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3277
V123210 發表於 2018-4-4 17:34
    第八章有花折時堪需折

    雲瑯以為長平一定比較喜歡三國陳群設定的《九品官人法》,畢竟,這個方法產生的時間距離大漢最近,社會階層相似度也是最高的。

    沒想到長平最感興趣的卻是後世的那種學校培養人才的法子。

    她甚至連專門的工科學校的分類方法都想好了,覺得當官的就該去專門的學習怎麼當官的學校,幹活的就該去學習怎麼幹活的那種學校……

    不論是《九品官人法》還是《科舉法》都被她嗤之以鼻!

    開始的時候雲瑯還以為長平是一個高明的政治激進分子,等長平說清楚了才發現後世用各種學校來培養各種專門人才的法子,反而是這個時代的主流。

    或者說自從孔夫子有教無類之後,國朝的人對學校的看法就有明確的目的。

    後來的稷下學宮也是如此,後來的百家爭鳴也是如此,只是他們習慣了辯論,不習慣身體力行。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

    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

    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

    男兒若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

    雲瑯搖頭晃腦的將大宋皇帝的勵學詩讀了出來,非常的得意。

    「不錯,不錯,大家就該多讀書,讀好書,將來等陛下給分官作,誰都有上進的機會,多好啊……」

    長平也滿意的給雲瑯倒了一杯茶,這可是難得的獎勵。

    「平日裡多讀一些書,莫要跟他們胡亂浪費光陰。」長平這時候看雲瑯怎麼看怎麼親切。

    給陛下把《九品官人法》拿去就足夠了,如果陛下實在是不滿意,《科舉》就該是最好的辦法了,如果陛下還是不滿意,那就沒有法子了,神仙來了也沒有法子。

    至於學校……這件事不算什麼大事,長平決定先在自家試試,等發現好處了再推薦給皇帝。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上一首詩歌獲得了長平的誇讚,於是,雲瑯又搖頭晃腦的吟誦出一首詩來,準備繼續贏取長平的好感,好等一下提一些要求,畢竟,雲家的莊園馬上就要迎來新一波的技術大爆炸,用到她的地方還多。

    「啪!」

    後腦勺被長平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害得雲瑯剛剛吃進嘴裡的一塊糕餅就飛了出來。

    長平恨鐵不成鋼的怒道:「剛剛誇讚過你,馬上就變得不成樣子,少年人應該多讀書,折的哪門子的花枝子?誰家的花枝子?要是書讀得好,要一片花樹林子也是有的。」

    曹襄嘴裡咬著一塊糕餅,瞅瞅母親,又瞅瞅紅著臉快要暴怒的雲瑯,趕快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糕餅。

    「重做一首,要快,陛下六天後回京,我等著要用呢。」

    長平可不管雲瑯願意不願意,不但忘記了她剛才才抽了雲瑯後腦勺,還要霸佔他沒有寫出來的詩歌。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

    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

    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

    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雲瑯氣咻咻的又念了一首關於時間的詩歌,在長平面前想要硬氣那是自取其辱。

    她身邊的靠山婦就是專門治療各種不服才存在的。

    「太好了,這才像個樣子,《長歌行》的曲調配上這種催人上進的詩歌才是真正的好東西。

    你呀,少點散漫,懶惰的樣子,多點正經,將來就一定可以擔當大任的。

    萬萬不敢仗著自己聰明,就把好好地才華給糟蹋了。」

    長平親暱的捧著雲瑯的臉看了一陣子,滿意的鬆開手又恢復了端莊雍容的模樣。

    催著雲瑯把兩首得用的詩歌抄錄下來,長平就把絹帛收進袖子裡,笑瞇瞇的道:「把這事忘記了吧,第一首詩歌氣勢太大,很適合陛下來吟誦,後面這首,有長者勉勵後輩之意,我覺得長卿來誦讀更合適。」

    曹襄喝了一口水把糕餅沫子衝下去,嘆口氣道:「我覺得阿瑯比我更適合當您的兒子。」

    長平斜睨了曹襄一眼道:「他本來就是我兒子!」

    曹襄衝著雲瑯拱拱手道:「見過大兄!」

    雲瑯面無表情的道:「我們不當親兄弟成不成?」

    曹襄瞅瞅母親的臉色堅決的搖搖頭道:「不成!」

    雲瑯起身跪拜在長平面前恭敬地道:「雲瑯見過母親!」

    長平笑瞇瞇的道:「其實不用這樣,可是啊,一塊寶玉要是不劃拉進家裡,我總是心裡不舒服。

    現在好了,都是一家人,你就算是把天給捅了一個大窟窿,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幫你擔著。

    你們兄弟倆好好地聊聊,我去 面歇息一下。」

    長平說完話就匆匆的走進了裡間。

    曹襄伸長了脖子見母親真的走了,才嘆息一聲道:「為什麼不拒絕呢?

    摻和進來未必是好事。」

    雲瑯搖頭道:「你沒看見你母親剛才表現出來的侷促模樣?」

    曹襄點頭道:「看見了,而且在你喊她母親的那一刻,眼淚流出來了。」

    雲瑯道:「我也看見了,就在那一瞬間,我忽然把前幾年發生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發現,叫她一聲母親似乎沒有什麼心理障礙。

    我這人其實很無情,即便這樣,我也覺得她真的很想把我當兒子養。

    我們兄弟雖然不是親兄弟,可是這有什麼分別呢?喊她一聲母親不但能安慰她,還能解決掉很多麻煩,真正算起來,是我佔便宜了。」

    曹襄搖頭道:「還是委屈了你,知道不,我母親在很久以前就對我說,他為什麼沒有一個你這樣的兒子呢,讓我心裡非常的不舒服。

    後來我們相處的時間長了,我才發現她說的是對的,你比我更像是她的兒子。

    說起來,我太弱,你們才是一類人!」

    雲瑯愣了一下道:「你要是不開心,就當今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不,不,不,不,不……」曹襄的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想有一個大兄站在我前邊幫我遮風擋雨,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還跟我想像中的一模一樣,如何能讓你輕易跑掉,你說是吧我的大兄!

    等一下就把你記錄到族譜裡面去……對了,你要不要當平陽侯,我想去當紈褲!」

    「少來了,我馬上就要成關內侯了,你那個馬上就要被皇帝下手往死裡整的平陽侯還是你繼續當吧。

    你開始想通過讓你兒子娶我閨女來霸佔我的家產,現在又想把我弄進族譜來霸佔我的家產?」

    曹襄吧嗒一下嘴巴道:「我比你有錢!」

    雲瑯不屑的笑道:「很快你就會發現我比你有錢!」

    曹襄呆呆的看著雲瑯,慢慢的有眼淚從眼眶裡流出來,哽嚥著伸出手死死的抱著雲瑯道:「大兄……我真的好開心!」

    雲瑯仰著頭瞅著頭頂的五福藻井也覺得鼻子酸酸的……或許在剛才,他心中還有一絲不甘,現在最後的一絲不甘也消散了。

    長平或許不是一個好母親,曹襄一定是一個好兄弟!

    「知道不,不是我母親一定非要收你當義子,而是我非常想要你來當我的大兄。

    當我讓家將把我打昏被抬著走進荒原的時候我就發現,我是一個很難擔當大任的人。

    我或許有擔當大任的意志,卻沒有擔當大任的本領,我甚至讓你跟我一起謀殺了何愁有的信使,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我的生死跟你綁在一起。

    我知道這樣做對你非常的不公,卻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從此,雲曹兩家一體,你想做任何事情我都會義無反顧的跟你站在一起!」

    雲瑯苦笑一聲,拍拍曹襄的肩膀道:「你還真是有花折時堪需折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4-4 17:46
    第九章新生活,新體驗

    回到了長安卻不能回家這是一樁非常痛苦的事情。

    尤其是蘇稚,在受降城驕傲的如同鳳凰一樣,回到長安之後,卻不敢獨自回到上林苑的家裡去。

    雲瑯因為要交接無數的軍務,民務,以及財務,短時間之內必定是回不去的,而蘇稚寧願在小小的院子裡等雲瑯,也不願意提前回上林苑。

    自從雲瑯成為少上造之後,為了方便皇帝召見,也學著一般勳貴在長安購買了一個小小的院子。

    這個院子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這幾年下來,皇帝從來沒有在長安召見過他一次。

    雖然這跟那些普通的勳貴們是一樣的境遇,卻沒有人願意放棄被皇帝召見的希望。

    跟陽陵邑一樣,管理這邊房舍的人依舊是褚狼。

    這幾年下來,褚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一個不善言辭的少年逐漸成長為一個不苟言笑的青年壯漢。

    相對的,生完兩個孩子的醜庸卻已經長成了一座山,一座不比那些靠山婦瘦弱多少的大山。

    雲瑯剛剛從中軍府交卸完畢武備事宜回到了家裡,褚狼接過游春馬的韁繩低聲道:「何愁有回來了,沒有進駐皇宮,去向不明。」

    雲瑯點點頭,就笑著走進了內宅,蘇稚鬼一樣突兀的拉開房門,怔怔的瞅著雲瑯,不等他說話就嘆息一聲撲在他懷裡,一言不發。

    「怎麼,近鄉情怯了?」

    蘇稚點點頭。

    「那就再等兩天,我把手頭的公務處理完畢,我們就清清爽爽的回家。

    你也知道,你師姐是一個很好的人,既然肯把你放出去,就說明人家有了準備。」

    「都是我不好……」

    蘇稚忽然沒來由的哭了起來。

    雲瑯只好笑著拍拍她後背,這件事在受降城說起來很容易,真要面對宋喬了,蘇稚依舊缺少理直氣壯地底氣。

    也不知道在院子裡站了多久,眼看著醜庸端著一盤子飯食走進了屋子,蘇稚不好意思的抬起頭,擦擦紅的像兔子一樣的眼睛瞅著雲瑯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雲瑯嘆口氣道:「不要被你師姐給帶壞了,你本來是一個很乾脆的大女子,現在學這些小女子的手段做什麼?」

    蘇稚立刻離開雲瑯的懷抱,有些羞惱的道:「你怎麼知道?」

    雲瑯苦笑道:「下次記著催淚的時候給手帕上抹一點點薑汁子就好,不要用蒜頭,那東西味道太大了,同時還傷眼睛……

    走吧,進屋子,既然你師姐跟我的寶貝回來了,沒道理不把老虎帶來,想的緊,快點。」

    雲瑯剛剛說完話,就看見一個碩大的老虎腦袋,撞破破了蒙著白紗的花窗正躍躍欲試的要竄出來。

    雲瑯哈哈大笑一聲,走上前去張開雙臂抱著老虎的腦袋,不斷地撫慰它,同時目光四處掃射,到處找自己的閨女。

    一個美豔的婦人推開另一扇花門,拖著一個小小的閨女站在門前笑吟吟的看著他。

    雲瑯從老虎嘴裡抽出自己的手,用力的在衣服上擦拭一下,然就蹲下來,張開雙臂衝著雲音輕聲道:「來,讓耶耶抱抱,快想死耶耶了。」

    雲音有些猶豫,抬起頭瞅瞅宋喬,她不確定眼前這個人是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父親。

    宋喬蹲下來,指著雲瑯對雲音道:「平日裡總說要耶耶,今天耶耶就在跟前,怎麼反倒不想了?」

    雲音再次瞅瞅雲瑯嬌聲道:「你就是雲音的耶耶雲瑯?」

    宋喬怒道:「怎麼跟你耶耶說話呢。」

    雲瑯卻大笑道:「正是,某家正是雲音的耶耶雲瑯,那個離開自家閨女跑去邊關殺匈奴的耶耶!」

    雲音這才慢慢靠近雲瑯,分別了兩年,雲瑯走的時候雲音還處在生長意識的時候,現在,這個叫做耶耶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讓她非常的迷惘。

    雲音先是用鼻子嗅嗅雲瑯,覺得這人身上的味道不是很差,這才張開雙臂賞賜這人擁抱一下她。

    雲瑯快活極了,一下子就抱著閨女站起來在地上一連轉了好幾個圈子,最後把閨女送到脖子上,來回的在地上走動。

    孩子很小的時候,最喜歡雲瑯把她架在脖子上走動,或許是這個熟悉的場景勾引起來了雲音的記憶,她熟練地抓住了雲瑯的發髻,大聲的叫:「駕,駕,駕……」

    老虎也在一邊撲騰著想要撲雲瑯身上,雲瑯盡力的躲閃著,此時的老虎已經徹底完成了生長,一頭一丈多長的成年吊睛白額猛虎不用發力,就能把他撲倒。

    閨女騎在脖子上,老虎在身邊撲騰,大老婆淚眼朦朧的瞅著他滿是重逢的喜悅,小老婆的眼珠子骨碌碌的亂轉不知道在想什麼壞主意……就在這一刻,雲瑯覺得自己的生命歷程中最美的一段經歷終於到來了。

    扛著閨女進了屋子,勤快的醜庸已經擺了滿滿一桌子的飯菜,飯菜非常的豐盛,雲瑯打趣道:「必要偷吃啊。」

    醜庸笑道:「不偷吃奴婢怎麼能長得這麼胖。」

    今天,雲瑯的笑點很低,醜庸一句自嘲的話語,就讓雲瑯再一次仰天大笑。

    牽著宋喬的手坐在桌子邊上,看著蘇稚圍過來,把閨女從脖子上取下來抱在懷裡,見老虎蹲在桌子邊上露出一個大腦袋,雲瑯感慨的道:「我願此刻永存!」

    宋喬笑道:「只要夫郎不再離開,這樣的日子就不會離開我們。」

    雲瑯笑道:「我以後不準備出戰了,就留在家裡過自己的日子,關上門,把那些腌臢事情都關在門外,落得一生逍遙,也是人間美事。」

    「耶耶,耶耶,你能帶我去山裡抓雞嗎?」

    「當然要去,山裡可不僅僅有山雞野兔,還有一種在冬日裡依舊碧綠的草,耶耶都會帶你去看。」

    「夫郎不出戰,恐怕由不得夫郎吧?」宋喬擔憂的問道。

    雲瑯豪邁的笑一聲,拍拍老虎的大腦袋道:「我會讓皇帝捨不得派我出戰的。」

    在宋喬眼中,雲瑯從來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聞言端起酒杯道:「妾身敬夫郎一杯酒,為夫郎遠徵歸來洗塵。」

    雲瑯端起酒碗一飲而盡,見閨女在看桌子上的肥雞,就拽下一根雞腿放在閨女碗裡,轉眼間,那隻雞腿就被雲音塞進老虎的大嘴裡去了。

    「以後閨女不能離老虎太近,你沒看見剛才見我先是用鼻子嗅,然後才認我,這可是跟老虎學來的壞毛病。」

    「您不在,妾身又不敢把這孩子管的太死,免得人家說我這個後母不仁慈。

    現在您回來了,怎麼管束都是您這個做父親的事情,妾身正好鬆快幾天。」

    雲瑯學著老虎的樣子,把一根雞翅塞嘴裡用力的一漱,然後抽出骨頭丟桌子上道:「輕鬆?你可輕鬆不起來,雲家真正的好日子才開始,就是家裡的孩子太少,全靠你開枝散葉呢。 」

    宋喬的俏臉微紅低聲道:「上林苑裡已經有妾身不能生養的傳聞了。」

    雲瑯笑道:「能不能生養我這個做丈夫的豈能不知?放心,你以後會不停的生孩子,直到你不願意……」

    宋喬紅著臉拍了丈夫一巴掌,用眼色示意一下正經的坐在對面吃飯的蘇稚。

    蘇稚沒有抬頭,卻似乎知道師姐在說她,把飯吞下去之後才道:「我準備生兩個……」

    聽蘇稚這樣說,雲瑯更加的得意,家宴上,說說未來,說說計畫,即便是很不靠譜,很是沒有正形,依舊讓他快活。

    雲瑯活了兩輩子人這才有了家的感覺,不管這時候說什麼,做什麼,對他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愉悅體驗。

    褚狼垂首站在門外已經很久了,雲瑯假裝看不見,直到褚狼的眼神跟雲瑯的眼神觸碰之後,他就迅速的離開了。

    這一刻,雲瑯不想讓任何人來打攪他的幸福生活,即便是何愁有也不成!
V123210 發表於 2018-4-5 12:27
    第十章掛印求去

    胖孩子睡著了,老虎也快活的打著呼嚕,這個時候夜深人靜,正是春風一度的好時候。

    春風一度,輕舟可過萬重山。

    春風二度,兩岸猿聲啼不住。

    春風三度,萬馬齊喑究可哀。

    春風四度,可憐天下丈夫心……

    雲瑯手腳酸麻,宋喬志得意滿,老虎的大眼睛呼扇呼扇的,睡在小床上的閨女揉著惺忪的睡眼,站在小床上高呼:「尿尿!」

    宋喬立刻鑽進了被子,等雲瑯穿好衣裳去抱閨女的時候,小床上已經是一片汪洋。

    不得已,只好給閨女換好了睡衣,抱進自己的被窩裡。

    天亮之後,休息了一個時辰的雲瑯又要提起精神,準備給這個家繼續爭取一些騰挪的空間。

    因此,當醜庸把早飯端來的時候,宋喬,雲音依舊在呼呼大睡,蘇稚從屋子裡探出頭來,恨恨的瞪了丈夫一眼,就重新關上了房門,只有老虎老實的陪著雲瑯喝了一鍋小米粥。

    家的包子明顯比軍中的好吃一百倍,尤其是這種白菜肉餡的包子讓雲瑯一口氣吃了兩籠屜。

    「昨日傍晚,何愁有來訪,被小的給推掉了,他說今天還來,看他面色不善。」

    褚狼站在邊上小聲的向雲瑯稟報。

    「何愁有的臉色從來就沒有好看過。」

    「狗子說何愁有回到長安之後脾氣很大,與路上的模樣判若兩人。」

    雲瑯瞅了褚狼一眼道:「告訴狗子,以後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褚狼笑道:「都是一些有情義的人,不報完家主的恩德,他們不肯自立門戶。」

    雲瑯生氣的將半個包子丟在飯盤裡道:「他們如果能夠自立,就算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今天死一個,明天死一個的,誰受得了?再這麼死下去,老子這些年的辛苦不就白費了嗎?

    還有你,整天扳著一個死人臉給誰看?

    醜庸跟了你是要過好日子的,誰耐煩看你死人臉,誰要你在長安城裡買宅子的?

    你知不知道我躲長安還來不及呢,上桿子湊什麼呀?」

    褚狼笑道:「是我做的不好,應該通過家裡的商賈秘密建立宅子的,這樣大鳴大放的確實不好。」

    雲瑯停下筷子,瞅著褚狼道:「你真的覺得我是一個幹大事的人?」

    褚狼輕笑一聲道:「能把我從野人變成衣食無憂的國人,對我來說您就是神!」

    雲瑯認真的搖搖頭道:「救你們的是醜庸,還有另外一個人,不是我。」

    褚狼嘿嘿笑道:「老虎的原主人是吧?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就是 命我追隨你,保護您。」

    雲瑯的鼻子有些發酸,太宰這個傢伙即便是死掉了,還是牽掛著他,臨死前連這樣的事情都做了。

    「您不用理睬我們,我很快就會辭掉雲家的差事,去做一個農夫,從今往後,我們做的任何事情都跟您無關。」

    看著褚狼離去的背影,雲瑯很想把他喚回來,手已經抬起來了,最終還是放下來了。

    吃完最後一個包子,給鬍鬚上沾滿米湯的老虎擦了臉,雲瑯就起身帶著劉二再一次來到了少府監。

    今天的事情非常的繁雜,不但要清理何愁有押運回來的東西,還要去再去中軍府交回任命文書,以及印信,回到長安的軍司馬是沒有權力再統領軍隊的。

    藏在木頭裡的金銀已經全部被起出來了,雖然泡水很長時間顏色有些發暗。

    不過呢,金銀這東西從來都不是靠顏面吃飯的,它的重量以及成色才是決定它價值的主要因素。

    雲瑯來到少府監的時候,何愁有已經等候多時了,今天的何愁有真的如同褚狼所說,整個人陰沉的厲害。

    同樣非常沉默的在少府監官員的監督下,交割完畢了金銀,當所有人都認可之後,雲瑯,何愁有以及少府監的官員都相繼在交割文書上用了印信。

    無事一身輕的雲瑯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就聽何愁有陰測測的道:「好膽量啊,連繡衣使者都敢殺。」

    雲瑯無奈的攤開手道:「你就不要再詐我了,我殺繡衣使者,這話你說出去有人信不?」

    何愁有冷冷的道:「你瞞不過去的,事情只要是人做的,總會有蛛絲馬跡可以尋找。 」

    雲瑯抱拳拱手道:「好吧,我這就交卸了所有差事,我從今天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總可以吧?

    我離開軍中,不再摻和你們的任何事情這總成吧?我從今往後只關心我的三千畝地這總成了吧?

    求你看在我已經退到這個地步的份上放過我成不?」

    何愁有神色複雜的瞅著雲瑯道:「也好,無官一身輕,留在家裡種田也不算是壞事。

    但願你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繡衣使者已經開始調查使者失蹤一事了,小心了。」

    雲瑯自嘲的搖搖頭,就在何愁有的注視下離開了少府監,他準備這就去中軍 交還印信,然後就立即回家。

    中軍府的老熟人孟度早就告老還家去養雞去了。

    不知為什麼,孟度即便是開始養雞了,卻把兩個傻兒子依舊留在雲家。

    中軍府沒了熟人,辦起事來自然非常的不順暢,一切都要按照規矩來,這讓雲瑯鬱悶的幾乎要發狂。

    秋日裡的上林苑正是層林盡染的好時候,誰有耐心把時間全部消耗在這裡。

    「兩年不見,雲郎風采依舊真是可喜可賀啊!」

    雲瑯一抬頭就看見張湯站在中軍府大堂上睥睨四方,完全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就笑著站起身拱手道:「張公別來無恙?」

    顯得越發年輕的張湯笑道:「兩年時間卻讓人有了物是人非之感,好在故友尚在,總不算讓人太失望。」

    雲瑯笑道:「在外兩年,歸心似箭,不知能否走一下張公的門路,讓中軍府的耶耶們早點收走我的印信,我也好早點回家去種地!」

    張湯瞅了瞅雲瑯放在木盤裡的印信腰牌,文書,呵呵笑道:「騎都尉尚未返回長安,你騎都尉軍司馬的印信自然不能冒然收回,你且回去,等騎都尉大軍盡數歸營之後,你再來呈繳印信也不遲。」

    雲瑯苦笑一聲道:「還是現在收回的好,某家已經答應何愁有交還印信之後就快馬回家,再也不問時事一心種地。」

    張湯豪邁的揮揮手道:「這是哪裡的話,如今邊患已經剷除大半,國內政事繁雜,正要藉助雲郎大才,爾年紀輕輕如何會有解甲歸田之念?」

    雲瑯怒道:「何愁有指責 殺了繡衣使者,卻又拿不出證據來,真是豈有此理!」

    張湯笑道:「你是說在官道上失蹤的繡衣使者信使?」

    雲瑯點頭道:「正是。」

    張湯笑道:「此事已經結呈上奏了,那個使者失蹤是因為遇到了猛獸,是天災,可不是人禍。」

    雲瑯愣了一下道:「剛才就在少府監,何愁有依舊用話語詐我,怎麼就已經處理完畢了?」

    張湯笑道:「這某家就不知道了,反正在廷尉府的文書上,某家已經寫了歸檔二字,卻不知何公因何還要苦苦追索。」

    雲瑯嘆了一口氣,把手裡的木盤放在張湯手裡道:「鄉下人就該幹鄉下人應該幹的事情,這官老爺們的事情,某家實在是弄不明白,為了多活一些時日,雲某還是早點脫身比較好,印信就拜託張公幫忙,某家,這就去了。」

    雲瑯把話匆匆說完,不給張湯半點推辭的餘地,拱拱手,說聲「有勞」就大踏步的離開了中軍府。

    走出大門,雲瑯仰頭看了一眼掛在頭頂的太陽,大笑一聲,就騎著游春馬向家裡跑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4-6 20:03
    第十一章最糟糕的做官時代

    外患剛剛緩和下來,大漢又要迎來新一輪的政治鬥爭,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了。

    皇帝不想看著這個世界矛盾變得緩和下來,他想讓所有人都疲於奔命,如此,他才能在紛亂中完成自己的政治佈局。

    這樣做自然是沒有錯的,皇帝想要梳理出一個適合自己掌權的朝堂,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然而……直到現在,都沒有人瞭解皇帝的政治佈局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

    在皇帝回到長安之前,雲瑯率先回到了上林苑,關上門在家裡帶著一群僕役們大吃大喝了三天,紛擾的雲氏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脫掉鎧甲換回了青衫,雲瑯就決定把戰爭拋諸腦後,即便霍去病也跑回了,他也不願意再去騎都尉軍營裡去湊熱鬧了。

    事實上不用他去,騎都尉軍營裡也是人山人海,剛剛獲取了無上戰功的騎都尉軍卒們,有的是人前去祝賀。

    霍去病以鉤子山,白登山,受降城,祁連山,白狼口五戰五捷,勇冠三軍,獲封大漢長樂冠軍侯,封戶一千五百戶。

    為了彰顯霍去病特殊的榮耀,其餘人的封賞皇帝準備放在來年三月。

    在這段時間中,大漢不封侯!

    霍去病之下,就該是雲瑯封賞最重,然而,一點消息都沒有,就連張湯也特地從長安來信問他,是不是已經與霍去病徹底決裂了。

    雲瑯看過張湯的信箋之後就付之一笑,隨手丟在一邊。

    準備了十幾個小巧玲瓏的金錠,就去找阿嬌打麻將了。

    如今,能上阿嬌牌桌的只有雲瑯跟曹襄,至於大長秋完全是一個湊人數的。

    如今,跟阿嬌打牌已經沒有了贏錢的意味,主要以三人之間鬥智鬥勇為最高打牌目的。

    「六條!」

    在雲瑯跟曹襄憤怒的目光下,大長秋輕飄飄的把一張絕六條丟在了桌子上。

    「糊了!」

    阿嬌愉快的推倒面前的牌局,然後衝著雲瑯跟曹襄道:「拿錢,看清楚,清一色,九倍!」

    雲瑯一邊把金錠子給阿嬌推過去,一邊不滿的道:「您開的就不是賭局,是開黑店的,搶錢比贏錢來的快啊。」

    阿嬌哼了一聲道:「你們兄弟兩打的什麼主意別以為我不知道,前面都是誰跟誰合作坑我來著?

    現在多公平,二對二,誰也不吃虧,誰也不佔便宜。」

    雲瑯手底下整理著牌,嘴上也不閒著,衝著阿嬌笑道:「你也是喜歡,我們天天打牌,打到天荒地老都沒有問題。」

    阿嬌停下整理麻將的手,恨恨的道:「從十月到來年二月,陛下不封侯,是要黜落一些侯爵。

    這幾年你們這些人戰功一天天的積累,大漢封侯也一天比一天多,再這麼下去,全大漢人都會成侯爺的,到時候站在街上一群猴子相互作揖看起來倒也壯觀。」

    曹襄不滿的道:「誰的侯 不是出生入死之後才得來的?就說去病吧,他全身上下還有一塊好皮肉嗎?

    也就是命硬,這才撈了一個冠軍侯,如果倒霉一點戰死了,陛下跟您可是一個銅子都不用付出。

    貴人啊,您坐在凌霄寶殿上,就不要在意我們這些苦哈哈賺取的那點蠅頭小利了。」

    大長秋冷笑道:「給你們一點甜頭自然可以,吃飽了就該老老實實的蹲在家裡養膘,偏偏吃飽了卻不肯消停,有人跟嶺南的蟊賊裡通外聯,有人跟匈奴眉來眼去,還有人吃著民脂民膏還不滿足,連人家的閨女都不肯放過。

    這樣的廢材,要那麼多做什麼。」

    聽大長秋說的激烈,雲瑯瞧瞧曹襄,就見曹襄慢悠悠的道:「巴蜀之地不安寧,淮南國有使者去了匈奴探望匈奴王的大閼氏,河間郡守色性大發,以陛下的名義強徵天下美女,給陛下鬆了兩個,其餘的八個都自己留下了。」

    雲瑯撇撇嘴道:「關我屁事,我現在就是一個農夫。」

    曹襄大笑道:「也不管我屁事,我現在是一個賦閒的閒散侯爺,狗都不太理我。」

    阿嬌整理好牌,抓完牌之後丟出一張牌笑道:「也好,乾乾淨淨的在上林苑過活,也不差什麼了。

    操心的活計我去幹如何?」

    雲瑯笑道:「您本 就是我們上林苑的頭頭,您不出面,誰出面?」

    阿嬌滿意的點點頭道:「糧食,織造,將作,這些東西才是國之根本,只要有了糧食,就算天下起了紛爭,總能用糧食給平息掉。

    人吶,離不開衣食住行,其實只要我們把這幾樣東西捏在手裡,天下隨他們去揉捏,那都是假的,一旦肚子餓了,身體感覺冷了,所有人就能感受到我們的好了。」

    雲瑯抓了一張牌,一邊撮弄著,一邊笑道:「的確是這樣,看起來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事情,只要持之以恆的堅持十餘年,就能把大事給辦了。

    現在,陛下雄心勃勃,大臣們志得意滿,將軍們紅著眼珠子爭奪軍功。

    都以為一個大大的盛世就要來了,卻不知道,什麼是盛世?百姓吃飽穿暖,國無外患,君無內憂才是真正的盛世。

    打仗打的痛快了,所有蠻族的君王全部都來長安給陛下跳舞了,百姓卻餓的嗷嗷叫,這樣的盛世,真的沒有多少作用。」

    阿嬌若有所思的道:「你真的覺得我們修藥舖,捯飭糧食,弄些絲綢,雞鴨,就能改變我們現在的處境?」

    雲瑯笑道:「陛下總說天下是劉家的,這一點我們承認,可是,劉家子孫雖然多,跟全天下的百姓比起來終究是少數。

    所以說啊,這君王就是舟船,百姓就是托舟的大水,兩者缺一不可。」

    阿嬌嗤的笑了一聲道:「想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樣的誅心之語就說,在我這裡要是連一兩句實話都不能說,我真的不知道你們能在那裡吐露心聲。」

    聽了阿嬌說話,雲瑯再一次忍不住在在心中嘆息一聲,看樣子皇帝要清理舊勳貴的決心下的非常大,即便是阿嬌這個既得利益受損者都沒有抗爭的心思,雲瑯認為自己交卸了官職,回到家裡種地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牌局結束的時候,雲瑯輸了三個金錠子,曹襄倒是贏了十來個金錠子。

    離開的時候雲瑯還從阿嬌那裡弄來了兩根小兒手臂粗細的人參,估計沒有三百年,兩百年是足足的。

    最近身體匱乏的厲害,需要弄點人參粥好好地補補。

    跟曹襄兩個穿過滿是落葉的小路,贏了錢的曹襄忽然發起了脾氣:「這不公平!」

    雲瑯驚詫的看著曹襄。

    「我的祖輩出生入死,殫精竭慮……」

    雲瑯左右看看,就守在一邊道:「還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儘管說,儘管吼出來,這裡沒什麼人,吼完,說完之後,就弄一個笑臉好好地過活。

    陛下處理完畢了封王,自然就會處理勳貴,勳貴處理完畢之後,就該動軍隊了。

    等陛下吧該動的全部動完了,就該全力以赴的對付匈奴人了,攘外必先安內,這就是陛下此時的想法。

    他知道要戰勝匈奴絕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耗盡天下的財力物力,如果沒有一個穩定的大後方支持,陛下想要完成夙願很難。

    所以說,我們之所以會難受,其實就是因為陛下刻意打壓的結果。

    這時候誰要是想著在官場上有所作為,他不是傻子也一定會是一個大瘋子。

    我們年輕,有的是時間等待,正好趁著這幾年空閒把該做的事情全部做完,打好基礎將來也好一飛衝天。」
V123210 發表於 2018-4-6 20:03
    第十二章雷聲大,雨點小

    經過與長平,張湯,阿嬌等人的接觸之後,雲瑯算是明白了劉徹想要幹什麼了。

    他想做一次政治改革!

    把勳貴全部做掉這種事他想都沒想過,他知道這非常的不現實,他只想通過壓迫勳貴族群,從而讓這些舊有的官員們認同他新近提拔的寒門子弟。

    以前的時候雲瑯沒見到幾個寒門子弟,比如公孫弘,比如主父偃,比如張湯,王溫舒,就是他見過的所有寒門子弟了。

    這些人說是寒門子弟,其實也不是很正確,除過公孫弘這個從小在薛地為富戶養豬出身的人之外,張湯,王溫舒都不算是什麼貧寒子弟出身。

    至於已經發不知所蹤的主父偃,則是劉徹根本就不願意提起的一個人。

    準確的說,劉徹喜歡站在大漢立場上的官員,不論貧富他都喜歡。

    在他眼中,那些已經富貴了百年的家族,已經沒有什麼一心為國的念頭了。

    一旦國家與家族利益出現衝突的時候,他們會直接的,且毫不掩飾的站在家族的立場上。

    劉徹的這個想法是沒錯的,這在大漢已經不是什麼特殊的秘密了。

    在政治改革之前,後世的做法是團結所有能團結的人,然後透過相互讓步,最後達到一個折中的目的。

    也就是說,後世的政治改革一般只能達到改革者初期認定目標的一半或者更少。

    這樣要做的好處是不給社會來帶動盪,在和風細雨中就完成了改革。

    很明顯,劉徹不這樣想,他想讓所有人都恐懼他,讓所有都把事情的結果想到最壞。

    然而,他開始改革的時候卻不會那麼粗暴,這時候低於所有人預期烈度的改革,就會讓所有人都滿意。

    畢竟,皇帝已經饒你一命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政治改革很多時候就是一個皇帝與官員之間的欺騙與被欺騙的關係。

    說實話,政治改革對百姓來說大多時候都是好的,都是有益的,畢竟,皇帝,或者政治家改革的目的是要國家國富民強,如果連這個目標都達不到,那就不叫政治改革,而是叫暴政,或者盤剝了。

    既然皇帝要嚇唬全天下的有權人,像雲瑯這種無權無勢的自然就不用擔心了,端著一碗麵條蹲在路邊看勳貴們膽顫心驚的過日子絕對是一種愉快的體驗。

    回到家裡,雲瑯的日子過得舒服的給個皇帝都不換。

    小老婆進門了,大老婆也算是久別,夜夜笙歌就難免,一覺起來,已是日上三竿,然後在老虎親暱的揉捏下從床上爬起來,緊接著漂亮的一塌糊塗的紅袖就端著洗漱工具過來……

    除過牙刷還是有些噁心之外,雲瑯不覺得現在的生活比後世短少了什麼。

    雲家的早餐自然是豐盛的,尤其是在家主流浪了兩年回來之後,廚娘恨不得把所有的手藝都展現出來,就希望獲得家主一聲誇讚。

    「以後啊,我要的煎蛋給我單麵煎,蛋黃一定要嫩,最好能被我一口吸走……另外啊,煎蛋的模樣也很重要,找工匠用博鐵片子給你弄幾個好看的模子,煎雞蛋的時候,只要把雞蛋打進模子裡就成了……

    我告訴你們啊,什麼是貴族呢?貴族就是吃什麼,穿什麼都要與眾不同,最好走在街上別人都不敢正眼看你,就成貴族了。」

    一般情況下,曹襄在的時候,雲瑯一般不告訴他後世人對貴族的定義。

    在大漢這個時代還沒有到物質極大豐富的時候,只要衣著華麗,吃**美,馬車豪華,從人極多,這就該是貴族了,想要他們有下一步的進化,那需要自覺。

    當梁翁都開始穿絲綢衣服的時候,誰敢說雲家不是大戶?

    對於這一點,雲瑯是極力反對的,絲綢這東西夏天穿著很舒服,冬天穿?那就見仁見智了,反正雲瑯覺得麻衣穿著很舒服。

    一隻腳踩在老虎肥嘟嘟的肚皮上,一隻手端著一個柴燒的茶杯,眼睛裡瞅著曹襄嫉妒的模樣,耳朵裡聽著梁翁精確到個位數的雞蛋,雞鴨,牛羊,豬群,絲綢產量……這樣的生活雲瑯覺得過到天荒地老也不差什麼。

    「把家裡的菜園子用籬笆給我紮緊,不要是個人就往裡面鑽,你們啊,不知道裡面的價值,以後,家主我就要靠種地混飯吃呢,可不敢糟蹋了。」

    說起這件事梁翁就慚愧欲死,家主不在的時候他抱著鄰里鄰居的,給一兩把青菜接納一下是應有之意,現在看來,錯大了。

    「東方朔的婆娘總來我們家的菜園子拿蔬菜,從今天起,老奴再也不會讓她進門了。」

    這句話說出來可就成心欺負家主了……

    「你收了東方朔婆娘多少錢才把這句話遞進來的?」

    「老奴不敢,就是覺得那個婆娘可憐……」

    「既然你都說了,那麼,就該知道怎麼處理東方朔的事情吧?」

    「繳納罰銅一百斤,就能解決!」

    「東方朔在富貴縣可沒有少貪汙,怎麼連一百斤銅都拿不出來?」

    梁翁自然把家主的誹謗之言忽略掉,恭敬地道:「必須要少卿以上的官員作保繳納罰銅才能算數。」

    雲瑯躺在寬大的籐椅上笑道:「這傢伙混的確實差,連一個肯作保的人都找不到。」

    曹襄怒道:「現在勳貴們都以為是東方朔多嘴,上了那麼一道狗屁不通的奏章,才害得全天下的勳貴們膽顫心驚,這個時候誰會幫他出頭?」

    「那些既得利益者呢?」

    「他們剛剛掌權,豈能為自己樹敵?東方朔這種人自然是沒有人理睬的。」

    「咦?東方朔算起來是一個不錯的人才,你居然看上眼?」雲瑯有些奇怪,以長平喜歡收藏人才的性子,居然把東方朔給漏掉了。

    曹襄搖頭道:「這人太麻煩。」

    雲瑯點點頭,然後就對梁翁道:「帶上我的印信,跟一百斤銅,去陽陵邑把東方朔撈回來,就說家裡缺少一個馬伕,問他做不做?」

    梁翁陪著笑臉道:「他憑什麼不做!」

    說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梁翁說完話之後,劉婆就連忙走過來了,雲瑯見曹襄沒有離開的意思就皺著眉頭敲著桌子道:「避點嫌啊,好歹我的管事要跟我說家裡的機密呢。」

    曹襄用勺子撥弄著盤子裡一顆碩大的菜豆道:「你要是喜歡,我跟老婆敦倫的時候你都能在一邊參觀。」

    雲瑯無奈的點頭道:「好吧,你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雲氏的財務秘密你聽聽也好,不過先說好,我跟老婆敦倫的時候你能滾多遠就滾多遠。」

    劉婆說完桑蠶事之後,平遮就過來稟報家裡的將作,至於雲氏新換的商賈田氏,還沒有資格來到雲瑯面前。

    帳簿是不用查的,宋喬一天能查八遍,這個又仙女氣質的女子在掌握了雲氏家業之後,對所有人都不放心。

    一方小巧的玉石印章在帳簿上用了之後,不論是劉婆,還是平遮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你現在這麼有錢?」

    曹襄見劉婆,平遮離開之後,才吃驚的問道。

    雲瑯笑道:「上千人,在日夜不停的以最合理的方式為雲氏創造財富,而大漢如今,還是完全的賣方市場,當產出小於需要的時候,這樣的生財之道是最快的。

    可惜,你看不起這些泥腿子的營生,否則也能變得富裕起來。」

    曹襄搖頭道:「王八蛋才會把這麼大的一筆財富視而不見,你聽說沒有,現在滿長安傳的陛下的閒話呢。」

    「什麼閒話?」

    「陛下之所以長住長門宮,就是因為阿嬌比較有錢……」
V123210 發表於 2018-4-6 21:41
    第十三章多管閒事的人

    說起阿嬌有錢這事,大漢國人已經沒人懷疑了。

    阿嬌自己也不掩飾這一點。

    這些年來,長門宮的擴建就沒有停止過,富貴鎮的擴建也就沒有停止過,再加上關中已經陸陸續續出現了一百三十七家有醫者坐館的藥鋪,就把阿嬌有錢這事證明了一個十足十。

    最早的富貴鎮,乃至如今的富貴縣,對阿嬌有錢且慷慨仁慈的名聲幫助並不大。

    自從藥鋪出現之後,阿嬌一下子就成了母儀天下的典範。

    在大漢,百姓經常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這個時候,從天降下來一個基本上不用花錢的藥鋪,以及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真正醫者,事情就有了很大的變化。

    已經沒人記得阿嬌是一個被廢黜的皇后,阿嬌也樂意讓人這樣做。

    於是,皇后衛氏就只能在皇宮裡以淚洗面。

    據說,皇帝已經有了把衛氏的兒子劉據交給阿嬌來教育的想法,這讓衛皇后更加的坐立不安。

    阿嬌在這件事上做的極其大氣,她派大長秋入宮告訴皇后衛氏,劉據只能由他的親生母親來養育,如此環境下養育出來的人才不會有過多的戾氣。

    奪人子而育之,本身就犯了倫常,與人性是相悖的,與其將來養育出一個怨恨阿嬌的皇子,不如就讓這個皇子跟隨他母親一起長大,即便是平庸一些,也好過心生怨恨!」

    衛皇后聽了大長秋的這句話,親自繡了一件皇后大衣服派人給阿嬌送來,還說,只要有阿嬌在的地方,她將退避三舍。」

    阿嬌不肯上當,回贈了衛氏一套上林苑新出的金步搖簪子,這種簪子下面有漂亮的墜子,只要走動一下,就會搖晃不定,且有輕微的鈴聲傳來,顯得美人兒婀娜多姿。

    至於皇后的大衣服阿嬌很自然的收下了,說她以前就是皇后,現在保有這樣的大衣服並不算違制,還說這樣的衣服她有兩大箱子,衛氏如果喜歡,她就派人送去。

    經過這事之後,劉徹就越發的喜歡阿嬌了。

    梁翁到陽陵邑出示了雲琅的少上造印信,繳納了罰銅之後,就徑直去了街市尋找找飯吃的東方朔。

    此時還沒有到下午,東方朔再一次喝的酩酊大醉。

    正在一旁伺候東方朔嘔吐的良姬,見梁翁坐著敞篷馬車來了,連忙歡喜的推著東方朔道:「夫郎,夫郎,雲家的老家人來迎接您了。」

    東方朔睜開眼睛瞟了一眼馬車道:「雲氏家主不來,卻派了一個老奴來羞辱我,不要理睬!」

    說完,繼續趴在地上嘔吐。

    良姬自然不會聽東方朔的,在衣服上擦擦手,連忙來到梁翁的馬車跟前施禮道:「我家主人喝醉了……」

    梁翁靠在馬車車廂上笑眯眯的道:「無妨,我家主人只是派老奴來告知東方先生一聲:他已經不是罪囚了。」

    良姬歡喜的淚如雨下,抱著東方朔道:「夫郎你聽見了麼?你已經不是罪囚了。」

    東方朔聽了這句話,哪怕是在大醉中,汗毛也不由得倒豎起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踉踉蹌蹌的扛著良姬就丟上了梁翁的馬車。

    梁翁笑眯眯的道:「我家主人歡說了,家裡少一個馬伕……」

    東方朔連滾帶爬的上了馬車,催促著梁翁道:「快走,快走……」

    蒙頭轉向的良姬還在為丈夫打抱不平:「我夫郎才華蓋世,如何能成為低賤的馬伕?」

    東方朔怒道:「你知道個屁啊,現在莫說是一個馬伕,就算是小廝我也當了。

    只求他們快點走!「

    梁翁依舊笑眯眯的看著東方朔,不過,馬車已經開始走動了。

    良姬嘮叨道:「店舖裡還有一些錢財……」

    東方朔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瞅著兩邊,把身體伏在車廂下面,還有意無意的將梁翁擋在身前。

    沒發現周圍有什麼奇怪的人,這才撅著屁股對良姬道:「雲琅這不是在救我,他這是在害我啊。

    以前,我奉皇命坐牢,沒人敢對付我,現在不同了,我第一不是皇命囚犯,二來沒有官身保護,那些看我不順眼的人,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按死我。

    你靠前些,把衣裙散開,把我擋嚴實了,莫要被別人看見。「

    良姬大為驚慌,連忙往前挪動一下屁股,把裙襬散開,牢牢地遮住東方朔的屁股,這才哀求梁翁快些趕路。

    梁翁傲然一笑,拍拍馬車道:「只要上了雲氏的馬車,老夫倒要看看誰敢動東方先生一下。」

    東方朔埋著頭怒道:「別為你家主人吹噓了,人家真的把我一箭射死了,你家主人去找誰的麻煩?

    另外,我可不認為你家主人在長安已經混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少說點廢話,快些趕路是正經。」

    果然,馬車在出陽陵邑的時候被人給阻攔下來了,一個錦衣大漢陰測測的看著梁翁道:「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梁翁奪過馬伕的鞭子,狠狠地一鞭子抽了下來,卻被那個錦衣大漢赤手捉住。

    梁翁怒道:「不想被我家主人把你碎屍萬段,就趕緊讓開!」

    錦衣大漢猶豫片刻,鬆開馬鞭子道:「雲司馬殊為不智啊。」

    事到臨頭東方朔反而不躲了,掀開老婆的裙子坐直了身子,整理一下頭髮道:「某家行的正,坐得端,不怕你們這些陰險小人。」

    錦衣大漢怒道:「某家畏懼雲司馬的風頭不殺你,你以為你還能活過幾天?」

    梁翁慢慢的收回馬鞭子笑道:「老奴出門的時候,家主說過,東方先生死掉不打緊,只要我能認出其中一個,他就會把那個人往死裡整,不弄到他家破人亡都不算完,就當是給死掉的東方先生一個交代。」

    錦衣大漢的面色陰沉如鐵,雲琅跋扈之名早就傳遍了長安,尤其是在皇帝閱兵之時,親手斬殺了公孫進更是讓長安人深知,雲琅這人暴怒起來不但沒腦子,還不要命。

    眼看著錦衣大漢緩緩地讓開大路,梁翁坐著馬車從大漢身邊經過,還瞪大了眼睛瞅著他,似乎要把他的模樣牢牢地記在心裡,回去好告訴主人,狠狠地收拾這個沒眼色的傢伙。

    馬車出了陽陵邑就開始狂奔起來,東方朔死死的抓著車廂道:「你家主人是不是恨我不死啊?」

    梁翁怒道:「我家主人原本讓你好好的打理富貴縣,將來好把富貴縣打造成富貴城。

    你倒好,偏偏要去上什麼奏摺,你算是把話說痛快了,卻害苦了一群人。

    就算是我家主人也沒有落到好處。」

    東方朔長笑一聲道:「有些話就該有人說出來,你家主人憑著無雙的智慧,三五年就積財無數,對待下人也算體恤,你可知道其餘富貴人家的財富是怎麼積累出來的嗎?

    他們依靠吸允民脂民膏過活,倉庫裡的每一塊金子,咬一口都是百姓的血肉。

    他們貪得無厭,敲骨吸髓,好好地大漢天下,被他們折騰的哀鴻遍野,民不聊生,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正在荒野之中呼吸毒瀝,與猛獸爭食。

    陛下頒布了《還鄉令》野民開始回歸,如果陛下不處理那些當初逼迫百姓走進深山的勳貴們,《還鄉令》之後恐怕還要繼續頒發《還鄉令》,一次,兩次還可,幾次三番之後,還有人會相信陛下的旨意嗎?」

    梁翁被東方朔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只好抬出自家主人道:「這些話老奴聽不懂,你該跟我家主人說。」

    東方朔悲嘆一聲道:「跟你家主人說有什麼用,你以為你家主人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他智慧超絕,年紀雖幼卻有一雙洞察人心的眼睛。

    他知道卻不說,只能說明他不願意說,或者說被家裡堆積如山的銀錢把眼睛遮住了,假裝看不見……」
V123210 發表於 2018-4-7 11:15
    第十四章雲琅的育兒經

    雲琅從老虎背上把閨女撕下來的時候,這孩子哭得很大聲。

    慵懶的宋喬自然是不管的,如果丈夫不在家,這孩子這樣哭泣,宋喬會慌張的要命,如今,這孩子跟她父親撕扯,宋喬覺得這才是管孩子的模樣。

    雲音早就該有人出手管教她了,只是不該她這個做後母的來管。

    這孩子的親生母親,時不時地會派那個老掉牙的老管家過來探望雲音。

    再加上雲家有梁翁,劉婆,平遮一干人維護這個小丫頭,把她已經寵的沒了樣子。

    就指望雲琅會來管教一下呢,雲琅管教閨女的法子卻是更加的寵溺。

    小孩子跟猛獸在一起不是好事,正在模仿大人行事的孩子,如果將來跟老虎一個模樣,雲家的臉面會被丟盡的。

    何愁有看著雲琅臉上的兩道抓痕道:「把郡主交給我來養吧。」

    雲琅把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道:「休想!」

    「三歲看老,你想讓郡主成為你一樣的智慧超群的人可能有難度。」

    雲琅瞪了何愁有一眼道:「我閨女昨天還作了一首詩,要不要我唸給你聽?」

    何愁有笑道:「洗耳恭聽!」

    「昨日之時,我閨女見家裡的白鵝在鳧水,詩興大發,賞賜了他耶耶一首好詩,你聽著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何愁有嘆息一聲道:「果然好詩,只是,雲郎的這首詩不合樂府韻,稍微有些瑕疵。」

    雲琅皺眉道:「這是我閨女念的。」

    何愁有笑道:「老夫以為郡主七歲之後再把這首詩拿出來一定能夠震驚四座。現在,畢竟年幼啊。」

    雲琅想了一下點點頭道:「確實不和情理,那就等這孩子七歲之後再拿出來,趁著時間還早,應該讓這孩子多寫幾首詩出來,看看有沒有和樂府韻的。」

    何愁有大笑道:「人家都在孝義上做文章,你怎麼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雲琅笑道:「舜帝早年間被父親瞽叟以及弟弟象陷害,讓他修理穀倉的時候,卻在穀倉底下放火,舜帝手持兩個斗笠跳跳下穀倉逃脫,瞽叟讓舜帝去挖井,趁著舜帝在井下的時候,跟小兒子兩個往水井裡填土,結果舜挖了一條地道逃脫了。

    經歷了這樣的波折,舜帝依舊對父親以及異母弟弟相親相愛……說實話,這樣的事情我打死都做不出來。

    其實呢,我覺得舜帝后來的經歷比較有趣……事後舜毫不嫉恨,仍對父親恭順,對弟弟慈愛。他的孝行感動了天帝。

    舜在厲山耕種,大象替他耕地,鳥代他鋤草。帝堯聽說舜非常孝順,有處理政事的才幹,把兩個女兒娥皇和女英嫁給他。

    經過多年觀察和考驗,選定舜做他的繼承人。舜登天子位後,去看望父親,仍然恭恭敬敬,並封象為諸侯。

    何公,這樣的舜讓我覺得很可怕!

    以此類推,那些超越了人之常情的孝順故事的主人公,我一般都會躲得遠遠地,我真的好怕這些人。」

    何愁有看了雲琅一眼道:「按照你這樣的想法,你以為,我大漢文皇帝為薄太后親嘗湯藥,也是心存不軌?」

    雲琅吧嗒一下嘴巴道:「說遠古時期的事情呢,你提起本朝的事情做什麼,文皇帝自然是事母至孝,如何能與遠古時期大舜的事情相提並論?」

    「你覺得我大漢以孝義治國不對麼?」

    雲琅攤開手笑道:「當然很對,只是如果以後出現什麼臥冰求鯉,恣蚊飽血,哭竹生筍一類反常識的孝義故事,那就是欺負我智力不夠了。」

    「既然如此,老夫就看你如何教養你的閨女。」

    何愁有笑呵呵的看著雲音用力的抓雲琅的頭髮像是在看一場好戲。

    「天下女子,嬌生慣養者莫過阿嬌貴人,那麼,何公以為現在的阿嬌貴人如何?」

    何愁有眯縫著眼睛,似乎在回憶過去,良久才道:「阿嬌貴人的本性善良,這一點毋庸置疑。」

    「那就是了,只要本性不壞,改變性情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何公以為女子善良就是福氣嗎?

    我看未必,雲氏將來只出端莊高貴的女子,絕對不會出什麼賢良淑德樣樣齊備的女子。

    她們即便是離開了男子,也能活得頂天立地,讓世人不敢因為她是女子而小覷片刻!」

    何愁有哈哈大笑道:「如此,你更應該將郡主交於老夫來教養,幾年過後,必定還你一個英姿颯爽的奇女子。」

    雲琅鄙夷的瞅了何愁有一眼道:「即便是要送去你那裡,也一定要讓我閨女把心眼長好了再說。

    免得被你們給教壞了。」

    何愁有揮揮手笑道:「那就等幾年,反正老夫目前還死不掉,有的是時間。」

    雲琅見何愁有不再打自家閨女的主意了,就換上一副和善的面孔道:「不知何公追查繡衣使者失蹤一事可有眉目了?」

    何愁有搖搖頭有些惆悵的道:「我只是沒想到事情到了張湯那裡居然被他直接給歸檔了。

    一個小小的繡衣使者的生死,這時候還真的沒有必要仔細追究,畢竟,你騎都尉全部都是有功之臣。

    我來你這裡,就是現在你的山居借住幾日,可否?」

    雲琅四處看看,發現周圍沒什麼人,就低聲道:「你要去查驗始皇陵?」

    何愁有搖頭道:「我是漢臣,如何能去朝拜秦帝,只想住在你的山居里面,就近緬懷一些舊人罷了。」

    何愁有說完話,整個人身上的精氣神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蒼老的坐在那裡,顯得極為頹廢。

    「去聽松閣吧,我有時候想念太宰了,也會在那裡居住幾日,他的人死了,反而藏在我的心裡不走……」

    何愁有站起身,俯視著雲琅道:「我以為我死之後,就沒人再記得他們的音容笑貌,看樣子還有你,等我死後再見到他們的時候,應該還有一個交代。」

    雲琅讓平遮帶著何愁有去了聽松閣,特意交代,平日裡只僕婦負責灑掃事宜,多送酒,少送飯,能不打攪何愁有就不要打攪他,讓他一個人安靜的待在那裡。

    可能是雲琅心情不好的原因,低氣壓也感染了雲音,這孩子這會也不鬧著要騎老虎了。

    同樣呆呆的趴在父親的懷裡,不知道在想什麼,不一會,竟然睡著了。

    宋喬悄悄地走過來,瞅瞅雲琅臉上的抓痕道:「你看看音兒哭得傷心的,不行就讓她跟老虎多玩一會,不礙事的。」

    雲琅搖頭道:「這孩子該學著知道老虎不是她的玩具了。」

    「你沒看見音兒在屋子裡哭,老虎在樓下打轉的樣子,看著就讓人心疼。」

    雲琅冷哼一聲道:「老虎也該學著減肥了,一個好好的獸中之王,現在已經長成一頭豬了,你看看它走路肚皮耷拉在地上的樣子,這樣下去,它可就活不了幾年了。

    從今後,除了我以外,誰要是敢給老虎喂食,你看我怎麼收拾他。」

    把睡著的孩子交給了宋喬,雲琅就穿上鞋子去找老虎。

    這傢伙正百無聊賴的趴在樓梯下面舔爪子,見雲琅來了,立刻就站起來,甩著尾巴等雲琅跟他玩耍。

    「跟我走,今天要巡視一下大田。」

    說完話,雲琅就背著手在前面走,老虎趕緊跟上,來到門口,見雲琅似乎要去田野,頓時就有些不樂意了,把身子在門框上用力的蹭,就是不想出門。

    雲琅在老虎屁股上咣唧就是一腳,老虎這才極不情願的出了門。

    深秋時節,雲家的田地已經被深翻了一次,土地裡夾雜著厚厚的一層灰色的草木灰。

    這是雲氏田地高產的不二法門,雖然費工費力了一些,卻能讓大田的畝產多出那麼三五鬥來。

    大田中央有一個非常大的水塘,這是用來澆水用的,到了秋冬季,這裡就是漚麻的好地方。

    青灰色的污水裡浸泡著大捆大捆的麻桿子,這種東西的外皮只有經過浸泡之後才好剝離,才好留下完整的纖維,而不至於連著一些不該有的東西。

    麻線比較便宜,麻布也不值錢,雲家自然不屑跟其餘百姓搶佔這個市場,因此,家裡種的最多的是桑,而非麻。
V123210 發表於 2018-4-7 21:07
    第十五章乾草地上說豐年

    泉水被水車吱吱呀呀的送到高處,然後就順著窄窄的水渠汩汩的流淌進田地裡。

    這是冬日徹底來臨前最後一個灌溉,目的就是為了殺死土地裡的害蟲。

    農事中,每一場灌溉,以及每一次耕作,其實都是非常有道理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增加農作物的產量。

    水渠裡的水被一些樹枝枯葉堵塞了,雲琅蹲下身子刨開了堵塞物,讓水流好繼續流淌去遠處。

    站在這片原野上,雲琅的心總會以最快的速度安靜下來,這是中國人的一種通病,只要站在自家的領地上,他就王。

    始皇陵上的樹木總是長不大,是因為地脈不通的緣故,底下有一座奇大無比的陵墓,水汽上不來,樹木因此無法植根於地脈深處。

    這是有問題的,因為這樣的一個長滿低矮灌木的巨型丘陵與周邊的景緻實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雲琅在看始皇陵,老虎也跟著遙望始皇陵,那座丘陵對這一人一虎來說都跟家一樣親切。

    毛孩扛著一把鐵鍬從遠處哼著悠揚的小調走了過來,兩隻松鼠在他的身上胡亂竄,他也不在乎,全把自己當做了家門前的那兩顆松樹了。

    少年人兩年不見,就已經長成了一個彪悍的棒小夥子,即便是迎著凜冽的寒風,他依舊敞開了衣襟,毫不在意眼前的這點寒冷。

    見雲琅跟老虎站在一處草甸子上遙望遠山,毛孩就很自然的停了下來,守護著自己的家主,而趴在他肩頭的松鼠,早就鑽進他的懷裡去了。

    「你有一個小夥伴死了。」

    雲琅低聲道。

    「狗子沒死,我去陽陵邑糶糧的時候見到他了。」

    「你沒有點別的想法?」

    「沒有,我老娘雖然為人不好,喜歡嚼人舌根,又沒有自知之明,還喜歡占人便宜,我要是不在她身邊,她會被別的婆娘們給欺負死的,再說,我小妹剛剛進了內宅,我也放心不下。」

    雲琅點點頭道:「種莊稼其實沒什麼不好。」

    毛孩笑道:「我喜歡種莊稼,不喜歡去當官也當不來官。」

    雲琅笑道:「其實我也不適合當官。」

    毛孩抓了一把乾草扭成一把刷子把老虎身上的草芥刷掉之後道:「如果全是莊稼人,也就沒有那麼多的麻煩事情了。」

    雲琅點點頭,毛孩說得很對,很有道理,問題是總有人討厭當莊稼漢,討厭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

    「咱家的地不夠種了。」

    毛孩非常農夫的坐在草甸子上,抱著腿跟他的主人提意見。

    「早先的時候,咱們家種出來的糧食總是夠我們吃兩年的,從前年開始,就剛剛夠吃,現在,家裡又進來了十二戶人家,明年的糧食就不夠吃了。」

    「你覺得家裡的桑樹種的太多了麼?」

    「是啊,劉婆恨不得把家裡的糧食地全部重上桑樹,家主回來之前,我已經跟她吵了一次了。

    賺錢重要,吃飽飯更重要,我覺得劉婆這幾年被絲綢的收益沖昏了腦袋,總想著賺錢,腦袋裡就沒有別的事情。」

    雲琅也找了一處乾草茂密的地方坐下來,見老虎想要跟著趴下,就在它的肚皮上拍了一巴掌,不准它趴下。

    「家裡最肥沃的田地要用來實驗新糧食,次等的肥田要用來種植莊稼,再次等的土地要用來種植油菜,最後剩下的土地才能種植桑麻,這是朝廷規定的,也是我們家一向的方略,不會改變的。

    劉婆要的桑田會有的,你要的糧食地也會有的。」

    毛孩見家主確認了他的主張,就高興地道:「這就好,這就好,糧食地萬萬不敢少,家裡總要有兩年的存糧,我這個糧食管事才不會發慌。」

    雲琅笑著一邊繼續騷擾老虎,一邊得意地道:「明年夏收之後,我們就要在大田裡種植大白菜,這是雲氏第一次以善於種植揚名天下,你要從現在就做好準備啊。」

    毛孩抓抓腦袋道:「白菜這東西是高產,可是這東西也耗地力啊,看來明年開春,地裡要加一倍的肥料才好,這樣一來,我們就沒有多少力氣去開荒了。」

    雲琅捏碎了一塊土坷垃,細心地丟進大田裡笑道:「雲氏種地自然要與別人不同,我們家準備精耕細作。」

    毛孩奇怪的看著家主道:「咱家引水灌苗,雖高處之田,一畝所收也有三擔余,家主還要如何的高法?」

    雲琅笑道:「我們還可以繼續挖掘一下產量,最近讀了一本書叫做《淮南鴻烈》書裡面有一篇叫做《主術訓》的說:「一人跖耒而耕,不過十畝。中田之獲,卒歲之收,不過四十石。

    也就是說,人家淮南國中田一畝所產足足有四擔,比我們家高……」

    毛孩不等雲琅把話說完就斷然否定道:「這不可能,即便是上林苑皇家肥田,一畝所收不過兩擔余,普通旱田,一歲所收一擔已經堪稱豐年。

    咱們家從選種,育種,施肥,灌溉,捉蟲,堪稱做到了極致,更有家中畜牧肥料支撐,才有三擔余的產量,不管家主是從那本書裡看到的這句話,小的都以為是胡說八道。

    即便不是胡說八道也一定是很少的一點田畝能出產這些糧食,想要大田裡也產這麼多糧食,毫無可能!」

    雲琅對毛孩的回答非常的滿意,一個泥腿子敢質疑人家淮南王集合了淮南名士聯合書寫的《淮南子》,這讓他如何不歡喜,至少,在雲氏,除過親眼所見,沒人相信什麼狗屁的名士之言。

    雲琅是種過地的,不論是在長安,還是在受降城他幹的都是種地的活計。

    長安旱田一畝八斗,水田兩擔一,受降城旱田一畝一擔二,水田兩擔六。這是一個常數。

    可就是這樣的產量,在士大夫們的嘴裡就變味了。

    晁錯復說上之言曰:「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作者不過二人,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收,不過三百石。」

    五口之家一年收穫一萬八千多斤糧食,去除繳稅,還能剩餘一萬五千斤,一人平均三千斤糧食,如果這是真的,再說天下有饑饉之憂簡直就是胡說八道了,簡直沒天理!

    泰州司馬莊熊羆言:「臨晉民願穿洛,以溉重泉以東萬餘頃故鹵地,可令畝十石……」

    儒者賈讓之言:「若有渠溉,則鹽滷下濕,填淤加肥,故種禾麥,更為秔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

    就這,雲琅還故意把這些人說的畝產換算成了六十二斤的小擔,如果以大漢律法規定的,三十斤為一鈞,四鈞為一擔的算法,大漢百姓早就小康了。

    老虎幾次想跑,都被雲琅抓著尾巴不准走,因此,只好站在雲琅身邊不耐煩的打哈欠。

    「那些人的說法或許有些以偏概全,但是啊,他們有一點說的沒錯,麥子一畝地確實能產六百斤糧食,(此處的一畝地為現代一畝地的七成)而且為我親眼所見,並非如你所說的極個別田土,而是成千上萬的田土,出產都是這個數字。」

    雲琅想起當年自己去關中平原上看到的萬頃良田,那時候,隨著收割機走過之後,驕傲的農夫就抓著一把麥子湊到雲琅鼻子跟前歡喜的道:「看清楚,一畝地打了九百斤麥子!」

    關於這個豐收的喜悅,雲琅記得很清楚……

    毛孩欲言又止,很明顯他對主人的話也是不信的,只是礙於主人的威嚴,不好直接說出來。

    雲琅呲著一嘴的白牙朝毛孩笑道:「那是在夢裡……」

    毛孩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家主人還沒有發瘋,不過,他很快就聽主人繼續道。

    「我的夢一般都很準,我們就朝這個目標前進吧!」

    毛孩張大了嘴巴慘叫一聲,連鐵鍬都不要了,就一路煙塵的跑回莊子了。

    (看了很多歷史資料,其中,漢代的畝產數量是糾紛最大的,有的說普遍畝產286斤,有的說135斤,還有的說1028斤,這讓人無法準確的衡量,只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4-8 11:10
第十六章此一時,彼一時

    毛孩這個農田主事以為家主瘋了。

    習慣性在雲家騙吃騙喝的曹襄也認為雲琅瘋了,覺得可能是這段時間以來什麼事情都不順的緣故,硬生生的把一個好好地智慧過人的傢伙給逼瘋了。

    他立刻就回到上林苑的家裡去了,找母親問問,雲琅的侯爵到底什麼時候能批下來。

    霍去病都成長樂冠軍侯了,自己早就是平陽侯,只有雲琅是一個可憐的少上造,連高級一點的宴會都沒有資格參加,這可能傷了雲琅的自尊心。

    他以為,只要雲琅封侯了,那傢伙可能會變得正常一點。

    長平不滿的看著兒子風風火火的從外面跑進來,皺著眉頭道:「從容,從容……」

    曹襄抬手就把披風丟掉道:「我從容個屁啊,阿琅都快要發瘋了,我就弄不明白了,阿琅在河西有拓土之功,有斬首二十七級的軍功,更有穩定治理受降城之功,至於冒頓陵墓的事情就不說了,怎麼樣也能換一個關內侯回來吧,怎麼就沒有了動靜?」

    長平捧著一碗熱茶啜飲一口道:「我解答之後,你是不是應該去自領懲罰?」

    「為什麼?」

    「因為你剛剛口出污言穢語,對你母親不敬,也失了勳貴官員的體面。」

    「好吧,好吧,兩鞭子的事情,我從小挨到大了,快說,什麼時候給阿琅封侯?」

    長平嘆口氣道:「給去病封侯呢,是因為陛下剛剛褫奪了柏至侯許昌的爵位,然後才有長樂冠軍侯的出現。

    現在雲琅也面臨封侯事,這是一定的,陛下早年間就已經給雲琅許諾過要在合適的時候給他封侯,這次在白狼口再一次提起了封侯事,因此,雲琅封侯只是時間問題跟爵位問題。

    自從陛下任命公孫弘為丞相之後,就立下了規矩,無蓋世軍功者不得侯。

    而關內侯之數為二十四數,且不再增加,如果雲琅要關外侯,隨時都可,可是,雲琅要的是關內侯,這就很麻煩了,補一位關內侯,就必須褫奪一位關內侯,現在,你來告訴我,褫奪誰的爵位比較合適?」

    「啊?怎麼是這樣啊,不過依我看,公孫敖的爵位可以褫奪了吧,早看他不順眼了。」

    長平優雅的放下茶杯道:「憑什麼?就因為你不喜歡?」

    曹襄攤攤手道:「看來阿琅的關內侯基本上沒指望了。」

    長平笑道:「莊青翟最近很不得陛下喜歡……」

    曹襄立刻大笑道:「能不能快點啊!」

    長平搖頭道:「最近張湯與莊青翟之間鬧的不可開交,你以為朱買臣為何要被發配到受降城受罪?

    就是因為他一向與莊青翟交好,陛下不派別人去受降城,偏偏派了朱買臣去了受降城,你以為是何意?」

    曹襄找了一根鞭子隨便在身上抽了兩下就對母親道:「我能把這個消息告訴阿琅不?」

    長平點頭道:「可以,只是要等去病從祖廟回來再說,外面現在都說你們跟去病之間已經起了紛爭,這件事就不要出去解釋了,任其自然就好,記得拿捏好輕重。」

    曹襄笑道:「當然要等他回來呢,我跟阿琅兩個還等著他在騎都尉裡裸奔呢。

    對了,去病封侯要進祖廟拜謝大漢歷代先皇,李敢,趙破奴,謝寧他們是怎麼回事,也不見他們回來。」

    長平笑道:「也一起進去了,這是陛下在勉勵他們呢!」

    曹襄拍拍大腿大笑道:「早知道陛下是要用我們兄弟來取代那些勳貴,我還擔心什麼呢。

    好了,我現在可以安心種地去了。「

    曹襄說完話,就要離開,長平的一張臉卻陰沉了下來喊住曹襄道:「種地?說清楚!」

    曹襄笑道:「接下來的幾年,朝堂上比較亂,阿琅說不是個當官的好時候,最好沉下心去幹一些水磨功夫的事情,等出了成績,正好風波也就過去了。」

    長平皺眉道:「他這麼說的?」

    曹襄點頭道:「是啊,今天還告訴他家的農田主事,要把畝產弄到六百斤呢。

    雖然是瘋話,不過他真的要開始種地了。」

    「六百斤?」

    「六百斤!」

    長平的嘴巴也微微的張開,然後就對曹襄道:「既然阿琅這樣說了,你就跟他去種地吧,這幾天會給你弄一個大司農司的官職,阿琅就不必了。

    他跟你不同,你需要功勞來撐門面,他不需要,他立下的功績越多,就越是招人嫉恨!」

    曹襄答道:「阿琅也是這麼說的,總之,我連再也不去軍中廝混了,有了這一遭,誰也不能說我們沒有為大漢流過血!」

    長平目送兒子離開,轉過頭衝著身後的帷幕道:「這裡說的話不許外傳,你父親那裡也不成!」

    牛氏抱著兒子從後面走出來跪坐在長平面前道:「不會說的,一個字都不說,就是阿琅家的白菜我們是不是要一些種子過來,宋喬去年種了很多,家裡的白菜堆得跟山一樣高,咱家都沒有吃到多少,都被長門宮給拉走了。」

    長平面無表情的道:「你要想明白,阿琅雖然已經被我收為義子,我們反而不能跟他提更多的要求。

    兄弟之情是需要長年累月維持的,不能一味地索取,互利互助才是他們兄弟的長久相處之道。」

    牛氏有些委屈的道:「大白菜多好吃啊,加了豕肉跟豆腐一起熬煮,信兒最是喜歡。」

    長平從牛氏手裡接過孫子,逗弄了一會道:「怎麼可能會少了我信兒的一口吃食,只是不該藉著信兒的名頭去跟雲氏提條件,以後要記住了。」

    「可是阿襄……」

    「阿襄是阿襄,你是你,不可混為一談。」

    牛氏儘管很聰慧,卻弄不明白婆婆話裡的意思,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難道反而要生疏了嗎?

    長平知道牛氏不明白,也不準備給她解說,她畢竟只是曹襄的平妻,曹襄將來一定是要尚公主的,那時候,見過大世面的公主應該能明白,越是重要的關係,平日裡就越是不能過分的去打擾,一旦開始打擾了,就該是生死關頭!

    東方朔的眼珠子轉的滴溜溜的,他弄不明白雲琅為什麼會把他叫來磨坊,看他磨面,就想通過觀察想要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拉磨的主力是雲家的那頭肥老虎,雲琅也背著一條繩子跟老虎一起拉磨。

    雲家的那個漂亮的丫鬟跟那個醜醜的丫鬟在磨盤邊上不斷地往磨眼裡塞糧食。

    看樣子云琅跟肥老虎已經拉了好長時間的磨盤,邊上的麩皮已經堆積的老高了。

    雲琅滿頭是汗,老虎也累的不斷咆哮,不過,看雲琅的模樣沒有停歇的打算。

    「軍司馬可是要來拉磨?」

    等了好久,雲琅依舊一句話都不說,東方朔忍不住問道。

    雲琅抬頭看了東方朔一眼,從肩頭取下布巾子擦拭一下腦門上的汗水淡淡的道:「拉磨是一門可以讓人安神靜氣的好活計,你以後要多干一些才好。」

    東方朔有些惱羞成怒的道:「某家只是為國進忠言,並無不妥之處。」

    雲琅催著耍賴的老虎站起來繼續拉磨,一邊轉著圈子一邊對東方朔道:「既然你把國朝的弊端都給端出來了,那麼,你有什麼好的法子來解決麼?」

    東方朔笑道:「某家只需捅破眾人竭力維持的假場面,事情自然會迎刃而解。」

    雲琅停下腳步無奈的搖搖頭道:「也就是說,你只負責放火,至於大火燒到了誰,會燒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你是不管的是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4-8 21:25
    第十七章兄弟?那是自然!

    東方朔大笑道:「這是自然,我的目的在於喚醒你們這些懶惰的老爺,催你們多干一些事情,只要你們多乾了事情,對大漢就有好處。

    如果好處能夠再大一些,我還願意再幹那麼幾次。」

    雲琅點點頭,示意東方朔稍待,他從老虎的身上解下特殊的鞍具,弄來了一盆添加了蜂蜜的溫水讓老虎舔舐。

    很長時間沒有劇烈勞作過的老虎,需要這些蜂蜜來安慰一下腸胃。

    「其實啊,大家都沒有閒著,公孫弘在滿天下的搜刮富戶,就是想讓老百姓身上的負擔輕一點。

    張湯滿世界的拷打犯官,目的就在於犯官們貪瀆的財貨,把這些財貨以及犯官的妻兒被變賣掉,老百姓又能鬆快一點。

    我呢,在受降城把羌人,氐人往死裡欺負就是為了能讓西北邊地的軍隊做到自給自足,減少關中的供給,這裡省一斤,大漢百姓就少負擔十斤。

    霍去病帶著兩千人就敢深入匈奴腹地千里之遙,在那裡出生入死的跟匈奴人作戰,目的呢?就是為了能夠早日擊敗匈奴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你看啊,現在的局面其實還算不錯,有用的官員正在拚命地干活,沒用的官員呢正在玩命的貪污,張湯這樣的酷吏呢,正在拚命的擒拿貪官弄錢,邊關的將士們在玩命的殺敵,身在後方的你,不幫忙也就算了,拖後腿算怎麼回事?」

    東方朔張大了嘴巴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認為現在的大漢朝堂上真的很好嗎?」

    雲琅點點頭道:「當然很好,皇帝沒有酒池肉林吧?宰相沒有賣官鬻爵吧?文官沒有全部都化作豺狼吧?武將們還是在苦苦的給大漢開疆拓土吧?

    這些你都不能否認吧?

    既然大家都沒有犯大錯的時候,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一風氣努力的維持下去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時候,你挑什麼事啊?還要求變革!

    你知不知道變革一次百姓就要倒霉十年?

    用這倒霉的十年賭將來百年的國運,是一件多麼需要慎重的事情啊,你腦袋一熱就給丟出去了。

    我且問你,賭輸了怎麼辦?」

    東方朔的臉色有些發白,避開雲琅凌厲的眼神,低下頭道:「野民苦不堪言!」

    雲琅給老虎擦完嘴繼續道:「你知不知道我這一次在邊關差點死掉?你知不知道騎都尉的將士其實已經換了一茬,你知不知道霍去病身上取下來的箭簇能有半斤重?你知不知道曹襄為了能有膽子趕上霍去病的步伐,硬生生的把自己敲暈了五次?

    這世道,誰過的不苦?」

    東方朔的脊樑骨像是被雲琅的一番話給打斷了,軟軟的坐在地上瞅著雲琅道:「我這一次錯大了?」

    雲琅撓撓下巴道:「說真話怎麼能叫錯呢,只能說你說話的時機不對,皇帝正需要棒子的時候,你給遞上去了一根,還他娘的是帶著鐵刺的狼牙棒,誰挨上了不得是一頭血啊。

    下回說話的時候知道挑選時機就好!」

    東方朔抬起頭看著雲琅道:「這就完了?」

    雲琅用手抓抓老虎的肥肚皮道:「不這樣,我還能把你怎樣呢?

    接下來,你就在家裡待著吧,輕易不要出門,想殺你的人可以從陽陵邑排到長安,有時間呢,就多去拍拍阿嬌貴人的馬屁,說到底都是多年的交情,貴人總不能見死不救。」

    東方朔重重的在腦袋上砸了兩拳道:「如果我去找阿嬌貴人,求她讓我做她家的馬伕,你千萬別看不起我。」

    雲琅終於露出一絲笑意,滿意的點點頭道:「不會看不起你,只會把你的事情當笑話講給別人聽!」

    東方朔哈哈笑道:「某家既然都做了,就不怕你說出去,只要你別以為東方朔是個軟骨頭就好。」

    雲琅跟著大笑道:「成年人的事情,如何能跟少年人行事相提並論?唾面自乾的能把事情辦成就是好漢!」

    東方朔哭笑不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才揮揮寬大的袍袖轉身離去。

    雲琅回手就揪著小蟲的耳朵怒道:「我說的話你當放屁是不是?」

    小蟲忍著痛不敢掙扎,雲琅只要抓住了她的耳朵,不求饒他是不會鬆手的。

    「你看,老虎餓的快要昏過去了。」

    「胡說,那是裝的,它這麼肥,一兩個月不吃飯都沒事,誰要你往他嘴裡塞肉乾的?」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雲琅悻悻的鬆開了小蟲的耳朵,掰開老虎的嘴巴想要把肉乾掏出來,結果,早就不見蹤影了。

    雲琅帶著老虎離開了磨坊,慢慢走到鹿圈裡,此時的鹿圈裡只有一隻肌肉極為發達,腦袋上長著兩尺多長鹿角的巨型梅花鹿正在悠閒地吃草。

    即便是見到了老虎,也只是瞟了一眼,就繼續低頭吃草,這裡的梅花鹿對老虎已經失去了敬畏感。

    尤其是這頭準備挑戰鹿王的雄鹿更是視老虎大王如無物。

    雲琅拍拍老虎的腦袋道:「看到了沒有,人家看不起你啊,你想要吃飽肚子很簡單,只要把這頭鹿抓住咬死,就夠你吃三天的。」

    老虎大王對著頭非常難抓的雄鹿沒有任何興致,反而昂著腦袋興致勃勃的瞅著豬圈。

    「豬圈裡的豬不成,如果你喜歡吃豬,咱們就換兩頭野豬出來,你看怎麼樣?」

    雲琅扳著老虎的腦袋轉向牛圈。

    雲家有正在馴化的野豬,還是兩頭專門用來配種的巨型野豬,雖然也是豬,卻不在豬圈那邊,而是跟一群種牛關在一起。

    雲氏的畜牧管事花子文笑眯眯抱著一頭母鹿,就是那頭最早跟了雲琅的母鹿。

    如今,這頭母鹿也變成了雲家的人,每日裡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沒事幹的時候就去找鹿群中最漂亮,最健壯的公鹿生個孩子,剩餘的時間裡,不是跟在蘇稚身後幫她背藥箱,就是跟著藥婆婆去富貴縣裡充當世外高人的坐騎,矇騙那些不知道底細的百姓來找藥婆婆看病。

    鹿圈裡的這頭公鹿,其實就是母鹿今年的丈夫,發情期過了之後,母鹿就對這個昔日的情人視而不見。

    見到了老虎反而一個勁的往跟前湊。

    老虎煩躁的一爪子拍開那頭母鹿的腦袋,兩隻前爪按在籬笆上樁子上,糅身一竄,就重重的跌倒在鹿圈裡面,漂亮的虎毛上沾滿了鹿糞。

    這讓老虎大王的百獸之王的性子徹底爆發了,嗷的大叫一聲,就飛速的衝向那頭公鹿,他今天真的很餓,直到現在,就吃了一根指頭粗細的肉乾,喝了一盆子蜂蜜水。

    剛剛喝了一盆蜂蜜水,肚子裡的存貨立刻就被排泄的乾乾淨淨,現在,他感覺更餓了……

    傍晚的時候,雲琅跟老虎兩個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家裡,雲音見到了老虎,歡叫一聲就撲了過來,卻被宋喬一把給抓回去了,不論是老虎,還是雲琅都是一身的騷臭味。

    雲音也聞到了,捏著小巧的鼻子一臉的嫌棄。

    「你們幹什麼去了,在糞堆上撒歡?」

    「差不多,不過呢,不是在糞堆上,是在鹿圈裡,今天引導老虎捉鹿,結果呢,老虎抓不到,我就下手幫他,結果,還是沒抓到,我們兩倒是累了一個半死。」

    宋喬哭笑不得道:「你也好歹馬上就要當侯爺了,幹嘛還跟老虎過意不去,就讓他多吃點,胖胖的看起來好看!」

    雲琅看了宋喬一眼道:「好,等我們倆生兒子了,我就讓他多吃一點,長得胖胖的讓你看個夠成不?」

    「哪有你這麼說自己孩子的?」

    「哪有你這麼說你夫君的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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