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2835
V123210 發表於 2019-1-31 06:53
    第四十九章等不及長大

    大漢時代是一個人心淳樸的時代,學了儒家學問的人,一般都會為自己的學說發聲,長氣。

    學了法家學問的人如果不把自己的身份向律法上靠攏簡直是大逆不道。

    自然,學了雲氏特有的西北理工學說的人,基本上認為,眼前的世界對他沒有秘密。

    這要歸功於雲琅不辭辛勞的講故事,不厭其煩的解答所有弟子的,所有稀奇古怪的問題的能力。

    好多答案都是學生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從來沒有想到過得,而且,講完故事之後,雲琅還經常用一些簡單的實驗來為自己的答案尋找支持。

    很多時候,這些答案都跟學生們已經知道的答案不相同甚至是完全相反的。

    可就是一個個簡單的實驗,將孩子們心中只有神魔才能駕馭的事件歸功於自然,或者人類。

    因此,西北理工的孩子們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在看到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之後,心中第一個念頭想的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這個現象發生,而不是簡單的歸咎於神魔。

    一群對神魔都沒有多少敬意的孩子,指望他們對人產生自然地敬意,這就非常難了。

    所以,雲氏門徒進學的第一天學到的學問就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仔細想來,這八個字包括了西北理工對世界最基礎的看法,他們認為任何思想上的迷惑,都來自自己的無知,只有每天進學,才能壯大自己的靈魂,最終讓自己變成一個強大的人。

    霍光之所以變成目前這種目中無人,膽子奇大的人,是有一定道理的。

    翻遍西北理工典籍,霍光就沒有從這些典籍中找到任何關於——服從,投降一類的字眼。

    西北理工所有的學說都在訴說一個恐怖的道理——人,才是世界的主宰!

    對自然知識萌芽式的掌握之後,西北理工弟子很願意用自己掌握的知識來解決自己的麻煩。

    雲哲再一次不出預料的被藍田打敗了。

    找何公公哭訴,卻被公公又打了一頓。

    眼看著雲哲一個人坐在湖邊抹眼淚,曹襄的兒子曹信悄悄地坐在雲哲的身邊。

    悄悄地將一個鹿皮小袋子放在雲哲的手邊道:「明日再去找藍田比試。記得把這東西抹在手上。」

    雲哲抽泣著道:『這是什麼?「

    「辣根粉!」

    「怎麼用?」

    「塗抹在手上,趁機觸碰一下藍田的口鼻嘴巴就好了。」

    「有效果嗎?」

    「放心,霍三就被這東西折磨的生不如死。」

    「不成,藍田娘會發火。」

    曹信打開鹿皮袋子,用小指甲挑了一點,加了一點口水混合之後,就塗抹在自己手上,然後輕輕地用手背觸碰了一下雲哲的眼睛,雲哲頓時就涕淚滂沱了。

    等雲哲渡過了難過的時刻,曹信又從懷裡取出幾個鹿皮袋子獻寶一般的擺在眼睛通紅的雲哲面前,指著這些袋子一一介紹到。

    「這個裡面裝的是辣根,這個裡面裝的是洋辣子,這個瓶子裡面裝的是綠釩油,這個袋子裡裝的是我按照經典配方配置出來的火藥。

    不論你拿了哪一種,打敗藍田都是小事一樁!」

    雲哲猶豫良久,剛才眼睛裡沾了一點辣根粉,就讓他苦不堪言,一想到把這東西用在藍田的身上,他還是有些不願意。

    因為母親告訴過他,藍田將來會是他妻子。

    雲哲雖然不知道妻子是個什麼東西,怎麼用,卻知道妻子一定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就像耶耶跟母親。

    耶耶從來沒有把辣根這種東西弄進母親的眼睛。

    曹信見雲哲拒絕,就學著大人的模樣嘆口氣道:「你這樣心軟是不對的,我母親就告訴過我,她當年就是一時心軟,才沒有強迫我耶耶讓她做正妻,這才讓我成了庶出之子。

    阿哲,你一定要記住,心慈手軟容易讓自己倒霉。」

    雲哲搖搖頭道:「我更怕藍田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哭聲有多大,三娘說,能把驪山裡的狼都能招來。」

    曹信點點頭道:「知道了,你還是想用拳腳解決,不難,戴上這些東西!」

    曹信說著話就從身邊取過一個不大的口袋丟在雲哲身邊,雲哲打開口袋,發現裡面裝的全是鐵器。

    曹信從不口袋裡掏出一樣鐵器就佩戴在雲哲的身上,不大功夫,雲哲就被曹信裝備成了一個帶刺的小鐵人。

    曹信用手指敲敲鐵皮打製的鎧甲,低聲道:「我每次回家的時候都要穿著它,正因為有了它,我後娘才對我無可奈何。

    這兩年我身子長高了,用不上這東西了,送你了。」

    雲哲低頭瞅著自己身上裝備的簡陋鐵甲,用拳頭敲的梆梆作響,對這東西他非常的滿意。

    有了這東西,藍田休想打疼他。

    眼見著曹信如同世外高人一般背著手走了,雲哲大聲道:「阿信,明天我就去找藍田。」

    曹信停下腳步,陰森森的看著雲哲道:「最好用的其實是洋辣子,只要讓藍田品嚐一次洋辣子的味道,她一生都會害怕你。

    鎧甲只是用來防禦的護具,人家拳頭打不痛你,用錘子難道也打不痛你嗎?

    記住,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不公!

    這是大師兄教我們的話,你也應該記住。」

    雲哲對曹信說的這些話非常的不理解,他並不認為藍田就是自己的敵人,儘管他們兩個總是打架,雖然自己打架總是輸多贏少,可是,阿嬌貴人給的奶酪很好吃啊。

    藍田還經常把美味的果子露分給他。

    想想藍田的好處,雲哲頓時就把敵人這件事給忘記了,他只想天色趕緊黑下來,明天早點到來,有了這件鐵甲,他就不怕藍田掐他了。

    曹信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就關上了門。

    在雲氏求學的這幾個孩子中,就數曹信最是深沉,他居住的房間從來不允許僕婦們進去打掃,他寧願自己清理房間也不想勞動別人。

    除過霍光,張安世,就連宋喬都不知道曹信的房間到底是什麼樣子。

    如果紅袖進來,她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因為,在曹信的房間像實驗室多過像臥室。

    曹襄小心的把袋子裡的一點火藥倒進一個大肚瓶子裡,眯著一隻眼朝瓶子裡看了許久,嘆口氣道:「太少了。」

    在他的桌子上有一個沙盤,如果曹襄過來看的話,他很容易就會發現,這個沙盤,居然就是他平陽侯府的模型。

    沙盤上插滿了小小的旗子。

    每個小旗子上都寫著一個姓名,這些名字的主人,每一個都接受過他的賞賜。

    曹信相信,這些人沒理由會不幫助自己。

    只有平陽侯的後宅這一片土地上沒有插任何旗子……這裡也是當利公主居住的地方。

    曹信回頭看看裝火藥的瓶子,搖搖頭自言自語的道:「太少了,至少需要五十斤。」

    雲氏對製造火藥的材料看的很緊,只有毛孩手裡有一些,曹信本來學習的主業就是火藥,所以,他才能分到一點材料來做實驗,而實驗過後,毛孩都要收回材料的,並且把曹信弄好的火藥收回來。

    這就導致曹信收集火藥的速度奇慢無比。

    曹信失望了片刻,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

    洗了手之後,臉上就帶著笑意,這個時候,該是跟霍一他們一起吃晚飯了。

    雲哲的眼睛紅紅的,卻沒有多少悲傷地意思,反而在那裡狼吞虎嚥的吃飯。

    宋喬覺得兒子很奇怪,今天下午,他被何愁有打了一頓的事情,宋喬自然是知道的。

    平日裡,遇到這樣的事情,雲哲都會傷心好久,不吃飯,不理睬人是必須的。

    今天是怎麼了?

    宋喬瞅著雲哲剛剛給她挾的一塊排骨陷入了深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9-1-31 17:24
    第五十章平民化教育

    藍田慘敗!

    贏得勝利的雲哲卻高興不起來,如他所料,藍田的哭聲才是最要命的武器。

    瞅著哭得稀里嘩啦的藍田。

    此時此刻,雲哲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佩戴這些鐵甲。

    生性倔強的藍田在大哭了一陣之後,又撲上來對雲哲拳打腳踢,當然,再一次不小心踢到鐵甲上,抱著腳大哭。

    阿嬌站在遠處似笑非笑的瞅著束手無策的雲哲,對於藍田吃虧一事並不是很在意。

    劉徹暴怒……幾次三番準備親自教訓雲哲,都被阿嬌給攔下來了。

    她相信,最終吃虧的人一定不會是藍田。

    果然,雲哲卸掉了那些雞零狗碎的東西,拿著藍田的拳頭往他身上砸,而藍田的哭聲就變得更大了,也不願意再打雲哲。

    被藍田的哭聲弄得極為暴躁的雲哲,忽然把藍田拖起來,然後就把那件鐵甲給藍田穿上,還細心地把阿嬌披風給藍田裹上,最後就對著藍田開始拳打腳踢,把一件鐵甲砸的乒乒乓乓作響。

    瞅著雲哲疵牙咧嘴的痛苦模樣,藍田終於破涕為笑……

    這一幕統統落在阿嬌跟劉徹的眼中。

    「這就是雲氏的子弟啊……」

    劉徹嘆了口氣,繼續道:「沒出息啊!」

    阿嬌笑眯眯的瞅著遠處兩個重新和好的孩子,白了劉徹一眼道:「你當初可沒有雲哲這一套,把我弄哭了,只會遷怒別人,沒有半點良心。」

    劉徹皺皺眉頭指著雲哲對阿嬌道:「這不是世家子的做派。」

    阿嬌冷笑道:「我不喜歡世家子的做派!一點人味都沒有。我閨女將來要嫁給一個活生生的人,能對我閨女的痛苦感同身受,不是什麼門閥世家。」

    劉徹附和道:「也對,娶了朕的閨女,要什麼沒有?」

    阿嬌道:「你給的人家未必稀罕。」

    劉徹露出白牙笑道:「朕給的他不要都不成,朕不給,伸手砍手,伸腳跺腳。」

    說罷,就招手把雲哲喚過來,瞅著雲哲發紅的小手,握在手中揉搓片刻,盯著雲哲的大眼睛道:「記住,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了事情可以,命可以拿走,道歉?不成!」

    雲哲對於這位經常可以看到的皇帝並沒有多少畏懼之心,聽皇帝說的話跟父母親交代的不一樣,就大聲道:「我耶耶說過,做錯了,就做錯了,只要是錯事,就一定會留下痕跡,如果能有挽回錯誤的機會,就一定不要錯過。」

    劉徹皺著眉頭道:「這就是你雲氏的家教?對誰都如此?」

    雲哲搖搖頭道:「不,要區別對待,耶耶說『親我者,如何委曲求全都不為過,不親我者,我管他去死!」

    劉徹緊皺的眉頭慢慢鬆開,摸摸雲哲的腦袋道:「還真是符合你雲氏的門風!」

    藍田得到了新玩具,她很想讓雲哲繼續毆打她,見父親拽著雲哲不斷地說話,就跑過來將雲哲拖走。

    雲哲每毆打她一下,她就會爆發出燦爛無比的大笑。

    讓劉徹,阿嬌兩人看的目瞪口呆。

    「看看你女兒……」阿嬌終於沒有說出『傻子』兩個字。

    劉徹吧嗒一下嘴巴道:「是你生的!」

    阿嬌冷聲道:「看看你生的這些孩子……」

    劉徹眉頭皺起怒道:「你幹嘛不多生幾個?有本事生一個聰慧的出來給朕看看!」

    阿嬌怒極,一把拉住劉徹袖子道:「現在就生!」

    雲哲回到家裡,腳痛的幾乎不能走路,雙手也變得紅腫不堪,每走一步,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雲哲沒有長隨,只有一個伺候他起居的丫鬟,去長門宮更是沒有人陪伴,畢竟,雲氏與長門宮只有一道柴門相連。

    曹信站在柴門不遠處,冷眼看著雲哲一瘸一拐的走路,沒有半分憐憫之意,只有濃濃的嘲諷之情。

    「鐵甲呢?」

    「被藍田拿走了!」

    聽到雲哲這樣回答,曹信冷哼一聲就走了,走了幾步又回來了,蹲在雲哲面前道:「爬上來!」

    雲哲立刻就趴在曹信背上,曹信背著雲哲慢慢的往家走。

    「我不想傷害藍田。」

    「哼!都丟盔棄甲了,要是在戰場,你會被砍頭的!」

    「我幹嘛要上戰場?我耶耶說,我們有極大的概率一輩子都沒機會上戰場!」

    曹襄停下腳步,回頭看看把腦袋擱在他肩膀上的雲哲道:「敵不在外,在內!」

    雲哲不解的道:「都是自己人,幹嘛要當敵人看?」

    曹襄把雲哲的屁股往上抬一抬淡淡的道:「因為不公!」

    「不公?」

    「我是耶耶的長子,卻不能成為平陽侯府的主人。」

    「可是,你已經很厲害了啊,三娘說你是最好的學生,經常用你做例子來教訓我。」

    「你不懂!」曹信的話語變得溫柔一些。

    雲崢驕傲的挺起胸膛道:「三娘說,你能來我家受教,而你弟弟不能,還說你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

    就像光哥哥,安世哥哥他們一樣,會成為有用之才。」

    曹信再次停下腳步輕聲道:「如果動哥兒要拿走你該得的東西怎麼辦?」

    雲哲笑道:「那就給他,誰讓他是我弟弟呢,昨天阿動弄壞我的模型我都沒有打他。」

    曹信覺得腳步非常的沉重,就把雲哲放下來,哥倆坐在麻籽地邊上,一個看天,一個脫掉鞋子看腳,半天都不說話。

    「我不服!」

    曹信猛地咆哮一聲,驚飛了麻籽地裡的好多鳥雀,也把雲哲手裡的鞋子給嚇得掉地上了。

    「為什麼你耶耶喜歡跟你在一起,爬山的時候還會把你抗在脖子上?

    憑什麼我耶耶來的時候,我就要挨罵?

    他對家裡的弟弟比對我好一萬倍!

    我要弄死他!」

    雲哲猛地撲上來一把摀住曹信的嘴巴大叫道:「你瘋了,那可是你弟弟!」

    曹信掰開雲哲的手,張了張嘴巴,最後無奈的道:「我也下不了手。」

    雲哲聽曹信這樣說嘿嘿笑道:「昨天阿動弄壞了我的模型,我也說要打死他,最後不也沒打他嗎?」

    曹信呆滯了片刻嘆口氣道:「我不喜歡回家!」

    「那就住在我家啊,光哥哥,安世哥哥不都是住在我家的嗎?人多熱鬧。」

    曹信不再說話,重新把雲哲背起來回到了家中。

    他沒有把雲哲送到宋喬那裡去,而是直接回了雲哲的臥室,查看過他的手腳之後,發現問題不大,給他弄了一些冰塊冷敷發脹的地方,就回去了。

    回到房間,在平陽侯府的模型跟前呆坐了好久,終於取來了一塊蒙布,將整個模型沙盤覆蓋了起來。

    看看牆角的大肚子瓷瓶,再看看滿屋子的實驗器材,雲哲剛才無意中說的那句話又在腦袋裡迴響。

    「你能來我家上學,你弟弟不能……」

    曹信拿起桌子上的書本,隨意的翻動一下,臉上逐漸有了笑容,確實,雲哲說的沒錯,長安勳貴都想把孩子送來雲氏,除過他們幾個,沒有一人成功。

    他覺得自己應該讀更多的書,於是,就出門準備去書房。

    才出門,屁股上就挨了一腳,曹信大怒,回頭看發現是張安世,立刻就蔫了。

    「去廚房給我弄幾樣酒菜,記住,豬耳朵不能少。」

    曹信點點頭準備離開,又被張安世抓住脖領子給揪回來。

    「敢往酒菜裡吐口水,或者幹別的事情,看我怎麼收拾你。」

    雲氏的廚房裡總是有食物的,曹信知會了廚娘一聲,就自己去紗籠下尋找食物。

    食物很乾淨,曹信抓了幾片豬耳朵放進嘴裡嚼,又從酒缸裡給張安世打酒。

    酒壺快裝滿的時候,曹信停了手,見四下無人,就努力的往酒壺裡擠了幾滴尿。

    師傅曾經說過,烈酒裡面添加一點尿,酒的味道會更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9-1-31 19:03
    第五十一章魑魅魍魎

    張安世跟金日磾二人痛飲一場,酩酊大醉。

    曹信就在一邊伺候。

    西北理工就這樣,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

    這一點雲琅從未想過去改變。

    因為他知曉,西北理工子弟必須好好練武,這是他們最後一道保命的本錢。

    金日磾醉的一塌糊塗,嘔吐完畢就倒在蓆子上呼呼大睡。

    張安世還有最後一絲理智,指指金日磾對曹信道:「想要報復找他就好,敢動我……」

    一句話沒說完,也就倒在蓆子上睡過去了。

    曹信拿著毛巾細心地幫張安世擦拭了面頰,還給他灌了一些涼茶。

    天氣熱也不用蓋毯子。

    安置好兩人之後,曹信就走了。

    曹信剛剛離開,張安世就努力睜開醉眼,露出一絲笑意,就真的昏睡過去了。

    今日沒有課業,李禹,霍一,霍三都脫得精光,在蓮花池子裡的瞎撲騰。

    霍二已經九歲了,是一個大姑娘了,宋喬早就不允許她跟男孩子們廝混。

    雲氏的蓮花池子水淺,沒有蓮花的地方鋪滿了小石頭,夏日裡用來嬉戲最好不過。

    霍三見曹信坐在池子邊上沒下來,就大聲喊:「曹大,快下來,跟耶耶比試一下。」

    曹信搖搖頭道:「不了,安世哥哥醉的不省人事,我要看著他。」

    霍三一聽,立刻就興奮了起來,攀著荷花池子的邊緣就光溜溜的爬了上來,蹲在曹信身邊道:「你確信他喝醉了?」

    曹信點點頭道:「喝醉了,金日磾也喝醉了。」

    霍三站起身,打了一聲唿哨,李禹跟霍一就圍攏過來。

    「安世哥哥今天踢你屁股了沒有?我們三個全被踢了!」

    霍三等著曹信的眼睛看。

    曹信點點頭。

    「你不會出賣我們把?」

    曹信堅決的搖搖頭。

    「好,如果事情洩露了,我們三個會捶死你。」

    曹信衡量了一下武力,四個人裡面,就以霍三的身手最好,他目前還打不過。

    就更加肯定的搖搖頭。

    「我準備陪大師娘做賬,你們幹了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霍三拍拍曹信的腦袋道:「是個識時務的人!」

    目送三個光屁股小孩躡手躡腳的去了張安世的房間,曹信抽抽鼻子,就快速的去了宋喬那裡。

    他很想報復張安世,卻不想自己遭殃。

    宋喬正在算賬,屋子裡坐滿了雲氏的帳房先生,曹信湊到宋喬身邊,接過賬簿代替師娘報賬。

    對這個乖巧的孩子,宋喬一向喜歡,忙碌了一上午,就不見那幾個沒良心的過來幫忙,只有這個沉默寡言的孩子最體諒大人。

    今天的要整理的賬本很多,曹信忙碌了一整天,直到日落西山的時候才忙碌完畢。

    小小的少年本來眉目就俊秀,因為勞累了很長時間,疲倦中還有精力對所有人露出小臉,這樣的小少年又有誰不喜歡呢?

    家中的僕婦,僕役們很奇怪,至少跟曹信去宋喬那裡之前的樣子有很大的不同。

    一個個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並且交頭接耳,見曹信過來了,就迅速散開。

    曹信心中快活的幾乎要開花了。

    不用猜就知道,飽受張安世璀璨的霍三一定對醉酒的張安世幹出了人神共憤的事情。

    他決定親自去看看。

    當他來到張安世的房門前,只見門窗大開,屏風也被摺疊了起來,張安世跟金日磾相擁而眠……最可怕的是兩人都沒有穿衣服……

    曹信的心咯噔一下……事情鬧大了!

    他都不敢想張安世睡醒之後會是一個怎樣的狂暴模樣,那時候,羞怒交加的張安世哪裡有空去破案,只會將他所有的小師弟一起收拾一頓。

    霍三把事情幹的很是巧妙,兩人的衣衫就丟在一邊,像是自己撕扯下來的。

    霍三想的太美了,羞怒之下的張安世基本上沒有人性,無論如何他也該給兩人把短褲穿上!!!!

    曹信匆匆的跑進屋子,見兩人鼾聲如雷,睡得深沉,廢了好大力氣才幫他們穿好褲頭。

    見兩人依舊沒有醒來的意思,就悄悄地出了門,關上門窗,然後就去吃晚飯了。

    雲氏的僕役,僕婦們收到了來自霍三最嚴厲的警告,不許把這事說出去。

    張安世醒來的時候,就看見金日磾衣衫整齊的坐在門口,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著他,還微微有些失神。

    張安世看看自己的裸體,大叫一聲,就匆匆的用衣衫裹住了胸口,指著金日磾道:「你撕扯了我的衣服?」

    金日磾看他的眼神更加的奇怪了,慢悠悠的道:「我比你先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你摟抱著我,很是用力……」

    張安世低頭看看自己的褲頭還在,鬆了一口氣道:「抱錯了,這事不准說出去!」

    金日磾指指門外道:「梁翁就在外邊,說是睡醒了就去見雲氏少君!」

    張安世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臉上道:「有人看見了,想滅口都晚了。」

    天色完全黑下來了,黑色的蝙蝠在院子裡上下飛舞吞食昆蟲,宋喬的臉色陰沉的就像是鍋底,張安世跟金日磾羞愧的跪在宋喬面前無顏以對。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雲氏,讓宋喬羞怒交加,更別說出事的人是夫君看重的張安世!

    她一介女子不好分說這件事,只能命令毛孩,將這兩個混賬東西拖出去狠狠地打。

    面對師娘,張安世更是羞慚的無地自容。

    哪怕是被毛孩用鞭子抽的時候,也一聲不吭!

    太羞恥了,沒臉嚎叫啊……

    鞭子落在屁股上的時候,卻把張安世給打清醒了,因為就在他咬緊牙關忍痛的時候,他發現霍一,霍三,李禹三個小混蛋一人端著一碗冰涼的果肉鉋冰趴在窗口看他挨打。

    金日磾則閉著眼睛,享受雲氏的家法。

    對於挨揍這回事,金日磾是沒有怨言的,學了雲氏的學問,接受人家的懲處是必然的。

    挨鞭子的過程,也是張安世思考的過程,面前的這三個死孩子他再熟悉不過了。

    僅僅看他們幸災樂禍還有些驕傲的小眼神,張安世就很容易從中找到自己挨揍的根源了。

    瞅瞅身邊咬著牙挨揍的金日磾,張安世沒有告訴他事情真相的打算。

    害他們的是自己的三個小師弟,即便是要揍,也是自己來,不能假於人手。

    十鞭子!

    雲氏已經很久沒有人接受這麼重的懲罰了。

    宋喬想用鞭子告訴張安世,男子就該與女子成一對,而不是兩個男子相互愛慕!

    十鞭子很快就過去了,雲氏的鞭子也不是被人家那種可以把人抽的血肉模糊的鞭子。

    這裡的鞭子,其實就是一根柔韌性非常好的小青竹,一鞭子下去一道青色的棱子,感覺很不好,卻不會把人真正打傷。

    挨完鞭子,金日磾連看張安世一眼的心情都沒有,一瘸一拐的迅速離開雲氏,他很擔心自己被人傳成喜好龍陽……

    張安世穿好衣裳,順手從霍三手裡抓過鉋冰狠狠地吃了兩口,然後輕聲道:「你們放心,這十鞭子我一定會加十倍討回來。」

    最老實的李禹手一哆嗦,鉋冰碗差點從手裡掉了,趕緊抱住碗,卻沒有回應張安世的話。

    「那就沒的說了,就是你,李禹,我這人很講道理,誰讓我出醜,我就讓他出更大的醜。」

    李禹焦急的道:「不是我!」

    張安世嘿嘿一笑,往嘴裡塞了一大勺鉋冰笑眯眯的道:「不是你,是誰?

    霍一跟霍三,亦或是曹信?

    阿禹,你是一個老實孩子,平日裡最說不得假話,來,告訴師兄,是不是霍一,霍三跟曹信他們?」

    李禹的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瞅瞅旁邊神情緊張的霍一跟霍三,最後咬著牙悲壯的道:「是我幹的!」

    張安世大笑著將手裡的鉋冰碗丟掉,一把提起霍三的脖領子噴吐著口沫用最猙獰的模樣衝著霍三吼道:「一猜就是你的主意。」

    霍三被張安世提在手裡,並不驚慌,而是淡淡的道:「證據呢?

    我們西北理工最講證據,沒有證據,你就無權處罰我!

    你剛才套李禹的話算不得證據,我要實打實能證明是我幹了這件事的證據!」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 17:24
    第五十二章平安的代價

    很多,很多很多年了……西北地從未像現在這般平安過……

    麥子已經吐穗了,糜子已經成熟了,穀子也結穗了地裡的豆莢已經開吃了,一切都預示著今年會有一個不錯的收成。

    讓河西四郡的人奇怪的是,直到現在,山裡的土匪,草原上的馬賊,以及凶惡的頭人們都表現的非常克制。

    往年的這個時候,不論是土匪,還是馬賊,亦或是頭人,都已經開始活躍了。

    土地裡的莊稼雖然是羌人自己的,然而,最終說了算的卻是土匪,馬賊跟頭人。

    在羌人的記憶中,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就是土匪,馬賊跟頭人。

    現在不是了。

    馬賊們正在修路,土匪們也在修路,至於頭人,他們需要為修路的人支應大筆的糧草。

    雲琅統帶著大軍從北向南橫掃過來,他們不放過任何一處山寨,也不放過任何一個馬賊,更不能容忍那些修建個土圍子將一些羌人圈起來就說自己是頭人的人。

    這樣的活計,衛將軍衙門幹起來非常的順手,他們在關中就干過一次,這一次,效率更高,麻煩更少。

    所有的豪強都在雲琅的打擊之列,他甚至準備把這樣的行動立為永例——每隔三五年就來一次。

    此地民風彪悍,就需要更加強有力的律法來約束。

    霍去病是孤獨的,雲琅看到霍去病一人騎著馬在曠野上來回奔馳的時候,總覺得有些對不起他。

    這樣的人或許就該在勝利的那一刻死去。

    一旦沒了戰爭,對他來說,剩餘的時間並沒有多少意義。

    曹襄也走了,走的時候瘦了很多,至少大肚腩不見了。

    此時此刻,雲琅是幸福的。

    向後看,有他最強有力的兄弟在護衛他的後路。

    向前看,有他最貼心的兄弟在為他斡旋。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治理好河西四郡。

    雲琅以每日二十里的行軍速度向武威進發,大軍每日行走二十里地是定數,也就是說,那些修路的勞役們,每日都需要修好二十里路。

    這是一道死命令,修不好,只有死路一條。

    以前的時候,當修路的主力還是大漢勞役的時候,雲琅並沒有下達這樣殘暴的軍令。

    自從他手裡有了更多的馬賊,土匪,以及不法頭人之後,就開始有了這樣的軍令。

    這非常的公平,這些人趴在羌人百姓身上吸血多年,現在該是反哺羌人百姓的時候了。

    雲琅就是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將路修通,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壓榨乾這些人所有的利用價值。

    所以,這條路被很多人稱之為——血肉之路!

    很多年後,凡是行走在這條大陸上的人,都會唱一首悲涼的歌謠。

    同樣喜歡唱悲涼歌謠的人還有李廣利。

    太宰李息的軍令直到現在都沒有撤銷,所以,他至今不能進入玉門關。

    皇帝需要的汗血馬他沒有弄到一匹……

    他只好帶著自己的不良人軍隊,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在荒原上流浪。

    現如今,他們成了大漢國最熟悉西域的一支軍隊。

    從他們送來的軍報中雲琅得知,他們最遠已經抵達了那個大夏國,並且與大夏國的軍隊打了兩場,劫掠了兩座城池。

    雲琅認為這非常的合理,大漢帝國必須有一支游弋在外的軍隊,向西域的胡人們宣示大漢帝國的存在。

    雲琅的奏摺獲得了皇帝的贊同,於是,李廣利想要凱旋回家的夢想只好無限期的向後拖延。

    李陵的大軍離開了藍氏城,終於向身毒人舉起了屠刀,大月氏人以及西域的僕從軍們成了她的先鋒。

    就算沒有謝寧的消息,雲琅也能想像到劉陵現在是如何的威風。

    近兩百萬人,如同蝗蟲一般進入到身毒境內,對那個國度來說絕對是一場浩劫。

    東西方的碰撞遲早會到來……雲琅希望先由匈奴人來試探一下。

    他甚至有些期待與劉陵再次會面,那時候的劉陵相比早就沒了現在這樣的小家子氣,該成為一位偉大的女皇了。

    在原來的歷史進程中,匈奴人依舊在西遷,迫使害怕匈奴人的大月氏人入侵了身毒,繼而在身毒北部建立了強大的貴霜帝國。

    在這之後,大夏希臘人,塞人,以及安息人也紛紛進入了這個富饒的地方,從此,讓這個古老的種族分崩離析,再也沒有建立起真正的統一國度。

    亂世很適合劉陵這樣的野心家建功立業。

    與之相對應的是——大漢帝國已經完成了在東方的拓展。

    雲琅完全可以期望,在接下來的百年內,大漢帝國會迅速的成為一個強大的讓人不敢仰望的光輝存在。

    腳下的路依舊在向南延伸,每天都有二十里的進度,對於這一點,雲琅非常的滿意。

    只是經常有大規模的奴隸暴動,這讓他有些心煩。

    好在,有李陵,李勇,李紳等人壓制,每一次奴隸暴動之後都會在短時間內平息下來。

    這樣也造成了另外一個不好的結果,那就是捕捉來的土匪,馬賊,以及惡劣頭人的數量在不斷地減少,並不能完美的完成雲琅最初的計畫——即道路修建完畢,這些人也損耗殆盡!

    所有民族對另外一個民族的統治都是從殺戮開始的,且沒有一個例外。

    雲琅在執行有選擇的殺戮,無論在何時,土匪,馬賊,惡劣頭人都只是羌人龐大人口中的一小撮。

    只要保護好大部分老實的百姓,對於這些小部分渣滓,羌人們對他們的去留並不在意。

    而地方上沒有了強人,正好適合大漢帝國的官吏進駐,最終完成對羌人的統治與同化。

    雲琅在河西四郡的政策兩極分化的厲害,一方面剷除掉地方豪強之後,羌人百姓的負擔在急劇的下降,在繳納過高額的官府賦稅之後,剩餘的東西全部歸自己,且不用擔心有人來搶劫。

    即便雲琅在河西四郡執行的是三稅一的政策,河西四郡的羌人依舊歡迎。

    在這之前,羌人從來不知道也不清楚自己該繳納多少東西給頭人,馬賊以及土匪。

    有了秩序的地方慢慢就會平靜下來,隨著羌人逐漸歸化,雲琅相信,這些人日後繳納的賦稅將會與漢人看齊——即十稅一。

    這需要一個過程,任何獎賞都要基於羌人自己的變化,毫無節制的將好處給羌人,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天生就該享受這些好處,從而不願意起歸化之心。

    霍光殺了吳彤!

    雲琅覺得霍光過於小心了,應該將長史姜環一起殺掉,如今的河西四郡,用不著有別的聲音存在,在河西四郡即將迎來大發展時期,這一點非常的重要。

    至於劉據……雲琅覺得他會成為大漢國的君王。

    不是因為他們這群勳貴不同意,而是皇帝劉徹自己就有很大的不同意見。

    他認為自己還年輕,有的是精力來治理國家,還不需要一個時時刻刻提醒他遲早有一天會老去的太子存在。

    劉徹把自己的皇權看的比命還重要,哪裡會輕易地交割出去?

    基於這一點,不論劉據是愚蠢還是聰慧,他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一個讓劉徹滿意的太子。

    除非——他今年只有一兩歲!

    張掖郡近在眼前!

    雲琅縱馬穿行在大片,大片的農田裡,並不理會那些驚慌的羌人農夫。

    這裡的人總算是開竅了一點,至少懂得了平整土地,至少知道了開溝灌溉,至少懂得了給土地積肥。

    別看這只是很小的一點進步,對於河西四郡的羌人來說,這是翻天覆地般的改變。

    「明年,沿著弱水兩岸,還會有兩萬畝水澆地開發出來,張掖郡的遷居之民,也會沿著弱水兩岸佈置,今年,安置五萬移民已經是張掖郡的極限了。」

    張掖刺史陳爽不敢過於靠近雲琅,見牧守在地頭停下戰馬,就連忙拱手稟報。

    雲琅笑道:「葛川先生過謙了,張掖郡能有現在這樣的農田規模說實話已經超出我的預料。

    回頭會有表彰文書上奏陛下,葛川先生的功績,本官沒有忘記。」

    陳爽連連謝過,又輕聲道:「聽說朝堂上對君侯在河西施行的政策不滿?」

    雲琅點頭道:「確實有一些卑鄙小人認為我在河西施行的是暴政。」

    陳爽嘆口氣道:「他們身在長安膏腴之地,如何能知曉我等在蠻荒之地施政的艱難。

    若是沒有我漢人移民加入,下官決計不敢在張掖郡推行新農業計畫。

    如果我們不能徹底羈縻住羌人,這樣做無異於資敵。」

    雲琅笑道:「葛川先生儘管放心,我們既然要把河西四郡徹底的納入版圖,自然就不會輕易地放棄。

    羌人是最適合歸化成漢人的種族,只要我們時時注意莫要讓羌人群中出現強人,兩代之後,此地將不會再有什麼羌人一說了。」

    陳爽笑道:「誠如君侯所言,下官已經在漢人中招納敢戰之士,一旦張掖軍司馬府組成,下官就可高枕無憂。」

    雲琅大笑道:「離開長安,諸公都是提著腦袋在為君分憂,牧守,牧守,沒有牧羊犬跟鞭子如何牧守?

    葛川先生儘管在張掖郡成立軍司馬府,不僅僅張掖郡要成立軍司馬府,河西四郡都應該成立,而且應該是重中之重!」

    陳爽見四下無人,就低聲道:「是否要上報太尉府?」

    雲琅看了陳爽一眼道:「軍司馬當由太尉府派遣!」

    陳爽連連點頭道:「如此,下官這就起草文書,上報太尉府,請太尉決斷!」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 09:52
    第五十三章孔明師伯的孔明燈

    軍中是雲琅的天下,官府這一邊就不是了。

    陳爽乃是堂邑侯陳嬰的後裔,也就是說,陳爽最大的靠山其實就是長門宮阿嬌。

    在雲琅對司馬相如就任張掖郡刺史不滿意之後,原本的武威郡刺史陳爽就變成了張掖郡刺史,而張掖郡刺史司馬相如就變成了武威郡刺史。

    這樣的安排裡自然有劉徹的惡趣味,總之一句話,司馬相如不能離開河西!

    陳爽算是一位稱職的刺史,在他接任張掖郡刺史之後,嚴格按照雲琅的命令,大力修建道路,不僅僅完成了張掖道酒泉郡的一半道路,也完成了張掖郡到武威郡的一半道路。

    在完成修路的同時,還修建了六十里長的水渠,修整了五萬畝農田,而農田甚至已經長出了第一茬糧食。

    這樣的人卻心思不純,明裡暗裡的希望雲琅可以自立門戶。

    這樣的人云琅見多了。

    沒一個是好人!

    他們喜歡在權貴間挑起戰爭,然後趁機撈取好處。

    雲琅的職位夠高,爵位夠大,身邊圍繞的權貴力量也足夠,這樣的人,最好的結果就是走上與皇權對立的道路。

    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他們都能搶先分得一杯羹!

    畢竟,勳貴資源是有限的。

    所以,這樣的遊戲在勳貴中被使用的經久不衰。

    看破不能說破,這也是勳貴間早就形成的默契,指望勳貴們守望相助,那就太愚蠢了。

    所以,雲琅能做的,就是一笑了之。

    武威郡直到目前僅僅修建了不足二十七里的道路,據說全是武威刺史司馬相如帶著家僕修建的。

    除過修路,武威郡的其餘公務,姜環完成的很好,開墾了多達十六萬畝的農田,修建了一百餘里的水渠,最重要的是修建了兩萬三千多間窩棚。

    為安置移民做了很大的貢獻。

    表面看起來似乎不錯,實際上,姜環在認真的完成皇帝給的任務,對於雲琅分派的活計視而不見。

    這明顯是一種找死的行為,而且還是最愚蠢的一種,哪怕是太子劉據,也不敢對雲琅如此不敬!

    這讓雲琅覺得非常有趣。

    霍光也覺得非常有趣!

    隨著師傅距離武威郡越來越近,姜環越來越焦急。

    此時再想修路時間上根本就來不及了。

    於是,在某一個夜晚,姜環把長史大印懸掛在長史府大堂上,整個長史府的人在一夜間消失無蹤。

    霍光沒有派人去攔截,更沒有派人去追趕,只是寫了一封文書派人送去了長安。

    姜環跑了,修路的責任就落在了司馬相如這個刺史身上。

    這是司馬相如所沒有料到的。

    霍光再一次關閉了姑臧城,任由司馬相如在外邊如何哀求也不肯開門。

    既然他們願意在河西之地鼓搗出一些麻煩,那麼,就該有承擔後果的責任。

    姜環掛印逃跑,估計也逃不出多遠,繡衣使者最關注的就是這些人。

    如今的大漢官員,絕對不是文皇帝,景皇帝時期,那個時期可以掛印辭官,甚至被人們引為美談。

    現如今……大漢皇帝不許!

    所有掛印辭官者就預示著對皇帝的大不敬!

    司馬相如就是害怕這一點才不敢私自逃回長安,沒想到,他不敢做的事情,姜環做了。

    截殺姜環不是一個好主意,會給人留下一個殺人滅口的嫌疑,雖然這種事情雲琅不是沒做過,這一次卻非常的沒有必要。

    姜環回到長安,必定會托庇於劉據門下,然後……這件事估計就非常的熱鬧了。

    劉據有很大的可能讓步,在謝長川,夏侯靜之後,製造新的一個保不住門人的例子。

    這不是雲琅有意識做的事情,而是霍光很想看看劉據的底線在什麼地方。

    殺掉吳彤,是因為此人是武人,說不定有膽子直面雲琅,這是不合適的。

    死掉的吳彤給了姜環非常大的壓力,讓姜環跑回長安哭訴,對雲琅來說是最好的一個結果。

    司馬相如求告無門之下,咬著牙用最強硬的手段徵召了武威郡的百姓,不論是移民還是羌人都在徵召之列。

    他還親自掌管了武威郡的軍司馬府,開始了自己平生第一遭酷吏之路。

    他清楚地知道,這件事過後,即便雲琅不殺他,回到長安他也罪責難逃。

    小小的姑臧城對雲音來說就是一座監牢,她不能出城,只能在城裡跟老虎大王父子仰著頭看四角的天空。

    霍光總是非常的忙碌,紅袖也總是非常的忙碌。

    自從紅袖用鞭子教訓了她的幾個丫鬟之後,丫鬟們也就很少靠近雲音了,至於閒話,自然是再也沒有了。

    雲音如今的好夥伴就只剩下老虎父子了。

    「大王,你說耶耶為什麼還不回來啊?」

    老虎大王冷漠的抬起腦袋抖抖身上的塵土,不屑作答。

    「每個人都很忙,只有我……」

    小老虎用頭拱拱雲音,希望她繼續跟他玩毛線球遊戲。

    雲音奮力丟出了毛線球,小老虎嗷的一聲就追了過去……

    「見不到他的時候總想著他,見了面,他又有忙不完的事情,我不喜歡啊。」

    很明顯,老虎沒有這方面的困擾,繼續伸出舌頭整理自己前腿上的毛髮。

    小小的少女就靠在老虎身上,瞅著天上的白雲發愣,老虎大王雖然聰明,卻不瞭解小兒女的心思。

    一個巨大的彩色大球從城牆邊上升起,這個球越來越大,最後鋪滿了雲音的眼簾。

    老虎大王霍然站起,仰起頭衝著這個巨大的綵球咆哮,毛髮豎起,快跑兩步猛地竄起來,張牙舞爪的撲向這個讓他感到驚恐的綵球。

    他的後肢力量巨大,碩大的身體被送上了半空,然而,即便是飛起來了,牙齒卻咬空了。

    身體重重的落下,咚的一聲塵土飛揚。

    雲音也站起來,大聲的警告角樓上的軍卒,那些軍卒卻笑呵呵的看著她。

    霍光灰頭土臉的從從城牆另一邊爬上來,一瘸一拐的,來到雲音身邊就坐下來,指著那個巨大的綵球道:「本來想給你一個歡喜的。

    結果不成,實驗失敗了。」

    雲音仰著頭瞅著巨大的綵球道:「這是什麼?」

    「熱氣球,也是我們小時候玩過的孔明燈。」

    「伯伯燈?」

    「是啊,孔明師伯製作的。」

    「怎麼這麼大?」

    「太小的帶不動我們,我想帶你去天上飛。」

    「給我做的?」雲音激動地渾身發抖。

    「是啊,這些天的時間全耗在這東西上了,我以為能飛起來,結果不成,漏氣啊,我剛剛坐上去,才飛起來三丈多高,就掉下來了。」

    霍光一邊揉搓著腳踝,一邊跟雲音解釋。

    雲音一直仰著頭看著眼前的這個綵球,而老虎大王則鍥而不捨的不斷跳起,然後又無奈落下。

    「按理說,孔明燈能飛起來,熱氣球就能飛起來,可惜啊,沒有可持續加熱空氣的爐子,這東西太不穩定。

    我本來想等你生辰的時候帶你玩,現在看來,不成了,還需要繼續研究。」

    「好漂亮啊……」雲音由衷的讚歎。

    「當然漂亮,我用了十二匹最好的絲綢,又給絲綢上塗抹了防止空氣溜走的魚膠,廢了不少功夫,就是帶不走人。」

    霍光話音剛落,這個本來原本圓鼓鼓的綵球迅速就癟了下來,最後成了一坨軟塌塌的東西,掉在了地上。

    霍光見雲音眼中滿是失望之色,就攤攤手道:「你也看見了,就是這個樣子。」

    老虎大王搖頭晃腦的走了過來,把大腦袋杵在雲音的懷裡胡亂蹭蹭,剛才跟他對峙的那個大球被他打敗了,他想討要屬於自己的獎賞。

    「既然能飛起來,那就成功了一半對吧?」雲音煩躁的推開搗亂的老虎,興奮地問霍光。

    霍光點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那還等什麼,我們繼續研究!」

    雲音拉起霍光就要往城外跑,霍光慘叫一聲,摔倒在地上,痛苦的抱著腳踝道:「你就不能等我的腳傷好了再去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 19:46
    第五十四章話事人

    雲音大呼小叫的要軍卒們把熱氣球給她拖回去,自己帶著老虎緊緊的跟在後面,似乎已經忘記了霍光的存在。

    原本佝僂著身體的霍光慢慢挺直身體,笑吟吟的看著雲音重新變得活潑起來,撣撣衣衫上的塵土,轉身去了城主府。

    河西四郡是雲氏佈局的重中之重,霍光豈能不放在心上。

    雲音生性活潑,受不得冷落,霍光是知道的,這樣的人只有讓她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喜愛的事情當中,才會忘記姑臧城的無聊與冷漠。

    熱氣球對霍光來說並不是一個很難的事情,很久以前他就萌生了要製造一個能把自己送上天的熱氣球。

    為此他早就設計過熱氣球的構造,現在,拿出一半的設計交給雲音,以安慰這個無所事事的傻丫頭。

    回到房間,霍光立刻就變成了一個位高權重的貴公子。

    每發出一道指令,就有相應的人手去完成。

    儲存在姑臧城裡的巨量黃金,以及玉石,如今剩下不多了,等師傅到來之日,姑臧城將會成為一個很普通的城池。

    再無什麼秘密需要保守。

    「山丹部落的馬場如今弄得怎麼樣了?」

    霍光疲倦的揉揉眉心,問面前的羌人裝束的少年人。

    「種馬四百匹,母馬三千匹,今年春天的配重情況不好,太匆忙了。」

    霍光搖頭道:「我只准你們出一次錯誤!」

    少年人拱手道:「喏!」

    「這一次汗血馬配種的進度如何?」

    「甚為順利,六匹公馬已經運回來了,就看冬日裡的馬駒子是否優秀。」

    「小六,辛苦你了。」

    霍光抬起頭看了一眼這個大夏天依舊穿著羊皮襖的少年,輕輕說了一句。

    小六楞了一下,這樣的話很少從霍光口中說出,摸摸自己曬得黝黑的臉膛笑道:「我書沒有唸好,只能出蠻力。」

    霍光道:「那就早點成親,期待你兒子唸書成功。」

    小六大笑道:「我今晚準備把綠衣帶走,記得給我打掩護!」

    霍光笑了,敲敲桌子道:「我聽說綠衣看不上你!」

    小六冷笑道:「睡都睡了,還矯情什麼!」

    霍光的眼睛似乎都要凸出來了。

    小六喝口茶水,慢慢的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還不是她那個老娘,總想把閨女嫁給有頭有臉的人家,難道耶耶就比那些混賬東西差麼?

    真是有眼無珠的蠢婆子。」

    霍光點點頭道:「羌人的力量運用的好了,是一股很好用的力量。」

    小六一口喝完茶水,重重的將茶水杯子頓在桌子上,用羊皮襖掩蓋好精壯的胸膛,衝著霍光擺擺手道:「綠衣要是失蹤了,你就不要找,是我帶走了。」

    霍光同樣揮揮手,表示他不摻乎這件事情。

    雲氏的婆子們彪悍,要是被綠衣的母親知道是他幫忙把她閨女弄沒了,即便是霍光也沒有好日子過。

    忙碌完公事,霍光就大步流星的向城主府走去,穿過前廳,他看見雲音還在搗鼓熱氣球,他的腿立刻就變得不自然起來,走路也一瘸一拐的,湊到雲音身邊道:「想出辦法來了沒有?」

    雲音憂愁的搖搖頭道:「綢布經不起火燒。」

    霍光點點頭道:「那就好好的想辦法,我也是沒法子了才推給你的。」

    「你的腳還疼嗎?」

    雲音終於想起,霍光先前似乎受傷了。

    霍光道:「沒關係,過兩天就好,這點傷勢不算什麼,我們當年在何公公門下,什麼苦沒有吃過,不用管。」

    確實,霍光與雲音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武,這樣的傷勢算不得嚴重,他們早就習慣了。

    見雲音再一次陷入了瞎想之中,霍光起身進了內宅。

    紅袖已經等待霍光很久了。

    見霍光進來了,直接道:「西北地的投入太大了,如果你繼續這樣投入,很快就會青黃不接,不如選重點扶持,長久才是最好的。」

    霍光指著紅袖手上的賬簿道:「鏡鐵山,山丹馬場,鳳凰山銅廠,野人溝金礦,這五處產業是一定要持續的,其餘的可以砍掉一些,不過,主要吞食錢糧的地方就是這五處,其餘用不了多少錢。」

    紅袖搖頭道:「錢糧算不了什麼,重要的是人手,我擔心你擴張太快,人手跟不上,用了外人,就很容易出問題。」

    霍光皺眉道:「師傅在涼州最多能停留兩年,這幾乎是極限了,我們必須在這兩年中把雲氏的產業融入涼州本地。

    時不我待,也就不能太講究了。」

    紅袖冷冷的道:「欲速則不達!」

    霍光嘆口氣道:「那就要取捨了,如果非要我壓縮規模,我們只能放棄明面上的鏡鐵山。」

    紅袖臉上露出笑容,點點頭道:「這五處地方,以鏡鐵山最為損耗錢糧,也最為羈絆人手,鏡鐵山出鐵器,雖然重要,卻是大漢國人盡皆知的事情。

    公孫弘,桑弘羊這些人早就對鏡鐵山垂涎三尺,皇帝陛下對鏡鐵山也是早有耳聞。

    如果我們強行將鏡鐵山握在手中,並非好事。「

    霍光道:「既然要讓出鏡鐵山,那麼,我們就要獲得別處的補償,師娘可以寫信給平陽侯,問問他我們如果放棄鏡鐵山,能換來什麼好處。」

    「利益交換必定是有的,我們也不能要的太過明顯,畢竟,你師傅是出了名的淡泊之士,如果過於強調交換,對你師傅的名聲不利。」

    霍光搖頭道:「師傅自然可以淡泊,我們不能,這世上淡泊名利的高人多了,可是,您看看到哪一位在爭奪利益的時候手軟過?

    每一個高人背後都有無數需要利益支撐的人,利益不是給師傅要的,是給我們這些晚輩要的。」

    紅袖比霍光大不了多少,霍光在她面前很少講禮數,更多的時候把她當做同齡人來看。

    雲氏的權力構造非常的特殊,雲琅,宋喬是一級,他們是主人,權力的締造者。

    霍光,跟紅袖是一級,他們是雲氏主要的權力使用者。

    蘇稚,卓姬兩人在雲氏地位超然,不參與家事,卻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忙碌。

    當紅袖跟霍光的意見統一之後,一件事也就基本被確定了。

    公事談完,霍光就準備離開,把雲音一個人丟在那裡發愁也不是一個好主意。

    卻看見綠衣挪著腳丫子走了進來。

    霍光立刻知道是怎麼回事,裴六子說的凶惡,他還是不敢直接從紅袖手裡搶人。

    他們兩個的事情,只能說是私奔。

    霍光端起茶杯準備看一場好戲。

    紅袖的眼神非常的冷漠,看綠衣的神情非常的不善,她自然也是知道綠衣來意的。

    雲氏雖然家教鬆散,可以,也沒有到可以隨意淫奔的地步,更何況,綠衣的母親林婆只有綠衣這一個女兒,綠衣為了一個裴六子就丟下母親不管,堪稱不孝。

    綠衣跪了下去,霍光咕咚咕咚的喝茶,紅袖俏面如霜,冰冷的眼神刺的綠衣瑟瑟發抖。

    「你想清楚了?」

    紅袖的語氣裡像是夾雜著冰珠子。

    「想清楚了。」

    「不打算管你的母親了麼?」

    「過兩年我會回去看母親的!」

    綠衣的聲音很低,卻無比的堅強。

    「你的男人呢?跑了?不敢來見我?」看到綠衣的死樣子紅袖的怒氣頓時就升騰起來。

    綠衣搖搖頭道:「他是男人,需要臉面,細君萬世找我就好。」

    紅袖冷笑道:「他不敢來見我,難道就敢去見家主嗎?此事,家主知曉嗎?」

    霍光在一邊咳嗽一聲道:「裴六子上報我知曉了,我還沒有跟師傅提起。」

    紅袖電鋸一般的目光立刻就向霍光劈過來,霍光面不改色,只顧著低頭喝水。

    「來人,傳我的話,大女雲音禁足半月!」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 23:06
    第五十五章誰是狼王

    雲氏懲罰人的時候,歷來都是直指要害。

    一個下人小廝跟丫鬟私奔不算大事,只要掩蓋一下,下一個禁口令,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雲音不成!

    她母親已經沒有好名聲可以讓她漲臉,她就必須自己為自己爭臉。

    萬萬不敢再走她母親的老路,如果真的跟霍光有什麼不堪的事情傳出來,雲氏的女兒家就別想再有好名聲了。

    紅袖這一次之所以來涼州,就是想要一個孩兒,這個夢她已經做了好久了,只要關係到後代,紅袖固執的令人髮指。

    霍光張張嘴吧,卻沒有法子說話,後宅是紅袖的天下,他沒有任何資格跟紅袖爭論。

    一想到雲音最近確實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研究熱氣球,他也就不再想說話了。

    裴六子是被褚狼抓來的,這個少年時期就已經來到涼州羌人土地上的雲氏子弟,即便是干了丟人的事情被抓了,也昂首挺胸面無懼色的跪在紅袖面前。

    「你就不能明媒正娶嗎?」紅袖的銀牙都要咬碎了。

    裴六子嘿嘿笑道:「提親了,我母親親自提的,被林婆把聘禮從家裡丟出來了,還說我是一個馬倌,配不上她閨女。

    我是馬倌不假,可是,掌握了上萬匹戰馬的馬倌跟普通的馬倌能一樣嗎?

    他林婆有什麼資格對我評頭論足!

    如果不是家主的事情需要隱秘,萬全,不敢娶外面的女子,我裴六子也是好漢一條,哪裡用得著如此委曲求全!」

    給紅袖說完了事情的經過,裴六子又對綠衣道:「一句話,跟我走不?走,萬事我抗,不走,我立刻就回山丹部落,此時就當沒有發生過。」

    紅袖氣的發抖,偏偏拿裴六子一點辦法沒有,這些早年就離開雲氏的混賬東西,現如今一個個都成氣候了,年紀雖輕,卻個個是一方大豪。

    手上見過血,經歷過大場面,一個個桀驁不馴的如同野馬,或許只有在雲琅跟霍光面前,才會心悅誠服。

    裴六子的話說的極為混賬,綠衣卻理所當然的回答道:「當然跟您走。」

    裴六子仰天大笑道:「好,好,你今日給耶耶臉面,來日耶耶讓你一世無悔!

    你母親也會以你為榮!」

    說罷,就拉著綠衣跪在紅袖面前,拱手道:「我裴六子只有母親嗎,不知有父親,不敢以家主為父,只求細君以大母身份,受我夫妻一拜!」

    紅袖眼睜睜的看著裴六子拉著綠衣對她梆梆梆的磕了三個響頭。,來不及反應,裴六子就打橫抱起綠衣哈哈大笑著就要出門。

    霍光的手動彈了一下,一個小小的包袱就飛向裴六子,綠衣探手捉住,就聽紅袖道:「這是你的陪嫁,好自為之!」

    霍光目送兩人離開,就對紅袖道:「我不會學他的,我與阿音成親之日,必定是轟動長安城的大事。

    我很貪婪,不但要師傅師娘們的祝福,也需要全天下人的祝福。

    如果偷偷摸摸,趣味全無,甚是無趣啊!「

    紅袖指著門口舌綻春雷:「滾——」

    張安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了,同理,霍一,霍三,李禹三人也沒有覺可以睡。

    全是犟驢,所以只有看誰能熬到最後了。

    李禹的腦袋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他的腦袋應該很痛,他卻一聲不發,趁機睡覺。

    可惜,第一個呼嚕還沒有打出來,他的腦袋就被張安世給提起來了,同時一塊巴掌大的冰塊被張安世塞進了李禹的脖領子裡。

    李禹虛弱的叫喚了一聲,勉強睜開雙眼。

    「投降吧,說自己錯了,說出來你就能去睡覺了。」

    張安世的聲音中似乎帶著無限的誘惑,李禹無力地張張嘴巴,卻支棱著脖子,還是一個字都不說。

    霍一的眼睛裡早就只剩下白眼仁了,他的眼皮被張安世給黏住了,他非常的想睡覺,睜著眼睛卻無法入睡。

    霍三同樣如此,只是他啊比起這兩位就要堅強的太多了,不僅睜大了眼睛,還有空威脅張安世:「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只要你不睡覺,耶耶也不會睡的。」

    張安世用冰水洗了一把臉,眼睛紅的如同炭火一般,挑挑大拇指道:「我看你嘴巴能硬到什麼地步。我根本就沒有打算從你們嘴裡問出是誰幹的。

    我只想讓你們極度的睏倦,等你們睡的跟豬一樣,我就帶你們去富貴城……「

    李禹傻傻的道:「去富貴城?」

    霍一搖晃著搖晃著腦袋道:「他準備剝光我們的衣衫遊街啊。」

    霍三笑道:「耶耶不會輸!」

    張安世獰笑道:「那是你們還不夠困,等你睡著了,我有無數種法子討回血債。」

    如果不聽他們的談話,從窗外看進去,只能看到兄友弟恭的教學場面。

    如果聽聲音,會讓人不寒而慄。

    雲哲指指屋子裡的四個人問曹信:「他們在幹什麼,兩天了好像沒有換過姿勢。」

    曹信往茶水裡丟了一顆剖開的青梅,喝了一口茶水,發現有些酸澀,又往裡面加了一勺糖霜,再喝一口,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他們在熬鷹!」

    「熬鷹?什麼意思?」

    「有獵人抓到鷂鷹之後,想要借助鷂鷹之力狩獵,就必須先馴服鷂鷹,可是呢,鷂鷹本身就是天空之王,性情剛烈,一般不容易屈服,這時候,獵人就會付出極大的精力熬鷹。

    熬鷹是一件頗為苦累的活計,幾天幾夜,人與鷹就那麼對峙著,不吃不喝,誰也不眠,直至一方最終敗下陣來,才宣告熬鷹的結束.一場活兒下來,開始還桀驁不馴、鬥志昂揚的鷂鷹最終會乖乖的接受獵人的指揮,繼而終生成為人的奴隸。」

    「現在,他們四個誰想成為誰的主人?」

    「張師兄想要立威,確定他二師兄的地位,霍三想要脫離二師兄的管束,所以,這一場爭鬥不可避免。」

    「為何不去爭大師兄的位子?」

    曹信搖搖頭道:「這事就不要想了,鬥不過大師兄的,大師兄也不會跟我們斗,他只會把所有人打服氣。

    走的時候啊,除過你,他把我們齊齊的打了一遍,當然,是以考教武藝的名頭。」

    二人正說著話呢,宋喬走進了那間屋子,挨個摸過這四個傢伙的脈搏之後,嘆口氣就離開了。

    她只能管束這些孩子的衣食住行,卻不能干涉他們之間的鬥爭。

    這樣慘烈的鬥爭,在雲氏學生中出現的頻率不算低,就像雲琅璫年給了張安世一箱子黃金,讓他扛著去花銷一般,都是對個人意志力最好的淬煉。

    張安世那一次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就是不知道今天,會有誰是失敗者。

    李禹第一個扛不住了,身子向後一倒,衝著張安世用嘶啞的嗓音吼道:「我要睡覺,隨你怎麼樣,我認輸!」

    張安世連忙把已經睡著的李禹抱上床榻,給他蓋上毯子之後笑眯眯的對霍一道:「你也熬不住了吧?想睡就睡,沒關係,我不會太過份。」

    霍一的黑眼珠終於回到眼睛中間,艱難的道:「你真的不會太過份?」

    張安世道:「你們年紀小,光屁股逛街問題不大。」

    霍一痛苦的道:「我不要臉的啊……算了,隨你吧。」

    說完就學李禹的樣子翻身睡了過去。

    張安世獰笑著將霍一放在李禹身邊,同樣給他蓋上毯子,然後就來到還在堅持的霍三面前道:「你已經很厲害了,至少比李禹跟你哥哥強,投降吧,投降了就能睡了。你看,他們兩個睡得多香甜啊。」

    霍三大叫一聲,揮出一拳重重的打向張安世的眼睛,大叫道:「耶耶不投降!」

    張安世輕易地避開了霍三虛弱的拳頭,冷聲道:「你的夢想是做像你父親一樣的男子漢,我不得不承認,你確實很像你的父親。

    可是,時局不同了,匈奴人跑了,你沒有可能像你父親一樣率領部屬,遠征匈奴,繼而立下不朽的功勛。

    你現在的堅持一點意義都沒有,投降吧,然後就好好地睡一覺,你已經快到極限了。」

    霍三坐直了身子,平視著張安世道:「別想趁機睡覺,我確實快到極限了,你不是也快到極限了嗎?

    說那麼多的廢話做什麼,好好地看著我,看看到底是睡先睡著!

    你要是睡著了,我還會把你的衣衫扒光,這一次,就不是在這座院子裡,而是要帶你去長安!」
V123210 發表於 2019-2-4 18:18
    第五十六章皇宮裡的閒談

    沒有了匈奴人,大漢帝國變得活泛起來了。

    就像是獲得了新生,或者像是縴夫丟掉了纖繩,驢子去掉了重負,身體輕盈如燕,卻不知該向那個方向發力。

    盛世中,第一個興盛起來的行當就是商業。

    尤其是關中!

    在太祖高皇帝準備在關中建都之時,從四面八方調集富裕人家入京的活動從來沒有停止過。

    這是一種擴大關中經濟總量的一種手段,雖然,以前的皇帝並不明白他們這樣做對關中意味著什麼,只知道這樣做能快速的讓關中變得富裕,同時,也能極大的削弱地方。

    現在,不用皇帝用詔令遷徙富戶了,只要是有錢人,最理想的居住地就是長安。

    長安城是官城,沒有幾個人真正能住進去,而且,人們也不是很喜歡這座經常需要宵禁的城市。

    陽陵邑裡寸土寸金,想要在這裡落戶,一般富戶根本就拿不出那麼多錢。

    於是,新豐市,細柳營就成了人們的主要集聚地。

    而富貴城作為全大漢設施最先進,最乾淨,生活最便利的城市,已經被大漢帝國的權貴們牢牢地把持住了。

    城內人口不再增加,卻開放了城外的土地,於是,在很短的時間裡,圍繞著富貴城已經誕生了很多村莊。

    世界都在變,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座皇宮。

    隋越從水井裡提上來一桶水,邁著輕快的步伐將水倒進接雨甕裡,見大甕裡的小魚又有了足夠的游動空間,蓮葉也慢慢舒展在水面上,這才用手帕擦一把汗水,坐在涼亭下納涼。

    半年時間過去了,他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期望皇帝能夠想起他,現在,他只希望皇帝能夠把他真正的給忘記掉。

    或許,這是所有被貶斥掖庭宮之後的宦官們的一致心願。

    見識過繁華,就能承受沒落的痛楚,繁華之地未必是良鄉,沒落之地也未必是絕境。

    隋越的財產被鐘離遠保存下來了,所以他一點都不窮。

    很早以前,他的侄子隋金就被兄長過繼在他的門下,所以,他也是有兒子的人。

    隋金在富貴城購置了一座很大的宅院,也購置了一些商舖,說不上是大富之家,卻也算是衣食無憂。

    農家長大的孩子見識不多,好在還知曉孝道,每個月的初一十五,總有食物,換洗衣物送到掖庭宮,所以,隋越在掖庭宮也沒有吃什麼苦。

    他在宮中唯一的朋友就是鐘離遠,不論是下棋,還是喝酒,品茶,都令人愉快。

    在掖庭宮日子過的太過悠閒,隋越反而變胖了不少。

    抬頭看看日頭稍微偏西,這時候,皇帝也該午睡了。

    隋越就從屋子裡的搬出一張小桌子,放上兩個小板凳,泡了一壺茶,將棋盤備好,就等鐘離遠過來。

    這些事情剛剛做好,鐘離遠就騎著一匹馬來到了掖庭宮。

    也不打招呼,自顧自的坐在隋越的對面,從茶壺裡倒出一杯茶喝了一頓,才慢悠悠的道:「今日早晨,朝堂上快要吵翻天了。」

    隋越笑道:「他們總是吵架。」

    鐘離遠搖搖頭道:『這一次不同,兒寬老賊要告老,提議桑弘羊就任大司農,被群臣給否決了。」

    隋越幽幽的道:「當年桑弘羊搶劫孔僅,東郭咸陽,炮製白鹿幣,搶劫錢莊,這些人應該記得清清楚楚。

    每一樣都是為陛下斂財。

    好了陛下一個人,那就自然惡了群臣,通不過也是自然,或者說桑弘羊這一生都休想成為三公一類的官員。

    他是官員中的異類,陛下支持他了嗎?」

    鐘離遠搖頭道:「陛下現在很少下決斷,都是看群臣爭論出一個結果了,才順勢而為。」

    隋越舉杯道:「陛下是真的迷茫了,大漢目前的局面太特殊,沒有任何先例可以借鑑。

    所以啊,以陛下的謹慎之心,他會再看看,等陛下心中有了大概的溝壑,也就該發動了。」

    鐘離遠點頭道:「也是,陛下現在有的是時間觀察天下,再從中理出一個鮮明的脈絡出來。

    反正大漢沒有了敵人。」

    「沒有敵人了,你說我大漢強軍該如何佈置?」

    「各歸大營就是了,反正大軍都是歸地方軍司馬指揮,大司馬,大將軍們回京之後就交卸了差事,現在在外的大軍不到十萬,算得了什麼。」

    「咦?是你這樣看,還是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們這樣看?」

    「兩者皆有,司馬大將軍從涼州歸來之後便告病在家,大行令也交卸了軍職,我大漢最精銳的細柳營,以及左大營兵馬重新回到駐地,接受軍司馬節制。

    我大漢已經沒有了所謂擁兵自重的大將,大臣們的目光已經開始從外收縮回國內了。

    就在今天,還有人建議削減邊軍數量,由州牧自籌少量邊軍,安定地方治安。」

    「陛下答應了嗎?」

    「沒有,陛下笑而不語,就把話題岔開了。」

    隋越得意的往嘴裡丟一顆炒豆子嚼的嘎吱嘎吱的。

    「指望陛下下放軍權,完全是白日做夢。

    陛下就是靠我大漢強軍才給我們打下來了一個太平世界,漢軍就是這個太平世界的基礎,無論如何陛下都不會輕易放手軍權。」

    鐘離遠道:「已經開始削邊軍了,涼州牧手中可用之兵只有衛將軍府衙牙兵的六成。」

    隋越笑道:「君侯是不同的……」

    劉徹睡覺的時候,一般沒有人敢打擾,他一向喜歡夜間辦公,所以,白日裡必定會酣睡一個時辰。

    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輕易不會改變。

    今日也一樣,只是,安寢之後,皇后欲言又止的模樣中就讓他起了好奇之心。

    「雲琅斬殺了武威軍司馬吳彤!」

    衛氏猶豫再三,還是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劉徹躺在床上,用一隻手撐著腦袋饒有興趣的對衛氏道:「吳彤把涼州牧的命令當成耳旁風,不殺他殺誰?」

    「姜環掛印辭官了。」

    「哦,無法無天,交付有司處置就是了,怎麼,你想為姜環求情?」

    衛皇后搖搖頭道:「妾身總是想不明白,永安侯與太子之間並無大惡,為何他們中間總是會起糾紛呢?」

    劉徹冷笑一聲道:「因為利益,還要朕說的更清楚一些嗎?「

    衛皇后苦笑道:「有機會聽您解析朝堂,妾身如何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劉徹坐了起來,平靜的看著衛皇后道:「雲氏是大漢國的新貴,而且是實力最大的一個新貴,太子也是新貴,是未來權勢最大的一個新貴。

    在舊有的利益已經被我們刮分乾淨的情況下,太子必然會走跟雲氏方向一致的道路。

    偏偏雲氏並不想依靠太子,所以,他們之間起衝突是必然的事情。

    太子想要迅速強大,沒有雲氏幫助他做不到。

    就目前而言,雲琅還算克制,算是給足了太子這個儲君顏面。

    有時候朕都感到奇怪,太子為何如此急躁?」

    衛皇后見皇帝似乎有些動怒,連忙攙扶皇帝躺下,輕輕搖著蒲扇給皇帝納涼。

    「莫要動怒,一動怒您就沒法子入睡了。」

    皇帝冷哼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等皇帝睡熟了,衛皇后就離開了皇帝寢宮,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椒房殿。

    喚過大長秋吩咐道:「傳我旨意,命太子潛心讀書!」

    大長秋答應一聲,然後輕聲道:「太子殿下已經從中尉府提走了姜環。」

    衛皇后道:「姜環無足輕重,陛下不在意,他取走就取走吧,不管怎麼說,以據兒那個薄涼的心性,能想起保護自己的部屬實屬不易。」

    大長秋躬身道:「是不能不救,狄山以性命威脅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這才做出救援姜環的舉動。

    奴婢聽說,太子殿下起初對姜環,吳彤二人極為不滿,說他二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衛皇后哀嘆一聲道:「君王才能做這樣的取捨,他還只是太子,籠絡人心還來不及呢,這個時候,為何還要駁斥忠心耿耿一心為他考慮的部屬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9-2-4 18:19
    第五十七章變化不一定每個人都有

    突如其來的勝利讓大漢國的國民們變得不知所措。

    董仲舒宣告閉關,準備好好地理一理思緒,看清眼前的世界之後再發高論。

    衛青交卸了所有軍職,僅僅保留了一個名義上的三公之位,躲在驪山青牛谷裡與世無爭,他想給皇帝足夠多的時間,來考量大漢國新的軍制。

    桑弘羊與張安世兩人在大漢銀行一事上鬥得翻翻滾滾,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從官職以及履歷上,桑弘羊其實已經失敗了,他的對手原本應該是雲琅。

    現在,雲氏的一個二弟子就讓他分不出精力去幹別的事。

    太子劉據被皇后禁足,從中尉府奪回姜環一事,也就沒有人追究了。

    王溫舒叫喚了兩天之後,也就偃旗息鼓,不再多事。

    滿世界人的高人都在反思的時候,長門宮卻高歌猛進,阿嬌不僅僅在關中,河間,山東,修建了常平倉,還準備將常平倉推廣到全天下。

    其中,涼州,就是重中之重。

    大司農兒寬見長門宮如此跋扈,終於在七月底的時候向皇帝提交了辭呈。

    沒有長門宮有錢,也不如長門宮多變的大司農寺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雲音的熱氣球終究沒有飛起來,一連燒燬了三個熱氣球之後,紅袖就不准雲音再繼續研究熱氣球了。

    八月,雲琅的大隊人馬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武威。

    而司馬相如這個風度翩翩的中年人,也在短短的三個月時間裡變成了一個葛衣老農。

    路,終究是沒有修完……

    「給筆下的辭賦作的如何了?」雲琅沒有發怒,司馬相如得預料沒有錯,只要他做了,雲琅就不會殺他。

    「多日以來,某家心中只有牧守要下官修建的這條路,那裡容得下那些錦繡文章。」

    不知為何,司馬相如在看到雲琅之後,一掃心中的恐懼,甚至有些發洩怨氣的想法。

    看到司馬相如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雲琅微微一笑,對司馬相如道:「司馬公自今日起可以潛心詩文了。」

    司馬相如有些失落的道:「姜環,吳彤兩人已經被君侯翦除了,現在,司馬相如已經沒有用武之地了麼?」

    雲琅微笑道:「司馬公何出此言呢?」

    司馬相如嘆口氣道:「天下如局,人如棋子,有君侯這般馭手,司馬相如能平安從棋局中脫身實屬幸事,安敢妄求。

    如君侯所言,自今日起某家就安心文章之內,醉心於文字之間,若能如此終老,也算不白來這人世一遭。」

    雲琅神情不變,依舊笑眯眯的道:「好好活著吧,聽說司馬刺史為了修路,已經耗盡了家財。

    精神難能可貴,卻不可取啊,為國修路,豈能讓刺史自掏宦囊。

    花銷了多少,自去東方先生那裡支取。」

    雲琅賠償了司馬相如的損失,司馬相如卻更加的失望,哀嘆一聲,就拱手告辭。

    他明白,從他出了這座帥帳之後,他就真的變成一個閒散文人了。

    雲琅如果自大,或者刻意為難他,司馬相如還沒有這般失望,當雲琅和顏悅色的在翻掌之間剝奪了他的權柄,這對司馬相如來說是赤裸裸的羞辱。

    看雲琅的樣子,他似乎更喜歡安慰趴在他腳下的那頭大老虎,而不是面對他。

    這些天準備了無數種說辭,一種都沒有用上,這讓司馬相如的心隱隱發痛。

    無視,才是最大的羞辱!

    司馬相如的辭賦文章雲琅還是很喜歡的,在這一道上,他確實是高人。

    不過,也僅僅是辭賦文章能過得去而已。

    在大漢國見過很多神話般的人物之後,像司馬相如這樣的人物已經在他心中翻不起任何波瀾了。

    老虎大王就貼心多了。

    雲琅來到武威郡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老虎大王好好地洗了一個澡。

    裡裡外外洗的非常乾淨,即便是爪子縫隙裡,也用小小的刷子清理了一遍。

    所以,老虎大王現在渾身散發著肥皂的味道,比身邊的紅袖還要乾淨兩分。

    雲琅跟紅袖兩人在床榻上為子嗣拚死纏綿的時候,老虎大王就在外邊撓門。

    紅袖白皙的身子變成桃花色的時候,不論是雲琅還是紅袖都沒有心思去理睬他。

    對雲琅來說,紅袖的身體就像磁石一般牢牢地吸引住他,他們兩人更多的是肉體上的吸引,而非愛情。

    娶了四個老婆的雲琅知道自己沒資格提起愛情這兩個字,而紅袖在目睹母親慘死之後,也早就不追求什麼愛情了。

    不論是雲琅,還是紅袖對愛情都沒有過多的要求,他們之所以能在一起,完全是因為生活需要。

    紅袖只想在雲氏這一方天地裡愉快的生活,對她來說,也基本上找不到比雲琅更好的丈夫人選了。

    在大漢時代,或許,在所有時代,愛情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高級奢侈品。

    紅袖發出一道長音,如同溺水之人長出的第一口氣。

    柔軟的身體變得僵硬,長久才松弛下來……

    「怪不得《禮記》中說夫妻之情只有在枕席交歡之後才會產生,這是很有道理的。」

    紅袖的一隻手還扣在雲琅的腰上,雲琅的腰火辣辣的痛,那裡一定被抓破了。

    男人的興致來的快,去的也快,這一點與女子大不相同。

    「您說,我們今天過得這麼美,明天,我肚子裡會不會有小寶寶住在裡面?」

    床榻上的女人基本上沒有多少智商。

    雲琅摸著自己的脖頸,就在剛才,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動的如同戰鼓,直到現在才慢慢的平緩下來。

    「藥婆婆她們沒有給你計算過什時候才是你的好日子嗎?」

    「算過了,不過,我不想管,你回來了,每天都是我的好日子……

    我來的時候,宋喬姐姐還在罵蘇稚姐姐,說她看起來一副很能生的模樣,跟您出去了兩年多,卻沒了動靜。

    還說家裡人口少,院子大,就該多生一些,雲氏才好壯大。要不然偌大的家業全部便宜了外人。」

    「我沒打算把雲氏交給外人,再說了,阿光,安世也不是外人!」

    「姐姐以為只有姓雲的才算是雲氏人!」

    紅袖蠕動一下身體,緊緊的纏住雲琅,她的身體滑膩,媚眼如絲,轉瞬間就再次挑起了雲琅的心火。

    或許是見到了雲琅,紅袖的心情好,第二天的時候,懶得梳妝的紅袖被蘇稚看見了,也有一絲絲驚豔的感覺。

    「這個女人天生就是一個妖媚的……」

    蘇稚非常嫉妒,話到嘴邊還是把最惡毒的兩個字吞嚥下去了。

    紅袖的年紀小,跟蘇稚最為接近,平日裡笑罵習慣了,見蘇稚真的妒火中燒,就媚笑著靠在雲琅懷裡道:「比不上就比不上,別一理虧就發火,要說嫉妒,也該是我嫉妒你,跟著夫君出門,一去就是兩年多,這筆賬回家之後有的是人跟你算。」

    蘇稚哪裡肯放過紅袖,兩人很快就扭在一起,不一會就嘻嘻哈哈的打成一團。

    好在屋子裡的只有他們三人,雲琅坐在銅鏡面前,瞅著鏡子裡的自己,嘆一口,就把鏡子推到一邊,鏡子裡的那張臉,這些年幾乎沒有多少變化。

    從這一刻起,他就打起來了留鬍鬚的念頭,頂著一張嫩臉身居高位,天生就會被別人看輕。

    紅袖跟蘇稚鬧夠了,就一起坐在床頭看雲琅,見丈夫一直在摩挲上嘴唇,就笑問道:「您在做什麼?」

    雲琅回頭看看她們兩個繼續摩挲著嘴唇道:「我該蓄鬚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2-4 18:19
    第五十八章化敵為友?

    掐指算來,雲琅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整整十五年了,在這十五年中,雲琅的外貌並沒有太多的變化。

    加入忽略掉他身為中年人的沉穩氣息,以及久居高位帶來的壓迫感,他依舊是一個美少年。

    曹襄已經從一位翩翩美少年變成了一個油膩的胖子,最近雖然減少了很多體重,跟雲琅站在一起,已經從兄弟快要變成父子了。

    霍去病的體型變得更加魁梧了,由於身體已經完全發育成熟,他如今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山。

    至於李敢,跟雲琅站在一起,他明顯就是長輩。

    外貌上不曾有太多的變化,這讓卓姬跟雲琅在一起的時候越發的尷尬。

    讓曹襄長嘆上天不公。

    現在,紅袖對丈夫的外貌非常的滿意,她心中隱隱覺得,再過一十年,估計只有自己跟丈夫最相配。

    聽雲琅說要蓄鬚,紅袖果斷地脫離了蘇稚的糾纏,快快來到雲琅面前道:「這樣很好!」

    蘇稚壞笑道:「估計卓姬會感到不舒服。」

    雲琅瞅著這兩個無聊的女人道:「我已經很老了,什們樣的年紀就做什麼樣的事情,外貌這東西,算不了什麼。」

    蘇稚雙眼冒星的道:「我就是喜歡夫君頂著一張年輕的臉,最好五十年後,妾身都成老婆婆了,夫君的模樣也不要變,那時候妾身可以跟別的婦人吹噓。」

    紅袖聞言,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道:「如果到了那個時候,妾身就不見人了。」

    蘇稚大喇喇的坐在雲琅懷裡,驕傲的對紅袖道:「我才不管呢,到時候羨慕死那些老婆子。」

    老虎大王已經在屋子裡開始轉圈了,雲琅就把蘇稚從懷裡撕下來丟給紅袖,帶著老虎就出了門。

    雲琅回來了,雲音立刻就變得肆無忌憚起來,一個淡青色的巨大熱氣球再次在熱風的吹拂下變得鼓脹起來,不等雲音歡呼出聲,熱氣球立刻就變憋了,然後一大團火從底部燃起,燒斷了繩索,眼看著一大塊絲綢重新鼓脹起來,最後隨風飄走,最終化作一團火焰,不等落地就燒的乾乾淨淨。

    「耶耶——」

    雲音見耶耶跟老虎站在台階上漠然的瞅著她的實驗失敗,就有些不高興。

    「繼續,繼續……」

    雲琅擺擺手,就準備帶著老虎出門。

    他看的很清楚,如果霍光肯幫雲音,這個熱氣球早就飛起來了,根本用不著這麼麻煩。

    自家的閨女是什麼性子,雲琅還是很清楚的,如果敢讓她把熱氣球弄成功,她就敢坐著熱氣球一路飄回長安!

    目前這副樣子應該是最好的。

    很多時候,雲琅都在為自己這個不學無術的閨女發愁。

    好在,也不知怎麼的,這孩子偏偏把霍光吃的死死的,儘管霍光比她聰慧一百倍。

    在情愛這種事情上,誰佔上風根本就與智商沒有半點關係,因為,在這種事情上,沒人講道理!

    兩個極度聰慧的人是過不到一起的,總要有一個顯得蠢一些生活才能過得下去。

    霍光跟雲音很般配,至少,雲琅是這麼認為的。

    老虎很耐煩,因為雲音又沾到雲琅背上去了,他探出爪子很想把雲音從雲琅背上撕下來,瞅瞅自己鋒利的爪子也就放棄了,只是不耐煩的咆哮。

    「乖,自己玩,材料沒了就去庫房裡找,我相信我閨女一定能把熱氣球鼓搗出來的。」

    「耶耶,為什麼您這麼聰慧,雲哲也很聰慧,就我一個人顯得傻不拉幾的,連霍光都比不上,我是您親生的嗎?」

    雲琅吧嗒一下嘴巴,反手拍拍雲音的面頰道:「當然是你老子我親生的!」

    對於這件事,雲琅從來都回答的斬釘截鐵。

    「既然如此,為什麼會有人說我不是您的孩子,雲哲,雲動他們才是?」

    雲琅探出左手,將閨女的手跟自己的左手放在一起,指著無名指道:「你看見了沒有,我們兩的無名指都很長,基本上跟中指齊平!」

    雲琅迅速拿出了雲音是他孩子的明證!

    「為什麼雲哲的無名指就跟我們兩不一樣?」

    「我們兩腦袋上都長著兩個旋……」

    傻話就要用傻話來應對。

    雲音這孩子對外人說的話比較在意,這是自信心缺失的表現,按理說雲音自小就在他身邊長大,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有霍光這樣的妖孽在,讓本來還算優秀的雲音,感覺不到自己的長處所在。

    有了耶耶的鼓勵,雲音就拾回了自信。

    說起來有些悲哀,雲琅已經記不清楚這是自己第多少次幫閨女重拾自信。

    雲琅騎著游春馬,老虎跟在他身後狂奔,這是老虎很喜歡的一項活動,當然,還要給老虎準備兩匹不害怕他,並且能背的動他的兩匹強壯的挽馬。

    他跑一會就懶得跑了,必須騎馬!

    武威一地本就是戈壁上的綠洲,左邊有白雪皚皚的祁連山,右邊則是一望無際的荒漠。

    這裡談不到什麼美景,只有一望無際的等待收割的麥田多少還有點看頭。

    老虎跑了不到三里地,就跳上了一匹挽馬的後背,蹲坐在挽馬屁股上得意洋洋,根本就不管他屁股下面的那匹馬。

    雲琅出行自然是前呼後擁,雲氏家將群早就不是十六個那個少了,離開了長安,雲琅身邊至少有五百個家將。

    荒原盡頭有狼群,不見虎豹,老虎大叫一聲,遠處的狼群四散逃遁,牧人正在放牧的馬群,牛群,羊群也在第一時間亂了,老虎屁股下面的那匹挽馬,更是被嚇得屎尿齊流,臥倒在地上,只能聽見出氣,見不到進氣。

    游春馬憤怒的揚起前蹄,虛空蹬踏兩下就沿著黑水河,一路狂奔,家將們緊緊追隨,丟下老虎大王守著快要死掉的挽馬咆哮連連。

    武威將是雲氏以後重要的落腳地點。

    在盛世,繁華的地方那個當然是生活的第一選擇。

    當亂世來臨的時候,武威郡這種邊遠地區卻是家族保留元氣,準備東山再起的重要基地。

    皇帝既然任命雲琅為涼州牧,那麼,也就是默許了雲琅在涼州可以落地生根。

    過不了多久,雲琅的永安侯很有可能會被換掉,變成實封的武威侯。

    劉徹正在干的事情就是把關內侯統統從關中攆走,他要把長安建成一個純粹的劉氏皇朝控制的地域。

    這一點雲琅看的很清楚,大漢帝國強幹弱枝的政策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自大的劉徹認為,只要把天下最富庶的地方統統納在他的管轄之下,天下諸侯就沒有實力跟他起衝突。

    這個道理在他的時代裡是成立的……

    黑水河蜿蜒東流,最終匯入大河,河水會經過長安……

    一天時間,雲琅巡視了半個武威,說來可憐,武威郡如今的人口基本上都在姑臧城附近,離開姑臧城二十里以外,就杳無人煙了。

    尤其是靠近荒漠地帶,更是人跡罕至。

    只有靠近祁連山的地方,才有不多的一些羌人部族在這裡生活。

    總體上來說,武威郡如今非常的平靜。

    傍晚的時候,雲琅率領的隊伍走進姑臧城,老虎大王已經快要被累死了。

    他走了整整大半天,將近六十里路!

    體型越大的動物,就越是不喜歡走路,雖然他們的力量非常的大,然而,隨著體型增大,敏捷跟跑步這兩種重要的技能也就遠離他們了。

    看著老虎大王趴在水池上貪婪的喝水,雲琅來到老虎身邊,撫摸著他滿是塵土的皮毛嘆口氣道:「不管怎麼說,捕捉食物的本事你一定要保留下來。」

    老虎喝了一肚子的水,就癱在雲琅腳下,他能感受到雲琅的心情,此時此刻,雲琅的心情非常的糟糕。

    再過三天,劉陵的使節團就會路過武威,前往長安,去給劉徹納貢,順便祝賀劉徹的生日,也就是千秋節。

    劉陵提出來了一個宏大無比的計畫,希望在她全力攻擊身毒人的時候,大漢國能夠拖住來自北方的塞人,為此,她不惜付出一半的身毒戰利品來作為交換。

    這是一個非常可行的計畫。

    現在的劉徹,對任何好處都有摻一腳的興趣,哪怕這樣的好處遠在天邊。

    只是,雲琅覺得劉陵絕對沒有這麼善良……或許,他進入了身毒之後,才發現,身毒人的身後還有一些強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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