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3241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1 23:37
    第一四九章我叫許良

    何右的慘叫聲,驚擾到了何愁有,他回頭看了一眼跪在馬車上忙碌不停的小狗子,就轉過頭對胡姬道:「張大夏真的已經確定了渾邪王,日逐王準備自立這個消息了麼?」

    胡姬點頭道:「是的,而渾邪王與日逐王雖然還沒有擺明了自立,卻在積極地拉攏隴右的折蘭王,河套的盧胡王,瀚海的金甲王。

    並且趁著右賢王不在祁連山,他們還趁機吞食右賢王的領地,最晚明年這個時候,右賢王回歸之後,他們之間一定會爆發部族戰爭的。」

    何愁有點頭道:「你是堂邑父的女兒,自然也是大漢人,這一點陛下在朝堂上已經確定了,你父親追隨博望侯張騫出使大月氏,雖被匈奴俘獲,卻十年不改初衷,因公獲賜郎官,你此次又立下功勛,老夫不日就會上奏。」

    胡姬垂淚道:「奴婢不求賞賜,只求老死長安!」

    何愁有笑道:「你父本是匈奴人,雖然得官,然,你母不過是一個歌姬,你若想長留長安,恐不得安。」

    胡姬叩首道:「寧願嫁與田舍郎,也不遠與我父骨肉分離。」

    何愁有拍拍胡姬的腦袋道:「相信我,你過不慣苦日子的,即便你身在匈奴,過的卻也是人上人的生活,自古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且看你個人造化吧。」

    胡姬低頭不語。

    小狗子快速的來到何愁有身邊低聲道:「阿右死了。」

    何愁有淡淡的道:「上了戰場總會死人的。」

    小狗子打了一個哆嗦又道:「我想把他的骨灰帶回去。」

    「不用,大軍不會停下腳步等你焚化屍體,取走他的軍牌,就地掩埋吧。」

    小狗子停下腳步,何愁有乘坐的勒勒車卻一刻不停地向前走,不一會,就走出老遠。

    小狗子四處張望,想要找到一個可以幫助他的人,那些人卻行色匆匆,對站立在路邊守著一具屍體的小狗子視而不見。

    狗子最後把何右的屍體丟上一頭駱駝,親自牽著駱駝在戈壁上趕路,他相信,這些人不管怎麼趕路,到了晚上也會停下來休息的。

    漫長的道路似乎看不到盡頭,駱駝在不緊不慢的走著,小狗子卻要注意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乾柴,走了一天,也就收集了一天的乾柴。

    太陽落山了,大軍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那些受傷的軍卒,以及邊民,在被太陽炙烤了一天之後,重傷的死掉了,輕傷的也變成了重傷。

    何右的屍體已經變黑,散發出非常濃重的臭味,一大群蒼蠅落在他的屍體上,即便已經落日了,它們依舊棧戀不去。

    何愁有所在的隊伍已經走出很遠了,小狗兒卻沒有追上去的衝動,他老老實實的騎著戰馬跟一群邊民走在一起。

    月亮落下去了,大地一片漆黑,隊伍終於停止了前進,負責兩翼的民壯嘶啞著嗓子吼著停止前進。

    小狗子停了下來,選擇了一處窪地,堆滿了他白日裡搜尋的柴草。

    何右的身體鼓脹的如同一隻皮球,從駱駝上弄下來的時候,不小心脫手了,屍體居然在地上跳彈了兩下。

    小狗子在何右的衣服上擦拭一下手上的屍油,然後就拖著屍體來到柴堆邊上。

    抱著何右放在柴堆上,他就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酒壺往何右張的大大的嘴巴裡灌了一些酒,低聲道:「早就告訴你要機靈一點,不要跟何愁有走的太近,你就是不聽啊。

    家主說過,何愁有不可信,不可信啊,你他娘的臨死前還要用家主的秘密去跟何愁有換一條命……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傻……我靠近何愁有那是因為我有把握不會被他矇蔽,你這樣的傻蛋湊上去……

    別怪我心狠,褚狼老大,丑庸姐姐用黃饃饃把我們養大,不是為了讓我們背叛家主的。

    才有了一點富貴的氣息,你怎麼就忘了自己的誓言呢?

    好吧,你死了,我回去也只說你是戰死的,好歹給褚狼老大留一點面子。」

    小狗子低低的念道完畢了,就掏出火摺子點燃了那些柴火,眼看著火焰迅速的吞噬了富含油脂的何右,就坐在火堆邊上,靜靜的等著火焰熄滅。

    很久以前,小狗子就對死亡這種事情麻木了,當他在驪山與野狗,野狼爭食的時候,他就明白,一個人的命其實不值錢。

    直到那個跳上老虎背把老虎引走的少年出現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性命其實是有價值的。

    雖然後來知道家裡的老虎根本就不會吃人,那不過是家主帶著老虎找的一個由頭,一個想要照顧他們的由頭。

    小的時候只知道食物好吃,長大了之後就知道能有被人利用的價值其實是一種幸福。

    儘管家主說長大了,能自立了,就趕緊滾蛋,從此兩不相欠。

    小狗子從來都不信有人會毫無緣由的養活他,因此在長大之後,他就覺得應該把欠人家的都還掉,自己才能真正過自己的日子……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疲倦至極的小狗兒居然昏睡了過去,當號角響起來的時候,他才從睡夢中驚醒。

    窪地裡的柴火早就燒完了,只有一具骸骨還完整的躺在灰燼中,他用手一模,灰燼還在發燙,顧不上這些,找來一塊石頭,三兩下將被火燒的酥脆的骨頭砸碎,脫下衣衫把骨頭包裹起來,拴在背上,匆匆的從伙伕手裡搶過兩塊煮熟的肉,就趕緊爬上戰馬,此時,大隊人馬已經開始緩緩移動了。

    一塊肉沒有吃完,他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何愁有正笑眯眯的看著他,心裡咯噔一下,身體卻迅速的從戰馬上跳了下來垂手站立在何愁有身邊等著他訓斥。

    何愁有探手撫摸了一下他背後的包袱道:「你該背一些財貨,而不是把力氣耗費在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小狗子道:「財貨沒了我再去搶,再去賺就是了,這一次我把同伴的屍骨帶回去了,將來有可能就會有同伴把我的屍骨也背回去。」

    「背回去了又能如何呢?」

    小狗子認真的道:「可以埋在我大漢的土地裡,十幾年之後我又會是一個大漢的好兒郎。」

    「別信,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這世上其餘的人都能相信有神仙,相信死了之後還有魂魄,唯獨我們繡衣使者不能信,信了,也就做不好一個繡衣使者。」

    小狗子抬起頭看著何愁有道:「我想試試,看看一個相信魂魄存在的人能否成為一個好的繡衣使者。」

    何愁有愣住了,仔細看了小狗子一眼道:「就這一句話,你就不像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孤兒,你的老師是誰?」

    小狗子搖頭道:「我沒有老師,學會寫字也是從軍營裡學來的。」

    「咦?軍營裡什麼時候開始教人識字了?」

    「三年前!」

    何愁有沉默不語,好一陣子才道:「多情多義將來會害死你的,知道不,你背上的這位好兄弟,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說你的不是。」

    小狗兒笑道:「我想對他有情有義,至於他怎麼對待我是他的事情,我快意恩仇了,就足夠了。」

    「怪哉!怪哉!」

    何愁有嘴裡念叨著,一邊搖頭,一邊爬上了勒勒車,找了一個舒服的地方躺下來,瞅著站在路邊的小狗子道:「你的大名叫什麼?」

    小狗子露出一絲笑意,認真的道:「屬下姓許,名曰許良!」

    何愁有笑道:「我記下這個名字了。」

    說完話,重新閉上了眼睛,坐在馬車上的那個胡姬驚訝的瞅著許良,何愁有是什麼人她是知道的,她只是想不到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居然認真的記住了一個小兵的名字。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1 23:37
    第一五零章傷逝

    女寵、外戚、宦官、朋黨、藩鎮、夷狄,這六患沾染上一兩個,王朝就完蛋了。

    雲琅是這樣告訴曹襄的,所以,浪費一點牛羊就顯得無關緊要。

    雖然出身高貴的曹襄,已經滿嘴爆皮,滿腦袋都長滿了火癤子,雲琅依舊顯得雲淡風輕。

    對於一個官員來說,心態很重要,解決不了的事情,就是解決不了,著急上火沒用。

    很奇怪啊,曹襄這人一向心大,自家的房子著火了,他一定會觀賞火勢,而不是急著去滅火,偏偏一些牛羊的事情就讓他痛不欲生。

    說到底,他是一個合格的大漢官員,習慣性的把公事看的比自家的事情重要。

    「這是我從蘇稚那裡拿來的清涼敗火的藥茶,急著煮水喝,你看你,嘴角爛的快要裂開了。」

    「已經有肉食開始腐爛了……」

    雲琅喝了一杯茶道:「該想的法子我們都想過了,不該想的法子我們也想過了。

    你看看那些牧人,她們就顯得很平和,昨日裡達瓦部的女首領還說她們以前在豐年的時候,都要丟棄很多牛羊的,你看看,這不算什麼大事。」

    「我們就這麼幹看著?」

    「不然呢?你有什麼辦法?

    受降城裡的人已經一天三頓肉食了,包括奴隸也是如此,你說這算不算物質極大豐富?」

    「大漢還有超過一半的人食不果腹,忙時吃乾,閒時吃稀,一天只吃一頓飯的大有人在。

    這一點你應該是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可是有什麼法子呢?想要把牛羊趕到長安去,一路上的損失會更大。

    受降城裡的人,已經開始接受這個惡果了,你為什麼不能接受呢?

    聽我的話,好好洗洗澡,睡一覺,明天醒來之後說不定一切都會變好的,我們要有希望。」

    曹襄搖搖頭道:「不會的,明日只會有更多的牛羊被拋棄掉,我們沒有人手放牧,而那些部族的人,他們也要回去了,如果不會去收割牧草,今年冬天的損失會更大。」

    「放心吧,去病他們再有三天就會回來了,足足一萬人呢,會把我們目前的困境解決掉。」

    雲琅繼續安慰曹襄。

    曹襄趴在桌子上,已經結痂的嘴角因為剛才說話說得太激動又開始流血了,他煩躁的在水盆裡洗洗,貼上兩片薄薄的麻布道:「去病那裡也大豐收了,他帶回來了三萬多頭牲畜,全是大牲畜……」

    雲琅笑道:「劉道吉可沒你這麼悲觀,如今,這個老傢伙像一頭受驚的驢子正在往長安跑。

    這裡發生的事情明顯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如何處置,要看京城的消息。「

    「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陛下,我們是地方官,就要為陛下分憂,這就是我們的作用。」

    雲琅滿意的拍拍曹襄的肩膀道:「以後這種話一定要多說,勤說,在我面前說浪費了,要在別人面前說!」

    曹襄想從雲琅這裡得到啟發的希望破滅了,胡亂的朝雲琅擺擺手就去了受降城的甕城,那裡擠滿了牛羊,無論如何也要抽掉人手來處理掉才好。

    看著曹襄離開,雲琅就怔怔的看著門外的那顆沙棗樹,五月的時候這棵樹還在噴吐著馥郁的花香,如今,沙棗花逐漸脫落,樹上開始有了一些銀色的小沙棗。

    這種果子在沒有成熟的時候非常澀,只有等到完全成熟了,變成了金黃色或者朱紅色才會變得甘甜,只是依舊有些澀,吃一大口沙棗,如同吃了一把沙子,需要細嚼慢嚥才能品味出沙棗獨有的香甜。

    八個少年軍跟隨何愁有出征之後,戰死了六個……

    八個人裡面出身雲氏的有兩個,而,何右死了……

    雲琅自以為聰慧,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中,現在他發現,他連狗屁都掌握不住。

    雲琅以為出自雲氏的少年一個個都應該是人中俊傑,不應該死的毫無價值,而現在,何右死了,連同何右一起死的還有其餘五個少年人。

    何愁有的戰報裡說的很清楚,這六個少年都是英勇戰死的,他們沒有辜負羽林之名,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戰場上有莫大的戰功,以及豐厚的繳獲,

    最重要的,何愁有在戰報裡洋洋自得的說,跟隨他出戰的軍卒以及戰死的人,獎賞,撫卹將會比照繡衣使者,且不用計算人頭就能獲得真正的軍功。

    羽林軍大多為孤兒……雲琅不知道他們獲得的戰功將來會便宜誰。

    何右是一個很努力的少年,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說自己要成為大將軍,為此他苦練武功,是所有孤兒中最用功的一個,一手鏈子鎚已經使用的出神入化,即便是面對軍中成年猛將,他與之對戰也很少落在下風。

    小狗子是雲氏孤兒中最瘦弱的一個,他從小就搶不到什麼飯吃,因此就變得更加瘦弱,只是從丑庸跟小蟲給他們送飯開始,他才開始真正的長身體,直到現在,他長得依舊不算高大。

    雲琅沒想著控制誰,對他來說,只要雲氏源源不斷的出產人才,遲早有一天會改變一下大漢這個國家。

    如今,何右死了,死於他想報恩……

    他應該忘掉雲琅這個人的,只要記住在雲氏接受的教育就成,然後快快活活的去追求自己的生活。

    這一點,他們沒有做好。

    雲琅以為,等小狗子回來,應該跟他好好地談談,潛移默化,潤物細無聲才是雲琅要的結果。

    報恩是一個非常狹隘的想法,報著報著最後就會變味,逐漸滋生出很多奇怪的結果來。

    報仇就太痛快了,目的明確且不會讓人產生逆反心理,因此,千百年來,報恩成功的人總是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而報仇成功的人則大有人在。

    受降城的事情被雲琅給搞亂了,而解救邊民的事情,也因為何右的死亡,讓雲琅深感失望。

    受降城的事情,不過是疥癬之疾,算不得什麼大事,反正遲早是大漢佔便宜,只是佔的便宜少了一些。

    而何右的死亡,讓雲琅對別的事情一瞬間就沒了任何興致。

    「雲家培養出來一個人容易嗎……」

    面對隱去的太陽,雲琅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巴澤爾已經把藥典通譯完畢了。」蘇稚趴在雲琅的窗口衝著雲琅笑,而蘇伉就跟在蘇稚身後,看雲琅的眼神滿是敵意。

    「對這本藥典的觀感如何?」雲琅決定無視蘇伉的存在。

    「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有很多新的藥物出現了,我還需要慢慢的實驗,來驗證一下這位西方大家對藥物研究的正確性。」

    雲琅笑道:「現在的藥物研究就這麼回事,那本藥典能讓你開開眼界,就算不錯了。」

    「巴澤爾怎麼辦?他現在害怕的要死,認為你會殺了他。」

    「不會殺,拿一些絲綢給他,算是酬勞,然後放他離開。」雲琅淡淡的道。

    「你的絲綢生意,就是給巴澤爾一些絲綢,然後放他離開?」蘇伉有些不滿的道。

    雲琅笑道:「他是商賈,自然會遵循商賈的本能來做事,這一次我不殺他,就說明下一次我也不會殺他,而且他知道我喜歡西方的典籍,下一次,他會用西方典籍來跟我換絲綢這種貨物的。」

    蘇伉還要爭辯,蘇稚無奈的道:「子玉,我是怎麼交代你的?你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多看,多聽,多想,等本事長到身上了,再去爭辯!」

    蘇伉恨恨的看了雲琅一眼道:「好吧,我學,就是不知道能從他身上學到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1 23:37
    第一五一章原點

    在大漢,很多事情在雲琅看來都是粗糙的,將軍們粗糙的打仗,官員們粗糙的行政,只有皇帝一個人在精緻的調配天下。

    粗糙做事的後果就是損耗太大。

    霍去病帶著七千多人浩浩蕩蕩的向大漢境內跑,因此,對於些微的損失他認為是合理的。

    於是,在炎炎夏日裡七千多邊民經歷了一場長途跋涉之後,死在路途上的邊民就不下六百人,而那些隨著大軍顛簸的傷兵,死亡率更是超過了八成。

    當雲琅在受降城外見到這麼大一群衣衫襤褸的邊民,心中的震驚是無可言表的。

    走了一路死了一路上的人,剩餘的人來到受降城之後,看到大漢的龍旗,居然沒有一句怨言,齊齊的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有一些人甚至歡喜的昏厥過去了,其中就包括那個所謂的臨川令章同。

    雲琅翻遍了大漢州府,都沒有在邊地找到一個所謂的臨川縣。

    臨川縣不是沒有,卻在大漢的腹地齊地,很明顯,匈奴人不可能跑到齊地去抓走一個大漢的官員。

    邊民歸國,這是一個非常宏大的場面,歡呼的不僅僅是騎都尉軍卒,也有很多羌人。

    同樣的,這也是一個很奇怪的場面,因為,被拯救回來的邊民大部分都是男子,準確的說,被拯救回來的大漢女子不超過二十人!

    這中間的隱情沒人提起,包括何愁有,他給皇帝的奏疏中也只提到了救回七千邊民。

    小狗子堅定的站在何愁有身邊,只是他背後的大包袱讓他顯得更加的瘦小。

    雲琅沒有看小狗子哪怕一眼,他熾熱的情感全部給了霍去病跟李敢,以及趙破奴。

    曹襄瞅著七千邊民笑的跟傻子一樣,有了這七千邊民,他認為自己面臨的所有困境,都將煙消雲散。

    邊民回歸這樣的大事情自然是需要舉行一場盛典才能對得起騎都尉將士的付出。

    於是,僅僅是一個篝火晚會,就消耗了八百隻羊……至於邊民們提出想吃一口大漢飯食的要求,被雲琅無情的拒絕了。

    載歌載舞的羌人女子爆發出來了前所未有的熱情,那些睿智的女頭領們以為,沒有比懷上漢人孩子更能拉近部族與大漢關係的事情了。

    對於這樣的事情,雲琅樂見其成,如果可能,他更希望這些漢人能夠進入羌人的家庭。

    酒喝進了肚子,然後整個人就會鬆懈下來。

    這就是喝酒的意義所在。

    大漢的酒算不得好,很多酒是酸的,即便如此,依舊擋不住人們喝酒的熱情。

    看不起那些喝了兩口醪糟一般的酒漿就搖搖欲墜的人,雲琅卻能深切的感受到他們的歡樂。

    軍營裡躺滿了橫七豎八的漢子,有的即便在睡夢中也會嚎啕大哭。

    夏日河曲的晚上涼風習習,頂著滿天星斗,受降城的一干將官坐在城頭低聲交談。

    「沒有發現我大漢女子,我特意進了礦區看過,除過零星的幾個老婦,看不到一個年輕女子……」

    趙破奴喝了一口酒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

    「這麼說……」

    曹襄往雲琅身邊湊湊有些難以啟齒。

    雲琅喝了一口酒道:「還是不要說了,說出來讓人心裡不痛快。」

    霍去病躺在城牆上幽幽的道:「如果再給我一萬鐵騎,我就能把河西掀個天翻地覆,我就不信找不出來。」

    「何愁有去河西是早有預謀的……」

    「我知道,陛下對河西的佈置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這一次不過是一次試探而已。

    如今,試探成功,下一次,就該大兵壓境了。」

    雲琅看著霍去病道:「我不問你詳情,就問你一句,如果陛下真的給你一萬鐵騎,你真的能拿下河西?」

    霍去病看看李敢跟趙破奴笑道:「唯死而已!」

    雲琅搖頭道:「這不是面對困難的態度,我覺得陛下有八成的可能會對你委以重任。」

    「那就自隴右開始,席捲河西地即刻。」

    「根據呢?」

    「渾邪王與日逐王不和,右賢王與渾邪王,日逐王不和,甚至可以說,那片土地上的匈奴人沒有一個不是心懷鬼胎的。」

    「何以見得?」

    「我以為這一次很難全身而退,結果,我毫髮無傷的回來了,我在郎莎子等待預料之中的追擊,兩天沒有等來,不論是損失慘重的日逐王還是雄心勃勃的渾邪王他們都沒有出現。

    雖說何愁有他們狙殺了很多信使,然而,我不信就沒有一個信使能把消息傳遞給渾邪王?

    只能說嗎,渾邪王願意看到日逐王受損,也能看出,日逐王對渾邪王非常的忌憚,寧願放棄追擊我們,也要保持實力應對渾邪王。

    我甚至敢保證,何愁有那個傢伙這時候可能有更多的想法,自從回城,他就一直沒有出現。

    估計正在召集他的部屬在商討事情。」

    「你不覺得那個臨川令很奇怪麼?」曹襄插話道。

    霍去病搖頭道:「沒什麼好奇怪的,只要何愁有在場,出現什麼事情我都不會感到奇怪。

    此次出發之前,何愁有就告訴我,可以大膽一些,更大膽一些,他能保證我不會被兩面夾擊。」

    趙破奴苦笑道:「怪不得你敢確定渾邪王不來拯救日逐王的部族,還敢沿著祁連山向北突擊三百里。

    說實話,作戰的時候,我總要有一隻眼睛在看著南邊,生怕渾邪王在某一個時刻殺出來。」

    雲琅瞅著漫天的繁星笑道:「我們甚至可以大膽的猜測一下,僅僅就河西之地,陛下的密諜恐怕早就滲透成篩子了。

    去病這一次倉促進軍,很可能就如同去病說的,是陛下對河西的一次試探。」

    曹襄笑著鼓掌道:「我到此時才有一種真正參與陛下大計畫的感覺。」

    或許是過於疲憊的原因,霍去病,趙破奴,李敢在心情徹底放鬆之後就很快的倒在城頭睡著了。

    一瘸一拐的謝寧從城牆的另一頭巡視過來,見雲琅在跟曹襄竊竊私語,就湊過來道:「進入何愁有房間的人,超過了十九個。」

    雲琅從懷裡掏出一封竹簡就著火光看了一眼道:「繡衣使者戰死了六十一人,受降城裡居然還能找出十九個,陛下還真是看得起我受降城啊。」

    曹襄大大咧咧的道:「看唄,我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雲琅苦笑道:「多了……」

    曹襄立刻坐直了身子道:「我怎麼不知道?」

    雲琅瞅著眼前的這個傢伙笑道:「你那一件不知道?」

    「我那一件都不知道啊!」

    謝寧哭喪著臉道:「比如我們給戰死的將士分了軍功,比如我們私自在受降城採礦,比如我們給羌人賣銅鍋,比如我們暗中扶持那些女首領,比如我們屯留了大量的財貨,比如我們私下裡跟白登山做交易……這一件件,一樁樁只要被陛下知道,我們都要落好大的不是。」

    曹襄驚訝的道:「你說的這些事我們並沒有瞞著誰啊,何愁有是知道的。

    他什麼話都沒說啊。」

    謝寧找了一個有酒的杯子一口喝乾裡面的酒水道:「那是因為何愁有想要我們去鏡鐵山拯救邊民。

    在這個前提下,不論我們犯了什麼錯,何愁有都能裝作看不見,現在,軍務完成了,就到了跟我們一筆筆算賬的時候了。阿襄,你不覺得這段時間裡,何愁有這個人太好說話了麼?」

    曹襄打了一個哆嗦,他又想起在那個春光明媚的日子裡,何愁有掀開一塊綢布,指著盤子裡放著的整整齊齊的屍塊對他們道:「看啊,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2 18:08
    第一五二章許良的試驗

    完成了皇帝旨意的何愁有再一次隱入了黑暗之中,一連半個月,他沒有在城中出現過一次。

    雲瑯非常擔心,霍去病卻一點都不在意,他忙著從邊民中挑選丁壯入軍,騎都尉這樣的騎兵精銳拿來守城實在是太浪費了。

    對於漢人,不論是霍去病還是曹襄都選擇絕對相信,他們沒有像雲瑯那樣多想,毫不猶豫的就把守城,放牧,維持受降城治安的責任交給了那些挑選出來的丁壯。

    只是,兩人不約而同的拒絕了那個臨川令章同想要統領丁壯的要求。

    即便何愁有已經簽發了這樣的指令,依舊被霍去病以此人來歷不明為藉口一口回絕。

    很多時候,特務機關跟領軍大將,以及地方官員想的不一樣,如果在緊要關頭意見不一,天知道會出現什麼後果。

    章同將霍去病退回來的文書交還給了何愁有,澀聲道:「某家已經不容於大漢官吏群了。」

    何愁有面無表情的道:「你還是大漢人!」

    章同喟嘆一聲道:「只是一個大漢鬼罷了。」

    「不是人人都有膽量駁回老夫建議的,既然受降城不容你,你去白登山即可,在邊關磨煉兩年,回到長安自有你施展抱負的地方。」

    章同沒有想到會從何愁有這裡得到這樣的一個答案,他以為只要他抱怨一下,何愁有就會看在他潛藏匈奴四年的份上,強迫霍去病,雲瑯等人接受他的存在。

    畢竟,這些邊民,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的統禦,他只要一上手,就能迅速的建立起自己在受降城的威信,如果去了白登山,他就需要從頭再來了,過去的四年艱苦歲月,也就算是白熬了。

    何愁有見章同一臉的失望之色,呵呵笑道:「這些少年人很獨,沒有一個是好惹的,你莫要以為只要掌握了七千邊民就能逐步蠶食受降城的百姓,最後成為整座城最高的發號施令者。

    霍去病此子乃是陛下看重的少年才俊,心高氣傲不說,讓他屈於人下他根本就做不到。

    他連老夫在受降城指手劃腳的行為都不能容忍,總想著找個機會幹掉我,就不要說你了,惹急了,他就會殺掉你。」

    章同臉色發白……「太放肆了!」

    「曹襄此人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本事,處處表現的中規中矩,但是此人日後出將入相不在話下,你得罪了他,即便是現在有好日子過,等到日後,他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說真的,不論是霍去病,還是曹襄,這兩人的行為都能有跡可循,一旦你惹怒了雲瑯,連老夫都不知道你會面臨什麼樣的結果。

    萬萬不可把這幾人當做一般的紈褲。

    他們 上過戰場死戰過,他們也在受降城完美的展現了自己的能力,到現在,不論是陛下還是兗兗諸公都不再懷疑這些少年人的能力。

    陛下希望這些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長起來的少年人,將來承擔更加重大的責任,而朝中兗兗諸公則希望能夠驅使這些少年,為大漢打下一個安穩的邊疆。

    所以呢,他們不喜歡你,你就離開好了,這樣對你來說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章同聽了何愁有的話,很聽話的離開了,半個時辰之後就跟隨一隊去白登山交易的車隊離開了受降城。

    剛才的事情就在許良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不論是霍去病的蠻橫,還是何愁有的無情,他看的清清楚楚。

    過了很久,何愁有在翻身的時候看到了許良,就低聲道:「一定要讓自己有價值,一定要讓別人在利用過你之後,發現你還有更大的利用價值,一定要記住啊。」

    許良點點頭,就從桌案上取過粗粗的一卷子竹簡,放在何愁有面前道:「已經準備好了。」

    何愁有嘿嘿笑道:「你覺得誰會在上面用印?」

    許良想了一下道:「霍去病!」

    何愁有搖頭道:「你錯了,是雲瑯!」

    許良笑道:「這上面記錄了受降城裡發生的不法事,一旦被追究,後果不輕,自然是腦袋最硬的那個去頂。」

    何愁有笑道:「你錯了,在一個團夥中,最重要,最需要被保護的人應該是腦袋最硬,官職最高,身份最尊貴,前途最遠大的那個。

    而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強者,看起來這個團夥似乎是躲過了一次災禍,實際上,這是在扼殺他們所有人的前途。

    以雲瑯的聰慧,不會想不到這 點的。

    許良,你就不要難為別人了,直接把文書交給雲瑯讓他用印,最後交給信使帶走。「

    許良抱著竹簡想了一下道:「如果他們接受了章同,您是否就會把這一卷竹簡燒掉?」

    何愁有搖頭道:「不,不會燒掉,反而會在上面填上不堪大用的字樣,也不用他們用印,直接送陛下禦覽。 」

    許良走出何愁有的房間,大為感慨,跟著何愁有他有一種日行千里的感覺,又有一種登山的感覺,越走見識的就越多,越是爬的高,眼界就越是開闊。

    走進了雲瑯的房間,隔著堆積如山的竹簡木牘,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雲瑯低下頭整理一下手上的竹簡道:「以後不要多事,能滾多遠就滾多遠……」

    許良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露出一張笑臉道:「我做我的事,關你何事?」

    雲瑯嘆口氣道:「何右死了,他原本不該死的。」

    許良笑道: 「他覺得自己做的沒錯,用不著你管,以後清明時分,我會祭拜。」

    雲瑯嗤的笑了一聲道:「小狗子,先把自己的性命保住再說。」

    許良低聲道:「我會長命百歲的。」

    說完話,就把那一卷子竹簡放在雲瑯面前道:「監軍的文書,要你用印,然後直接送長安。」

    雲瑯點點頭打開文書看了起來,還不時地用硃筆在上面圈閱一些字,從頭看完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刻。

    雲瑯把竹簡重新還給許良道:「請告訴監軍,大部分都是事實,有一些就偏頗了,我把詳情寫在上面了,拿回去修改之後,再送到我這裡來用印。」

    許良給了雲瑯一個詭異的笑容,就重新抱著文書回到了何愁有的面前。

    「他用印了?」

    許良搖搖頭道:「他認為我們記錄的東西不怎麼正確,有些地方需要修改。」

    何愁有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之意,打開竹簡看了一遍,嘆口氣道:「他倒是光棍啊,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了。既然他想當盾牌,那就照他的意思修改吧。」

    許良重新抄錄了幾根竹簡,又把已經編好的竹簡抽出幾根換好,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對何愁有道:「我想拿給曹襄看看成不?」

    何愁有嘿嘿笑著用手點點許良道:「人心經不起揣測,也經不起試驗,不過呢,試試也好,就遂了你的意,反正到了我們這裡還可以修改的。」

    許良嘿嘿一笑,就重新抱著竹簡來到了曹襄居住的地方,只說這東西需要他的印信,然後就一言不發。

    曹襄一本正經的看完了竹簡,提起筆重新寫了好長一段文字交給許良道:「重新編纂好,再到我這裡來用印。」

    許良抱著文書再一次來到何愁有面前把曹襄寫的東西交給了他。

    何愁有瞅了一眼笑道:「搶功也就罷了,怎麼連罪也搶?」

    許良笑道:「屬下就是想看看老祖宗預料的對不對。」

    何愁有大笑道: 「不論是雲瑯領罪,還是曹襄領罪兩者區別不大,你再拿給霍去病看,看看他是什麼反應,你就該明白這些人抱團做事,最後的目標依舊是久遠的富貴榮華。 」

    許良也很想知道霍去病是什麼反應,就抱著最初的文書來到了軍營找到了霍去病,將竹簡交給了他。

    霍去病看完文書,隨手就丟進了烤羊肉的火盆,淡淡的對許良道:「告訴何愁有,受降城裡發生的所有事情,不論是好的壞的,都是耶耶一手造成的,就按照這個意思寫文書,寫好了就找耶耶用印。

    敢胡亂攀誣別人,耶耶一定會弄死他!」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2 20:24
    第一五三章怎樣才能稱之為偉大

    許良空著手回何愁有那裡,一路上淚流滿面……

    這些天以來積壓的心頭的委屈,痛苦,失望,難過,不解都隨著眼淚噴薄而出,消失的無影無蹤。

    何愁有見許良一副哭過的樣子就皺眉道:「霍去病很無禮?」

    許良點點頭道:「他把咱們的文書給燒了,還說不按照他說的寫,就弄死我。」

    徐良覺得霍去病的原話過於彪悍,還是降低一下調子告訴何愁有好一些。

    何愁有冷笑一聲道:「把以前的文書重新寫一遍,交給雲瑯用印,然後交付使者!」

    傍晚的時候雲瑯等來了文書,看過之後發現內容確實做了一些修改,將大部分的責任全部歸結於他了。

    於是,他很滿意的在上面用了自己的軍司馬印信。

    在軍中,軍司馬其實就是一個類似背黑鍋的存在,很多時候把大軍放出去,想要完全嚴絲合縫的遵守軍規,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這個時候,為了不動搖軍心,就該軍司馬站出來背黑鍋,朝廷也是這麼認為的。

    只要將軍沒有反叛行為,一般只會斥責或者懲罰軍司馬,而輕易地放過主將。

    別看軍司馬挨罵的次數最多,被懲罰的次數也是最多的,然而,當皇帝真正要收拾大將軍的時候,一般都會問責軍司馬,很多時候,軍司馬上的問責文書,看似是在領罪,其實就是告訴皇帝,軍中的種種態勢。

    所以,雲瑯自認自己領罪是最合適的,再說了,這裡面有一半的過錯其實就是他親自實施的,領罪也算不上冤枉。

    此時的受降城呈現出一種近乎於爆炸一般的態勢,因為人手足夠多,那些部族送來的牛羊終於有人去放牧了。

    這給雲瑯騰出來了一個很大的時間空隙。

    這個時間空隙甚至涵蓋了夏糧收穫期。

    有了這個時間空隙,雲瑯大膽的拿出來了羌人府庫裡面的存糧,繼續跟羌人兌換牛羊,皮張奶酪等等畜牧產品。

    麻布不夠,毛衣卻無意中成了搶手貨,這樣的衣裳非常的貼身保暖,也比麻衣結實,對於窮苦的羌人來說,刺癢這種小小的缺點實在是不成為什麼缺點。

    反正以前的時候毛衣不讓他們感到刺癢,滿身的蝨子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直到跟隨蘇稚一起照顧傷兵副業織毛衣的那些羌婦開始跟蘇稚打聽綢緞價格的時候,雲瑯就馬上意識到,自己在無意中培養出來了一批富人。

    毛衣的樣子早就發生了變化,當雲瑯在街上看到一個彪形大漢穿著連帽毛衣招搖過市的時候,此時的毛衣,早就不是他理解的那種毛衣了。

    聰明的羌婦們已經開始研究漢家衣衫,看看能不能弄成毛衣……

    衛伉又被打了!

    他被霍去病毆打的快沒有人形了,要不是蘇稚死命的保護,霍去病能活活打死他。

    一個貴公子被人打的滿天飛舞的,這樣的場面雲瑯還是第一次見到。

    雲瑯也覺得霍去病下手太狠了,再這麼下去,會打出一個變態來的。

    霍去病打人從不解釋,見蘇稚趴在衛伉的身上不好下手,就冷冷的哼了一聲,就去了軍營,留下一個半死的衛伉給蘇稚照顧。

    「沒事了,沒事了,這頓打逃不掉,既然打完了,也就完結了,他們以後都不會再打你。」

    蘇稚一邊安慰厲聲嚎叫的衛伉,一邊檢查他的骨頭,畢竟,衛伉瘦弱的身子被霍去病一腳就踹出去三丈遠,還有一腿抽在肚子上,抽的衛伉原地騰空兩尺多高。

    很奇怪,這樣暴烈的手段下,衛伉全身的骨頭沒有大事情,就是下巴有些脫臼,那是霍去病嫌衛伉的哭聲太大給卸掉的。

    「我就說嘛,你表哥沒打算打死你,就想給你一點教訓,全是皮肉傷。」

    蘇稚嘎巴一聲給衛伉安上下巴,剛剛安靜下來的衛伉身子猛地一挺,又昏厥過去了。

    好久,衛伉長吐一口氣緩緩醒來,先是驚恐的朝四處看看,然後拉著蘇稚的手歇斯底里的道:「他真的想要殺死我!」

    蘇稚安慰衛伉道: 「沒想殺你,要是想殺你,第一腳下去你就沒命了。」

    衛伉依舊尖叫著道:「不是的,不是的,他就是要殺死我,就是要殺死我。

    我五歲的時候就知道他想殺死我,他把我綁在馬上,要我學騎馬,我摔下來了,我摔下來了,從那以後我的下巴總是自己掉下來……」

    衛伉已經被恐懼折磨的語無倫次了。

    何愁有也住在傷兵營,他在靜靜地聽衛伉的尖叫,聽了很久之後見衛伉的聲音低下去了,就對許良道:「你看,這就是雞蛋上的一條裂縫,如果有蒼蠅飛過來,這顆雞蛋很快就會壞掉,成為一顆壞蛋。」

    許良笑道:「我們有時候也乾蒼蠅幹的事情嗎?」

    何愁有嘿嘿笑道:「我們是一群聽話的蒼蠅,在主人沒有發話之前,即便是發現了雞蛋上的裂縫,也只能流著口水苦等主人發話。

    不過呢,知道那顆雞蛋有縫隙,將來可以吃的時候,找起來容易一些,所以啊,我們要記住自己見過的所有事情,哪怕是弄不明白也不要緊,將來有一天再碰到別的事情,兩項映照之下,說不定就會豁然開朗。」

    何愁有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在選擇教育對像上不是很挑剔,只要符合他的眼緣,他就會諄諄教導,至於能不能聽進去,能聽進去多少,他不負責任的。

    同時他也認為,廣種薄收才是出人才的好法子,所以,他用起人來用的非常狠,死掉的算他背風,活下來的將會受益無窮。

    「文書我用了印信,已經寄走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雲瑯放下飯碗隨便說了一句。

    曹襄放下飯碗道:「應該我來的,反正我犯錯犯習慣了,最多被罵一頓。」

    雲瑯搖頭道:「我是軍司馬,事情大半都是我做的,要是讓你們頂包,陛下會看不起我的。

    實話實說最好,將來也沒有後患。」

    霍去病點頭道:「實話實說,事情是我們做下的,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只要打了勝仗,我們就算是放屁都是香的,就算是有錯,再打兩場勝仗就沒人記得這些事情了。」

    李敢抬頭瞅瞅這三個人,覺得這事跟他沒關係,就繼續吃飯,倒是趙破奴跟謝寧兩個眼中多了一絲憂慮。

    「郭解今天出城了……」

    謝寧低聲道。

    雲瑯笑道:「外面的野人不好找了,他準備在邊民群中再找一些遊俠充實一下他的捕奴團。

    我聽說附近的野人已經沒有了,他們準備去遠處看看,想弄一些金發碧眼的胡人送去長安販賣。」

    曹襄笑道:「何愁有身邊的那個胡姬看起來似乎不錯。」

    霍去病咧嘴笑道:「有興趣就去搶,一個大美女跟著宦官算怎麼回事!」

    曹襄搖搖頭道:「搶不成,那個胡姬居然是繡衣使者,最要命的是攀上了博望侯的關係,成漢人了,要是不小心搶了她,回到京城估計會被陛下強迫著娶了這個胡姬。

    兄弟們一個個身嬌肉貴的,要是生出來一個一隻眼睛綠,一隻眼睛黑的孩子,那樣一來,就成長安的大笑話了。」

    雲瑯笑而不語,如果這樣的事情放在後世,很多人會認為是一種榮耀的。

    偉大的博望侯的事情,直到現在依舊是軍中的禁忌話題,事實上,在長安也是。

    一個小小的郎官,在十四年中,就走完了很多人需要兩輩子才能完成的關內侯使命,本身就處處透著不尋常。

    結交大月氏的任務其實是失敗的,還被匈奴囚禁了很多年,旌節上的穗子都掉光了這才冒險逃回大漢。

    這樣的狀況不足以封侯,然而,劉徹卻大張旗鼓的為博望侯舉辦了最奢華的酒宴,歡迎他回歸大漢。

    在酒宴上,劉徹三次落淚,握著博望侯的手坐在首位,親自奉酒三觴向在座的大臣們敘說博望侯的功績,滿座公侯潸然淚下。

    酒宴散盡,卻沒有一個人對別人說過博望侯到底立下了那些功績,只是派出家裡的揭者,去新建的博望侯府送去了請柬,即便是遠在長門宮的阿嬌,也派大長秋親自登門邀請博望侯去長門宮小住一些時日。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3 17:25
    第一五四章不能亂改革啊!

    論到對博望侯的熟悉程度,不論是曹襄這個百事通,或者是霍去病他們這種土生土長的大漢人,全都沒辦法跟雲瑯這個外來者媲美。

    至少,雲瑯會唱《蘇武牧羊》,曾經被那句「白髮娘,盼兒歸,紅妝守空帷」感動的潸然淚下。

    有些人的功績需要時間來發酵,時間越久,就越是醇香,在這個過程中,渣滓慢慢的沉底,慢慢的被人遺忘,只留下一個悲苦而又堅韌的大漢人扶著沒了穗子的旌節,在雪中吞氈牧羊。

    無數的目光穿越了時空,就留在那個牧羊人的頭頂,想要給他一點溫暖,一點食物,卻徒呼荷荷。

    雲瑯是不同的,他回到長安就能見到那位偉大的博望侯,因為官職跟地位的緣故,他甚至能邀請博望侯喝一杯。

    博望侯如今是長安城裡的明星,有些人確實仰慕他的高風亮節,有些人則只是想看看這個堅韌不拔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一個人。

    衛青自然是不同的,他只想看那張被博望侯刺在後背上的西域地圖!

    博望侯背上的刺青談不到美觀,畢竟,你指望一個匈奴人堂邑父能幹出什麼美妙的手工活來。

    好在,這幅地圖刻的足夠深,足夠大,所以一點都不影響閱讀。

    劉徹坐在錦榻上,衛青跪坐在右邊,公孫弘跪坐在左邊,其餘的大臣們圍成一個弧形跪坐在大堂中央。

    最中間的位置是留給博望侯的,他赤裸著上身,跪坐在那裡,宦官隋越跪在他的背後,一點點的抄錄描繪他背上的那副西域圖。

    抄錄完畢之後,隋越又在博望侯的後背上塗滿了墨汁,然後找了整張的白色絹帛貼在他的後背上,重新拓印了一張原圖,這才有兩個宮娥上來,為博望侯清洗後背。

    穿上衣衫的博望侯自然威嚴大氣,群臣齊聲恭賀,即便是歷來小心眼的劉徹也哈哈大笑,笑的張揚且豪邁。

    「受降城騎都尉驗證了博望侯帶回來的消息!」

    「偏將霍去病率領一千鐵騎,千里奔襲,大破匈奴日逐王,一路向北掃蕩三百里,可謂殺敵無數,血流漂杵!

    日逐王以為他就是霍去病大軍的主攻目標,在四兩水嚴陣以待準備決戰的時候,霍去病突然折道向東,一日襲破鏡鐵山,殺敵三千,救回我大漢邊民七千四百餘人,本身折損不到三百餘。

    哈哈哈……此戰,張騫當為首功!諸位愛卿可有異議?」

    衛青公孫弘對視一眼,齊齊的露出笑容俯身拜道: 「實至名歸,再穩妥不過了。

    臣等謹為陛下賀!」

    劉徹待群臣三呼之後大笑道:「一群小猴子完成了朕的意圖,可笑白登山一眾名臣宿將,卻畏首畏尾裹足不前,跟朕說什麼深入敵軍腹地,前無堅城可依,後無援兵可恃,除卻損兵折將之外不會有第二個可能。

    來人……將此戰之經過詳細錄於絹帛,送到白登 山,朕要看看蘇建如何回答朕!」

    衛青大驚,連忙出班啟奏道:「陛下萬萬不可啊,霍去病等人只立下區區微功,如無博望侯帛書引路,恐怕結果與白登山諸將所料無差,如何能以這點功績去羞辱我大漢宿將。

    一旦蘇建將軍羞怒難忍,為了一雪前恥輕率提兵北上,這才是我大漢的災難。」

    劉徹看了一眼衛青道:「霍去病首先是朕的將軍,然後才是你的外甥,朕要臧否麾下將士,還輪不到你這個當舅舅的出面乾涉。

    蘇建等人當初既然膽敢兩次抗旨,那就要做好迎接羞辱的準備,我大漢男兒能成人所不能成,方為好漢。

    在朕的眼中,沒有什麼名臣宿將,只有敢為天下先的猛士,隋越,賞賜受降城諸將美酒百擔,告訴霍去病,朕準備聽他繼續給朕帶來的好消息!」

    隋越領命,躬身退下。

    公孫弘長笑一聲道:「陛下,非是微臣煞風景,霍去病,雲瑯等人確實功勛卓著,只是您的這幾隻小猴子如果再不調教一下,可能會釀出大禍來。」

    劉徹笑道:「他們能幹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呢?」

    公孫弘從身後從吏手中接過厚厚的一卷子竹簡放在面前道:「僅僅是利用戰爭消耗光羌人壯男,人命羌婦為部族首領一道,陛下就該好好的敲打一下。」

    劉徹皺著眉頭道:「什麼道理?」

    公孫弘強忍著笑意道:「受降城諸將以為,女子掌權的部族便於控制,因此就扶持女子,打壓男子,軍司馬雲瑯甚至給羌人女子開闢財源,讓獲得了豐厚身邊的女子持家,至於羌人男子,如今過的苦不堪言。」

    劉徹不明所以的瞅瞅衛青。

    衛青連忙擺手道:「微臣委實不知!」

    張湯在一邊出班啟奏道:「啟稟陛下,此事該是出自軍司馬雲瑯之手。」

    劉徹奇道:「為何如此肯定?」

    張湯笑道:「名揚關中的雲氏莊園,就是婦人持家!受降城短短一年時間,就經歷了連番苦戰,男子隕落乃是必然之事,雲瑯扶持女子部族,不過是雲氏莊園的故智罷了。

    微臣以為,並非壞事。」

    趁著張湯絮絮叨叨說話的功夫,劉徹已經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那封奏摺,稍微想了一下道:「瑕不掩瑜,霍去病整軍,雲瑯撫民,錯在撫民,功在征伐,因此,敘功霍去病,問責雲瑯即可,邊地形勢錯綜複雜,非我等在朝堂上所能預料的,只要雲瑯能分清主次,其餘不過小事,申斥一頓也就是了。」

    公孫弘暗自搖頭,他算是看清楚了,皇帝是真的很喜歡這些年輕人。

    否則,就文書中所述開挖銅礦,且私自存銅這一道,就夠雲瑯奪爵罷官的,如今,不過是輕飄飄一句申斥就算是過關了。

    如果按照這樣的懲罰程度去面對這項罪責,一月前被同樣罪名斬首的嚴道刺史餘瓊豈不是太冤枉了?

    既然皇帝已經做了最後陳述,公孫弘自然不會再提餘瓊那個倒霉蛋,笑吟吟的收回了那份文書,遞還給從吏道:「歸檔吧!」

    阿嬌靠在一張軟榻上,背後就是道飛瀑,山風一吹涼氣襲人。

    寵溺的在胡亂爬的閨女屁股蛋上輕輕抽了一巴掌就對大長秋笑道:「陛下現在越發的想把長門宮變成朝堂了。」

    大長秋笑道:「不如給陛下在正南邊再修建一座大殿,專門用來接見臣子,以及外邦使節如何?」

    「他會嫌棄我們胡亂花錢的。」

    「陛下應該只是隨便說說,我們只要開始修建了,陛下也就會同意。」

    「那就修建吧,記得找雲瑯來畫圖,長安城裡的那些宮殿一個個死氣沉沉的看著就不舒服。

    對了,你說雲瑯這一次會遭災,是不是真的?」

    「公孫弘已經拿到了文書,自然是要拿給陛下看的,好在老奴昨晚把受降城的入息給陛下看了,陛下非常的滿意,今天再聽公孫弘搬弄舌根,估計不會把雲瑯怎麼樣的。」

    阿嬌挪動一下身體,把閨女從床邊拽回來抱在懷裡道:「有用的人永遠都有用處,沒用的人呢,用了一次就不想用第二次。

    誰喜歡用傻瓜呢?還是聰明人多一些好。

    你說東方朔是不是如同雲瑯說的腦袋進水了,只要他好好地治理好富貴縣,慢慢的把富貴縣變成富貴城,他的官職也會從縣令變成刺史。

    他為什麼要吃飽了撐的給陛下上什麼《萬言書》,如今富貴城的城牆都沒有開始修建呢,就說要把全大漢的州城都變成富貴城。

    這一次,我也救不了他。」

    大長秋皺眉道:「救得了也不能救,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3 23:34
    第一五五章汪,汪,汪

    在富貴鎮乃至富貴縣裡任職三年,東方朔自然屬於率先富裕起來的那一批人。

    他沒有辦法像雲瑯,霍去病,曹襄那樣佔據大片的肥沃土地建立一個個巨大的莊園。

    也沒法子像李敢那樣弄一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莊園來繁衍自己的家族。

    他只能在富貴縣最靠近驪山的地方修建一座三進的宅院,來滿足他仁者樂山的願望。

    這裡原本是東方朔的樂土,是他個人最私密的花園,在這裡,他最喜歡赤身裸體的吟風嘯月,作歌,作舞……

    今天,他穿的非常整齊,端坐在那個亭子裡品茶。

    六月天裡能喝到新茶對他來說是一種非常奢侈的事情,只有夫人去雲氏探望雲氏大婦才能獲贈一些,因此,他喝得非常的貪婪。

    每一口茶水他都要在口裡品味良久,才依依不捨的吞嚥下去,他想把茶水裡面的香氣一絲不剩的品味光。

    良姬跪坐在他的對面,見東方朔意猶未盡,就準備把沒有味道的茶葉丟棄掉,再給他沖泡新茶。

    東方朔按住良姬的手,從小小的陶甑裡面掏出茶葉,放進嘴裡慢慢的咀嚼。

    「良姬,當年你如果肯拿著五萬錢離開,以你的本事,那五萬錢應該變成十萬錢了吧?」

    東方朔溫柔地看看良姬隆起的腹部感慨萬千。

    良姬笑瞇瞇的道:「然而妾身如今存了十萬個雲錢,還置辦了這樣大的一座宅院,還有六個僕人使喚,比當初那五萬錢好的太多了。」

    東方朔苦笑一聲道:「拿在你手裡的錢,是真真正正的錢,放在我身上的錢,不過是一種虛幻的東西,夢醒之後就回消失。」

    良姬看著東方朔道:「妾身出身風塵,一生中見過的實在東西太多,唯獨不會做夢,跟著郎君做一場夢,也好。」

    東方朔吧嗒一下嘴巴將嘴角的茶葉沫子吞進去,苦笑一聲道:「噩夢你也喜歡?」

    良姬重新給東方朔烹好了茶,等著茶水變濃的功夫低聲道:「郎君能把噩夢變成美夢是吧?」

    東方朔搖搖頭道:「這一次不成了,我損傷了阿嬌的利益,沒人肯出手幫我。」

    良姬沉默了片刻,給東方朔倒滿茶水道:「郎君沒有做錯是嗎?」

    東方朔搖搖頭道:「我覺得我的血就要變涼了,所以想趁著血還熱的時候為那些野民多做一些事情。

    都說苛政猛於虎也,那些野民其實就是被陛下的苛政逼迫的進了山林,始作俑者是皇帝,然而,山民出山的時候,人們只會說皇帝陛下仁慈無比,卻忘記了到底是誰當初用苛捐雜稅逼迫良民入山的。

    此次,我只是說明白了山 之民的由來,告訴世間所有人,我們不能重蹈覆轍,把野民尋找回來,再把他們逼迫入山。

    我僅僅希望那些豪門大戶們要善待奴僕,要善待部曲,減輕一下奴僕,部曲們的敬獻……這是一個非常明顯的痺政,誰都知道,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說出來。

    應雪林進了秦嶺,最終帶回來了四千三百戶野人,這個當初騎著驢子走進秦嶺的中年漢子,沒有被秦嶺裡的野獸吞噬,而是在秦嶺裡面轉悠了半年時間,苦口婆心的勸說了四千三百戶野人下山。

    為此他大病一場,至今還住在醫館裡慢慢調養……

    我覺得以後不會有應雪林這樣的官員再去做同樣的事情了,所以,就寫了《野人疏》……」

    良姬低聲道:「可是,雲氏的奴僕,部曲過活的很好啊,比外邊的自由民還要好一些。」

    東方朔笑道:「傻女人,但凡是開宗的家主,沒有一個不是通情達理,智慧超絕之人,他們的眼界之高,早就超越了區區一點錢糧。

    每一個家族在第一代,第二代的時候,都能做到善待部曲,奴僕,因為他們知道,錢糧不過是死物,部曲,奴僕才是一個家族傳承中不可缺少的助力。

    可是啊,所有的家族都是一樣的,只要富貴久了,就會腐朽,他們明明知道虐待奴僕,部曲就是在自尋死路,卻死不悔改,只知道享受眼前的利益,不顧他人的死活!「

    「您說,雲氏以後也會變成一個吃奴僕肉,喝部曲血的家族麼?」

    良姬簡直不敢相信丈夫的論斷,在她眼裡,雲氏家主是天底下最好的一個家主。

    在雲氏生活的每一個人都過得非常開心,哪怕是清掃馬廄的奴僕,也能穿新衣,吃飽飯……

    「雲瑯活著雲家就不會變,所以說呢,留在雲氏的那些婦孺們是幸運的,一旦雲瑯故去,雲家會變化的比任何家族都要快。」

    「這是為何?」

    「雲瑯在,他特立獨行的樣子別人沒法說,因為他出自山門,山門中人自然有山門的規矩,他遵循的是另外一套規矩,雖然與大漢的規矩有所不同,大家多少還是認可的。

    一旦雲瑯故去,他的子孫就沒有他那麼堅決的意志來堅持舊有的傳統,為了合群,會變得更壞!」

    良姬瞪大了眼睛道:「即便您說的是真的,那也是很久以後的事情,雲瑯活的可能比您還要長久!」

    東方朔苦笑道:「雲氏變故自然是非常久遠的事情,然大漢目前面臨的事情卻迫在眉睫啊。

    陛下徵戰三年,山中逃戶增加三成,我不敢想陛下若是徵戰十年 大漢天下還有甘於服役的子民麼?

    征服匈奴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啊……

    再說了,一個人治病,難道不該在疾病尚在腠理時治療,難道非要病入膏肓之後再治理嗎?」

    良姬低頭垂淚道:「難道就不能等我們的孩子降世之後再說嗎?您這樣做,我很擔心他不能見到他的父親。」

    東方朔長嘆一聲,拉著良姬的手道:』我怕孩子降世之後,我就沒了說話的膽量。

    且看著吧,如果我能僥倖過關,此生一定閉嘴不言,一定會以滑稽的語言來讓所有人都高興地……」

    良姬還來不及回話,一隊紅衣人就走進了東方朔家的後園,一個方帽上插著白色羽毛的督郵來到東方朔面前道:「時辰到了,走吧!」

    東方朔點點頭,起身道:「廷尉還是少府?」

    督郵笑道:「陽陵邑!」

    東方朔的眼睛一亮,瞅了督郵一眼道:「我居然不得死?」

    督郵笑道:「阿嬌貴人以為,她家的狗,只應該由她來教訓,還說這條狗平日裡看家護院還算頂事,走動勞碌還算勤勉,就是喜歡狂吠,只要把狗嘴閉上,還算是一條好狗!」

    東方朔的面皮抖動一下道:「雖然阿嬌貴人救東方朔於刀斧之下,只是這番話,很難讓東方朔起感激之心啊。」

    督郵冷笑道:「譏笑宰相皮裡陽秋,嘲笑上官尸位其上,字字句句影射陛下為敗家子,能保得住頭顱,你還 望阿嬌貴人怎麼說?」

    東方朔笑道:「汪汪汪汪汪……」

    督郵怒道:「你說什麼?」

    東方朔繼續大笑道:「汪汪汪汪……」

    「說人話!」

    「咦?怪哉,你我同樣都是貴人門下走狗,緣何會聽不明白我說了些什麼?」

    「你,混賬!「

    「汪汪汪……」

    劉徹慵懶的靠在一張錦榻上,手裡把玩著一柄玉如意,時不時地在後背撓兩下。

    阿嬌慇勤的捏著皇帝的腳,一個勤快的孩子在地毯上爬來爬去顯得活潑。

    「教訓一下也就是了,真正算起來,東方朔也算是忠勉,就是管不住他的那張嘴。」

    阿嬌聽劉徹這樣說佯怒道:「你不想殺東方朔,直接豁免就是了,為何要用我的名頭來饒恕他?」

    劉徹嘿嘿笑道:「沒法子啊,羞刀難以入鞘啊,朕那一天在朝堂上暴跳如雷,如果再赦免他,豈不是說朕當時說的話全是屁話?」

    阿嬌停下手奇怪的看著劉徹道:「咦?你居然自認那天說的都是屁話?這太難得了。」

    劉徹繼續用玉如意撓著後背道:「回去想了,發現這個混蛋說的很在理啊,我確實是一個敗家子,一個需要老婆救助的敗家子……

    對了,我現在欠你多少錢來著?」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4 17:19
    第一五六章雲瑯努力的結果

    「你好好的陪陪閨女,跟我多說兩句話,我就能豁出死力去給你賺錢。

    我一個女人要那麼多的錢財做什麼,你把錢財都用在國事上我只有歡喜的份。

    你是家裡的大樹,妾身不過是一顆攀在你身上的藤蘿,你長得高大了,妾身才能站的高,您要是倒塌了,妾身就是一個被牛羊踐踏的命。」

    劉徹笑道:「好啊,耶耶今天就算是賣身還債了!」

    阿嬌掩著嘴吃吃笑道:「妾身的庫房裡剛剛收攏了六萬個足色金幣,還是用你的模樣做的正面,精美異常你要不要?」

    劉徹丟開玉如意哈哈大笑道:「看來耶耶今天需要努力一些才成啊,哈哈哈哈……」

    閨房裡的話都是大同小異的,不管是皇帝還是百姓,在這個時候只要精蟲上腦,什麼承諾都敢有,什麼大話都敢吹,事後會不會後悔就很難說了,畢竟是是一種見仁見智的事情。

    宋喬抱著雲瑯寫的情書,一顆心噗通噗通的跳,臉紅的宛若桃花。

    她萬萬沒有想到,雲瑯竟然會在信裡說那麼多奇怪的東西,也根本沒想到,男女之事在雲瑯的筆下居然會變得那麼活色生香。

    一句「家事盡託付於汝。」後面就是足足六斤重的腌臢話,讓宋喬心旌搖動了兩天。

    有時候會低頭看自己的胸部,她很懷疑自己的胸部並沒有雲瑯描述的那麼美麗,有時候也會不由自主的撫摸一下臀,那裡真的如同信裡說的那麼讓他迷醉?

    蘇稚的胸可沒有她的大,臀部也沒有宋喬的圓潤,對這一點宋喬還是非常自信的。

    從雲瑯的信中,宋喬敏銳的發現,夫君跟蘇稚好像還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這讓她一時間有些心酸,又有些驕傲。

    大女從來不叫宋喬阿娘的,只叫她大娘,這不是別人教的,而是宋喬親自教的,她知道大女的阿娘就住在富貴縣裡,並且經常有禮物送過來。

    夫君不在,這個女人是不敢登門的,來的人只會是平叟,也只能是平叟。

    儘管平叟的兒子在雲家擔任揭者,平叟每一次拜訪都是先送來拜帖,兩天後才會登門。

    畢竟,雲家的門檻在不斷地變高,尤其是在霍去病,雲瑯救回七千邊民之後,已經沒有人再敢用少上造的禮節來拜訪雲氏。

    老虎大王變得痴肥……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雲瑯不在就沒人敢驅使老虎自己去山裡捕食。

    吃膩了家裡準備的飯食,老虎就會去雲氏養鹿的地方咬死一隻鹿,拖回來等僕役們去毛,剝洗乾淨之後才下嘴。

    對於豬肉,羊肉,老虎是不屑一顧的,只有大塊且沒有骨頭的牛肉才是老虎的最愛。

    只是雲家的牛太少,老虎大王一般不忍心下嘴。

    它整天唯一要幹的事情就是陪伴雲氏大女,這個已經三歲的孩子,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騎著老虎在家裡攆雞。

    宋喬聽到樓梯在咯吱咯吱的作響,就知道老虎馱著大女上樓了,六百斤重的大老虎上樓梯總是這麼山搖地動的,現在,宋喬已經不准許老虎去頂樓了,她很怕老虎要是一個不小心把樓閣給弄塌了。

    一隻碩大的虎頭從帷幕後面鑽出來,左右瞅瞅就快步來到一個巨大的蒲團上面,吧唧一聲就趴在上面,一個穿著大紅衣衫的小女子歡笑著從老虎背上的座椅上跳下來,咕咚一聲就撲進了宋喬的懷裡,甜甜的問道:「大娘,我們今天打敗了孟大跟孟二!」

    宋喬斜睨著雲音道:「不要再欺負他們兄弟倆了,沒見人家現在都躲著你走。」

    「大娘,大娘,我可沒有欺負他們,是大王在欺負他們,大王最喜歡騎在孟大,孟二的身上舔他們的臉……」

    宋喬笑道:「大王太重了,再這麼下去會壓死人的,以後不許了,更不許你帶著大王去偷孟大,孟二的鵝蛋吃。」

    「鵝蛋不好吃,腥的!」

    宋喬一聽這話,就在雲音的屁股蛋上抽了一巴掌道:「你吃生鵝蛋了?」

    「我看著黃黃的……就是大王打破的,我就吃了一丁點,不信,你問大王。」

    老虎大王見雲音的小指頭指著它,就得意的仰起頭嗷嗚了一聲,算是把這個黑鍋背下了。

    宋喬一臉懷疑的瞅著雲音道:「說了這麼久,你還沒說你小光哥哥哪裡去了,說說吧。」

    雲音學著宋喬平日裡嘆氣的樣子嘆一口氣道:「那個書呆子啊,自然是去看書了,搞不明白,那些破竹簡有什麼好看的,我跟老虎去找他玩,他居然把我們給攆出來了,冬天的時候在門口放火盆不准老虎進去,到了夏天,他居然找藥婆婆要了一種藥塗在大門上,老虎蹭到身上就會發癢,老虎一點都不喜歡去找他。」

    宋喬探手在老虎身上抓了一把,皺眉道:「你多久沒給老虎洗澡了?你看!他身上全是塵土!」

    「天熱,老虎不喜歡下溫泉!」

    「那就去溪水裡洗!」

    「溪水太涼,我不喜歡下去!」

    「這就是你不給老虎洗澡的理由?」宋喬的眉毛豎起來了,老虎基本上算是家裡人,不洗腳,不擦腳就往雲音的床上跳,再這麼下去,雲音也會變成一個髒孩子。

    於是,宋喬一手拖著雲音,一手抓著老虎耳朵,喊來一群僕婦準備把這兩個髒東西都給洗乾淨。

    梁翁坐在柳樹下搖著蒲扇悠閒自得,旁邊的小桌子上放著一壺釅釅的茶水,多病的老婆如今也變得富態許多,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閒話。

    瞅著閨女一陣風一樣的從眼前飄過,梁翁就嘆口氣對老婆道:「如何得了啊!」

    妻子笑道:「不管變成什麼樣子,孟家的老大,老二還不是把她當寶貝一樣的看待?」

    梁翁嘆口氣道:「孟家家主正在把家裡的那些女子往外嫁,聽說嫁的差不多了。

    你說孟大好一些呢,還是孟二好?

    這個死女子心裡也沒個數,要是喜歡孟大,就不要跟孟二胡鬧,要是喜歡孟二就不要收孟大的東西。

    這總不能一女嫁二夫吧?」

    梁氏笑道:「會有法子的,會有法子的… …」

    「唉」梁翁重重的嘆了口氣重新閉上了眼睛,家裡的事情他已經沒有了決定的權力,閨女比他有遠見。

    一身湖綠色長裙的紅袖挎著一個籃子從梁翁面前走過,見梁翁在閉目養神,就從籃子裡取出兩個水靈靈菜瓜放在小桌子上。

    梁翁吸吸鼻子笑道:「香女子來了,都是好姐妹,平日裡看著點小蟲,不要讓她總往雞窩裡面跑,把自己弄得臭烘烘的,跟著你繡花,烹茶釀酒都是極好的,她是大丫頭,又不是僕婦,總是乾粗活不好。」

    紅袖笑道:「小蟲姐姐坐不住!」

    「坐不住也要坐啊,十六了,還不如你這個十二的來的安靜,好女子就該是你這樣的,要她識文斷字也做不好,唉……愁死老夫了。

    再過兩年,等劉婆老的幹不動了,家主說這一攤子事情就該你接手,你看看,一樣都是跟著家主的大丫頭,區別怎麼這麼大呢。

    都是早年間跟著醜庸那個蠢丫頭學壞了。」

    紅袖不喜歡聽這些家長裡短的事情,彎彎腰,就挎著籃子去了主樓,夫人這兩天神情不對頭,整天紅著臉,也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多吃點瓜果敗敗火氣。

    老虎大王凶狠的用腦袋頂飛了兩個打算把它按進水裡的僕婦,肥碩的身子在滿是肥皂沫的水裡上下抖動,撲騰的極為愉快。

    洗澡就洗澡,把腦袋弄進水裡的感覺可不好!最不可饒恕的是還有人用刷子刷它的屁股!

    「不怎麼聽話啊……」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水池邊上傳來。

    老虎大王立刻乖乖的趴在水裡,任由那些僕婦上下其手的給它洗澡。

    哪怕給腦袋上糊滿肥皂沫子也不在乎!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5 22:06
    第一五七章精美的破爛

    長平是一個殺過老虎的人,而且是當著老虎大王的面殺的老虎。

    場面慘烈至極。

    一頭吊睛白額猛虎被關在一個籠子裡,十幾個人站在邊上棍棒齊下,打的老虎血肉橫飛。

    放置了半天之後,等老虎全身都腫脹了,就用竹管刺血,血流了滿滿一甕,那頭老虎也奄奄一息了。

    如果不是宋喬實在看不下去把老虎大王拖走了,老虎大王可能會立刻發狂。

    從那以後,老虎大王基本上看見長平就躲,甚至只要聞到長平的味道就會跑進山林,長平不走它不回來。

    藥婆婆用那一甕老虎血釀造了很多藥酒,據說對於健骨強身很有效。

    當然,這些老虎血釀造的酒,主要的使用者還是衛青,藥婆婆說了,這是男人酒,女子喝了會長鬍鬚。

    別人的裙腳都在腳面以上,長平的可不是,夏日裡的紗衣又輕又薄,放在腳面上不好看,為了顯得厚重,她的紗衣需要兩個侍女在後面托著才不會弄髒。

    等她站定了腳跟,其餘四個侍女就會在地上鋪一張很大的毯子,等她走上地毯,侍女們這才會把裙角放下來。

    年紀大了傳不了紅紗,所以長平就選擇了紫紗,剛剛站在毯子上,就有僕婦抬來了一襲錦榻。

    長平覺得自己依靠在錦榻上的樣子最美,因此,在這個夏日裡,紗衣,錦榻成了她必不可少的用具。

    雲音見老虎實在是可憐,就炮彈一般的飛向長平,甜甜的喊了一聲:「大母!」

    長平笑吟吟的探出一隻手摟住雲音,手臂稍微晃動一下就把雲音安置在她的身邊。

    用手指點一下雲音的鼻子道:「害怕我抓走老虎?」

    雲音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大娘說大母是世上最好的大母,才不會抓老虎呢。」

    長平大笑道:「這句瞎話說的結實,不過呢,大母喜歡聽,今天就放這只肥老虎一命!」

    宋喬帶著一干僕婦過來請安,長平揮揮手道:「無須多禮,我就是來看看,該幹什麼就乾什麼。」

    宋喬笑道:「您在這裡不光是老虎害怕,大女也害怕,不如去涼棚下歇息,小女還想聽您說受降城的事情呢。」

    長平笑道:「也好,我這個討人嫌的性子是改不過來了,那就去涼棚,雲音也去!」

    長平剛剛走開,老虎就嗷嗚一聲撞翻了給他洗澡的僕婦,以前所未有的矯健模樣,一頭衝進了雲氏後院。

    一個白色的茶碗裝在一個朱紅色的盤子裡被紅袖端了過來,長平接過茶碗瞅了一眼就「咦」了一聲,喝乾了茶碗裡的香茶,就把目光放在手裡的茶碗上。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茶碗,整個茶碗呈乳白色,半透明,如玉卻不似玉石,輕輕敲擊有金石之音。

    「玉碗?」長平有些拿不準,畢竟,她從來沒有見過瓷器。

    「我夫君說這東西叫做瓷器。」(瓷這個字在唐以前是瓦器的意思,並非瓷器。」

    「瓷器?」長平有些發愣,瞅瞅侍女懷裡抱著的陶瓶。

    宋喬笑道:「是一種新瓦器,比陶器堅固些,不滲水,也好看一些。」

    「怎麼弄的?」長平迫不及待的問話,話一出口就有些訕訕的,她不該打聽這些的。

    「野民從產煤地找到了一種新的陶土,我夫君把這種新陶土叫做高嶺土,說是從一處高嶺處發現的,就叫了這個名字。

    拿回來做陶器不成,後來我夫君就出徵了,小女覺得浪費了可惜,就讓家裡的工匠繼續試驗,不知怎麼的,就弄出來了六隻這樣的東西,您手裡拿的這個瓷碗,是最好的一個。」

    長平知道宋喬沒有說實話,也不追究,點點頭道:「用起來很順手。

    收起來吧,應該是一個好東西。」

    宋喬搖頭道:「我夫君在信中說了,無意中燒出來的六件瓷器,孝敬您三件,也孝敬阿嬌貴人三件。」

    「阿嬌怎麼說?」

    「阿嬌貴人說不如玉碗好用!」

    長平冷笑一聲道:「不學無術之徒!」

    長平咒罵阿嬌,宋喬與一干僕婦只能裝作沒聽見。

    「把這些茶碗收起來,等你夫君回來了,我們再談這件事。」

    長平戀戀不捨的把茶碗遞給宋喬,看得出來,她是經歷了很長的一段思想鬥爭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宋喬笑嘻嘻的接過茶碗,讓紅袖重新收起來,現在她放心了,夫君交代的事情也順利的完成了。

    雖說最好的結果是阿嬌與長平兩人都不識貨,如今,只有長平一人識貨,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最怕她們兩個人都識貨,那樣一來,雲家基本上沒什麼便宜可佔。

    長平也有些得意,雲家的人都聰明,基本上粘上毛就是一隻隻猴子。

    如果她今天沒有註意到這個茶碗的不同之處,說不定就會被雲瑯給矇混過關。

    日後,雲氏大量製造這東西的時候,就會振振有詞的告訴她說以為您看不上!

    這是一個默契的過程,很久以前,雲氏,長門宮,以及長公主三方就形成了一個奇妙的有錢一起賺,有難一起當這樣的默契。

    當阿嬌與長平負責為雲氏保駕護航的時候,雲氏就要負責讓這兩方都有足夠多的好處,最後形成一個奇妙的生態圈子,做到共榮!

    「敢告訴阿嬌仔細你們的腿!」

    阿嬌哼了一聲就帶著一群爪牙快速的離開了雲家,她要好好的計畫一下,看看這東西能給侯府帶來多少收息。

    相比賺錢,她更在意壓過阿嬌一頭這件事,這兩年,阿嬌從一個瘋婆子迅速的轉變成了足智多謀的女人,僅僅是這一點,就讓昔日對劉徹有著很大影響力的長平對此耿耿於懷。

    女人好強起來很要命,僅僅是一個白瓷茶碗,長平僅僅看了一眼,就知道其中蘊含了無數的好處。

    至於阿嬌,或許是好東西見的太多,或許是平日裡玉碗,玉盤子,玉石筷子之類的東西用的太多,覺得瓷器這東西沒有什麼特別神奇之處。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繼續迷糊著吧。

    送走了長平,老虎自然也就回家了,被雲音抱著大腦袋親暱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安靜下來。

    讓僕婦看好雲音,宋喬就帶著紅袖來到了雲家的密室,在一個缺少了一隻眼睛的大漢的注視下,紅袖打開了密室,舉著油燈率先走了進去。

    用油燈點亮了密室裡的火把,宋喬就忍不住呻吟一聲,頃刻間就被各種各樣的瓷器反射出來的光芒包圍住,迷醉的閉上眼睛,一連轉了四五個圈子之後才對紅袖道:「這才是我們家的底氣!」

    對於女子來說,所有閃閃發光的東西對她們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這些東西幾乎是她們精神上的春藥。

    宋喬的手溫柔地掠過那些瓷器,就像在撫摸情人的臉頰,手指最終落在一套精緻的長脖子酒具上,喃喃自語道:「這東西,誰都不給!」

    紅袖掩嘴笑道:「家主說這些都是破爛……」

    宋喬哼了一聲道:「有這麼漂亮的破爛麼?」

    紅袖把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一般道:「有的,真的有,就像咱家鑄造出來的第一批金幣,跟最後的成品比起來,可不就是破爛麼?

    這些瓷器還只是最初的東西,家主不在,燒窯的人到現在都不知道是怎麼燒成的。

    家主說要總結成功的經驗,要不斷的積累經驗,最後才能達到盡善盡美。

    按照家主一貫的做事方法來看,這些瓷器不過是初成品,今後一定會有更加精美的瓷器被造出來。」

    宋喬的一雙眼睛失神的望著那些閃閃發光的瓷器,一臉嚮往的道:「那該美成什麼樣子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5 22:06
    第一五八章蘇稚姐姐是妖怪

    「你就該這麼美的!」

    雲瑯信誓旦旦的對蘇稚道。

    「那個胡姬好像比我漂亮!」

    「胡說八道,你看看她的厚嘴唇,深眼窩就該知道沒人喜歡她。」

    「那為什麼曹襄跟李敢都去找她說話?「

    「這是不一樣的,那兩個傢伙沒見過幾個胡姬,去找她只是想睡她,沒別的想法。」

    「他們為什麼好噁心,那麼醜的女人也喜歡。」

    「這你要理解他們,你這朵受降城最美的花已經屬於我了,他們只好去找胡姬了,畢竟,胡姬怎麼樣也比那些羌婦漂亮些。」

    「哼,我該是比那個風騷的胡姬漂亮一些,子玉,我們走!離這些臭男人遠一些!」

    衛伉給了雲瑯一個蔑視的眼神,就跟著蘇稚走了。

    雲瑯無奈的搖著頭笑了,但願衛伉今天能過的愉快,在這樣燥熱的天氣裡解剖一具珍貴的胡人屍體,即便是雲瑯也不想多經歷一次。

    大河裡已經淹死了六個人!

    全都是跳河裡游水的時候淹死的。

    這裡面即有羌人,也有漢人,自然也會有胡人。

    大河河面看似平靜,在平靜的水面下,滿是漩渦跟暗流,在河岸邊甚至還有淤泥,只要陷進去,就很難脫身。

    死掉的胡人是一個英俊的少年,雲瑯還記得這傢伙有一副古希臘雕像般的身體,還引起了站在河邊的羌婦們淫蕩的嚎叫。

    這傢伙是在大河裡表演潛水的時候不見的,等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整整在水底潛了三個時辰。

    他的雙腳被淤泥牢牢地吸住,直到死亡降臨他依舊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胡人駝隊的同伴給他的屍體上塗抹了橄欖油,這讓他的屍體閃閃發亮,甚至比活著的時候還要有光澤。

    死在水裡的人,必定要回到水裡,他的同伴將他的屍體放在一張木筏上,高價從羌婦那裡弄來了鮮花,然後就把木排推進了大河。

    整個過程莊嚴肅穆且哀傷……如果沒有蘇稚用她那雙閃閃發亮的大眼睛死死盯著屍體看的話,這該是一個不錯的葬禮。

    眼看著木筏走了,蘇稚就帶著一群羌婦騎著馬去了大河下游……到了昨晚的時候,雲瑯在受降城的傷兵營裡,又看到了那具漂亮的屍體,只是這一次,他的身體被碎冰覆蓋著。

    蘇稚打算等待中午時分,陽光最猛烈的時候,仔細的研究一下這具屍體,他想知道胡人的身體構造跟漢人,匈奴人,羌人到底有什麼不同。

    早晨的時候曹襄心滿意足的從那個胡姬的房間裡出來,他似乎很餓,雲瑯看見他吃了慢慢一盤子米飯,上面還澆了稠稠的肉湯。

    中午的時候,雲瑯又看見李敢這個傢伙從胡姬的房間裡走了出來,跟曹襄頗有相同之處。

    就在雲瑯準備看趙破奴會不會去找那個胡姬的時候,何愁有來到了雲瑯的房間。

    見雲瑯若有所思的看著對面胡姬的房間,就笑道:「少年人戒之在色!」

    雲瑯搖搖頭道:「我只是奇怪,趙破奴為何能忍得住,按理說,這幾個將官裡面,就他的定性最差!」

    何愁有笑道:「趙破奴昨天下午去的,你身為軍司馬應該告知那幾個混賬,一親芳澤也就罷了,萬萬不敢起了霸佔的心思,甘娜的父親堂邑父也叫甘夫,如今也算是漢人,不可輕侮。」

    雲瑯歡喜的站起身道:「終於看到了三連襟,就這一件事,我就能笑話他們十年!

    只可惜謝寧對女色沒興趣,否則我就能看到四連襟!」

    何愁有對雲瑯時常爆發的神經質似乎已經習慣了,坐在椅子上笑道:「你就不等霍去病進去?」

    「去病如果想要這個女人,他早就要了,所以,你就不用等了。」

    「你覺得老夫在等什麼?」

    雲瑯看著何愁有道:「總不是那個叫做甘娜的女子自甘下流吧?你聽,屋子裡有哭聲!」

    何愁有皺眉道:「老夫以為胡女不在乎這些!」

    雲瑯吧嗒一下嘴巴道:「剛才還說不要我們輕侮人家,還說人家是漢人,現在怎麼又說她是胡女?」

    何愁有有些尷尬的撓撓光頭道:「一時兩便罷了,你既然看透是老夫讓甘娜引誘在前,為何不提醒他們?」

    雲瑯冷笑道:「我為何要提醒?他們裡外都是自作自受,你的試探要是沒有一個真正的 果出來才麻煩呢。」

    何愁有滿意的點點頭道:「是這個道理,看來你在老夫身上沒有少下功夫啊。」

    雲瑯嘆口道:「我是騎都尉軍中司馬,查姦也是我的職責之一,你做事太沒道理,太隨意,我不敢不防範。」

    何愁有抓著蛋頭道:「有道理,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為何要派商隊去探查大河上游河道的狀況?」

    「是為了早做準備啊,鏡鐵山一戰,朝中重臣必定對盤踞在西邊的那些匈奴人起了吞併之心,去病作為最熟悉焉支山,祁連山的將領,很可能會被重用。

    去病用兵歷來喜歡狂飆猛進,如此一來,想要給他準備輜重就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一支軍隊只想著就食於敵,這就太危險了,所以,我身為軍司馬如何能不提前做好準備?」

    何愁有愣了一下道:「你準備利用這條大河?」

    「是的,這條大漢河水充沛,水流湍急,應該可以行舟,如果從上游的隴西郡放舟,應該可以直達受降城,如果從受降城放舟,或許能夠直達關中。

    目前沒人知道河道的狀況,所有的一且不過是我的猜想而已,能否成功,我一點把握都沒有,路上調查完畢之後,還要進行水運實驗,或許會填進去很多人命。」

    何愁有思索一下山川地勢,搖頭道:「這不可能,大河與祁連山,焉支山並不在一個方向。「

    雲瑯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何愁有道:「有了河道,隴西郡到受降城到關中就連成一線了,雖然大河跟焉支山,祁連山並非一線,距離依舊要比其餘地方送補給近的太多了。

    我甚至能與去病越好補給點,這樣已經是我們能做到的極限了。」

    何愁有站起身道:「我也會派人查探的。」

    雲瑯搖頭道:「別浪費自 家的人命了,我想開拓一條水上商道,自然有商人會勇往直前。」

    「就像躺在你傷兵營裡的那具屍體?」

    雲瑯點點頭道:「說起開拓商道這件事,我們大漢人跟胡人根本就沒法比,他們在開拓商道這件事情上要比我們執著的太多了。」

    「時間可能來不及!」

    雲瑯笑道:「來得及,來得及,連續兩年大舉作戰,陛下該沒錢了。」

    何愁有正要搭話,忽然聽到一聲恐懼到了極點的慘叫聲,然後就看見衛伉跟一頭瘋虎一般的從傷兵營裡的衝出來,撞翻了衛兵,徑直的向雲瑯的房間衝過來。

    何愁有冷笑道:「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一個女子把屍體大卸八塊這樣的事情。」

    雲瑯冷笑道:「不是每一個人都知道解剖屍體背後的意義所在,這就是向死而生!」

    衛伉瘋了,何愁有見談不成話了,抖抖手就走了。

    衛伉死死的抓著雲瑯的窗櫺顫聲道:「蘇稚姐姐是妖怪!」

    雲瑯點點頭道:「你看到她現形了?」

    衛伉的口鼻發青連連搖頭道:「她摘下了一顆心!」

    雲瑯舔舔嘴唇道:「此物切片爆炒最是美味!」

    衛伉的眼睛越瞪越大,幾乎快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了,直直的看著雲瑯,似乎覺得雲瑯衣領後插的羽毛扇已經變成了一條尾巴……

    「兄長救我……」

    衛伉的腳下迅速的濕了一大片,雙腿抖動的厲害,卻一步都挪不動……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