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這個修士很危險 作者:想見江南(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9-25 14:14: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21 99318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8:26
第三百六十二章 紫陌軒

    陸善仁急急趕來,便是禁衛指揮使大人急了,生怕別人截了胡去,說動了許易,故此派他先來穩住許易。

    許易何等聰慧,聞絃歌,知雅意,「陸師兄放心,許某不是見異思遷之輩,再說不看誰的面子,卻也不能忘了師兄的恩義,師兄把心放肚裡,許某專注武道,不想旁的騰雲駕霧的事。」

    陸善仁哈哈一笑,在他肩頭重重拍一巴掌,「我就說罷,周師會看錯人?我老陸會看走眼?偏偏指揮使火上房,催我過來,多此一舉嘛。」

    許易道,「師兄,小弟還有一事,還請師兄襄助,這不,小弟剛得了塊牌照,正想經營一番,近來恐怕沒多的時間入禁中聽差,還請師兄代為周旋一二。」

    既然得了鬼王涎,他便著急破開陰極經的禁制。

    陸善仁道,「此事易爾,再簡單不過。眼下,你小子正炙手可熱,指揮使大人巴不得你不露面,這樣吧,我上報指揮使,對外宣稱就說派你出了公差,這段時間,你小子須記得藏頭露尾,不過,三個月後的登龍榜唱名,你小子可得到場。」

    「這是為何?」

    許易知曉登龍榜唱名,就是進士賜名之時,十分盛大。

    陸善仁道,「今年的登龍榜唱名非比尋常,正是安排在聖壽節,亦有他國使節道賀,場面盛大,且各國皆自誇文風武事,若在殿上起什麼幺蛾子,也說不定,經此一事,你文名大振,屆時,只怕不用指揮使推薦,你也逃不掉,所以,那個時節,你必須在場。」

    「沒問題!」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做許多事了。

    談罷正事,二人當即分別,許易取出斗笠罩了,直投天貓而去。

    ……………………

    就在許易趕到角樓的當口。李修羅已遁出城門,沒入北郊的蒼龍山。

    蒼龍山山勢浩大,遠超會陰山,東西綿延八千里,狀若巨龍。龍首挨著神京,歷來為大越皇陵,有重兵把守,禁制重重,蒼蒼龍首峰巍峨如天,鎮壓著大越國運。

    此刻,李修羅在蒼龍山的龍頸出穿行,直入山林百餘里,眼前現出一個高達百丈的瀑布,他身形一晃。突入瀑布,入得瀑布,卻是一個洞口,沿著洞口輾轉而下,直入地底三十餘丈,地勢陡開,卻是一個寬廣的宮室。

    宮室四壁,綴著三兩顆血紅的珠子,發出昏暗的光芒,正中的黃金寶座上。一隻碩大的血蝠妖骷髏,安坐其上,粗大的骨架根根森白,泛著銀光。

    李修羅行至黃金寶座前。單膝跪地,「屬下辦事不利,請大人責罰。」

    血蝠妖骷髏冷笑一聲,「且聽他怎麼說。」

    李修羅怔了怔,過了約莫十數息,才聽見動靜。暗暗讚嘆大人的感知精妙。

    俄頃,一位整個裹在黑袍中的高大身影,大步行到近前,沉聲道,」鬼主此次行事不利,如之奈何?」卻是個沉穩中年的聲音。

    血蝠骷顱忽的從座位上站起來,在地上緩緩行走,刮擦地面,發出金鐵相擊的聲音,「事在人為,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本座原也沒指望能順利拿下牌照。」

    黑袍道,「可是拿不下牌照,如何斂財,如何收集足夠的天雷珠,那邊的禁制鬼主您也試過,根本就無法破開。」

    李修羅道,「蕭侯爺,某也以為靠牌照斂財,太過緩慢,成百上千顆天雷珠,豈是一塊牌照就能斂回來的,某以為蕭侯爺還是私心太重。」

    黑袍陡然來了火氣,「我有私心?還是你這鬼物太過廢物。」「嗯?」

    血蝠骷髏冷哼一聲,身形一晃,龐大的身軀徑直撞來,黑袍揮拳相隔,卻是絲毫無用,咔嚓一聲,極品法衣瞬間撕裂,整個人倒飛出去,噴出一口鮮血。

    鮮血還未落地,便化作血線,投入血蝠骷髏口中。

    黑袍半空一個彈身,勉強控住身子,方一落地,躬身抱拳道,」鬼主大人息怒,某乃口不擇言!「」口不擇言?下次再口不擇言,本座讓你永遠開不了口!」

    血蝠妖骷髏冷聲一句,緩步朝座位行去,「說吧,你匆匆來尋本座,到底何事,別說就是報喪的,有一個報喪就夠了!」

    黑袍道,「兩件事,一件是剷除許易,另一件是必須採取第二套計畫。」

    「許易是誰?」

    黑袍詫異地望了李修羅一眼,「莫非修羅兄未曾與主上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血蝠骷髏聲音轉厲。

    黑袍方要開口,李修羅草草將經過講了一遍。

    「好詩,當真是好詩,世上真有天授之才!」

    血蝠骷髏聽了好詩,激動得再度站起身。

    黑袍簡直要暈了,他是來求鬼主殺人的,非是來聽他讚美敵人的,當下,沉聲道,「鬼主有所不知,此人和某家結下血海深仇,偏生此人又化成無量之海,若不加以翦除,某寢食難安,又如何幫鬼主籌謀大計呢。」

    「先說第二套計畫!」

    「還請鬼主應允!」

    黑袍跪倒在地。

    他之所以急急趕來此處,非是心憂牌照被劫,而是爆出許易乃是無量之海的消息後,引起了他心中的強烈不安。

    無量之海,優勢太大了,不管是習武,還是進階,其速驚人,戰鬥起來,真氣無量,怎不令人心寒。

    事關家族存亡,黑袍如何能不緊張。

    「罷了,看在你這幾年勤懇的份上,某允你便是!」

    說著,血蝠骷髏拋過一個墨色小黑瓶,「這是一滴九幽涎。」

    「什麼,真有這傳說級的寶貝?」

    黑袍如獲至寶,將九幽涎捧在手中。

    「行了,速速說第二套計畫,再有囉嗦,本座定不輕饒!」血蝠骷髏聲如金鐵。

    所求已得,黑袍不敢怠慢,急急道出一套計畫來。

    血蝠骷髏沉吟片刻,「此計妙是妙,但也沒有這般容易,怨戾之氣不足,這個還需你去培育。」

    「一切包在蕭某身上。」

    ……………………

    許易看到天貓門簾的時候,已是日暮十分,夕陽西下,炊煙裊裊,他手中提溜著一個碩大的布袋,焦圈,驢打滾,肉夾饃,各式零嘴兒,次第被他送進口中。

    才行到門前,許易愣住了,自家門店的招牌給換了,「天貓」「換成了紫陌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8:28
第三百六十三章 入股

    許易正愣神間,夏子陌氣鼓鼓地衝了出來,瞪著他道,「好哇,你,你……」

    就在這時,袁青花也鑽了出來,拉著許易袖子,哭訴道,」東主,這姓夏的太霸道,無端改咱們牌子,還硬要入股,我不同意,這人就蠻幹,您可得替我做主!」 」是這樣麼?「許易看著夏子陌,精緻到夢幻的臉蛋彷彿生了魔力。

    夏子陌本來惱他在國公府丟下自己,此刻,連盯帶質問,反羞得她紅了臉,低下頭去,蚊蠅一般的聲道,「許易,我入股你們店,你同不同意?」 「休想! 」

    袁青花斬釘截鐵道。

    有鐵精在,有東主的手藝在,如今又贏回了牌照,袁青花正憋著勁要大干一場,又豈會甘心被人摘了果子。 「有何不可!」

    許易微笑道。 「什麼!東主,您可要三思啊!」

    袁青花好似炸了毛的公雞。

    「放心,我入股不佔股份,只改這個牌子,不要分紅,這是三十萬金,拿去吧!」

    夏子陌掏出一疊金票,遞到袁青花生身前。

    袁青花打破腦袋也想不通,這是哪一出,不敢來接,怔怔望著許易。

    許易大大方方接過,「就叫紫陌軒,既是入股,我也不能佔你便宜,不說給你分紅,往後有什麼需要,招呼老袁就行。」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

    許易心中溫暖,夏子陌卻似飲了蜜水。甜膩已極。

    她哪裡是要入股,分明就是大膽試探。試探有了結果,羞不可抑。一言不發,跑了開去。

    袁青花嘆息一聲,道,「看來本店終於要有老闆娘嘍!」

    許易瞪他一眼,袁青花嚇得一縮脖,趕忙轉換話題,「東主,咱們現在是萬事俱備了,關鍵還缺人手。您有沒有好建議的。」

    許易念頭一轉,道,「你去問下沈掌櫃和羅掌櫃,探探他們的虛實,願不願跳槽來咱們這邊。」

    沈掌櫃便是那沈胖子,租賃洞府時,這位幫著出了大力。

    羅掌櫃則是玲瓏閣的白髮老頭,許易頭上的皮套,正是此人相贈。

    交代完。許易便入了後院,直入廂房,那處有一地窖,袁青花知曉自家東主有不少秘辛。故早早將地窖清理了乾淨。

    入得地窖,閉上封口,許易取出陰極經。從懷裡摸出微型陶罐,真氣催動。小心吸出一滴鬼王涎,落於陰極經上。

    忽的。紅黑兩道光芒大作,交相輝映,陰極珠懸浮半空,不住跳躍,無數道禪字浮現死死束縛著珠子,黑光頓時一黯。

    許易暗道大禪寺禁法了得,趕忙又催動另一滴鬼王涎,朝珠子裹去。

    鬼王涎方加身,黑光狂盛,紅光頓時一滯,無數」禪「字,不斷被黑光吞噬,忽的一道銀光炸開,珠子歸於沉寂。

    許易方要伸手來接,忽的,室內陰風陣陣,萬鬼哭號,幾要撕裂他的耳膜,一道黑死之氣,直朝他襲來。

    若是常人,此刻早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偏生他靈魂詭異,靈台一片澄澈,念頭一動,哭喪棒憑空而生,霎時,陰風頓收,鬼哭立止,黑死之氣如避蛇蠍,蹭地鑽回珠內。

    許易打出一道真氣,灌入珠中,立時大片的經文浮現。

    整篇經文,分為三段,引鬼訣,禁鬼訣,化鬼訣。

    內容並不繁複,皆是類似咒語一般,配合陰極珠使出即可,難就難在引鬼訣,需要以血為引。

    要引誰人魂魄,須得其血脈為引。

    許易盤膝,默默記誦著經文,不過半個時辰,便也映入腦海。

    其後便是感悟,練習法訣,這一練,便是一夜。

    次日一早,許易出得地窖,便入了店舖,店內卻多了幾名小廝。

    袁青花呵斥一聲,幾名小廝立時鑽入後廚,替許易捧來豐盛早餐。

    不待許易想問,袁青花揮退了幾名小廝道,「這是我新收的學徒,都是託人牙子,在城北抓的孤兒,選了五個體貌端莊,頗為健康的收用。此輩雖然笨點,但勝在吃過大苦頭,好學肯鑽研,最重要是服管教。又不通武藝,都簽訂了血誓,暫時充用,勉強算夠了。不過咱們得了牌照的事,這幾日就要傳開,來尋求合作的商家,一准不少,,再說您還讓我去招羅,沈兩位掌櫃,這門臉實在是太寒酸,您看……」

    許易揮了揮手,將咬得滿嘴流油的包子吞了,「這點破事,你別跟我說, 你自己做主,我不攙和。對了,夏姑娘今日來過沒有?」

    心門不經意間被敲開了,許易也難免像毛腳中二學生,心頭小鹿亂撞,酸酸甜甜的滋味,讓他快要沉醉了。

    袁青花笑容古怪,「早來呢,換門臉的主意,正是老闆娘,不對,二股東出的,這會兒二股東已經出去找店面去了。」

    「行吧,由你們折騰就成,我還有事,先去了。」

    許易端起一盤包子,撞出門去。

    瑞雪飄飄,已是數九寒天,神京內外,惟余莽莽,銀裝素裹,一派清寂。

    怒獅奔騰,一列軌道車在站台邊停了下來,許易亮出官符,直接進了前方的豪華專座,品著香茗,用著點心,半柱香後,已入西城。

    轉了兩趟車,沿著神武街西行百餘米,來到一座府邸前,轉入拐角,套上一件麻衣,罩上遮陽斗笠,尋了個背陰的牆根坐了,忽的,天上又飄起了鵝毛大雪。

    街市上的行人越發稀薄了,周邊的幾家飯館漸漸熱鬧起來,不時有滾燙從後廚潑出,衝出好大一片污穢。

    許易整個人幾要被雪花完全遮住時,文府的大門終於打開了,兩個錦服青年行出門來,一個許易認識,是朱二公子,另一個身材矮小,形容猥瑣。

    許易所坐的位置,是經過精心選取的,恰好十丈之內,相隔雖遠,兩人的對話,卻聽得分明。

    「文兄果然豔福不淺,此女誠乃人間絕色。」「 哈哈,朱兄此言深得我心,改日小弟納妾之日,朱兄可一定要來呀。」 「 一定一定!」

    寒暄罷,兩人抱拳告辭,朱二公子方離去,猥瑣青年喚來個管家模樣的中年,吩咐套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8:31
第三百六十四章 取血

    中年人道,「少爺,這麼大雪還要出去?」

    「雪大才有情調,和如煙約好了一道賞雪聽簫,豈能爽約。」

    「可是,水姑娘那邊怎麼辦,家主可是很中意呢,畢竟祖上的香火之情在呢。」

    「管她呢,冷冰冰的,只能看不能摸,老子懶得伺候,少他媽廢話。」

    中年人怏怏而退,不多時,一輛華麗馬車停在門前,文衙內上車後,馬車逶迤西行。

    馬車行出足足半柱香,已化作雪人的許易動了,他不朝馬車駛去的方向追去,反倒繞行到另一條街市。

    許易行動很謹慎,有感知力在,大約知曉方向,要遠距離跟蹤一輛馬車,非是難事。

    果然,不多時,那輛馬車再度出現在了許易的感知內。

    許易從馬車邊抹過時,已褪去麻衣,一身青衣磊落,斗笠深沉,大步跨進眼前這座足足有五層高樓的怡紅院。

    在媽媽的慇勤招呼下,許易隨手點了個姑娘,提了便朝繡樓攀登,惹得那姑娘咯咯浪笑,」死相,急什麼!「

    行到第四層,被兩名妓院打手攔住,直言此間皆是豪客才能入住。

    許易拍過一張百金金票,兩名打手立時被砸暈了,前呼後擁地幫著許易開了甲字四號房。

    才入門,那姑娘來不及出聲,便被許易捏在頸後,昏死過去。

    許易將那姑娘丟上床,徑直行到西邊牆邊,雙手探出,牆壁應聲而破,牆那邊的文衙內正和如煙肉體交疊,纏綿一處,聞聲俱驚。

    不待文衙內回過神來,便被破壁而來的大手抓住,一掌劈在腦後,昏死過去。一道真氣催出,按在如煙大椎穴,整個世界清靜了。

    刺破文衙內手指,用力一捏。濃稠的血液,滴入一個密封的瓷瓶。

    往文衙內口中塞入一顆回元丹,手指上的傷口,不多時便復原如初。

    半個時辰後,文衙內甦醒過來。一躍而起,四下尋常,財務一樣不少,周身絲毫無害,莫名其妙。

    ……………………

    許易回到紫陌軒的時候,鋪子已快空了,袁青花正指揮著新收的學徒搬家。

    一身火紅錦服的沈胖子,和鬚髮皆白的羅掌櫃,正陪著袁青花,和另外幾人爭辯著什麼。語氣頗為激烈。

    遠遠瞧見許易,袁青花趕忙終止了辯論,另外幾人怏怏而去。

    袁青花卻引人沈、羅二位掌櫃,先進了鋪子,許易隨後而入。

    原來許易交代過袁青花,他如今還在神京的消息,必須保密。

    畢竟,陸善仁那邊交代過,對外宣稱的,可是派了他出京出任務。

    若是堂而皇之在神京現身。豈非是陷陸善仁於險地。

    許易方入店舖,袁青花便喝破他身份,沈掌櫃,羅掌櫃慌忙上前見禮。

    如今許易的身份非同小可。無量之海,詩詞雙絕的名號,已傳遍神京。

    兼之許易新攬得拍賣牌照,崛起再即,袁青花才一邀請,這兩位便應承下來。

    此刻。便隨袁青花一道,直呼許易為東主。

    「二位能夠加盟,許某很高興,往後便是一家人,有何要求,不管是公是私,許某能夠盡力的,必定盡力,至於待遇,叫照二位原來的薪資翻倍。現在二位先幫著老袁,將新店的架子打起來,爭取打響頭炮……」

    許易的發言很簡短,卻很真摯,沈,羅不過是神京底層人物,能得許易這等大人看重,已甚感激,又得厚待,就差指天盟誓。

    隨後,許易又問詢了新店的情況,袁青花道,方才來的幾人,便是幾家大店的東主,來尋咱們談合作,只是開的價不合適,當咱們是菜鳥,以為咱們不清楚一塊拍賣牌照的價值,被我打發了。

    沈掌櫃,羅掌櫃亦齊齊出聲馳援,盡道,有牌照在手,要成氣候不難。

    許易又客氣兩句,便著袁青花引往新店一觀。

    新選的店面位於神武大街,兩層高樓,古色古香,頗為壯觀。

    許易隨袁青花等人到時,屋內一幫人正忙著四處整飭,夏子陌正指揮著兩名雜役懸掛招牌。

    出自煉金堂的招牌,自帶小型陣法,紫陌軒三字,泛著奇異光彩,聚聚散散,十分醒目。

    許易招呼一聲,夏子陌回過頭來,眼神夾雜著莫名哀傷。

    今天的夏子陌換了身裝扮,一個綠色的斗篷將這個人裹得嚴嚴實實,脖頸處的領子也紮了起來,如普通人一般,全力應付著嚴寒。

    只是一張臉,越發精緻美豔了,許易印象中,只有雪紫寒美到了這種程度,較之眼前的夏子陌,卻少了三分怦然心動。

    天邊的雲層越來越厚,北風呼嘯,捲得枯草殘花攪作一堆,風一落,又四散開來。

    氣氛很怪,沒有人說話,許易和夏子陌並肩而行,緩步在這煌煌神京之中。

    穿過了一座又一座的坊市,幾要靠近城郭,前方的建築稀了,道荒了,林密了,一片浩浩然白,白的令人心醉。

    從正午直行到暮野低垂,許易漸漸適應了這種沉默,並開始享受這種沉默。

    不經意間,行到了灞橋,孤寂的矮橋,有些殘破,睡在這淒婉風中,殘軀臨水,分外蒼涼。

    夏子陌終於定住腳,「許易,我要去趟遠方了?」「多遠?」「還不知道,總之很遠。」「莫非又發現古墓了,容我兩日,隨你一道去。」「這是我陰山宗之事,師兄們定然不允。」

    「要去多久?」

    「應該會很久吧。」

    「不去不行麼?」

    「非去不可。」

    「好吧,不管多久,我等你!這裡有枚傳音球,你留下,若有危機,可以隨時尋我。」

    夏子陌接過傳音球,眸子終於在許易臉上落定,嘴唇張了張,伸手朝許易臉龐摸來,黑軟的貂裘手套,方觸到許易肌膚,眼淚決堤。

    此刻,百丈高空之上,蕭浮沉跨坐在著一頭禿鷲,冷笑道,「其蠢如豬,混不知死之將至。」

    相隔數丈,跨坐在另一頭禿鷲的大管家催促道,「侯爺花了十萬金,也不過買了這三個時辰的御空權限,時間差不多了,送兩人上路,成全他們,在九泉之下,做對同命鴛鴦。」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8:32
第三百六十五章 驚變

    蕭浮沉點點頭,伸手掏出一塊圓形器物,那器物狀若銅錢,乃是個發射裝置,一排排細密的王蠍針,緊緊地箍在裝置內,裝置中見有個圓孔,其內正躺著一顆赤紅的珠子,正是天雷珠。

    蕭浮沉並大管家,各手持一枚裝置,以二人落點為中心,相距十丈,同時平舉手,相視一眼,同時撒開,那器物急速下落。

    二人飛快搭箭,流星趕月射出兩道利箭。

    利箭趕至三十丈高空,許易汗毛猛地乍起,才要動作,卻被夏子陌撲倒在地,瞬間,只覺全身被包裹在寬大的羽翼裡。

    夏子陌方撲倒許易,兩隻利箭分別於十丈高空,精準地擊中了兩枚天雷珠,巨大的爆炸後,產生如颶風一般的氣浪,狂暴的王蠍針,籠罩了方圓百丈,數十根王蠍針,瞬間刺入夏子陌後背。

    許易驚呆了,劇變驟發,並不讓他震撼,他震駭的是,他切切實實被兩扇巨大的羽翼死死包裹住了,再看夏子陌半張臉上,遍佈星文,口中吐出的也是幽藍血液。

    他想掙開,卻被夏子陌死死抱住,他生怕奮起神力,將夏子陌雙翅折斷。

    漸漸地,他感覺到夏子陌雙翅的力量在快速流失,束縛之力越來越輕,這時,耳畔忽的傳來了驚呼聲。

    「妖物,竟然是妖物,這,這是幻化期的老妖,東叔,這,這,這……」

    蕭浮沉口齒不清,幾近凌亂了。

    爆炸一生,地上二人必無幸理,他和大管家急急駕了禿鷲,來看戰果。

    哪知道還會落地,便見著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

    那個綠裙女子竟生出一對碩大斑斕的羽翼,卻依舊是人首人軀,左右雙翼,各有一根范金的翎毛,遍佈龍紋。

    蕭浮沉自問有些見識。卻依舊見不明白這到底是何妖物,此女他見過,分明就是人形,妖化人。人化妖,至少得是幻化期的老妖。

    「絕非幻化期,沒見其頭顱還是人形。」

    「那豈非是化形期,這,這不可能吧!」

    「少爺。別說是化形期了,就是幻化期的老妖,也絕非天雷珠能傷得了的。」

    「那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也不知,真是太奇怪了。」

    兩人不敢靠近,駕駛者禿鷲,低空盤旋。

    「不管如何,如此妖物,必定價值不菲,那兩根金羽雕翎絕非凡品。」

    蕭浮沉話音方落,便駕駛著禿鷲。俯衝下去,要去收撿妖屍。

    大管家方要叫停,一道人影從妖軀下鑽出,蕭浮沉吃了一驚,方要駕著禿鷲深空,許易身形已到,抓入禿鷲兩條腿,奮力一扯,碩大的身軀,轉瞬撕作兩半。

    半空中血雨飄飛。蕭浮沉驚怒交際,揮掌打出一道氣浪,豈料,許易不躲不避硬受一擊。半邊肩胛骨削飛大塊血肉,身形如電,已纏到近前。

    蕭浮沉本就對許易畏懼已極,此刻,再看許易這遍佈青筋的死人臉,渾身早嚇得冰涼。再見其悍不畏死,猛撲而來,直嚇得大呼「東叔救命」。

    許易卻不管不顧,單手連化三圓,霸力訣發動,十八牛之力轟然而出,空氣都要被狂暴的拳勁點燃了,一拳揮出,蕭浮沉身上的法衣盡碎,小腹破開大洞,整塊身軀的骨頭盡斷,鮮血狂噴,哼也沒哼,便跌倒在地,昏死過去。

    「賊子爾敢?」

    大管家狂喝一聲,一柄墨色長刀揮動,冷冽的兵氣狂飆而來。

    許易不待回身,便引弓搭箭,三隻雲爆箭,連珠射出,一箭射破兵氣,另外兩箭同時射中大管家身軀,劇爆一響,大管家化為飛灰。

    許易喚出赤紅小旗,輕輕搖動,大管家陰魂還未聚齊,便自動消散,投入小旗中來。

    許易顧不得打掃戰場,狂撲向夏子陌,攬她入懷,試探她的鼻息,呼吸越來越弱,無論他如何呼喚,只是不醒。

    許易抱起夏子陌,行到蕭浮沉近前,伸腳踏在他左腿上,咔嚓一聲,蕭浮沉的左腿碎成一堆骨渣。

    「啊!」

    劇烈的疼痛,催得蕭浮沉甦醒過來,喚出一顆極品回元丹,便要塞進口中。

    許易大手一抓,回元丹便入他手,趕忙塞進夏子陌口中。

    蕭浮沉這舉動,倒是提醒了他,趕忙喚出自己僅存的兩顆極品丹藥,一股腦兒全投進夏子陌口中。

    詭異的是,如此豐沛的藥力入口,夏子陌身子除了暖和了些,卻絲毫沒有甦醒的跡象,氣息還在迅速減弱。

    許易目眥欲裂,又伸出腳來,將蕭浮沉右腿踏作粉碎,蕭浮沉痛苦慘嚎,鼻涕眼淚嘩嘩而下。

    「解藥,我要解藥!」

    許易怒聲吼道。「解藥,有,有解藥,我……咳咳,我回去給你拿,別殺我,千萬別殺我!」

    蕭浮沉驚恐欲絕。

    話音方落,許易猛地一腳,將他頭顱踢爆,哭喪棒催動,魂飛魄散。

    快速收攏兩枚須彌環,不管有無禁制,皆用小破界術破一遍,滴入鮮血入內,蒐羅半晌,除了他認識的補氣丹,回元丹,再無其他丹藥。

    眼見著夏子陌的身體越來越涼,許易嚇得眼眶都紅了,喚出一堆瓶瓶罐罐,抓起大把尋常丹藥,往夏子陌口中灌來。

    忽的,瞥見一物,一巴掌扇在臉上,抽得臉頰迅速高腫起來。

    他竟發現了蟒牯珠,久未遭毒,他都快忘了此物。

    趕忙掰開夏子陌的嘴巴,將蟒牯珠塞進去,大手揮出,勁風自生,裹著蟒牯珠直入腹中。

    忽的,他眉峰一跳,收起瓶瓶罐罐,和兩枚須彌環,抱起夏子陌,朝密林投去。

    他方去,便有巡天騎士到此,天雷珠的劇烈爆炸,還是驚動了官家。

    許易抱著夏子陌,一口氣奔入密林百餘里,尋了一塊閃避,攀沿而上,拎著得自大管家的墨刀,猛砍一通,鑿出個淺淺山洞,抱著夏子陌在裡間坐了。

    蟒牯珠果有奇效,不多時,夏子陌竟幽幽轉醒過來。

    許易歡喜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緊緊抱著她。

    「我,我這樣子……還是讓你……見到了……咳咳……」

    一句話未完,夏子陌咳出一捧藍黑污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8:32
第三百六十六章 心結

    許易小心幫她擦淨嘴巴,溫聲道,「別,別說話!」

    「不,我……要說……如果不說……我怕沒機會再說……對不起……我騙……騙了你!」

    夏子陌淒婉地望著他。」沒事,沒事,你好了就好。「」真的沒事兒?我不信……你怎麼不敢看我……是不是我現在的樣子……特別嚇人……「

    「別說了,養好身子要緊。」

    許易心如亂麻,先前半盞茶發生的一切,帶給他的震撼,比他兩輩子加起來都多。

    「對不起……我真的不……不是故意的……你別阻止我……讓我說……說完我就舒坦了……其實我現在很安心……很開心……至少能死在你懷裡……不用離開……孤零零的離開……你肯定很奇怪我怎麼……變成這樣……不止是你……我也很奇怪……咳咳咳……」

    「別說了,別說了……」

    許易眼淚如雨,他才愛上一個姑娘,卻變成這樣,他可以愛上一個人,他怎麼能愛上一隻妖……

    「對不起!」

    夏子陌伸出手來,想要替許易擦乾眼淚,卻見手雖五指,卻已斑斕,心中一片冰涼,頹然落下。

    山峰寂寂,北風呼嘯,風雪交回,一片蒼茫。

    夏子陌又劇烈地咳嗽幾聲,吐出大片血污,精神好了幾分,低聲訴說起來。

    原來,夏子陌自廣安返回神京後,熊奎便用夏子陌從許易處截得的十餘萬金,重立了山門。

    沒多久,夏子陌二十五歲的生日到來,熊奎眾兄弟替夏子陌熱熱鬧鬧慶祝了生日後。夏子陌回房安歇。

    當夜,夏子陌作了個奇怪的夢。

    一個豔麗無匹的女人低聲向她傾訴,自稱是她的媽媽。稱呼她為孩子,告訴她。在後山的古柏樹下,有留給夏子陌的禮物。

    彼時,夏子陌未作深想。

    豈料,一連七天,這個夢境總會重複出現,奇怪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夢裡的景象越來越模糊。

    第八天,夢境停止。夏子陌的好奇心卻被勾了起來。

    次日一早,她趕到後山,尋到了那顆古柏樹,往下挖三丈,竟在虯扎的樹根中央,發現了一個金匣。

    打開金匣,裡面除了置放數十萬金票,還有一封信。

    展開信封,夏子陌一讀,整個人就痴了。

    按照信裡的說法。夏子陌不是人,不是妖,竟然是人妖結合的產物。

    信是夏子陌夢裡那個豔麗無比女人寫的。夢裡那個女人自稱夏星光。

    二十五年前,夏星光遊歷一個叫做大唐的恢宏國度,偶遇一代名僧卡神通,舍辯七日,情愫暗生,一夕風流,珠胎暗結。

    豈料那卡神西竟是佛門布下的圈套,專為暗算夏星光,趁著夏星光懷有身孕。元氣大傷,佛門高手齊出。誓要擒拿這化形天妖。

    一場大戰,夏星光元氣大傷。動用禁法,穿越空間,流落大越,最終在陰山宗山門後,誕下夏子陌。

    而夏星光勉勵誕下夏子陌,元氣將竭,幾乎維持不住人形,無奈只好將夏子陌放置於山門之前,留書襁褓,錄其名姓,並在夏子陌腦中中下禁制,二十五歲那年禁開。

    故此,二十五歲生日當晚,夏子陌才會做這詭異怪夢。

    自那日後,禁制衝破,夏子陌身上的妖氣,便開始擴散。

    故此,夏子陌才會一日美似一日。

    如此驚變,落在夏子陌身上,無異晴天霹靂。

    當今之世,人妖大妨,深入人心,作了二十五載的人,陡然要她承認自己的妖身,夏子陌怎麼也不能接受。

    沉痛的日子,身體的變化慢慢顯現,身上開始出現星星點點,到得後來,成了星文,只要她足夠憤怒,甚至還能張出翅膀。

    夏子陌越來越煩躁,只有在想到古墓之中那荒唐小賊時,想到那荒唐小賊觸碰自己羞人之處事,心底的羞澀才會將這煩躁衝進。

    終於,有一天夏子陌忍不住了,她再不接受現實,現實也會接受她。

    她留在人間的時間越來越少,她知曉自己和許易之間,無形之中,已經橫亙了一道天塹,可心之所往,形豈能抑?

    她就想在離開人間前,再看一眼許易。

    想,便去了!

    夏子陌去了廣安,彼時,他不知許易大名,只知易先生,好在見過許易本來面目,廣安城中許易畫像不少,這才得了許易真名,打聽到了許易身份。

    豈料許易已入京城,夏子陌才又急著往京城趕,花了不少錢鈔,在警衛部問到了許易的下落。

    數萬里的辛苦,夏子陌從不曾對許易說,只說是巧遇。

    絮絮說完因果,夏子陌眸子間流露出化不開的憂傷,「……知道我為什麼拉你去滅姚怪?去戰霸州五虎麼?我是想趁機受傷,能待在你身邊,讓你照顧我。知道我為什麼要入股天貓,並改名紫陌軒麼?因為我知道我要走了,想在你的世界,留下最後的印記。我想你喜歡我,那樣我會歡喜,我又怕你喜歡我,因為我終究會離去。我真的不想離去,讓彼此兩相無依。所以,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會說我現在很幸福麼,因為我不用離去,我可以長眠在你懷裡……」

    夏子陌安詳地閉上眼睛,許易心如刀攢。

    一夜無話,許易痴痴坐到半夜,夏子陌呼吸漸漸勻停,下半夜時,一對寬大的翅膀,也收進了身體,臉上的星文漸漸淡去,只是脖頸處星文,濃烈了不少,射入體內的王蠍針,也叮噹落地。

    顯然,毒性慢慢地緩解了。

    說來九幽液,乃是天下七毒,中者必死,偏生烏程侯為增大打擊面積,稀釋了毒液,浸泡王蠍針,一根針頭上沾染的毒液,實在有限,雖說夏子陌中了不少針,集合起來,也不到那滴九幽液的千分之一。

    而蟒牯珠恰是解毒聖品,雖不能盡解九幽液之毒,卻能大大的緩解。

    最關鍵的還是夏子陌的變態體質,旁人若中九幽液,哪怕萬一,也立時斃命,她卻硬生生地撐到許易想起蟒牯珠,並且在蟒牯珠的催發下,成功克制了毒性。

    天外泛起魚肚白,山中已是浩浩一片,風吹雪舞,淒離迷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8:33
第三百六十七章 西賀牛洲

    夏子陌站在洞口,重新披上了斗篷,整個人裹得嚴實,只露一張豔若桃李的臉蛋。

    許易依舊坐在地上,低了腦袋,酸澀悲苦,填滿了他的胸膛。

    「我走了?」

    「去哪兒?」

    「重要麼?」 「………」

    許易過不了心中的坎兒,他雖沒有這個世界的人妖大妨,見妖必滅,可讓他愛上一隻妖……

    可他又無法欺騙自己,對眼前這玉人的眷念和熱愛,更有捨身為己的救護之恩。

    糾結,深深的糾結,讓他快要將嘴唇咬破。

    他還是邁不出那道檻兒,他更不願欺騙夏子陌。

    夏子陌內心纖細敏感,許易的心思,她全然知道,內心淒苦已極,卻自無言。 「你保重! 」

    夏子陌身形一展,撞入茫茫風雪之中,才離開洞口,眼淚便如斷線的珠子。

    許易悶坐無言,聚無益,留傷人,欠的這份情債,只能默默埋在心底。

    夏子陌一口氣狂奔出上百里,四野茫茫,天寬地闊,她越發顯得孤寂了。

    「臭賊,臭賊,臭賊……」

    雙腳亂踢,積雪狂飆,夏子陌心中酸苦到了極點,腰間的靈禽袋忽然劇烈震動起來。

    夏子陌正苦悶,一解靈禽袋,瑞鴨跳了出來,渾身羽毛直抖,氣鼓鼓罵道,「甩了活該,活該被甩,丫丫個呸呸的,本少爺多少天都沒吃飯了,誰他媽知道。想餓死本少啊,老早就知道你跟那小子沒戲。非不信,明明是妖。偏要愛上人,你這純是自找的。」

    瑞鴨非凡物,夏子陌甫一現身,身上的那淡淡的妖氣,便被它捕捉到了,故此一出靈禽袋,便直奔夏子陌面前的條案。

    今次,它雖被封鎖於靈禽袋中,對外間一切。卻感知如常,知曉她和許易之間的變故。

    「再亂呱呱,姑奶奶燉了你!」

    說著,夏子陌丟出一堆熟肉。

    瑞鴨早餓瘋了,猛撲上去,大口撕扯起來,嘴上還呱呱不停,「什麼破肉,豬食都不如。沒玉盤,沒金碗,就這麼著讓本少吃,本少也只能說虎落平原啊……」

    夏子陌煩心地不行。丟出那塊控制瑞鴨的金項圈,套在瑞鴨脖子上,「你走吧。姑奶奶天涯漂泊,帶上你這吃貨也是個累贅。」

    瑞鴨嘎一聲。炸了毛,繞著夏子陌撲騰亂飛。「誰是累贅,誰是累贅,沒我,你找得到西賀牛洲?」

    「我找西賀牛洲作甚? 」「你不想見你媽媽?」「 我媽媽?你怎麼知道她在西賀牛洲!」

    夏子陌的聲音陡然拔高,注意力徹底被轉移了。

    瑞鴨得意洋洋道,「這天下還有本少不知道的事?世人庸俗,不識真佛。」

    「少囉嗦,趕緊說。」

    夏子陌玉手一伸,瑞鴨脖子上的金環,飛入她手中。

    「別別別,我說我說就是。你恐怕還不知道,這天下疆域,到底是怎麼個構成,我也懶得細說,我只能告訴你,西賀牛洲乃是我妖族聖地,其廣袤幾乎無窮無盡,咱們所在的大越王廷這片大陸,和西賀牛洲比起來,與其說是大陸,其實就是茫茫海上的一個巴掌大的小島。先前聽你說,你母親既是化形期大妖,定然會前往西賀牛洲,那裡才是妖族聖地,靈氣充沛。和西賀牛洲相比,此地簡直就是不毛之地。」

    瑞鴨嘎嘎亂飛,小嘴吧嗒,吐字倒是極為清晰。

    夏子陌聽得呆住了,她一生未出過大越,如何想到天下竟是如此廣闊。

    真要去找母親,臭賊怎麼辦,一想到臭賊,她又忍不住悲慼起來,他都不要自己了,自己怎麼那麼沒用,還惦記他作甚。

    轉念又想,自己明明就預料到這個結局,為什麼真到這個結局來臨,卻又這般難受。

    「嘎嘎,又動春心啦,嘎嘎,妖怪想男人啦,嘎嘎……」

    瑞鴨嘎嘎怪叫。

    夏子陌正待大怒,眉峰一緊,一把抓住鴨子,展開身形,朝林中狂飆。

    她方逃開,一個瘦小老者站在一塊黑峻峻的飛毯上,狂飆而來,到得近前,才看清哪裡是飛毯,分明就是一隻身形急薄的怪鳥。

    老者駕著怪鳥在夏子陌先前停住之地,不住盤旋,手中拿捏著一塊水晶玉盤,一道淺淺的灰線在水晶盤上,飛速游動。

    「且讓你先跑會兒,我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麼妖物,竟讓這三十年都不曾震動的搜妖盤,都發出蜂鳴聲了。」

    老者仔細觀察雪地上的腳印,越看越是心驚。

    地面上就有兩種腳印,一種是人的鞋印,另一種倒像是鴨蹼的印記。

    「難道是某人豢養的靈獸?不可能,就是妖駿馳的啼魂犬也決計沒有這麼強大的妖氣。」

    老者默默盤算,心中委實難以決斷。

    道理很簡單,能豢養具有如此強大妖氣的妖物,主人的實力還用說麼。

    他文某人耗費百五十年光陰,跨入感魂境不容易,回首百年,那些曾經驚采絕豔,縱橫天下的妖星,天才們,又哪裡去了,絕大多數此刻怕已化作一坯黃土,而他文某人卻成就了感魂大能。

    所恃者,不是別的,正是這份難得的小心謹慎。

    老者盤算許久,終於定計,決議先尾行一陣,再做定奪,風頭不妙,立時扯呼。

    ……………………

    許易在洞口枯坐許久,心中又酸又澀,可無論怎樣努力,都跨不過心頭的那道檻。

    愁悶到了極處,重重一拳擂在山壁,打塌大片山石,身形一展,直朝浮屠山掠去。

    跨進煉房,晏姿正圍在煉爐邊,操持鍛錘,叮叮嗙嗙,敲打在一塊短刀上。

    直到許易咳嗽一聲,晏姿才回過神來,放下鍛錘,疾步迎上前來。

    幾日不見,晏姿整個人瘦了一圈,許易以為她急於求成,寬慰道,「欲速則不達,慢慢來吧,時間多的是,路過青坪時,我見你房門都鎖著,肯定這幾天都泡在煉房,去休息吧,別累壞了。」

    「公子,我不累,我現在已經有些摸著門道了,相信再過不久,就能幫上公子了。」

    晏姿天資極高,鍛鍊血器的關鍵,不在別的,就在熟能生巧,而要熟能生巧,則需要大量的煉器原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8:34
第三百六十八章 氣海後期

    別處原材難求,此間近乎無限量供應,晏姿用心之下,自然進步飛快。

    在許易的言辭命令下,晏姿裝著滿心的甜蜜,一步三回頭地出得洞府,回了青坪上的廂房休息去了。

    許易則轉回練功房,封閉門禁,盤膝坐定,取出陰極珠,滴上從文家衙內身上取來的血液,伴隨著許易念動引魂訣,陰極珠上,頓時光華大作。

    兩柱香過去了,陰極珠上,依舊毫無動靜,而陰極珠上的光華,徹底歸於沉寂。

    許易稍稍納罕,便明白問題所在。

    這顆陰極珠封禁許久,靈力怕是有所降低,按陰極經中錄述,這顆陰極珠既引魂,又靠魂養,早些年,在喪心老人手中,陰極珠一經催動,方圓千里的遊魂盡皆歸來,如今只怕凶威大滅。

    當下,許易出得洞府,朝城中掠去,月上東山之時,終於趕到柳泉街,此處靠近城牆,是城中距離蒼龍山最近的所在。

    靠著精妙的感知力,許易成功搜尋到一處空房,躍身入內,尋了一間廂房,緊閉門戶,再度滴上鮮血,催動陰極珠,默念引魂訣,不過半柱香,便有一道陰魂飄飄蕩蕩入戶而來。

    那陰魂入戶,窺見乃是有人做法,大驚失色,便要遁逃。

    許易早有準備,禁魂訣催動,一滴鮮血滴在陰極珠上,頓時一道光牆,將那陰魂束縛在內。

    陰魂發了狂猛撞,那光牆卻堅若磐石,不可動搖。

    「別撞了,咱們聊聊!」

    他傳出一道神念。

    那陰魂唬了一跳,尋常武者,誰能以神念溝通陰魂?那非得陰魂到了感魂境。才有此本事。

    「聊什麼,速速放老夫出去,否則別怪老夫發動禁術,玉石俱焚!」

    那陰魂張牙五爪,厲聲嘯道。

    許易微笑道,「已經落入此等田地。文丈夫就不用裝了!」

    那陰魂悚然一驚,縮成一團,「你,你,你想幹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姓文!」「某求文丈夫,別無他意,只想問不敗金身功法!」

    許易尋文家衙內取血,正為求不敗金身功法。

    他從周夫子處得知。不敗金身失去最後三層,被皇室傳於當年的六大護衛,其餘四家早斷了傳承,獨有水,文兩家,尤其以文家最為顯赫,竟成了大越有名的世家大族。

    而水家,因他許某人之故。已經轟然倒塌,要想取血。太過困難。

    自然,他便將目標盯上了文家。「陰極經?莫非是陰極經?此等邪功竟再度現世。」

    那陰魂忽的身軀狂舞,狀若瘋癲。

    許易也不催促,任他癲狂。

    不多時,那陰魂沉寂下來,語調轉冷。「罷了,邪功不邪功,與我何干。你若能應某一事,某將不敗金身前三層,傾囊相授。若是不應,你便是將某抽魂煉魄,某也寧死不從。」「你試言之?」

    許易知曉遊魂之苦,此類多是含冤含憤,或有未了心結,不肯歸於幽冥。

    許易對此輩只有同情,畢竟說到底,他也險些成為此類。

    故此,他根本為想過用殘酷之法,逼問法訣。

    若成最好,不成,他運轉化魂訣,化去陰魂這段記憶,就此放逐,再尋其他遊魂。

    隨後,那陰魂道出一番要求。

    原來,這陰魂乃是文家旁支,因著頗有天賦,成就氣海境,便被文家收為客卿,賜下了不敗金身前三層。

    豈料一次家族任務,遭遇強者,身死魂逃。

    這人唯獨惦記懷有身孕的媳婦,遲遲不肯散去,偏生神京之內,陽氣太盛,他根本不敢突入城中太深,偶然也是附上野貓野狗之身,卻始終見不到妻兒。

    如今已持續三載,他陰魂已到極限。

    今次,恰逢許易催動陰極經,他受召而來,便託付許易探視他遺孀,最重要的,若是誕下麟兒,便將不敗金身前三層轉傳他兒子,也算了卻他一樁心願。

    佳夫佳父,拳拳之心,許易又怎會拒絕,當下,指天起誓,若有失言,武道崩殂。

    許易起了誓,那陰魂也不再要求,當下,便將不敗金身的前三層功法,錄述下來。

    許易用筆詳盡記下,放開禁制,道,「老兄稍等,待某用化魂訣,化去這段記憶,便放老兄離去。」

    他行事和桑心老人大相逕庭,桑心老人雖得這化魂訣,從來不屑用之,但凡陰魂,只要被拘來,不管從與不從,利用之後,近乎用陰極珠吸納,天長日久,便養就了這陰極珠的滔天戾氣。

    被大禪寺的小鎮壓術封禁這許多年,才化去不少。

    然則許易能推己及人,又有了塵這遊魂為師在前,對遊魂的態度,和桑心老人完全是兩種境界。

    故此,他得了術法,便不願殺傷。

    豈料,他傳音方罷,那陰魂頹然道,「某心事已了,存世無意,歸於幽冥,也是消散,不如投入這陰極珠,也許還能見上吾兒一面。」說罷,鑽入這陰極珠,黑光一閃,陰極珠上多了一縷細若毫毛的紋絡。

    若有佛家高僧在此,當能認出此紋絡乃償願絡,乃是高僧化解冤魂猛鬼,收於佛珠後,才會生出的紋絡。

    得了功法,許易立時折回浮屠山的洞府,閉關參悟起來。

    他發現唯有在潛心用功之時,夏子陌的身影才會從他腦海中稍稍移出,除此外,那俏麗的身影,淒婉的眼神,無時無刻,都似鋼刀挖心。

    默默研讀不敗金身的第二,第三層心法,果如陸善仁所言,乃是溫養筋絡的法門,化靈丹為湯藥,日日澆灌,搬運氣血,溫養筋絡,修復修行不敗金身第一轉時,給筋絡帶來的隱傷。

    知曉了方法,便簡單了。

    時間溜得飛快,忽忽半月過去了。

    這日,許易赤身安坐於鼎爐之中,赤紅的藥水中,清香撲鼻,溫和的地火,煮得鍋中嘟嘟作響。

    當赤紅的藥水,再度轉黑之際,許易騰空而且,雙手一推,一道渾厚的氣牆,噴湧而出,撞在厚實的硬鐵鍛造的牆壁上,立時砸出個碩大的陷坑。

    氣牆噴湧,正是氣海後期之境的徵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8:34
第三百六十九章 真正的藏鋒式

    許易的確跨入了氣海境,這半月時光,他修成了不敗金身第二轉,第三轉。

    說來天方夜譚,其中辛苦唯許易自知。

    這半月時光,被他分作兩部分,白日繼續御氣煉器,晚間則修行不敗金身。

    不敗金身第二轉,第三轉,重在修復筋絡之隱傷,需珍貴藥材泡製藥材,佐以沸騰藥水,修行者置於沸水之中,運功搬運氣血,攜帶藥力,配以獨門心法,以滋養受損筋絡。

    許易沒有選擇珍貴藥材,而是直接以更珍貴的極品回元丹作材料。

    這十五日時光,他總計消耗了九十八粒極品回元丹,折合金票,逾三百萬金。

    旁人別說氣海境,就是凝液境,能拿出三百萬金的也屈指可數。

    更何況,即便是有這天量財富,肯下血本,也沒有他那般強悍的靈魂力,足以承受這至強藥力的沖刷之苦。

    每日煉器,繼續熟練真氣運用,平息血脈,晚間搬運氣血,吸收藥力,修復筋絡。

    強悍靈魂力,以及紫陌軒產生的豐沛生金能力,給許易提供了得天獨厚的修煉環境。

    水家老祖十載之路,許易旬月便達到了。

    不敗金身第三轉修成,許易氣海再度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丹田之內,真氣越發凝結,成了一個碩大的氣團。

    與此同時,白膩如脂的筋膜,也漸漸轉紅,好似一塊肥膩的紅肉,緊緊附著在筋絡表面。

    鍛體期煉皮骨,氣海境煉筋膜,凝液境煉臟器,感魂境移髓換血。肉身凝練到極致,靈魂乃壯大。

    如今許易的筋膜幾已凝練,直到筋膜和筋絡交合,氣海境便走到了。

    此刻,他筋絡舒張,真氣凝稠。雙掌擊出,氣牆頓生。

    一掌擊出,許易胸懷陡闊,心念一動,一道圓劃出,身子直飈而進,置身瘋狂旋轉的氣牆之中,不敗金身催動,血肉飄零。鐵骨錚錚,並不斷裂。

    許易卻心中竊喜,服下一把回元丹。

    原本,不敗金身的二轉,三轉,只是溫養筋膜,對肉身的抗打擊力度,並無顯著提高。

    但他的極限鍛鍊。讓筋膜快速催發,以至於順利進階到了氣海後期之境。便連不敗金身也更進一層。

    雖說還不能完全防禦住氣牆的攻擊,但只是血肉飈飛,對許易而言,已算不得極限傷害,只要丹藥充足,他這不敗金身第三轉。和水一的不敗金身第四轉,幾無分別。

    氣海後期既達,許易憋在心中已久的藏鋒式,終於可以演練。

    歸元掌借鑑的諸圓之妙,而藏鋒式借鑑的卻是諸圓過定點。

    氣海中期之境。許易無法使用藏鋒式,是因為中期催發的氣浪太弱,而藏鋒式的催發,需要時間,只怕諸圓未至,氣浪已消,形成不了強大合力。

    而修煉到了氣海後期,氣牆已足夠壯大,疊加大過了衰減,這便為許易使用藏鋒式,創造了契機。

    當下,他縱身出了洞府,躍至青坪之上,藏鋒式催動,一圓,兩圓……

    氣勁非是力道,巨大的反震之力,約束了許易能擊出的力量極限。

    而氣勁則不痛,理論上,許易可以一連催出無數圓,再讓諸圓匯聚,一道擊出。

    然而,理論終歸是理論、

    氣海後期,使用藏鋒式依舊有約束,這約束,便是施法時間,和氣勁消散幅度之間的矛盾。

    故此,此刻許易躍身青坪,正是為了在施法時間,和氣勁消散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

    不到十次的試驗,許易輕鬆就找到了這個點。

    六圓之力,六道氣牆疊加,已是極限,再往上,因為施法時間的增多,導致新圓未生,舊圓已滅,再催生多的氣牆,也都失去了意義。

    六圓之力,除去施法的時間,導致氣勁的消散,最後疊加一處,產生的威力,足有三道氣牆之威。

    這三道氣牆之威,可非是彼時古墓之戰,陳風雷對戰姜南潯使出的龍江三疊浪那般,彼時的三道氣牆,乃是一牆分三,波段夾擊。

    而許易的藏鋒式這六圓之力,聚齊的三牆之威,乃是氣海後期頂尖強者的三道氣牆的威力,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語。

    窺得堂奧,許易沉心寧神,雙手推出,各自連化六圓,氣海之中,風起雲湧,中央氣團瞬間炸開,各種氣流朝周身筋脈狂湧而起。

    霎時,以許易為中心,一道又一道的恐怖氣旋,瞬間飆生,整個青坪產生了巨大的氣旋,便連青坪附近的幾間青石廂房的石壁也被這強勁氣旋,刮得寸寸脫落。

    恐怖的氣旋不住疊加,終於聚齊了滔天威勢,巨大的漩渦,攪得青坪之上的遮掩陣法,都不住晃動。

    終於,十二道氣旋匯聚,許易雙手一送,十二道氣旋合一,匯聚出一道長達三丈的粗壯氣龍,噴湧著朝對面山嵐轟去。

    氣龍一口氣飈出百丈,身形迅速縮小,可恐怖的力道,瞬間讓許易變色,但因對面山嵐相距,不過百餘丈。

    許易萬沒想到一擊之威,竟是如此的驚天動地,趕忙一縮頭,溜進洞府。

    他方竄進洞府,便聽轟然一聲巨響,氣龍竟然直直撞上對面的隱匿法陣,瞬間瓦解了法陣,直直轟在青坪之上,猛烈的攻勢,竟讓巨大的青坪坍塌。

    彼時,這青坪之上,正舉辦著宴會。

    巨龍奔來,眾人猝不及防,待反應過來,巨龍已到近前,人人只顧御身,哪管得上防禦。

    轟得一聲,青坪坍塌,眾人盡皆伏附在閃避之上,瑟瑟發抖。

    驚變驟生,所有人都驚呆了。

    忽地,洞府豁然打開,一人溜進洞中,餘眾倉皇而入。

    洞門死死閉合,眾人的心肝依舊噗通猛跳,不得落定。

    恐怖,太恐怖了,隱匿陣法,只隔絕外觀內,並不妨礙內觀外。

    誰都看清了擊中青坪的猛烈一擊,究竟是何物。

    如此恐怖的氣勁,幾乎超出了眾人的想像,只怕便是凝液境的至強者,也決計打不出如此一擊。

    「少國公,你究竟得罪了何許人物,竟引得對方如此不管不顧,在這浮屠山就動了手!」

    「我怎麼知曉,散了散了,都趕緊散了!」

    朱大公子心情瞬間惡劣,原來此間洞府,正是他租賃的外宅,收養了幾名人間絕色,常在此間享受神仙生活,從不曾出過亂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8:35
第三百七十章 倒霉催的朱大公子

    朱大公子揮散眾人,心中始終惴惴,他身嬌肉貴,長於算計,害人非少,是個躲在背後搖小扇子的角色,從不曾衝鋒陷陣。

    陡然被人直接打上門來,朱大公子完全摟不住了,只道是被仇家盯上了。

    正惴惴難安,便聽有人在洞外叫門,聽聲卻是浮屠山大管事。

    朱大公子趕忙將門打開,不待大管事相詢,便主動將責任攬下,直言和一眾朋友飲酒興狂,比鬥之餘,震塌了青坪。

    大管事肅然起敬,抱拳道,「素問少國公文采風流,豈料武道亦是不凡,青坪乃有陣法護持,尋常凝液強者都無法破壞,沒想到竟叫國公爺做到了,誠乃豪傑……」

    朱大公子越發心驚,念頭一轉,傳音大管事道,「換個地方說話。」

    浮屠山乃是皇室產業,朱大公子和皇室的關係,盡人皆知,大管事不敢怠慢,揮散眾手下,隨朱大公子入洞。

    朱大公子二話不說,當先塞過一張金票,」還請老兄笑納。」

    大管事不著痕跡地將金票手下,堆笑道,」您這是作甚,青坪塌了,若是別人弄的,少不得得攤上事兒,既是您弄的,管事處只有歡喜的份兒,就當恭祝國公爺神功大成。」

    朱大公子道,「大管事客氣了。某非為此事,而是想請大管事將這浮屠山諸位花名冊,借朱某一觀。」

    「此事怕是不妥,顧客信息,乃我管實處最高機密,若有洩露,浮屠山生意勢必一落千丈,蔣某亦有殺人之禍!」

    大管事連連擺手。

    「我不說,你不說,又有誰人知曉?」

    朱大公子又塞過一張金票。

    敵手不明,令他寢食難安。

    大管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朱大公子陰仄仄道,「不瞞老兄,想要坐老兄這個位子的人,可不少吶!」

    大管事面色陡然一變。復堆起更燦爛的笑容道,「明白,在下全明白,要不是國公爺在背後力頂,我哪裡能坐穩當。這名冊對別人是秘密,對您算得了什麼。」

    說著,大管事手中多了厚厚一本名冊,朝朱大公子遞來。

    朱大公子接過,快速翻閱,很快,視線便在某一欄上定住:許易,副十戶,警衛部聽差,居住甲字三十七號。」甲字三十七號在哪裡。」

    朱大公子厲聲問道。

    大管事稍稍沉吟。伸手朝對面山嵐一指,「就在您對面!」

    刷的一下,朱大公子的臉色慘白。

    當見到許易的名號時,他便覺不好,再聽大管事證實許易便住在對門,徹底證實了他的猜測。

    擺明了,這是姓許的懷恨在心,不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來尋後賬來了。

    朱大公子心中萬分焦慮。若是旁人,絕難給他帶來如斯壓力。

    實在是現如今這姓許的鋒芒太盛,僅憑三首詞作,便博出驚天文名。在皇宮之內,也生出大批擁躉,據朱大公子所知,甚至皇后娘娘都十分讚譽那首「問情」。

    更麻煩的是,此人又是無量之海,資質驚人。為怕其人遭暗手殺害,禁衛指揮使甚至放出話來,若有人敢動歪心思,便是和整個禁衛上下為敵。

    無疑,禁衛體系已將此人看作自家人。

    如此人物,只靠國公府上輕鬆一現,便為自己網絡了厚重屏藩,已不是他朱某人能算計的了。

    朱大公子不住嗟嘆,一張俊臉皺成了黃瓜,瞧得大管事莫名其妙,方出聲詢問,朱大公子瞬間變換面目,將花名冊遞迴,「沒什麼大事,就是撞上個不想見的人,大管事請回吧,朱某要休息。」

    目送莫名其妙的大管事遠去後,朱大公子喚來飛馬,騎跨了,便朝許易洞府趕來。

    他是個能屈能伸的傢伙,眼下,他拿許易實在無可奈何,唯有開誠布公談上一談,讓對方出了這口惡氣,這樁梁子才有可能消減。

    他自認為,說到底,雙方沒什麼解不開的深仇大恨,不過是面子上的矛盾。

    許易若要面子,他朱某人這回寧肯舍下面子,給足他面子。

    對朱大公子的造訪,許易詫異萬分,待朱大公子隱晦滲透,許易才弄清楚他轟出的大招,砸中了朱大公子的洞府。

    而正是這隱晦滲透,讓許易摸著些門道。「不知少國公住在對面,許某練拳不慎,少國公多包涵吧。」

    許易姿態頗高,捏腔拿調。

    「什麼不知道老子住對面,什麼練拳,分明就是殺人,有練拳出這等大招的,還正衝我來,我怎麼那麼不信。」

    朱大公子心中冷笑,面上卻如春風般和煦,「許兄這話就外道了,你我雖然有過小小誤會,那都過去了。鄙府將牌照出售給許兄,雖說是許兄力奪的,別忘了朱某可是也在其中出過大力的,若無朱某,只怕老父已力主出售給了姜南潯……」

    朱大公子絮絮叨叨地解釋著壓根不存在的恩情,許易心中卻越發澄澈,面上便越發冷峻,冷聲道,「我已知你來意,不瞞你說,你今次若不上門,恐怕也就沒機會上門了,許某此生最恨落我臉面之人,算你識相!」

    朱大公子暗道果然,繼而驚嘆此人之大膽,這種話就敢明目張膽地說出口,越發料定許易必有所恃,急道,「誤會,純是誤會,某定會重重責罰吾弟,還有蕭浮沉,為許兄出氣。」

    「責罰蕭浮沉就不必了,此人已經被我從這世上抹去。」

    說著,許易手中多了一個紫色須彌環,正是蕭浮沉的儲物寶器。

    朱大公子腳下一軟,險些跌倒,踉蹌幾步,怔怔望著許易,瞳孔極劇放大,如見妖魔。

    蕭浮沉死了,鼎鼎大名的烏程侯少侯爺就這般死了,若非親見蕭浮沉的貼身須彌環,打死他也不能信。」他怎麼就那麼大膽!不好,莫非要殺人滅口!」

    朱大公子悚然大驚,方要動作,許易身形一晃,堵在了洞門,抱臂冷笑,「莫非朱兄要去告密?」「哪裡哪裡,許兄玩笑了,玩笑了。」

    朱大公子額頭上冷汗直冒,心中惶恐到了極點。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8:36
第三百七十一章 和三皇子妃有染

    朱大公子雖也是氣海境中期強者,可空有境界,少有實戰,對面站著的這位是誰,那是敢和幾乎氣海境稱王的蕭浮沉放對,狠辣敢抹殺蕭浮沉的殺星。

    他是土狗對餓狼,半點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實話告訴你,我也不怕你告密,蕭老王八早知道是老子干的。」

    許易對烏程侯痛恨到了骨子裡,不光是他的深仇,還有夏子陌的血債。

    一想到那個撥動自己的心弦的窈窕秀麗的綠影,許易又忍不住心痛起來。

    「殺得好,殺得太好了,姓蕭的作惡多端,我早就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朱大公子憤憤不平道。

    話音未落,許易大手抓出,瞬間一個晶亮圓球落入手中,正是一枚傳音球。

    許易心思縝密,既存心引朱大公子入彀,又豈會不防備他的小手段。

    他可是才給朱大公子玩了一手「掌中留影珠」,可不想同樣栽倒在這條陰溝裡,故此,和朱大公子攤派之後,感知力始終全面外放,便為防備此事。

    許易大手握緊,傳音球瞬間破碎,冷冷望著朱大公子,「朱兄,許某沒想過為難你,可你太不老實,你讓許某如何是好?」

    噗通,朱大公子竟跪了下來,涕淚橫流,哭訴道,「許兄饒命,許兄饒命啊,朱某願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

    朱大公子生來富貴,便連修持武道都走得捷徑,佔據如此豐富的資源,他也修行到氣海中期,相比姜南潯這種公子中的俊傑,朱大公子除了算計,其他絲毫不足稱道。

    此刻,被許易逼至此地,他除了後悔自己此行的莽撞之外,心中已快被無窮無盡的恐懼堆滿了。生死魂滅,這是何等的大恐怖。

    許易冷道,「不殺你可以,可你得讓許某放心呀!」

    朱大公子不愧是聰明人。念頭稍轉,便回過味來,爬起身來,「我和三皇子妃有私情,千真萬確。這是三皇子妃送我的定情信物。」說著,從脖頸處掏出一塊純色暖玉。

    為怕許易不信,朱大公子撕下錦袍,破開手指,在錦袍上寫了一篇伏辯,待血跡乾涸,小心摺疊起,朝許易遞來。

    他見得明白,要想安然走出此間洞府,唯一的辦法。便是讓許易拿捏住自己的致命把柄。

    許易收起伏辯,微笑道,「你是聰明人,我很喜歡和聰明人合作,朱兄,實不相瞞,某有一事相托……」「 此事易爾,弄不到姜南潯的,弄個姜家人的,探囊取物。」

    朱大公子長舒了一口氣。他還以為許易有什麼亡命之舉,要他操辦,沒料到竟是取姜家人的血液便成。

    他不管許易在研究什麼秘法,只要自己所冒風險不大便成。

    送走屁滾尿流的朱大公子。許易戴上斗笠,喚來飛馬,徑直下山,朝城中行去。

    久雪初晴,空氣中的水汽豐盈,呼在口中。莫名的清涼。

    怔怔站在喧鬧的紫陌軒前許久,望著「紫陌軒」三字出神,那聚聚散散的三字,似乎不停地幻成那秀麗的影子,裊裊遠去,時而回眸顧盼,淡淡笑容裡透著無盡淒迷。

    「東主,您怎麼來了?」

    沈掌櫃快步迎上前來,悄聲喚道,顯然記得許易不可聲張的吩咐。

    「來看看,怎麼樣,生意還好吧。」

    許易笑著道,實則,他知曉生意是極好的,如若不然,袁青花怎麼可能短短十五日內,便給他奉上近三百萬金的極品回元丹。 「那還用說,有東主您的進貨渠道,咱們的血器如流水沖出去,如潮的客人就被帶了回來,生意能不好嘛! 」

    沈掌櫃紅光滿面,本就豐盈的身體,這幾日似乎又膨脹不少。

    換了新東家,著實令他舒坦,待遇高不說,身份也蹭蹭上漲,彼時,在租賃中心,雖說也是管事,可那是求人的買賣,任誰來了,都得點頭哈腰,外人皆是一口一個「沈胖子」,如呵小二。

    現如今那些 老主顧攀上來的不少,誰不是一口一個「沈三爺」,叫得甜膩。

    現如今他沈某人走出去,一報說是紫陌軒的三掌櫃,誰不肅然起敬。

    沈掌櫃太知道如今的變化,是誰帶來的了,對許易這位東主,真是感激到了骨頭裡。

    許易揮退了沈掌櫃,自己在店內逛了起來。

    紫陌軒營業也有十餘天了,卻是他頭一遭進來。

    眼下的紫陌軒,較之曾經的天貓,檔次上去了無數倍。

    數百坪的交易大廳內,分門別類,極是規整,樓下是出售區,樓上是收購區,人氣極旺,卻絲毫不亂。

    許易才轉上二樓,晏姿便迎上前來,引著許易遊逛片刻,便將許易引入最裡間的雅室中來。

    「公子可要盤賬?我去把賬本拿過來。」

    這半月,晏姿除了要在煉房協助許易煉器,還得來往紫陌軒和洞府之間,充當血器和丹藥交流的橋樑。

    「行,我瞧瞧。」

    許易做的是甩手掌櫃,卻不做甩心掌櫃。

    他不插手袁青花的經營,那是信任,但若連盤賬也不盤了,那邊沒了最起碼的監督,那便是放縱,對袁青花未必是好事。

    很快,晏姿便將賬本碰來了,厚厚三大摞。

    許易接過,靜靜在窗前翻閱起來,晏姿捧上一杯香茗,便在一側坐了,從須彌環中,取出一件半成的青衫,細細縫納起來。

    書頁沙沙,陣腳密密,晏姿心中一片安寧,時不時斂眉看一眼公子,唯願此刻化作永恆。

    賬目雖多,許易記憶極佳,不過半個時辰,便已閱完。

    林林總總,他共鍛造了八十餘件血器,其中包括新近鍛成的十餘件中下品血器,再算上多餘不用的四五個須彌環。

    舉辦了數場拍賣會,共計盈餘四百餘萬,除去花銷,淨利潤多達三百五十餘萬金,幾乎全被他消耗一空,僅剩了賬面上些許盈餘。

    能花能賺,許易已經萬分滿意了。

    他見得明白,說穿了,這個店面,是他目下修行的一個超級作弊器。

    他只需鍛鍊血器,便有源源不斷的修煉資源匯聚,而他天賦異稟的天資,恰能對這龐大的修煉資源,加以最佳利用,才有了目下修為的突飛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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