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3273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0 17:33
    第一八九章失意之時一醉休

    曹襄家族早就過了用命去博地位的時候了,他的祖先已經為大漢流過血,賣過命,該有的榮耀已經有了,該有的地位也已經有了,現在他該考慮如何將家族的傳承繼續下去,而不是要更進一步。

    事實上,在劉徹的跟前,想要獲得更高的權力很難,同時,劉徹對高級勳貴們的這種行為也深惡痛絕。

    只要看看大漢朝中的那些被重用的人就該知道,皇帝正在積極地培植新的勳貴階層。

    因此,雲琅以為曹襄現在基本上拿到了混吃等死的資格,那麼,不妨將腳步放慢。

    當別人都在爭權奪利的時候,耶耶選一個好位置老老實實的待著,花長時間來做一個長期項目,將來一旦成功了,也沒有人去忌恨他,畢竟,種田種出來的功勞,還礙不著誰的路。

    皇帝可能會懷疑統兵的將領,會懷疑手綰重權的官員,至於種地的……糧食出產越多,他越是開心。

    雲琅必須承認,劉徹帶給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不論是歷史書上那個煌煌大帝,還是電視劇,電影裡的各種形象,都能讓雲琅對這個人產生莫名其妙的敬畏感,很多時候,喜歡看歷史書的雲琅執著的認為,這個傢伙可能天生就該是皇帝!

    在他的身上可能真的隱隱有一些天命之子的影子,否則你沒法子描述一個如此暴戾,又如此好戰的皇帝能安穩的在皇位上坐了五十四年,還受到自家國民愛戴,這說不通的……

    只要一想到今後要在這位帝王的統治下過一輩子,雲琅就有些痛不欲生。

    就前幾天被劉徹弄進草原燒烤的事情,就足矣讓雲琅產生想要弄死劉徹的念頭。

    只是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他很怕弄死了劉徹之後,他熟悉的歷史就會沿著另外一條岔道狂奔下去……

    劉徹治理下的大漢足足讓這個民族驕傲了好幾千年!

    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說長官的意志決定著一支軍隊或者一個地方的氣質,那麼,劉徹的氣質影響了這片大地很多,很多年,給後人裝上了一條暴戾,強橫的脊樑。

    你敢打我,我就殺你全家……你敢羞辱我,我就把你踩進泥土裡,這就是劉徹的土匪本性。

    很無禮,卻非常的痛快,至少,跟這個土匪站在同一個戰壕裡的時候,不管是誰一定會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雲琅不敢想像,如果把大漢民族的這根脊樑骨給抽掉了,會是一個怎樣的模樣……

    「你回去之後打算幹什麼?」曹襄沉默了很久,也想了很久,算是認同了雲琅的看法,同時,他也很好奇雲琅準備幹什麼。

    「種地,養雞,養豬,養蠶,織絲綢,生孩子,陪老婆,給我家大閨女當馬騎!」

    這些話云琅說的很溜。

    事實上,這也是他最渴望的一種生活方式。

    「去病他們不管了?」

    「他們本來就用不著我們管,說起來,我們兩個才是人家的累贅,是跟著自家兄弟來這邊混功勞的,沒有我們兩個,他們會幹的更好。」

    曹襄摸摸自己的臉,順手撕下一塊爆起的死皮,雖然疼的要死,卻有一種奇怪的暢快感覺。

    撕下來一塊銅錢大小的死皮,得意的朝雲琅晃晃,然後就丟進了風裡。

    這樣的感覺雲琅比他來的深刻的多,至少,曹襄沒有被燒成焦炭過,沒有一塊塊掰干痂子讓自己重生的過程。

    人只要想通了,很快就會變得幸福起來。

    蘇稚從她的戰馬上跳到雲琅懷裡的時候,這種幸福感就瀰漫了他的全身。

    如果不是因為在眾目睽睽之下,雲琅很想趁著這股子重逢的熱乎勁幹點別的。

    看著蘇稚八爪魚一樣的纏在雲琅的身上,即便是不苟言笑的霍去病也摩挲著自己頜下的絨毛,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也是一個有老婆的人……

    何愁有冷哼一聲就扭過頭去,假裝自己沒看見。

    雲琅回頭就看見馬老六那雙羨慕的眼睛,抬腿就把這個噁心的傢伙踹出去老遠……

    即便是古板如何愁有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重新來到了受降城,大軍就駐紮在城外,從交接的那一刻起,騎都尉對於受降城來說就成了客軍。

    霍去病一干人自然是不能進城的,這是大漢軍律所不允許的事情。

    而雲琅跟曹襄兩個事務性官員,自然能夠進城走一趟。

    來到城主府的時候,朱買臣正在享受他的悠閒時光,兩個長相還算看的過去的胡姬,正在他的大堂裡跳舞,這傢伙則依靠在一張錦榻上,一邊小口的喝著酒,一邊觀賞舞蹈。

    秋日裡是受降城最美好的時光,他的桌案上擺滿了各色果子跟點心,還有很多雲琅都認不出來的西域食物。

    看到雲琅跟曹襄來了,朱買臣連起身的意思都沒有,用玉如意隨意的指指邊上的錦榻,就繼續觀賞他的歌舞。

    西域最有名的自然是甜瓜跟葡萄,只是葡萄的籽實在是太多了,咬一口經常塞牙。

    甜瓜自然是不錯的,雲琅跟曹襄兩個剛剛從荒原上回來的燒烤人,吃相自然不會怎麼好,不一會,就把桌案上的各色果子吃的乾乾淨淨。

    曹襄把最後一塊瓜皮往桌子上一丟道:「請人吃飯,就該有請人吃飯的自覺,這點東西糊弄誰呢?」

    朱買臣懶懶的道:「你們進門的時候我就告訴揭者,就說我不在,是你們自己硬闖進來的,你還指望我能有多好客?」

    雲琅笑道:「城守這一個多月過的如何?」

    朱買臣坐起身瞅著曹襄道:「無非幹著平陽懿侯的舊事,能有什麼難度,只是你們擺在城外渡口的東西倒是讓我食不知味,睡不安寢,快些拿走才好。」

    曹襄笑道:「跟我家祖宗學著點,沒什麼壞處,這世上的聰明人多了,幹成大事的可不多。」

    朱買臣揮手斥退胡姬,聰明的揭者早就開始重新布宴了,不大功夫,三人就進入了胡吃海塞的狀態。

    酒過八巡之後,朱買臣按著酒壺道:「陛下來了?」

    雲琅點點頭道:「來了!」

    「目標可是受降城?」

    雲琅搖搖頭道:「不是受降城,是白登山,冒頓的墳墓挖了一年多,聽說有發現了。」

    朱買臣皺眉道:「冒頓已經死了很多年了,用不著把他挖出來吧?

    有匈奴左賢王在建章宮跳舞,已經不錯了。」

    雲琅大笑道:「不知左賢王的舞蹈跳的如何?」

    朱買臣仔細的回憶了一下道:「胡亂舞動罷了,就是模樣滑稽,尤其是跟侏儒優伶一起舞蹈,經常讓人捧腹大笑。」

    曹襄笑道:「有人給陛下出主意,起出冒頓屍骸之後,就塑造成像,逼迫匈奴人與我們決戰。」

    朱買臣搖頭道:「匈奴人無父無母,不會在乎一個死人的。」

    雲琅丟下手裡的羊骨頭道:「不對,這樣做能打擊伊秩斜的威望,如果運用的好,說不定可以逼迫伊秩斜在我們選定的戰場作戰。」

    朱買臣舉起酒碗道:「來來來,我們飲酒,那些事情自然有人操心,且讓我們借這秋風共飲一碗,謀一醉,也好有好夢入懷。」

    雲琅端著酒碗道:「城主莫要萎靡,受降城已經變得繁華了,如果城主想要功績,還是該從受降城上做文章。」

    朱買臣怒道:「有一個宦官告訴我,不得改動受降城現有的章程分毫,我能如何?」

    雲琅一口喝完碗裡的酒笑道:「這是陛下認可的章程,自然不能動,然而,以城主的智慧,難道就沒有發現,城外的那片渡口,可以重新安置一座甕城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0 17:34
    第一九零章死裡逃生之後的安慰

    雲瑯雖然不願意再去參加大漢這些非常殘酷的戰鬥,卻不願意自己開拓出來的東西逐漸消亡掉。

    受降城是孤獨的,所謂獨木難成林,一座受降城即便是發展的再大,一樣沒有太大的意義,只有在受降城的周邊形成一片新的城市群,他的發展才會迅猛起來,即便是到了沒落時期,也能多支撐好久。

    朱買臣絕對是一個人才,只要看他在對付東越的事情上就能看的出來,這個出身貧寒的傢伙,絕對是一個非常有想法的人。

    既然如此,讓他蕭規曹隨的去治理受降城那就是對人才極大的浪費。

    與其如此,不如讓他在維持受降城現有的章程的同時,再去開拓另外一座新城,一座完全由他說了算的新城,應該能讓這個傢伙快速的勤快起來。

    如此作為還有一個最大的好處,那就是每一任官員,都會想方設法的弄一座新城出來,如此一來,每一座城市的出現,都將代表當時最先進的治理理念,這樣的城池只會常用常新,永遠都不會沒落。

    告別大醉的朱買臣,雲瑯跟曹襄兩個踉踉蹌蹌的爬上了城牆,俯視著腳下的大河。

    「知道不,這條大河出現在這裡實在是太妙了,河水滾滾東流,會連續不斷的把受降城一帶的產出運送到關中,而因為逆流的原因,關中的財富很難流淌到受降城來。

    如此幾十數百年以後,邊地就會成為供養長安的沃土,且永無止境。」

    曹襄坐在箭樓的台階上笑道:「如此說來,你贊成以地方供養關中的政策?」

    雲瑯笑道:「必須如此,只有中央強大了,才能有效地威懾地方俯首帖耳,否則,一雞死一雞鳴的讓人厭煩。」

    「如果皇帝貪婪無度呢?」

    雲瑯笑道:「那就是你們這些做臣子的責任了!」

    「什麼意思?」

    「你以後就會明白,現在多說無益。

    你看啊,大河的河面已經回落了很多,冬季的枯水期就要來臨了,我們做好準備之後,就要順流而下了。」

    「你看起來非常的興奮啊!」

    雲瑯看著曹襄大笑道:「我喜歡所有未知的東西,喜歡探究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喜歡把這個世界的所有秘密都裝在我的書本裡,然後弘揚天下,讓世人知曉,世界的本質,知曉世界的本源,知曉這個世界是可以通過改造,讓世界向我們低頭,完全為我們漢人服務!」

    曹襄背靠在台階上大笑道:「你的願望可能比去病的願望還要難以實現。」

    雲瑯笑道:「不難,不難的話我來到這個世界做什麼?」

    「你來晚了,如果你生在文皇帝時期,該有一番大作為,我們的陛下喜歡打仗,喜歡揚眉吐氣。」

    「不晚啊,任何 候都不晚,只要我來了,世界就會不一樣!!」

    米酒雖然爽口,後勁卻大,兩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被城頭上的寒風吹拂一下,很快就醉倒了。

    劉二背著雲瑯,曹壽背著曹襄,雖然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主人為什麼會這麼興奮,總覺得這該是好事,高興總比愁眉苦臉的強一百倍。

    第二天雲瑯醒來的時候,發現蘇稚正坐在窗前梳頭,長長的黑髮從肩頭撒落下來,最後在她豐盈的臀部形成一道美麗的彎,讓人遐思無限。

    「你醒了?」蘇稚轉過頭,眉目如畫!

    雲瑯掀開被子瞅瞅自己的身體,咆哮道:「你這個臭女人,昨晚那麼重要的時刻我竟然沒有感覺!」

    蘇稚來到雲瑯身邊,在他額頭親吻一下道:「您不是沒有感覺,而是太有感覺了,讓妾身一刻不得閒。」

    「我不管,你要賠我!」

    蘇稚輕笑道:「真拿你沒辦法,是你昨晚強迫妾身的,妾身見您力大如牛,只好從了,現在卻來責怪妾身!」

    雲瑯的手非常的靈活,三兩下就把蘇稚身上的衣衫剝掉,拖進被子裡咆哮道:「要賠我,一定要賠我,兩次!不,三次……」

    蘇稚一雙白玉般的胳膊摟著雲瑯的脖子輕聲道:「你喜歡怎樣就怎樣把,只是你要記住,我們現在可是在軍營裡,妾身投入進去之後,基本上沒有什麼意識的……」

    「誰耐煩管那些!」

    ……

    下午的時候雲瑯從帳篷裡出來的時候,正在幹活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計,不管是站的近的,還是站的遠的,都愣愣的看著雲瑯,只有馬老六活泛一些,還知道挑挑大拇指!

    隔壁的曹襄從帳篷裡探出頭看著雲瑯道:「回長安之後我們兄弟聯手殺遍青樓,也好名揚天下!」

    雲瑯笑道:「我喝醉了。」

    曹襄笑道:「喝醉了還如此驍勇,做兄弟的只能說一句佩服!」

    「這麼說,都知道了?」

    曹襄點點頭道:「你小妾叫的那麼大聲,我們想不知道都難,好在,何愁有去了木排,估計這會也該知道了。」

    雲瑯大笑道:「無所謂!」

    「有所謂啊!」

    朱買臣從曹襄的帳篷裡鑽出來大笑道:「少上造之豪邁,朱買臣已經領教,如果少上造已經志得意滿,我們不妨現在就勘察一下渡口地勢,也好弄一個章程出來。「

    雲瑯搖搖頭道:「腹中飢餓,雙腿發軟,此時只適宜安坐飲酒吃飯,不耐操勞。」

    朱買臣大笑道:「既然少上造的銳氣已挫,這座新城自然就該某家來操持!」

    雲瑯笑道:「正該如此!」

    朱買臣等的就是雲瑯的這句話,過來說起甕城的事情,也不過是客套一下。

    如今得到了準確的回話,自然不願意跟雲瑯這個寡廉鮮恥之徒在一起。

    蘇稚表現的遠比雲瑯要好,除過初為人婦有少許的不便,驅使那些羌婦們給傷兵治療依舊有條不紊。

    雖然那些羌婦們總喜歡在蘇稚的耳邊說一些悄悄話,然後就快快的跑開,蘇稚也只是付之一笑,該幹什麼就乾什麼,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好意思的模樣。

    娶醫生當老婆就是這樣的,人體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一些過分的行為,在她眼中也是有醫學依據可以解釋的,因此,夫婦敦倫不過是一種再普通尋常不過的一件事,沒有什麼好害羞或者不能為外人知的。

    大戰過後,而且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之後,如果雲瑯沒有表現出這樣的熱情才是怪事情。

    要知道在野外,如果鹿群或者某一種獸群,在遭受了重大創傷之後,群體中的母獸就會自然而然的進入一個生育高發期,以彌補種群數量,繁衍壯大種群。

    回家的喜悅在騎都尉軍中蔓延,一般到了這個時候,軍律就不太嚴厲了。

    何愁有也放棄了自己的那張死人臉,也開始整天笑著面對世界。

    泡在河水裡的木筏已經非常的穩定了,木頭裡面裝著的金銀依舊嚴絲合縫,沒有任何損失,為此,何愁有可是檢查了不下十遍之多。

    堆放在受降城外的物資開始往木排上堆積,放在最底下的是騎都尉自己的貨物,放在上面的全是分派給週邊軍隊的物資。

    經過繡衣使者不懈的探查,從受降城到雲中這一段的河道已經被完全探明,這一段河道水流平緩,河道通暢,想要行舟沒有任何問題。

    即便如此,在何愁有的監視下,兩批六座木筏依次離開了渡口順流而下。

    每個木筏上都坐著六個敢死之士,在何愁有一聲令下之後那些死士踏上了一條未知的道路。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1 17:27
    第一九一章令人滿意的北狩

    雲瑯坐著一個很大的羊皮筏子在大河上晃蕩了一圈子之後,重新來到岸邊。

    試過一次之後,雲瑯對羊皮筏子這種東西喜歡到了骨子裡去了。

    首先,這東西很輕,諾大的一個羊皮筏子一個漢子就能扛著到處跑。

    其二,這東西的載貨量很大,只要控制的好,一個巨型羊皮筏子載重一兩千斤不在話下。

    其三,如果有必要,這東西還可以結成船隊,前後呼應照顧,要比木筏子來得更加輕便,易於掌控。

    一條大河九十九道彎,這句話可不是什麼形容詞,而是實實在在的描述,而且把大河的彎道還少說了很多。

    當洶湧的河水簇擁著沉重的木筏衝向彎道岸邊的時候,雲瑯希望自己的部下能夠駕馭好這些木筏。

    霍去病從來不肯把自己的命運拴在老天的褲襠裡,他只願意把自己的性命葬送在自己的判斷裡。

    因此,要他帶著騎兵上木筏,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認為世上能帶著他跑的最快的東西就是戰馬,尤其是他的那匹命運多舛的烏騅馬。

    因此,在收拾好了金銀細軟之後,騎都尉的騎兵就驕傲的沿著老路回京城了。

    白狼口烽燧被雲瑯給炸掉了,事後又沒有人提起白狼口烽燧的守衛者,幕煙自然就帶著一干部下,繼續跟著霍去病走了,現在,他是霍去病的部將了。

    馬老六遺憾的看著幕煙以及同伴們騎著馬離開了,泱泱的跟著雲瑯上了木筏,如果有的選擇,他當初一定不會選擇跟著雲瑯跟曹襄的。

    曹襄的膽子跟別人的長的不太一樣,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即便是草原上的狼嚎也能讓他尿褲子,如果他身邊有一個自家兄弟,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敢走兩趟,前提是,他的兄弟得走在前面!

    上了木頭筏子也一樣,他不顧蘇稚的白眼,硬是擠到了雲瑯所在的木筏上,再也不肯下去。

    何愁有如同大將軍一樣騎坐在一根巨大的木料上,喊一聲「出發!」就鬆開了纜繩率先順流而下。

    曹襄抱著自己的救生衣對雲瑯道:「你可沒給何愁有穿這種即可以救命的衣服。」

    雲瑯仔細的幫蘇稚係好軟木救生衣的帶子道:「我說了,也給了,何愁有說不成功就成仁,我有什麼辦法。」

    「老何這人最近不錯,弄好了,將來會是我們的奧援,別把他得罪死了。」

    雲瑯笑道:「你我可能是天下唯二說何愁有是好人的人。」

    曹襄道:「不是這樣的,我依舊怕何愁有,可是我發現,何愁有是這個世上不多的可以講道理的人。

    說實話,講道理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講道理的人,比如,我陛下,比如我亞父,比如我母親。

    跟他們相比,我寧願跟何愁有打交道。 」

    雲瑯鬆開纜繩,讓民夫用長桿子撐著木筏離開河岸,眼看著木筏順利的進入了河流中心,才看著曹襄笑道:「怎麼,也被那場大火嚇壞了?」

    木筏最前邊只有雲瑯蘇稚曹襄三人,曹襄輕輕的嘆口 氣道:「雖然我亞父做的沒錯,那時候我們活該被犧牲,可是,我的心還是有些隱隱發冷!」

    「如果是公孫敖把我們逼到絕境呢?」

    「我只要不死,就會與他死拼到底!」

    雲瑯拍拍曹襄的肩膀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來自親人的傷害最讓人無可奈何,所以啊,很多時候,敵人可能都要比與你志向不同的親人還要可愛一些。

    至少,敵人傷害你是應該的,親人唉,親人啊……」

    曹襄淡淡的笑道:「我有母親,你狗屁都沒有……少離間我們母子,我死了,最傷心的就是我母親。」

    雲瑯摟著蘇稚的腰笑道:「我有老婆!兩個!」

    曹襄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到:「我要是願意,可以有一百個老婆,這不算事!」

    蘇稚抱著雲瑯掛帆的柱子不滿的對曹襄道:「你要是敢帶壞雲郎,我跟你沒完。」

    曹襄翻翻眼皮道:「我都是被你的雲郎給帶壞的。」

    雲瑯沒工夫參與蘇稚與曹襄的吵架,前邊的何愁有已經被水流衝出去了百十丈遠,後面還有木筏還在準備依次出發,朱買臣就站在碼頭的盡頭,目送雲瑯他們快些滾蛋。

    與朱買臣揮手作別之後,雲瑯就有些感慨,不知道下一次再見這個人,會是什麼時候。

    進入晚秋,大河的水就變得清澈無比,如同一條青色的玉龍在山巒草原之間蜿蜒盤旋。

    這裡水流平緩,如果眼力好一些,甚至能看到河裡那些暗青色的鯉魚,正在溯流而上,大河下游並不是一個很高的過冬地點,它們已經習慣了河曲這片魚餌豐富的地方。

    到了明年,這些鯉魚的鱗甲就會變紅,當夏日的雷暴過後,它們就會迎著夕陽再一次躍出水面,再次挑戰那座可能存在,可能並不存在的龍門,希望能夠化龍騰飛。

    劉徹來到了白登山,他第一次登上了鉤子山,此時的鉤子山因為水脈被截斷,山上儘是一些枯死的灌木。

    有半座山峰已經被三萬民夫挖掉了,昔日那座深邃的洞窟,如今變成了一座大坑。

    民夫們驅趕著牛車,馬車,驢車,沿著那條盤旋的土路,一點點的把深坑裡面的泥土運送到外面去。

    負責挖掘冒頓陵墓的繡衣使者士師閆長春就跪倒在塵埃裡,卑微的將頭埋在手背上,皇帝沒有發話,他一動都不敢動。

    「棺槨呢?」劉徹查看完畢了這個大坑,輕聲問道。

    閆長春連忙回答道:「在第二道坑道里面,想要完全起出來,還需要三天。」

    劉徹笑道:「不用那麼費事,在底下打開棺槨,確定裡面的屍骸就是冒頓之後,就裝在袋子裡運回長安,這裡的事情就算作罷了。」

    閆長春恭敬地道:「奴婢這就派人開棺。」

    劉徹並沒有在鉤子山逗留太久,吩咐完畢之後,就走上了雲瑯建造的那條鐵索橋。

    瞅著橋下緩緩流淌的瞎子河水對公孫弘道:「謝長川一生給朕上了十六道奏摺,其中四次,提到了這條河,兩次說兩軍交戰之後,屍體都會堵塞這條瞎子河。如今看來,這條河這麼小,即便是堵塞了,也沒有多少屍體嘛。」

    公孫弘笑道:「陛下有所不知,這條瞎子河來自草原,盡頭是一些不大的泉眼,到了這個時候正是草黃水枯的時候,瞎子河自然不會太大,一旦到了春夏,這條河河水就會猛漲,到時候將會是另外一番景象。

    謝長川給陛下上奏的兩道軍報說屍體堵塞了河道,恰恰都是在夏日,那時候的瞎子河如果還會被淤塞,則說明謝長川的戰報中稟報的戰事確實慘烈。」

    劉徹笑道:「就是有了白登山,才能不斷地讓匈奴人在這裡流血。

    如今,這一幕終將成了往事,十年之內,白登山將再無戰事,下一次,就要看受降城的了。」

    衛青笑道:「受降城將戰線又向西推進了四百里,向北推進了兩百里,以前只有白登山的孤軍在前,如今,受降城取代了白登山,我大漢也將要圖謀河西了。」

    劉徹縱聲長笑。

    笑聲還沒有停下來,就看見閆長春背著一個大口袋急匆匆的跑過來。

    劉徹停下腳步,閆長春匆匆的撲倒在地,連聲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冒頓的屍骸已經找到。」

    「有何憑證?」

    劉徹遠遠地看了一眼被宦官隋越大開的布袋子,裡面確實裝著一具骸骨。

    閆長春顫聲道:「冒頓的大弓,寶刀全部找到了,棺槨裡面還有記錄冒頓功績的石板。」

    劉徹鬆了一口氣,對衛青道:「我們回宮吧,此次北狩,朕非常的滿意!」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1 17:27
    第一章東方朔守節

    陽光從窗櫺外照射在了殘破的床鋪上,東方朔伸手遮擋一下陽光,哼哼了兩聲之後,就從鋪滿麥草的床鋪上爬了起來。

    順手從床鋪邊上的麥草堆裡掏出一個酒葫蘆,仰頭喝了大大的一口,這才將兩條腿垂在床沿上喃喃自語道:「這酒太酸了……」

    說罷揉揉沾滿柴草的腦袋,趿拉著鞋子熟練的打開牢房的大門,踉踉蹌蹌的來到牢房外的院子裡,手搭涼棚瞅著天空白亮亮的太陽道:「這麼亮做什麼……」

    一個正在給驢子刷毛的獄卒笑道:「已經到晌午時分了,太陽再不亮,我們要他作甚?」

    東方朔笑道:「說的對,賊老天!記吃不記打!」

    獄卒笑道:「記吃不記打的是你,但凡你肯低一下頭,也不至於常住我陽陵邑監牢了。」

    東方朔等眼睛適應了外面強烈的陽光這才放下手道:「不是不能低頭,而是不敢低頭,這一次低了頭,下一次膝蓋就會發軟,再下一次就要把頭杵進泥土裡才能滿足人家,這樣就太無趣了,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低頭。 」

    說著話從腰上解下酒葫蘆 喝了一口,把酒葫蘆遞給獄卒道:「喝一口?」

    獄卒擺擺手道:「正伺候這畜生呢,你喝你的,可是要出去?」

    東方朔把酒葫蘆系在腰帶上笑道:「如果你陽陵邑大牢肯管飯的話,我也不想出去。」

    獄卒擺擺手道:「快去吧,快去吧,你家婆娘可能要等的發急了。」

    東方朔出了陽陵邑大牢,外邊就是熱鬧的集市,他把軟帽往下拉一下,遮住了額頭上的那塊烏青,這是昨晚喝醉之後不小心撞傷的,不能讓良姬看見,要不然她又會哭一天。

    昨夜喝酒喝得太多,今天整個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東方朔走路自然就東倒西歪的,一件長衣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讓他瘦而高的身體顯得越發的單薄。

    路上的商家,行人對東方朔的邋遢模樣早就見怪不怪了,皮匠小心的把掛在門口的割皮刀收起來,免得東方朔一不小心撞在上面把小命丟掉。

    即便如此,東方朔依舊跟一個小童撞在了一起,他想俯身去攙扶那個摔倒的孩子,一個彪悍的婦人斜刺裡殺出,重重的推了東方朔一把,重心不穩的東方朔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婦人在東方朔的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叫罵了兩聲,就拖著自家的孩子匆匆的走了。

    欺負東方朔不算什麼,如果被良姬看見,那就麻煩了。

    既然摔倒了,東方朔也就不忙著站起來,坐在地上穩穩心神,好走的穩穩地去良姬開的食肆裡吃飯。

    一輛朱紅色的四輪馬車停在路邊,馬車簾子掀起來露出一個身著錦緞袍服的女子,她怔怔的看著垂著頭坐在地上的東方朔。

    過了片刻,女子在侍女的攙扶下來到東方朔的身邊低聲道:「朔郎,一向可好?」

    東方朔撩起頭髮瞅了一眼美麗的女子笑道:「昔日一舞動長安的美人兒,今日還是這般明艷,可喜,可賀。」

    婦人莞爾一笑,蹲在地上幫東方朔穿好鞋子道:「郎君當初休妾身之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東方朔大笑道:'我當初是怎麼說的?不記得了。」

    「您說不能與妾身長久的在一起,否則等妾身年老色衰了,您會發瘋!」

    東方朔撫掌大笑道:「此言大善吶,你看看今日,容光依舊美的不可方物,見到你安好,是我今日遇見的最好的一件事,足矣讓我痛飲三杯啊。」

    女子一樣展顏大笑,細心地將東方朔頭上的草芥一一拿掉,熟練地將披散的長發綰了一個髮髻,從頭上抽下一枚玉簪固定好東方朔的頭髮道:「妾身這些年置辦了一些產業,陽陵城西就有一座宅院,雖然不大卻也雅靜,郎君不如與妾身同去,看看妾身的舞技有沒有失色。」

    東方朔將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道:「不好,看了你跳舞,我就會獸性打發,而你又不會拒絕我,這樣不好,某家要守節!」

    女子有些氣急敗壞的拍了東方朔一巴掌道:「你堂堂男子漢守得哪門子的節,為誰守節?」

    東方朔抓抓頭髮道:「如今我吃的,用的,喝的都是良姬供應,自然要為她守節。」

    女子嬌笑道:「這好辦,妾身這裡有十萬錢,拿給良姬,夫郎與美美一起去城西的宅院,以後,夫郎的吃用,由美美來供應如何?」

    東方朔抓住女子的手笑道:「不用了,看到你過的 此愜意,我就不要去添亂了,扶我起來,腹中飢餓,要去良姬那裡吃飯了。

    昨日,良姬說她從雲氏菜園弄了一些秋韭,要給我做韭菜盒子吃,如此美味斷然不可錯過!」

    女子微微嘆了一口氣,攙扶東方朔起來,卻見東方朔從旁邊的樹枝上摺下一段柳枝插在頭上,褪下青玉簪子放在女子手裡道:「萬萬不可讓良姬看見!」

    說罷,依舊踩著軟綿綿的步伐,向集市深處走去。

    女子滿懷失望。

    目送東方朔離去,這才泱泱的上了馬車,放下車簾,再也沒有看熱鬧的心思。

    東方朔氣喘吁吁地向良姬開的食肆走,從昨日中午到今日中午,他一口飯食都沒有吃,即便是被良姬餵了一些粥飯,也吐得一乾二淨,來到良姬食肆,他已經氣喘吁吁。

    守候在門口的良姬趕緊把東方朔攙扶到店裡埋怨道:「就不能少喝一點酒嗎?監牢裡不許我過夜,睡死過去可怎麼好。」

    東方朔氣喘吁吁地道:「我要是醉死了,你就把我隨便找個地方埋掉,帶著孩子好好地過日子,千萬莫要多想,該嫁人就嫁人,把孩子養大我在地府之中也感激你。」

    良姬用濕布擦拭了東方朔的手臉笑道:「其實這樣也不錯,以前你忙公務的時候也是整日裡不著家,只有晚上才能看見你,現在也不錯,白日裡你總在我眼前晃蕩,晚上雖然不在,妾身卻知道你睡在那裡,這很好。」

    東方朔抽抽鼻子,聞著韭菜盒子發出的奇香拍著肚皮怒道:「快快端上來!」

    良姬連忙端著一盤子剛剛煎好的韭菜盒子放在東方朔面前道:「等一下,現在吃會燙嘴,先喝點白粥!」

    東方朔那裡忍耐的住,提著一個韭菜盒子的角就狠狠咬了一口……嘴巴已 被燙出燎泡了,他依舊不願意放棄美味的韭菜盒子。

    一盤子韭菜盒子吃完,東方朔才忍著疼痛,喝了幾口溫熱的粥,直到疼痛減緩才道:「這東西奇香無比,如果拿去售賣,你會有一個好生意。」

    東方朔吃韭菜盒子的時候,小店邊上已經圍滿了饞涎欲滴的食客,紛紛嚷著要吃這種被菜油煎炸的兩面焦黃的東西

    良姬一邊說沒有,一邊又給東方朔端出來一盤子。

    如此一來,食客們就叫罵著離開了,很快,小小的食肆裡就剩下夫妻二人。

    東方朔把最後一個韭菜盒子吃掉擦擦嘴道:「這可不是做生意的方式啊。」

    良姬撇撇嘴道:「誰耐煩給他們做吃食,妾身這家食肆就是給你一個人開的。」

    「怎麼,陽陵邑的官員還是不准你長住這裡?」

    良姬笑道:「沒有的事。」

    東方朔皺眉道:「我做過縣令,你如果不事生產,僅僅做生意的話,超過半年會被編入商戶的。」

    良姬笑道:「還有一月才會到期,那時候夫郎早就出來了,我們一起回上林苑就是了。」

    東方朔驚訝的道:「我怎麼不知道,你不要安慰我了,我得罪的人太多,雖然陛下不見怪,別人可沒有陛下那麼大度,三五年的大牢是一定逃不掉的。」

    良姬笑道:「妾身去雲氏割韭菜的時候,聽雲氏大婦說,騎都尉大軍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東方朔捧在手裡的粥碗頓時落地摔得粉碎,抓著良姬的手道:「你聽清楚了?」

    良姬笑道:「聽得很清楚,他們全回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 11:53
    第二章雲氏子的作用

    「雲瑯走到哪裡了?」

    阿嬌站在荷塘邊上瞅著快要枯萎的荷葉問道。

    大長秋躬身道:「八日前的軍報說已經到了上郡,正在分派軍糧,如今過去這麼長的時間,此時應該受阻於壺口。

    過了壺口,就有兩條路,一條路是沿著渭水溯流而上直抵上林苑。

    另一條就是繼續沿著大河順流而下進入弘農郡,就不知道雲瑯準備怎麼走。」

    阿嬌將手裡的一枝幹蓮蓬丟進荷塘怒道:「他為何不早日回來,在大河上晃蕩什麼?」

    大長秋驚愕的道:「要開闢一條受降城到京師的水路啊,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啊。」

    阿嬌淡淡的道:「有什麼重要的,無非是給朝廷多開一條財路而已,他當初就想把生意做到西域去,那時候我覺得他是在異想天開,誰知道短短兩三年就被他做成了。」

    大長秋連忙道:「論到產出,天下那裡比得上我上林苑,商道開了,收益最多的依舊是我長門宮,貴人的天下藥鋪才開始鋪設,需要的錢財多的幾乎不可計數,這 商道開拓之後我們才有足夠的財力支應。」

    阿嬌哼了一聲道:「我現在改主意了,不想弄得全天下都是藥鋪,家裡就一個小女子,要那麼大的權勢做什麼。 」

    大長秋笑道:「我家公主可不同於外人。」

    阿嬌忍不住笑了,背著手在荷塘邊上走了一圈,伸伸腰肢道:「都不知道是在為誰忙碌! 」

    大長秋苦著臉道:「陛下是去了北地,那些地方並不適合您去,您不能因為這點事情就開始埋怨陛下。」

    阿嬌怒道:「我也想去北地走走不成嗎?我又不是皇后,不需要幫他盯著後宮,天下之大,我哪裡去不得?

    非要禁我的足!」

    大長秋連忙拱手道:「您不是皇后,誰是皇后?難道是那個躲在皇宮裡面如同小雞一樣的衛氏?

    據老奴所知,她們母子如今在食不知味的過日子,唯恐有一天您會拿著刀子進皇宮呢。」

    阿嬌冷笑道:「我會那麼幹嗎?」

    大長秋抬頭看著天小聲道:「小公主滿月那一天,您把鎧甲都穿好了…… 」

    阿嬌嘆息一聲道:「總是不甘心吶,算了,算了,想起來都煩心,給雲瑯八百里加急,讓他快些回來,我要跟他打麻將!」

    大長秋小心的問道:「您可是對雲氏這兩年沒有任何新的東西出來感到煩悶了?

    其實雲氏這兩年並沒有停下來,僅僅是桑蠶一道,我們就已經完成了當初的計畫,現在,全長安的絲綢都出自我上林苑,蜀地的絲綢已經在長安沒了立足之地。

    另外啊,渭水上跑的平底船源源不斷的將產出送去了長安,陽陵等地,現在的長安在冬日裡吃兩口青 已經不算什麼稀奇事情了。

    更不要禽蛋了,就算是中戶之家,如今飯盤裡也開始出現雞子了,基本上沒人把這東西當命一樣的看待了。

    這些變化都是這兩年才出現的,長安,關中已經有了繁榮的模樣,只要再過幾年等富貴城完全起來了,長安將比往年富庶幾倍不止!」

    阿嬌煩躁的道:「都說了不准再提,只是讓你快點讓雲瑯回來,怎麼就這麼多的廢話!」

    大長秋不說話了,最近一段時間以來,阿嬌又開始變得暴躁了,能看的出來,她在努力的克制自己,可惜,本性使然,她快要故態萌發了。

    雲瑯是該早些回來,大長秋早就發現了,雲瑯身上有一種讓人寧靜下來的氣質。

    面對這個少年人,不管心中有多少疑惑都能從他那裡得到解答,不論心中有多少怒火,在見到雲瑯之後多少都會慢慢的消散。

    這大概就是出塵之氣吧……大長秋剛剛想到這裡,雲瑯那張賤兮兮的面容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這張臉無論如何都跟出塵之氣聯繫不到一起,大長秋想了好久,卻沒有找到一個更加合適的詞彙來表述。

    雲瑯就是雲家的靈魂,雲家的精氣神。

    沒了雲瑯的雲氏就變得讓人面目可憎。

    與大漢其餘家族沒有什麼區別,僕婦們死板板的幹活,主人死板板的生活,如果不是還有老虎跟雲氏大女以及紅袖的存在,大長秋根本就沒興致去雲氏。

    而阿嬌貴人,已經一年多沒有踏進雲氏的大門了。

    那條連接雲氏與長門宮的小路上,也滿是落葉,一些藤蔓已經佔據了大半個小路,如果雲瑯繼續在外面多待一年,那條小路就會完全消失。

    雲瑯璫然不會認為自己有這種人見人愛的特質,他如今站在河邊上,瞅著咆哮的大河一頭栽進壺口。

    「果然是萬里長河一壺收啊!」

    曹襄背著手站在一塊巨石上大發感慨。

    在他背後的小路上,無數的車馬正在繁忙的轉運著貨物,何愁有坐在一輛馬車上,手裡抓著鐵臂弩目光炯炯的盯著那些屬於皇帝的金銀。

    「很可惜啊,大河從這裡斷掉了,否則我們可以一路進入關中。」

    曹襄撇撇嘴道:「掉進河裡的兩千擔糧食要從你的俸祿裡扣除,還有泡水的三千多張羊皮價值少了一半,這也要從你的收益裡扣除……

    還有,我掉進河裡兩次,你一次都沒有理睬我,光顧著救你小老婆了,這件事我也給你記著。」

    雲瑯呵呵笑道:「總的來說,這一路還算順利。」

    曹襄笑道:「一日夜在河道里跑了六百里,尤其是那個月圓之夜,坐在快逾奔馬的木筏上確實痛快,那一路上的景緻也美的讓人窒息。

    哈哈,不知去病他們如今在那裡?」

    雲瑯大笑道:「大河的河道其實就是最近的一條路,走陸路不但要翻山還要越嶺,遇到不能走馬的地方還要繞道,他這時候要是能走出朔方郡就算他走的夠快了。」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走?走渭水還是直接走大河?你要知道走渭水是最近的,走大河可就跑去左內史屬地了,看樣子你打算在朝邑這地方上岸是不是?」

    「走大河,如你所說,我們將在朝邑上岸,從哪裡到驪山不過兩百里之遙,我們只要跟少府監交割完畢,事情也就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看見一座巨大的木筏從瀑布上面突然冒頭,在最高處稍微停 了一下,然後倒豎起來順著湍急的河水重重的砸在壺口半腰處的平台上,諾大的木筏轟然散開,原本捆綁整齊的木料,翻滾出平台再一次砸在另一個平台上,發出比瀑布轟鳴還要大的巨響,最後跌落在深不可測的瀑布深潭裡,盤旋幾週之後,就被水流拋出水潭,再一次順著水流去了下游。

    第一個木筏跌落成功,緊跟著就有更多的木筏從瀑布上游跌落,重複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等到木頭飄落到了下游水流平緩處,就有駕著羊皮筏子的民夫負責在河裡撈木頭,綁上繩子之後,自然就有人把一根根的巨大木料拖到河邊,最後用巨大的騎馬釘子釘起來用繩子綁縛結實,又一個木筏就很快出現了。

    「還坐木筏?」曹襄指指剛剛成型的木筏問道。

    「不用了,木筏繼續走大河,我們走陸路,糧食已經沒有了,現在有的只是皮張,藥材,金銀銅,以及各色寶石,走官道其實就不錯。」

    曹襄用力的踩踏一下堅實的大地笑道:「我也不想坐木筏了,這東西看著威風,實際上太辛苦,也太冷了。」

    雲瑯搖頭道:「我們此次探路成功,以後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靠這條水道謀生呢。

    慢慢會好起來。」

    雲瑯看著圍在河邊看熱鬧的鶉衣百結的百姓不由得嘆口氣,這裡距離世上最富足的城市長安不足兩百里,百姓就已經困頓成了這個模樣。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 13:18
    第三章雲瑯的新謊言

    天下承平已久,人口開始大量的繁衍,從文皇帝到現在的陛下不過區區幾十年的時間,大漢的人口就增長了一倍。

    人口增長速度最快的階段,卻是去年春日裡,皇帝頒布了《勸民歸田令》到去年年末這一段時間。

    在這一段時間裡,只要不是人家有契約在手的奴僕,野民,先秦遺民都可以去官府登記戶籍,而後可以從官府手裡領取自己的土地跟種子。

    在這一段時間裡,即便是嘯聚山林打家劫舍的盜賊,只要願意下山入籍,官府也是既往不咎的。

    因此,在這個難得的可以洗白身份的時間段內,大漢全國人口一下子多出來了一百三十七萬戶。

    與此同時,各地的州府轄區內,也多了很多無家可歸的流民,他們大多剛剛從山裡出來,全身上下連衣衫都穿不整齊,齊齊的在等待官府對他們做出最後的安排。

    所以說,去年一年,是劉徹最難熬的一年,北邊的草原上大軍在打仗,南邊山裡的蠻族又在造反,國內的百姓眼看著天下太平了,紛紛出山投奔官府。

    一下子就讓剛剛恢復了一點元氣的大漢國庫變得空空如也。

    在這樣的背景下,何愁有看重這匹財寶就可以理解了,畢竟他家的主子已經窮的快要賣身了。

    離開了上郡,車隊立刻就進入了關中。

    自從雙腳踏上關中的土地之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從今日起,再也不用徹夜擔心胡人,或者什麼奇怪的人來打這支隊伍的主意了。

    從受降城離開的時候是深秋時節,回到長安之後,依舊是深秋時節,兩千多里的距離,讓季節凝固住了。

    眼前的太華山雲遮霧繞的讓人看不清楚它的本來面目。

    站在山腳下,瞅著滿山遍野的紅葉,雲瑯一點攀爬太華山的心思都沒有。

    看著太華山,雲瑯的感覺很怪,他很久很久以後會攀爬這座山八次之多。

    想到這裡雲瑯努力的搖搖頭,把這個怪念頭從腦海裡驅除,他不認為自己會在兩千多年之後還會有力氣爬華山。

    此時的太華山充滿了原始的意味,山上松林草木茂盛,山澗清水潺潺,蓮花峰還沒有被人發現,大半隱沒在雲霧中。

    「你說,這上面有沒有住著神仙?」

    同樣仰望山巒的曹襄突然問雲瑯,他覺得這裡的山勢陡峭,非人力所能降服。

    聽曹襄問起神怪之事,何愁有看似無意,卻也豎起耳朵傾聽,他知道,現在,全大漢最神秘的神棍就是眼前這個弄死仙師李少師的傢伙。

    「這座山共有五座山峰,為東南西北中,五座山峰聳峙狀如蓮花,雲海起伏,宛如神仙境。

    其中南峰最高,登上南峰絕頂,頓感天近咫尺,星斗可摘。舉目環視,但見群山起伏,蒼蒼莽莽,大河,渭水如絲如縷,漠漠平原如帛如綿,盡收眼底,頗有天人合一之神韻。

    你說的神仙我沒有見過,不過啊,在東峰有一道巨靈掌印,在山上看不清楚,在我們站立的地方如果沒有雲霧的時候應該看的很清楚,整隻手掌為左掌,不但五指清楚分明,就連掌紋都清晰可辨。(只能在華陰火車站看見.)

    以前我也以為山上有神仙,畢竟在傳說中,秦穆公的女兒弄玉姿容絕世,通曉音律,一夜在夢中與華山隱士蕭史笙簫和鳴,互為知音,後結為夫妻,由於厭倦咸陽的日子,兩人就乘龍跨鳳來到華山……

    我被師兄們背上了山,也就是靠東邊的那座小山峰,師兄們把它稱作 玉女峰。

    我在師兄們的背上睡醒之後,就來到了那座山,山上出了野獸,禽鳥,樹木,再什麼都沒有,我的腿還在那裡磕破了,流了很多血……沒看見弄玉,也沒有碰見喜歡用樂器勾引女人的蕭史隱士。」

    曹襄聽的一臉神往,何愁有的兩隻眼珠子卻在滴溜溜的轉,恰好,一陣天風吹過,遮蔽了山峰的雲彩緩緩褪去,何愁有,曹襄赫然看見一隻巨大的左掌矗立在藍天下。

    曹襄欽佩的看著雲瑯道:「真的唉!」

    雲瑯笑道:「造物之神奇無法言說,那就不說也罷,收拾收拾我們繼續趕路,我實在是想回家了。」

    何愁有沉思了良久對雲瑯道:「一路上舟車勞頓,我們就在這裡休憩兩日如何?」

    雲瑯笑道:「太華山就在這裡,跑不掉也塌不了,你想攀爬太華山,一來太危險,二來,沒有必要,不是跟你說了嗎,山上除過石頭,野獸,草木之外什麼都沒有,你上去了也是白上,莫要耽擱時間,今日奪走一些路,三天後我們就能到家了。」

    何愁有搖搖頭道:「必須要去看看,這很重要,你既然上去過能不能給我畫一張圖,好讓我按圖索驥。」

    雲瑯見何愁有一力堅持就搖著頭輕笑一聲,找過一張絹帛,稍微想了一下,就把熟悉無比的華山旅遊圖給畫在了絹帛上。

    這張圖上,自然不會有什麼玉泉院,莎蘿坪,回心石,千尺幢,百尺峽,天門,一類的名稱,只有一條細線跟大概的位置標註。

    何愁有對這張地圖極為重視,用油布包裹了,喚來隨行的繡衣使者,吩咐他們看好貨物,自己帶著四個善於攀爬的繡衣使者,背著繩索,勾爪就匆匆的按照雲瑯指的大概方位進了山。

    何愁有走了,曹襄明顯鬆弛了下來,小聲問道:「你真的上去過,跟我說說,你是怎麼上去的?」

    「怎麼上去的?一言難盡啊。」

    「說說,說說,聽著呢。」

    想聽這故事的人可不只有曹襄一個,蘇稚也湊過來,搖著雲瑯的胳膊要他講清楚。

    故事的主要聽眾既然已經上了山,雲瑯講故事的興致就減少了很多,隨意敷衍道:「爬一座山而已,有什麼好問的,那時候我年紀小,開始的時候自己爬,後來走不動了,就被師兄們裝在背簍裡背上去的。」

    「為什麼要爬這座山啊?」蘇稚看看重新被雲霧遮蓋的山風有些不解。

    「為了吃!」

    「啊?為了吃?」

    「沒錯,太華山所產細辛為天下最,拿這味藥物的細根熬湯,就能熬出一鍋麻辣味道的湯來,那滋味極為美妙……」

    蘇稚搖頭道:「不成,細辛這味藥有微毒,食之傷腎。」

    雲瑯不屑的道:「你知道什麼,就因為有毒,吃起來才好吃,就像河豚魚一般,只要處理好了,都是人間美味。

    這世間還有什麼是比吃還要重要的事情嗎?」

    「不准吃!」蘇稚的聲音變得尖利。

    曹襄衝著雲瑯擠擠眼睛,意思是等蘇稚不在了,大家再吃!

    有蘇稚搗亂,故事會自然就開不下去了,連續十餘天的奔波,雲瑯確實如何愁有所說的那樣,有些舟車勞頓了。

    在這裡停留兩天也不錯。

    只是在走進帳篷的時候,雲瑯眯縫著眼睛重新瞅了一眼這座太華山。

    回到了關中,又要開始一場無休止的暗中爭鬥,雲瑯知道自己是避不開的,想要在未來的時光中,把日子過好,必須增加一些籌碼。

    劉徹認為雲瑯說的西北理工是一個天大的謊言,是雲瑯為了遮蓋另外一個謊言而放出來。

    何愁有雖然知曉雲瑯出自太宰門下,卻以為他出身於隴西督造,想要通過大秦「物勒工名」這個習慣來證明雲瑯的過往。

    這太可怕了,雲瑯為了增加自己的神秘性,必須弄出好多新的可以探查的神秘事件,好讓這些人有事情做。

    這樣左查查,右查查的,一輩子的時光也就過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4-3 17:29
    第四章沛人的危機

    長安對於雲瑯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鬥獸場,而這個鬥獸場中間還蹲著劉徹這頭龍

    環顧四周,老虎,獅子,餓狼,暴熊,毒蛇,鱷魚,鯊魚一個都不少,而他只穿著一件堪堪遮羞的褲衩,手裡握著一柄根剛剛從樹上掰下來,還帶著綠葉的木棒。

    這種情況下,木棒絕對不是一個用來進攻的東西,而是一個用來挖掘土坑把自己藏起來的工具。

    他唯一領先於這些猛獸的優勢就是知道事情會向哪一個方向發展,並先期躲開爭鬥最激烈的地方,挖一個土坑悄悄地把自己藏起來,然後露出一雙眼睛,小心的打量這個世界。

    只要給他時間,他一定能夠製造出堅硬鋒利的刀劍,能夠製造出堅不可摧的鎧甲,等他把坦克弄出來的時候,他就不想在土坑裡躲避了,而是想站在鬥獸場的最中心,用坦克的砲筒頂著龍的腦袋問他這個世界到底誰才是主宰!

    至於現在,不論是撒謊也好,裝可憐也罷,先活下來才能有以後的輝煌。

    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人們就發現力氣大的人比較佔便宜,他們不但能捕獲野獸,也能從同類手中獲得食物。

    到了後來,人們又發現,從同類的手中奪取食物,要比從野獸嘴裡的奪食要容易的多。

    自從這個發現大行於世之後,人類的世界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力量真的很重要,有時候它是決定世界前進方向的主要動力。

    華山腳下有一片梨園,也不知道他的主人家是誰,反正看守梨園的老漢,任由雲瑯跟曹襄在院子裡禍害,也從不阻攔,甚至弄來了柳條筐,希望他們能多摘一些。

    一般來說,蹲在梨樹上吃梨子才是最幸福的時候,晚秋的時候,梨園裡的梨子大部分都被摘走了,剩下的梨子是主人家抱著美好的獵殺不絕的願望特意留下來的。

    這些梨子成熟的最好,尤其是樹梢上的幾顆原本應該是青色的梨子被太陽曬成了紅色,狠狠地咬一口,這些成熟到了極點的梨子,甘甜如蜜,沒有絲毫的酸澀味道,這是供奉祖宗的好東西。

    梨樹邊上就是柿子樹,上面掛滿了紅彤彤的柿子,對這東西雲瑯連看一眼的想法都沒有,沒有經過霜的柿子吃起來完全是在虐待自己的腸胃。

    曹襄跟雲瑯是不一樣的,他總喜歡刨根問底,短短兩句話就從看守梨園的老蒼頭那裡知道了這個梨園的主人。

    這些梨子跟柿子,其實都是一個叫做周勃的人親手種下的。

    這人就是一個典型的有力量的人,太祖高皇帝在位的時候,周勃一生謹慎,呂后在位的時候,周勃小心伺候,唯恐惹怒這位偉大的女性。

    等到呂后死了之後,他出於好心,就跟陰險的陳平一起把姓呂的人全部送去陪伴呂后了。

    等他發現陳平對他擔任右丞相極為不滿之後,就立刻開心的請辭,從此,大漢進入了只有一個宰相的時代。

    第二年陳平就死掉了,他就成為了大漢朝當時唯一的宰相,只是把事情沒有做好,被文皇帝罷黜了,在牢裡逗留了足足兩年,因為討好獄卒才打通了薄太后的關節,最後歸隱鄉里,十年後病死,謚,武侯!

    「週鴻家的產業!」

    曹襄把事情弄明白之後,就直接說出了一個雲瑯認識的人。

    說起週鴻,雲瑯對這個瘦高的紈褲印像很好,當初匈奴人來上林苑的時候,就是這傢伙跟張連一起奮力跟匈奴人廝殺,雖然最後差點被匈奴人殺死,週鴻的表現,卻無愧於他是周勃的子孫這個名頭。

    「好長時間沒見過週鴻了,這傢伙現在幹什麼呢?」

    曹襄騎在一根樹幹上,用長長的桿子弄下來一顆梨子,眼看著蘇稚在樹下用裙襬接住,這才道:「去了荊州,弄了一個特使的頭銜,掛在少府,在雲夢澤給陛下抓豬婆龍剝皮製甲呢。」

    「很肥的差事哦!」

    「那是自然,他家的一萬戶封戶,現在掉的成四千了,再不走走門路幹點事情,我看明年連三千戶都難。」

    「這麼說,週鴻是長子?」

    「不是,哥七個,他是老三,老大當年得罪了宰相田蚡被獄卒晚上把麻袋裝滿沙子壓在身上,一連壓了兩天,就被活活的給壓死了。

    老二呢為自己的哥哥抱打不平,殺了四個使壞的獄卒,然後又被田蚡以殺人罪砍了腦袋。

    到了周鴻這裡,他就裝傻充楞,裝出一副忘記了自己兩個哥哥是怎麼死的,整日裡只往青樓裡鑽,這才被田蚡給忽視了,僥倖活了下來,封號也 保住了,就是沒什麼人看得起他。「

    雲瑯點點頭道:「這麼說,這個傢伙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啊,你看看這個不起眼的梨園,雖然遠在太華山,依舊被打點的井井有條可見一斑啊。」

    「有才有什麼用?

    陛下現在喜歡寒門子弟,你看看朝裡的那些重臣,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陛下親自檢拔起來的,雖說換的快了一些,卻總會有好多人依舊留下來了。」

    雲瑯聽到這裡笑了,拍拍剛從樹上下來的曹襄道:「你我兄弟之間不用這麼麻煩吧?」

    曹襄搖搖頭道:「我已經試過了,不管用。」

    雲瑯皺眉道:「在長安,你平陽侯的名聲要比我這個少上造管用的太多了,你都搞不定的事情,指望我就能搞定?」

    曹襄嘆口氣,咬了一口手裡的梨子道:「高世青這個人你還熟悉吧?」

    雲瑯笑道:「那個喜歡告禦狀的啞巴盜墓賊?當初他是被何愁有帶走的,結果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問過何愁有,結果那個老傢伙生氣了,還要我莫要多管閒事。

    何愁有這個人你也是知道的,絕不會無的放矢,對我似乎也有那麼幾分善念,因此,我對高世青的事情就再也沒有問起過。阿襄,如果可以不理睬,你也可以,能讓何愁有鄭重其事的警告的事情,一般都不會是小事情。」

    曹襄苦笑道:「人一般都會有一個立場,這個你是知道的吧?」

    雲瑯見蘇稚過來了,就攬住她的腰肢笑道:「我的立場就是她們。」

    曹襄道:「我也想只把立場放在老婆孩子身上,可惜不成啊,你知道不,我家老祖曹參跟周勃是什麼關係嗎?」

    雲瑯見曹襄說的認真,就鬆開蘇稚的腰肢,站直了身子道:「我 知道你家老祖跟周家老祖以及太祖高皇帝都是沛人!」

    曹襄點點頭道:「這也是維繫我們這些舊勳貴的一條紐帶,因為都是出自沛地,自從大漢建國之後呢,就多了一種人叫做沛人。

    如果太祖高皇帝不是沛人,我們這些沛人都會被皇帝清除掉,這沒什麼好說的。

    太祖高皇帝此人歷來任俠四海,呂后此人更是薄情寡義,可是啊,即便是經歷這兩位的統治,不管他們對天下做了什麼,對臣子做了什麼,大漢的社稷依舊沒有動搖。

    這裡面我沛人不知道出了多少力氣,也因此,你看呂后誅殺了多少功臣,唯獨不見呂后誅殺過沛人。

    沛人犯罪,最重者不過罷官奪爵,比如樊噲,比如周勃,哪怕被問罪了,被罷官奪爵了,最後還是會給一條活路,即便是不給本人,也會給他們的子孫。

    阿瑯,現在麻煩了,陛下要開始針對我們沛人了,公孫弘,張湯,王溫舒,這些人以為沛人尸位其上,對大漢已經毫無貢獻,是一群依附在大漢江山身上吸血的毒蟲,必須下猛藥清理一下了。」

    雲瑯想了片刻點點頭道:「公孫弘他們的想法其實是沒錯的,天下好不容易被始皇帝弄成了郡縣制,你們這些沛人哪一家不是有成千上萬的封戶?

    那個家裡的田土不是一望無際的?那個家裡不是僕婢成群,那個不是醉生夢死的過活?

    確實該清理一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4-3 17:29
    第五章陰毒的試探

    曹襄大笑道:「我也覺得這樣不合適,可是啊,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舒服,過的時間長了,就不想有什麼改變。

    無論如何,也要掙扎一下才好,成了固然歡喜,敗了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都說君子之澤三世而斬,我們不過是想要把祖宗的福蔭多繼承幾代而已,這樣的想法沒錯吧?」

    雲瑯連連點頭道:「沒錯啊!」

    對於雲瑯這種兩頭說話的人,連蘇稚都看不下去了,就推推雲瑯的胳膊道:「夫郎,您是站那邊的?」

    瞅瞅蘇稚嬌憨的模樣,雲瑯笑道:「這個時候想要過好日子,就必須這麼說話才成。

    如此才能在馬上就要到來的風暴中間屹立不倒。「

    曹襄嘿嘿冷笑道:「大勢到來的時候,首先剷除的就是你這種牆頭草,不把你們剷除乾淨,誰會傻的去做兩虎爭鬥的事情?你不知道高世青掌握了什麼樣的把柄,你要是知道了,也會替我擔 一下的。」

    雲瑯冷笑道:「無非是你們沛人的一點隱私罷了,活在世上的人誰還沒點隱私?

    被人抓住把柄了,該殺人滅口就殺人滅口,該乖乖就範就乖乖就範,反抗或者雌伏無非是一個選擇罷了。」

    曹襄呵呵笑道:「那你知道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做《沛人盟約》?」

    雲瑯思索了很久,都沒有從記憶中找到關於《沛人盟約》的事情,看曹襄的神情,也不像是在胡說八道。

    不過呢,這件事既然沒有被司馬遷記載在《史記》上,也沒有關於《沛人盟約》的野史記載,那麼,就說明,這件事並沒有大規模的爆發出來,或者是被皇權硬生生的把這件事從史書上給抹殺掉了。

    「當初我們老祖一起在沛地起兵的時候,就發誓「苟富貴,勿相忘」,太祖高皇帝也發誓曰:「一旦功成,天下共享」。」

    曹襄白皙的臉上忽然浮現出兩塊紅雲,看樣子這句話對他的刺激性很大。

    見曹襄有些激動,雲瑯就拍拍他的胳膊道:「這種話一般都跟放屁一樣,你也信?」

    曹襄怒道:「放屁之後自然會了無痕跡,可是這句話卻是刻在玉牌上的,現在劉徹想不承認,我們總要問個明白吧?」

    雲瑯皺皺眉頭道:「你也知道,一般情況下,跟劉徹講道理的人下場都不是太好。 」

    曹襄有些悲傷地道:「總要問問的,總要有個說道的,不能僅僅憑藉高世青手上的一封信件就說我們沛人在背著太祖高皇帝操弄整個大漢吧?」

    高世青是一個盜墓賊,他的父親,祖父全是盜墓賊,一個盜墓賊世家能得到沛人的密信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高世青或者高世青的父親挖掘了一個沛人的墳墓,只有從墳墓中獲得,否則別無可能。

    「高世青把誰的墳墓給挖開了?」

    「沒挖開,就是從旁邊鑽了一個洞……」

    「誰的?」

    「蕭何的……」

    「嗯……信是寫給誰的,或者是誰寫給他的?」

    「我家老祖宗曹參!」

    「確認嗎?」

    「誰知道呢,反正我家從來就沒有這樣的故事傳下來,我父親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雲瑯點點頭道:「如果你早知道的話,在鉤子山我們就把高世青活埋了,輪不到他去告禦狀。」

    曹襄嘆口氣道:「現在很麻煩,非常的麻煩,陛下拿到了那封信,還告訴我母親,就是我家老祖宗寫的。」

    雲瑯噗嗤一聲笑了,搖搖頭道:「陛下在嚇唬你們呢,我敢斷定,那封信一定不是你家老祖宗寫的。」

    曹襄靠在梨樹上幽幽的道:』我母親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誰敢賭呢?」

    雲瑯笑道:「是不敢賭,那就不賭,如果陛下真的已經確定是你家老祖幹的,現在就差把你家老祖宗從墳墓裡請出來鞭屍了,如何會告訴你母親,把這件事傳的所有沛人都知道。

    聽我的,回去之後就去找陛下,告訴陛下這件事你根本就不知道,順便問一下陛下準備怎麼處理,如果想要把曹家殺掉,不勞陛下動手,你自己就下手。

    如果需要曹家出手把別的沛人都幹掉,你要立刻動手,一刻都不要遷延。」

    曹襄從懷裡掏出一塊玉珮,用力的掰開,從中間抽出一段帛書遞給雲瑯。

    「燒掉吧,我不看,等何愁有明日從太華山上下來,我們兩個立刻回京。

    很多事情我們只是聽說,沒有在長安,非常的吃虧。」

    曹襄燒掉了帛書,繞著那棵梨樹轉了兩個圈子急躁的道:「為何不現在就走?」

    「太華山的神奇之處何愁有還沒有告訴皇帝呢,回去那麼早做什麼?再說了,你千萬別忘了,皇帝還沒回長安呢。」

    「皇帝沒回長安關……」

    話沒有說完,曹襄的臉色就變得慘白!

    雲瑯點點頭道:「想明白了?人家現在正找理由殺你們呢。」

    曹襄猛地跳起來,將一顆漂亮的梨子重重的砸在地上怒吼道:「人心那裡經得起這麼試探啊!」

    雲瑯笑道:「想明白了?我就說嘛,皇帝怎麼可能因為一時興起就跑到了西北邊地看我們跟匈奴打仗。

    人家故意躲在外邊,看你們如何應對,如果選擇臣服,就能再打壓你們一下,如果你們選擇……哈哈……正好一鍋端掉。」

    曹襄把牙齒咬的咯吱吱作響,好一陣子才道:「我回到長安之後立刻把高世青碎屍萬段你覺得如何?」

    雲瑯靠在梨樹上笑道:「多找些人一起去……」

    「好!」

    曹襄痛快的答應一聲,就匆匆的回帳篷了,不一會就有三個信使背著牛皮筒子離開了軍營。

    就在信使離開不長時間,一枝弩箭準確的射穿了一個信使的胸膛……

    本應該在太華山上的何愁有從荒草中站起來,眼看著兩個繡衣使者將信使的屍體拖回來,把牛皮筒子交給了何愁有,何愁有仔細的查驗了一下牛皮筒子上的火漆,嘆口氣道:「曹家小子,你可不要胡作非為啊……」

    第三天下午的時候,何愁有才狼狽不堪的從太華山裡出來,看的出來,險峻的太華山把他們折騰的不輕。

    「爬到哪裡了?有沒有到南峰?」

    何愁有搖搖頭道:「沒有,山上就沒有道路,只見到了一群非常大的跟大魚一樣的石頭橫在山澗裡。」

    雲瑯看著何愁有道:「你們才走到大魚石?也就是說你們根本就沒有上山是不是?」

    何愁有楞了一下,又道:「你知道那些大魚一樣的石頭?」

    雲瑯嘆息一聲道:「沿著條山谷前行六里地,就會看見大魚石,不是一顆大魚石,而是一群大魚石,如果你繼續沿著山澗走,你還能看見更多。 」

    何愁有的目光閃爍一下,笑道:「道路濕滑,太難走了,能走到那裡已經不錯了。」

    雲瑯笑道:「可惜了,入寶山而空回說的就是你這樣的人,還以為你們的本領高強,說不定能走到最高處,沒想到你們也是半途而廢,真沒意思啊。」

    何愁有笑道:「太華山就在關中,以後有的是機會,這一次軍務重要,就不攀爬了,明日我們就回長安吧。」

    雲瑯搖搖頭道:「阿襄要趕回長安殺一個羞辱他祖宗的人,一刻都不能等,如果不是因為軍務,我們兩早就跑了。

    現在,你回來了,我們兩就要告辭了,這就快馬趕回長安,再等下去,阿襄就要被氣的爆炸了。」

    「殺誰?」

    「殺高世青,一個罪囚竟然敢攀誣一個開國侯,不殺了他還留著過年哪!」

    雲瑯剛剛把話說完,就聽見曹襄在帳篷外面高聲呼喊雲瑯,要他快點走。

    何愁有匆匆的離開了帳篷,就看見雲瑯跟曹襄兩個騎著馬已經竄出去了老遠。

    「唉,你們知道高世青在哪裡嗎?」何愁有高聲大叫。

    「回到長安就知道了,這世上還沒有我曹家找不出來的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4-3 17:29
    第六章狗急跳牆

    雲瑯曹襄帶著家將一口氣跑出去三十里,雲瑯猛地拉住了游春馬的韁繩停在原地不走了。

    曹襄跑出去老遠,見雲瑯停下了,就兜轉馬頭走回來道:「你怎麼不走了?」

    雲瑯瞅著怪石嶙峋的大路兩邊道:「這裡是一個埋伏的好地方。」

    「埋伏誰?」

    「繡衣使者!」

    「埋伏他們幹什麼?」

    「何愁有根本就沒有爬山,既然沒有爬山,你覺得他在幹什麼?」

    「幹什麼?」

    「監視我們啊,現在想起來我的心都發涼,還以為老傢伙寧願跟我們在一起,也不願意伺候他的皇帝回宮,原來是我們想多了,人家根本就是在監視我們。

    太華山這麼大的一個故事都吸引不了他,看來皇帝是下了嚴令的。

    我們在這裡等一陣子,看看能不能等到何愁有的信使,如果等到了,就說明我猜測的都是對的,如果沒有等到,麻煩就大了,說明皇帝已經準備鐵了心的要對付你們沛人。」

    曹襄不是傻瓜,稍微一想就弄明白了雲瑯話裡的意思。

    如果何愁有派出了信使,則說明沛人事件皇帝依舊在搜尋證據中,或者說,正在逼迫沛人狗急跳牆,還需要溝通消息,提前佈置,做好應對。

    如果何愁有沒有派信使,則說明皇帝已經是胸有成竹了,已經佈置好了天羅地網就等著沛人往進跳呢。

    曹福帶著十四個家將連同蘇稚以及她的那群羌婦繼續前行,雲瑯跟曹襄,劉二,曹猛悄悄地躲在巨石後面,靜靜的等候繡衣使者的到來。

    曹襄坐在石頭上瞅著雲瑯道:「要是不來怎麼辦?」

    「來了我們也沒辦法,只能做一個判斷!」

    曹襄的眼皮子跳動一下低聲道:「截殺!」

    雲瑯拍拍曹襄的肩膀道:「就等你這句話呢! 」

    沒有等候多久,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就從太華山那邊傳來,馬上的騎士剛剛走進了這片亂石崗,兩支弩箭就從兩側分別鑽進了他的肋下,騎士堪堪來得及大叫一聲,兩柄沉重的短矛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在大漢,信使一向是一個危險的活計,每年,死於野獸之口的信使數不勝數。

    這是因為信使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單人獨騎在匆匆趕路,而大漢的自然環境好的出奇,荒山野嶺的,偶爾跑出來一頭老虎,豹子啥的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在關中,乃至北地,信使被狼叼走了,或者被猛獸給吃了,在軍中早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嶺南軍中的信使被大母猴子抓走生兒育女才能引起大家的談性。

    因此,當劉二跟曹猛兩個把信使屍體,以及戰馬的屍體丟進深溝之後,大漢軍中又多了一件信使失蹤事件。

    信使身上什麼都沒有,也就是說信使身上沒有信箋。

    「你看看人家,法不傳六耳,從來不會留下證據被人家捉,你家老祖宗是怎麼想的,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居然會留下這麼大的一個把柄給人家,看樣是唯恐自己的子孫活的太寫意了是不是?」

    曹襄咆哮道:「我家老祖宗沒那麼傻!」

    雲瑯大笑道:「對,就個態度,一定要記住了,哪怕是陛下說起來你也要這樣吼叫。

    沒理由也要吼出三分道理來!」

    曹襄警惕的左右瞅瞅道:「現在該幹什麼?」

    「該幹什麼?一擊必中之後立即遠遁千里這樣的刺客解脫懷疑的法門不用我教你吧?」

    曹襄點點頭,立刻跨上戰馬,四個人立刻沿著大路狂飆了下去,追上蘇稚她們之後也沒有做任何停留,換過戰馬之後,繼續狂飆,不論是雲瑯還是曹襄都不想在路上再停留片刻。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長安城的城門剛剛打開,一隊男女混雜的騎兵隊伍就穿過雍門進入了長安城。

    馬上的騎士一個個都疲憊至極,即便是驚擾了路上的行人,他們也沒有停下馬蹄。

    平陽侯府就在長安雍門邊上,這裡好歹還夯制起來了一段能看的過眼的城牆,如果看東邊,南邊,夯土城牆上的碉樓都沒有完全修建起來。

    當初蕭何督造長安的時候,首先修造的就是太倉跟武庫,再加上一個用大秦遺留下來的宮殿翻新城的長樂宮,用了七年時間修造好了未央宮,那時候天下剛剛平定,百姓困頓,無力支持朝廷大肆修建宮室,即便是太祖高皇帝居住的皇宮,其實也就是一個比較大的院子而已。

    惠帝的時候首先乾的事情就是夯制城牆,四丈高,一丈寬,歷經文皇帝,景皇帝到如今的陛下才剛剛有了一些規模。

    平陽侯府佔地很廣,背後就是皇宮的宮牆,搭一個梯子就進了皇宮,雲瑯在平陽侯看了很久才對曹襄道:「搬家吧。」

    「為什麼?」曹襄不解。

    雲瑯緩緩地道:「我在陽陵邑有一個小院子你知道吧?」

    曹襄道:「知道!」

    「知道我為什麼搬家去了上林苑嗎?」

    「不知道!」

    雲瑯怒道:「就是因為我家的後院靠著長平侯家的後院,去病沒事幹就跳牆過來,害得我家宅不寧,不搬家不成了。」

    曹襄傻傻的道:「你搬去了上林苑,去病也沒怎麼走過大門……啊……你是說我家離皇宮太近了?」

    雲瑯笑道:「君君臣臣的在打天下的時候分的不是很清楚,如今大漢天下就要一百年了,這時候還是分的清楚些比較好。」

    曹襄瞅著家裡密集的院落,有些為難的道:「沒那麼容易,這個家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我說了不一定管用!」

    「那就搬家!」

    長平冷冷的聲音從兩人背後響起。

    雲瑯堆起一張笑臉,笑嘻嘻的衝著長平就要施禮,長平煩躁的擺擺手道:「少虛情假意,知道早早回來就說明還算有心。等陛下回京之後,你們兩個就去把所有的差事全部交卸了,待在上林苑別院裡哪裡都不要去。」

    雲瑯嘆息一聲道:「雖然勳貴們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陛下也不能把他們都當豬給宰了吧,再說了,這些人看似沒用,其實是不敢有用啊。

    阿襄,張連,週鴻這些人您敢說一個個都是廢物?

    不說別的,光是衛伉就在邊關斬首一十二級,這就是你們眼中的廢物。」

    長平面色鐵青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他們如果肯拋棄祖先留下的榮耀重頭再來,沒人不給他們機會。」

    雲瑯怪叫一聲道:「憑什麼啊?那些老祖宗出生入死才打下來一個大大的江山,晚輩們跟著功勞,多吃點,喝點不算過分吧?

    如果當初不是為了子孫後代著想,您以為那些老祖宗 的有出生入死打天下的恆心?」

    長平淒然道:「一旦功成,天下共享,這樣的話如何能說出來,且流於文字,你讓陛下怎麼想,太祖高皇帝當年出身卑微,為了打天下曾經許下過數不盡的諾言,那些諾言怎麼可能當真?

    你以為當年呂后為什麼要誅殺那麼多的功臣?不是呂后心狠,而是那些功臣在天下大定之後,開始要太祖高皇帝兌現承諾,太祖高皇帝不敢面對那些人,只能呂后上了,她只能用最狠毒的處置手段來讓那些功臣忘記太祖高皇帝許下的瘋話。」

    雲瑯苦笑道:「還真是,如果太祖高皇帝當初按照諾言分封天下,哪來的大漢一統天下。

    如果真的分了天下,如今,依舊會是一個戰國爭雄的大時代!」

    長平長嘆一口氣道:「這是皇家的禁忌,不能說的,也不能擺在明面上解釋的。」

    雲瑯瞅著長平道:「高世青死了吧?」

    長平搖搖頭道:「沒死,也就比死多了一口氣,一個已經當了三代盜墓賊的舊勳貴,為什麼一定要想著恢復祖先的榮光呢?

    為了那點富貴,好好地盜墓賊不當,偏偏要往死路上走……他們真是不要命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4-3 21:40
    第七章上升途徑

    說真的,在見到高世青的那一瞬間,雲琅忽然覺得劉徹的憂慮是正常的,也是必要的。

    因為長平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帶著雲琅跟曹襄兩個見到了被鎖在九重門裡面的高世青。

    九重門是一個什麼地方?

    他是皇帝專門用來囚禁私人囚犯的地方……地點就在少府的匠作工坊裡面。

    來到大漢這麼久了,雲琅還是第一次知道九重門的存在,破破爛爛了無生機的高世青他沒興趣看,他對那些強壯的靠山婦們更加的感興趣。

    長平能夠輕易地進入這個地方,就說明,皇帝在長平面前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見雲琅詫異的厲害,長平就解說道:「兩年前,我遙領少府監……」

    「哦,這麼說,這一次你帶我們進來,已經違反陛下意志了是嗎?」

    「陛下沒有對我下禁足令,卻對阿嬌下了禁足令。」

    雲琅點點頭道:「相比阿嬌這個外人,你更加值得陛下信任,他覺得你不可能傷害大漢江山。

    既然如此,也就說明,陛下不覺得阿襄會傷害大漢江山,所以啊,我這就回家抱孩子去,只要阿襄沒事,別的沛人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而且,你也知道,這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

    長平皺眉道:「你對大漢國沒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意志是吧?」

    雲琅苦笑一聲道:「能讓我心甘情願豁出命去做的事情不多,戰場上拚命那是不得已,你不拚命,別人就會拼掉你的命,這是相對公平的過程。

    至於別的,我還是以為我閨女比較重要。」

    雲琅不想評價這件事,長平身在局中,以為皇帝沒有給她下禁足令,是信任她的一種表現,給阿嬌下了禁足令是一種不信任阿嬌的表現。

    殊不知,給阿嬌下了禁足令,未嘗沒有不讓阿嬌入局的意思在裡面,這是在保護阿嬌。

    讓長平摻和進來,未必沒有考驗長平的意思。

    這些話云琅只能藏在肚子裡,可以在合適的時候跟曹襄說,卻不能對長平說。

    曹襄在看到高世青的第一眼起,就沒了報復的心思,掛在他面前的高世青,比他想像中的模樣要慘一百倍。

    即便如此,高世青在看到曹襄的那一瞬間,眼中也閃爍著愧疚的神色,極力躲閃曹襄的目光。

    事實上,眼中閃爍著某種光芒,本身就是一種臆想,是看高世青的人強加給高世青的一種感情色彩,很多時候都是一種主觀性質的表達,而非客觀性的表述。

    當雲琅出現在高世青的面前,高世青仰起頭啊啊啊的大叫,看樣子他很希望雲琅能夠再一次拯救他。

    「已經晚了,從你沒有找我,而是去找了何愁有的那一瞬間,事情就已經無可挽回了。

    不管以前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在我開始對你委以重任的時候,你都應該迅速的拋開,重新開始過你的日子。

    把以前的事情忘掉,著力養育你的下一代,才是振興你高家的不二法門。

    結果你沒耐心,以為通過告發就能重新獲取朝廷的信任,最終恢復你高家的地位。

    你可能不知道,上位者在考慮一件事情的時候,往往會考慮這件事情的成本,也就是值不值得去做。

    很明顯,你們家三代盜墓賊,想要洗白的難度很高,把你囚禁或者殺掉就沒有那麼費事了。

    所以說,有因必有果,你現在的處境是你求仁得仁的結果,怨不得任何人,也不要心有不甘。

    好好地享受你不多的時光吧……我們後會無期!」

    雲琅朝高世青拱拱手告別,就對曹襄道:「要是不想殺他,我們就離開,去找阿嬌打麻將是一個很好地主意。」

    曹襄瞅著高世青道:「我來的時候心中充滿了憤怒,見到他之後,我發現已經不生氣了。

    殺他?

    沒這個必要了,他現在就像是一頭掛在肉架子上的一頭豬,殺了他是在拯救他。

    這個世上總有一些自以為是的蠢貨。」

    曹襄高傲的選擇了不跟高世青一般見識,就像一個真正的貴族一樣選擇了饒恕!

    雲琅沒有看曹襄精彩的表演,而是一直在看長平,長平羞惱道:「我臉上長花了嗎?看著我作甚?」

    雲琅小聲道:「對您長子的表現,您是否滿意?」

    長平有些慌張,不過,很快就掩飾好了自己的表情,低聲笑道:「已經可以頂門立戶了。」

    雲琅感慨的搖搖頭道:「你們皇家教育子女的方式還真是變態啊,生死關頭的大事都能拿來教育子弟,你們這樣下去,讓我們這些寒門子弟如何出頭啊!」

    「你是寒門子弟?」長平的一雙丹鳳眼再一次倒豎起來。

    「誰家寒門子弟可以有博覽群書的機會?誰家寒門子弟眼界可以寬闊到讓我這個帝國長公主都相形見絀?

    誰家的寒門子弟不論是吃的,用的,要求比我這個長公主還要高?

    你以為寒門子弟可以成為最高明的廚子嗎?你以為寒門子弟整日裡種田,就能弄出最先進的農具嗎?你以為鐵匠整日裡打鐵就能弄出一爐好鋼出來嗎?

    你以為寒門子弟在第一次給我這個長公主辦事就敢大貪,特貪的而且理直氣壯?

    寒門子弟敢在陛下操演軍馬之時,以最優雅的姿態將一個勳貴子弟刺死?

    就這一件事,已經在勳貴中間把你的清貴風範傳揚瘋了。

    去病,阿襄這兩個孩子是何等高傲的人,你們整日裡廝混在一起,他們可曾有哪怕一瞬間的時間,有看不起你的事情嗎?

    你倒好,該清貴的時候就說自己出身名門,該貧寒的時候就說自己是寒門子弟,這世上的便宜全部被你一個佔光了吧?」

    就在長平口沫橫飛的時候,雲琅回頭看了一眼高世青,高世青正絕望的看著他,雲琅微不可查的搖搖頭,高世青就頹然垂下了腦袋……

    他早就痛不欲生了,之所以苦苦煎熬,就期望有什麼神蹟出現能夠讓他逃出生天,雲琅的出現給了他極大的希望,而雲琅的那一番無情且不講道理的話又把他剛剛升起來的希望,以最無情的方式攪碎,而這最後一眼,徹底的斷絕了高世青求生的慾望。

    就在長平帶著雲琅,曹襄走出大門的時候,一個宮衛匆匆趕來,低聲對長平道:「高世青死了。」

    長平看了雲琅一眼道:「你幹的?」

    雲琅的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暴怒道:「我碰都沒有碰過他。」

    長平又看看曹襄道:「你幹的?」

    曹襄無奈的道:「我就吐了一口口水,如果口水也能殺人,就算是我幹的。」

    宮衛連忙稟報導:「油盡燈枯而死,與兩位貴人無涉,而且,想在靠山婦眼前動手腳殺人的人,末將還沒有聽說過。」

    長平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結呈上奏吧。」

    看的出來,高世青的死,讓長平立刻輕鬆了很多,走出少府監的時候,都沒有召喚軟轎,婷婷裊裊的在前面走,讓雲琅跟曹襄兩人跟在她後面,如同兩個小廝。

    「陛下不喜歡勳貴們一代代的把持朝綱,準備讓寒門子弟多出來一些,你有什麼辦法?」

    長平在上自己的馬車之前,終於把皇帝為什麼要這麼做的目的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簡單啊,陛下沒必要這麼折騰勳貴吧?」

    「簡單?」

    「非常簡單,我那些出身寒門的師兄們早就想出來過百十種出頭的法子,哪一種用起來都能得心應手。」

    「你先說兩種!免得讓我以為你是在胡說八道。」

    「想要選有才能的,那就用《九品官人法》,如果陛下覺得《九品官人法》不足以顯示國朝氣魄,那就可以施行《科舉》了,如果陛下還是不滿意,陛下就可以滿天下的蓋學校,自己培養喜歡的人才,要勳貴有勳貴,要才能有才能,要寒門小子一定保證他家赤貧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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