旗子,於是,無數由膠泥燒製成的人頭大小的陶土彈就從城牆上飛了出去。
沉重的陶土彈跌落地上之後,有的碎裂開來,炸開的堅硬陶片四散開來,打的匈奴人紛紛落馬。
而那些沒有碎裂的陶土彈,則在地上蹦跳幾下之後,就在匈奴人密集的軍陣中衝出一條血路。
李廣利見狀,大吼一聲,鼓足餘勇,揮刀斬殺了面前的匈奴人,又一刀斬斷一條馬腿,冒著被陶土彈擊中的危險,率先向關閉的南門狂奔。
雲琅瞅著鑽進城門洞子的李廣利冷哼一聲,就再也不去理會這個志大才疏的傢伙了。
相比李廣利,李陵這邊看起來就順眼的多,五千多人軍陣在突進到土丘上之後,就如同一朵散開的蓮花,層層疊疊的佈置在山丘上。
任由匈奴人瘋狂攻擊,這朵蓮花一會收起,一會散開,總能一次次的將匈奴人的進攻消解於無形。
「李勇,李紳那邊如何了?」
雲琅收回注視李陵軍陣的目光,將目光落在了隋越身上。
「啟稟將軍,一柱香之前,李勇來報,李紳,幕煙,狐長,正在長城口與匈奴激戰,如今,快要回長城缺口了。」
「玉門關那邊如何?」
「玉門關無戰事!」
雲琅笑道:「匈奴人要走了,隨時準備全軍出擊!」
隋越大驚!
「將軍,匈奴人恐怕就等著我們出城呢。」
雲琅緩緩直起身子,瞅著遠處即將落下的一輪殘陽道:「匈奴人要走了。」
「要走了?」
「是啊,剛開始的時候有十餘萬人,等羌人消耗完畢之後,就剩下不到十萬人。
現在,你再看,留在戰場上的匈奴連五萬人都不到了。
這也是為什麼李陵膽敢深入敵陣的原因。
這時候能讓匈奴人主動退兵的人,只有去病將軍,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將戰場上的匈奴人調走了這麼多。
不過,我猜想啊,剩下的這些匈奴人應該是去病將軍留給我們的。
去病應該已經來到附近了,匈奴人再不走,那就不用走了。
來人,擂鼓,為李將軍助威!」
密集的鼙鼓響起,激戰中的李陵回頭望了一眼陽關城頭,擦試一把臉上的血跡,對部下獰笑道:「全軍突擊!」
圓陣立刻變成了鋒矢陣,李陵自巨盾後一躍而起,長戟橫掃,掀翻了一匹戰馬,轉過大戟,輕輕回勾,一顆人頭就帶著血爆起。
「大帥恕罪!」
披頭散髮的李廣利跪拜在雲琅腳下,瑟瑟發抖。
「將軍過謙了,你我本就統屬不同,我如何治罪能,收拾你的兵馬,我們一起出城!」
李廣利一雙大眼瞪得快要裂開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剛剛兵敗歸來,雲琅又要他出征。
隋越連忙對李廣利道:「全軍出擊,你不會不出去吧?」
李廣利見雲琅已經握住了大戟,跨上了戰馬,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在身上擦拭一下血跡,提起長刀緊緊跟上,留在陽關城裡的剩餘五千部屬,被軍官連踢帶打的送上了戰場。
當霍去病騎著烏騅馬從太陽落山的方向出來的時候,雲琅無聲的笑了,這傢伙總是這樣,不到重要關頭,從不輕易現身。
在他身後塵土飛揚……似乎有千軍萬馬……
「出擊!」
雲琅催動戰馬第一個離開陽關,跑了百來丈之後,隋越,霍光,李廣利就已經超越他了。
於是,他就乾脆放慢了馬速,在親衛的包裹下,繼續前行。
無數聲急促的號角聲響起,正在激戰的匈奴齊齊向西看去,他們第一眼就看到了跑在滾滾煙塵前邊的霍去病。
一支匈奴騎兵直直的迎了上去,卻像一塊巨大的乳酪遇到了滾燙的刀子,輕易就被切開了。
在他身後,塵土直上九霄……
雲琅出城,空群出動,終於撼動了匈奴左大將恆譽笮那顆想要離開的心。
他放棄了正在交戰的匈奴人,帶著軍陣幾乎完好的匈奴中軍緩緩後退,而要求匈奴人歸隊的號角聲,卻一聲急似一聲。
李廣利見匈奴人本陣終於動搖了,大叫一聲,催動戰馬,脫離了雲琅的軍陣,斜刺裡向一群散亂的匈奴人殺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