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身與心
這一個小時比吸血鬼想像的要無趣許多，心情已經轉好的扎克是很樂意用言語去刺激這個昆因的唯一血統繼承人的。但是扎克不得不要給波奇‧昆因一些正面的評價，這位從認識之時就讓所有人討厭的傢伙，比他預想的要沉靜許多。
當然，他的沉靜與他現在所處的環境，和身體的狀態有很大關係。如果這個時候，身體的活動範圍只有三十幾釐米，上身被繁多的皮帶扣鎖死，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持續著激動的心情和激烈的言辭的話，那這樣的畫面也就太悲哀了些。
這悲哀的畫面顯然在昨天已經上演過了一次，否者昆因夫人也不用使軟性的要求格蘭德再次介入他們家自己的事情中去了。
「那是一場十分溫馨的儀式。」扎克在講的是不過前天才進行的昆因家族的合墓儀式。沒了教堂中的告別儀式，參加的人也都只是昆因夫婦的親密友人們，扎克的形容很貼切。
畢竟這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需要殺掉。
兩人並沒有共同的話題，唯一的值得欣慰的就是從昆因夫人那裡知道，她昨天的來訪其實只是波奇‧昆因一人的情緒爆發。在昆因夫人有理由不去說自己不想說的話時，扎克也終於有了些可以殺掉時間的話題。
扎克的手在空中比劃著，試著描述出棺木落如城堡一樣的合墓中的情景，「當然，在那之前裡面的盛裝物就已經換過了。」扎克笑著看向波奇的臉，「不過不會有人發現了，二十的時間太長了。事實上這份工作最難的不是交換，二十清理……」
看向波奇‧昆因絲毫沒有什麼情緒觸動和起伏的雙眼，扎克挑了挑眉，不再在這個會讓人不舒服的話題上多說什麼，繼續接上了合墓儀式的過程。儘量做到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以讓時間能夠拖長。
這樣的話題可是說一個就少一個。而波奇的臉上只在最初扎克進來時，出現過變化以後，現在已經真的和變成了石雕差不多，身體的限制彷彿也限制了他的情緒表達。
吸血鬼可以從對方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瞳孔中知道他在聽，而且聽的非常認真。但如果不是如吸血鬼這樣的感官發達的人，恐怕無法感受到這些。
昆因夫人的判斷很對，波奇的生活狀態導致了現在他這樣的狀態，簡單來說，就是身心分離了。『心』有太多的時間『自由翱翔』。而『身』，身體就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是個危險的狀態，我們都知道『身』是拉住『心』的基石，『心』是『身』存在的意義。像波奇這樣分隔太遠的傢伙，天知道在身心合一的時候，會爆發出什麼自我毀滅的事情來！
恩，我的意思是說，波奇‧昆因的心不是飄在天上，而是在地底。這種人才是對所有人最危險的傢伙！
「按照最初的設計。」扎克的手依然在空中比劃，臉上帶了一絲微笑，「合墓的這邊入口，就是屬於你的地方。」
波奇‧昆因只在瞳孔中的情緒終於漫出了那小小的兩點。最先行動的是兩條看起來就很長時間沒有認真修剪過的眉毛，它們十分惡俗的皺起，然後這個表情往下，抬起的鼻翼、皺起的法令紋、微微上提的上唇露出兩側的牙齒。
這是一個十分標準的『嫌惡』的表情。
扎克似乎很有成就感的點點頭，終究，他還是帶著昆因夫人的『委託』而來。不能讓波奇‧昆因真的瘋了，也不能讓他徹底的失控了。
「怎麼？你不滿意嗎？」扎克十分虛假的詢問著，這讓波奇的表情完全綻放開來，他撇開了眼睛，似乎根本懶得再看扎克一樣。
扎克笑著搖搖頭，將人心拉回身體的方法有無數種，比較讓人舒服的如本傑明和扎克的關係，而比較讓人討厭的，就是現在了。
「這真是太遺憾，設計合墓的時候，波奇你沒有參與進來，現在你已經沒有了選擇的可能了。」
「不用你操這些心！」波奇惡狠狠的瞪向了扎克。這想法十分實際，雖然波奇從不知道扎克瑞‧格蘭德的年齡，但是就目測，自己要比他年輕多了！更不用說這只是一樁和昆因夫人的買賣而已。至於昆因夫人？
『這老女人能欺騙死亡幾次？！』
波奇當然還不至於對著扎克這麼說，冷哼了一聲，「我即使下地獄，也不會要和他們葬在一起！」
這句話中的錯誤太多了！扎克也不費口舌去糾正，這因為缺失的時間觀而造就的錯誤說法。吸血鬼無所謂的笑笑，就此丟下這個話題，能讓波奇隱約意識到他還有『不能消沉，要為之奮鬥』的目標存在，就夠了。
「你聽說了嗎？」扎克彷彿隨意似的換了話題，然後虛偽的笑笑抱歉，「呵呵，當我沒說。你怎麼可能會知道呢。」扎克淺綠色的雙眼在這個白與黑明確分割的房間中大量，留出了讓波奇好好『體會』的空白，看著差不多來，才矯情的繼續說。
「阿曼達救了昆因夫人呢！」扎克看著波奇明顯變換起來的臉色。
「說起來，最近的巴頓市發生了很多事情。」扎克帶著『感嘆』，一手貼在柔然的牆壁上撫摸。再次在話中留出了空白，等波奇的臉已經黑的差不多了，他才做作的收回手。
「抱歉，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不小心走神了。」扎克的『抱歉』中帶著笑意，看著被牢牢束縛在那張單人床角落的波奇，「你一定最先想知道的是阿曼達救昆因夫人的事情吧？不用著急，我們還有的是時間。」扎克笑著。
扎克的行動十分簡單，能夠操縱波奇是否離開療養院的人，是昆因夫人。在這一點被確定的大前提之下，扎克可以任意發揮。所以他用了最能讓人類引起共鳴的方式，調動波奇的身心——別灰心，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作為一個純粹被派來做心理輔導的人來說，扎克真的是超良心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