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幻想] 巴頓奇幻事件錄 作者:扎藥(已完成)

 
Babcorn 2017-9-28 20:48: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3 215241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24
第九章 尋找平衡

        嘩啦輕流的水聲被吉娜濕漉的手指終止,她從牆壁的紙盒中抽出一張紙,擦乾手上的水珠,看著鏡子前中的自己。揉皺的紙巾被她捏起一個角,小心的在自己眼線邊擦過。她重新補了妝,對著鏡子理了自己的套裝,雙手在胸前的第三顆扣子上解開、又繫上,如此反覆,她的臉上有一絲憂愁。

        這位美麗的如花瓶一樣的市長秘書吉娜,以為自己已經過了這種時期,最終,她還是解開了第三顆扣子。單身女性們要自強,吉娜抿抿自己的嘴唇,離開了洗手間。

        回到辦公桌前時,市政廳餐廳的員工已經將午餐送來。吉娜看著屬於市長安東尼的那份餐盤,皺了皺眉。她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抽出叉子小心的將安東尼餐盤中的油炸食品挑出,又將自己餐盤中的西蘭花放入。

        做完這一切後,吉娜站起猶豫著,又把胸前的扣子扣上了,端著餐盤敲響了安東尼的辦公室。

        得到允許後,吉娜將餐盤送入,儘量不去把目光放在那個突然到訪的女人身上。那個雖然穿著正裝,但是本屬於女性正裝的短裙卻變成了和男人一樣的長褲的女人。

        或許是視覺矛盾帶來的衝擊,也或許只是性別天賦,女人像男人一樣、在辦公桌對面坐著翹起的雙腿,長到讓人嫉妒。

        「我的炸雞排呢?!」安東尼看了一眼餐盤,立刻叫起來,但剛抬起的眼睛看到吉娜責怪的眼神,無奈的閉了嘴,接過餐盤,暫時放在一邊。

        吉娜示意後離開了辦公室,混合著羅馬風格的市長辦公室再次只剩下兩個人,我的錯,一個人,一個惡魔。

        「我想,這就是現在人們說的健康食物了。」克勞莉看著安東尼擺在一旁的餐盤,「我不明白,曾經,人們眼中只有食物和非食物的區別。」

        安東尼撇了克勞莉一眼,不想去追究這個墮天使所熟悉的是歷史中的哪個時代。但是安東尼至少知道,地獄的勢力劃分總是在不斷變化。熟悉這個時代的惡魔受到了上一次戰爭的影響,可能已經被克勞莉所在的勢力壓在了身下。

        安東尼的目光回到眼前的文件上,握著筆的手不時的在文件上標註、修改一下,顯然他不是很滿意這份新聞發佈稿。

        克勞莉的手指在胸前被隆起的金色長發上滑過,「『盡最大努力整頓北區東南部』修改成『全力維護巴頓市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都含糊的言辭,我不明白這樣修改的意義。」

        安東尼皺著眉抬起頭,不耐煩的看向克勞莉,「你就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嗎?我不需要提醒你,你在巴頓市並沒有合法身份,如果我願意,市政廳的警衛十分樂意把你送到巴頓警局去!」

        克勞莉側著頭,手指在自己的胸前劃過,撩撥起遮住那一團隆起的金發,雖然穿著十分正式的合身外套,撩起的部分只露出細窄的長領和內裡的襯衣,但是不過幾天前,這具身體曾一絲不掛的出現在安東尼面前。這是一個完美詮釋,『我曾坦承待你』,的時機。

        克勞莉的嘴角微微揚起,「你想讓我找到一副容器嗎?那我就有身份了。不過這有些困難,我有十分嚴苛的標準。」克勞莉的目光落在了辦公桌旁的餐盒上,「你的秘書怎麼樣?我不會換掉你的雞排。」

        安東尼冷冷的翻起眼皮,看向克勞莉,「如我說的,你有更應該去的地方,而不是我這裡。」

        克勞莉收起的玩笑,笑著偏頭在辦公室中打量,「你是想說格蘭德嗎?」

        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進入人世的惡魔克勞莉,和吸血鬼一樣,無法欣賞現代人的審美風格。即使這次出行的服裝,她也是參照了出入了市政廳中最常見的穿著。至於在性別的選擇上,克勞莉也嚴格遵守了『常見』這一原則。

        「我依然需要觀望。」克勞莉並沒有隱瞞,「我在找可以提出對等交易的角度,我並不想讓吸血鬼和狼人覺得自己要高級一些。」

        安東尼收回了目光,語氣中帶著不屑,「所以你覺得你和我就能夠對等了麼。」安東尼嘲笑一般的搖搖頭,克勞莉在市政廳中看著來往的人坐了一上午,市長才在午休的時候『想起』了這個沒有預約過的訪客。

        克勞莉應該感謝今天是臨近禮拜日的星期六,市長的行程並不滿檔,才憐憫式的讓她能夠見到巴頓市的管理者。

        關於地位高低的問題已經在第一次瑪麗教堂後見面時,借由吸血鬼的口,討論的夠多了,雙方都在明知對方的底細的同時相互持有自己的觀點,無法達成共識。

        克勞莉搖搖頭,不準備在這個問題上多繼續什麼,老實說,按她現在的行動來看,她已經在妥協了,她處於劣勢。

        「讓我們別在這個問題上繞圈。」克勞莉搖搖頭,「至少我們可以有一點達成共識。」克勞莉的頭髮在前傾的身體下拂動著空氣,「你給了吸血鬼安全的生存空間,既然我不可能從巴頓中消失,你應該也給我屬於我的生存空間。」

        「生存?!」安東尼冷哼了一聲,「你需要生存?別說的這麼好聽,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怎麼殺死你,我就給你弄一個可以讓你『生存』的空間出來!」

        克勞莉的嘴唇完全咧開,露出整齊的牙齒,她被逗笑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她指向安東尼身前的新聞稿,「把北區東南部的地方給我怎麼樣。我最近可是十分認真的在研究巴頓市的歷史,我們都知道,巴頓並不想管那裡的事情。」

        「給你?」安東尼也笑了,「你有錢嗎?」

        克勞莉彷彿責怪一樣的看了安東尼一眼,修改了自己的用詞,「讓我的手下們能夠在那裡自由一些。」

        安東尼收了笑意,「他們現在還不自由嗎?」安東尼一筆劃掉了之前改動的地方,看來是準備使用『盡最大努力整頓北區東南部』這句話了。他又看了克勞莉一眼,再次做出了修改,『盡最大努力』被改成了『全力』。

        克勞莉皺起眉,她已經有些明白了。她是對的,這是個奇特的市長。

        「你應該用之前的修改。」克勞莉站起身,「我收到了你的訊息,我們都在觀望,我們相信總有一天,會找到平衡點的。」

        安東尼放下手中筆,難得的正眼看了一次這只惡魔,哼了一聲,將文件扒拉到一邊,要準備吃他的西蘭花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25
第十章 死

        木質的簡易叉子還沒有插上那取代了安東尼要求的炸雞的綠色玩意兒,站起的克勞莉,她轉身的動作停止,金色、帶著微彎波浪、隨著她轉過的臉在空中拂動的長發被停止的身體帶回,纖長的手指尖端,反射著淡淡光澤的指甲扣入了加了後墊的羅馬座椅靠背。

        封閉的辦公室中彷彿有巨大的羽翼展開,安東尼辦公桌上紙張在瞬間被掀起!疊交的嘩啦聲響在剎那間就充滿巴頓市長的雙耳!墨色陰影彷彿有實質物體,強硬的撞碎了辦公室中的光線,安東尼眼中混亂的光影還沒有來得及平靜,光芒彷彿在背對著他的克勞莉身上點亮!

        安東尼緊閉著自己雙眼,突如其來的『風暴』已經將吉娜『動過手腳』的午餐掀翻。安東尼顧不得散落在自己衣服上的食物,他的手並沒有愚蠢去握身側的槍,而是立即抓起了面前的餐盤,擋在了自己的臉前!

        某些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事物,是不能用眼睛去看的。安東尼可沒有吸血鬼的自癒能力。

        或許某些信仰狂熱份子會認為這是力量的證明。其實只是如同吸血鬼在跨入入印安人的家時會燃燒一樣,是某些邊界不能越過的體現。這是**與靈魂的邊界,至於能夠定下這種邊界的人是否強大,恩,如果以帕帕午夜為參考的話,似乎確實是強大的。

        金色的長發在閃耀的炙眼的光芒中飄舞,克勞莉臉已經完全淹沒在光芒之下,墨黑色的事物在光芒中游動。

        這個過程並不長。

        微微開啟一絲的眼皮中,安東尼看向被餐盤阻隔的一側,光影已經恢復了正常。巴頓市的市長重重的將餐盤拍回辦公桌,盯著依然站著背對他保持離開姿勢的克勞莉。

        彷彿被燃燒穿透過似得的衣物覆蓋在克勞莉身上,只是明滅的灼燒痕跡並不在擴張,而是在收縮,飄散在空氣中的灰白灰燼緩緩往她身上聚合,光潔的後背逐漸被不斷復原的襯衣、外套遮擋。

        「你最好有個好的解釋!」安東尼大喝著,在從軍時期留下的粗糙手掌重重的拍在他的辦公桌前,無辜的西蘭花變成綠色的糊狀物。

        克勞莉的頭髮晃動,墨黑色的雙眼在轉回時收攏,看向了憤怒的安東尼。

        「我的一個人。」克勞莉似乎在思考用詞,「死了。」她的語氣中並沒有什麼情緒,藍色的瞳仁中,那墨黑色的瞳孔如呼吸一般的緩緩收縮、擴張、收縮、擴張。

        安東尼哼了一聲,很好,詹姆士算是做了件不錯的事情,至少讓一隻惡魔滾回了地獄。

        克勞莉看著安東尼無所謂的表情,搖搖頭,重新轉向他,「你沒聽明白,『死了』,他的靈魂消失了。」

        安東尼的情緒有一絲波動,扎克動手了?

        克勞莉側著頭看著安東尼的表情,她確認了這個市長並不知道情況。

        「現在,我真的有需要去的地方了。」克勞莉再次告辭,手指輕輕的叩擊在辦公桌上。因為她突然顯現真身而凌亂的辦公桌,彷彿受到什麼力量的牽引,各種雜物在空中飄起回歸原位。甚至沾染在安東尼身的食物也回歸餐盤。

        安東尼皺著眉看向克勞莉拉開門消失的背影,再次看向彷彿一切沒有發生似的餐盤,撇了撇嘴,將餐盤整個丟入了垃圾桶。

        克勞莉在男士正裝下顯得修長、有著中性的美感的身體,在市政廳裡吸引了無數雙『好奇』的眼睛,她轉入了樓梯間。

        當有主動點的男人想要追上攀談的時候,樓梯間中已經空無一人。當然,這些擅長言辭的男人並不會覺得詭異,他們只會覺得,那樣的長腿,果然走的很快。

        彷彿針刺一樣的痛感在詹姆士的腦中生出。詹姆士的知覺開始恢復,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手被什麼東西撥開,下意識的握緊的手指,詹姆士的腦子在開始運轉的第一時間就想起自己手上一邊是槍,一邊是軍刀。

        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詹姆士不準備放手這兩樣唯一可以給自己安全的東西。

        詹姆士剛張開的雙眼中,景物在急速的旋轉,依然是建築之間的暗巷,依然是那個轉折,甚至他已經感覺到從一側通風口中的排出的微風已經灌入他的領口。

        然後所有東西開始下沉!不,是詹姆士的視線在上移!

        彷彿重力被拆分到了牆壁和天空,詹姆士的後背緊貼著牆壁開始往上滑!筆直的褲管往上,詹姆士看到視野中一隻纖長的手指,在勾動。再往上,扣著的正裝外套,在到達中部的時候被某樣東西撐起,內裡的襯衣扣子有些艱難的束縛著裡面的事物,金色的長發搭在隆起的部分,詹姆士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精緻的下巴、嘴唇、鼻子、藍色中帶著兩點墨黑的瞳孔,直到詹姆士的身體完全貼著牆壁懸空。克勞莉的皺著眉,勾動的手指往兩邊擺動,詹姆士的手臂上彷彿被裝上不受他控制的機關!

        詹姆士呈大字的貼在牆壁上。

        克勞莉往左,詹姆士被無形力量按在牆壁上的手正在克勞莉視線水平的地方,「銀質的子彈嗎。」克勞莉觀察了一下,「銀代表阻斷,對任何異族都有傷害的力量,好選擇。」她彷彿在自語。

        克勞莉的手指對著詹姆士的手腕一勾,詹姆士驚訝的看著自己轉過了槍口,對向了克勞莉。克勞莉側著頭,看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現剛使用過的痕跡,面無表情的伸直了手指,詹姆士的手腕再次貼回牆壁,手臂上的骨節被撞的生疼!

        克勞莉往右邊走,詹姆士『居高臨下』看著對方的領口在自己眼前劃過。

        克勞莉看著詹姆士左手上緊握住的軍刀皺了皺眉,這柄軍刀是典型的鋼製,沒有絲毫的用處,至少對惡魔來說。惡魔的容器對關節是否完好並沒有要求,他們的行動和再生靠的不是**的力量,而是靈魂,容器的損壞只要還在維修範圍內,對他們的行動並沒有影響。

        如果你看到某人背對著你,臉卻正對著你,不要把對方當做形象塑造失敗的異形者。也不要以為那是行尸,帕帕午夜自己都無法做出的動作,他也很難讓『手下』做出來。那只是個不怎麼愛惜自己容器的惡魔而已。

        克勞莉正對向詹姆士,看著詹姆士已經混亂的表情,「所以不是你殺了我的人麼。你看到了什麼?」

        詹姆士瞪著眼,看著眼前的惡魔,就這麼短暫的沉默後,「放我下來!」詹姆士說出了對惡魔的第一句話!

        第一次與克勞莉見面時,他一直在扎克和安東尼的引導下說話,對話的真正的對象也不是克勞莉,他現在才知道,當時的他是多麼的幸運,如果可以,他希望永遠也不好和這個女人說話!

        克勞莉挑挑眉,對這兩個人類,相比之下,她對詹姆士的興趣並不大。在她看來,這就是普通的人類,並不明顯的信仰,還在塑造的世界觀。只是個渾渾噩噩的捲入了真實的世界中的傢伙,唯一可看的就是那還算堅毅的意志,並沒有因為身處奇怪的情境而露出恐懼和崩潰。

        「為什麼?」克勞莉笑笑,「對你,我並不需要放下姿態。你只是個被教育的人類而已。」

        詹姆士的胸口起伏著,重力錯位的感覺並不好,詹姆士的感官正在艱難的適應著從三個方向籠罩住他的引力,「放我下來!!」他提高了聲音,再次喊起來!

        「你想吸引來其他的人嗎?」克勞莉看著詹姆士,彎起了嘴角。

        詹姆士張開的嘴閉上。

        「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克勞莉眼神開始認真的打量起這個人類,「看的出來,不管是吸血鬼和市長都很重視你,我並不想惹怒了他們。」

        「你想幹什麼!」詹姆士壓低了聲音,下巴已經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明明是最簡單的低頭,但是僅僅幾秒鐘,詹姆士已經感覺到了脖子的痠疼。

        「我已經問過了。」克勞莉嘆息了一聲,揮揮手,詹姆士感覺來自天空的力量消失,舒服了不少。不,懸空的貼在牆壁上怎麼可能舒服!

        「你看到些什麼?」這是克勞莉最多的退讓。

        「沒有!什麼也沒看到!」詹姆士低聲說,這算實話,他並不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麼東西,難道說他看到了一個像牧師一樣的人從他腦袋上跨過去嗎?

        「你知道,我可以看到你靈魂中的記憶吧?」克勞莉挽過額前的金發,「你想我拉出你的靈魂看一看嗎?」

        詹姆士的臉青了,這和安東尼說的不一樣!安東尼在那次離開的時候就提醒了他需要注意的東西,但沒有提惡魔可以扯出自己靈魂的事!

        「呵。」克勞莉手指劃過嘴唇,「有趣。就這樣聽從他人的話,吸血鬼他們要怎麼教育你?」

        詹姆士的臉更青了!克勞莉在騙他!

        但是詹姆士沒有發火的機會,克勞莉身體消失,墨色的黑衝向詹姆士!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25
第十一章 縫隙

        後背與牆壁摩擦,詹姆士的外套下襬被狼狽的掀開,懸空的雙腳落地,沒有預兆的衝擊讓詹姆士的腳踝生疼,被相反的力量牽引著的血流終於回歸正常。

        但是詹姆士的腦中一片混亂,眼前彷彿有無數光點不斷砸向他,在被紅光籠罩的瞬間,曾經經歷過的畫面如同過電一樣在他腦中重現。曾經的情緒莫名的被牽引出來,彷彿重新生活了一遍一樣!

        急速的情緒轉換讓詹姆士的瞳孔緊縮,紅色的光點不斷撞擊向他,畫面不斷切換,那些連詹姆士都不曾記得的事件被克勞莉的的靈魂探索激發、重現。這就是靈魂在**上的聯繫印記,那些由微不足道的事件記憶構成的印記,它們將存在於世界中的無數的靈魂區隔開來,定義了個體。

        出生、成長……每一個詹姆士參與的、和這個世界的互動都被克勞莉遍歷!

        當最後一個光點撞向詹姆士時,彷彿時間被操控。

        如電磁一樣的嗞鳴聲中,亮紅的光芒將前方轉折的暗巷牆壁上磚塊的陰影拉長、明滅。詹姆士左手握緊了手上的軍刀,右手的槍搭在左腕上,這是標準的攻擊姿勢,『破壞對方的容器』這是詹姆士情緒中的想法。

        但即使詹姆士心中想的是加快腳步,可是未知的恐懼讓他的身體本能的放緩。

        詹姆士的身側靠向牆壁,肩膀的肌肉因為緊繃而鼓起,握著武器的手貼在自己的下身。他的視野在緩緩偏轉,牆壁上閃爍的紅色光芒在他轉向的方向不斷明亮。

        邊緣依然有灼燒痕跡灰燼被氣流吹散,詹姆士眼中的事物被飛舞消散的灰燼填滿,在那之中,似乎有一個人被灰燼繚繞在其中!

        畫面凝固,倒轉!

        如電磁一樣的嗞鳴聲中,亮紅的光芒將前方轉折的暗巷牆壁上磚塊的陰影拉長、明滅!

        不斷閃爍的明紅被放緩,詹姆士保持著心靈與身體本能的矛盾,看向前方。明紅色的光芒彷彿油畫上的暈染開的色塊,不斷的從轉折的暗巷中暈開!牆壁上凸起的磚塊在觸碰這暈開的光芒時,開始在牆壁上投影!

        詹姆士清晰的看到那黑色的陰影被光暈包裹,在凸起之後拉長、延生,直到延生到暗巷的另一邊!

        陰影消失,明紅的光芒消失,一切回歸暗巷原本的昏暗。

        尖刺的爆鳴似乎被停在了某個頓點,詹姆士依然處在某個情緒的夾縫中,從轉折的暗巷中,明紅色的色塊再次暈染開來!紅色的光芒不斷推擠著詹姆士眼前、本屬於暗巷中的昏暗光線,拉扯著對面牆壁上凸起的磚塊延生出墨色的陰影!

        這陰影隨著光芒不斷拉長,直到觸碰到另一側牆壁的轉折,被光芒徹底阻隔!

        一絲情緒突兀的插入處於情緒夾縫中的詹姆士腦中,他所進入的這條路是暗巷的唯一出入口,他可以堵截住對方。

        當被拉扯到極限的陰影和光芒再次消失,詹姆士繃起的肩膀貼上了一側的牆壁。在視線緩緩調整呼吸的同時,詹姆士的視線沿著不斷明滅的光芒來源偏轉。

        被不斷暈染的畫布上彷彿被人錯誤的噴上了大塊的顏料,炙白的光芒突兀的取代了之前不斷明滅的紅色,即使是克勞莉不停放慢的畫面在此時也無法探知真實情況,但詹姆士的眼已經對上了事件發生的位置!

        定格!

        克勞莉的金色長發在定格的畫面中出現,她轉頭,看向詹姆士,這位警探中的瞳孔被白色的光芒填滿。幸運的是,他所看到的惡魔靈魂正在死亡,所以他保住了自己的雙眼,只是在之後暈厥了而已。

        克勞莉不再管詹姆士,轉身在屬於詹姆士的記憶中走動,她的長發在空中滑動。即使詹姆士所注視的前方彷彿有一顆燃燒著的太陽,但是一切事物卻違背常態的沒有拉出任何陰影,只是從裡到外都被這耀眼的白光灌透。

        克勞莉往光芒中心走去。她的手指在空中移動,似乎想從這白光中摸到什麼。

        這只是徒勞,現在只是情境的回閃而已,沒有任何東西擁有實體。

        克勞莉的手指緩緩滑動,定格的畫面再次前進,白光已經消失不見!

        前方位於牆壁底端的通風口中,氣流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將光線擾亂,席捲著飄散的灰燼籠罩了克勞莉所處的空間。

        詹姆士的手臂在緩慢的抬起,他的臉部肌肉在收縮、拉伸,「b--a--d--u--n--」

        克勞莉對詹姆士扭曲嘴唇不感興趣,她靜靜的看著那個在灰燼緩緩轉身的男人。對方抬起的手被漫眼的灰燼遮擋,但是克勞莉已經可以猜出那就是讓靈魂死亡的『凶器』。

        克勞莉沒有動,但她所處的空間在翻轉,這是詹姆士的身體軟到,他的視線決定了克勞莉能夠探知的空間。

        不斷壓縮的空間中,克勞莉的身體彷彿浮萍一樣被推移,青灰的牆壁、消逝的灰燼、最後是被夾在建築中天空。

        克勞莉在等待,就和詹姆士想到的一樣,這是暗巷唯一的出口。

        緩緩的關閉的空間不斷壓縮著克勞莉所處的世界,克勞莉皺起眉。如果詹姆士沒有看到,那她就收回對詹姆士意志堅毅的評價。

        在這個由詹姆士所看到的、由天空和建築牆壁構成的、不斷被壓縮暗沉下去的世界中,一個男人斜斜的侵入。

        『真的和牧師一樣。』

        在詹姆士突兀出現的情緒中,克勞莉將那個以詭異角度仰視的側臉的記住。

        結束。

        當最後一個光點飛向詹姆士的時候,克勞莉揮揮手,這一段她有參與,不需要再看一遍。

        詹姆士再也忍不住,雙膝一軟,拿著武器的兩手撐在並不怎麼幹淨的地面上,嘔吐起來。

        「重觀自己的人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嗎?」克勞莉笑著站在詹姆士的身前,看著這個男人不斷抽搐的雙肩,「我應該多給你一些評價,你的是不錯的傢伙,看的出來為什麼吸血鬼會重視你了。」

        詹姆士的全身都在抽搐,他無法回應克勞莉的話,可悲的是,他也無法找出一個面對前面這個惡魔的情緒。她強、奸了他的靈魂!

        克勞莉笑著拍拍詹姆士的肩膀,眼中閃過一絲無法探究的神色,「或許我應該提醒你一下,恩,或者是提醒你去提醒吸血鬼。」

        詹姆士的袖口沾染著噁心的粘稠物質,他緊皺著眉,抬起臉,他想站起,但是全身的痠疼不允許他這樣做,他唯一能的就是瞪向克勞莉。

        克勞莉彎著嘴角,無視了詹姆士憤怒,「你已經見過獵人了,那些不倫不類的傢伙們。現在,你見到了一個真正傳統的獵人。」

        克勞莉抬起了詹姆士的下巴,似乎並不嫌棄詹姆士嘴裡的惡臭,「你會怎麼選呢?提醒吸血鬼呢?還是像以前的『瑞文奇』一樣?」

        在詹姆士突然迷茫的眼神中,克勞莉笑笑,「謹慎的選擇哦,詹姆士‧蘭斯,如果吸血鬼無法勝任教導你,我可以。」

        被克勞莉強*了的詹姆士,對她來說沒有秘密,所以理所當然的,詹姆士那游移的立場也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25
第十二章 同行

        格蘭德的午後如往常一樣平靜,因為幻人丹尼爾的『勤勞』,本傑明再到倉庫的時候,所有雜物都被擺放整齊,連缺失的貨架也被組裝完畢。本傑明沒了事情,只好躺在吊床上陪蘿拉聊天。

        只是本傑明好像已經想通了什麼事情,對蘿拉不再躲閃,笑著看向沉浸在自己『悲慘』的高中生活中的蘿拉,「是蘇維斯特老師,不是屁股下巴。」

        「但是他真的有個像屁股一樣的下巴啊!」蘿拉認真的說,長長的睫毛煽動,兩根手指在自己下巴上捏出一條褶皺,她瞪著眼,壓低了聲音,「蘿拉‧巴頓小姐!你的論文呢!如果今天放學你再不交上來,我就算你不及格!」

        本傑明看著蘿拉的模仿,忍不住笑起來,笑點在於:即使蘿拉交了論文,也一定是不及格。巴頓家的學習天賦好像都被凱爾佔據了。

        「你還是不能總是叫他屁股下巴。」本傑明還是試圖以一個長輩的身份『教育』著這個少女。

        蘿拉謹慎的眯起眼睛,盯著本傑明毛躁的下巴,棕色的短茬一直延生到脖子「本傑明,你有屁股下巴嗎?」

        「嗯?」本傑明摸摸自己的下巴,老實說,他都有些不記得自己真實的下巴長什麼樣子了。

        「去剃掉吧!」蘿拉從吊床旁的椅子上站起,雙眼中閃著光。

        本傑明摸摸這自己的下巴,搖搖頭,「多麻煩,幾天就又長回來了。」

        「去唄!」蘿拉鼓噪著,拉起了一直心不在焉的愛麗絲,「愛麗絲,你看過本傑明剃掉鬍子的樣子嗎?」

        愛麗絲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蘿拉的意思,點點頭,「有,照片裡。」

        「去吧!我們都想看看現在的樣子!」蘿拉拉住了吊床搖晃。

        「好吧,好吧。」本傑明無奈的答應了,壯碩的身體從吊床上坐起,「我沒剃刀。」

        「用扎克的!」蘿拉還是知道扎克的名字的,只是她以眼中看到的吸血鬼的外形作出了錯誤的判斷。扎克光滑的下巴不是天天打理的結果,而是『天生』。

        本傑明抿抿嘴,隨口說,「他是個注重私人所屬物的傢伙。」

        蘿拉還不至於拋開從小的教育,提出用老漢克的。她皺著眉想了想,「馬修的呢?」

        本傑明無奈的往格蘭德之家走去,馬修在格蘭德之家是擁有一間房間的,偶爾太晚了,就會住在格蘭德。在格蘭德之家工作要比曾經的郵差工作好的多,工作自由(就是雜工一類)食宿全有,還偶爾會有外快。

        馬修的房間十分整齊,桌椅都被規矩的擺好,櫃檯上有沒有任何雜物,不大的單人床也被打理的乾乾淨淨。

        馬修是個生活習慣很好的小夥子,他的衣櫃中只放了幾件替換的衣褲,床邊的抽屜中塞了一些小雜物,一隻木柄十分陳舊剃刀就擺在其中。本傑明拿了剃刀就往浴室走去。

        倒是蘿拉好奇的在門口打量著房間,如果不是他知道這是馬修的房間,她會以為這是間空屋子。

        本傑明一手拿著馬修的剃刀,揚起下巴,就著清水對著鏡子緩緩的刮下一層,露出明顯要白皙許多的皮膚。本傑明皺皺眉,顯然有些後悔了,但是就此停止一定會讓他更後悔。本傑明看著鏡子中,在他身後捂著肚子笑的蘿拉,尷尬的笑笑,「別看著我。」

        蘿拉眨眨眼,『貼心』的退出,關上了浴室的門。一時沒了事做的少女在格蘭德之家的二樓轉悠著,每次經過馬修的房間時,都要好奇的看上一眼。

        愛麗絲在剛和蘿拉走進樓梯間的時候就聽到了扎克的召喚鈴,她向自己的朋友抱歉,轉身去了扎克的辦公室。

        扎克的辦公室中來了兩位客人。

        「既然你親自來了,那我也就先以友好的待客之道對待你。」扎克對著辦公桌前坐著男人微笑,「茶?還是咖啡?」

        奎斯特側頭看了剛進來的愛麗絲,陰冷的眼神中帶著不屑,「我要你手裡的。」

        扎克晃晃手裡的『酒』杯,將殘餘的液體喝完,看向愛麗絲,「愛麗絲,白水。」

        愛麗絲點點頭,退出了辦公室。

        奎斯特的臉更陰沉了,身後的人倒是默默的看著扎克,沒有任何表情。

        「丹尼爾在哪裡?!」奎斯特似乎不想浪費時間。

        扎克的視線繞過奎斯特往後,奎斯特所要求的幻人正漂浮在半空,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視界中,灰濛的霧氣在奎斯特的身上纏繞、聚集,然後飄入丹尼爾的身體,化作鮮豔的流光,在幻人的身體內的流轉。

        丹尼爾的臉在逐漸改變,逐漸回覆他曾經的模樣。

        扎克挑挑眉,這麼明顯的改變並不是丹尼爾主動,而是來自奎斯特的**。這麼立竿見影的效果,可以想像他想要丹尼爾的**有多麼強烈!

        奎斯特的手掌重重的拍向桌面,他已經發現對面的人視線並不聚焦在自己身上,他嚯的站起,身體靠著扎克的辦公桌前傾,「丹尼爾在哪裡!!」

        扎克的視線收回,轉向奎斯特,「在你後面。」

        奎斯特轉頭,當然,他什麼也看不到,他惱羞成怒起來,伸手一把抓起扎克的領子,「他,在,哪裡!」

        扎克的笑著握上領口前的手,稍稍用力,在清晰的骨骼咔響聲中,面前剛才還氣勢磅礴的奎斯特發出一聲輕哼,整個身體後撤,左手摀住形狀怪異的右手,縮在胸前,蜷縮的退坐回椅子上。

        低沉壓抑的哼聲從奎斯特弓起的上身中發出,他身後的男人皺著眉,看著專心理著自己的衣領的扎克。

        「不好意思,剛開了玩笑。」扎克彷彿無意似的笑笑,胸前的領口已經被整理如初,他看著縮在一起的奎斯特,「我並不知道丹尼爾在哪裡,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就放他走了。」

        奎斯特猛然的抬起頭,濕潤的雙眼中充滿了淡淡的血絲,瞪向扎克。要忍住這樣的疼痛並不是容易的事。

        「別這樣看著我。」扎克揮揮手,看看被奎斯特縮在胸前的右手,手指詭異的岔開繃緊著,「過幾天就好了。而且,是你先動手的。」

        現在我們知道為什麼本傑明會在第一次推開了奎斯特了,不是想讓他在僕人面前難看,而是在避免他接觸吸血鬼的身體。和易形者一樣,所有體溫與常人不同的異族都不喜歡別人觸碰自己的身體,食物候選除外。

        「你……」

        扎克等待著奎斯特的話,但是這傢伙似乎被自己的呼吸噎住了,過來半天依然是只說出了一個人稱,沒有後續。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愛麗絲真的端了兩杯水進來,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縮在椅子上的奎斯特,將水杯放在了辦公桌前。又看了看一言不發的另一人,將水杯放到另一側,朝扎克點點頭,再次退出。

        扎克看著看算平靜的愛麗絲,不被人察覺的挑挑眉,所以這兩個傢伙不會做出什麼讓吸血鬼決定吸乾他們的事情。真是掃興的劇透。

        扎克看向那個沉默的男人,「你一直沒有介紹自己。」

        「同行。」男人似乎並沒有做自我介紹的意思,簡單的回答。

        扎克點點頭,帶著一絲八卦的語氣問,「奎斯特先生付款了嗎?」他笑著攤開雙手,「別誤會,這只是來自同行的善意提醒。」

        對方嘴角微微揚起,點點頭,「來自前輩的善意的提醒,永遠記得先收取定金。」

        扎克咧開嘴,接受了後輩的身份,點點頭,「我記住了,謝謝。」

        對方不再說話,再多說什麼,可能就要影響他能夠收到的尾款了。為了和平的見一面這個突然在巴頓市冒出來的『同行』,而犧牲自己的收入,這並不划算。

        扎克再次看向臉色鐵青的奎斯特,「奎斯特先生,何必問我呢?你應該相信這位先生的能力,作為同一行業中的朋友,我們不會拒絕這位先生在格蘭德隨意看看的。」

        奎斯特臉在抽動,他瞪著扎克發現對方不是在客氣。奎斯特轉頭,看向他身邊的人,示意著。

        那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男人,看向扎克帶著善意的點點頭,然後轉身往側門走去。

        「西邊的墓區正在進行下葬儀式,那裡也有我們的人,別忘了。」扎克提醒著那人。

        那人轉頭笑笑,「已經看過了。」

        扎克同樣一笑,並不介意。看的出來,奎斯特並不願意出現在這裡,他會來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所僱傭的人並不想得罪這突然打入巴頓上層圈子的格蘭德之家。在拒絕繼續為他服務和親自來格蘭德之間,奎斯特選擇了親自來一趟。

        當男人離開辦公室,在格蘭德之家自由的走動時,扎克隨意的抽出一隻酒瓶,再次給自己的酒杯到入新鮮的液體,在任何氣味瀰漫出酒杯時,扎克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挑釁般的在奎斯特的眼前露出滿足的表情。

        「在我們等來那位先生的調查結果之前。」扎克看著奎斯特認真的說,「請告訴我,你帶了上一次委託的支票。」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25
第十三章 諾

        奎斯特依然瞪著扎克,仇恨和憤怒的眼神讓扎克無奈的搖搖頭,配上那因為疼痛而抽動的雙肩。扎克忍不住撇撇嘴,吸血鬼不喜歡『黏人』的傢伙,更何況對方不是扎克喜歡的類型。

        扎克放下酒杯在奎斯特一瞬間恐懼的眼神中扯過了他的右手,咔嚓,曲折的關節被掰回原位。第一次或許是因為夠突然,情緒沒有轉換過來,這一次已經有了準備,奎斯特發出了和一個小女孩一樣的痛呼。

        不過好在疼痛終於在真正的消退,而不是之前彷彿從骨髓內部透出的隱痛。奎斯特不斷微微抽搐的臉頰也得以恢復正常。

        「奎斯特先生。」扎克行了個卡到一半的禮,以體現他對眼前的人並沒有真正的尊敬,「我不想再問一遍,已經拖的夠久了。」

        奎斯特恨恨的看了扎克一眼,從衣服中抽出一張支票,丟到辦公桌上。扎克拿起支票,嫌棄的看著上面的數字,在懷疑是不是少了一個零。好吧,扎克被昆因、巴頓、赫爾曼帶壞了。

        不過反正格蘭德也沒真的做什麼,還把奎斯特指向了錯誤的方向,倒是不知道這傢伙什麼時候才會發現這一點。

        出去調查的同行很快就回來了,因為格蘭德的佈局就這麼大,走一遍根本花不了什麼時間,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二樓的走廊裡站著巴頓的孫女;後院和本傑明的倉庫都是掃一眼就能看的一清二楚。而想繼續往後,看看那個似乎是剛修繕過的倉庫時,這位男人看到了他的『前輩』。

        「你瞎找什麼!」老漢克一如既往的板著臉,手裡拿著一支木工鉋子,瞪著剛走出本傑明倉庫的男人。

        男人微笑著示意,「我在找一個名叫丹尼爾的人。」

        「從沒見過!」老漢克轉頭繼續削工作台上的木板,薄薄的木屑在木工刨上捲起、斷裂。這算半個謊言吧,畢竟在被成群的地獄犬包圍的情況下,老頭兒不確定那個如七彩霓虹一樣的玩意是什麼,情有可原。

        男人點點頭,往格蘭德之家退去。

        回到辦公室後,他沒有在意奎斯特驚訝的眼神,當然是在奇怪怎麼會這麼快。男人附在奎斯特的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扎克雖然聽的清楚,但沒顯露出任何表情。

        奎斯特憤恨的看向扎克,他的胸口起伏,脖子以上的皮膚泛著充血後的殷紅。扎克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動作隨意,彷彿不在意。奎斯特的的胸口起伏更劇烈,皮膚下的血管更加明顯。這是個惡性循環。

        「你應該走了。」扎克看著杯中的液體,「我們的交易到此完全終結。」淺綠色的雙眼抬向奎斯特。

        奎斯特霍的站起,右手依然有些不自然的縮著,他轉身不再說一句話往辦公室外走去。

        那個始終沒有透露姓名的男人在奎斯特離開辦公室後,對扎克笑笑,拿出一張名片遞出。扎克微笑著接過,也從辦公桌旁的抽屜中抽出一張格蘭德名片,遞出,這是格蘭德老名片,上面寫的還是那部能夠直接找到扎克的舊電話。

        男人看了一眼名片,收好,「為了以後不麻煩,我能不能請教一個問題呢?」

        「請教就不至於了。」扎克聽著格蘭德之家外的鳴笛,顯然是奎斯特在催促,但依然是室內的兩人並不在意這個金主,「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

        男人笑笑,「丹尼爾真的是……」男人沒有說完,因為現在所知道的情報為零,並不能給丹尼爾下定義。奎斯特之所以如此執著的追著格蘭德不放,只是因為這是唯一的情報。可惡的是,這個格蘭德遵從不解釋,不回答的原則。

        扎克挑挑眉,臉上的笑容很曖-昧-,他思考了一下,決定順著奎斯特的誤會,格蘭德故意將委託拆分斂財,這一點來展開。

        扎克拿起了剛接過的名片,【諾‧瑞佩特事務所】,「瑞佩特先生……」

        「諾,叫我諾就好。」這位同行笑著說,奎斯特正在車裡按喇叭,他可以沒有擔心的交際。

        扎克站起,身體上的血液湧向伸出的右手,握住對方手,笑著點點頭,「諾,你可以叫我扎克。」兩人都忽視了奎斯特的鳴笛,重新坐下,扎克繼續說,「諾,你有見到尼爾和黛芬妮兩人嗎?」

        不到四十歲的諾身材高大,但體型並不如本傑明和詹姆士那樣壯碩,和扎克差不多,屬於剛好的類型。深色的、整齊後梳的頭髮鬢角有一絲灰白,從剛才握手的力度來看,他的力氣並不小。扎克可以看出這是一個行動起來十分敏捷但不缺爆發力的人。

        諾點點頭,「所以我十分佩服,格蘭……扎克,你們能在那樣的情況下問出什麼。」諾的眼中有一絲無奈,現在我們知道那個導致了尼爾和黛芬妮打傷僕人的罪魁禍首是誰了,顯然當時的畫面並不美好。

        扎克抿著嘴笑笑,挑起一邊眉毛看著諾,「我們去的時候,奎斯特驅散了僕人,只有我們在那間泳池邊的套房中和兩人面對。你們也是嗎?」

        諾觀察著扎克表情,也挑起了眉,笑著搖搖頭,「不是,還有奎斯特先生和幾個僕人。」

        就讓言語之下的謊自己發酵好了。扎克刻意的讓對方認為格蘭德根本沒有試圖去問任何事情,他歉意的笑笑,「抱歉,我們給了奎斯特錯誤的標準,那兩人不該被放開。警方已經做出這樣的判斷,我們也不準備去驗證。」

        諾無奈的點點頭,他猜也是這樣,丹尼爾應該也是受害者,只是格蘭德刻意丟出的一個轉移注意力的名字而已。這手段在這個行業中時常被使用,至於原因,往下。

        諾的眼神飄離,思考著,再看向扎克的的時候說,「我們做了一些調查,這位丹尼爾也是那個時間點失蹤的,而你們也在接受了委託後,才開始尋找這個人。」他小心的控制著語氣,不讓扎克感覺到這是在冒犯。

        扎克點頭。是不是丹尼爾的少年朋友說出了這些,無所謂,任何一個判斷或者誤會都是一點點累積起來的。

        格蘭德會在階段性委託結束時,提前尋找丹尼爾為下一步委託做準備並不奇怪,畢竟斂財才是格蘭德的目的。格蘭德真正找到丹尼爾的時間點並不能確定下來。

        以諾的推測,格蘭德是在接受到奎斯特的第二次委託之前,就找到了失蹤的丹尼爾,並確定了委託無法繼續。在第二次接受委託時,按照奎斯特的描述,格蘭德確實有拒絕的跡象。但是手上沒有任何線索的奎斯特,堅信格蘭德隱藏了線索,『事實』證明,確實這樣。

        這是諾以錯誤的引導,做出的最合理的推理,丹尼爾和尼爾、黛芬妮一樣,並沒有給格蘭德帶來任何情報,格蘭德已經知道這件委託走入了死胡同,所以想要脫身,拋出一個身份還無法定性的人名,讓僱主自己解決。

        奎斯特無法逼迫詹姆士‧蘭斯警探,只能逼迫格蘭德接受後續委託。但是格蘭德已經有了對策,到達奎斯特的莊園後,演了一齣戲,丟出了已經進入死路的線索,揚長而去。

        扎克很滿意諾單純的陳述語氣,這並沒有讓他感覺格蘭德的事務被人質疑的厭惡感,「我們以為會有什麼收穫。」扎克攤攤手,臉上帶了一絲無奈,「收穫還是有的。」他拿起奎斯特給的那張支票晃晃。

        諾已經掃到了那個數字,現在他也要思考是不是應該也想辦法脫身了,以現在的進度和格蘭德那張支票上的參考,尾款能拿到三分之一就不錯了。

        如果諾考慮的不是金錢而完全是僱主的利益,那他就不會做這一行,而是去做警察了。所以請不要以此來評判這個中年男人的人品。

        諾最後向扎克點點頭,站起身,「格蘭德之家本就在巴頓市的南邊界,浪費了這麼長時間,丹尼爾應該早就離開巴頓市了吧。」

        「哎。」扎克笑著嘆息一聲,「估計如此。真是可惜,向奎斯特先生傳達我的惋惜。」兩人再次握手,告別。

        扎克看著諾的背影,本打算隨手丟掉的【諾‧瑞佩特事務所】名片被放入抽屜。

        諾是個不錯的傢伙,並沒有問任何會冒犯格蘭德的問題,比如:格蘭德在找到尼爾和黛芬妮的時候到底發現了什麼線索引向了丹尼爾,格蘭德為什麼會放丹尼爾走,詹姆士‧蘭斯到底和這件事情的關係有多深……

        這些問題都屬於格蘭德的內部問題,兩個同行接受同一委託本就產生了利益衝突。但諾十分小心理順了自己認為正確的事件的脈絡,避掉了讓兩家產生隔閡的話題。

        至於諾和奎斯特會怎麼收尾,就不是扎克關心的了。

        在諾也離開之後,扎克看向一直懸浮在辦公室中的丹尼爾,「失策了,奎斯特本人來了。沒有實現之前說的話,讓你隨意處置侵入威利家的人。」

        丹尼爾的臉緩緩的恢復為愛麗絲的『螢火』和『格蘭德』的混合體,這是他自己在控制改變了,「沒關係。」他搖搖頭笑了笑,他可以理解吸血鬼的行動。

        吸血鬼並不能貿然的對奎斯特本人怎麼樣,格蘭德和巴頓西區的關係十分特別,要小心控制展現出來的能力。扭曲人的意志,聽起來就比治癒傷病要惡劣太多。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25
第十四章 明天

        接近四點的時候,馬修從墓區回來了,移墓在去掉告別式後,時間大大縮減。這個老實的小夥子剛進入本傑明的倉庫,就睜大了雙眼,不確定的看著本傑明那有些白,有些光滑的下巴。

        「我用了你的剃刀。」本傑明有些不自在,在外面曬太陽感覺下巴熱乎乎的,進到倉庫中,又感覺下巴涼颼颼的。

        「哦。」馬修抓抓腦袋,淡到和灰色差不多的瞳仁在本傑明的脖子上往下,灰白寬鬆的背心下,本傑明的胸口依然毛絨絨的。如果不是對方是自己的阿爾法,馬修想說,應該剃掉的不是下巴,而是胸前。

        本傑明皺皺眉,順著馬修的目光低頭,有了中午淋浴時的對話,很容易猜到他在想什麼,「你覺得我應該剃掉?」

        蘿拉的眼睛亮起來了!

        「我知道一家蠟式脫毛店!」這位腦回路比較,恩,特殊的少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畫面,直接把動詞升級,整個人都雀躍起來,「一定要去!我們明天就可以去!」

        蘿拉拉過了完全沒有在聽他們在說什麼的愛麗絲,也拉住了馬修有些髒的外套。下葬儀式還是很正式的場合,即使天氣已經熱起來了,馬修做的也是體力類的活兒,但他還是穿了薄薄的工作外套,剛回來,還沒來得及脫。

        蘿拉想到了某件事情,對著馬修,「你就不用了,你挺光滑……」蘿拉抿緊了嘴低下頭,好像說漏了什麼。

        馬修的臉紅起,剛想脫掉的外套尷尬的卡在肩膀下,粗壯的肩膀確實很光滑。

        本傑明眯起眼,某個想法在心中升起,這樣或許也不錯。他笑著替馬修解了圍,「你去沖洗一下吧。」

        馬修得了指令,急匆匆的跑向倉庫西側。

        蘿拉等外面響起了水聲,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畫面,搖搖頭,用提高的音量來掩飾情緒,「明天上午!我們一起去!我保證,絕對值得!」

        事實上,蘿拉已經邀請過愛麗絲很多次『女生之旅』,包含一個十六歲少女通常會在禮拜日的行程,從頭到腳,從身到心的全方位放鬆。只是每一次愛麗絲都會膽怯的拒絕。

        唯一一次兩人的購物經歷還是有本傑明和扎克的陪伴,所以蘿拉在找一切理由把這兩個『哥哥』也加入這樣的行程中,這次似乎是一個完美的機會!還附送一個馬修,蘿拉不想錯過。

        本傑明並沒多想自己,而是看著愛麗絲晃神的眼睛,狼人覺得格蘭德的妹妹需要這樣的放鬆,扎克應該也這麼覺得。

        「馬修明天上午要陪他父親去禮拜。」本傑明笑笑,「下午可以。」

        「哦。」蘿拉眨眨眼睛,她想起了之前愛麗絲提到過馬修的父親在禮拜的時候受了傷,「他父親還好嗎?」

        本傑明點點頭,「恢復的很好,東邊的福音堂明天重新開放。他父親是很重視信仰的人,所以明天他會陪同一起去。」

        「那就下午吧。」蘿拉做了決定,難得的沒有聽到拒絕的話,她立馬就將約定封死,腦中已經開始在計畫明天的行程了,「也把露易絲和扎克叫上!」

        蘿拉的計畫很簡單,把格蘭德之家掏空,一直神情恍惚的愛麗絲在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有選擇了。

        「都走了,誰來處理工作呢?」扎克笑著走入倉庫,目光實在無法從本傑明的下巴上移開。雖然吸血鬼是笑著的,但是狼人感覺到了深深的惡意。現在看起去,本傑明下巴就像短了一截似的,白淨的下巴、脖子和毛絨絨的上身對比起來,十分可笑。

        馬修的感覺是對的,該剃掉的不是鬍子。

        「啊!」蘿拉反應了過來,格蘭德有時間的空檔是禮拜日的上午。她又有了一絲猶豫,倉庫西側的水聲依然在響。

        「你們去吧,露易絲也需要放鬆一下。」扎克笑著沒有讓蘿拉陷入少女式的迷茫,「隨便問問,露易絲呢?」

        本傑明儘量不去管扎克不懷好意的眼神,搖搖頭,「沒看到,去問馬修吧。」

        扎克移開了目光,往西側的簡易浴室走去。

        馬修的速度很快,扎克走來的時候正在沖洗身的肥皂,看到扎克來,慌亂的擦拭了身體,頭髮還濕漉著就在往身上套衣服。和阿爾法坦誠相見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但是和扎克,老實的小夥子還是有些詭異的牴觸。當然,馬修的解讀依然是,扎克是他的老闆。

        「不用著急。」扎克好笑的看著這只幼狼本能的在衣服上尋找安全感。已經接近月中,不知道到時候,本傑明會如何解釋月圓前三天,狼人對吸血鬼暴增的敏感。

        「墓區那邊的事情都弄完了嗎?露易絲呢?」扎克看著動作依然急火火的馬修,懶得管了,問。

        「啊,恩,聖子教堂的一個修女病了,她在看望。」馬修有些不好意思的套上鞋子,直起腰,一張臉通紅。被蘿拉打岔,他忘記先去給老闆傳話了。

        「病了?」扎克挑挑眉。

        扎克已經知道露易絲在教養院長大,雖然算不上是信徒,但對從小照顧她的修女有特別的感恩之情。開始正式的融入格蘭德工作後,她也開放了許多,偶爾會去教堂和修女們聊天。

        扎克皺皺眉,上午,康斯坦丁神父還說一切正常的。看來除了被記者騷擾外,確實有什麼事情讓神父煩心。

        「嗯。」扎克點點頭,表示知道,在轉身要離開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對意識到自己忘記擦頭髮的的馬修說,「明天禮拜的時候,如果看到了什麼,不用擔心,也不用緊張,你是格蘭德的人,沒人會找你麻煩。」

        馬修的身體微微顫抖一下,這就是他明天一定要陪父親去禮拜的原因。

        他點點頭,「本傑明提醒我了,但是……」作為在一個樸素的家庭成長起來的青年,他無法想像惡魔站在講台上佈道的畫面。

        扎克拍拍馬修的肩膀,他知道馬修在想什麼,但是沒必要解釋,對方已經跨入異族,他會明白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25
第十五章 神父

        「神父。」馬修扶著的年長的男人靠向了在人群散去後露出的神父,馬修的心跳莫名的加快。雖然阿爾法和吸血鬼告訴他的內容都只有『沒什麼好擔心的』,但是馬修總是無法正視那個面容平和的男人。

        而今天的禮拜布道的內容是『十戒』,十分正常的內容,這也讓幼狼很迷茫。

        馬修的父親先行了神祐禮,「神父,我在思考一些問題,不知道神父能不能為我解答。」

        「哦,約瑟夫(馬修的姓,這裡稱呼馬修的父親),當然可以。」神父的目光只是在馬修的身上掃過,就看向了真正有問題的人,他的手按上了馬修父親的手臂,「你應該在家裡休息,月初的傷需要休養。」

        「謝謝神父的關心。」馬修的父親感激的看著神父,臉上有一絲愧疚,「我有太多的時間休息了。」馬修皺著眉,他明白父親的意思是『他並沒有工作』。

        「約瑟夫,坐下吧。」神父牽引的馬修的父親坐下,「休息並不是壞事,你的舊傷需要時間休養。聽說馬修的新工作很不錯,應該能為家裡分擔不少。」

        約瑟夫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馬修並不算信徒,算不上富裕的平民人家並沒有多少時間來信仰聖主,所以約瑟夫就像現在禮拜結束後,正從福音堂離開的人群一樣,多數都是不需要或無法工作的人。

        馬修很少會來陪同他來禮拜,這一次是福音堂重新開放的第一次禮拜,約瑟夫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兒子是擔心自己才請了假,特意來陪同。

        「他是我的驕傲。」約瑟夫笑著拍拍已經地下頭的小夥子,感覺自己的兒子好像又壯實了不少。

        約瑟夫並不敢佔用神父太多的時間,重新看向了神父。圓形的領口好像比平時要系的高一些,布道時用的袍子平順的的貼服著神父寬闊的肩膀上,銀線繡著的十字在透過彩窗的陽光下反射著迷濛的光芒。

        或許是重新開放後的第一次禮拜的緣故,神父親自主持了今天的禮拜。

        「關於十誡中的一條,我有一些想法。」約瑟夫的表情有些遲疑。

        「約瑟夫。」神父用慈祥的目光看著這個比自己年長十幾歲的男人,拍拍約瑟夫握在一起的手,「我不認為你會和欺騙、扒竊,這些東西有關係,你是一位善良、值得人尊敬的男人。」

        約瑟夫安慰的點點頭,但眼神依然有些愧疚,「神父,我想問的是安息日的問題。」

        安息日,就是今天,也就是現在的禮拜日,聖教中指定所有人都應該休息日子。

        「哦?約瑟夫,你有什麼問題嗎?」神父探尋的看著眼前被兒子保護著的男人,他很高,也看的出來曾經十分壯實,是一位讓人有安全感的男人。但是他的身體總是微微的佝僂著,臉色也總是憔悴的,曾經的結實以因為疏於鍛鍊鬆垮下來。這中是年時,他的背上受過傷,留下的隱疾造成的。

        約瑟夫低著頭,似乎有些猶豫,他微微側頭看向自己的兒子,馬修。他知道接下來他說的話,一定會讓這個讓他驕傲的孩子生氣,「神父,每一天,我都在休息。」

        神父的臉上露出一絲明了,點點頭,他拉住約瑟夫的寬大的手掌,用眼神示意剛想說什麼的馬修先不要著急。

        「約瑟夫,告訴我,為什麼這會叫做『十誡』?」

        約瑟夫想了想,看著神父鼓勵的眼睛,「是聖主告誡他救出的埃及奴隸們,信奉聖主,不能觸犯的十條戒律。是聖主在向自己的信徒定下應該遵守的規矩。」

        神父笑著點點頭,「是的,約瑟夫。」信徒認真的聽了他的布道,明確了『能與不能』的分界,神父或者『神父』,很欣慰,「但是約瑟夫,你認為信奉聖主是為了得到聖主的庇佑嗎?」

        約瑟夫有些緊張,連忙搖頭,信仰怎麼能和目的性的東西——為了庇佑,靠在一起!

        「不,不是。信奉聖主是為了……」約瑟夫搖搖頭,這個老實的男人一時竟然找不到用詞。

        神父安慰的拍拍約瑟夫的手背,笑著沒有讓他陷入難堪,「是為了更好的生活。約瑟夫,沒有關係,活著的萬物都是為了更好的生活,這並沒有錯。」

        約瑟夫苦惱的點點頭,這是無比現實的答案,如果沒有信仰,他一個每天的活動範圍只有自己家周圍百米地方的男人,真的不知道生活要怎麼繼續下去。

        「那神父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約瑟夫期待的看著神父,「我沒有工作,每一週,禮拜是我唯一進行的活動。聖主讓我們在其他六天中為生活努力,而在這一天休息,紀念聖主。但對我來說,這一切都反了。」

        神父緩緩的呼吸著,傾聽和解答信徒的奇怪的問題是他的工作。他看著逐漸清空的教堂,明白了約瑟夫一直等到最後的原因。雖然很諷刺,但是,約瑟夫不到五十的年齡在福音堂中的人來說是年輕的。所以不會有人會有和約瑟夫一樣的疑問。

        神父似乎組織好了語言,看向了在一旁一隻緊皺著眉頭的馬修,「馬修‧約瑟夫,我聽說你在【格蘭德殯葬之家】工作,對嗎?」

        馬修微微驚訝對方會突然提到自己,猶豫的點點頭,他並不知道對方的話會往哪裡走。

        「工作的怎麼樣?平時你們做些什麼?」神父笑著問,好似很隨意。

        「平,平常的東西。」馬修也『隨意』的回答著,「昨天我們為倉庫做了新的貨架。」

        「是嗎?」神父笑著,短暫的情緒轉換隻有馬修能夠接受。格蘭德的倉庫是因為惡魔而毀壞的,馬修是在給自己壯膽。神父並沒有繼續深入,他在履行神父的職責,為信徒排憂,他眼中的神色充滿了引導,看向馬修,「誰教會了你木工呢?」

        老實的馬修本想說老漢克,但他感覺到了自己父親稍微鬆開的眉頭,想起了那個雖然技藝不如老漢克,但從自己幼年的時候就為他打下了基礎的人,「父親。」

        「那你還適應新的環境嗎,和新的工作夥伴相處的還好嗎?」神父點點頭,繼續問。

        「很好,他們對我很好。」馬修稍微放下心來。

        「因為你成長為了一個善良、誠實的小夥子,每個人都會喜歡你。」神父笑笑,「我能問,是誰教養了這樣的你呢?」

        「父親。」馬修的手臂環繞上了自己的父親。

        神父看著眉頭已經舒展開的約瑟夫,「還有其他的事情,約瑟夫。你是一位丈夫,一位父親。你已經在做你的工作了,而且做的非常好。」

        約瑟夫苦澀的點點頭,又搖搖頭。被神父提醒自己是個好人雖然讓人欣慰,能夠在教堂得到的解答他已經得到了。但是殘酷的現實依然存在,他需要的不止是做一個丈夫和父親,還有能夠為家裡增加收入。

        神父安慰的拍拍的約瑟夫,說到底信仰是心靈中的東西,並不能為物質帶來什麼改變。如果有了,請參照帕帕午夜,那是邪教!

        「不過,約瑟夫,如果你希望平時多出來走走。」神父的眼睛在馬修突然緊張起來的臉上掃過,「你可以考慮一下加入教會,福音堂雖然重新開放,但是這一次教會十分重視安全問題,維護需要更多人……」

        「我可以嗎?」約瑟夫已經迫不及待了。

        這是天大的意外驚喜了,神父居然開始招工作崗位了!

        神父忽略了幼狼急促起來的呼吸,笑著把目光專注在約瑟夫身上,『慈祥』的搖搖頭,「約瑟夫,你太著急了,這可不好。」

        約瑟夫裂著嘴,憨厚的點頭,看向馬修。當然,他以為馬修起伏的胸口是在為他激動。顯然不是這樣,馬修不希望的兩件事情——父親不要工作、不要和惡魔攪在一起,現在全佔了!

        「現在教會還在計畫這件事情。」神父笑著解釋著,「下一次禮拜應該就會公佈,到時候會分發申請表。只是,約瑟夫,可不要做太高的期待,教會的薪水並不會太高,但是工作也不會太重就是了。」

        即使是再遲鈍的人也會注意到,神父的話,彷彿就已經確認了約瑟夫一定會申請,並且通過一樣!

        約瑟夫非常激動!他拉著馬修的手,「沒關係!馬修,你聽到嗎!」約瑟夫可不會在乎錢少,他的身體狀態能找到工作就已經要感謝聖主了!

        神父似乎被約瑟夫的情緒感染,看著馬修,「你一定也為你父親高興吧!呵呵。」

        呵呵。

        「現在,讓我們祈禱吧。」神父,伸出了手,握住約瑟夫因為激動而顫抖的手,又拉過了明顯不想觸碰他的馬修的手,笑著等待約瑟夫深呼吸平復下心情,微微點頭,閉上了眼,低下頭,開始祈禱。

        「聖主給予我們生命,給予我們靈魂,給予我們……」

        禱告詞依然在繼續,但是三個相互握手祈禱的人中兩人抬起頭。神父看向滿臉警戒的馬修,黑色在眨動的雙眼中鋪開,神父微微一笑,黑色收縮回瞳孔。

        神父再次閉上眼,低下頭,將禱告詞唸完。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25
第十六章 福音堂中的阿爾法

        十一點的陽光鋪在巴頓市南區的福音堂上,金屬製的十字貼著教堂前院的門樑,黑色的塗漆讓十字架與後方灰色的教堂本體區隔開,十分醒目。

        在逐漸散去的人流和老舊的小型貨車中,一輛黑色的禮車突兀的再往反向前進。車行駛的非常緩慢,這裡的路並不寬敞,駕駛的人也沒有無禮到在這裡隨意鳴笛。巴頓南區的人們好奇的看著這輛車停入福音堂。

        本傑明推開車門,認識的人在仔細辨認後,才叫出聲來,「哦,格蘭德!你怎麼把鬍子剃了!」

        本傑明無奈的摸摸已經長出短茬的下巴,要不了幾天,他的樣貌就會復原。只是從今天早上開始,本傑明就發現了一件讓他無奈的事情,那就是癢!

        被人一提醒,這癢又無法抑制的鑽出來。本傑明仰著下巴撓抓著,如果不是為了維持時間的連貫性,他會使用阿爾法的皮膚來快速避過這一折磨人的復原過程。

        「約瑟夫呢?」本傑明問。

        「裡面。」熱心的人指指教堂,「來找馬修的吧?」

        本傑明點點頭,往裡走去。門廊明顯換了新的,門也重洗油漆過,只是裡面的桌椅設施並沒有什麼改變。

        南區的福音堂比聖子教堂要大上不少,但還沒有到要和瑪麗教堂一樣上下兩層的必要。南區的人口並不多,大部分都是農戶,還有很少一部分,因為不想支付北區奧吉爾附近的公寓價格,而住在南區西北部的人。

        比如今天的禮拜,顯然有特別的意義,但最後兩排依然空著。

        進入福音堂,本傑明就看到了最前端,禱告結束的三人。

        阿爾法的視線先落在自己的族狼身上,微微繃緊的肩膀,儘量平復的呼吸。然後是那個似乎還處在激動中的約瑟夫,最後是那個神父。

        本傑明皺起眉,看著那個只是領子似乎有些高的神父。他已經聞到了空氣中一絲微弱的血腥,夾雜在普通人無法感知到的惡魔氣息中,從神父的身上飄散而出。

        神父已經看到了阿爾法的進入,就和普通看到陌生人進入教堂的神職人員一樣,友好的微笑示意,然後可笑的問了一句,「你好,你需要什麼嗎?」

        本傑明不是扎克,他不喜歡做沒有意義的『戲』,只是揚了揚下巴,算是回應,露出被他抓的粉紅一片的脖子。

        「本……」馬修馬上注意到了父親嚴厲的眼神,「格蘭德先生。」對約瑟夫來說,願意僱用被開除的馬修的人應該得到尊敬。更何況,格蘭德之家對馬修真的很好,受傷休息的那幾天,馬修經常會帶回愛麗絲的為他做的點心。

        本傑明對稱呼並不在意,笑著對約瑟夫點點頭,解釋著,「我們的行程提前了,過來接馬修的。」

        「哦!」約瑟夫拍拍馬修的後背,「那你去吧。」

        馬修是個很乖的小夥子,除了自己莫名成了狼人、格蘭德之家又一堆非人類外,並不會對家人隱瞞什麼。所以他下午會和格蘭德的朋友出去玩的安排他父親也知道。格蘭德的朋友指的是蘿拉‧巴頓。管他蘿拉是誰,重點是『巴頓』。

        本傑明笑了笑,看馬修的表情,側側頭,「蘿拉和愛麗絲在外面等著,我們送你們先回去。」本傑明又看向了已經走開的神父,話依然是對馬修說的,「你們先出去吧,我剛好有些問題想問神父。」

        馬修點點頭,從剛才就緊張起來的心放下。他的阿爾法來了,所有的擔心都沒有必要了。

        已經退開的神父止住了腳步,再次和要離開的信徒約瑟夫點頭告辭後,微笑著看向本傑明,「這位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本傑明抿抿嘴,這個時候,要是扎克在,一定可以平順的扯出什麼東西來拖到教堂徹底沒人的時候,「後面。」

        本傑明往後面走去,神父無奈的搖搖頭。

        「你讓馬修緊張,為什麼。」本傑明很乾脆,兩人剛轉過教堂的側門就開了口。

        「克勞莉想要擴充教會。」神父也差不多摸清了這位格蘭德的脾氣,十分直接,「我提前告訴約瑟夫教會招募的消息。」

        本傑明思考了一下,「太快了,不想引起格蘭德的反感,就不要這麼著急動我們周邊的人。」

        神父無奈的笑笑,「我們沒有,這幾天一直沒有打擾過你們。就連康斯坦丁那邊都沒有觸碰,你們應該意識到我們誠意。」神父看著阿爾法皺起的眉心,補了一句,「是約瑟夫自己想要有一個工作,不管我現在說不說,下周他也會知道。」「下週會怎麼樣。」

        「下週會發下教會的申請表。」神父笑笑,「他一定會提交申請的,或許你不知道,在我的記憶中。」神父指著自己的腦袋,「約瑟夫沒有錯過任何一次禮拜。」

        本傑明看向神父思考著,對方沒必要在這上面說謊,「審核要花多長時間。」

        神父有些為難的抿抿嘴,他知道阿爾法是想以時間的長短,思考不讓約瑟夫進入教會的方法,比如弄出個什麼奇特的治療方法,一個療程舊傷痊癒什麼的。有了健康的身體,教會的工作或許就不會在那麼吸引人了。

        「這是教會的事務了。」神父用爭取諒解的眼神看向阿爾法,「不管從任何立場上,我都不能隨意透露。」

        本傑明並沒有介意這個答案,只撇了一眼神父,「你們看著辦吧。」

        神父無奈的搖搖頭,看來還是要向克勞莉反饋一下的好,早知道就不要多嘴了。

        「你受傷了。」本傑明已經有了要離開的意思,蘿拉他們還等著呢,「怎麼回事。」

        神父下意識的用手按住自己的領口,果然還是被阿爾法發現了。但是神父搖搖頭,這一次他沒有什麼表情,似乎早就接到了指示,知道該說什麼,「是的,但是內容不該我來說,克勞莉有了安排。」

        「安排?」本傑明已經轉開的身體,停住,回頭看向神父,本也是隨口一問而已,居然有了這樣的回答。

        神父不再說話,行了個禮,離開了。

        本傑明皺皺眉,哎,這種事還是扎克擅長。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25
第十七章 蜜月之後

        格蘭德之家的廚房中,露易絲在案台邊擺弄著。因為蘿拉提前了行程,而露易絲承諾了要去給聖子教堂的修女送湯,所以留在了格蘭德陪扎克。

        「修女還好嗎?」扎克雖然並不需要午餐,但是格蘭德還有老漢克和大丹犬,兩個傢伙都不是食量小的傢伙,於是他也在廚房幫忙,隨意的聊天。

        「還好,最近可能有些勞累,休息幾天就好了。」露易絲眨眨眼,似乎並不確信自己說的內容,「是這樣的嗎?」

        扎克笑著將削好的土豆放在案台上,又拿起一隻繼續,「希望是這樣,克勞莉還不至於這麼急切。」

        露易絲攪動著手中的勺子,對這個突然出現在格蘭德之家的名字她有些好奇,「克勞莉,恩。她是個什麼樣的……恩,人?」

        扎克似乎起了興致,將土豆放在眼前,眯著眼,盯著在土豆表皮上突兀凹下去的一小塊黑斑,握著一柄小刀精心的『雕琢』起來,「這也是我們想弄清楚的。」

        「那我們現在是相互不打擾的狀態嗎?」露易絲聰明的避開了還不確定的問題,問了與格蘭德真正相關的話。

        扎克點點頭,「是的。」與表皮顏色不符的一塊深色被剜起,在吸血鬼精湛的『技巧』沒有傷到一點土豆。扎克滿意的笑笑,「現在時間還太短,我們雙方都不互相瞭解,加上共存的協議。我們相互都還沒準備好該如何『應對』彼此。」

        露易絲抬頭看一眼扎克,抿起的嘴角微微彎起,帶著曖-昧-的眼神,「所以現在是你們的蜜月期嘍。」

        扎克放下完美的土豆,看向這個被被自己賦予了選擇權利的女人,笑著搖搖頭,「你可以這麼說。」

        露易絲的眼中,帶著一絲曖-昧-,帶著一絲幽怨,「我生氣了。」

        扎克眼中帶著笑意,看向露易絲,「是你要用這個比喻的。」

        露易絲側側頭,依然保持著自己表情,不再說話。扎克移開的視線中閃過一絲光芒。這絲光芒中,對露易絲的讚歎佔了大半。

        兩人相遇後一個晚上,扎克就承認了自己的是露易絲的粉絲,現在依然是。這位美麗的女人總是能夠在懸崖上的鋼絲上,保持平衡。

        她是人類,一個生活在格蘭德、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人類。當她在做『打探』格蘭德的異族們的行事的時候,你聽到的確是『不准和其他女人曖-昧-!』這樣的信息。

        剩下的一小半,就是扎克正在逐漸消失的耐心了。因為那個失策了的『共存協議』,他們不得不過這個大家都不想要蜜月。在克勞莉還沒有找到容器的時間段中,最好的壓制惡魔的時間就要這麼過去了。

        對此,扎克還一點辦法都沒有。他需要一個事件,或者說,兩方都需要一個事件,作為蜜月結束,兩方的『感情』走向下一階段開始。

        午餐過後,露易絲帶著打包好的湯往西邊的聖子教堂送去,她打算就在那裡呆過中午,然後和主持下葬儀式的牧師一起前往墓地和扎克會和,免得兩邊跑。

        移墓的熱潮已經開始消退,特別是在教堂輪流關閉維護的這段時間,安排的緊湊點,格蘭德之家一天可以進行四場儀式,還有更多的人都因為這件事一再的變動,磨去了耐心,而選擇了火葬。

        昆因夫人的時間掌握的很準確,剛好抓住了熱潮的尾巴,雖然記者們很興奮,但是如果你已經連續在報紙上看了快兩個星期的『某某人將某某墓移到某某哪裡』這樣的新聞。再看昆因夫人合墓了,就只會覺得,『哦,昆因夫人也這麼幹了哎。』

        露易絲掌握的『格蘭德日程安排』上,今天下午的下葬儀式是最後一場,按照格蘭德之家的正常業務水平,估計今後的生活就和天天放假一樣。

        電話響了,是露易絲桌子上的電話,扎克端著酒杯坐到了會客廳,露易絲的辦公桌前。桌邊被露易絲擺了盆栽,居然靠著環境圍出了一個獨立的空間。扎克的心情不錯,哪天真的為露易絲準備一間辦公室的想法閃過。

        扎克接起了電話。

        「嘿!格蘭德!你們有時間嗎!」

        扎克聽出了這個五十幾歲男人的聲音,露出了一絲微笑。

        「文森特獄長,對你,永遠都有時間。」

        「哈哈!格蘭德,你們最近十分不錯哦!不知道還有沒有興趣再和我們這種窮酸夥伴合作呢!」

        「當然。」扎克抿了一口酒,兩個多月前,這就是扎克唯一的兩個穩定客戶之一——監獄。

        「這真是大欣慰!」聽筒中傳來對方鬆了一口氣的聲音,「現在我們可以繼續省下一大筆費用!為囚犯們提高伙食了!」

        扎克的眼睛眯起,一次最低規格的葬禮能省出多少錢!至於伙食,呵呵。但是扎克就是覺得這個傢伙毫不掩飾的貪婪夠直接,這對之前的格蘭德之家是好事。

        因為那個時候的殯葬業屬於市政府,格蘭德之家實際上是隱居!他們需要一個明面上的穩定合作夥伴,而這位獄長的直接讓實際是靠市政廳撥款存活的格蘭德十分喜歡,格蘭德對他支付的錢並沒有興趣,需要的只是名頭而已。

        「獄長,你不需要親自打電話來的,隨便找個人說一聲就好。」扎克笑笑,並沒有接著那可笑的解釋說下去。

        「這怎麼行!」對方的聲音提高起來,「你們換了電話,我還沒有打過!我一定要自己打一遍!暖一暖!」

        扎克笑著搖搖頭,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會被對方的話徹底迷惑,以為他是一個豪放的人。我們都知道,人偽裝成與自己相反的樣子,最容易了。

        「獄長,還是老樣子嗎?告訴我們時間,我們自己去拖就好?」

        「啊!不是這個!」對方的背景聲音有些雜亂,似乎有文件翻動的聲音,「呃,有是這個,你別催我!」

        扎克無語,誰催他了。

        「是這樣,早上市政府的文件突然下來,說是因為殯葬私有化的原因,要我們確定一個穩定的合作殯葬之家,要以合同方式簽訂!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你們!」

        扎克的嘴唇靠在透明的杯壁上,對方居然這次是真的要省下一大筆錢。

        「你已經說願意了!不能反悔啊!」聽筒中傳來一聲。

        扎克挑挑眉,「當然不會。獄長需要會議,或者我們見面詳細談這一類的嗎?」

        「太麻煩了,我把合同寄給你,你簽了再寄回來就是!」聽筒中這麼說。

        「可以。」扎克也無所謂,就和磨坊和巴頓南區警局的合作一樣,他同樣也沒有關注合同的內容。

        雖然合同的對象是警局和監獄,但實際上,真正的金主都是市政府,這些都是屬於巴頓市政府管轄的機關。合同中的內容多是經過了安東尼的確認的。所以扎克確實不需要多在乎什麼,只要打個電話跟安東尼確認這件事就好。

        掛了電話,扎克回到辦公室,給安東尼打了電話。

        「安東尼。」聽筒中的說話聲還帶著咀嚼食物的聲音,扎克打的是安東尼的私人線路,知道這個號碼的人都不會對市長邊接電話,邊吃飯的行為做任何評價。

        「是我,安東尼。」扎克沒多話,他和安東尼的對話通常都很直接,「我接到巴頓監獄獄長的電話,和殯葬之家的合作。有這回事嗎?」

        「嗯。」安東尼含糊的恩了一聲,然後快速的咀嚼下嚥,「這只是個想法,我想讓你掌握那些一定會下地獄的靈魂,然後用……」

        安東尼還沒有說完,扎克挑起了眉,「噢--」他拉長了聲音。吸血鬼還真沒想到這一點,和最近突然多起的工作比較,監獄業務量的存在感實在太低,

        「哦,安東尼!沒有你我怎麼辦。」就在前不久,扎克還想讓格蘭德和克勞莉的關係往下一階段發展,現在這個推進事件已經到了格蘭德的手中。

        「呃,別高興太早。」安東尼聽到扎克已經想到了,明顯放鬆了一些,聽筒中再次傳來了吃東西的聲音,「你還是有許多事情要做的,別上文森特那個傢伙搗亂。」

        「嗯,不會的。」扎克笑著點點頭,看來還是要拜訪一次文森特了。

        「還有一件事情。」安東尼的聲音有一些疑惑,留出奇怪的頓點,嘎嘣清脆的蔬菜被咀嚼聲傳入扎克的耳中。扎克在這個時候還有空想了一句,『安東尼終於開始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了,不錯啊』。

        「昨天,克勞莉來過了。」安東尼組織好了語言,「沒什麼進展,但是她要離開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說她的一個手下死了。」

        「哦。」扎克笑笑,「詹姆士終於有點用了。」

        「你沒聽明白。」安東尼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語氣中帶著笑,把克勞莉對他說的話對扎克說了一遍,「死了,靈魂消失的、真正的那種死。」

        扎克皺起眉,「死了?怎麼死的?被誰?」

        三連問讓安東尼也確認了不是扎克干的,在掛斷電話之前,「我怎麼知道,總是你也小心點。殺死惡魔,這已經不是什麼小角色可以做到的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26
第十八章 巴頓

        在室內躲過了對吸血鬼最難受的中午,下午的客戶來了。扎克重新撿起了已經被露易絲和馬修接手的正當工作,開著靈車,將棺木送到了墓地。和露易絲會合後,又把這工作丟給了露易絲,自己回到格蘭德,開了本傑明的貨車,往西邊的巴頓監獄開去。

        南區是巴頓市最大的一個區,以巴頓市的歷史來看,西區,和南北區的劃分其實是個玩笑。

        巴頓的西區很小,對比南、北兩區來說。

        那個時候,西區並不屬於巴頓市,而是紐頓市的。如果把那些曾經的奠定者們當做妄想的理想家也並不為過,因為巴頓的歷史開始於這群擁有大量財富的理想家們想要獨立。

        可是西區太小了,市?別開玩笑了,以整個巴頓市的地圖來看,西區不過是被『貓頭鷹叼住的一隻耗子』而已。所以這群人把目光放到了荒蕪的東邊,決定養成自己的城市。

        曾經出了紐頓市的派斯英河,要流經大片的樹林,甚至可以稱為森林,然後才能匯入查爾斯河。如今生活在西區的巴頓市奠定者們,最初為了擺脫紐頓市的操控,把城市的地基打在大片的森林之後,現今的貝奇街上。

        最初的城市規劃圍繞著貝奇街進行,首要的目的大家已經知道了——交通。利用了馬薩海灣的天然優勢,當水運被無數多爾砸出來後,鐵路與公路的通暢變的理所當然。以城市的規模開始以貝奇為中心,發散。

        在打下巴頓市的骨架後,新的城市有了形狀,這些人的目的達到了,巴頓市有了西區和貝奇區。西區得以像最初他們所想的那樣獨立的存在於巴頓和紐頓之間。這些做養成遊戲的人中,我們已經見到了兩個,昆因和巴頓。

        這算是巴頓市歷史的第一個階段,在這個階段的後期,赫爾曼出現了。這位因為機遇和利益來到這裡的企業家,開啟了巴頓歷史的第二章。他選中了在當時看來距離市中心——貝奇街,十分遙遠的土地,開始砍伐樹木,興建工廠,發展汽車行業。

        這個地方位於現在的派斯英北方,這裡就是在當時的巴頓奠定者們看來,這個城市能夠發展到的極限位置。

        當然歷史沒有結束,第二章翻過去後,巴頓迎來了第三章,這是巴頓市的真正繁榮。

        當巴頓市開始在赫爾曼帶來的工業徹底激活起來後,在他的工廠周邊,森林開始被開發,工與農從來不會被分開,他們如影隨形的存在著。只是這些工廠彷彿就是一個分界。往北,那是巴頓的城市核心,造田?請往南,這就是南區的雛形。

        以赫爾曼放下的工廠為邊界,巴頓市拋開西區,被擴充為南、北。

        當然,巴頓市還有第四章,比如南區和北區被真正的確立,鄉下人和市區人的稱呼被市民們無法辯駁的接受;芬威球場的建成,巴頓市從一個單純的交通樞紐和工農混合的工具性市城市,轉型為真正的都市。

        還有第五章,戰爭中的巴頓市,那個給戰場的士兵們希望的城市,還有貝奇區的消失,這開啟了巴頓市一切的中心真正的隱沒到了城市的背後,它的繁華被李斯特取代……

        當然還有戰爭結束後,吸血鬼和狼人和安東尼到來後清洗;還有在異族中流傳的無主城市的傳言;還有地獄之門的開啟,克勞莉的到來……這些算在野史中好了。

        當城市被真正按照方位劃分為三個區後,巴頓市的建設也就更明確了,比如監獄這樣的設施,十分自然的被移到了南區,還在非常南的地方。扎克開著本傑明的貨車往西,然後左轉往南,真正的在往巴頓南區最角落的西南處開。

        經過守衛的確認後,扎克越過了警戒線,進入了這所中級警戒的監獄,這是一座又水泥和鐵絲構建的冷色調設施。扎克想起了這裡還有一個熟人,抬起頭,往哪個被稱為『黑屋』的地方看去,虛偽的感嘆了一下。

        扎克並不喜歡監獄,停下了車,在守衛的帶領下,往獄長的辦公室走去。

        「好心提醒你一下。」扎克前方,那個有著巨大屁股、身上有一股花生醬味道的獄警冷淡的說,「獄長在你打過電話後,心情就很不好。」

        這是一位熟人,扎克和本傑明以前來托屍體的時候,他就會進行安排,偶爾還會藉著那些不會有名字的人的葬禮,和格蘭德兄弟出去溜一圈,這是個壓抑的工作。

        扎克並不在意他的語氣,笑著點點頭,「謝謝,有機會去格蘭德坐坐,愛麗絲又和庫克學了一些新的玩意兒。」

        獄警哼了一聲,「如果我有假期的話!」他站在了廊道中,一臉抱怨,過胖的手指在緊繃的皮帶的撥弄兩下,「進去吧。」

        扎克點頭謝過,進入了門廊,推開了那個掛在黑底金字『獄長:文森特』門牌的辦公室門。

        棕色柔軟的地毯,和外界的冷硬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精緻的展示櫃將灰色的牆體完全遮擋,至於陳列的內容,你會以為這是某個極其自戀的傢伙的起居室。你可以看到從黑白照片開始的,一個人的全部成長過程。

        從嬰兒時期一直到成年,再到中年,最後到和那個坐在巨大辦公桌後的人重合的。中間還夾著這各種獎狀、獎盃、畢業證、勛章、成就……

        「很壯觀!」文森特看到扎克的眼睛在展示櫃前一路看去,笑著站起,「對吧!有時候,我都會感慨,為什麼我能夠這麼優秀!」

        扎克笑的臉都快要抽了,「是啊,確實如此。」不是吸血鬼想看,而是這間辦公室的佈局就是讓你在走入的時候,一定會看到這一切!吸血鬼已經看到了很多次,但每次都會被這個傢伙的自戀打敗。

        「快來!」文森特從辦公室後走出,拉著扎克走向展示櫃的末端,「我剛得到這個!『巴頓市最佳獄長』,市長親自頒發的!」

        「哇哦!你確實值得!」扎克除了順著說還能怎麼樣。

        「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市長安東尼很崇拜我!」文森特這樣說,「你知道市長也是軍人出身的對吧?」

        「真的嗎?」扎克露出驚訝的表情,「原來是這樣啊!但是你確實值得這樣的表彰!」

        「當然!」

        文森特理所當然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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