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幻想] 巴頓奇幻事件錄 作者:扎藥(已完成)

 
Babcorn 2017-9-28 20:48: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3 215207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17
第十一章 日記

        「翻頁。」

        瑞恩的聲音響起,每隔幾分鐘,這個縛地靈都會這麼說一句。然後女妖愛麗絲就會放下手上的、絲貝拉‧疾風的舊日記,為縛地靈翻上一頁。

        兩人看的並不是同一本。

        愛麗絲看的是十年前的,而瑞恩看的這三年的。絲貝拉的信被放在床邊,已經拆開過,信中並沒有什麼內容,只有一句話『我的兒子,看我的日記吧,你會懂的。』

        事實上,瑞恩不懂。在他成為縛地靈之前,這個盒子從來就不是秘密,以前即使看過日記他也不懂,他不懂自己的哥哥瑞文奇為什麼會離開家;也不懂父母為什麼會在答應收養愛麗絲後,又把她趕出去;至於現在,他就更不可能懂為什麼三年的時間,自己的父母從沒有接觸過他,甚至現在,直接拋棄式的離開了巴頓。

        愛麗絲已經翻過了幾頁,這位女妖意識到瑞恩有一會兒沒叫自己翻頁了,她抬起頭,看向飄在半空的瑞恩。

        瑞恩仰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不翻頁嗎?」愛麗絲問。

        「不翻了,看了也沒有用。」瑞恩飄移的身體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殘影。

        愛麗絲放下日記,問:「這些舊日記,你都看過嗎?」

        「看過。」康納回答。

        愛麗絲指著一行字:「『已經進入冬天了,新買的毛線我很滿意,我想能夠在感恩節前為所有人織好新的毛衣。去年的毛衣似乎沒有什麼用處了……』」

        「你念這些干什麼!」瑞恩不滿的瞪著愛麗絲,這些在他還是個男孩時,就已經看過了,全部都是些瑣碎的事情。相比起盒中記錄咒語的藥劑配方的筆記要無聊太多。

        瑞恩的母親,絲貝拉的日記風格沒有任何改變,即使這三年的,也是這樣。

        愛麗絲不去管瑞恩的抱怨,繼續念:「『去年的毛衣似乎沒有什麼用處了,特別是瑞恩的,他長的很快,去年的毛衣已經有些小了。我準備在明天把那些都丟掉,錯過了教堂的募捐,真是可惜。』」

        「哈!她從來不會捐給教堂任何東西!還說錯過!」瑞恩冷哼著說。

        愛麗絲看了一眼瑞恩,繼續看回日記,唸著,「『今天發生了一件十分傷心的事情,當我在奧吉爾街丟棄舊物的時候遺失了錢包,裡面有四百多爾呢,夠一個人過一個月了。算了吧,就要到感恩節了,願那個撿到我錢包的人,能夠心存感激。』」

        「哼!她一直這樣,丟三落四……」

        瑞恩的話被愛麗絲打斷。

        「我記得那個冬天。你母親錯了,我靠那四百多爾過了一整個冬天。」愛麗絲看向瑞恩,這樣說。女妖從來沒有這麼平靜過。

        瑞恩在空氣中的透明身體的邊緣跳動著,並沒有看到他轉身,彷彿只是煙霧散了又聚,瑞恩皺著的眉頭不停閃動。

        「當然,還有那些毛衣,我記得我最喜歡有紅色條紋的那一件,因為它最合身。」愛麗絲想了想,從自己的床上站起,往自己的衣櫃走去,「你想看它嗎?」愛麗絲打開了衣櫃,在底層抽出一隻紙箱,打開,推到瑞恩的面前。

        「這就是我曾經的東西。」愛麗絲翻出一件件衣物,「雖然我能穿的都是男生的樣式,但是我睡在大街上,並沒有什麼選擇。能夠在垃圾箱中找到這些就已經十分幸運了,特別是,還能找到錢包這種事。」

        愛麗絲沉默了一會兒,將箱子重新裝好,推回原位,走到瑞恩之前看的日記邊上,翻了幾頁。

        「『春季來了,以前每年的這個時候,瑞恩的情緒總是會異常激動,因為巴頓高中聯賽即將開始。我總是告訴他情緒不穩定並不是一件好事,容易迷失自我,不過他就是一個青少年而已,我的話一向不怎麼聽。』」

        瑞恩的身體開始閃爍,透明的身體邊界正在與空氣融合,如絲貝拉所說,情緒激動並不是好事情。

        「『我應該去提醒一下這個孩子,恩,讓我想想,帶什麼去看他呢?引魂草的花怎麼樣?記得他離開我們之前的那段時間,似乎對引魂草十分感興趣,真是讓人頭疼的興趣。哎,就這麼決定了吧,幸好我去年種了大片的引魂草,不然這個春天,似乎會有些不夠用呢。』」

        「夠了!」瑞恩大叫著,「我不想聽!把這些都收起來!我不想看到這些!」

        愛麗絲看著身體邊緣已經完全與空氣融合的瑞恩,不再唸下去,將信和瑞恩在看的日記收好,留下了自己正在看的那一本,繼續看起來。

        時間在輕輕的翻書聲中過去,另一個少女出現在了愛麗絲房間的門口,「愛麗絲!你在看什麼呢?」蘿拉十分熟絡的跳上了愛麗絲的床,靠著注意力依然在一本老舊本子上的好友肩膀上,「印安文字?愛麗絲你居然看的懂印安字!」

        愛麗絲偏頭,看著自己的朋友,無奈的笑笑,「我就是印安人啊!」

        「但是你是被這裡收養的……」蘿拉的話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很敏感的詞,聲音立刻小了下去,「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愛麗絲拍拍蘿拉的手,示意自己並不在意。

        蘿拉鬆了口氣,好奇的看著被寫的密密麻麻的筆記,「這是什麼?」

        「日記,我曾經寄養的家庭,那個主人的日記。」愛麗絲誠實的說。

        蘿拉眨眨眼睛,一把奪過日記合上,丟在一邊,「看它幹什麼?!你告訴過我,你以前住在大……」蘿拉反應很快的避過了敏感的部分,「他們不是什麼好人!」

        愛麗絲笑著,拿過日記,「我以前也這麼覺得,但是其實他們也沒那麼壞,至少他們教了我印安文字。」

        蘿拉皺著眉,她覺得自己的朋友太善良了,看愛麗絲又翻開日記,問:「寫的什麼?」

        「『今天又遇上之前的兩個人了,他們看著我,我看著他們。這樣的情景真是可笑。不知道是那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更可笑,還是我居然平靜的和他們對視更可笑。不過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今天的我換了新的披肩,有些重,走路的時候還會發出碰撞的輕響,惹得路人都看著我。』」

        「這寫的是什麼啊?」蘿拉疑惑的問。

        愛麗絲沒有理會朋友的疑問,她已經要看到尾聲了,繼續念,「『可惜沒有辦法,我需要丟掉手上拿的垃圾,瑞恩(人名,愛麗絲沒有用聯邦語轉譯)沒有得過哮喘,也不知道我買這麼多哮喘藥是為了什麼。以後再也不能相信買一送一這種騙局了。』」

        「我聽本傑明說,你以前也有很重的哮喘!」蘿拉想起了什麼似得說。

        愛麗絲笑笑,「『我丟掉了垃圾,看看身後的兩人,這樣的情況要停止。我可不想每天穿著這麼重的披肩出門。我對他們做了個留在這裡的手勢,他們好像看懂了,直到我轉過的街角,他們還留在那裡。恩,今天是個奇怪的日子,以後還是不要再來奧吉爾街了。』」

        愛麗絲合起了日記本,接下來的事情她已經不用看了。

        蘿拉看著愛麗絲帶著一絲笑容的臉,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會兒,依然堅持了自己的立場,「仍然,他們不是什麼好人!他們一開始不應該……」蘿拉發現敏感的詞太多,根本無法避開。而且,這是十分私密的事情,蘿拉一開始就不該過問。少女的臉上一陣沮喪。

        愛麗絲沒有搭話,最初的部分她在上午就已經看過了,蘿拉是聽不到了。愛麗絲只是笑著將日記放入抽屜中,「我們去找本傑明吧。」

        蘿拉的沮喪換了一個對象,「他不在,馬修說他和扎克出去了。」

        愛麗絲哦了一聲,一時也不知道該為自己的朋友準備什麼娛樂活動。格蘭德之家並不是個有趣的地方。

        「馬修來了?」愛麗絲注意到了蘿拉話中的人,中午,所有人在吃飯的時候,馬修的母親著急的跑來格蘭德之家通知馬修,他父親受傷了,然後本傑明給他放了假,現在居然又來了。

        「嗯,他在下面,等電信的人,你們是要裝新的電話嗎?」蘿拉收回了沮喪的情緒,問。

        「是啊,扎克說要把工作和私人電話分開。」愛麗絲並不算說謊,她突然有了主意:「我們去廚房吧,給馬修的父親做點吃的。」

        「哦。」蘿拉點點頭,但還是疑惑的問,「他父親怎麼了?」

        「禮拜的時候,受了傷。本來給他放假了,但他還是來了。」愛麗絲邊走邊解釋。

        「啊?也是禮拜受傷了啊?」蘿拉似乎有點驚訝。

        「嗯?」愛麗絲看向蘿拉,「怎麼了?」

        「我們西區那邊的也有人在禮拜時受傷了,祖母回來的時候說的,說幸虧我沒有跟著去。」

        「巴頓夫人沒事吧?」愛麗絲擔憂的問。

        「嗯,她沒事,不過她的朋友受了些傷。」蘿拉想了想,「有一個你應該認識,昆因夫人。」

        愛麗絲的腳步一滯,「昆因夫人怎麼了?」

        「別擔心。」蘿拉看到愛麗絲突然激動起來的情緒,安慰著說,「昆因夫人只是受了點小傷,但是她的看護好像情況不怎麼好。」

        蘿拉小聲的說,「祖母說,禱告的時候,神父的講台突然倒了,正好砸向前排,她剛好站在旁邊,拉過了昆因夫人,自己被壓住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17
第十二章 昆因

        格蘭德的兩兄弟坐在貨車中,沿著查爾斯和往西區行駛。兩人的臉色有些無奈,車窗前上放著一隻方形的金屬酒瓶,裡面放著『聖水』。

        會有現在這個情況的原因是——昆因夫人打來了電話,要求『聖子再次顯靈』。

        「如果可以,我會親自去教堂走一趟。」這是昆因夫人的原話,「但是阿曼達的情況無法進行移動,我需要你們把『聖水』帶來。」

        所以,扎克和本傑明也就只有跑這一趟了。

        本傑明看看萎靡的扎克,「至少昆因沒有要求在醫院中讓聖子『顯靈』。」

        「當然不會。」扎克坐在副駕,下午的陽光讓他實在提不起精神,但是有狼人的氣息時刻在身側『提醒』,奇妙的吊起了吸血鬼本能的警覺,讓他不至於完全昏睡過去。

        「昆因夫人是個聰明的人,在醫院突然痊癒這種事太顯眼了。」也正是因為身邊的是狼人,吸血鬼也不能猛灌食物。這不是因為會有生命危險,現在不是月圓週期,而是出於尊重。

        如果要吸血鬼和狼人相互形容對方的氣味的話,答案會都是『臭』。

        於是現在的扎克只好一支接一支的點著煙,希望快點進入室內,是真正的室內,而不是四處透光的亭子。扎克還記得巴頓夫人家的中庭,簡直就是一座華麗的玻璃樽。

        本傑明看扎克的樣子,笑笑,拿出一支木罐,「你想試一試嗎?」

        扎克接過木罐,問,「這就是絲貝拉給你的那個?」

        「嗯。」本傑明點頭。

        扎克挑挑眉:「你居然會願意分享這東西。」

        「製作方法一定在她留下來的盒子裡。」本傑明十分實際的說,「用完了可以再做。」

        扎克露出一副失望的樣子,將木罐還給本傑明。

        「你真不想試一試嗎?」本傑明疑惑的問,他可不覺得扎克是真心的在失望自己的現實。

        「當然想,只是我更願意在格蘭德的夜晚再試。」

        本傑明想了想,確實應該這樣,現在他們還都不知道這香料的真正的用途是什麼。

        昆因莊園。這一次保安們沒有進行盤問,而是彷彿在等待一樣,格蘭德與周圍環境嚴重不搭的貨車剛出現在路前,莊園的門就被拉開。本傑明也沒有浪費時間繞圈,直接將車停在了噴泉後方,正門前。

        僕人們引著兩人直接往樓上走去。

        越過長長的走廊,扎克已經聞到了血腥和藥物的氣味。兩人被引入一間房間,這裡的格局就和在巴頓市北區的公寓差不多,不同是的裝飾和家具都要高端許多。富貴的老人如昆因夫人,僱傭的看護通常都是全天工作制,這裡顯然就是那個名叫阿曼達的女看護的住處。

        對這個見面次數和昆因夫人差不多的年輕女看護,格蘭德之家兩人印象都不錯,所以在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時,兩人都皺了皺眉。

        昆因夫人顯然並不吝嗇對為自己工作之人的照顧,阿曼達的臥室已經變成了一間重監護病房,各種儀器被擺在用透明塑料隔離的空間內,阿曼達的頭部被固定住,身體上也被皮帶綁住。手背上連接著輸液管,紅藍的電線從儀器上延生出,貼在她的衣服下的皮膚上,被罩在臉上的透明氧氣罩上,有規律的被白霧覆蓋,消散,覆蓋,消散。

        雖然從正面看不出什麼,但吸血鬼已經可以感覺到,真正受到傷害的她的後面。

        「神父的講台撞上了她的後背,傷到了脊椎。」昆因夫人在驅散了全部人後才開口,「手術只能讓她活,但是會永遠癱瘓。」

        扎克隔著塑料簾布,看向裡面的人。沿著她手背上的輸液管往上看,果然,是麻醉。

        「她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吧。」扎刻苦笑著看向昆因夫人。

        「不知道。她不需要知道。」昆因看向扎克,「因為她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扎克皺皺眉,看向這裡的佈置,沒有說話。

        「不用擔心。」昆因夫人垂著眼,「所有事情都在我的控制中,沒人會說出去。」

        扎克想了想,「我們也希望夫人不要說出去。」

        昆因夫人撇了一眼扎克,「巴頓是不是多嘴,說了什麼。」

        扎克抿抿嘴,沒接話。

        昆因夫人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東西,因為皺紋把所有表情切割成了無數塊,就像碎裂了的鏡子,吸血鬼和狼人都無法找到一張完整的臉。

        「這樣也好。」昆因夫人在一旁坐下,「這樣你們也能清楚我們這一圈人的行事風格。巴頓家的、赫爾曼家的,你們很讓我們滿意。」

        扎克和本傑明對視一眼,「赫爾曼先生……」扎克想問的話直接被昆因夫人回答。

        「他不是,他不是我們圈子中的人。」此時的昆因夫人嘴角明顯出現一絲笑容,一堆皺紋被擠壓,一堆皺紋被拉伸,「但你們不錯,立下了自己的規則。巴頓算是幫了你們一個忙。」

        扎克很想喝口『酒』,格蘭德自己的規則?現在扎克發現,這其實是巴頓最尖端社會的規則。只是格蘭德的性質特殊,讓他不得不貫徹這個規則而已。

        「我聽說,你拒絕了奎斯特家小子的後續委託,這很好。」昆因看向扎克。

        扎克現在是真的需要一口『酒』了,他也這麼做了。彷彿隨意一般,拿出自己的酒瓶,抿上一口。他拒絕奎斯特先生不過是兩個小時之前的事情,現在昆因就知道了!

        「自己立下的規則就要遵守,不管是什麼原因,你們只要破了一次例,就不再值得被信任。」昆因夫人盯著扎克淺綠的雙眼,「我們信任你們,你們就可以信任我們。」

        扎克旋緊手上的酒瓶,彎起嘴角,「那麼,昆因夫人的第二次委託,我們格蘭德之家接受了。請昆因夫人暫時離開一下。」

        昆因夫人點點頭,緩慢的離開了房間。

        又過片刻,輕微的鬆了一口氣的聲音才透過牆壁,傳入扎克的耳中。我們的吸血鬼也應和著昆因夫人的放鬆,同樣鬆了一口氣。

        「本傑明,和這些人說話,我有時候會忘記,我才是那個活了幾百年的傢伙。」

        本傑明撇撇嘴,「你依然更厲害,一句話沒說,就得到他們的信任了。」

        扎克眯起眼睛,狼人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18
第十三章 合墓

        退出阿曼達的房間,只有幾個僕人等在外面,有些緊張的看著兩個出來的人。

        扎克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相信昆因夫人的能力。

        在僕人的帶領下,兩人又來到了中庭前的陽台,昆因夫人似乎很喜歡這裡。

        「她怎麼樣了。」昆因看著兩人。

        「她很幸運,並沒有受什麼傷,休養幾天就好了。」扎克微笑的按著昆因夫人的安排,扭曲了事實。

        昆因夫人的眼神放鬆,點點頭。精緻的桌台上已經放了一張支票,她沒有直接把支票遞出,而是擺擺手示意兩人坐下。

        「你們沒有什麼疑慮嗎?」昆因招招手,有僕人送來了茶點。

        兩人行了禮,坐下,扎克認真的回答,「我們信任昆因夫人。」

        昆因夫人難得的帶了一絲笑容,「事實上,我也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找你們。」

        扎刻苦笑著,淺綠的雙眼探尋著昆因的神色,「這樣的冒險,昆因夫人以後還是不要做了。我們不應該把生活的希望寄託在『聖子顯靈』這種飄渺的事情上。」

        「嗯。」昆因夫人輕哼一聲,雖然臉上帶了一絲嘲諷,但並沒有惡意,「你是更喜歡巴頓那種赤-裸的說法嗎?」昆因掃了兩人一眼,「我不覺得這件事上,你們會喜歡直接。」

        扎克點頭,『你讓我將死的身體恢復了健康,現在我的看護也面臨同樣的事情,你們來讓她恢復健康』,如果昆因夫人是這樣要求的,那麼扎克和本傑明也會來這裡,只是目的不是救人,而是用魅惑之瞳洗掉昆因的記憶,『健康』這是個十分、十分危險的要求,對人類來說。

        「昆因夫人是對的。」扎克繼續用認真的表情說,「但是,我還是要提醒夫人,今後不要再寄希望與這些。」

        昆因夫人的眼皮垂下,默認了,嘆息著說,「這世上,我已經沒多少在乎的人了,阿曼達是。我承認這是冒險,但依然,我願意試試。對於這點,我很感激你們。」昆因夫人朝兩人點頭示意。

        扎克想了一會兒,也點點頭,接了昆因夫人的感謝。

        「不過現在想來,我最應該感謝的人,應該是愛麗絲才對。」昆因夫人看向扎克。

        扎克端起桌前的茶杯,微微側頭,表示默認,昆因和老狐狸一樣。

        昆因夫人看著扎克的表情,笑了,開始扯開話題,「我聽說你們去賴普特參觀過,她不喜歡那裡嗎?」

        「嗯--」扎克拉長了尾音,「她不適合那樣的環境。」

        昆因夫人的目光落到本傑明身上,彷彿隨意的抿了一口茶,「聽巴頓說,蘿拉很喜歡你。」

        「她只是喜歡聽戰爭時的故事而已。」本傑明低下頭和扎克對視一眼,回答。

        昆因夫人放下茶杯,繼續彷彿隨意一樣的問,「漢克最近怎麼樣?」

        「老樣子。」扎克回答。

        「那隻大丹犬呢?」

        「依然那麼能吃。」

        昆因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扎克也靜靜等待。他可以看出,昆因夫人是在試探格蘭德之家的構成,吸血鬼並沒有感受到惡意,或許只是她好奇而已。

        昆因夫人思考了一會兒,又開了口,「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委託格蘭德,你們。」

        「夫人請說。」扎克前傾身體,做出聆聽的樣子。

        「要感謝你上個月的提醒,我最近一直在思考和墓的事情。」

        扎克愣了愣,「西區的墓區已經要動工了嗎?」

        昆因夫人說的自然是她的兒子和妻子真正的墓地,那個被老漢克和老格蘭德用無名氏做墓碑,位於墓區北園,卻在備註上寫了真實名字的墓地。

        昆因夫人搖搖頭,「還沒有,市政府給的通知是在秋季。但是……」

        扎克想了想,瞭然的點點頭。真正在昆因夫人的兒子夫婦名下的墓地其實只是個衣冠冢,在戰場上死去的人多數都無法找到全屍,衣冠冢只是表達敬意的方式。昆因鑽了這個空,但真正的人,其實就埋在曾經格蘭德西區墓區的北園。

        兩個月前,昆因夫人就在扎克那裡預約了昆因家族的合墓,那時的扎克還不是很理解昆因夫人的目的,只認為這是昆因夫人在用利益吸引格蘭德。

        在上個月,老漢克翻出的舊賬後,扎克才意識到,昆因夫人早就在做為自己的兒子『正名』的打算了。

        最近移墓的人很多,看來昆因夫人是想趁現在人多的時候,不吸引注意的完成這件事。

        「昆因夫人有什麼想法嗎?」扎克拋開了費腦的試探攻防,進入工作狀態,「不過,最近的移墓的人很多。昆因夫人如果想現在進行這件事的話,恐怕要排到很後面。」

        昆因夫人點點頭,補充著,「加上今天教堂的事。」昆因夫人皺皺眉,顯然也聽說了其他教堂中的意外,「你們那邊的聖子教堂聽說也發生了意外。」

        「嗯。」扎克點點頭,「但是並不嚴重,只是放蠟燭的供台倒塌了,好在平時並沒有人去進行禮拜。」

        「對葬禮的預約有什麼影響嗎?」昆因夫人問。

        「原本在今天下午的葬禮取消了,被推遲。」扎克眼中有了一絲無奈,都是巴頓市中有名的人物,他一個也不想得罪,但是挨個推遲卻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哎。

        昆因夫人感受到了扎克的無奈,搖搖頭,算是安慰的說,「也好,我不需要教堂。只是合墓,我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恐怕很難。」扎克說了實話,教堂中的儀式確實不是必要的,但是在所有人的認知中,昆因夫人兒子夫婦是戰爭時的英雄,轉移墓地這件事不可能不被人注意,哪怕只是衣冠冢。

        「我知道。」昆因夫人嘆了口氣,抬眼看向格蘭德兄弟兩人,「所以你們可以把這當做是從上一輩遺留下來的工作。」

        昆因夫人的意思,當時的人是老漢克和老格蘭德埋掉的,現在,也該由你們去轉移過來。

        扎克笑了笑,「那麼,時間上格蘭德之家都可以配合,由昆因夫人來定吧。」

        「嗯,等我安排好了,會通知你們。」昆因夫人的手按在桌上的支票上,現在才推向扎克。

        扎克將支票折起收好,和本傑明站起,再次行禮,告別了昆因。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18
第十四章 詹姆士的方向

        巴頓市西、北兩區由查爾斯河相連,就像被繃直的老鼠尾巴。在這條尾巴南方是一整片往南延生進入紐頓市的樹林,在這樹林中心,從紐頓市而來派斯英河,流向北方,然後在繃直的『老鼠尾巴』末端,匯入查爾斯河。

        扎克拍拍本傑明的肩膀,在派斯英河末端上方的橋面上指向前方的一輛黑色轎車,「詹姆士。」手已經按上了檔位,想要加速。

        本傑明拍掉扎克的手,撇了他一眼,「你想幹什麼,讓我撞他嗎?」

        扎克撇撇嘴,「只是讓你靠近他。」

        本傑明沒有理睬扎克,繼續按自己的速度行駛,即將進入北區,車流並不小,突然加速是很不道德的行為。

        本傑明轉著方向盤,跟上了詹姆士的車,看樣子,詹姆士是在往李斯特街開。本傑明也不著急,吊在後面,等終於貼到詹姆士的車屁股後面時,朝前面揮揮手。

        詹姆士感覺後脖子上總有涼風吹來,就像有人在後面要暗算他一樣。

        事實上,他已經被暗算了。在送扎克回格蘭德之後,他剛回到警局。因為參加了瑪麗教堂的疏散工作,他也需要回去做些書面報告。才和同樣在寫報告的搭檔寇森警探閒聊了幾句,科隆局長就出現在二樓的護欄邊,對著他伸出兩根手指,勾勾。

        五分鐘後,詹姆士就老實的離開了警局,往巴頓西區奎斯特家的莊園開去。

        扎克把他賣了。

        不過當他看到全身完好無損的、年輕的奎斯特夫婦躺在床上『休息』時,不得不說,他鬆了一口氣。但這放鬆的精神立刻就被接下來的事情掃的乾乾淨淨。

        詹姆士說了實話,他在那個廢棄的巴士站調查了大半個晚上,一無所獲。然後格蘭德的兩個人出現,同樣沒有收穫,就當三人都要離開的時候,突然的,兩個失蹤的人出現了。

        詹姆士說的句句屬實,但他卻覺得在撒謊,這種感覺比單純的撒謊更差勁!

        奎斯特莊園的主人用脅迫的語氣,一遍又一遍的逼詹姆士重複整個過程,詹姆士如實的回答,這個過程進行了一個小時。詹姆士有種被審問的感覺,對扎克的不滿也更深沉了。

        詹姆士坐在車上,伸手拉扯一下自己的衣領,想驅散這種被暗算的涼意,下意識的看看後視鏡,一輛髒破的貨車中,一個有著無法忽視的高壯身材的男人朝前面招招手,他旁邊的副駕空蕩蕩的。

        詹姆士全身打了個寒顫,他似乎可以感覺到在那空蕩蕩的副駕駛座上,一個皮膚蒼白的人在對他微笑。

        「他發現我們了。」扎克笑著拍拍本傑明。

        本傑明換了檔位,貼到詹姆士左側,扎克靠向車門,一隻手臂從車窗中伸出,敲敲詹姆士的車蓋,「真巧,蘭斯警探!」

        詹姆士深呼吸,儘量不去看,也不要想像扎克現在的表情,一腳踩下了油門,加速往李斯特街開去。

        扎克和本傑明相視一眼,跟上。

        李斯特街位於後灣(芬威球場)的東南方,貝奇街的西南方,以李斯特街往四周發散的區域,已經完全取代了曾經的貝奇區,發展成巴頓市最繁華的商圈。

        在這裡片區域,你可以看到劇院、電影院、酒店、賭場……最出名的是位於李斯特街北端的【李斯特廣場】,如果站在廣場後方的【李斯特大廈】頂層,你可以看到整個巴頓。

        反差極大的兩輛車沿著【李斯特大廈】的後方,直接進入了【李斯特後街】。詹姆士下車,看另外兩人也下車往自己走來,陰著臉往自己的閣樓走去。

        明明站上升降梯的時候,那兩個人才剛進入狹小的甬道,等詹姆士推開升降梯的柵欄時,兩個人已經站在了自己打了幾個補丁的鐵門前。

        「你們又要幹什麼。」詹姆士開了門。

        「來道歉的。」扎克笑著踏進了詹姆士的閣樓,「抱歉又把你扯進來的。」

        詹姆士當然知道扎克在說什麼,可是他可不覺得扎克有什麼誠意,冷淡的哼了一聲。

        「你一定見過奎斯特先生了。」扎克和本傑明彷彿很熟悉這裡一樣的各自散開,本傑明走向了黃金單身漢家中一定會有的吧檯,扎克直接往客廳走去,繼續對陰著臉的詹姆士說,「那你也可以知道,這人有多麼的,恩--」扎克思考了一下用詞,「具有『攻擊性』。」

        雖然詹姆士‧蘭斯真的不想和吸血鬼保持相同意見,但是他必須要承認,三十歲的奎斯特確實極富攻擊性,他總是在對方之前搶先發表自己的意見,然後將談話內容限定在自己想要的方向上。如果得不到他想要知道事情,就不斷的重複對話。

        這是一個目標明確且控制慾十分強的人,於是在一個多小時中,詹姆士被迫敘述了十幾遍昨夜到凌晨發生的事情。

        詹姆士是警探,為人做側寫是他的工作技能之一,他對奎斯特的印象並不好。

        「他是這樣。」詹姆士被迫和吸血鬼達成了共識,「但這十分正常,奎斯特這一代有兩人,他和尼爾,如果他不具有攻擊性,那麼他也不會成為奎斯特集團現在的主人。」

        扎克笑笑,詹姆士顯然做了自己該做的,「所以,你覺得怎麼樣?是他主使這些嗎?」

        詹姆士看了扎克一眼,「你為什麼這麼問我,你難道沒有『問』他嗎?」

        扎克眼睛飄向一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們還沒有見過面。」

        在詹姆士爆發前,扎克伸出手按按空氣,示意詹姆士不要激動,「在你指責我們亂接委託之前,我需要聲明,我並不知道這件事會這麼,恩,離奇。」扎克眨眨眼睛,讓吸血鬼承認離奇,這不容易。

        詹姆士閉上眼,深呼吸,不再糾結吸血鬼隨意介入人類生活的事情,思考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不覺得是他,他的情緒是真的,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詹姆士皺皺眉,「在他找到你們的時候基本就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

        扎克揚起眉,撇撇嘴,「在經過今天上午的事情後,你還這麼覺得嗎?」

        詹姆士想起了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臉又陰了下去。

        幻人,以人類的妄想為『食』,當妄想大到幻人也無法消化的時候,妄想將成真。但人的思維是個很奇妙的東西,你會妄想一個你已經得到的東西嗎?不會,所以輪椅上的少年,即使站起來過,他也還是要再坐回去!

        這就可以解釋,尼爾和黛芬妮的失蹤然後再次出現!

        「這不代表奎斯特是主使。」詹姆士思考了片刻,壓著聲音,「也許只是。」詹姆士盯著吸血鬼,強調著,「也許!也許那個叫丹尼爾的幻人在他附近而已。」

        詹姆士如此『袒護』人類,扎克有安慰也有憂愁,安慰是詹姆士已經開始接受異族的存在對人類的影響。憂愁的依然是偏見,這麼強調『也許』,只是在幫人類擺脫責任而已。

        扎克沒有反駁,而是接了下去,「也許。也許,奎斯特的『妄想』也剛好足夠充實而已。」

        詹姆士握緊了拳,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你們就像小孩一樣。」本傑明拿著一瓶啤酒,邊搖頭邊走向客廳,「有必要為陌生人相互推卸責任嗎。」

        扎克先收了目光,臉上帶著失望的笑容對本傑明說,「我在幫助他找準方向,但他一點也不領情。」

        「你應該直接說出來。」本傑明撇撇嘴,「我們在他的家裡,他不會轉身離開。你這樣的引導方式,最終只可能是他趕我們離開而已。」

        扎克愣了愣,吸血鬼確實忽略了這一點。

        「你們在說什麼!」詹姆士提高了音量,將軍之子不習慣這種把自己當空氣的感覺。

        「是我的錯。」扎克笑笑,「詹姆士,先冷靜一下,現在想想,這件事的結局會是什麼?」

        詹姆士的起伏的胸口緩緩平復,「什麼!」

        「十分簡單。」扎克不再繞圈子,折磨詹姆士的大腦,「如果是幻人做的,我們格蘭德會處理。你或許認為這就是事件的終結,但對巴頓市來說,這又是一件永遠懸在空中的迷案。」

        扎克看著詹姆士睜大的雙眼,滿意的點點頭,「很好,你理解了。那麼接下來,就更容易理解了。」

        扎克繼續說,「依然是如果,如果是幻人。你或許認為沒有所謂的主謀,但是事實上是有的,那個人,他能夠有這樣『大聲』的想法讓幻人被動的實現這件事……」

        「他一定十分希望這件事成真。」詹姆士睜大的眼睛收緊,完成了扎克話。

        「不不!」詹姆士搖搖頭,「這是『妄想』,『妄想』是明知道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他永遠也不會付諸行動!」

        扎克點頭,帶著微笑,「你是對的,在這些事情發生之前,它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它發生了,巴頓警方已經做出了『失蹤』的判定,不管是誰的『妄想』導致了這件事,他已經看到了實現妄想後的世界。」

        扎克看著詹姆士,問:「警方發現任何嫌疑人了嗎?可有任何人名被放在警方的目標列表中嗎?」

        扎克自己給了回答,「沒有。只是兩人消失了而已,沒任何人受到牽連。所以我或許應該換一個問法,你覺得這樣的失蹤會第二次發生嗎?」

        扎克看著臉色已經完全暗沉下去的詹姆士,補充著,「第二次,這會是真的『失蹤』。你要阻止它,這才是案件的終結,這才是你,蘭斯警探需要進行的方向。」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18
第十五章 回格蘭德

        「你似乎已經認定了是幻人。」本傑明靠在駕駛座的靠背上,手指有節奏的叩擊著方向盤,和著收音機中音樂。

        「因為看起來最符合。」扎克側著頭,最近這種叫『哥特』的音樂似乎十分流行。

        「或許你只是從心裡,不希望是帕帕午夜。」本傑明聳聳肩。

        扎克挑挑眉,默認了。

        「那我們現在是回格蘭德嗎?還是繼續調查詹姆士的名單?」本傑明問。

        扎克想了想,「回去吧。沒什麼好調查的了,已經兩個月了,如果真是不安分的人,早就會有所作為了。」

        吸血鬼這樣說是對的,如果異族只是為了簡單生活,對格蘭德之家並沒有什麼威脅,反而……

        「而且。」扎克組織了一下邏輯,「聯邦中正有什麼事情在發生,我們保持自己身份的隱藏,並不是壞事。」不是所有人異族都和金一樣,在眨眼間就會轉移立場。

        本傑明點點頭,轉入了27號公路,往南區開去,但談話並沒有結束。本傑明帶著無所謂的語氣,問,「你想怎麼找到那個幻人?還是乾脆不管,讓詹姆士做好自己的工作?」

        扎克斜著眼睛看著本傑明,挑挑眉。

        本傑明搖頭輕笑,如扎克之前在詹姆士的閣樓裡說的話,年輕的奎斯特夫婦失蹤事件,沒有牽連到任何人,任何人!那格蘭德之家為什麼要往裡面跳呢?

        反正現在這位無害的丹尼爾幻人,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奎斯特的委託也完成了,由赫爾曼推薦過去的他,又並不在昆因夫人的交際圈中,格蘭德之家並沒有任何秘密掌握在他手上,為什麼要盡心盡力?

        等丹尼爾做出了影響到格蘭德的事件,再去考慮他吧。

        貨車已經開出了北區,進入南區,「你難道不好奇嗎?你不是說,那個丹尼爾離家了。從時間上來看,和上個月圓的時間也很近。」

        扎克笑了笑,「事實上,我確實也好奇。但是如果是帕帕午夜帶走了他,那帕帕午夜真的被你傷的不輕。」

        吸血鬼的意思是,帕帕午夜的招募標準一下也降的太多,從頂尖吸血鬼、狼人、巫師的後代,下降到底端異族身上。

        本傑明聳聳肩,不再管已經被放棄的幻人話題,「那我們真正關心的就是今天教堂中發生的事情了。」

        這是已經影響到格蘭德之家的事情,不管是格蘭德自己的業務,還是詹姆士的偶然碰上,還是昆因夫人的看護——阿曼達。這件事已經給格蘭德之家帶來了麻煩。

        「嗯。」扎克點點頭,想了一會兒,沒什麼結果,無奈的看向本傑明:「實在沒什麼線索,要等幾天後,警方的報告出來後,再做判斷。」

        本傑明撇撇嘴,「我倒是覺得很容易想到,帕帕午夜。」

        扎克點頭同意,「確實,吃力又對所有人都不好,有這樣異常的價值觀的也只有他了。」

        扎克突然想到了什麼,問本傑明,「你沒有好奇,為什麼我會見過『死徒契約』嗎?」

        「好奇?你比我老,見的東西多不是很正常嗎。」本傑明理所當然的回答,然後皺皺眉思考了一下,「不過我一直不明白,死徒契約的意義是什麼。」

        扎克裝作沒有聽到前一句,帶上了一貫的微笑,「你不明白是因為沒經歷過歷史。」

        本傑明知道扎克在等他問,搖搖頭,滿足了扎克的表現欲:「那麼歷史是什麼?」

        「『死徒契約』最早在殖民時期出現。」

        「你說真的?」本傑明挑起眉,「你到底幾歲?」

        「呃--」扎克微笑的臉僵住,眼神飄移到窗外,沒有回答本傑明的提問,「在那個時期,死徒全部都是由殖民者構成。『死徒契約』最重要的制約是能夠讓帕帕午夜掌握人的靈魂。」

        扎克故意停頓了一會兒,讓本傑明思考。等本傑明露出『原來是這樣啊』的表情後,才繼續說,「在聯邦成立時,為了顯示和平的誠意,帕帕午夜解放了所有死徒。但是在半個世紀後,帕帕午夜再次開始使用『死徒契約』。但是沒過多久,就被清理乾淨了。」

        至於,扎克所看到的『死徒契約』是在殖民時代的,還是只短暫出現在聯邦時代的?如果我知道,就不會對吸血鬼的年齡使用『三百或四百』這種表述了……

        本傑明撇了眼扎克,沒有去戳吸血鬼想要含糊過去的部分,因為以他對吸血鬼的瞭解,即使問了,這傢伙也不會回答,而是問了更實際的問題:「聯邦成立半個世紀後,發生了什麼?」

        扎克的眼神飄回來,「『死徒契約』第二次現身的時候,出現了『x'的契約印記。」

        本傑明懂了似的點點頭。扎克之前已經解釋過,『x'標記的意義是為了諷刺聖主教的十字。再對照聯邦的歷史,在當時出現了宗教清洗。

        被吸血鬼說教後的狼人皺皺眉:「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因為『死徒契約』在第二次出現時。」吸血鬼微笑著,「剿滅死徒的不是巫師,而是教堂裡的神職人員。」

        本傑明恍然的點頭,「所以這就是,十字架、聖水、聖典可以驅散邪物傳說的來源嗎?」

        我曾問扎克,這傳說被後的真相是什麼。扎克回答了,你們感受一下。

        「就是一群來自下面和上面的最高級『縛地靈』借用了神職人員的身體,然後做了和絲貝拉‧疾風相同的工作,能勸服的勸服,不能勸服的,就『勸服』。」

        27號公路上,貨車與相迎駛來的黑色禮車交錯,本傑明側頭朝禮車裡面、趴在車窗前、一臉失望的蘿拉揮揮手,臉上還帶著笑意,「所以,即使是戰場,似乎又沒有我們格蘭德之家什麼事情了,對嗎?」

        扎克也笑著,嘆了口氣,「恐怕是這樣的。」扎克眨眨眼,糾正了一下,「希望最好是這樣。」

        本傑明再次側頭,對交錯而過的、印有巴頓電信的面包車揮手,面包車內的菲茲也一臉高興的揮手。

        太陽在西方一點點降落,兩個月前,此時的太陽已經沉入了西邊的地平線,但現在,太陽的最下端才剛貼上地平線。在夕陽的斜照中,本傑明轉動著方向盤,轉入了格蘭德之家前的土石路。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18
第十六章 工作的女人

        清晨,格蘭德之家忙碌了起來。木質的長桌被擺在了後院,愛麗絲在院中和廚房之間穿梭,除了本傑明、馬修和老漢克外,還有七八個陌生男人坐在桌邊享受著免費的早餐。也不算是陌生人,而是附近的農夫,可以說是離得比較遠的鄰居。接受格蘭德之家的僱傭,通常都能蹭上一天的飯。

        扎克並不在格蘭德,而是在西邊的教堂中,看著幾個修女清掃著教堂,手裡拿著一張清單,核對送來的佈置物清單。

        「然後我們等本傑明把棺木送來嗎?」露易絲站在扎克身後,小聲問。

        扎克點點頭,「嗯。」吸血鬼看著身後的女人,露易絲的臉上帶了一絲好奇,打量著教堂,「你沒來過教堂嗎?」

        露易絲看了一眼了扎克,搖搖頭,「不是,我只是很少看到『聖子贖罪』主題的教堂。我在教養院長大,福音堂倒是十分熟悉。」

        扎克淺綠色的眼中有什麼東西在閃爍,看著露易絲對幾個清掃的修女行了一個標準的聖佑禮,低頭後在額頭和胸口前劃十字。修女們微笑著停下手中的動作,回禮。這是相互祈願祝福的禮儀,當然,並沒有什麼實際效果。

        「這提醒我了。」扎克眼中的神色收回,摟過露易絲的肩膀,眼角帶了一絲微笑,「我們從來沒有聊過過去的生活,如果你想找人傾訴,我是個非常好的傾聽者。」

        這一個星期,露易絲都對所有人很冷淡,今天她突然要求幫助格蘭德工作。扎克有些驚訝,但顯然不能讓露易絲去做本傑明他們進行的苦力,所以讓露易絲跟在身邊。

        吸血鬼把這當做是冷淡期過去的徵兆,現在露易絲突然提起了自己的過去,這是一個增進關係的機會,吸血鬼怎麼會任它流走。

        露易絲被扎克拉住,睫毛下的碧藍雙眸看向吸血鬼,短暫的晃神後,也彎起眼角,臉頰因為揚起的嘴角而微微鼓起,就像熟透了的蘋果。

        「你才不是。」露易絲推開了扎克,笑著說,「金才是。」

        扎克想起了金那副不管什麼時候都一副表情的樣子,笑著點頭,「你是對的,難道你更願意和他聊天嗎?」

        露易絲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晃,紅潤的唇微微嘟起,眼神似乎有些飄忽,「和他不叫聊天,叫做對木頭自言自語。」

        扎克揚起的嘴角緩慢的收回,視線不知道飄到了哪裡,想了一會兒,視線再次回到露易絲身上的時候,發現露易絲的笑容也已經消失,靜靜的看著自己。

        「我們可以聊天,我可以告訴你所有事,只要我還記得。」扎克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看著露易絲。

        露易絲的睫毛顫動,細長的眉在尾端微微挑起,微小的情緒起伏被吸血鬼捕捉。但是馬上,露易絲的雙眼離開扎克,帶了一絲女人特有的埋怨語氣,「這太狡猾了,如果我問『在我之前,還有多少個女人』,你只用回答忘記了,就能被你混過去。」

        扎克思考著露易絲話中要表達的真正含義,不管是吸血鬼和人類之間懸殊的年齡差距帶來的『過去』,還是『女人』所代指的東西,還是『忘記』真正表示的意義,扎克都不想觸碰。

        露易絲又看向扎克,眼中有一絲安慰,「我不問,你也不用回答,這都沒有關係。」

        扎克抬起眼,看向露易絲,似乎明白了一些最近和她的關係,也明白了為什麼露易絲會突然要求工作,他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向露易絲伸出手。

        露易絲拉住,微微的呼吸,換了話題,「葬禮什麼時候開始?」

        「九點。」扎克調整著呼吸,讓握著露易絲的手的溫度提升一些,「儀式大概需要一個小時,然後是自由時間,等賓客散去後,進行下葬儀式。」

        「哦。」露易絲點點頭,看著被送貨人,擺在牆邊的鮮花和熏香。這些是要等棺木送來後,才能佈置的東西。修女們最後檢查了一遍所有的設施,朝兩人點點頭,往教堂後退去。

        露易絲接過了扎克遞來的核對清單,在扎克的示意下和送貨來人進行清算。扎克走出教堂,看著從東方開來的靈車,正常人類視力根本不可能看到到的本傑明在車窗後揮揮手。

        片刻後,扎克和本傑明站在教堂後方,連接著神職人員住宿地方的後院,靈車就停在這裡,馬修和幾個僱傭來的農夫將靈車後的棺木抬出,往教堂走去。

        馬修看著自己的兩個老闆,探尋著。

        「露易絲在裡面。」扎克揮揮手,馬修點點頭,抬著棺木進了教堂。

        本傑明看了一眼扎克,帶著戲謔,「露易絲說了什麼?」

        今天黎明,露易絲毫無預兆的說要和扎克一起去工作,這著實讓所有人都有些驚訝。

        扎克『幽怨』的看了本傑明一眼,「所有人都可以看笑話,你不行。」

        「為什麼?」本傑明疑惑的皺皺眉。

        「因為你給了馬修工作。」扎克嘆了口氣,繼續要使用『幽怨』的語氣。

        本傑明抓抓自己掩藏在鬍子下的脖子,「這有什麼關係?她需要錢嗎?你可以直接給她啊。」

        扎克撇了一眼看戲的本傑明,「你為什麼不直接給馬修錢,要把他留在身邊?」

        本傑明伸展一下手臂,避開了自己的弱點,「她太敏感了。如果伊恩在這裡,他也可以不工作。」

        吸血鬼的精神萎靡了下去,「為什麼你要提伊恩呢。」

        格蘭德兄弟的對話就是相互補刀。

        本傑明笑著拍拍扎克的後背,「我只是舉個例子而已,不然你還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後代』在外面遊蕩嗎?」

        「沒有了。」扎克搖搖頭,眼中一閃而逝的情緒沒被狼人發現,「但你真的讓我很為難,現在,她在試圖在格蘭德之家找到自己的位置。」

        「她有一個。」本傑明撇撇嘴,「你女朋友。她還想要什麼?」

        露易絲在格蘭德的立足之點,只是感情,感情是什麼?人類和吸血鬼的感情,看起來就是悲劇。

        本傑明說出了重點。

        「這就是問題了。」扎克皺著眉,「現在的她被夾在不明確的模糊界限中,不像你和馬修,她無法看到到自己的位置。」

        「那就轉化她。」本傑明不想在吸血鬼的感情事件上多討論什麼,不耐煩的說。

        扎克沒了聲音。

        本傑明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扎克沒了動靜,「嘿,你的臉看起來就像狗屎。」

        扎克抬起頭,一副苦楚的樣子搖搖,「我不該給她選擇,現在如果我提出,她一定會拒絕。」

        本傑明看著扎克是真正在憂慮的樣子,不再用一副事不關己的心態,皺起眉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你是對的。」本傑明輕笑兩聲,「伊恩真的是個非常非常差勁的榜樣,而你,又是個非常非常差勁的『父親』。」

        大家還記得,當扎克給露易絲解釋吸血鬼的傳承嗎?

        沒有倫理的衝突、人格的喪失、身心的痛苦,相反的,那似乎更像一場命運交纏的開始。

        那讓我們來看看命運交纏的伊恩和扎克發生了什麼吧。如本傑明說的,『非常非常差勁的榜樣』。

        露易絲太聰明了,她看,她等待,她思考,她得出結論。這個結論並不美好。

        「那你要怎麼做?」本傑明問扎克。

        扎克想了想,伸手,沒有目標的往前推動,『就這樣過著吧』,這就是本傑明接受到的訊息。

        「格蘭德先生。」康斯坦丁神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兩人轉頭,看到神父已經穿戴了進行儀式的服飾,黑色的長袍,白色的長領直接鋪在胸前,淡銀色的十字印記貼在兩邊。

        康斯坦丁微微點頭行禮,「教堂裡面已經準備好了,後廳也佈置完畢,一會兒,儀式的主人就會來了,兩位先去後廳休息等待吧。」

        扎克笑著回了禮,跟在神父後面,想了想,突然問,「神父,最近教堂中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康斯坦丁和格蘭德之家的人十分熟悉,兩家已經合作了快十年。最初的只是從監獄送來的犯人,到這兩個月,多起來的真正葬禮。兩家平時相遇的時候也會閒談,所以扎克的問題並不怎麼突兀。

        康斯坦丁微笑著說,「除了昨天的供台嗎?」他思考了一會兒,「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哦。」扎克笑著回應,「是我好奇了。神父也聽說了其他教堂中的事故了吧。」

        康斯坦丁收起微笑,在胸口畫著十字,點點頭,「聽說了,據說瑪麗教堂的二層發生了坍塌,最嚴重。不過好在都沒有造成什麼傷亡,聖主保佑。」

        扎克同樣畫起了十字,帶著一絲『真誠』的悲痛,「神父覺得是巧合嗎?」

        康斯坦丁無奈的笑笑,「除了巧合,也沒有其它原因可以解釋了。教會已經在做安排,我們巴頓中的教堂,似乎都要整修一遍。」康斯坦丁說這話的時候帶了一絲歉意。

        扎克愣了愣,笑了笑,明白了神父的意思,如果要關閉整修的話,葬禮又要推遲了。

        「時間已經確定嗎?」扎克問。

        「這到還沒有。」康斯坦丁說,「如果我有了消息會通知你們的。」

        扎克點點頭,「那就麻煩神父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18
第十七章 一週

        教堂的儀式結束後,棺木被送入墓地。與普通的下葬情景不同,留下進行下葬儀式的人更少了,只有三四個穿著黑色禮服的中年人。牧師唸過祝禱後,看向親友們,沒有發現還有人有什麼要說的,朝格蘭德之家的人示意。

        馬修指揮著僱傭來的農夫放下棺木,等待逝者的親友灑上一捧泥土,揮揮手,幾個健壯的農夫開始填土……

        旁觀陌生人的葬禮總是一件尷尬的事,格蘭德的人遠遠的站著,等待流程的結束。不過扎克和本傑明已經開始習慣這真正的工作了,不止他們,其他人也是。

        馬修已經熟記了葬禮的流程,本傑明完全可以不用插手,在一邊觀看就好。

        露易絲也對自己的工作熟絡起來,接待和佈置都已經不需要扎克再提醒,曾經只有扎克掌控的『格蘭德代辦事項』現在已經完全交到了這個『女朋友』手上,在原來的會客室中,也多了一張專屬於露易絲的辦公桌。

        這樣的變化只用了一個星期,平靜又充實的一週。預計這樣的生活狀態還要持續一週,移墓潮才會過去。

        扎克偏頭,看著從遠方走來的康斯坦丁神父,和本傑明示意後就往神父走去。

        「神父?有什麼事情嗎?」扎克行過禮後問。

        康斯坦丁回禮,抿抿嘴,帶著歉意的微笑,「教會剛通知了整修的時間。」

        扎克笑笑,「沒關係。」扎克指指正在進行下葬儀式的方向,沒有說話。

        康斯坦丁看著工人都比親友要多的墓地,無奈的嘆息,「似乎人們對這樣的形式,也有些厭倦了呢。」

        在這一個星期中,許多人是上午參加完葬禮後,直接在車上休息,等待下午的葬禮開始。

        還能期待什麼呢,公務員威爾斯在篩選出這些人的時候,可是按照嚴格的標準來的。巴頓西區中,那只佔十分之一人口的人們,他們的生活圈就那麼大。密集的葬禮經常要佔據掉他們幾天的時間,每一個人都開始對這『二次』的形式充滿了不耐煩。

        康斯坦丁神父的眼中,無奈帶了一絲傷感,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向他懺悔。

        扎克保持了微笑,「現在或許可以給他們一個理由。」

        康斯坦丁默默的在胸口劃了十字,微微點頭,帶上了一絲微笑,「嗯,這些人才是逝者需要的。」

        兩人看向遠處,那些依然留下來參加下葬儀式的三四個人。

        扎克看回康斯坦丁,「整修什麼時候開始?」

        康斯坦丁轉回頭,回答扎克的問題,「教會的人可能還要一週後才會過來,但是教會已經建議我們提前關閉,進行檢查。」

        扎克點點頭。這一週,陸續有關於巴頓市中的教堂事故的報告在報紙上出現,【聖母瑪麗教堂】因為二層的鋼筋斷裂導致了坍塌,上週的禮拜結束後,就封閉了。其他的教堂中在禮拜時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故,原因也都查明,無非是物品年久腐朽。

        禮拜時,大量的人流觸動了這些有隱患的問題,導致了事故。

        在這一週中,各個教堂偶爾也會有諸如座椅倒塌、窗戶跌落的小事情發生。放在平時,這些到是無所謂,但在經過了上週禮拜的大範圍事故後,這樣的小事就顯的突出起來。

        教堂安全問題壓迫著教會,但他們的資源也有限,只能一間一間的維護,輪到南區聖子教堂的時間,自然要靠後。

        「那神父準備什麼時候暫閉呢?」扎克問。

        康斯坦丁想了一會兒,笑笑,「我原準備推遲,但是現在看來,還是明天就關閉吧。」

        扎克也笑了,應了一聲,「嗯。」

        吸血鬼的笑容很真誠,葬禮去除教堂中的告別式,工作量一下就少了許多,時間也縮短了大半。這對本就不怎麼喜愛『工作』的扎克來說是好事。

        告別了神父,遠處的下葬儀式也結束。馬修帶著工人退開,格蘭德的工作到此為止。

        一群人離開了墓地,回到格蘭德之家。露易絲給僱傭來的工人們支付了酬勞,回到她的辦公桌,開始打電話。扎克已經跟她說了教堂關閉的事情,她要一個個通知今後的客戶。

        扎克看露易絲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沒有打擾,往廚房走去。已經臨近中午,愛麗絲已經開始準備午餐了。露易絲有了正式的工作後,特別是這段時間很忙碌,也就少有時間來幫愛麗絲了。

        扎克挽起了袖管,今天他的心情不錯,坐在案台邊,接過了愛麗絲手中盛著雞蛋的碗。

        「翻頁。」飄在案台上的瑞恩說一聲。

        愛麗絲剛放下手中的東西,已經看到扎克靠過去,伸手翻了一頁。愛麗絲又轉身拿起東西,繼續忙碌起來。

        扎克靠這案台,歪著頭,看著被放在一堆蔬菜旁邊的棕皮筆記,上面被圖畫、文字堆積的密密麻麻。扎克再看看瑞恩,這只縛地靈半透明的身體漂浮著,便利的在空中轉著圈,以看清被用各種方向寫下的文字。一根半透明的手指沒有實感的沿著書頁上的某個圖案滑動。

        「翻頁。」瑞恩再次說。

        扎克挑挑眉,這傢伙看的這麼快?扎克,又替他翻了一頁。

        「不對!往回翻!」瑞恩大叫起來。

        原來不是快。扎克撇一眼焦急的瑞恩,往回翻兩頁。

        「再翻回來!」瑞恩剛看了一眼,又大叫起來。

        扎克一根手指搭在一張發黃的紙張上,將書頁立起,隨後拿過兩片被切好的胡蘿蔔,卡在書頁之間。

        「這樣好!」瑞恩朝扎克喊一聲。然後就像在空中飛舞的布袋一樣,在立起的紙張正反兩面晃動。

        扎克看了一會兒,搖搖頭。這只是一個簡單的靈魂陷阱咒,準備好材料、畫下咒文,任何人都能施展。只是巫師有辦法簡化這個過程,絲貝拉十分詳細的寫了每一個步驟,但瑞恩果然沒有什麼巫術天賦,連這樣的巫術都需要看這麼長時間。

        「你不應該看一些增強凝聚力的咒術,看這些有什麼用?」扎克撥弄著碗中的雞蛋。

        「我想困住什麼東西不行嗎!我願意!」

        扎克撇撇嘴,看向愛麗絲。

        女妖轉過頭,搖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瑞恩在幹什麼。扎克聳聳肩,不再管這傢伙。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8 22:18
第十八章 電話

        「扎克,電話。」露易絲敲敲廚房的門,對著扎克說了一句。

        這幾天,扎克辦公室中的電話通常都是在鈴聲結束後停止,然後露易絲桌子上的電話就會響起,如果對方要求的事情露易絲無法解決,才會被再轉接到扎克這裡。

        因為在原先電話的答錄中已經說明了這是私人電話,有殯葬事務請撥打新的號碼。

        但是這一次,打電話的人似乎異常執著。

        扎克回到辦公室,接起了電話。

        「你在幹什麼,怎麼這麼長時間才接電話!」是詹姆士的聲音。

        「做午飯。」扎克也差不多十分適應這個人類急躁的語氣了,「蘭斯警探,格蘭德之家的人是都需要吃飯的。」而且吸血鬼也知道該說什麼話,能撥動詹姆士最脆弱的神經。

        聽筒那邊傳來詹姆士深呼吸的聲音。

        「我只是打電話來告訴你,尼爾和黛芬妮醒過來了!」惡狠狠的語氣,「你最好準備好!」

        「我聽說了,這是好事,恭喜奎斯特。」今天的報紙就已經報導了這件事。等待葬禮結束最好的方式,就是看報紙打發時間。不過扎克的『恭喜』顯然沒幾分真心,倒是他有點疑惑,這關他什麼事?「準備?準備什麼。」

        聽筒那邊的詹姆士似乎在組織語言,幾次開口又什麼也沒說出來。

        扎克眉頭皺起,決定還是自己問,「你有去找奎斯特了嗎?」

        「是奎斯特又找我了!」詹姆士的語氣中有很大怨氣,「他以為我會知道些什麼事情!」

        「知道什麼?」扎克更疑惑了,「兩人怎麼失蹤的嗎?為什麼問你,問當事人不是更快。」

        「這就是問題了!」詹姆士激動起來,「那兩人什麼都不知道!從醒來開始,精神就一直處於錯亂的狀態,很瘋子一樣!不停喊叫『不要傷害我』之類的!警方根本無法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扎克輕笑著,「那麼,你一定認為那不是瘋話吧?」

        「是的!有什麼東西襲擊了他們!」

        扎克皺起眉,「具體點。」

        「沒什麼可以具體的!」詹姆士沒好氣的說,「我說了,他們兩人精神錯亂。某個在他們能夠用言語描述之外的東西襲擊了他們,這是唯一可以確認的!」

        扎克想了想,「詹姆士,你又把這件事丟給我們格蘭德了嗎?」

        「當然!我還能怎麼樣?!本來就是由你們開始的,我只是告訴他原來找的誰,再去找誰而已!」詹姆士明顯煩躁了起來,「奎斯特不停的逼迫警方,施加壓力,但我們能怎麼樣?!警方又不能去逼迫兩個精神失常的人!」

        「你這是在轉移責任。」扎克嘆口氣,「我應該告訴你,丹尼爾至今沒有消息,即使奎斯特委託我找到『凶手』我也沒有辦……」

        扎克突然停頓,「等等。詹姆士,到底怎麼回事。」

        詹姆士‧蘭斯在對受害人的家庭說『警方解決不了,去找別人』,這不符合吸血鬼對詹姆士性格的認知。詹姆士最多讓格蘭德協助自己調查,絕對不會把工作全部丟給扎克!

        扎克試探著說,「你在避免再和奎斯特接觸,你想要擺脫他。」

        聽著聽筒中急促起來呼吸,扎克的試探有了結果,「你在調查奎斯特,你找到了什麼線索,對嗎?」

        沉默了片刻,那邊的詹姆士才低低的應了一聲,「是的,但跟你沒有關係!」

        扎克沉吟了一會兒,笑了,「你一定是發現了什麼重大的東西,足以契合我們之前的猜測,構成讓失蹤重現的動機……」

        「停下!我說了!我不會告訴你的!至少現在不會!」聽筒那邊的詹姆士提高了聲音,打斷扎克,「總之,你做好準備!而且,你不能越界!我做好我的工作,你做好你的,找到真正的行兇者!」

        扎克笑笑,領會了詹姆士的意思,「好的,蘭斯警探。」

        掛了電話,吸血鬼的心情不錯,抽出一支酒杯。吸血鬼恐怕是這個世界上,食物最容易準備的生物了。

        「你在笑什麼?」進入辦公室的本傑明看著扎克,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前,撥弄著桌上的筆筒。狼人是在沒有事情後,來這等午飯的。作為一個只會揉麵的狼人,愛麗絲並不指望本傑明能在廚房做貢獻,倒是馬修似乎什麼都會一點,正在廚房幫忙。

        「詹姆士的電話。」扎克回答。

        「哦。」本傑明笑笑,「他說什麼了?」

        「他說『不能越界,我做好我的工作,你做好你的。』」扎克眯著眼睛。

        本傑明撓撓下巴,「聽起來依然有些偏見存在,但已經受到了你的引導,有真正『以自己的意志』分工合作的意思了。」

        扎克揚起眉,抿著杯中的『酒』。

        電話鈴聲響起,不是露易絲轉接進來的。扎克對本傑明挑挑眉,接起了電話,「格蘭德之家,有什麼能夠幫助你的嗎?」

        「是我,奎斯特。」聽筒中傳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聲,「我有一個新的委託給你。」

        「奎斯特先生!」

        本傑明看著扎克一副假到讓人無奈的驚訝表情,笑著搖搖頭。

        「奎斯特先生需要什麼呢?」

        聽筒那邊的聲音冰冷低沉,「我要人,不管是誰對我弟弟做了這些,我要那個人!我不管『真相』或是『過程』,我只要那個人,不管他是什麼,我要他!這不違反你們的規矩吧!」

        扎克沒有說話,造成思考的假象,但實際上只是提著話筒在和本傑明交換眼神。片刻後,扎克做出了一副深思熟慮後的表情,戲要做足,通過電話傳遞過去的聲音才會有說服力。

        「不。我們格蘭德拒絕。」

        「為什麼!」對方似乎失去了冷靜!聲音大到本傑明不用阿爾法皮膚就能清晰的聽到。

        扎克將聽筒拉開耳朵,側著頭揉揉耳朵,對本傑明挑起眉示意,「警方對這件事的關注度太高了。」扎克用惋惜的語氣說,「既然奎斯特先生是由赫爾曼先生介紹來的,想必一定可以理解,我們並不希望和警方扯上關係。」

        別忘了,扎克基本上是向赫爾曼提出了『我去解決殺害康納的人』的要求,結果呢?除了一個獵人在等待秋天時的死刑外,其餘人,浮出來的,沒浮出來的,全部死亡!當然赫爾曼不需要知道有一個人——瑞文奇,成為死徒的事情。

        對方沉默了,這麼簡單的推理誰都會做,格蘭德之家的行事並不在法律允許之內。

        「特別是那個詹姆士‧蘭斯。」扎克對著本傑明眨眨眼,「奎斯特先生應該也從赫爾曼先生那裡聽說了上一次委託的事情。這樣一位警探對巴頓是好事,但是對我們,似乎太危險了一些。」

        對方依舊在沉默,扎克只好繼續,「我建議奎斯特先生把這件事交給那位蘭斯警探,畢竟,找到您的弟弟,他也參與在其中。」

        「他不會再摻合進來了!」這一次,對方的回話倒是很快。

        「哦?」扎克繼續裝出一副疑惑的樣子,「為什麼?我所知道的蘭斯警探並不像一個輕易放棄的人。」

        「我弟弟……尼爾他……」對方的聲音中充滿了憎恨,而且吸血鬼可以清晰的聽到因為情緒激動急促混亂的氣息聲,通過電子的轉換,傳遞到吸血鬼的耳中,「他,他瘋了!」

        壓抑的低音從聽筒中傳出,扎克皺皺眉。現在他有一絲動搖,對奎斯特是導致他弟弟失蹤的人的猜測,是在他沒有和奎斯特接觸時進行的,現在這樣的情緒似乎並不像是一個『強烈希望』自己弟弟消失的人能表現出來。

        「有一個什麼……,呃,什麼規定!警方說的。」聽筒那邊的人似乎在極度的氣憤中,「他們說,說精神不穩定的人,恩,這樣的人,所說的話,不能作為證詞,不能被採用!警方已經全部撤離,包括那個,蘭斯!」

        在被悲傷和憤怒兩種情緒的佔據下,奎斯特連說話都斷斷續續,但是意思已經表達完整。

        扎克和本傑明交換著眼神,「尼爾說了什麼嗎?黛芬妮呢?」

        「他們說……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這是你們的工作!」

        扎克想了想,這次是真的思考,只是思考的內容不是是否接受委託。接受與否並沒什麼區別,因為在扎克心中的嫌疑人失蹤了,他可以直接用『解決掉了』來回覆委託。

        對昆因盡心是因為愛麗絲對昆因夫人有好感,對巴頓夫人是因為昆因夫人透露了格蘭德的一些秘密,對赫爾曼盡責是因為扎克想要復仇。

        對奎斯特?呃,好像沒有什麼。但是現在扎克對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動搖,這才是思考的內容。

        「奎斯特先生,警方現在是不是已經放棄這件案子了。」

        「是的!」

        「好吧,那我們接受了。但是我們並不能保證有結果。」

        「可以!」

        「現在尼爾和黛芬妮在哪裡?」

        「醫院。」

        「帶出來。奎斯特先生,希望你明白,我們並不想被公眾關注。」

        「好!你們下午……」

        扎克沒等對方說完,掛了電話。奎斯特是個有控制慾的人,扎克不準備給對方掌控的感覺,雖然兩方的意思一致。

        下午,避開了中午猛烈的陽光,本傑明的貨車駛離了格蘭德之家,在27號公路上行駛,目的地是在西區的奎斯特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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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午後格蘭德

        午後的格蘭德之家,安靜平和。

        老漢克坐在展示廳中,靠著一副棺木,渾濁的雙目呆呆的看著門外,似乎是在期待什麼人進來,但是,如果真的有人進來,他只會瞪著眼,惡狠狠的把別人嚇走。

        大丹犬金經過了飯後消食,慢悠悠的跑入門內,看了老漢克一眼,在棺木的支架下繞著圈。玩了一會兒,似乎又有些餓了,晃蕩著尾巴,穿過會客廳和辦公室,往廚房跑去。

        會客室中的辦公桌前空著,露易絲並不在格蘭德之家,馬修也不在。他們都去了西邊的教堂,這是在康斯坦丁神父關閉聖子教堂前的最後一場葬禮,作為格蘭德之家掌事者的『兄弟』不在,於是他們的『親屬』或者說『下屬』,接下了『真正』的工作。

        廚房中的案台上,竹製的籃子中塞滿了餅乾和糕點,大丹犬靈敏的跳上案台,他的鼻子不過是裝飾,所以他只是用淡紅柔軟的舌頭,捲住了最近的蛋糕,帶著絨毛的嘴唇上下開合。

        這個口感,是堅果,金晃晃尾巴,捲入下一個,這個口感,是棉花糖。尾巴將案台上的碗盤掃的亂七八糟,金繼續捲入下一個……

        「停下!瑞恩!」

        金開合的嘴停止嚼動,他抬起頭,往窗外看去。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廚房靠南的窗戶與牆壁的顏色有些反差。因為窗戶是在一個多月前被毀壞後新裝的,與老舊的廚房環境還無法完全融合。

        「瑞恩!放我出去!」愛麗絲無助的站在後院,對著身前一片模糊的光影喊著。

        愛麗絲白色的衣裙邊角,有焦黑的灼燒痕跡,她抱著肩膀,看著圍繞著她腳邊的一圈紅色咒文。

        瑞恩的五官和他的身體一樣模糊、閃速,在短暫的頓點中,可以看到他在不停蠕動的嘴唇,他在使用巫術,真正的巫術!

        女妖的眼睛突然睜大,雙手摀住眼睛,「瑞恩!停下!快停下!你會消失的!」

        閃爍的光影中,那顯眼的橄欖球夾克已經化成一團紅藍的霧氣,瑞恩的身體就像一團急速熄滅的煙火。

        「停下!停下!瑞恩!」

        在女妖尖銳祈求的喊叫中,地面上的紅色咒文消失,空氣中那模糊的霧氣已經停止散爍,但也無法在聚集起來,尷尬的凝固在空氣中,不斷的褪色、黯淡。

        女妖愛麗絲焦急的跑出原先被束縛住的地方,被燒掉邊角的裙襬在空中揚起。她跑向吊床邊,圓形的木桌上擺著一本翻開的筆記。

        愛麗絲的手指顫抖的在筆記上翻找,嘩啦啦的書頁翻動聲給這充滿躁意的下午添加了一道背景音。終於,愛麗絲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捧著這本屬於絲貝拉的巫術筆記,跑向院中的某個地方。

        愛麗絲不需要看絲貝拉是如何將最原始的儀式,一步步的簡化到巫術的過程和解釋,她一手捧著筆記,直接看向了最後一句。

        「*&(*%¥#(咒文)。」

        愛麗絲顫抖著唸完,她的手掌往下張開,她所指的地面上,土層與周圍有明顯的區隔,彷彿在不久前,被翻新過一樣。

        不遠處凝固在空中的光影彷彿受到了召喚,如被吸扯的一絲絲煙霧,在空氣中旋轉著往愛麗絲手掌所指的地方聚集,然後全部沒入土地。

        愛麗絲合上了筆記,雙手抱起,緊緊的扣住自己瘦弱的肩膀,她低著頭,緊閉的睫毛中,有水霧瀰漫。

        碎裂的光影在愛麗絲面前出現,就像碎片在不斷組合重構,直到一個人影完全出現,是瑞恩。

        瑞恩抬起手臂,他的眼中散發了驚喜的光芒,他的手掌對著太陽,但是一絲光線都無法透過!他的身體,如同實質一樣,不再是尷尬的半透明狀!

        「你!愛麗絲!你好強大!」瑞恩激動的盯著自己的雙手!「你,你疊加了母親的咒語!你……」

        棕皮的筆記穿透瑞恩的身體,砸在格蘭德之家的後廊上。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愛麗絲的肩膀顫抖著,盯著彷彿有實體的縛地靈,「為什麼!你認為這很有趣嗎!」

        「等等!」瑞恩試圖抓住往格蘭德之家跑去的愛麗絲,但他的手只是在愛麗絲的手臂上穿透,「我需要你的幫忙!」

        但愛麗絲已經不想再聽這個傢伙的任何話,從大丹犬身邊跑過,拉開了側門衝入。

        愛麗絲已經沖上了樓梯,飄在院中的瑞恩皺著眉,他的身影化作光點,在陽光中消散。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在了愛麗絲的背後。

        「等等,愛麗絲!我是真的需要你的幫忙!」

        愛麗絲沒有回頭,邁著腳步,沿著樓梯往上,她緊皺的眉下,雙眼閉上,直接撞透了飄向她身前的瑞恩。

        瑞恩無法叫住激動的愛麗絲,重重的關門聲響起,看來愛麗絲已經躲回了房間。但門與牆壁對縛地靈來說,並沒有什麼效果。如果真想擺脫縛地靈,離開他的活動範圍才是正確的做法。

        可惜的是,會讓女妖自在安心的範圍,與瑞恩身為縛地靈的活動範圍重合了,都是格蘭德。這是一個無奈的事實。

        愛麗絲從抽屜中抽出一把剪刀,在身前揮舞!

        亮銀色的切口在瑞恩的身體上出現,並沒有什麼血腥的場景,亮色的切口在出現後立馬癒合,就像沒有發生一樣!連瑞恩自己都十分驚訝,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因為金屬而消散!但是,現在不是感嘆愛麗絲巫術強大的時候。

        「愛麗絲!你冷靜一點!」瑞恩意識到不用躲避著愛麗絲的『攻擊』後,直接逼向愛麗絲。

        「離我遠一點!出去!瑞恩!出去!」

        「愛麗絲!聽我說!」瑞恩提高的了聲音,反正現在的格蘭德,沒有什麼人,老漢克根本聽不到瑞恩的聲音,「我要離開格蘭德!我要去找我的家人!愛麗絲!你不想嗎?!你真正的家人!我們一起去!」

        愛麗絲揮舞著剪刀的手臂停在半空。

        在格蘭德之家面向南面的一側牆壁,二樓,壁面上的光影似乎被什麼東西扭曲了一下,一隻有著朱紅色的皮膚的『東西』不被屋內人發現的盤繞在一扇窗戶之外,它大到詭異的眼睛眨眨。

        金將嘴裡的一顆果核吐出,全身的皮膚再次在陽光下改變,和青灰的牆壁融為一體,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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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瘋人

        進入西區,本傑明放慢了車速。巴頓西區中的社會分部十分直白,高層人都在查爾斯河附近,沿著查爾斯河越往西,身份越貴重、像巴頓、昆因這樣的,就在西區深處,而奎斯特則在靠近東邊的地方。

        確認身份後,本傑明的貨車得以駛入莊園,奎斯特的風格比昆因要簡單的多,前院只有白色的石路,兩邊是平整的草墊,並沒有園藝和噴泉之類的造景。

        在僕人的帶領下,扎克和本傑明往內部走去,不知道是不是主人是年輕一代人的原因,室內的風格與巴頓的華麗和昆因的傳統完全不同,到是和詹姆士‧蘭斯生硬的現代藝術風格類似。

        錯亂的黑、白與金屬色的線條修飾著牆體,給人視覺錯亂的感覺。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就像突然從牆中顯現一樣,站在主廳的後方,「你們來了。」

        奎斯特眼下有濃重的烏黑,看樣子已經幾天沒有休息好了。一個穿著正裝的男人急匆匆的從側廳走過來,手中拿著一份文件,剛遞到奎斯特面前,就被他推開,他冷淡的說:「尤里可以等!」

        扎克微微欠身行禮,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奎斯特先生在忙嗎?」

        「不。」奎斯特直接推開了那個似乎是他助理的人,對扎克和本傑明示意,「跟我來。」

        兩人互看一眼,跟上了奎斯特。

        奎斯特沒有往二樓走,按照聯邦的習慣,起居室一般都在二樓。扎克和本傑明皺皺眉,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並沒有提問。

        三人並沒有僕人跟隨,那個助理一樣的人只能一副焦急的樣子等在主廳,手中捏著的文件都被揉皺。看來奎斯特是真的在處理什麼重要的工作,格蘭德『兄弟』的來訪,是打擾。但奎斯特本人顯然認為『格蘭德』更重要。

        穿過莊園前廳,進入中庭,依然是簡單的草坪,角落上有檯球桌和一些燒烤用的金屬架,在中心的是泳池。果然是年輕人,需求更現實一些。

        三人一直走到泳池的後方,這裡有一間只有一層的三角型套房,巨大的落地窗被米白色的窗簾遮住。

        奎斯特看了兩人一眼,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最終還是沒說出口,推開了門。

        只有三四個僕人站在這造型奇特的房間中,看到主人進來,都站起躬身。

        「出去!」奎斯特揮揮手,下了命令。

        扎克和本傑明並沒有對奎斯特的行事風格多說什麼,倒是注意到了每個僕人身上都帶了一點傷。兩人明確的朝目標走去,在套房內側,兩張床上綁著兩個人。是的,綁著。

        黑色的皮帶扣在穿著灰色束縛服的人身上,一男一女都在掙扎扭動。

        他們的手臂被過長的袖子套住,交叉的死死綁在前胸。腳腕、器蓋、腰、胸口、脖子、額頭上,黑色的皮帶緊繃,扣緊的金屬扣因為兩人的扭動而咔嗒作響。他們的嘴被皮罩封住,雙眼中佈滿血絲。他們顯然發現了有人到來,拚命的想要揚起頭看看是誰。

        尼爾的樣子還算好,而黛芬妮的金色長發已經鋪散、糾纏在一起,瞪大的眼睛看著靠近過來的兩個人,嗚咽的聲音從蓋在臉上皮罩下發出,她在恐懼!

        尼爾那邊的動靜也大了起來,他拚命的想要側頭,深色的瞳孔拉扯著整個眼球,從眼角被拉出一道道血絲,凶狠的瞪向靠向黛芬妮的兩人,如果不是被皮帶束縛住,扎克相信,這傢伙一定沖會過來咬自己!

        扎克看了同樣皺著眉的本傑明一眼,現在可以理解為什麼奎斯特會把這兩人放在遠離正房的地方了。

        扎克伸手準備去鬆開黛芬妮的口罩,這樣的畫面太讓人不舒服了。

        「她會咬你。」奎斯特站在原地,握緊的拳頭微微顫抖,不是不敢靠近,而是他怕靠近了自己會失控。如果你的親人瘋了,你會是什麼表現?看奎斯特,這就是在極度激動的情緒下、卻無措的樣子。

        扎克的動作停止,看向奎斯特,「你可以離開了,接下來交給我們。如果有問題,我們會找你。」

        「你們要怎麼做?!」如果忽略他的黑眼圈,奎斯特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男人。堅硬的線條,深邃的眼睛,只是現在他全身都透露出一種歇斯底里的氣息,倒有種陰沉的殺人魔的感覺。

        扎克彎起嘴角,只是看著他,並不回答。

        奎斯特被繃緊的襯衣肩部在顫抖,他緊抿著嘴唇,可以聽到氣流被吸入的聲音。

        短暫的沉默後,奎斯特轉身離開了套房。

        「氣氛真緊繃。」本傑明聳聳肩。

        扎克歪歪頭。

        詹姆士和奎斯特的描述都太模糊,報紙上也沒說兩人瘋的這麼徹底!現在尼爾和黛芬妮的情況已經說明了他們除了精神狀態糟糕外,還具有暴力傾向,這身束縛已經表示他們需要激進的治療方式。

        扎克猶豫了一會兒,彎下腰靠近不停在小範圍內掙扎的黛芬妮,眼睛卻看著旁邊的尼爾,「我們是來幫你們的,找到你們的人就是我們,你們可以相信我們。明白眨一下眼,不明白眨兩下。」

        四隻佈滿血絲的眼睛瞪著扎克。

        扎克搖搖頭,直起身體,從口袋中摸出一隻金屬酒瓶,喝了一口。他本準備用比較人類的方式,看來還是用吸血鬼的方式。

        本傑明走向尼爾,擋在兩張床之間,隔開尼爾的視線。

        赤紅從扎克的瞳孔中蔓延,覆蓋上整個虹膜,「黛芬妮,我們是來幫你的。接下來,我會解開你的口罩,還會問你一些問題,你要回答我……」

        扎克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皺皺眉,眼中的紅色褪去。本傑明也皺著眉,看著即使在扎克使用魅惑之瞳時,依然一副恐懼害怕樣子的黛芬妮,吸血鬼想要植入她腦中的東西被她本身的思維屏蔽在外,魅惑失敗了。

        魅惑之瞳的本質是植入虛假的記憶,短期到只是一個瞬間的決定,或長期到是人的一生。

        很強大吧,但是還記得魅惑之瞳第一步嗎?製造一個可以躲過大腦排除的記憶,而唯一會讓大腦接受的記憶,是大腦認為合理的東西。

        要如何界定一個瘋子所認為的合理呢?或許瘋子本人知道,可以問問。

        扎克又喝了一口『酒』,走向尼爾,他並沒有直接使用魅惑之瞳,而是用最真誠的目光看向這個從一開始就掙扎的比黛芬妮更劇烈的男人。

        「尼爾,我們是來幫忙的,我們要知道發生了什麼,才能幫助你。你能聽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尼爾依然在掙扎,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扎克,扎克試圖看出這樣一雙眼睛中的情緒。

        「你想保護黛芬妮嗎?」本傑明突然開口。

        尼爾的眼睛驟然偏移,身體也停止扭動,看向了說話的本傑明。

        本傑明看了一眼扎克,稍稍示意,兩人讓開擋住了黛芬妮的身體,本傑明繼續對尼爾說,「你想我們給她鬆綁嗎?」

        尼爾瞪向本傑明,又瞪向黛芬妮,佈滿血絲的眼球來回幾次,眨了一下眼睛。

        「但我們不能。」本傑明繼續說,「她現在很不穩定。」

        本傑明的手掌按上突然又扭動掙紮起來的尼爾,強迫他聽自己說話,「她會傷到她自己,你不想看她傷害她自己的對吧!」

        尼爾身體的掙扎又停止一下,然後馬上又劇烈起來。

        這短暫的變化代表他還是有思考的能力。

        「如果我們知道發生了什麼,明白了是什麼讓她精神失控。或許就可以幫助她穩定下來,這樣她就不會傷到自己了。」本傑明繼續說,「你聽到我在說什麼了嗎?」

        尼爾的掙扎又停止,眨了一下眼睛。

        不用等本傑明示意,扎克的雙眼已經被附上赤紅,對上了尼爾雙眼,「我們是來幫助黛芬妮的,為了幫助她,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你會幫助我們。」

        尼爾眼中的情緒在激烈中沉靜下去,但似乎矯枉過正。現在他的瞳孔渙散,就想失神一樣的看著那兩團赤紅,配合上他現在的著裝,就像剛接受了激進『治療』的精神病患的痴呆一樣。這說明,魅惑成功了。

        扎克沒有分心去感謝本傑明找到了突破口,盯著眼前被綁住的人,「我會解開你的口罩,我會問你問題,你會回答我。」

        緊貼著尼爾額頭的皮帶在他的皮膚上摩擦,這個點頭十分不明顯。但吸血鬼不用確認,這些話不過是為了鞏固魅惑的效果而已。

        本傑明解開了一直延生到床沿的皮帶,鬆開了卡住尼爾脖子和額頭的束縛。扎克的手在尼爾的腦後摸索,拉開了口罩的扣子。

        「記住,你是為了幫助了黛芬妮。」扎克額角微抽,在口罩之下,橡皮質的卡槽被塞在尼爾的嘴中,扎克將卡槽取出,丟在一旁,帶著唾液的血跡在白色的床單上拉出一條污漬。

        乾啞的聲音從尼爾的喉嚨中發出,扎克捏住他的下巴,沒有讓他咳嗽,而是讓他眼睛保持在魅惑之瞳的注視下。

        「現在,告訴我,那一天發生了什麼。」

        在讓人不舒服的乾嘔聲後,尼爾終於有了可以說話的能力,「它,它攻擊了我們!」

        「它?」扎克和本傑明同時皺起眉,幻人是人,應該是『他』才對。但現在並沒有空隙給他們交換眼神,天知道沒有魅惑之瞳的影響,這個尼爾會不會咬斷自己的舌頭。也幸虧有魅惑之瞳的影響,尼爾的思維沒有被他自己的大腦打成漿糊。

        「牙齒、爪子……尖利的就像刀刃一樣……它,黑色的……很大,就像一隻狗!」

        「你是想說狼嗎?」

        現在不是照顧本傑明情緒的時候,扎克看著眼前的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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