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3265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6 17:23
    第一七九章《豔戲群芳圖》

    馬老六憤怒的看了雲瑯一眼,就繼續低著頭,想著用什麼法子告訴傻了吧唧的幕煙,皇帝來了這件事。

    不識字這是馬老六最大的悲哀。

    就因為這個弱點,他成不了高級軍官,成不了人上人,同時也限制了他有更多發展的可能。

    不識字,就是一個睜眼瞎,以前的時候,馬老六覺得認識不認識字算不得什麼大毛病。

    只要自己不想著陞官發財,不想著離開白狼口,這就不是一個什麼弱點。

    話說不通順的時候,馬老六會唱山歌,他甚至還會在紅砂岩上用簡單的線條勾勒出一幅幅不算太差的畫像。

    雲瑯想要他閉嘴,甚至暫時把他弄成了啞巴,在馬老六看來,都是徒勞。

    因此,他開始滿世界的找一塊尖銳的好石頭,一塊沒有被他平日裡污染的平整乾淨的牆壁,他想通過繪畫告訴幕煙,皇帝就要到來了。

    雲瑯就站在馬老六身後,論身手,他打不過馬老六,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找人來揍馬老六,拿回激起烽燧上那些軍卒的怒火的。

    因此,他就很悠閒的站在那裡看馬老六繪畫。

    還不錯,馬老六學的就是古風繪畫技巧,一個奇形怪狀的大個人首先出現在牆壁上,為了讓幕煙明白來的人就是皇帝,他還特意給人像上添加了冠冕。

    然後呢,他就在牆壁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烽燧,烽燧就畫在皇帝身邊,兩者距離非常近,預示皇帝距離烽燧很近。

    馬老六警惕的回頭看一眼雲瑯,見雲瑯沒有阻止他繪畫的意思,又挖空心思的畫了很多奇怪的戰馬,以及騎兵,為了讓幕煙更加的清楚明白,他還特意把皇帝依仗給描繪了上去。

    最後,馬老六還畫了一幅一個女子往他嘴裡灌藥的場景,不得不說,馬老六的眼光是非常敏銳的,他居然將蘇稚的著裝描繪的有五六分像。

    在刻畫這些作品的時候,馬老六幾乎是用盡了全力,每一勾畫都蒼勁有力,雲瑯想要在一眨眼的時間弄壞這些畫,完全沒有那個可能。

    雲瑯探出一根手指扒拉一下壁畫上的線條搖著頭道:「沒想到你還有這手,傻子看到你的畫都應該知道陛下已經快要抵達白狼口了。

    另外啊,我老婆往你嘴裡灌藥的場面沒有那麼慘烈吧?你至於把她畫的那麼醜?」

    雲瑯說著話,也撿起一塊石頭,輕微的修飾了一下蘇稚的形象,對死死盯著他的馬老六道:「你看看,我給她添加了一襲披風,這樣看起來是不是就更加生動了?

    另外,你畫的這些屁股一樣的東西是什麼意思,我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

    馬老六張嘴蛇一樣的嘶嘶兩聲,就飛快的鑽進了烽燧,去找幕煙去了。

    雲瑯拿著石塊,繼續對這幅畫修修改改,他總覺得馬老六畫的畫不好,沒有多少美感。

    只要把壁畫上的皇帝披的披風延長一些,再往上翹一點,一對美麗的婦人**就活靈活現的出現了,再添加幾筆,一個裸體美人就嬌媚的伏在皇帝身後。

    如果再把那個皇帝人像加粗一些,重新在上面添加一顆蛋頭,臉上胡亂弄一些鬍鬚,要說這人不是馬老六都沒人信啊。

    至於高大的烽燧隨便勾勒兩筆就成了一張高大的桌子,雲瑯很自然的在上面又添加了兩個簡筆**像,這手藝自從大學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施展過,現在故技重施,雲瑯不由得有些心癢難熬。

    說起簡筆畫,雲瑯的手藝其實很不錯,最開始學來教弟弟妹妹們畫個簡筆狗狗,簡筆小貓,簡筆小豬,簡筆大像一類的東西。

    後來熟能生巧了,再加上大學時期是荷爾蒙爆發時期,很明顯,簡筆**才是他的最愛,以至於畫到高深處,不論是小貓,小狗,還是小豬,小象……他都能利用那些特有的線條把他們改造成一幅幅千嬌百媚的**像。

    馬老六的畫工不好,線條不流暢,這讓雲瑯修改的**畫像有那麼一些失色。

    不過還好,等馬老六拖著幕煙從烽燧出來的時候,馬老六初創,雲瑯再加工的《馬老六豔戲群芳圖》就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烽燧的牆壁上。

    至於馬老六畫的那副《皇帝巡幸邊地圖》早就找不到半點印記了。

    馬老六遠遠地見雲瑯站在壁畫一丈開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至少,雲瑯沒有下作的用寶劍把他的畫作給毀掉。

    見幕煙出來了,雲瑯快步迎接上去,抓著幕煙的手道:「倪慧霞竟然有這樣的繪畫奇才,沒去宮中當畫師實在是可惜了。」

    幕煙正要客套兩句,瞅了一眼牆上的壁畫,頓時就羞臊的滿臉通紅,原以為雲瑯那句話是客套話,看到滿強的***之後,他才明白雲瑯是在羞辱他。

    幕煙轉過身,一把捏住馬老六的脖子咆哮道:「耶耶可憐你從沒近過女人,給了你一個機會,你就是這樣來報答耶耶的是嗎?」

    馬老六剛才擔心雲瑯發飆,特意躲在幕煙的身後,他沒有看清楚牆上的畫像變成了什麼樣子,如今被幕煙猛地一把捏住脖子,更是覺得莫名其妙,這麼簡單的一副圖畫,幕煙是怎麼看的?怎麼就跟女人聯繫到一起了?」

    與此同時,跟隨幕煙馬老六一起從烽燧裡的出來的夥伴,在看到那幅《馬老六豔戲群芳圖》之後,立刻就瘋狂了……這是他們所有人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圖畫。

    「馬老大,不愧是弟弟的好兄長,就你這份好心,做弟弟的的記下了,以後水裡,火裡只要你喊一聲,定不推辭。」

    「哇呀呀,馬老六這娘賊太快活了,屯將,什麼時候也讓我走一遭受降城啊?」

    幕煙鬆開馬老六咆哮著道:「刮掉,刮掉,有礙觀瞻,張牛兒,快些刮掉!」

    雄壯如牛的張牛兒抱著雙臂站在最佳觀看位置上,聽屯將這樣說,頭都不會的回答道:「幹嘛要刮掉,這可是我們白狼口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東西,木匠,木匠,快點去鋸木頭,做一個框子把這幅圖畫遮起來,屯將說得對,不能便宜了外人,只准我們自己兄弟看!」

    等馬老六終於看清楚了牆上的壁畫之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嘶嘶嚎叫兩聲,就向壁畫撲了上去……

    很快,他這個意圖破壞壁畫的傢伙就被一群他昔日的兄弟給丟了出來,而壁畫下面,圍觀的人群卻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馬老六瞅一眼要把他生吞活剝的幕煙,來到看熱鬧的雲瑯身邊,很有禮貌的肅手邀請雲瑯與他同行。

    「幕煙提前知道陛下要來白狼口的消息其實沒有什麼好處,刻意做出來的東西,與自然而然的表現,完全是兩回事。

    你們是邊軍,這些年以來絕對算得上是苦心孤詣,讓陛下看到這一幕不好麼?」

    馬老六憤怒的盯著雲瑯。

    雲瑯無奈的笑道:「我知道這話不好聽,可是啊,我真的需要讓白狼口的人去負責放火。

    你別亂叫,騎都尉真的不能直接去放火,一旦放火了,就會有一大群人指責我們,還會說我騎都尉為了保存實力,畏敵如虎,不敢與匈奴人決戰,只會放一把火把匈奴人趕走了之。

    你放心,這一次事情過後呢,只要你閉上嘴巴,我就把你調入騎都尉,以你的功勞,當一個曲長綽綽有餘。」

    馬老六奇怪的看著雲瑯,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就大步流星的向騎都尉軍中走去,看的出來,他對雲瑯的提議,極為不屑。

    雲瑯似乎並不生氣,依舊笑瞇瞇的跟在馬老六後面,發現一個真正的好漢,怎麼也比發現一個慫包強!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7 17:28
    第一八零章消息是有時效性的

    別人看到皇帝來到邊城,一下子就會想到右賢王,雲琅聽說皇帝來到邊城之後,一下子就覺得皇帝這是看上了肥美的河套之地。

    區區一個右賢王還不值得皇帝親自奔波勞頓。

    劉徹是高傲的,甚至稱得上是這片蒼穹下最驕傲的一個人,莫說右賢王他看不起,即便是有著梟雄本質的伊秩斜在他眼中也毫無地位。

    他的目光在於天下,不在於某一個點,受降城是他手裡的一柄刀子,他想用這柄刀子來活生生的把匈奴切成兩段。

    毫無疑問,霍去病會成為這柄利刃的鋒刃,而且是最靠前的鋒刃。

    大漢帝國名臣勇將無數,真正能做到千里奔襲達到目的的將領卻不多。

    目前來看,除了衛青之外,恐怕也只有霍去病做到了這一點。

    其餘眾人,比如李廣,蘇建,公孫敖等人都有過失期的記錄。

    失期是一個很可怕的事情,找不到敵人迷路也就罷了,如果在迷路的同時又被敵人找到,那就是大事件了。

    趙破奴在騎都尉軍中算是一個很好地活地圖,即便是這樣,趙破奴在前次出征中也差點把騎都尉帶進沙漠裡去。

    馬老六就不一樣了,這傢伙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再加上這個傢伙在邊軍中擔任了這麼長時間的斥候,如果說趙破奴知道大部分的道路該怎麼走,那麼,馬老六的雙腳,曾經踏遍過河套,西域之地。

    很早以前,雲琅就問過霍去病該如何在荒原上辨別方向,。霍去病說依靠識途的老馬。

    現在,雲琅就給霍去病找了一匹識途的老馬。

    帶路的人很重要,尤其是給軍隊帶路的人更加需要謹慎辨別,如果弄了一個壞的帶路人,在西北邊地這塊神奇的土地上,他一個人就能把大軍帶入絕境。

    在受降城的時候,雲琅就想跟馬老六說這個意思,結果馬老六聽出雲琅話裡話外的意思,寧願拿著金子跑路,也不願意接雲琅的話茬。

    看的出來,這傢伙對自己的兄弟非常的忠貞。

    這或許是大漢人一個普遍的特點,背叛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是人生中最大的污點,會壞了名聲。

    儘管雲琅知道,這些人的名聲其實不值幾個錢,但是這些傢伙卻死守著自己的節操不肯拿去換錢

    這就讓雲琅又是佩服,又是心酸,他一邊慶幸在大漢像他這樣的壞蛋很少,一邊為這些好人往往得不到好報感到傷感。

    馬老六辛苦一生,如果想獲得更進一步的機會,他只能離開白狼口,在這個地方,他已經被打上了不可用的標籤,如果不離開白狼口,他最終的下場要嘛戰死,要嘛年老力衰之後被踢出軍隊。

    眼看著馬老六氣鼓鼓的走在前面,雲琅搖著頭不住地嘆息,這些傢伙啊,為他們好他們還不領情。

    至於在為馬老六好的過程中出現的一點其餘的事情,他是為是小事,很小的事情。

    關於右賢王的消息不斷地從前方傳來,雲琅把這些戰報一個不落的給了幕煙。

    霍去病的大軍不斷的出現在右賢王大軍的左右,雖然能起到遲滯匈奴大軍前進的目的,形勢卻變得越發危急了。

    一連兩天,馬老六都帶著騎都尉斥候在荒原上找最好的放火地點,也在放火點安置了放火物質,引火的東西很多,什麼之還有大量的硫磺跟牛油,雲琅力爭要讓大火一旦開始燃燒,就要形成燎原之勢。

    只可惜,現在的草原還不夠干,雖然草葉都已經枯黃了,裡面還是有很多水分。

    想要草原徹底變干,秋日裡的寒風還要努力一些才好。

    北風颳起來的時候,白狼口這地方的空氣裡就連一絲水汽都沒有了,這個該死的地方,白天能把人熱死,到了晚上又會把人凍的瑟瑟發抖。

    幕煙終於開竅了,他覺得不好把雲琅,曹襄,何愁有這些大佬放在烽燧外面挨凍,於是,他們全體搬遷了出來,讓雲琅他們帶著衛士住進了烽燧。

    在這個時候,雲琅自然而然的將放火的責任丟給了幕煙,馬老六想要湊過去找幕煙,卻被幕煙一腳踹到了一邊。

    兩天的時間過去了,馬老六的嗓子已經好了很多,簡單的你我這樣的字還是能說的。

    只是他的名聲已經壞掉了,至少在幕煙的眼中已經壞掉了,因為那幅壁畫,白狼口的所有軍卒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去受降城快活一番。

    這讓幕煙這個偏將銜屯將的日子很難過,幸好,現在是戰時,如果是平日裡,幕煙都懷疑會不會有人偷偷的去受降城。

    自從何愁有來到了白狼口,他就安靜的讓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覺,至少,他的那張醜臉上連續兩天沒有見到過一絲一毫的笑容。

    皇帝的大軍消失了,雲琅派出去的遊騎向南跑了六十里還是沒有見到皇帝的軍隊。

    何愁有應該跟皇帝是有聯繫的,只可惜,這個老傢伙一句話都不說。

    雲琅跟曹襄面對地圖猜測皇帝去了哪裡的時候,雲琅很明顯的感受到了何愁有流露出來的不屑之意。

    按理說,只要是何愁有表示不屑之意的猜測,就該被雲琅跟曹襄給剔除,雲琅卻不是這樣,他依舊沒有放棄任何一個可疑的地方,天知道何愁有給的暗示是真是假!

    白狼口之所以被稱為白狼口,就是因為此地的地形很複雜,原本平整的大地,被風,或者水流侵蝕的如同狼牙一般。

    很多地方都具有隱藏一支大軍的條件。

    想要從那麼多的地方確定準確的位置,這非常的考驗人的智慧。

    不用說,皇帝安營紮寨的地方應該是衛青選擇的,而衛青這個人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皇帝到來的消息目前依舊被雲琅控制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對這一點何愁有很滿意,他唯一不滿意雲琅的一點就在於,留下了馬老六這個活口。

    雲琅認為何愁有這個人做事最是簡單粗暴,能砍掉腦袋就能解決事情的,就絕對不會用別的法子。

    以至於馬老六不幸碰見了何愁有,在何愁有陰冷的眼神注視下,他全身的血液都幾乎要凍僵了。

    「胡人?有趣!」何愁有看到馬老六之後立刻就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雲琅有意無意的站在馬老六跟何愁有之間笑道:「已經為我大漢守護邊寨二十餘年了,且戰功纍纍。」

    何愁有笑道:「你是要為他作保?」

    雲琅搖頭道:「一個斬首三十七級的好漢,還用不著不相干的人給他作保,他的軍功就是最好的保證。」

    「既然是有功之臣,為何至今還是一個什長?」

    雲琅嘿嘿笑道:「這就要問,考功司的那些官員了,也不瞞你,等我見到陛下,就會提起這事。」

    何愁有冷冷的看了雲琅一眼道:「你不會提的,你也休想要老夫幫你說話。」

    雲琅連忙道:「你就不怕寒了功臣的心?」

    「功臣?等到他的棺材板子蓋上了,再說他是功臣也不遲!」

    或許是聽到馬老六斬首三十七級的事情,何愁有就顯得有了些人味,看馬老六的眼神也沒有之前那麼冰冷了。

    何愁有上了烽燧,雲琅瞅著馬老六道:「現在知道本官是好人了吧?」

    馬老六艱難的搖頭道:「官……沒……好的。」

    雲琅點頭道:「這是大實話,你現在能說話了,就可以去告訴幕煙陛下到來的消息了。」

    馬老六搖搖頭,這個時候再告訴幕煙皇帝來了,不但不會幫到他,甚至會是害了他。

    在傾軋嚴重的情況下,小兵,小將的還是當一個無知者最幸福。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7 17:28
    第一八一章不願犧牲

    霍去病出去的時候麾下有兵馬兩千五百人,當他風塵僕僕的從荒原裡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不足兩千人。

    所有的將士都已經沒有了人形,剛剛來到雲瑯預設的戰場跟前,就下餃子一般的噗通,噗通的從馬上掉下來。

    霍去病咣的一聲就從戰馬上跳下來,取過雲瑯的水壺就痛飲起來。

    李敢,趙破奴好歹也活著回來了,只是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已經距離死亡不太遠了。

    馬背上還捆著很多的屍體,他們垂著頭的樣子,讓雲瑯還以為他們是睡著了,觸碰一下才發現,早就死透了,肌膚冰冰涼涼的沒點溫度。

    「人手戰損了三成!」

    霍去病雙手搓一下臉,就有大片乾透的血痂子變成粉末掉了下來。

    雲瑯點點頭,出征之前就預料到的結果,現在不過是變成真的而已,沒什麼好奇怪的。

    帶回來的屍體只有不到四百具,也就是說,沒找回來的屍體還有四百……

    「時間太短,我沒有時間建立一個堅固的堡壘。」雲瑯指著圍繞著烽燧釘下的木樁子有些愧疚。

    霍去病回頭看看密密麻麻的木頭樁子道:「夠了,至少能支撐三個回合。」

    「就在你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時候,荒原裡的引火點的時香已經點燃了,我把時間定在三個時辰之後,那時候天也該黑了,匈奴人應該也非常的疲憊,該紮營了。」

    霍去病搖搖頭道:「匈奴人就在三十里外,一個時辰之後必定會到白狼口,我不確定匈奴人會不會立刻發起攻擊。

    匈奴大當戶赫爾度用兵非常的穩健,一路上沒有給我任何偷襲的機會,硬碰了三次,我們沒有佔到多少便宜,右賢王的王帳親兵很難對付,且死戰不退,一路上與我們糾纏的就是這支王帳親兵,右賢王的大軍,沒有參戰,即便我們把一千人的王帳親兵拼光了,他們的大軍主陣也沒有參與我們的戰鬥,非常堅決的向白狼口挺近。

    這樣的狀況下,我想多遲滯敵人幾天都做不到。」

    雲瑯笑道:「本來就不是什麼偷襲之類的戰事,而是堂堂正正的在野戰,這已經難能可貴了。

    你現在好好地洗漱一下,休息一會,等匈奴人來了之後再做打算。 「

    霍去病點點頭,拍拍雲瑯的肩膀就進了烽燧,準備好好的歇息一下,不眠不休的戰鬥了五天時間,他真的很累了。

    接過蘇稚遞上來的人參湯,一口喝光,也不管是誰的床鋪,穿著鎧甲倒在上面就呼呼大睡。

    至於李敢跟趙破奴,已經喝過參湯,睡得不省人事。

    雲瑯沒有走進烽燧,雖然幕煙不停地在烽燧上報告匈奴人的方位,距離,雲瑯卻從口袋裡抓了一把豆子,慢慢的嚼著就站在烽燧下面,瞅著不斷逼近的匈奴大軍。

    投石機已經準備好了,弩車也早就上了弦,五百人的射聲營已經躺在了地上,雙腳蹬著弩弓,就等一聲令下之後,就扣動弩機。

    匈奴人終於來到了一里地之外,他們停在了那裡 似乎在眺望眼前的這座與他們印像中孑然不同的烽燧,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前進。

    雲瑯終於吃完了手裡的最後一顆豆子,就跳上了一輛戰車,此時的戰車與雲瑯在受降城時使用的戰車又有了很大的不同,車廂變小了,變得更加堅固,輪子也更加的高大,裝在車軸上的四柄鉸刀也特意加長了。

    這一次雲瑯沒有用那柄害事的長矛,而是拿著一架弩弓,在他的腳下,還有兩柄同樣上好弓弦的弩弓。

    「把這件甲冑套在外面。」霍去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雲瑯轉過頭去,才發現,霍去病正站在衛伉的戰車邊上,一邊幫衛伉穿上一套染血的甲冑,一邊小聲的叮囑他戰場上的注意事項。

    衛伉難得的沒有哭泣,只是把一柄長矛抓的很緊,霍去病拍拍衛伉的盔甲笑道:「活著回來。」

    衛伉咬著牙點點頭,好半晌才道:「記著把我的屍體帶回去。」

    「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會活著回來的。」

    「我父親在那裡?」衛伉又問道,這是一場屬於他的生死鏖戰,他很想讓他那個無情的父親看清楚他是怎麼戰死的。

    「我不知道,舅舅或許會來,或許不會來,畢竟,陛下的安危重於泰山。

    記住我的話,跟緊雲瑯!」

    雲瑯笑著回過頭,這時候,霍去病是不會來到他這裡的,就像雲瑯不會去幹涉霍去病的軍陣一樣。

    等到遠程攻擊武器全部奏效之後,就該這三百輛戰車出發了,此時,戰車上的軍卒大部分由民夫與親軍組成,雲瑯不知道這樣的戰士到底能不能有膽子向匈奴發起進攻,不過呢,他相信謝寧,他會留在最後讓所有戰車都殺進敵軍營地的。

    蘇稚就站在烽燧頂上愣愣的看著雲瑯,雲瑯衝著小丫頭揮揮手,儘量讓自己笑的自然一些。

    曹襄明顯是背對著雲瑯他們坐在烽燧頂上,這種場面他非常的不喜歡,他總覺得雲瑯就像是一頭被剝洗乾淨的豬,還自己主動跑到浪群裡去了。

    本來說好的,匈奴人一來就放火,結果,萬惡的何愁有表示,如果白狼口沒有一戰,戰後,所有人都會被問罪。

    因此,雲瑯就決定出戰一次……然後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白狼口這邊一馬平川,除過萋萋的荒草連大一點的石塊都找不到。

    白狼口的後面,就是溝壑縱橫的傷心之地。

    雲瑯的戰車上也有一束粗大的時香,時香已經燃燒了三成,等這支時香徹底燃燒乾淨之後,草原大火就會突然爆發。

    匈奴人果然沒有多少耐性等候,他們想要在天黑之前發動一次進攻,洶湧的騎兵隊伍開始緩緩地逼近烽燧,戰馬在逐漸加速……

    烽燧上的鑼鼓聲,一刻都不停歇,曹襄也不再躲起來了,而是抱著一桿旗幟,隨時準備揮動。

    霍去病離開了戰車,他是倒退著離開的,此時此刻,他們需要盡快的恢復體力,好迎接最後降臨的苦戰。

    何愁有尖利的聲音在烽燧上響起:「此戰,有我無敵,此戰,死不旋踵,此戰,當為我等最後的榮耀!」

    馬老六就站在雲瑯身邊,手裡抓著一桿長戈,等何愁有呼喝完畢就對雲瑯道:「這個宦官的膽子很大,馬上就要打仗了他都不跑。」

    雲瑯笑道:「死在他手裡的匈奴人,恐怕比死在你手裡的匈奴人多的太多了。」

    馬老六笑道:「真的嗎?」

    雲瑯笑道:「比真金還真!」

    一隊軍卒從雲瑯的戰車旁邊走過,劉二忽然在雲瑯的耳邊道:「狗子說,西南十五里!」

    雲瑯想要在那隊軍卒中找到狗子的身影,卻怎麼也找不到,直到這支軍隊馬上就要拐去烽燧右邊的時候,雲瑯才看見一身鎧甲的狗子正衝著他笑。

    西南十五里!

    雲瑯不用向西南看,就知道那裡的地勢,如果沿著那個方向再走四百里,就會抵達受降城!

    也就是說,皇帝,衛青,公孫敖這些人全部都在他們的後方,似乎想要等到白狼口的大軍全部戰死之後,再輕易地出兵,擊殺右賢王!

    雲瑯把牙齒咬得咯吱吱作響,用旁人難以聽清楚的聲音自言自語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為你犧牲,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為你犧牲!」

    雲瑯的拳頭握住了,匈奴人的馬蹄踩踏在大地上,大地開始顫抖。

    烽燧上也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而後就是刺耳的金鑼,曹襄手裡的紅色旗子揮動之後,投石機的重鎚開始滑落,巨大的皮兜子轉了一圈之後,就把兜子裡面的石頭丟了出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8 17:35
    第一八二章全軍出擊

    「白狼口的戰事開始了嗎?」

    劉徹放下手裡的奏章,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衛青問道。

    「其實,五天前就已經開始了,霍去病統領兩千五百甲兵在荒原與右賢王麾下的大當戶赫爾度鏖戰,偷襲四次,野戰三次,麾下戰損八百餘。」

    劉徹點點頭又問道:「赫爾度統領的也是甲兵嗎?損傷幾何?」

    衛青拱手道:「赫爾度麾下的匈奴騎兵也是甲士,而且是右賢王最精銳的王帳軍,三次激戰之後,匈奴王帳軍一千餘人已經全軍覆沒。

    霍去病不眠不休的與匈奴甲士鏖戰五天,已經無力再戰,特意繞過右賢王主力大軍,回到了白狼口修整。」

    劉徹喝了一杯茶水,幽幽的道:「這麼說,此時與匈奴作戰的人應該是雲琅跟曹襄兩人是吧?」

    坐在衛青下首的公孫敖拱手道:「估計一個時辰之後,匈奴大軍將突破白狼口,並且會在白狼口休息,末將請命夜半突襲匈奴!」

    劉徹笑著點點頭算是回應了公孫敖的請戰,待公孫敖志得意滿的坐下之後又問衛青:「公孫卿以為白狼口必破,衛卿以為如何?」

    衛青拱手道:「未必!」

    公孫敖在一邊發出很大的嗤笑聲道:「霍去病為將種,末將沒有二話,李敢,趙破奴皆為悍將,末將也沒有什麼意見,說到雲琅跟曹襄,末將以為此二人的本領在文治,而非武功,戰事到了這一步,右賢王避開了紛擾,只求突破,白狼口漢軍除過硬拚之外別無他途。

    雲琅,曹襄二人在治理地方上功勛卓著,論到衝陣,破敵,他們差的太遠。」

    衛青看了公孫敖一眼,而公孫敖也毫無畏懼的對視。

    衛青再次拱手道:「雲琅的投石機已經發動,弩車,床弩也開始發威,射聲營的弩箭會形成箭雨,末將以為,堅持到天黑應該沒有什麼難度。」

    劉徹敏銳的發現了衛青話裡的漏洞追問道:「大將軍為何一定要強調天黑?

    難道說到了天黑,就會有什麼變故不成?」

    衛青笑道:「每到秋日之時,長安城中漏夜人,總要高呼: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如果沒有人這樣提醒右賢王的話,會有變故發生!」

    劉徹皺眉道:「野火雖然威猛,而匈奴人乃是全騎兵軍隊,只要火焰燒起,他們就能離開火場,達不到火燒匈奴的目的,只會把匈奴驅趕去了白登山,如此不妥。」

    衛青笑道:「前日裡,微臣跟陛下討要了五百遊騎……」

    劉徹大笑道:「原來如此,莫非愛卿準備等雲琅的大火燒起來之後,在匈奴人的後路也點上一場火不成?」

    衛青笑道:「雲琅在白狼口唯一缺少的就是人手,缺少真正可以以一當百的猛士,如今,陛下的五百遊騎正好可以從匈奴人的軍陣空擋中穿插到匈奴背後,一旦雲琅點燃了草原,五百遊騎正好趁勢發難,在匈奴人的逃遁路上再點一把火。」

    劉徹瞅著衛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拍著矮幾道:「這就是你讓大軍白日修整的原因所在?」

    衛青躬身道:「火起,真是大軍突襲的好機會,正好公孫將軍請命夜襲,少不得要走一趟了。」

    公孫敖怒道:「但願末將能等到火起之時。」

    公孫弘見皇帝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連忙拱手道:「既然陛下與大將軍預備趁亂破敵,為何不加強一下白狼口守軍的實力?

    據微臣所知,騎都尉主力與右賢王鏖戰了五天,早就精疲力竭,不堪再戰,雲琅手中只有不多的一些民壯,親兵,以及白狼口烽燧不到百人的守軍,如何能阻擋的住右賢王兩萬鐵騎,最讓微臣憂慮者,乃是白狼口之地一馬平川,無險可守,真是匈奴騎兵發威的好地方啊!」

    聽公孫弘這樣說,衛青低下了腦袋不再言語,劉徹瞅了一眼衛青淡淡的道:「擋住了公侯萬代,擋不住也無所謂……」

    公孫敖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

    算上這一次,雲琅已經面對面的跟匈奴人打過至少十幾次招呼了,即便是大戰,也參與了兩次,這讓他對匈奴的鐵騎已經沒有多少畏懼之心了。

    站在戰車上冷冷的瞅著對面排山倒海一般撲過來的匈奴人,把最後一顆豆子丟嘴裡用力的嚼碎,就拿起弩弓,做好了戰鬥準備。

    曲長,屯將的呼喝聲雜亂的響起,眼瞅著石頭,弩箭向那些被木樁子阻攔住的匈奴騎兵砸過去,雲琅也挑選了一個順眼的匈奴人,扣動了弩機。

    弩箭越過厚達十丈的木頭樁子準確的擊中一個被石彈砸沒了腦袋的匈奴人,這讓雲琅有些失望。

    倒是衛伉平靜的射出了一箭又一箭,每一箭都準確的貫穿了匈奴人的腦袋,斬獲豐富。

    用弩箭殺人的高手是何愁有,他站在烽燧頂上,操弄著從雲琅那裡拿來的鐵壁弩箭無虛發。

    匈奴人的戰馬撞在木樁上發出巨大的轟響,一根根人腿粗細的木樁有的被戰馬撞倒,有的被戰馬拖走,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匈奴人把十丈厚的木樁林子弄垮了三成。

    他們付出得代價也是大的驚人,在騎都尉這些最先進的殺人機器的屠殺下,木樁子外圍已經被死人,死馬給擋住了,形成了一圈不算高的圍牆。

    匈奴人的號角聲響起,繼續發起衝擊的匈奴騎兵停下了腳步,他們冒著石彈與弩箭形成的暴雨,甩出繩子很快就把周邊的死人,死馬拖離了戰場。

    馬老六興奮地拍著戰車大叫道:「多來點石彈,砸死這些奴賊!!」

    衛伉也被眼前的勝利刺激的雙目通紅,好幾次都想驅趕著戰車前進,只是見雲琅依舊不動如山,這看看眼前的木樁子,這才放棄了想要殺進敵陣的想法。

    這孩子現在一心求死,天知道他這種想法是從哪來的,一個富家子,被現實生生的給折磨成了一個瘋子。

    戰車上的民夫損失很大,他們沒法子跟雲琅,衛伉一樣身披重鎧,麻布衣裳,加上皮甲還是擋不住匈奴人的羽箭的。

    就在雲琅擔憂很多戰車沒有馭手的時候,他看見霍去病跳上了一輛戰車,手裡握著一柄巨大無比的長戈。

    有將軍做榜樣,剛剛修整了兩個時辰的騎都尉悍卒雖然還不足以上馬衝陣,上舒適的多的戰車還是沒有問題的。

    何愁有,李敢,趙破奴,謝寧,幕煙,甚至還有曹襄,都選擇了一輛合適的戰車,準備出擊。

    雲琅沒有阻攔曹襄,就現在的局面,烽燧裡不一定有戰車上安全。

    何愁有的戰車就在雲琅的戰車邊上,見雲琅在看西南方,就嘆口氣道:「陛下不會來!」

    雲琅搖頭道:「陛下會來,只是在我們全部戰死,匈奴人志得意滿,也疲憊不堪的時候突然出現。」

    何愁有笑道:「事有不諧,就跑吧!」

    雲琅點點頭道:「是要跑啊,只是不能向後跑,一定要鑿穿敵陣之後再跑,那時候可以跟陛下說我們殺透了敵陣,依舊在作戰……」

    「你小妾呢?」

    雲琅擦擦鼻子道:「這時候帶著傷兵應該已經向西南跑了二十里地了。」

    「你不準備讓她陪著你死?」

    雲琅怒道:「那是我的女人,救治傷病已經讓我丟了大臉,豈能再披甲上陣?」

    何愁有回頭看看那些騎著戰馬,或者騎著騾子的民夫道:「你準備帶著他們全軍出擊?」

    雲琅苦笑道:「你以為全軍出擊是什麼意思?」

    何愁有不再說話,因為匈奴人又來了,這一次,來的不是騎兵,而是尾巴上著火的牛群!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8 17:35
    第一八三章焰火時效

    火牛陣這種事雲瑯早就想對匈奴人使喚了……

    沒想到,還沒有輪到他來用,匈奴人就先對他用了。

    這些牛其實都是匈奴人的軍糧,現在,一下子變成了殺人的利器。

    眼看著牛群在木樁陣裡橫衝直闖,它們可不是脆弱的戰馬,一個個皮糙肉厚的,撞,擠,拱……十八般武藝下來之後,雲瑯的木樁陣就蕩然無存了。

    好在匈奴人不知道火牛陣在使用的時候首先就需要一個相對狹窄的空間,像這樣在空曠的草原上使用,結果就是牛群在肆虐了一番之後,就紛紛奪路而逃,向著其它沒有阻攔物存在的曠野狂奔而去。

    匈奴人或許沒有指望火牛陣能給漢軍帶來多大的殺傷力,只要能破除這些阻礙戰馬奔馳的木樁陣,對他們來說就是勝利。

    這因此,在牛群將木樁陣撕開一個巨大的裂口之後,右賢王想的跟雲瑯一樣,也選擇了全軍突擊。

    早在牛群剛剛離開的時候,烽燧上的弩車就開始用最高的標高向天空漫射。

    粗大的弩槍飛到高空之後,就掉頭下落,此時,粗大的弩槍已經變成了一柄柄熊熊燃燒的火炬,落在地上之後,粗大的弩槍還會爆裂,儲存在弩槍桿子裡面的火油就四處飛濺,很快,每一枝弩槍的落點都會形成一大片火場,而後,這些不相連的火場在北風的吹拂下就連成了一片。

    匈奴人的戰馬剛剛跑起來,就被火海給隔絕在烽燧的另一側,眼看著匈奴人再一次亂作一團。

    漢軍將最後的石彈,弩槍全部投擲進了匈奴軍陣中……

    霍去病看看不遠處的雲瑯,見這傢伙依舊沒有動彈的意思,只好耐著性子等雲瑯發出最後的全軍出擊的軍令。

    雲瑯遺憾的瞅瞅戰車上的時香,見匈奴人將要從混亂中解脫出來,見一群蓬頭垢面的軍卒跳上戰馬之後,他就第一個策動挽馬,於此同時,三百餘輛戰車依次開始動彈,在戰車後面,是騎都尉的混合騎兵緊緊跟著戰車。

    何愁有驚奇的發現,雲瑯前進的方向並不是匈奴人衝過來的地方,而是東邊的白登山方向……

    也是唯一一處沒有被著火的地方。

    「這是要跑啊……」何愁有目眥欲裂,他萬萬沒有想到,雲瑯竟然真的敢不戰而逃!

    他很想跳到雲瑯的戰車上去,把雲瑯活活的撕碎,卻驚奇的發現,雲瑯跑的比任何人都快,直到此時,何愁有才看清楚,別的戰車都是由兩匹挽馬拖拽的,只有雲瑯的戰車是四匹最強壯的戰馬拖拽的。

    因此,當他的戰車跑動之後,就如同一頭狂暴的巨獸無可阻擋!

    戰車上那面紅色的戰旗在混亂的戰場中非常的醒目,不用號令,剩下的戰車就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

    雲瑯的戰車所到之處枯草低伏,快速旋轉的鉸刀將高出車軸的灌木,雜草全部斬斷,在荒草萋萋的荒原上留下了一道極為明顯的道路。

    何愁有站在顛簸的戰車上,單手抓著鐵壁弩,死死的盯著雲瑯的後背,他準備再給雲瑯十個數的時間,如果他還沒有撥轉馬頭從側翼向匈奴大軍發起衝鋒,他就會果斷的扣動弩機,將雲瑯璫場射殺。

    三十個數過去了,雲瑯依舊沒有轉頭的意思,何愁有咬著牙正要扣動弩機的時候,猛地聽到了一聲巨響,他駭然回顧,只見剛剛還矗立在荒原上的烽燧,在一剎那間就炸開了……

    黑色的濃煙翻滾著向上翻騰,不僅僅如此,濃煙中不斷有大蓬的火星子四處飛濺,僅僅是一瞬間,烽燧附近就成了一片火海。

    何愁有眼看著一群剛剛衝到烽燧邊上的匈奴騎兵頃刻間就被火焰吞沒。

    「這是什麼?」何愁有的眼珠子都要從眼眶中掉出來了,他相信,這絕非人力所能為。

    僅僅是一瞬間,一座堅固的烽燧就化作了飛煙。

    何愁有駭然看向雲瑯,只見這傢伙的跑的似乎更加起勁了,即便身後有這麼大的動靜,他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何愁有很想停下戰車想把這一幕看的更仔細一些,然而,被後面狂奔的戰車簇擁著,不得不繼續一路向前。

    烽燧炸開之後,一條火線迅速的出現在草原上,並且在草原上快速的蔓延,在北風的作用下,何愁有眼看著火線變成了一片,然後就快速的向匈奴人席捲了過去。

    見識過草原大火厲害的匈奴人,撥轉馬頭向東方狂奔……

    何愁有瞅著綴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匈奴人,終於明白了雲瑯為什麼會跑的那麼快了,如果再慢一點,不是被大火追上,就是被匈奴人追上。

    火頭不斷地在草原上冒起,雲瑯策馬狂奔,這時候沒人多說一句話,就連霍去病對逐漸靠近的大火也心存畏懼,不再想著怎麼破敵了,只想著先離開火場再說。

    馬老六現在只想抱著雲瑯的腳丫子狂吻,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初雲瑯隨意指定的那些放火點,會釀出如此威勢。

    他甚至覺得雲瑯就是神人,只要是戰車奔馳過的地方,很快就會有新的火頭冒出來,逐漸在壓縮匈奴人的活動區域。

    剛想說幾句誇讚的話,就被迎面吹來的濃煙嗆咳的差點背過氣去。

    兩刻時間轉眼即過,當雲瑯勒住韁繩,讓戰車停下來的時候,一條粗粗的火線已經把騎都尉跟匈奴人完美的分割開來。

    現在,只需要看著匈奴人逃命就好,騎都尉一干人可以待在上風位看匈奴人跟野火比賽速度。

    這場大火改變了騎都尉所有人對野火的認知,以前的時候,他們認為野火燃燒的速度不會很快,現在他們終於看到了,在北風的催動下,野火推進的速度並不比戰馬狂奔慢多少,尤其是那些隨風飄拂的火星,更是落在哪裡,那裡就會迅速的燃燒,一眨眼的功夫就會改變人們早先設計好的逃跑路線。

    想要在這樣的天災下活命,唯一能夠依仗的就是速度。

    全軍停下來了,所有人的都後怕的看著自己剛剛跑過的地方,兩刻時間,足夠騎都尉全軍跑出去十五里地。

    騎都尉跑的足夠快,實際上匈奴人跑的也不慢,也就比騎都尉慢了一瞬間而已,因此,當騎都尉完美的避開火焰之後,經驗豐富的匈奴人也只是被火焰輕微的騷擾了一下,上萬騎兵從剛剛燃起的火頭上踩踏而過,竟然生生的在火線上撕開了一道半裡寬的生路,匈奴大軍居然還能保持陣勢從先頭猛士踩踏出來的活路上一湧而出。

    何愁有在雲瑯耳邊陰森森的道:「匈奴人去了白登山,你將如何面對近在咫尺的陛下?」

    雲瑯攤攤手道;「我盡力了。」

    何愁有冷笑道:「你放走了兩萬匈奴人,你認為陛下會聽你的辯解?」

    雲瑯嘆息一聲道:「我做了我該做的事情。」

    何愁有跟著嘆口氣道:「這麼做你或許對得起自己,對得起你的那些生死兄弟,你就沒有想過,這樣做對得起陛下嗎?

    陛下要的是全殲右賢王,現在,右賢王跑了,你該如何交代。

    聽我的話,自縛雙臂,去陛下面前請罪吧,也不知道我現在的話在陛下面前管不管用,總之,我會為你求情的。」

    雲瑯沉默不語,只是瞅著夕陽,不知道在想什麼。

    草原大火燃燒產生的煙霧籠罩了大地,將要落山的太陽在煙霧面前顯得軟弱無力,只能若隱若現的掛在山頭,再有半個時辰,太陽就會完全落山。

    而這場戰爭也終於告一段落了。

    至少雲瑯是這樣認為。

    就在雲瑯準備躺在戰車裡小睡一會的時候,他又聽見了熟悉的匈奴人的馬蹄聲……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8 17:35
    第一八四章乾渴的魚!

    「匈奴人又回來了?」曹襄不確定的問道。

    「不可能,回來被火燒啊?」李敢不置可否。

    霍去病的眉頭皺的很緊,一道懸針紋已經明顯的出現了,他非常的不安。

    雲琅一把抓住何愁有的胸膛怒吼道:「快說,到底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何愁有身子輕輕地一扭就掙脫了,冷笑道:「如果不是某家心軟,你早就被我用弩箭射殺了,還是用你贈送給我的弩弓!」

    雲琅探手從鎧甲後面抽出一塊鐵板丟在戰車上咆哮道:「你以為我對你沒防備嗎?不用你跟我講交情!

    快說,到底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我現在的感覺非常糟糕,快說啊!」

    何愁有搖搖頭道:「我知道的都說了,沒有隱瞞。」

    雲琅看了何愁有一眼,然後就對霍去病叫道:「去病,不管如何,我們都要離開,我現在的感覺好差,總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論到戰場上的嗅覺,霍去病無疑是最靈敏的,他想都不想的就指著還沒有起火的西邊道:「走那邊!」

    雲琅二話不說,抖動韁繩,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亡命狂奔。

    這一次就沒有之前那麼順利了,雲琅事先修築好的戰車專用道路沒了,戰車奔跑起來就再也沒有先前的順暢感覺了。

    對這片滿是灌木跟荒草的草原來說,戰車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運輸工具。

    當雲琅帶著大軍磕磕絆絆的向前奔逃了兩里地之後,就絕望的發現,一道火牆正從正西正北兩個方向滾滾的向東燃燒前進。

    如果說雲琅先前放的那把火只是電影煙霧的話,那麼,從這兩個方向席捲而來的大火,絕對是一場真正的生態災難。

    無數的野獸在拚命地奔逃,一些母獸甚至丟棄了幼崽奪路狂奔。

    狼群與黃羊,麋鹿狐狸,一起奔逃,在這時候,餓狼只要張張嘴就能捕獲獵物,此時此地,它明顯沒有狩獵的慾望,只想快點逃離這片倒霉的地方。

    南邊的火是雲琅自己放的,北邊的火也明顯是雲琅放的,西邊是雲琅給騎都尉留的逃命地,東邊明顯是留給匈奴人的逃命地。

    現在,雲琅就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又在西邊跟東邊放了兩把大火,而且波及的範圍是如此的之大,幾乎讓他沒有逃生的可能。

    「點燃下風位的荒草,全體下車,清理上風位的雜草灌木,一定要快!」

    雲琅有些絕望。

    西邊地勢高,雲琅明顯的看到了一張由火焰組成的太極圖,這張圖他只描繪了半邊,是用來困住匈奴人的,現在,有人幫他補上了另半邊,連他也困在其中。

    這就是一個大火組成的煉獄,一半鍛鍊匈奴人,一半鍛鍊鍛鍊騎都尉。

    雲琅此時沒心思再去考慮這是誰放的火,他只想抓緊時間為所有的兄弟求一個活命的契機。

    「範圍要大,一定要大,否則大火燃燒的時候會把一小片地方的空氣抽乾的!!」

    雲琅一邊瘋狂的用價值連城的寶劍割草,砍灌木,一邊聲嘶力竭的大叫。

    連同民夫在內的三千人,立刻開始跟隨雲琅霍去病等人跟馬上就要到來的大火搶時間。

    太陽落山之後,草原就該變得寒冷起來,八月底的草原夜晚早就該結霜了……今天不一樣,今夜的草原如同烘爐。

    黑色的灰塵如同雪花一般落下,卻沒有人去理睬,被汗水濕透的衣衫轉瞬間就被野火烤乾。

    所有的液體都澆在身上,依舊無法抵禦烈火的炙烤……

    在大火面前,騎都尉節節敗退,直到退進了剛剛燃燒過的土地,這才不得不停下來。

    牲畜被放在最外圍,眼看著他們一匹匹的倒下,眾人心痛如同刀割。

    雲琅把衣衫脫下來包在游春馬的腦袋上,它們的鼻孔比較大,很容易把灰塵吸進肺裡。

    雲琅所在的地方是一個不大的土坑,游春馬臥進來他就只好坐著。

    一匹從不叫喚的騾子,被大火炙烤的忽然叫喚了起來,那聲音之淒慘,之怪異,讓人不忍卒聽。

    四面都是大火,這塊被軍卒們倉促整理出來的空地並不算大,三千多人馬牲畜擁擠在一起齊齊的張大了嘴巴努力呼吸。

    草原上的大火形成了火龍卷,有的像龍,有的像鳳凰,更多的如同一條條火鞭正在抽打天空。

    一頭驢子忍受不了大火的炙烤,一頭衝進了火場,只是掙紮了兩下就倒在地上,隨後,它的屍體也跟著燃燒起來。

    雖然呼吸艱難,雲琅總能呼吸到可以維持生命的氧氣,這說明如果大家熬過烈火炙烤,有八成的可能活下來。

    看到霍去病把衛伉放在自己身下,雲琅忽然想明白了,有衛青這樣的軍略大家在,這場火只可能是他放的……

    雲琅忽然發現,自己決定繞過匈奴人來到他們的後背處,等皇帝跟右賢王大戰之後再跑出來撿便宜的想法是錯誤的。

    衛青從來都是撿別人的便宜,哪有多餘的便宜讓別人撿。

    放置在最外圍的巨盾,紛紛開始燃燒,皮革製成的內襯很快就燃燒殆盡,用鐵板打造的巨盾,開始逐漸泛紅,最後變成了一道紅色的鐵牆。

    何愁有給光頭上包了厚厚的一匹麻布,看起來像一個印度人,即便在這樣艱苦的環境裡,何愁有還從自己的土坑裡爬出來,滿懷希望的瞅著雲琅低聲道:「烽燧毀於雷法?」

    雲琅有氣無力的道:「現在,大家都快成烤鴨子了,就不要再說這些廢話了。」

    何愁有搖頭道:「死不了,火頭已經過去了。」

    雲琅搖頭道:「濃煙更加可怕,包好口鼻,莫要說話了。」

    何愁有搖頭道:「不問清楚我心難安!」

    雲琅有氣無力的道:「你如果在一個密封的屋子裡用力的揚麵粉,等到整個屋子都變成白茫茫一片之後,你再試著點火,然後你也就學會雷法了。

    如果在皇宮裡試驗,效果會更好!」

    「麵粉?」

    「就是麥子面,越細越好。」

    「能造成這麼大的威勢?把一座堅固的烽燧都炸沒了。」

    「哦,我這是給烽燧裡存放了好多火油……」

    雲琅沒心情跟一個漢代宦官討論粉塵爆炸的事情,游春馬已經快要把蒙在頭上的衣衫吸進鼻孔裡去了,它的身形龐大,需要的氧氣也就更多,給它拿掉包在鼻子上的麻布才是正經事。

    三千人馬坐在一個很小的區域裡,齊齊的仰著頭努力呼吸的樣子深深地鐫刻在了雲琅的腦海裡,成了他日後噩夢不可或缺的大場面。

    火焰逐漸遠去,火場青煙裊裊,冷風吹來,灰燼中尚有明滅不定的火星。

    直到此刻,眾人才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頭頂上的月亮細的如同彎鉤,也沒有留下多少光華,草原上除了依舊在呼呼吹拂的北風,就什麼動靜都沒有了。

    一隻灰色的肥大兔子從雲琅跟游春馬之間的縫隙裡鑽了出來,在依舊發燙的地上蹦跶兩下,就選了一個很好的方向跑的不見了蹤影。

    「匈奴人會怎麼樣?」霍去病擦試一把黑乎乎的臉,越擦拭越髒。

    「如果匈奴人不會我這一招,他們這會應該被烤成熟肉了,怎麼,你想吃?」

    霍去病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對雲琅道:「應該算是我們贏了吧?」

    何愁有接話道:「自然是我們的一場大勝,陛下萬勝!」

    何愁有已經把雲琅這個軍司馬的活計給幹了,雲琅只好跟著興奮地如同一頭髮情公驢的何愁有有氣無力的吶喊了兩句,就一頭栽倒在土坑裡,這裡非常的暖和,他準備今晚就睡這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9 17:50
    第一八五獅子大張嘴

    黑色的草原還在冒煙,雲瑯想在這片溫暖的土地上睡個覺的願望也遺憾的落空了。

    一隊隊彪悍的騎兵從他們的身邊掠過,追逐著遠去的野火。

    快被大火烤焦的騎都尉眾人只能站在漆黑的土地上,借助明暗不定的火星看著那些著裝整齊的騎兵去了草原深處。

    這支騎兵是如此的彪悍,假如不是因為騎都尉殘破的戰旗依舊在火光中飄蕩,他們就會毫不留情的從騎都尉眾人的腦袋上踩踏過去。

    李敢恨恨的吐了一口黑痰道:「早幹什麼去了,這時候才來!」

    被煙燻的如同黑人一般的曹襄瞅瞅天邊出現的一絲魚肚白道:「你以後要習慣!」

    「難道說我們是後娘養的?」

    趙破奴呲著一嘴的白牙笑道:「在陛下面前,說我們是小妾養的都是抬舉了。」

    李敢衝著所在土坑裡呼呼大睡的雲瑯道:「你看看那位,氣的都睡著了。」

    謝寧一瘸一拐的走過來感慨的道:「這一次算是把功勞撈足了,回家之後對誰都有交代了。」

    霍去病笑嘻嘻的看著一干兄弟發牢騷,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意思,比起雲瑯他更加具有軍人之風。

    他從心底裡就不認為這一次是被皇帝算計了,即便是算計他也認為很值得,畢竟,以騎都尉上下三千人的性命去換兩萬精銳匈奴騎兵是一件很值的事情。

    從戰略戰術上來說,沒有任何問題。

    見衛伉依舊低著頭,就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錯,不錯,這段時間很有長進,即便是舅舅來了,也只會誇獎你。」

    「真的?」衛伉抬起頭瞅著表哥。

    「當然是真的。」

    「可我說過要斬首三百級的。」

    「少年人的豪言壯語有什麼錯?我還跟陛下說過要帶著十萬鐵騎踏平匈奴呢。

    重要的不是你說了什麼,而是你是不是正在向你說的那些目標前進。

    斬首三百級?

    今天斬首一級,明日斬首一級,總有一天你會完成你的諾言的,那時候,你衛伉回到長安,可以向中軍府的人拍著胸膛說:我衛伉做到了,感謝他們給你出戰的機會!

    如此,方為大丈夫!」

    「呸!」

    雲瑯慢悠悠的從土坑裡爬出來,吐掉一口黑痰道: 「別教壞了小的,你喜歡被人當棋子用來用去的,就不要推己及人,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被人放在絕地的。」

    霍去病大笑道:「兵者,知勝而不驕,遇敗而不亂,聞鼓即忘死,遇強則愈強,臨絕地不驚,知必死而不辱。

    如此方為大漢軍卒,有此血勇方能一鼓斬將,二鼓奪旗,三鼓覆王。

    吾輩漢將當以此為銘,我霍去病 願此生老死沙場,匈奴不滅,我不離戰場!」

    雲瑯還想爭辯一下,全身烏漆嘛黑的何愁有悄悄湊過來,衝著站在黑灰中的霍去病拱手道:「為漢將軍賀!」

    天知道同樣黑的看不清眉眼的霍去病心裡想的是什麼,居然舉著黑啦吧唧的爪子抱拳回禮。

    兩人施禮完畢,還一起仰著頭哈哈大笑一下,模樣噁心!

    雲瑯極目四望,這群昨晚差點被烤成烤豬的人,一個個都變得喜氣洋洋,他們完全忘記了昨晚那危險的處境,完全忘記了是他們的王讓他們深陷死地… …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在乎,只在乎殺死了多少匈奴!

    這讓雲瑯對劉徹的妒忌之心如同昨夜的野火一般熊熊燃燒,為了澆滅這股野火,雲瑯一連喝了三壺水。

    不管是誰來到這片被火燒焦的土地上都會變成黑人的,歷來喜歡身著黑衣的傳令宦官在燒焦的土地上騎馬狂奔了四十里以後,也變成了黑臉無常。

    如此辛苦的跑了四十里地,就說了四個字:「陛下召見!」

    話說完就向回跑,他還有四十里路要跑……

    黑乎乎的騎都尉全軍在第一時間就沿著宦官離開的方向蹣跚行軍,說起來奇怪,所有活下來的戰馬,牲畜跟雲瑯一樣無精打采的,只有那些軍卒跟霍去病一樣滿心歡喜。

    「司馬,您先前說的話還算數吧?」

    馬老六湊到雲瑯身邊諂媚的道。

    雲瑯轉過頭瞅著馬老六道:「我說過什麼?」

    馬老六立刻擺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嚎叫道:「您是貴人,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雲瑯一巴掌抽在馬老六黑的發亮的腦袋上怒吼道:「耶耶找你的時候你給耶耶裝好漢。

    現在見風向變了,就跟耶耶裝可憐,我抽死你!」

    雲瑯的巴掌噼裡啪啦的抽在馬老六的光頭上,這個號稱人中之龍的傢伙寧願被雲瑯抽的齜牙咧嘴。也不肯躲避一下。

    雲瑯抽累了,就擦擦手上的黑色油泥淡淡的道:「這時候來騎都尉你可沒有多少好果子吃。

    你這人雖然不識字,卻是難得的聰明人,應該知道騎都尉經歷白狼口一戰之後,會被委以重任。

    這時候的重任是什麼?

    就是死的最快的軍務!你確定要來?」

    「要是不死能陞官不?」馬老六含羞帶怯的小聲問了一句。

    雲瑯長吸一口氣道:「可以!」

    馬老六就笑道:「某家就是喜歡重任!」

    雲瑯看著一臉期待之色的馬老六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這裡的人,這裡的每一個人,除過霍去病之外,其實都沒有好好地生活過,他們單純的以為只要陞官發財了,生活就會變得美好。

    而霍去病認為,美好的生活就是一直奮戰到死!

    四十里的路騎都尉上下走了足足一天,直到傍晚的時候才走出草原,在一條小河邊上停下了腳步。

    戰馬以及牲畜的氣管,或者肺部,都有輕微灼傷的跡象,人也好不到那裡去。

    見到了清澈的河水,戰馬牲畜們就把長嘴埋在水裡不願意抬起來。

    而騎都尉的將士以及民夫,一起哀怨的瞅著雲瑯。

    「必須喝開水!」

    雲瑯並沒有給這些人破例。

    於是,不大功夫,就看到那些軍卒們將滾燙的開水裝在骯髒的頭盔裡在冰水裡浸泡,這個時候沒人願意喝熱水。

    秋日的河水已經冰涼刺骨,雲瑯脫得就剩下一條短褲,就那樣站在冰水裡沐浴。

    直到此時,那些傻瓜們才想起,騎都尉並沒有不准許用冰水沐浴的軍令。

    三千多人一起下了一丈寬的小河沐浴,這條小河很快就變成了黑色。

    肥皂打在身上連沫子都不起,只有用頭盔裝上滿滿一頭盔的水從頭淋下來,才能感受到自己在洗澡。

    用力的搓過骯髒的身體,一陣針扎一樣的疼痛,讓雲瑯忽然意識到自己把皮膚搓下來了。

    傳說中有一種熱傳遞方式就做熱輻射傳播,這種輻射最妙的地方就在於,火焰不用直接接觸皮膚就能讓他受傷。

    當雲瑯想清楚這個原因之後,小河裡就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見皇帝之前自然是要沐浴淨身的,等所有人把自己洗乾淨,再把心愛的戰馬洗乾淨,不用雲瑯下令,這群剛剛死裡逃生的人,就鋪上乾淨毯子呼呼大睡。

    沒人想要吃飯,即便是平日裡最喜歡吃飯的人,也沒有提出這個要求,簇擁著同樣疲憊不堪的火頭軍呼呼大睡。

    軍官這時候自然沒有權力睡覺,而是簇擁在一起,寧可被北風吹得瑟瑟發抖,也不願意點上一堆火。

    「軍功該怎麼報?」霍去病瞅了瞅雲瑯低聲道。

    「軍功?我們還是先請罪吧,知道不,我們能活下來就是原罪!」

    「我們畢竟完成了誘敵的軍務,可以報功。」何愁有說的非常肯定。

    雲瑯摸摸自己好一塊,爛一塊的臉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上報,騎都尉全軍涉險引誘匈奴人進入草原,然後用火攻之計,擊殺匈奴六千五百人如何?」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9 17:51
    第一八六章皇帝的光芒當然要有一萬丈

    「要點臉面啊,我們跟匈奴人就沒有正面交鋒過啊,你只發動了投石機床弩,車弩,以及射聲營。

    你憑什麼說你依靠這些東西就斬殺了六千五百匈奴?」

    何愁有雖然認為這場大戰是屬於騎都尉的一場大勝,卻不認為騎都尉能殺死六千五百匈奴。

    「再說了,你說斬獲這事的時候,能不能等戰果報上來之後再說?

    萬一匈奴人沒被燒死,你卻說斬殺了這麼多人,數量到時候對不上,你怎麼跟陛下交代?」

    雲瑯冷笑一聲道:「我們守規矩,我就怕有些人不守規矩,你難道沒有發現半夜從我們身邊跑過去的是公孫敖的部眾嗎?那就是一個不怎麼要臉的人,我們要是敢謙虛一下,你信不信,人家一定會得寸進尺。

    我們冒著被燒死的危險才才弄出這麼大的局面,我不想讓不相干的人佔任何便宜。」

    幕煙已經追下去了,我現在就等他的消息,一旦消息傳來,我們就立刻擬定奏章,先把功勞報上去再說。」

    當所有人還沉浸在幹掉匈奴人的歡樂中的時候,雲瑯卻更加在意將要到手的利益。

    在他的心中,戰爭其實也是一種利益交換,這在他的時代裡並不是很難讓人理解,但是,在大漢,他這樣做立刻就把自己歸類到小人中間去了。

    即便是最瞭解他的霍去病此時此刻也保持了一定的沉默,倒是曹襄認為雲瑯說的沒錯,騎都尉將士用命換來的功績不能被抹殺掉。

    會議不歡而散……

    天亮之後,雲瑯重新來到小河邊洗漱,霍去病跟過來道:「右賢王逃了!」

    「怎麼可能!」雲瑯霍然站起身。

    「你沒聽錯,右賢王逃走了,他殺馬淋血再以戰馬的屍體在火場中鋪出一條路,然後命令騎兵將他護衛在中間,硬生生的踩著火焰逃離了。」

    「逃走了多少人?」

    「不足六千人……說起來這右賢王也是一世之雄,再不可能活命的狀況下,硬是逃出生天。」

    雲瑯趕著感慨一下,然後迅速從懷裡掏出一封文書,用手指蘸著河水把文書上的幾個字塗抹掉,然後又添加了幾個字,然後遞給霍去病道:「快用印!」

    霍去病掏出印信,燒軟了火漆,迅速的用了印信,他很想看雲瑯改動的那幾個字,文書卻被雲瑯抽走了,看他離去的方向,應該是去找何愁有了。

    「什麼?一萬餘人?這不可能,你這是不給別人半點空子鑽,公孫敖會發瘋的。」

    「你放心,我們多要些,陛下才會舒心,如果不是大將軍那一關不好過,我早就寫斬首一萬五千人了。

    至於公孫敖,我們本來就是仇人,這時候對他好一點他也不會領情,反而會認為我們軟弱可欺!

    快點,用印,用印,馬上就給陛下送過去。」

    何愁有極為不情願的用了印信,就親自捧著文書過河去了皇帝的營地。

    皇帝的營帳就在河對岸,昨日傍晚的時候沒心情看,如今仔細看了皇帝駐蹕所在,雲瑯非常的羨慕。

    這哪裡是什麼營寨啊,應該說這是一座城池才對。雲瑯就想不明白,皇帝是怎麼在短短的時間裡就營建出來瞭如此大的一座營寨。

    僅僅是用來製造營寨外牆的木頭,就多的足以讓雲瑯瞠目結舌。

    仔細觀察了良久,雲瑯才確定,這座城池的原身應該是一片佔地極為廣闊的松林才對。

    如今,松林不見了影子,突兀的出現了一座寬大的城寨。

    應該是隨軍的民夫以及工匠們把松林裡面的松樹全部砍斷,弄出好大一片空地,然後再把松林周圍的樹木攔腰鋸斷,只要把那些植根於大地中的樹樁子連接起來,一座堅固的圍牆就出現了。

    按照大漢軍律,皇帝來到戰場,統兵的主將是不能離開軍隊的,將軍的副手必須跟在皇帝身邊伺候,類似人質一般的作用。

    何愁有穿上寬大的宦官袍服,戴上高高的宦官帽子,法度森嚴,讓人心中生畏。

    一身鎧甲加上紅一塊,白一塊的爛臉,雲瑯想要努力的保持一下百戰驍將的氣度,最終還是失敗了。

    「你這一身衣衫,沒有出奇之處,如何表明您是宦官中的王者?」

    何愁有看了雲瑯一眼道:「你越發的放肆了!」

    「我真的是出於好奇才問的,沒有別的隱喻!」

    何愁有搖搖頭,指指袖子上的三道金邊道:「這就是差別,被你當耶耶一樣伺候的大長秋只有兩道。」

    被人當孫子看了,雲瑯也不好反駁,他剛剛才說話裡面沒有隱喻,人家何愁有的話裡面也自然沒有什麼隱喻。

    來的太早了,這座破城寨雖然在荒原上,遵從的規矩確實皇宮大內的規矩,就是不到時間不開門,不確定安全之前不開門。

    太陽逐漸升起,只是沒有往日那麼明亮,畢竟,草原上的大火還在燃燒,濃煙遮蔽了日光。

    在十幾架床弩的注視下,雲瑯跟在何愁有的身後走進了大寨,第一眼就看到了衛青。

    衛青依舊笑瞇瞇的看著雲瑯,眼中的慈愛之意孕育的滿滿,讓雲瑯非常的感動,不敢想這傢伙前天在大草原上放火準備燒死他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們會安然無恙的!」

    衛青來到雲瑯身邊,繞著他轉了一圈,發現他除了掉了幾塊皮之外沒有什麼特別嚴重的傷殘,才重重的在雲瑯肩膀上拍了拍。

    雲瑯相信衛青說的話是真誠的,畢竟,他的親兒子,親外甥,假兒子,都在被他放火燒的行列,這就讓人沒辦法懷疑他放火還有別的目的。

    「快去覲見陛下吧,已經等你們很長時間了。」

    衛青眼中似乎有淚光閃動,這讓何愁有大為不滿,卻又不好打斷衛青,只好將雙手塞在袖子裡等。

    「他們都非常的好,沒有受傷。」

    雲瑯輕輕地對衛青說了一句話,就沿著一條用胳膊粗的樹幹鋪成的道路前進。

    「火是衛青放的,你不生他的氣?」

    「怎麼生氣?」

    何愁有愣了一下道:「確實沒法生氣,他兩個兒子一個外甥都在軍中呢。」

    皇帝是世界上最會造勢的人,哪怕是在荒原裡,他也能給自己輕易營造出一種君臨天下的氣質。

    一座高大的木屋,就在道路的盡頭,在這座木屋周圍十丈以內,沒有任何建築,也看不到任何人。

    才來到木屋前面,雲瑯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城寨中軸線上的劉徹。

    他穿的很是隨意,頭髮甚至是披散著的,只是在矮幾上,放著一柄長劍,身後的架子上掛著一襲鎧甲,頭盔就那麼隨意的放在他身邊,兩撇小鬍鬚驕傲的上翹著,右手抓著一枝硃筆,正在竹簡上寫著什麼。

    可能感覺到雲瑯在看他,頭都不抬的朝外面道:「何愁有進來!」

    何愁有雙手抱在胸前,一步一步的走進了木屋,就在何愁有走進木屋的一瞬間,兩個披著鎧甲的宦官,就迅速的關上了木屋的大門,割斷了雲瑯窺伺的目光。

    木屋裡不斷地傳來劉徹快意至極的大笑聲,看樣子皇帝的心情很好,何愁有這個負責暖場的人,把自己的活幹的不錯。

    雲瑯還想豎起耳朵仔細聽聽木屋裡的話,守在他身邊的一個披甲宦官就輕咳一聲,雲瑯只好站的直直的,不敢胡亂動彈。

    不論是何愁有還是大長秋,都改變了雲瑯對宦官的看法,以前總以為宦官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結果,他遇到的宦官沒有一個是好惹的,他們似乎比雲瑯遇到的好多將軍都要強大的多。

    比如眼前這位,他的後背上就背著兩柄長刀,這東西在大漢並不是主流武器,可是,從破舊的刀鞘,以及毫無掛飾修飾的黃銅刀柄上,雲瑯就知道這兩柄長刀絕對不是用來裝點門面的,而是真正的殺人利器!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0 17:33
    第一八七章全是表演啊

    另外一個宦官居然胖大的如同一座肉山,估計他的鎧甲都是特製的,窄小的頭盔將他的胖臉已經擠壓變形了,一條半尺寬的牛皮帶勒在腰間堪堪托住那個碩大如鼓的肚皮。

    這傢伙的手裡握著一桿巨大的斬馬刀,雲琅比劃了一下,刀刃子足足有三尺長,加上手柄,長度超過了丈二。

    走起路來地動山搖可能有些誇張,可是他在木橋上走動兩步,雲琅就會被顫動的木橋抖的跳起來。

    靠山婦是雲琅見過最胖大的人類,可是,靠山婦跟這個胖宦官比起來那就毫無可比性。

    雲琅被靠山婦騎在身上還能活命,要是被這個胖子壓在身上,估計早就一命嗚呼了。

    劉徹見何愁有的時間遠比雲琅預料的要長,為了搶時間報功,雲琅早飯都沒有吃,等到肚子咕咕響了,他才想起來自己昨天的晚飯也沒有吃就睡了。

    想吃東西自然是要找胖子的,因此,當雲琅把乞討的目光落在胖子的身上的時候,胖子就很自然的從革囊拿出一塊肉遞給雲琅。

    雲琅邀請瘦子一起進食,瘦子完全無視,雲琅吃了一口肉,就驚奇的衝著胖子翹起了拇指。

    這塊肉很明顯是驢肉,卻與雲琅吃過的驢肉有很大的不同,至少肌肉纖維要比驢肉粗大的多,不過呢,味道是驢肉的味道,這一點不會錯的。

    耳聽得劉徹的大笑聲更加的爽朗,雲琅知道皇帝與何愁有的談話將要結束了。

    狼吞虎嚥的把那塊驢肉吃了下去,哄騙了一下肚皮,這才繼續將雙手抱在胸前,等候皇帝召喚。

    大門又被打開了,何愁有倒退著出了木屋,來到雲琅身邊道:「進去吧,陛下心情很好。」

    瘦宦官奇怪的看了雲琅一眼,他沒想到何愁有竟然會關照這個少年人。

    而那個胖子已經非常懂事的獻上了他全部的驢肉,並且努力的低下腦袋,好讓何愁有拍打一下。

    看不起這些人的諂媚模樣,雲琅目不斜視的雙手抱拳走進了皇帝的行在。

    「受降城的事情辦得不錯,記功一次,如果能把物資通過大河運送到關中,封侯可期!」

    雲琅才見完禮,劉徹就急不可耐的開始誇獎雲琅,並且許諾封侯。

    雲琅本來有一肚子的不明白想要問皇帝,卻不知為什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謙卑的表示以後將會做的更好。

    這句話剛剛出口,他的一張臉就漲的通紅……

    劉徹似笑非笑的瞅著雲琅看了良久,這才從矮幾上取過一小卷子竹簡丟給雲琅道:「重新去陽陵邑把戶籍上了。」

    雲琅拿過竹簡,打開看了之後眉頭一下子就皺在了一起,這張竹簡本身就是他當初胡亂寫的,是為了上陽陵邑的戶籍,之後沒聽說有什麼問題,怎麼會在劉徹這裡。

    他重新看了一眼竹簡,發現有幾個字是被改動過的……

    「國人云琅,久居驪山下……」

    雲琅輕輕地念叨了出來。

    劉徹笑道:「從此,你為我大漢子民,前事不論!」

    雲琅心頭的怒火一下子就竄了起來,將那卷竹簡放在地上大聲道:「微臣雖然是野民,然,大漢國人身份乃是微臣天生就有的,何須陛下備註!」

    「嗯?」劉徹很奇怪,雲琅的表現與他預料之中的感激涕零不一樣。

    「微臣的祖先生在大漢這片土地上,微臣也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在有大漢之前,我雲氏可為中山國人,可為秦人,現在太祖高皇帝登基之後,我雲氏自然也就是大漢國人,微臣不明白因何會勞動陛下重新為我備註!」

    劉徹笑道:「還真的生氣了,難得啊,一個油光水滑的傢伙原來也有逆鱗可批!

    發怒就對了,你要是不發怒,朕還懷疑你的出處,現在沒有了,看樣子你真的是我大漢人,既然如此,朕此番作為倒有畫蛇添足的嫌疑了。

    既然如此,隋越,把這份戶籍燒掉吧。」

    雲琅連忙將戶籍抓在手裡道:「陛下字跡難得,微臣還是小心收起來比較好。」

    劉徹大笑道:「好啊,既然是我大漢子民,那麼,為這個國家的君王,百姓戰死你應該沒有什麼怨憤吧?」

    雲琅的身子抖了一下,連忙把竹簡交給宦官隋越連聲道:「快燒,快燒!」

    隋越捧著竹簡卻沒有動作,很明顯,在這個地方,他只會聽皇帝的話,別人說的話對他來說連放屁都不如。

    劉徹揮揮手,隋越就出去了。

    劉徹一隻胳膊支撐在矮幾上,往前湊湊瞅著雲琅道:「很早以前呢,朕就發現你對漢人這個身份很看重,開始的時候,給自己弄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身份,想糊弄陽陵邑的胥吏,想把自己的身份給坐實了。

    這時候朕還算是理解,你一個野人想要干一番大事,沒一個大漢的身份不好辦。

    可是,你後來的舉動朕就有些看不明白了,得知有女兒之後,你第一時間做的事情居然是給閨女上戶口,成親之後,你也是在第一時間給老婆上戶口。

    這樣的事情,原本派你的揭者去辦就足夠了,你卻不辭辛勞的去了陽陵邑兩次,親眼看著閨女,老婆的名字出現在你家的戶籍上才放心,這是何故?」

    雲琅愣了一下,然後苦笑著道:「如果微臣說這是習慣,不知陛下信不信?」

    劉徹想了片刻點點頭道:「朕還是選擇相信,據繡衣使者回報說,你在給妻兒上完戶籍之後還一個人感慨了良久,說說,那時候都嘀咕了些什麼?」

    第一次被劉徹這樣溫柔地對待,雲琅有些手足無措,他知道劉徹這是在調侃他,而天子問話,不回答就會被砍頭,雲琅只好抱拳道:「微臣當時在說:終於有一個家了。」

    「就說了這些?」劉徹進一步追問。

    「就這些。」雲琅堅定的回答,雖然他知道自己當時說的不是這樣的話,可是,又有誰能證明呢?

    「但願如此!」劉徹意味深長的道。

    雲琅意氣風發的進去,卻渾渾噩噩的出來,站在木屋外面,他才想起沒有說騎都尉戰功的事情。

    想要再進去,那扇門已經關上了,那兩個武裝宦官站在門外不允許任何人進去。

    雲琅甚至記不得自己到底進去了多長時間,不過呢,從何愁有手上那塊驢肉的大小來判斷,自己跟皇帝談話的時間很短。甚至來不及讓何愁有把整塊驢肉吃完。

    「沒有說戰功的事情,這下子麻煩了。」雲琅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希望皇帝能跟何愁有談起。

    「陛下說:一萬就一萬,多少都無所謂,死過一次的人,多報點花頭他也認。」

    雲琅聽了何愁有的話,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身為騎都尉軍司馬,如果不能給自己那些可憐的部下爭取到一些戰功,這將是最大的失職。

    「你準備離開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何愁有的屁股一抬,一個年輕的充當凳子的宦官,就迅速爬走了,何愁有環顧四周,指著行在大門道:「還是回騎都尉大營,這裡太悶!」

    雲琅連連點頭,很多時候宦官跟家裡的女人一樣,一旦放出去時間太長了,他們就不願意回家了。

    離開行在的時候,雲琅沒有看見衛青,在路過一座木屋的時候,看到了坐在窗口的公孫弘,很明顯,他在這裡等了雲琅好一陣子,估計有什麼話要說。

    雲琅準備上前問安的時候,公孫弘卻揮揮寬大的袍袖,示意雲琅自行離去。

    做完這件事,僕役就幫他合上了窗戶,跟他的主人配合的毫無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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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3-30 17:33
    第一八八章分道揚鑣

    皇帝沒有跟雲琅談及前天的戰鬥,是因為他覺得沒有任何必要再提起這件事。

    這兩年,大漢的將士們總是在殺死匈奴,總是在勝利,而且一次勝利比一次勝利大,這就讓皇帝覺得戰勝匈奴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身為皇帝,沒有必要總是把這點事情掛在嘴上,那樣會顯得不穩重。

    至於雲琅霍去病他們幾乎要被坑死的事情,皇帝更加覺得不值一提。

    為君王社稷戰死,難道不是武士的最高榮耀或者歸宿嗎?

    不僅僅是皇帝這樣看,衛青,公孫弘,乃至霍去病,李敢,趙破奴,謝寧這些被坑的人,也咧著大嘴傻笑,覺得皇帝說的很對!

    因此,雲琅就成了絕對少數,或許還有那些跟隨他一起死裡逃生的牲畜們還記得那場恐怖的大火。

    有了功勞之後,雲琅決定忘記那場戰爭,既然皇帝已經准許騎都尉所部回到受降城修整半月,他就只想帶著剩下的三千殘兵回到受降城好好地睡幾天,然後就順流而下回到長安,最好永遠都不離開驪山。

    衛青不是一個好父親,他對霍去病表現出了極大的情義,卻對自己的兒子衛伉看都懶得看一眼,即便是跟他沒多少關係的曹襄衛青都詢問了傷情,唯獨衛伉,被華麗麗的無視了。

    雲琅笑而不語,摟著衛伉一起看他爹鼓勵李敢。

    「小子,告訴你一件事,咱們大漢的好漢,一般都不會當別的耶耶。

    他們大多會把更多的溫情給了別人家孩子,對自家的孩子一般都會橫眉冷對的,而且總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在裡面。

    他們總想著通過對別人家的孩子好來刺激自己的孩子上進,卻不知道這是一種非常愚蠢的行為。」

    衛伉眼睛紅紅的看看雲琅道:「別在我面前說我耶耶的不是!」

    雲琅抬手抽了衛伉一巴掌道:「幫你說話呢,分不清好壞人是吧?」

    「那也不能在我跟前說我耶耶的壞話。」

    這孩子已經傻掉了,還屬於基本上沒救的那種,眼看著衛青就要來到自己跟前了,雲琅推著衛伉來到衛青面前笑道:「看清楚,就是這個少年,在白狼口一戰中,斬首六級!」

    衛青笑吟吟的臉,在看到衛伉的那一瞬間一下子就變得陰沉了,惡狠狠地道:「既然在軍中,我就不好管束你,等回到長安,我們父子再好好地說道一下你私自從軍的事情。」

    衛伉快要把腦袋藏褲襠裡了,雲琅恨鐵不成鋼的在他後背上拍了一巴掌道:「沒點機靈勁,我要是你,現在就抱著耶耶的腿大哭,我就不信不能把回家挨揍的後患給解決掉。」

    衛伉有些心動,卻被衛青一腳踹到一邊去了,神奇的換上了一張笑臉道:「能把一個草包,生生的給培育成一個可以斬首十餘級的合格將士,衛青在這裡謝過了。」

    雲琅過了片刻才嘆息一聲道:「這一次好險,騎都尉差點全軍覆沒。」

    衛青搖頭道:「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如此佈置,此時的衛青可不是驪山腳下的衛長卿,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你一定要弄明白,否則,將來怎麼死的你都不會知道。」

    雲琅點頭道:「慈不掌兵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所以啊,此次回去,我就不打算再出徵了。」

    衛青點點頭道:「你的雜念太多,雖然依靠一些小手段可以獲得一時的勝利,終究不能長久,不作戰其實也好,你的才智應該用在別的地方。」

    雲琅幽幽的道:「此次作戰,我只是告訴所有懷疑我來歷的人,我雲琅是可以為大漢作戰的,我想弄一些軍功來堵住那些人的嘴巴。

    如今目的達到了,再勉強自己作戰,就很沒有意思了,也不會讓我快活。」

    衛青大笑道:「這也證明,你不是什麼神人,也會受傷,也會被殺死。」

    雲琅拍拍胸膛道:「這裡刺一刀立刻就死了。」

    衛青左右看一下,見距離他們最近的衛伉都在三丈以外,就壓低了嗓門道:「我們都出徵了,家裡沒有一個明白人我不放心。」

    雲琅奇怪的道:「長公主……」

    衛青嘆了一口氣道:「你要記住,長平首先是大漢的長公主,然後才是衛氏女主人。」

    難聽的話說完,衛青就用雙手按著雲琅的肩膀道:「既然你已經開始教導衛伉了,那就好好的教導,他應該會很聽你的話是吧?」

    雲琅回頭看看傻不拉幾的衛伉點頭道:「應該不是很難。」

    衛青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自古以來不論是救火時產生的焦頭爛額,還是從戰場上下來的焦頭爛額都會被人家尊為上賓的。

    騎都尉何能例外?

    因此,皇帝賞賜下來了無數的物品,雖然雲琅不明白為什麼在這裡就賞賜了將士們大批的綢緞,五百罈好酒,他還是一樣不落的全部接收了。

    最讓雲琅歡喜的是皇帝居然還賞賜下來兩頭肥豬,聽何愁有說這本來是為陛下準備的膳食材料,陛下不是很喜歡,就直接送給了騎都尉。

    這兩頭好東西來到了騎都尉,不光是雲琅看著他們流口水,曹襄,李敢這些吃慣了雲氏美食的人,也忍不住食指大動。

    「紅燒肉,扣肉,一樣一半如何?排骨留下來粉蒸,豬頭肉蒸煮的酥爛一些,再用木板子壓了,下酒最好。」

    霍去病聽了笑道:「給我兩個肘子,我想好好地吃一頓肉!」

    何愁有笑道:「那就給我也留兩個。」

    騎都尉大軍離開了那條小河,直到大軍離開,皇帝也沒有收回霍去病手裡面的那半塊虎符。

    這就是說,霍去病可以統領這支大軍回到長安之後,這支軍隊依舊不會解散,依舊屬於騎都尉。

    霍去病非常的興奮,李敢,趙破奴,謝寧,也是一樣,只有雲琅跟曹襄兩個人就像局外人一樣看著一群傻子傻樂。

    「我這次回去之後,你覺得我去那個地方為官比較好?」曹襄跟雲琅兩人並轡而行,他也很高興,只是跟霍去病他們高興地方向不同。

    「司農寺!」

    「啊?我以為你會讓我進衛尉府呢。」

    「你可拉倒吧,三十年之內,衛尉府這個地方就不是你這種人該進去的。

    好好地在大司農老薛頭的麾下混幾年,然後爭取接他的班,最後掌管這個部門二十年,你就能直接去問一下宰相的位置了。」

    「二十年?」

    「沒錯,至少二十年,你還要努力的把不屬於大司農該管的事情全力往外推,一門心思的種莊稼,而種莊稼這種事絕對不是一兩年就能有成效的,一旦有了成效,這個功勞就會比軍功還大。

    你的位置也將無人可以撼動。

    這些年你也看見了,咱們大漢的宰相以及高官,一直在走馬燈一樣的輪換,如果僅僅是輪換也就罷了,你看看,哪一個被輪換下去的人有好結果了?

    最輕的是罷官奪爵,稍微重一些的會被砍頭,最倒霉的就是那些被滿門抄斬的傢伙,一人死了,全家陪葬。」

    「可是我覺得衛尉府很威風啊。」

    「是很威風,你看張湯,王溫舒這些人的名字都能止兒啼就覺得他們很威風。

    卻不知這些人無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輩,三木之下何罪不成?敲骨吸髓,罔顧天良說的就是這些人。

    阿襄,你出身高貴,最不缺的其實就是權勢,權勢對你來說就是一劑毒藥,拿的越多將來死的越慘。

    你曹氏需要的是真正可以流傳千古的功績,不說別的,只要你能培育出幾種新糧食,就足夠你讓你曹氏風光好幾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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