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3260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0 23:10
    第一六九章爾虞我詐

    馬老六作怪的瘋話自然引來一干兄弟的大笑,大戰來臨前的壓抑感也消除了很多。

    馬老六從小就守在白狼口,也說不清楚他到底是漢人還是匈奴人,還是別的種族的人。

    反正長著一雙跟漢人一樣的黑眼珠,只是頭髮有些詭異的捲曲,為了保持跟其餘漢軍一個模樣,馬老六乾脆用刀子把腦袋刮了一個乾淨,一根毛髮都沒有。

    這個樣子看起來奇怪,卻不再有人再用「雜種」這個稱謂來稱呼他了。

    他是白狼口烽燧上資格最老的軍卒,也是軍功最卓著的一個,就因為離奇的身世,讓他數十年來都不得晉陞,至今還只是一個什長。

    白狼口的兄弟早就忘了他身世可疑這件事,幕煙的上官卻似乎記得很清楚,不論幕煙向上打了多少請功文書,都會被上官給駁回來。

    二十年間,幕煙的上司也不知道換了多少,然而,在馬老六的事情上,他們的意見都是一模一樣。

    想到這裡幕煙嘆口氣道:「我想派你走一遭受降城的,聽說那裡有青樓,不知道十天時間夠不夠你走一個來回的?」

    馬老六搖搖頭笑道:「省省吧,你要是這麼好心,以前為什麼不派我去?」

    幕煙苦笑道:「我以前總認為還有時間,還有機會,誰知道他娘的已經沒時間了。

    以你的軍功,足矣當上校尉甚至將軍,大漢負你良多。」

    馬老六瞇縫著眼睛道:「事情或許不會像你想的那麼糟糕,白登山要我們死守烽燧這本身就透著奇怪。

    要說白登山的將軍們看我們這群大頭兵不順眼我是相信的,要說那些將軍們要我們白白去送死,這一點我是不信的。

    再等幾天,就該有變化了,等匈奴人到來之後,我們再說要死守烽燧的話。」

    幕煙搖頭道:「不會有什麼變化了,該有的變化現在早就該出現了。」

    馬老六笑道:「我們一群大頭兵值得誰去算計啊,依我之見,我們恐怕是被人連累了。」

    幕煙連忙問道:「被誰連累了?」

    馬老六笑道:「想想兩年前是誰從我們這裡經過過?」

    幕煙皺眉道:「那支全是甲士的騎都尉?」

    馬老六出一口氣道:「該是被他們連累了啊,我們這些屯駐邊地多年的人,跟騎都尉那些膏粱子弟比起來,真是連人家的影子都看不見啊。

    你算算,這兩年我們在烽燧,已經為騎都尉歡呼過兩次「萬勝」了,那些被我們看不起的膏粱子弟,如今人家成了咱們邊城最出名的軍隊。

    固守鉤子山堪稱第一,拿下受降城,讓我大漢的邊境向北推進了兩百里,向西推進了三百里。

    這些其實都算不得什麼,這些年來,總有一些將軍們幹出過這樣的功勛。

    最讓老夫吃驚的是,那群膏粱子弟居然把受降城弄成了一個諾大的物資供應地,還遠徵千里從西匈奴那裡奪回來七千邊民。

    現如今,按照重要性來論,受降城早就超越了白登山。

    所以說,白登山的那些官老爺們坐不住了,想要坑受降城一把,我們其實就是白登山的人質,要是我們全軍戰死了,你看著,受降城裡的騎都尉絕對沒有什麼好日子過,而且,還要背負一個救援不力的罪名。

    到了那時候,受降城,騎都尉的名聲可就算是臭大街了,由不得他們不來!」

    「你說騎都尉會來?他們人手也不夠,最多兩千人!要是兩千人都被右賢王拼掉了,受降城都保不住!」

    馬老六笑道:「你看著,會有人去受降城的,這樣騎都尉就能騰出來跟右賢王硬拚了。」

    「還有這個說法?」

    馬老六笑道:「你要是想當將軍,最好不要整天在白狼口混日子,多看看白登山傳來的軍令,多看看受降城傳來的文書,這樣呢,就會發現你在其中有很多的事情可做。

    只要一兩件事情做好了,你屯將實任,偏將職銜就能變成偏將實任了,到時候就連背後的十里長城都會歸你管轄,最重要的是要多讀書。

    知道不,耶耶之所以總是當不了官,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耶耶大字不識一個,說不了話,只能被人家糟踐進泥巴裡。」

    幕煙並不在意馬老六說的陞官大計,只是急著問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兄弟不會全部戰死在白狼口?」

    馬老六看著 慕煙道:「戰場上就不要總想著活,越想活的人在戰場上死的越快。」

    幕煙在烽燧上不住地拍著手心轉圈子,轉了幾圈子之後就斬釘截鐵的對馬老六道:「給你兩個人,六匹馬,立刻走一遭受降城。」

    「咦?讓耶耶去嫖?」

    「讓你去找騎都尉將軍霍去病,告訴他,白狼口烽燧一干人眾,等候將軍吩咐,順變把我們的狀況告訴霍將軍。

    如果你還有剩餘時間……隨你去幹什麼!總之,十天之內必須回來。」

    馬老六大笑著拍拍幕煙的肩膀道:「當了十一年的屯將,第一次看見你心思變得活泛。

    好說,好說,耶耶這就走,去了受降城,一定要把該辦得事情全部辦好。」

    說完話,就一溜煙的下了烽燧,一個勁的催促另外兩個斥候,不大功夫,三個人就帶著六匹馬煙塵滾滾的殺向了受降城。

    「白狼口是一個無險可守的地方,很早以前呢,大軍準備在這裡修建一座城池,結果呢,那個鬼地方的泥土大多是沙質,根本就沒辦法夯制城牆。

    就那一座烽燧,也是從五十里以外的地方運來的膠泥添加了牧草之後才燒成的,算是一個特例。」

    曹襄的目光從文書上轉移到霍去病的臉上,這一次他也不是很贊同霍去病先前的想法。

    大軍馬上就要換防,騎都尉沒有必要再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霍去病點點頭,剛才曹襄已經把白狼口的地形說的很清楚了,看樣子這傢伙是下了一番苦功,並非整日裡遊手好閒。

    「白狼口的草原上,野草長得可好?」

    趙破奴笑道:「這個沒法說,除非親自去白狼口看看,草原上的草一年一個模樣,跟天時有關,也跟放牧的牛羊數量有關,拿不準。」

    霍去病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多帶一些引火物,提前走一遭白狼口,這一次,我不準備帶更多的將士,一千精騎足夠了,其餘的將士還要固守受降城。

    這裡的物資堆積如山,沒有足夠數量的大軍保護,我放心不下!」

    雲瑯看著何愁有道:「能否告訴我來替換我們的人到底是誰,由那位將軍領軍?」

    何愁有搖頭道:「委實不知,其實啊,不知道也好,我知道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來的人是公孫敖一類的人,你一定會想辦法把這傢伙坑去白狼口與匈奴大戰。

    還是不知道的好,不知道的好。」

    雲瑯咬牙道:「我陪你在木筏上守了六天,就等不來你一句實話是不是?」

    何愁有笑道:「老夫原本想要幫你們去探查一下的,後來發現你非常迫切的想知道替換你們的將軍是誰,所以啊,老夫就沒有問,也不准別人去探查!

    所以,你就死了隨意坑人的心思,好好地謀劃一下依靠現有的這些東西,如何才能擋得住右賢王的兩萬鐵騎!」

    雲瑯失望的道:「一個小小的白登山,就能讓人看出爾虞我詐的大場面來,實在是不容易啊。

    大漢的官員們,難道就不能實在一點,就不能果敢一點,就不能坦誠一點嗎?」

    何愁有發出一聲大大的「嗤」掉頭就走,他很擔心再聽雲瑯說話,自己會吐。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1 21:13
    第一七零章李代桃僵

    雲瑯喜歡內鬥,因為從來到大漢的那一刻,他無時不刻不在內鬥。

    經過無數次內鬥之後,雲瑯早就被歷練成了一個內鬥高手!

    尤其是這種小範圍內的爾虞我詐,是雲瑯最喜歡的一種爭鬥方式,因為,他從未輸過。

    論到大局觀,雲瑯自認不如劉徹,不如衛青,不如公孫弘,可是,論到螺獅殼裡做道場這種比賽短小功夫的事情,他覺得滿大漢的謀臣,名將在他眼中都是渣。

    小事情一般都是大事情的神經末梢,只要把握準了大事情的發展方向,操弄起小事情來簡直就是手拿把抓一般容易。

    大事情坐起來很麻煩,因為,它是由很多的小事情做過精密的組合之後才能成為大事情。

    這中間就要有一個非常好的團隊來運作大事情,事件越大對團隊的素質要求就越高。

    雲瑯的團隊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幼苗,想要長成一棵參天大樹還需要事件。

    這個時候的雲瑯還達不到老奸巨猾的程度,這時候的霍去病還沒有無敵的名聲,這時候的曹襄還只是一個傻瓜,李敢除了上陣殺敵之外用處不大,至於趙破奴— —這傢伙直到現在還只是一個有待進化的野人。

    時間才是最好的催熟劑,雲瑯要學會等待。

    何愁有不說的事情,長平,阿嬌卻千里來書說的清清楚楚,雲瑯沒有想到,接替他們鎮守受降城的人居然會是朱買臣。

    朱買臣這個人云瑯還是很熟悉的,主要是從戲文中知道的這個人,那一幕《朱買臣休妻》真是膾炙人口,大快人心,雲瑯璫初看這一幕戲劇的時候非常的歡喜,尤其是到了朱買臣潑水要他妻子把水收回來的時候真是大快人心。

    就這個場面直接造出來了覆水難收這個著名的成語。

    雲瑯知道這傢伙在報復老婆一道上非常的出名,只是不知道這傢伙在處理受降城公務的時候,是不是也會那麼厲害?

    尤其是在受降城大部分居民都是女人的情況下,雲瑯就更加擔心了,因為只要是羌婦,基本上都幹過他老婆對他幹過的事情,不知道這會不會引起朱買臣對羌婦們的怨恨,畢竟,兔死狐悲的事情時有發生。

    雲瑯希望受降城永遠是一個女尊男卑的城池,如果有必要,大漢最好派一群女官員來管理受降城,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長平就是最好的城守職位的候選人,假如皇帝允許,寂寞了好多年的長平,哪怕長公主的差事不干了,也一定會接手這個職位的。

    「朱買臣是文臣,他來接手受降城政務,那麼,誰來領軍護衛受降城呢?」

    雲瑯再一次來到筏子上問何愁有。

    何愁有的臉色很難看,一本正經的問道:「是誰告訴你來受降城的人是朱買臣?」

    雲瑯同樣一臉嚴肅的道:「一個客商,已經被我殺人滅口,屍體早就丟大河裡了,你就不用找了。」

    何愁有拍案而起怒道:「阿嬌貴人,長平長公主做事未免太隨意了吧?」

    雲瑯奇怪的道:「關她們什麼事?都告訴你是一個客商告訴我的,你這人太多疑了。」

    何愁有平復一下怒火道:「既然說了朱買臣,為何不說武將?看來她們的膽子還沒有大到為所欲為! 」

    雲瑯笑道:「你要是再不說,已經在回家路上的司馬遷遲早會碰到這個人,路上有我安排的人手,他們可能就會立即執行我的計畫,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幫我們在白狼口與匈奴人大戰一場!」

    何愁有怒極而笑:「你的嘴就是你的大軍?」

    雲瑯搖頭道:「右賢王才是我的大軍,只要讓右賢王與新來的將軍偶遇一下,自然就能達成目標!

    當然,這中間要控制好時間,還是有點難度的。」

    何愁有閉嘴不言。

    雲瑯繼續道:「來的文官是朱買臣,這人可是會稽太守,主爵都尉,加上剛剛平定了東越叛亂,是一個有功之臣,陛下不可能讓這樣的人來到邊城,又受制於人,必然事事以他為主,那麼,統兵的武將自然是他最熟悉的將領,也是最聽他話的將領,如此一來,來的人到底是誰,我只要問問非常熟悉大漢朝政的曹襄,再問問精通軍中人事關系的李敢,兩廂印證之後,不難猜出來的人到底是誰?」

    何愁有的目光有些閃爍,依舊硬著嘴巴道:「既然如此,你問我做什麼?」

    雲瑯坐在何愁有身邊道:「我們是一夥的,如果這時候不來問你,而是去找曹襄,李敢來謀思,這致你於何地啊!

    快說,我聽著呢。」

    何愁有憤憤的起身,回到了船艙,只傳來一聲硬梆梆的話語:「你那麼聰慧,自然能想到!」

    何愁有不說,雲瑯也沒有辦法,畢竟,連阿嬌跟長平都不知 來的將領到底是誰。

    如果是別的皇帝,雲瑯還能用常理來揣測一下,對於喜歡天馬行空做事的劉徹,猜的越多,錯的越多,這傢伙這些年就是靠這種讓人琢磨不透的方式來統禦大漢的。

    「將軍,某家偏將的話我馬老六已經帶到了,現在,某家是不是可以下去休憩了。」

    馬老六直挺挺的站在霍去病的面前,說出來的話也乾脆直接,一點都不掩飾自己馬上要去青樓快活的念頭。

    霍去病點點頭道:「知道了,下去吧!」

    馬老六剛剛出了霍去病的軍帳,就看見一個笑的如同狐狸一樣的猥瑣的少年。

    「哎呀呀,白狼口來的猛士啊,過來,過來,我們好好的聊聊,你家偏將日前可好?」

    馬老六拱手道:「我家偏將能吃能喝,一拳能打的死老虎,自然安然無恙。」

    「這就好,這就好,到時候右賢王大軍到來的時候,還要仰仗你家偏將的虎威,多多殺敵啊!」

    馬老六也跟著哈哈大笑道:「承蒙軍司馬看得起,我白狼口烽燧上下,必定奮勇殺敵死不旋踵!

    到時候還要勞煩軍司馬給我們準備幾口上好的棺木,最好把散落的手腳,腦袋,眼珠子一類的東西收攏好,莫要遺失了什麼東西!

    尤其是胯下那東西千萬要看好了,別給安錯了,某家的傢伙比較大!」

    雲瑯上下打量一下馬老六,不由自主的摸摸頭髮嘆息一聲道:「最近遇到的光頭沒一個好對付的。

    好了,說吧,有什麼要求就趕緊說,既然在將軍那裡一言不發,不就是在等我嗎?

    機會給你了,可別埋怨 我騎都尉不顧手足同袍之義見死不救啊!」

    「給某家一錠金子,聽說你受降城裡的勾欄鴇母下手黑著呢,沒點銀錢防身,還真的不敢進去! 」

    雲瑯隨手丟出一錠金子,馬老六毫無愧色的單手捉住,然後神秘兮兮的把臭嘴湊到雲瑯耳邊道:「我家偏將想要死裡求活!」

    雲瑯摩挲著自己沒有半點胡茬子的下巴道:「這就難了,畢竟軍令難違,一想到你們要靠百十人去扛兩萬匈奴大軍,我這心裡就跟針扎一樣難受啊。」

    馬老六嘿嘿大笑道:「看將軍營中滿是引火之物,想來軍司馬心中早就有了成算,馬老六一介小小什長,戰死算求,趁著沒死就要好好的快活,您說是不是?」

    雲瑯苦笑道:「西北邊軍,誰敢拿你馬老六當一個什長來對待?你可是當年單騎追逐十一個匈奴人不知所蹤,三天後帶著十一級首級得勝而還得猛士,說說,有什麼好法子我洗耳傾聽啊。」

    馬老六捏著金子慢慢的道:「不說點有用的,軍司馬的金子不好拿啊,今年雨水多牧人少,白狼口外的野草長得茂盛,將軍用火攻的法子正得其法。

    只是別把我白狼口烽燧也給一把火燒了。」

    雲瑯笑道:「點火之物倒是準備好了,就是我們騎都尉一干將士不懂得如何放火,這如何是好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2 17:36
    第一七一章心明眼亮的霍去病

    馬老六死死的看著雲琅看了好久,才嘆息一聲把金子還給雲琅道:「這金子燙手!」

    雲琅強行把金子放馬老六手裡道:「你能來受降城,就說明你們心裡已經有了主張。

    那就說說,到底是怎麼個主張,只要合理,我騎都尉沒有不配合的道理。」

    馬老六艱難的吐口唾沫道:「以前的時候我馬老六總覺得立下了大功卻當不上官,實在是有些冤屈,今天見識了軍司馬的手段之後,我老馬活該當一輩子的大頭兵。

    白狼口的野草之所以這麼茂盛,是我們刻意保護的結果,就是要讓來犯的匈奴人知道,這裡不是一個好的作戰場所,讓他們自己退兵。

    如果來的匈奴像往常一樣只有一兩千人,我們自己就能一把火把匈奴全部燒死,這一次,來的敵人太多了,足足有兩萬之多,而且來的全是騎兵。

    軍司馬也是將軍,應該知道兩萬大軍能派出多少斥候來,即便是百人隊的斥候,人數也超過了我白狼口烽燧的將士數量。

    火如果放早了,起不到殺敵的作用,如果晚點放火,我烽燧部眾就要與匈奴斥候廝殺,幾場廝殺下來,估計也就沒人放火了。

    如此局面,軍司馬有何指教之處。」

    雲琅聽罷馬老六的話,佩服的拍拍馬老六破舊的衣衫道:「光頭果然沒有一個好惹的。

    看樣子你們如果不拉上我們,你們就一定不會放火是吧?」

    馬老六嘿嘿笑道:「豈敢,豈敢,實在是人手不足啊。」

    雲琅親熱的拉著馬老六的手道:「仔細說說,仔細說說,我們兩軍想要避免傷亡,就一定要精誠團結,這火怎麼個放法,應該是大有文章可做,一定要細細的商討。」

    馬老六瞅著一群從傷兵營裡的排隊出來的羌婦,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見馬老六的眼神如此的炙熱,雲琅還以為是胡姬出來了,回過頭才知道是一隊面孔黧黑的羌婦。

    「受降城裡的女人真是美豔,好身段,軍司馬好福氣!」

    雲琅笑道:「怎麼,喜歡羌婦?」

    馬老六有些難為情的道:「是女人某家就喜歡。」

    原以為雲琅會大聲嘲笑的,沒想到雲琅非常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對你來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事情還是明天再說吧,別死在勾欄裡面!」

    馬老六見雲琅走遠了才三兩步走出內城,找到自家的兩個夥計,亮亮手裡的金子,三人就風一樣衝進了街市深處。

    雲琅走進霍去病的房間的時候,發現他枯坐在椅子上閉目沉思,明明聽見雲琅進來了,也不睜眼緩緩地道:「太齷齪了。」

    「你是說馬老六去青樓的事?」

    「我是說你跟馬老六談交易的事,霍去病從來就不缺少擔當,騎都尉也從來不害怕犧牲,我們不該把一件光輝的事情弄得東倒西歪沒了模樣。」

    「知道不,在很多時候,你是我的指路明燈,只要你活著,我就能清晰無比的看清楚前方的道路。

    如果你死了,我的世界就會是一片黑暗,我甚至找不到我存在的價值所在。

    因此,讓你繼續活著,或許是我這一生都要為之努力的事情。你活著,我才知道我存在的價值。」

    霍去病皺眉道:「為何?」

    雲琅嘆息一聲道:「有一些你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促使我這樣做。」

    「不可能是長平,活著我舅舅!」

    「說實在的,在大漢,我基本上不在乎任何人,除過我的大女!」

    「不能說?」

    「不能嗎,有些事我打算帶進墳墓裡去。」

    「你們山門中人就是這個樣子,神神秘秘的讓人心煩,好了,我不說你了,你說說跟那個光頭都說了些什麼。」

    雲琅笑道:「別小看任何人,幕煙在白狼口屯守十一年並不是尸位其上,而是對白狼口的防禦有著長遠的打算。

    這一次如果不是被白登山下令要他們死守烽燧,他們說不定能幹出一番讓所有人都吃驚的功業來。

    人中之龍馬老六,肋生雙翅就上天。

    幕煙已經算是一個不錯的將軍,然而,白狼口烽燧的主心骨卻是馬老六,此人功勛蓋世,卻不顯於朝廷,就是因為這句話被耽誤了。

    就是這句狗屁不通的句子,害了馬老六一生,多少年來,一個好好地漢子硬是被這兩句話打壓成了一個老潑皮。

    不知你怕不怕這兩句話?」

    霍去病輕笑道:「想要我說話,就要拿出實實在在的戰功來,我不管以前,只看現在,只要他在我的視野中立下功勛,即便是陛下面前我也敢直言稟奏,為他討一個公道!」

    雲琅笑道:「你就不怕他肋生雙翅?依我之見,此人確實是一個人傑,只要給他一個合適的機會,他真的能上天!」

    霍去病曬然一笑,輕輕地敲擊一下自己的長劍道:「我能讓他上天,自然就能就能讓他入地!」

    雲琅挑挑大拇指道:「好氣概,我們一起看住他,如果他真的幹了什麼奇怪的事情,我們一起殺掉他!」

    「他是漢人,你有什麼好懷疑的。」

    「他之所以把頭髮剃光,就說明他不敢面對他的過往,所以,多留一個心眼沒錯。」

    「你怎麼控制他?」

    「他的兩個夥計得到了兩枚金錠,一包毒藥!」

    「就這麼簡單?」

    「你覺得該有多複雜?人命沒有你想的那麼值錢,其中一個還是有家眷的。

    所以,你想用馬老六,那就盡情的用,不用擔心後果!」

    霍去病輕輕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道:「以後這種事情我不會問你,你最好不要告訴我,這樣一來,我的心裡會好受很多,你的行為總是讓我覺得我是一個壞蛋。」

    「我是被人坑著長大的,總想多給自己一點保障,你要理解我的這點小小的愛好。」

    「你跟何愁有算是怎麼回事?我發現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向你釋放善意,這太讓我驚奇了。」

    「除了利益交換還能有什麼,現在是這樣,以後估計還會糾纏的更深一些,到了最後可能會達到不分彼此的地步。」

    「陛下派何愁有來盯著你,實在是一個錯誤。」

    「何愁有難道不是來盯著你的嗎?」

    霍去病呵呵笑道:「你說呢?」

    一聲驚雷在帥帳上空炸響,緊接著白亮亮的雨點就噼裡啪啦的打了下來,這一刻,天空就像是一隻裝水的篩子,雨點甚至組成了水柱,兇猛的砸在地上。

    雲琅推開窗戶,濃密的水霧就從窗外飄了進來,很快就打濕了雲琅的衣襟。

    這場大雨的到來,預示著秋天正式來臨了,一旦雨住雲收,受降城的天氣就會一日冷似一日。

    霍去病坐在椅子上淡淡的道:「大雨停了,道路幹了之後我就會上路,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受降城來。」

    雲琅皺眉道:「我還不知道受降城的守將是誰!」

    霍去病道:「蘇建推薦的人不可能被選上,陛下不允許我舅舅在軍中一人獨大,自然也不允許蘇建在西北地一手遮天。

    我們受降城日後的地位必然會在白登山之上,朱買臣的職位比蘇建還要高一些,我以為,日後由受降城來統御西北地也難說的很。

    既然帶著重要的使命來的人,不可能差到那裡去,我認為陛下之所以會嚴密封鎖消息,估計是怕蘇建有什麼別的心思,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不管來的人是誰,跟我們的關係都不大。

    你知道不,傳令的使者並沒有收走我的虎符,這說明,受降城的虎符不需要給接替我們的人。

    也就是說來人會持有比我們等級更高的虎符,這樣思量下來,來人的爵位不會比蘇建低。」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2 17:37
    第一七二章劉德勝來了

    第一次聽霍去病分析政治,這讓雲琅對這個一向在此道上粗枝大葉的傢伙刮目相看。

    其實想想也就明白了,這傢伙在史書上從來就不是一個善茬,雖然雲琅武斷的認為霍去病的大腦袋裡沒有政治細胞,實際上,他只要肯拿出分析軍陣的精力分出一點來研究,基本上就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人人都說右賢王會經過白登山,白狼口,受降城,實際上,直到現在,大部分都是猜測之詞。

    匈奴右賢王不是蘇建的兒子,未必肯聽他的話,從白登山,白狼口經過固然會縮短時間,卻會遭遇大漢軍隊的狙擊,就這一點,右賢王不可能想不到。

    多走路與激戰之間人家右賢王其實是有的選擇的。

    荒原上到處都是路,哪怕是沙漠,那裡面也應該有路,只要繞過白登山,白狼口,與受降城,就能避開戰爭,保存實力。

    我不知道蘇建憑什麼認為右賢王一定會走他希望走的這條路,如果右賢王離開,我不奇怪,如果右賢王執著的走白登山一線,這中間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這才是我一直追問所有細節的原因。」

    霍去病笑道:「勾結匈奴這樣的事情,給蘇建一千個膽子他也不敢。」

    雲琅笑道:「這就是我疑惑的原因,我現在只希望這場雨下的足夠大,足夠久!」

    霍去病笑道:「暴雨一日,道路阻隔,暴雨兩日,大軍不前,暴雨三日,高處安營立寨,暴雨五日,莫知其可!

    你希望暴雨幾日?」

    「三天就足夠了,那時候草原上必定變成了一座泥潭,可以阻礙匈奴大軍十五日行程。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應該接到了撤離文書,受降城的事情,就再也與我們無關。」

    「你想跳出這個泥潭?」

    「難道你喜歡跳進泥潭不成?」

    霍去病笑道:「老天不會讓你如意的,這場雨下的又急又大,所謂剛不可久就是這個道理,最多到今晚,這場雨就會停。」

    事情果真如同霍去病所言,大雨並沒有持續多久,沒有等到天黑,夕陽就露出來了……

    也就是說,這片雨雲不是很大,籠罩範圍連百里都不到。

    或許在這個時候,右賢王的大軍正在浩浩蕩蕩的向白登山挺近。

    山洪,草原上的溪水,匯進大河之後,大河終於開始咆哮了,渾濁的河水翻滾著向下游奔湧,如同一條黃色的巨龍。

    何愁有的臉色非常的難看,猶豫良久之後才對雲琅道:「右賢王的目標本來就是我們受降城,而非白登山。」

    雲琅笑吟吟的道:「為什麼呢?」

    「右賢王想要拔掉受降城,擄走受降城民眾,搶走受降城所積物資以立威,如此,他才能名正言順的回到河西跟渾邪王,日逐王討要自己被侵佔的牧場以及部族。」

    「既然如此,我們在受降城作戰好了,為何要去白狼口?」

    「朱買臣他們會提前到來,騎都尉將作為受降城的第一道防線,遲滯,消耗匈奴大軍。」

    「第一道防線難道不該是白登山麼?」

    「據說,右賢王準備繞過白登山。」

    「白登山這就沒事了?」雲琅目瞪口呆。

    「伊秩斜的大軍去了右北平,白登山要派兵支援李廣,沒有多餘的兵力來支應白狼口戰事。

    而白狼口一戰,我們不得不打,同時也不能把右賢王的大軍逼回白登山,要死死的咬在白狼口……」

    雲琅的臉色變得煞白,顫聲問道:「有軍令了?」

    何愁有搖搖頭道:「沒有,但是啊,到時候會有一個人來白狼口一帶。」

    雲琅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指著天空道:「他要來?」

    何愁有冷笑道:「想到了?」

    「我大漢有多少年,沒有御駕親征的例子了?」

    何愁有想了一下道:「自從自從太祖高皇帝白登山被圍之後,我大漢皇帝輕易不出長安。」

    「統兵的不會是陛下吧?」

    何愁有大笑道:「朱買臣你們都能打聽得到,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

    雲琅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笑吟吟的道:「既然如此,這場仗就可以打了。」

    何愁有笑道:「不擔心了?」

    雲琅大笑道:「陛下來了,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這一次細柳營的大軍該是空巢出動了吧?」

    何愁有搖頭道:「陛下是私自出宮的,身邊只有一萬兩千親軍,護衛陛下的將軍是衛青,公孫敖,丞相公孫弘也來了。」

    雲琅點點頭道:「這就合理多了,看樣子陛下準備在白狼口把右賢王一口吞掉是不是?」

    何愁有點頭道:」是這樣謀劃的,不過呢,我騎都尉依舊是引誘右賢王前來的誘餌,等右賢王被我們黏住了,陛下的大軍就會一擁而上……」

    「為什麼前幾天不說呢?」

    「陛下只准老夫這個時候告訴你,可沒有准許老夫早早透漏。」

    「記住了,陛下的化名叫做劉德勝!」

    雲琅吧嗒吧嗒嘴巴,有些憂愁的道:「不管怎麼說,我們這一仗是打定了,可憐我那些以為自己將要回到長安享福的部下啊。」

    「不准告訴霍去病!

    朝中有人對我騎都尉短短兩年就立下了蓋世奇功,覺得不可思議,陛下就帶著一群人來白狼口看看騎都尉是不是如同傳說中那般驍勇善戰!」

    「好吧,我誰都不說,一個字也不會說!」

    從筏子上下來,雲琅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明白了白登山為什麼會下那樣一道不合情理的軍令,明白了白登山為何敢讓白狼口烽燧一干人做好戰死的準備了,也明白了,為何以阿嬌,長平的身份都搞不清楚是誰在領兵。

    皇帝來了,他腦子抽了要御駕親征……

    這一戰,騎都尉就算是拼光了,也沒有人會在意,白狼口烽燧上的守軍即便是全部死光了,也不會有人質疑。

    只要皇帝指揮的戰鬥能夠勝利,哪怕他帶來的一萬兩千人全部戰死也無關緊要。

    此戰必勝!

    這一戰,所有參戰的將士會發瘋,所有參戰的將軍們會發瘋,所有出現在戰場上的人也會發瘋,哪怕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軍中胥吏,或者文官。

    雲琅相信,只要能拿的住武器的人都會上戰場的,而且無所畏懼。

    他們想在皇帝面前表現自己的勇武,他們想讓皇帝看見他們的勇猛,這一刻獲得的一分功勞,足足頂得上平日裡的十分功勞。

    吃飯的時候,聽說有好吃的,霍去病,曹襄,李敢全部來到了雲琅的房間。

    結果,曹襄奇怪的發現,雲琅學著他的樣子正孤獨的啃著大餅。

    「美味佳餚在那裡?」曹襄翻騰一下裝大餅的籃子不耐煩的問道。

    「就在籃子裡!」

    霍去病抓了一張大餅咬了一口道:「有什麼事?」

    雲琅瞅著曹襄道:「這次去白狼口作戰,你也要上場。」

    曹襄楞了一下,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難以置信的問道:「我?」

    雲琅點點頭道:「沒錯,還要在軍陣的最前面,不過啊,你放心,我會乘坐戰車,守在你邊上的。」

    曹襄無奈的坐下,默默地拿起一張大餅啃。

    雲琅又對李敢道:「這一戰就拿出你所有本事作戰吧,把你的武勇徹底的展現出來,表現的越是生猛越好。」

    李敢咧著嘴笑道:「這是自然。」

    霍去病皺眉道:「你跟阿襄就不上了吧!」

    曹襄聽霍去病這樣說,連忙抬起頭一臉期盼的瞅著雲琅。

    雲琅搖搖頭道:「不光我們要上,衛伉,謝寧也要上!」

    這一次連李敢都不閉嘴了,奇怪的道:「衛伉上了戰陣就是給人家送人頭,謝寧的腿傷剛剛痊癒,這時候也不適宜騎馬作戰啊!」

    雲琅的眼睛直勾勾的瞅著窗戶有氣無力的道:「全上,全上,這一次要是不讓你們上陣殺敵,你們一定會恨我一輩子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2 17:37
    第一七三章萬全之策

    曹襄很想躺在地上打滾……可是雲琅的話說的斬釘截鐵毫無迴旋的餘地,只好放棄,有這時間不如想想怎麼往身上多套一層鎧甲比這有用。

    「出了什麼變故?」

    霍去病連忙問道,雲琅此時的決定跟他昨日的想法大相逕庭,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

    「有一個叫做劉德勝的人要來了。」

    「劉德勝?」霍去病皺起了眉頭。

    「廬陵刺史劉德勝還是廣平王劉德勝?亦或是中大夫劉德勝?」

    曹襄一口氣爆出三個叫做劉德勝的人。

    「我也是剛剛知道這個名字,以前他不叫這名字的。」

    「這是什麼狗屁名字……」曹襄把話說了半截之後,就瘋狂的用餅子堵住了嘴巴,看樣子不噎死是不準備罷休了。

    霍去病騰的一下站起身,兩個拳頭握的緊緊的,顫聲問道:「果真?」

    雲琅點點頭道:「當然!」

    李敢看看曹襄,又看看霍去病發急道:「我比較笨,你們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霍去病陰著臉道:「說那麼清楚做什麼,你只要記著在戰場上奮勇搏殺就好,即便是戰死了,也不要退縮一步,否則你李氏將門會倒霉一輩子。」

    話說到這個地步,李敢就算再笨也明白過來了,張大了嘴巴「啊,啊」的叫了兩聲,然後就死死的摀住嘴巴。

    曹襄艱難的把干餅吞下去,瞅著雲琅道:「我們兩個是壓陣的是吧?」

    雲琅木木的道:「那要看什麼時候發起全軍衝鋒了,我們是他娘的誘餌,怎麼也要等大魚把魚餌全部吞進去之後才好釣魚。

    到時候你也藏在戰車裡吧,我們儘量在烽燧邊上的平地上衝鋒。」

    「把衛伉,謝寧帶上。」霍去病低聲道。

    「衛伉可以,謝寧不成,他寧死都不會龜縮在後面的。」

    「你不準備用郭解?」

    「這時候郭解就不要出來了吧,估計他也不喜歡上戰陣。」

    霍去病瞅瞅窗外的陽光,低聲道:「陽光猛烈,三日後地面就會變干,我們三天後出發,這一次,全軍出動吧。」

    雲琅點點頭道:「我估計朱買臣明後兩日就會抵達,否則何愁有不會跟我交底,交接過後,我們即刻出發,早早地去佈置陣地比較好。」

    「你的漂流運貨計畫怎麼辦?」

    「那是一個半月後的事情。」

    「那你幹嘛把金銀早早就全部裝進木頭裡?」

    「是為了不讓醒來的城守眼紅,尤其是要防備朱買臣這種窮人乍富的傢伙,這些東西是我們兄弟費盡心力才籌集到的,怎麼能輕易便宜別人?」

    「看樣子你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是嗎?」

    「是的,早就做好了,包括郭解弄來的奴隸,這對我們很重要,受降城是一個入口,富貴城將是一個出口,我想用這個通道來溝通長安與西域,如果順利,富貴城一定會成為關中商賈雲集之地。」

    曹襄插話道:「我們要販奴?」

    雲琅怒道:「是郭解要販奴,不是我們要販奴,這一點一定要分清楚,我們只買奴隸,不販奴。

    我們希望上林苑這個地方能夠大量的產出,人手是一個非常大的麻煩。

    大漢人我們不能聚集過多,會招來官府干預的,只有奴隸才是我們可以利用的人手。

    「所以你就讓何愁有守著金銀,讓郭解將捉來的野人放置在城外?」

    「這是沒法子的事情,我們如果想要富貴城迅速的崛起,有時候就要用一些髒辦法。」

    雲琅很討厭別人把他的心思戳穿,霍去病,曹襄這兩個傢伙卻對戳穿他心思這種事樂此不疲。

    還是李敢好,這傢伙總喜歡躲在一邊看他們三個人鬥嘴,傻乎乎的光享受好處,一句廢話都不說。

    「你又要上戰場?」

    雲琅才把自己的安排給蘇稚說完,蘇稚就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立刻就跳起來了。

    「這一次逃不脫,而且也沒人能逃脫,皇帝都到了白狼口,你以為我們這些皇帝的臣子那個可以不上戰場?」

    這些話跟蘇稚說了,只會波及到蘇稚一人,跟霍去病他們說了就波及全軍,那樣的話,何愁有真的會翻臉。

    「皇帝會來?」蘇稚的聲音一下就變小了。

    「是啊,還改了一個假名字。」

    「聽說這一次來的匈奴人足足有兩萬人,還全是騎兵,你們只有兩千五百人多一點,怎麼跟人家打啊。

    想想辦法,還是別去了,你本來就不是戰將,不上戰場也沒人笑話。」

    「連衛伉都要去,你覺得我能逃掉,但願,皇帝的大軍能及時殺過來,這樣我在戰場上走一遭就是了。」

    「你不準死!我要看著你!」

    「胡扯,你一個女子上戰場幹什麼?」

    「我是軍醫官,這在騎都尉裡面不是什麼秘密,我大漢有女將軍,也就該有女醫官。」

    「胡說,你在騎都尉還好說,不論是去病也好,曹襄也罷,一個個都把你捧在手心裡,要是去了別的軍隊,你要是能活過三天算你命大,你沒看見白登山那些老兵想女人想的都沒有下限了,你在那樣的軍隊裡能活?光是砍頭可攔不住那些精蟲上腦的傢伙。」

    「我就想跟在你身邊,你以為我在乎別人的死活?我不管,這一次去白狼口,我一定要去,你想想啊,一場大戰下來,該有多少死傷啊!

    不管別的軍隊,光是我騎都尉死傷就不會少,你總說要把這些人儘可能多的帶回家,我不去,你又忙不過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同伴死掉,到時候你又該傷心了。」

    「這麼說,你準備帶那些羌婦一起去?」

    「何止,我不僅要帶著那些羌婦一起去白狼口,也準備帶她們去長安,漢家女子幹不來照顧人的粗重髒活,這些羌婦可不在乎,哪怕是光著身子的男子她們也不在乎。

    我訓練了她們這麼久,可捨不得隨意丟掉!」

    雲琅轉了幾個圈子,想了好久,最終點點頭道:「也好,讓皇帝見識一下你的醫術,這對你以後建立璇璣城很有好處。」

    蘇稚微笑著靠在雲琅的懷裡道:「我不在乎什麼璇璣城不璇璣城的,我就想守在你身邊,哪怕每天只看你一眼都是好的,這讓我心裡快活。」

    雲琅撫摸著蘇稚的臉龐道:「回家就成親吧,不管以後好不好,目前看來這是最好的法子。」

    或許是在戰場上見慣了生離死別,蘇稚並沒有像以前那樣痴纏雲琅,她知道現在不是墨跡的時候,雲琅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沒時間卿卿我我。

    她的傷兵營裡也有無數的事情要籌備,那些至今還沒有康復的傷兵要照顧,這些天倒換來的藥材要分門別類的整理,還要訓練膽子大的羌婦跟她一起給傷病看病,包括幫她鋸斷傷兵潰爛的手或者腿。

    雲琅加固了戰車,這一次,他乘坐的戰車變得更加寬大,模樣也越發的猙獰,車輪上的鉸刀被證明是斬斷馬腿的好東西,自然不能少,雲琅甚至在戰車的四周添加了四柄鍘刀一樣的東西,只要在戰場上展開,所到之處應該是沒有什麼敵手的。

    戰馬的身體上也裹了厚厚的皮甲,就匈奴人的狼牙箭來說,對挽馬造不成太大的傷害。

    大地剛剛沒了水漬,霍去病的騎兵就出發了。

    雲琅站在城門口等待見識一下這位新來的城守朱買臣,也是準備做最後的交接。

    遠遠地一隊馬車迤邐而行,在草原上形成了一道異常美麗的風景。

    過了很久,那一隊人馬才來到城池邊上,一個面白如玉,留著三綹長鬚的青衣男子扶著敞開的車廂笑吟吟的對站在路邊的雲琅道:「雲家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3 17:32
    第一七四章雲瑯的見面禮

    當年孔子過魯地,停車問童子:「汝為何家子?」

    童子曰:「家住南山坡,家父張連子,子何為?」

    孔子笑而遣之。

    當年老子騎青牛出函谷關,路遇樵夫問道:「檀檀而伐,可得飽呼?」

    樵夫曰:「一日兩食,伐薪三擔。」

    老子曰:「悲夫……」

    如今朱買臣過受降城,見雲家子甚為可愛,遂停車問道:「雲家子?」

    雲家子大怒,撕扯朱買臣鬍鬚下車,頃刻間在道左毆打成團!

    「這就是雲家子?脾氣甚大!」

    一個面白無鬚的胖大男子輕聲問何愁有。

    何愁有面無表情的道:「受老夫壓制太久,事事掣肘,有志難申,滿腹怒火不得發,他人稍有忤逆,就會拔拳相向。」

    胖大男子瞅瞅暴怒如虎的雲瑯笑道:「孺子可教!」

    說罷,肅手邀請何愁有一同進城,居然對雲瑯毆打朱買臣一事視而不見。

    風儀素來無可挑剔的朱買臣冠冕全無,頭髮散亂且鼻血長流,怒視雲瑯道:「少上造何故如此無禮?」

    雲瑯笑道:「胸中鬱鬱不得志,見不得人小覷某家!」

    朱買臣瞅瞅攤開腿毫無形象的坐在泥地裡的雲瑯又道:「有什麼章程是老夫不知道的嗎?」

    雲瑯從腦袋上抓下一根草芥怒道:「你來受降城,某家一半歡喜一半憂愁。

    歡喜的是終於又有一個廢材來代替某家充當門面,憂愁的是,派遣你來充任受降城太守,有大材小用之嫌。」

    朱買臣用袍袖擦一把鼻血怒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該如此對待某家,你可聽聞過還未上任就被人毆打的太守嗎?」

    雲瑯憂愁的道:「這一場架必須打,我把這稱之為殺威架,想我初來受降城,何嘗不是滿懷壯志,兩年過後,幾次經歷生死,方知無為即是平安。

    早就聽聞太守乃是人中之龍,憂心太守看不慣受降城雜亂無章的模樣下死力整治,如此就大錯特錯了,還有性命之憂。

    太守初來,某家囊中羞澀,拿不出大禮迎接太守,思前想後,覺得報以老拳最為恰當,一來可以消除太守的驕嬌二氣,二來可以告訴太守受降城不是我們這些城守說了算,三來,希望太守能把這個傳統傳遞給下任太守。

    如此禮物最是恰當不過了,區區薄禮謹為太守賀。」

    朱買臣聽得雲遮霧繞,雲瑯說的每一個字他都理解,可是這些字合成話語之後他就聽不明白了。

    等他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就見雲瑯已經翻身上馬,馬後背著沉重的馬包,看樣子要走遠路。

    連忙伸手道:「雲郎且慢!」

    雲瑯大笑道:「但願你我後會無期!」

    說完話,就拍一下游春馬的馬脖子,就一路狂奔了下去,在他身後,騎都尉的大隊輜重,也開始前行。

    白面無鬚的胖子進城之後,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糧庫,仔細查驗了糧庫,搜檢了糧食之後,才鬆了一口氣道:「果然是膏腴之地。」

    何愁有笑道: 「太中大夫不必過於擔心,陛下來白狼口所需糧秣,受降城一力供應毫無問題。」

    太中大夫黃朗聞言,有些歉疚的朝何愁有施禮道:「黃某豈敢不信何侯,只是太祖高皇帝被困白登山殷鑑不遠,下官實在是不敢大意。」

    何愁有皺眉道:「小心些自然沒有錯,親自點檢糧秣也是應有之事,老夫很想問問你們,既然身為陛下身畔的言官,為何不勸阻一下陛下呢?」

    黃朗嘆息一聲道:「陛下龍虎之姿,行動坐臥自有章程,豈是我等左右所能勸阻得了的!

    說起陛下此次出行,長安城中知曉者寥寥無幾,都以為陛下是去了龍首原狩獵。」

    何愁有怒道:「難道說陛下北遊,竟然是臨時起意不成?」

    黃朗又嘆息一聲道:「正是啊,頭一日某家還陪著陛下在龍首原狩獵作賦,第二日就已經踏上了臨晉道。

    此時,我等還以為是陛下遊興大發要去觀河,等我們到了大河邊,陛下竟然下令渡河,我等匆忙覲見,方知陛下本意。」

    何愁有恨恨的道:「起因是什麼?」

    「白登山軍報,伊秩斜去了右北平!」

    「這麼說,是白登山的求援軍報讓陛下動了北遊的心思?」

    「陛下以為,白登山救 右北平刻不容緩,我大漢又不能放任右賢王輕易地肆虐受降城,邊地兵力不足,陛下認為他的一萬兩千親軍,正當其時啊。」

    「所以你們就來了?你們就這樣順從了陛下?」

    黃朗見何愁有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聲音也越發的尖利,不由得低下頭小聲道:「徒呼荷荷啊……」

    何愁有冷笑道:「一群媚上的無用之徒!明日去河道看守巨木中的金銀,老夫要親自走一遭白狼口!」

    黃朗連連答應,一張白胖的臉卻早就抽成了包子。

    朱買臣來到城主府,重新梳洗之後,就開始巡視受降城。

    霍去病帶走了受降城裡的所有軍卒,雲瑯帶走了受降城裡的所有民夫輜重。何愁有守著受降城裡的庫房,以及河邊的水寨,不讓他進去。

    因此,朱買臣這個城主就只好先巡視一下這座邊城。

    陰暗的巷子裡穢氣衝天,很多木頭籠子已經長滿了青苔,籠子裡的囚犯,有的變成了屍骸,有的變成了白骨,還有一些早就沒了人形,正在苦熬不多的歲月。

    朱買臣平定過東越的叛亂,對著一幕並沒有感到有多奇怪,一座繁榮的城市角落裡,總會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腌臢事情。

    他只是很奇怪,這些人明明都是羌人,也只是被鎖在籠子裡,卻看不到守衛,如果有人想要救助這些人,只需要幫著砸開鎖頭就可以了。

    可是,這裡的木籠子空的不多,更多的木籠裡面都有屍骸或者白骨。

    有些羌婦跟餵狗一樣的丟給那些半死的人一點食物跟水,然後就轉身離去。

    那些被關在籠子裡的人也不求救,只會木然的享用自己難得的餐飯。

    朱買臣嘖嘖稱奇,漢人虐待這些羌人,朱買臣絲毫不奇怪,問題是連羌人都不可憐這些本族人,這就很奇怪了。

    「軍司馬說過,這些人能不能活命要看城主您的意思。」一個陪同的胥吏見朱買臣對這些人很好奇,就連忙上來稟報。

    「這些人犯了什麼罪?」

    「回城主的話,這些羌人都是當初配合匈奴渾邪王攻城的罪人,手上沾滿了我大漢將士的血,不值得憐憫。」

    「羌人也不喜歡這些罪囚嗎?」

    胥吏連忙道:「自從軍司馬來到了受降城,一心致力於繁榮受降城,從而讓一座死城變成瞭如今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的富庶之城。

    這些罪囚卻一心想著要趕走我們,讓那些羌人頭目重新執掌受降城,城裡的羌人自然是把他們當做寇仇對待。」

    朱買臣回想起剛剛看過的熱鬧的集市,以及人頭湧湧的胡商,不由得嘆口氣道:「吾不如少上造多矣!」

    準備離開的時候,又停下腳步,對胥吏道:「示威,示眾之效已經過去了,就把這些人統統放掉,任其自生自滅。」

    胥吏遲疑了一下道:「這些人恐不能見諒於城中羌人。」

    朱買臣笑道:「那就更應該放掉。」

    說完話就離開了那條被受降城中人稱之為「死巷」的後街。

    站在人潮洶湧的大街上,朱買臣笑瞇瞇的聽著南腔北調混雜成的叫賣聲,叫買聲,興致滿滿的從街道這頭走到盡頭,每一個攤子上的貨物他都要仔細的看一看,問一問,有時候甚至還下手購買一些。

    等他回到城主府的時候,已是黃昏。

    何愁有的那張臉在燭光下顯得極為陰森,那顆蛋頭卻熠熠生輝,兩者形成劇烈的反差,讓朱買臣不知道這個老賊到底是光明的,還是黑暗的。

    「蕭規曹隨!受降城裡的典章制度不得有絲毫的更改,以前的城主全力支持羌婦,特意打壓羌人男子,這一點尤為重要,更不得更改絲毫!」

    何愁有的話剛出口,朱買臣立刻覺得自己被雲瑯揍了一頓並不算是冤枉。

    就在這一瞬間,他心中已經起了打人的心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18:43
    第一七五章悲傷是一種感覺

    朱買臣依舊笑瞇瞇的,話語卻說的很硬。

    「本官是陛下欽命牧守的受降城城主,該怎麼做,該如何做,是我這個城主的事情。

    何侯雖然與陛下親厚,也不能越廚代庖吧?「

    何愁有站起身俯身瞅著朱買臣冷笑道:「你以為老夫在代替誰說話?」

    朱買臣澀聲道:「既然如此,陛下只需從長安選一胥吏就能治理好受降城,緣何將本官從天南調來北地?」

    何愁有背著手走了兩步道:「爾身為陛下鷹犬,命你牽馬墜蹬是榮耀,命你俯身為上馬石也是榮耀,陛下也就是看見你還有三分才幹,這才受降城如此重地託付於你,緣何胸中會有如許多的怨憤?」

    朱買臣長嘆一聲道:「雲瑯的這份見面禮給的好啊,一下子就把某家滿腔的熱血給弄得冰冰涼。

    何侯這一番話更是說的妙到毫巔,想我朱買臣昔日只是一介土農,受先帝簡拔於糞土之中,皇家洪恩此生雖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莫說如今只是有志難申,即 是更加糟糕的境遇,朱買臣也當甘之如飴才對。」

    何愁有冷笑道:「莫要說氣話,更不要懷恨於心,老夫說話歷來如此,與其用模棱兩可的話語讓人誤會,不如把事情的本質說出來。

    陛下仁慈,會顧慮你們這些人的顏面,老夫不同,老夫就是一介閹人,乃是陛下的奴僕,我只要求你們把事情辦好,至於顏面,那是陛下才會考慮的事情,老夫不管!」

    朱買臣悲憤的抬起頭咆哮道:「治理地方,蕭規曹隨雖然重要,可是,也要趁勢而動,從來沒有一個人的策略可以沿用百年。

    受降城現在施行的策略可能非常適合受降城,可是當受降城繁榮到了一定程度,整個城池就會發生很大的變化,這時候如果再死抱著舊有的一套不丟掉,那才是真正的對不起陛下!「

    何愁有冷笑一聲道:「雲瑯說他的那一套可以用三十年不止,你就先用著吧!」

    「三十年?」朱買臣的眼珠子都紅了。

    何愁有笑道:「沒錯,三十年,你堅持三十年之後自然會有別人來繼續接替你。」

    朱買臣被三十年這個數字嚇壞了,咬著牙讓自己安靜下來澀聲道:「某家可能活不過三十年。」

    何愁有非常隨意的道:「幹著看吧,對了,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受降城與其餘城池不同,這裡的賦稅都是要進入少府寶庫的,並非送入國庫!」

    朱買臣慘笑一聲道:「如此說來,本官如今也算是天子家臣?」

    何愁有非常認真地點頭道:「自然是,否則我如何會用如此苛刻的話語跟你說話?」

    說完話,何愁有就揚長而去,朱買臣扶著受降城特有的高高的桌案不斷地喘著粗氣,猛然間怒吼一聲道:「氣煞我也!」

    然後就揮動雙臂,將桌案上的竹簡,筆墨,文書,全部掃落在地,猶不解恨,又拿腳將幾根禿筆盡數踩斷,這才泱泱的坐在椅子上,瞅著天花板發愣。

    在荒原上趕路,騎馬比坐車舒服多了,因此,雲瑯跟曹襄兩個人在荒原上會和之後就並轡而行。

    「你為什麼要毆打朱買臣啊?你打的又不重,鼻子流點血人家回去擦洗一下又跟沒事人一樣,起不到毆打的作用,我想幫你你有不肯,到底是什麼原因啊。」

    此時的陽光不是很猛烈,曹襄掀開斗笠問雲瑯。

    「主要是我跟何愁有提了很多的條件,這些條件會把朱買臣的手腳綁縛的死死的,一點縫隙都不給朱買臣,我怕他被活活氣死,所以就先期讓他感受一下,後面再接受何愁有的話,就能忍耐的住了。」

    雲瑯同樣把斗笠掀開,很認真的回答了曹襄的話。

    「我母親評價朱買臣這個人的時候說他是難得的幹練之人,被你這麼糟蹋,他會甘心嗎?」

    雲瑯笑道:「怎麼就不甘心了,他朱買臣出身貧寒,這麼些年來也算是享受了足夠多的榮華富貴。

    現在,他已經習慣了過富貴且有權柄的日子,這樣的人,你讓他很有骨氣的放棄目前的財富地位去為志向張目,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啊,最後他一定會接受何愁有安排的。

    你也知道,何愁有在我們面前可能還有幾分仁慈,對待別人,哼哼,他能把人活活的折磨死。」

    曹襄朝四周瞅瞅,沒看見何愁有這次大聲笑道:「那個老賊活在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噁心人。

    不過啊,話說回來了,他對你算是真的不錯了。 」

    雲瑯抓抓頭髮嘆口氣道:「我這一半的頭皮就是因為何愁有才產生的,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弄死這個老賊,這個想法無數次的在我腦袋裡出現,又被我生生的給 下去了。」

    曹襄嘿嘿笑道:「在我的心裡,何愁有早就死了,還是經歷了一百八十中最殘酷的刑罰之後才死掉的。

    你看看現在,這老賊不在,連天空都格外的藍一些。」

    雲瑯搖頭道:「別高興的太早,陛下要來白狼口,何愁有一定會趕去白狼口護駕的,最晚明天,他就會追上我們。」

    曹襄點點頭,情緒有點失落。

    衛伉的情緒更加低落,他一直想要跟雲瑯,曹襄一起騎馬的,卻被蘇稚硬是給拉著上了牛車,理由是擔心他從馬上摔下來給摔死。

    衛伉打死都不跟蘇稚待在一輛牛車上,而是選擇了一輛裝載了最多草料的牛車,爬到最頂上,然後就躺在上面看藍天白雲,不論蘇稚在別的牛車上怎麼呼喚,他也不為所動。

    這半年多的時間裡,他跟隨霍去病一起出征,一起圍剿馬賊,一起驅趕追殺不受大漢約束的異族人,算是真正經歷了戰陣。

    這半年時間裡,衛伉還是有些斬獲的,斬首三級,這都是實實在在的軍功,已經被何愁有勘驗之後,被雲瑯記錄在案。

    就這一點,雲瑯不得不承認,衛青最沒用的兒子,上了戰場之後也能憑藉自己的箭術獲得戰功。

    雲瑯不敢想,如果衛青對衛伉的要求如果跟霍去病一樣的嚴苛,這小子的前途應該不會太差。

    大漢人都相信,一旦家族中出現了一個出類拔萃的人物,就會消耗掉家族中的大部分氣運。

    衛青認為自己能達到位極人臣的地步,那麼,這個時候他就不該有一個比他還要厲害的兒子。

    也不可能出現一個這樣的妖孽。

    當然,這種認為是站在皇帝立場上看法。

    衛伉已經計算過了無數遍,半年時間才斬首三級,按照這個速度,他想要斬首三百級,就要在這裡待一百五十年……

    殺過人的衛伉對蘇稚就不是非常害怕了。

    因此,當蘇稚從另外一輛牛車上給他丟過來一塊甜瓜,他就非常自然的接住了。

    「子玉,到了白狼口,你想見你耶耶嗎?」

    蘇稚很想知道衛伉現在的心情。

    衛伉吃了一口甜瓜道:「除死無大難!」

    「要不,我幫你裹上傷巾,塗點血,就說你在跟異族人作戰的時候負傷了,那樣一來,你耶耶會不會少打你兩下?」

    衛伉憂鬱的從牛車頂上探出頭來,衝著蘇稚苦笑道:「我耶耶想要打我,我就算是快要死了,他一樣會動手的。」

    「那可如何是好,你現在只斬首三級,還差兩百九十七個人頭呢,這沒辦法交差啊。」

    衛伉悲傷地哀嚎一聲,又在腦袋上用力的捶打兩下,扯著嗓子對蘇稚道:「蘇稚姐姐,我在白狼口一定會拚死作戰的,如果我戰死了,就勞煩你把我的屍體拼湊齊全了,給我娘送回去,就說我對不起她!」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18:43
    第一七六章跟風押寶

    (衛伉殺奴一百年才能湊夠人頭,這不是錯誤啊,我開始寫一百五十年的,換一種意境讀書啊,五十年,一百年,一百五十年對衛伉沒區別啊!!!!!)

    當幕煙再一次見到馬老六的時候,幾乎要認不出來了。

    那個彪悍的如同豹子一般的傢伙,剛剛走進烽燧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幕煙大吃一驚,向外面瞅瞅,看不見另外兩個人,連忙問道:「可是遇見匈奴了?」

    馬老六呵呵笑道:「他們在三十里外,派人去接吧。」

    幕煙瞅著馬老六深陷的眼窩道:「你都幹了些什麼?」

    馬老六笑道:「在受降城就沒有合過眼……」

    惱怒的幕煙哪裡會猜不到是怎麼回事,憤怒的將馬老六丟在地上吼道:「別告訴我你在受降城的五天都在胡作非為!」

    馬老六努力從桌子上取過水罐,猛猛的喝了一罐子水,放下水罐道:「有今日沒明天的,放肆也就這一次,不過,真的很過癮啊。

    知道不,耶耶把軍司馬賞賜的一錠金子花的乾乾淨淨才回來的。」

    幕煙抬腿在馬老六的屁股上踢了一腳道:「你乾脆死在青樓裡算了!」

    馬老六笑道:「死在裡面其實也不錯,要不是想著你整日裡擔驚受怕的沒個定數,我真沒打算這麼早回來。」

    幕煙見馬老六開始說正事 ,就板著臉道:「受降城怎麼說?」

    馬老六笑道:「開始的時候,軍司馬雲瑯希望我們去點燃草原,他們趁機尋找戰機撈軍功。

    你也知道,我們白狼口是沒有什麼資格跟人家談條件的,都要死的人了,誰還在乎背負什麼惡名,所以我就答應了。

    後來不知怎麼的,受降城裡的大軍,開始全軍出動了,而軍司馬雲瑯也沒有再說點燃草原的事情。

    我覺得事情不對,就趕緊回來了,你知道不,我走的時候啊,霍將軍也開始向咱們白狼口出發了。」

    幕煙皺眉道:「出了什麼事情?」

    馬老六搖頭道:「不知道,不過呢,這個變化對我烽燧是很有好處的,我們只要多等幾天就會知道。

    現在,就讓某家大睡一陣,匈奴人不來莫要喚我!」

    馬老六說著話就艱難的爬起來,努力爬上了烽燧,來到自己狗窩一般的床鋪跟前,轟然倒在上面,轉瞬間就鼾聲如雷。

    劉徹扶著長劍從戰馬上跳下來,長長的紅色披風拖在地上,拂過地上的碎石,雜草。

    衛青瞪了一眼那個想要幫皇帝把披風拉起來的宦官,走到劉徹身邊道:「陛下,今日還有三十里路沒有走,不宜在此地逗留。」

    劉徹瞅瞅依舊在行軍的大軍,微微搖搖頭,就從草叢裡撿起一顆骷髏頭拿在手上道:「這是我漢人,還是匈奴人?」

    衛青打量了一下那顆乾枯的骷髏道:「是匈奴人!」

    劉徹聽衛青說的如此乾脆,流露出很感興趣的樣子繼續問道:「何以見得?」

    衛青笑道:「陛下,請看這顆骷髏顱骨上的三角孔,人的顱骨極為堅硬,匈奴人的狼牙箭不能射穿顱骨,能造成如此傷口的只有我大漢的破甲利器破甲錐!

    這樣的羽箭普通將士並沒有配備,能配備破甲錐的,大多是我大漢軍中的善射者。 」

    衛青說著話,就從背後的箭壺裡取出一枝破甲錐,輕輕地塞進骷髏顱骨上的破洞,結果,破甲錐的三角形孔洞正好容納半隻箭頭進去。

    衛青笑道:「破甲錐深入顱骨寸半,這人死定了。」

    劉徹滿意的點點頭,隨手丟掉顱骨笑道:「既然不是我大漢子民,曝屍荒野也是應有之意。

    小黃門匆匆的端來銅盆,伺候劉徹洗手,用白絹擦乾手之後,劉徹就瞅著荒草中時隱時現的白骨道:「這裡該是一個戰場吧!」

    一身黑色鐵鎧的公孫敖甕聲甕氣的道:「回陛下的話,這場戰爭距離現在並不算遠,甚至不超過四十年,此地屬於雲中郡所轄緣胡山,文皇帝后元二年,匈奴左屠耆王與宰相申屠嘉大戰於此。

    家祖參與戰事,據說,殺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劉徹看了一眼公孫弘道:「將門世家,可敬可嘆!

    只是這一場大戰之後,我祖文皇帝就頒詔曰:長城以北,引弓之國,受命單于;長城以內,冠帶之室,朕亦制之。

    諸位愛卿,你們以為我祖文皇帝所命如何? 」

    劉徹問的這句話明顯就不指望這 人來回答,誰都知道嗎,面前的這位皇帝有什麼樣的雄心,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只有傻瓜才會去評論文皇帝,不論對錯,如何評論都是大不敬!

    劉徹自言自語道:「當時國力衰弱,大漢支應不起連綿不斷的戰爭,所以,不論有什麼樣的羞辱都只好忍下來。

    希望能通過和親,焐熱這群禽獸之心……」

    劉徹說到這裡已經憤怒的不能自己,恨恨的抽出長劍,一劍砍碎那顆骷髏衝著衛青,公孫弘,公孫敖咆哮道:「朕要所有的奴賊都去死!」

    衛青等人單膝跪地拱手道:「臣等遵命,定不讓一個奴賊活命!」

    劉徹踩著一個小黃門的後背上了戰馬,冷冷的對衛青道:「加快速度,朕的心在燃燒,已經等不及要去看看奴賊到底是何等的張狂!」

    衛青與公孫弘對視一眼,然後點頭道:「微臣遵命!中軍,吹號,我們今晚要在安陶紮營!」

    中軍聽命,重複一遍軍令之後,就迅速的將將令傳達到了屯將,很快,低沉的號角聲響起,正在緩緩行軍的大軍,速度明顯加快,一萬兩千大軍鋪天蓋地一般向北方湧去。

    霍去病從來不是一個喜歡防守的將軍,他的騎兵大軍,在來到白狼口之後就丟下輜重,然後就馬不停蹄的向東方殺了過去。

    遲滯敵軍,不能被動的防守,邊戰邊退才是正理。

    幕煙眼瞅著霍去病帶著兩千五百騎兵進了荒原就感慨萬千,他對騎都尉的裝備武械羨慕到了極點。

    馬老六咬著甜瓜伸脖子朝外看了一眼道:「兩千五百人的鐵鎧,每匹戰馬身上都裹著皮甲,一水的破甲錐弩箭,弩弓,再看看人家背上的短矛都比我們的長矛鋒利,我在受降城還看到了大量的投石車,彈丸都是特意琢磨過的,鵝卵石,弩車這東西長安城守軍估計都沒有他們多。

    屯將,你就別眼紅了,什麼人甚麼命,強求不得。

    我現在就盼著軍司馬雲瑯來的時候能把投石機跟弩車都帶上,這樣一來,我們活命的希望會更大。」

    幕煙目送霍去病的大軍進了荒原最終消失,這才回過頭看著馬老六道:「騎都尉這算不算是空群而出?」

    馬老六丟掉薄薄的瓜皮擦一把鬍鬚上的汁水道:「這必然是空群而出啊,這一次騎都尉賭的很大。

    屯將,這就讓我老馬看不明白了,以騎都尉軍司馬的性子,要他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可能性不大啊。」

    幕煙右拳捶在左手心急躁的 :「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否則,騎都尉不可能如此的不要命!」

    馬老六笑道:「屯將,我們最好也做好準備,我總覺得能讓騎都尉這些嬌貴的子弟不惜性命的去作戰,後面的好處一定會大的嚇人!」

    幕煙看著馬老六重重的點點頭道:「說的在理啊,我們這些賤命即便是陪著那些膏粱子弟拼掉了也不虧。

    老馬,這幾天你一定要辛苦些,帶著斥候走遠一些,好好地把事情弄明白,我要給弟兄們一個明確的交代!」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18:43
    第一七七章做大事惜身

    戰馬奔跑起來,霍去病就顯得非常愜意,雖然前方有可能會出現兩萬匈奴大軍,等待戰鬥的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時候,一旦開始戰鬥,他的生命就會攀上最濃烈的巔峰。

    這裡不是淺草才能沒馬蹄的長安,而是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邊地草原。

    烏騅馬從草叢裡竄出來的時候,即便是遠處的餓狼也哀鳴一聲向更遠處逃遁。

    騎都尉的斥候在更遠處四處奔馳,在更加遙遠的地方,有一座不大的山巒站立在那裡,而右賢王那雙鷹隼一般的眼睛,真默默地看著腳下的大地。

    他看見了騎都尉,也看見了霍去病,畢竟,霍去病身後那張巨大的紅色旗幟,足矣表明他的身份。

    「赫爾度,這就是那支去了河西的漢軍嗎?」

    右賢王輕聲問道,他似乎在擔心聲音稍微大一些就把那群剛剛進入埋伏圈的小老鼠嚇跑。

    右賢王麾下大當戶赫爾度回答道:「是這樣的,這一次,就讓我們在這裡把他們都埋葬掉吧。」

    右賢王搖頭道:「不埋葬,我要他們的屍體被野狼吞掉,我要讓他們的靈魂永遠不得升天,只能沒日沒夜的在這片荒原上哀嚎。」

    大當戶赫爾度對右賢王說出這樣的話並不感到奇怪,在他小的時候,他的父親就告訴他,匈奴人是狼,漢人是羊,狼吃羊天經地義。

    如今,雄壯的餓狼被帶角的山羊狠狠地頂了一下,只要是一隻有尊嚴的餓狼都會報復回去的,更何況,右賢王這樣的英雄!

    霍去病停住了馬蹄……

    右賢王萬分的失望,只要騎都尉再前進一里地,就能完美的進入埋伏圈。

    趙破奴撕扯了一口乾羊肉,費力的吞嚥下去,喝了一口水就對身邊的親兵道:「試試看,能不能把匈奴人引出來。」

    親兵苦笑道:「斥候已經進入人家的圈子半裡地了,要是再前進,就會被人家亂箭射死的。」

    趙破奴笑道:;這一次耶耶去,你們看著點。」

    趙破奴正要打馬離開,戰馬韁繩卻被李敢一把拉住。

    「不能冒險,也不能現在就把右賢王引出來,我們比匈奴人更需要時間。」

    趙破奴悻悻的道:「狼都跑到五里地以外了,他們為什麼,憑什麼,認為我們不會發現他們?」

    李敢笑道:「我父親說過,匈奴人總以為草原是他們的,認為我們不可能懂這些。」

    霍去病怒道:「剛才是誰說前面的山包飛鳥投林,應該沒有什麼危險的?」

    李敢的黑臉看不出半點不好意思的模樣,倒是趙破奴欽佩的看著霍去病道:「將軍,還是你心細如髮。」

    霍去病停下馬蹄瞅著遠處的山包道:「是何愁有這個老賊告訴我的。」

    李敢左右瞅瞅沒看見何愁有。

    霍去病冷哼一聲道:「老賊說了,那個山包就是一個狼山,他的八匹狼就是在那裡捉到的,還說他第二次再想去捉狼,結果還沒靠近,就被山上此起彼伏的狼嚎聲給嚇得退回來了。

    這座狼山丟了八匹狼,所以對人非常的敏感,只要有人靠近,狼群就會嚎叫警告群狼注意。

    我們都靠近五里之內了,狼山上還沒有出現狼嚎,這是非常不對勁的。」

    趙破奴道:「既然我們知道了匈奴人就在狼山,我們該怎麼辦呢?

    他們不出來,難道我們也不上前?」

    霍去病冷笑道:「那就繼續等等,我們需要時間。」

    一聲令下之後,騎都尉不但沒有繼續向前,反而在緩緩地後退。

    右賢王有些失望……

    大當戶赫爾度一拳砸在石頭上,然後就對右賢王道:「他們不進來,我們就出去吧。」

    右賢王緩緩地搖搖頭道:「你有沒有發現,這兩年來,漢軍越來越難以對付了,他們的騎術更好,戰馬更加強壯,就連草原走馬的功夫也在突飛猛進。

    左賢王就是在草原上與漢軍野戰,最後落得了一個全軍覆沒的下場,他自己也被漢人捉走……」

    赫爾度怒道:「他為何不自殺?」

    右賢王笑道:「赫爾度,我如果不小心戰敗了,又沒有什麼機會自殺,你一定要記著,到時候一定要殺死我!

    我不想去長安陪著左賢王一起跳舞來取悅大漢的君王。」

    赫爾度奇怪的看著右賢王道:「我們還沒有開始戰鬥呢,大王怎麼說這樣的喪氣話。」

    右賢王輕輕地拍著山石道:「我們此行目的在於劫掠,不在生死鏖戰,赫爾度,我們想要帶著豐厚的財物回到祁連山,而不是帶著一點殘兵回到祁連山。

    攻伐受降城,只是我們回家的一個理由!

    我帶著五萬將士離開了河曲,什麼都沒有得到,卻白白的消耗了兩年的時間,五萬名將士也變成了兩萬人……

    如果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禮物,河曲之地就不會接納我們了。「

    赫爾度丟掉手裡的石塊,恨恨的道:「伊秩斜才是草原上最無情的餓狼。

    當初如果沒有大王支持,他憑什麼當上大單于!如今,他的地位穩固了,就開始對我們下手了。」

    右賢王笑道:「我支持伊秩斜,是因為他比左賢王更適合當大單于,如今看來,我的選擇沒有錯,給漢家皇帝跳舞的左賢王成了我大匈奴最大的恥辱。

    我沒有恨伊秩斜,他目前的做法才是一個大單于該做的,都是欒提氏子弟,大單于的位置落在誰的手裡結果都一樣。

    我們都是狼……只要是狼,為了王位就該拚命,伊秩斜拼了,左賢王於單卻沒有,他如果當時不顧一切的向伊秩斜發起進攻,我最多會兩不相幫,可是啊,於單選擇了逃命。

    我身為右賢王就必須為自己的部族考慮,如今,雖然損失了三萬人馬,河曲地卻獲得了難得的安寧。

    只要給我們時間,河曲匈奴一定會變成主宰草原以及西域的霸主。」

    赫爾度沒心情聽右賢王絮絮叨叨,他指著快要離開視線的騎都尉軍對右賢王道:「伊秩斜如約去攻伐右北平了,白登山的大軍也如您所願的被調走了。

    我們既然要劫掠受降城,那就不該在這裡過多的浪費時間,萬一漢人從國內調兵過來,那就糟糕了。」

    右賢王大笑道:「我費盡了周折,才搞出目前的局面,豈能讓受降城逃過這一劫。

    既然伏擊不成,我們就堂堂正正的向白狼口進軍吧,兩萬大軍目前是這片土地上最強大的存在,我不相信,兩千多漢軍能夠阻攔住我的馬蹄!」

    赫爾度對自家大王的性子琢磨的很清楚,這人有時候精明的可怕,謹慎的讓人無法描述。

    可是,有時候他的膽子又非常的大,大的讓所有人吃驚。

    騎都尉剛剛出現在視野裡的時候,按照赫爾度的做法,埋伏起來的匈奴大軍就該合圍,包抄,一旦將這支漢軍堵截住,今日的戰果就出來了。

    而右賢王卻選擇等待……

    剛才那一番廢話,赫爾度可以非常確定的說,那是右賢王在給她自己的失策,強詞辯解!

    敵人來的時候不作戰,非要等敵人走遠了,才派出大軍追擊,赫爾度沒辦法解釋大王這樣的行為,只能暗自嘆息一聲,就下令埋伏起來的大軍,從各處隱蔽地點出來,緩緩地向白狼口逼近。

    如今情況又變了,現在,該輪到匈奴的大軍擔心,騎都尉在前面會不會有什麼埋伏。

    赫爾度認為大匈奴騎兵,強大之處就在於奮勇作戰,而不是學漢人那樣弄什麼謀略。

    只要匈奴騎兵足夠強大,再精妙的計謀也會被騎兵這只堅硬的鐵鎚砸碎!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18:44
    第一七八章世上沒有白佔的便宜

    馬老六瘋了一樣在荒原上奔馳,此時的馬老六似乎早就忘了胯下戰馬是他最好的兄弟這回事。

    馬屁股上已經血跡斑斑,即便如此,他依舊拚命地將鞭子抽在他昔日的好兄弟身上。

    「天皇耶耶啊,天皇耶耶啊,不得了了……」

    棗紅色的戰馬脖子伸的老長,他雖然不明白昔日的老兄弟今天為什麼會如此殘暴,為了少挨兩鞭子,他努力的將四蹄騰空,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荒原上奔跑。

    「天皇耶耶啊,天皇耶耶啊,怪不得騎都尉不要命了。天皇耶耶啊,耶耶也不要命了……」

    自從發現皇帝的龍旗出現在白狼口一百里以外,馬老六就留下兩個斥候在路邊跪迎皇帝,負責給皇帝開路,聽候使喚,他自己騎上馬,一刻不停的向白狼口狂奔。

    這個消息一定要稟報屯將知道。

    大漢皇帝已經來到了邊地,這就說明大漢邊地的軍隊在皇帝眼中全都是廢物,要不然皇帝也不會御駕親征!

    馬老六雖然不識字,卻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在軍中混了這麼多年,他明白一個道理皇帝都來督戰了,邊軍?如果不能戰死估計也會被皇帝斬首!

    這個時候還說什麼功業,說什麼戰功,說什麼得失,如果不能干淨徹底地把右賢王的兩萬人殺光,等皇帝親自動手之後,邊軍只有羞愧的自殺這一條路好走了。

    怪不得騎都尉那個猥瑣的軍司馬前腳還在跟他這個大老粗討論誰來背黑鍋好些的話題。

    下一刻,霍去病就帶著受降城裡的所有軍卒就來到了白狼口,到了白狼口,連休息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就一頭紮進了荒原。

    皇帝來了,再說誰背黑鍋的話,那就很沒意思了,到了這時候,誰的花花腸子多,誰在砍頭的時候會被多砍幾刀!

    任何花招都是在皇帝看不見的情況下才有效,在皇帝親臨戰場的時候,邊軍的戰爭就徹底的回歸了本質,軍隊也自然而然的會變得純粹。

    廝殺,勇猛的廝殺才是將士們唯一的作用,至少,在皇帝眼中留下一抹強悍的身影,這道身影就會在皇帝的心裡留下永久的印痕,且不可更改。

    當馬老六再一次摔倒在烽燧前面的時候,嘶啞著嗓子吼道:「屯將,陛下來了!」卻沒有聽見幕煙回答。

    忽然聽見頭頂有人輕聲道:「怎麼?發現皇帝來了?」

    馬老六剛剛答應一聲,就猛地從地上竄起來想跑,一雙粗糙的大手卻摀住了他的嘴巴,很快他就被人捆的結結實實,嘴裡綁上牛皮繩子塞進了一輛裝滿了草料的牛車。

    雲琅笑眯眯的瞅著遠處正在忙碌的搬運東西的幕煙,朝曹襄揮揮手就進了烽燧。

    紅泥堆砌成的烽燧,在這片平坦的曠野裡顯得格外高大。

    雲琅穿過骯髒的邊軍居住地,來到了烽燧的頂部,這裡依舊不夠高,看不見霍去病他們的影子。

    幕煙愉快的將兩架床弩安置在烽燧頂上,笑呵呵的對似乎在看風景的雲琅道:「多謝軍司馬,有了這東西,匈奴人想要拿下烽燧不多留下兩百具屍體可不成!」

    雲琅笑道:「我特意給床弩配備了磷火箭,一旦戰事不利,你還能用床弩發射火箭點燃草原。

    雖然這裡距離草原遠了一些,點燃近處的草原,還是能讓匈奴後退一些的。」

    幕煙笑道:「那是自然,一旦烽燧不保,某家定會做好與奴賊同歸於盡的準備。」

    雲琅笑道:「那也不一定,我的戰車會留在烽燧下面,幫助你作戰,只有我們已經傾盡全力了,依舊不能改變戰事,你才能做最壞的打算。」

    幕煙認真的看看雲琅抱拳道:「這是自然,軍司馬都不惜身,幕煙一條賤命,就陪著軍司馬留在這裡又如何?」

    雲琅哈哈大笑一聲,拍拍幕煙的手就下了烽燧,現在,他需要立刻開始準備戰車來回奔馳的堅硬路面了。

    烽燧下,劉二捏開了馬老六的嘴巴,一身女子盛裝的蘇稚很快就把一碗藥給馬老六灌下去了。

    雖然馬老六不斷地向外噴氣不願意喝這碗不知名的藥湯,到底他的中氣有限,吹了一些噁心的泡泡之後,那一碗藥的一大半就被馬老六喝了一個乾淨。

    蘇稚在邊上點了一枝時香笑眯眯的對驚恐不安的馬老六道:「再等一刻,藥效發作了,就會放你走,你放心這不是毒藥,只是讓你暫時說不了話,三天後藥效過了你就能說話了。」

    馬老六覺得嗓子乾澀的厲害,澀聲道:「為何?」

    蘇稚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馬老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睛越睜越大,又開始劇烈的掙扎,還想要大聲的說話。

    劉二在旁邊開始敲鑼,並且開始大聲的申斥軍卒們必須加快進度,一定要在日落之前把所有的戰車組裝完畢。

    馬老六明顯的覺得自己的嗓子越來越澀,越來越干,等到那枝時香完全燃盡之後,他一張嘴就只能發出嘶嘶的喘氣聲。

    蘇稚微微一笑,就轉身離開。

    馬老六被兩個軍卒夾著離開了草料車,丟在烽燧口子上,然後就被他的兩個大呼小叫的同伴接手扶著走進了烽燧。

    幕煙聽說馬老六回來了,急忙從烽燧頂上下來急急地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馬老六悲憤至極,張大了嘴巴吼道:「嘶嘶!」

    幕煙大怒,抓著馬老六的肩膀搖晃著道:「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快說,到底發現了什麼?」

    馬老六努力的大叫道:「嘶嘶嘶……」

    幕煙惱怒的把馬老六丟在一邊道:「馬虎子跟潘亮呢?你不至於把他們丟在外面,自己回來吧?」

    「他的嗓子壞了,這幾天要好好地喝水,三兩天之後,嗓子就會恢復,這是腎水不足的緣故。」

    雲琅從門外走進來,捏開發傻的馬老六的嘴巴,朝裡面看了一眼,就對幕煙如此說道。

    幕煙嫌棄的瞅瞅馬老六道:「這傢伙去受降城來回跑了八百里地,僅僅休養了兩天,就被我派去當斥候,最重要的是這傢伙在受降城裡沒什麼出息,這才把身子弄出毛病來了。」

    雲琅似笑非笑的看著馬老六道:「我說呢,原來被受降城青樓稱之為「種人」的好漢,就是這位啊,難得,難得。

    只是事事都需要有節制,美人窩就是英雄冢,這個道理身為好漢的還必須要明白啊。」

    幕煙狠狠的瞪了馬老六一眼,就朝雲琅拱手道:「不知軍司馬今夜住宿在何處?」

    雲琅瞅瞅外面的天光,嘆口氣道:「你依舊按照你的章程做事,我們今晚會結成車陣,作為烽燧的外圍。」

    幕煙拱手道:「如此辛苦軍司馬了!」

    雲琅瞅瞅馬老六又道:「火攻是馬老六給我們出的主意,我思前想後覺得這個主意確實不錯,只是,我騎都尉對周邊的地理不熟悉,想請屯將借幾個人給我,好去勘察一下放火點。」

    幕煙點頭道:「敵強我弱,只好如此了,我手頭的人手也不足,馬老六是我白狼口的好漢,雖然此次荒唐了一些,比起別人我還是更加相信他。

    這兩天這傢伙的嗓子壞了,不能聒噪,應該是最好的帶路人選,不如,就派他去可否?」

    雲琅點頭笑道:「自然是妙極,人中之龍馬老六,肋生雙翅就上天,這句話雖是戲言,我也是聞名好久了。」

    馬老六的眼珠紅彤彤的,抱著幕煙的胳膊嘶嘶大叫,幕煙擦試一把臉上的口水,惱怒的吼道:「這是軍令!」

    吼完了就再一次上了烽燧,這個關鍵時刻,幕煙準備吃住都在烽燧頂上,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等烽燧的軍卒都散去之後,雲琅瞅著馬老六笑道:「我的那錠金子可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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