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韓娛之影帝 作者:榴彈怕水(已完成)

 
Babcorn 2017-9-29 09:24:2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3 328772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5:35
第350章徐賢的社交與金鐘銘的電影(上)(你猜是幾合一?)

  韓國娛樂圈進入到了一種急速繁榮的狀態。

  這裡面有很多誘因,時局的穩定是一方面;新舊政府一波又一波給力的扶持是另一方面;中韓大環境變好,市場大肆拓展更是一劑直接了當的強心劑,各種節目版權,尤其是綜藝版權天價般賣出去,簡直不要砸暈了小家子氣的韓國娛樂圈。

  這種情況下,無論是張東健等人被雪藏還是KBS電視台台長被青瓦台的『監督員』給架空,其實都顯得無所謂,因為賺錢的機會就在眼前,這才是一切的根本。實際上,這種大環境下,就連MBC竟然也沒罷工,只是鬧了一出反對新任台長金鐘國的pd聯合簽名而已,簡直跌破大家的眼鏡,遑論他人?

  當然了,金鐘國也沒敢吭聲或者報復,因為《無限挑戰》等綜藝節目的中方版權已經在協議中了……真要是惹到那群pd,然後壞了生意,那九人委員會裡,無論是總統的人還是在野黨的人,又或者執政黨的人,恐怕都饒不了他!

  而這,似乎也從側面證明了金鐘銘之前的那種說法,經濟就是一切,為了錢,所有人都會本能的維護這個大好局勢。

  總之,就是在這個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大好局面下,韓國娛樂圈的一號人物,所謂kakao謠言裡經常有傳聞說是韓國娛樂圈大boss的那個金鐘銘,突然間駕臨東國大了。

  「可能我的理解跟你們想的不太一樣……但在我看來,無論是導演還是演員,都只是一部作品的必要條件之一而已,劇本、投資保證、市場環境、電影工業水平,每一個的作用都不亞於導演和演員的作用,不能因為我對著一群以演員和導演為夢想的諸位,就可以順著你們的心意說謊話。實際上,我覺得演員和導演之所以看起來鮮亮,之所以每部作品一進入公眾視野首先就被人盯住,只是因為演員在這個行業的最前端,而導演則處於這個行業線條彙總的點上!換言之,這兩個職業之所以受到大家的關注,更多的是因為他們職業的特性,而非他們本身的份量。這就好像諸位導演系的人總是喜歡自己寫劇本一樣,未必是因為興趣,而是因為在韓國電視台的框架裡,編劇才是那個行業內部線條彙總的職業……至於所謂明星演員和明星導演,那就是另外一個話題了,就需要去請S.M公司的李秀滿會長過來,給大家講講怎麼能把自己運作的紅起來了……」

  說話的自然是金鐘銘,時間是4月19日傍晚,地點是在東國大首爾南山主校區的主禮堂,他此行是來參加自己那個一年一百億韓元一所大學一棟樓的慈善儀式的。

  說實話,金鐘銘也沒想到東國大這邊會這麼給面子,非但沒有人追究他說人家蛞蝓大學的事情,反而熱情異常,上午的捐贈儀式搞得隆重萬分不說,更重要的是後台盡出,從曹溪宗的和尚到學校的行政官員,幾乎一個不拉。

  而到了下午,東國大的人更是又拉住他在學校禮堂搞了次見面會之類的東西,而這所大學最知名學院,也就是戲劇表演和影視藝術所在的影像大學院幾乎是傾巢而出。而且學生們也同樣熱情,既沒有對他扔鞋子也沒有對他拉橫幅……呃,或許,像徐賢那樣能記一年仇的人才是真正的少數派。不過,等到金鐘銘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台下角落裡的時候,他反而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嗯,好了,感謝金鐘銘先生最後精彩的闡述,在我看來他這番話固然是金玉良言,但其實是言猶未盡的。很明顯,金先生是想勸誡一下諸位戒驕戒躁的,只是考慮到大家年輕氣盛,又不想過度打擊大家的積極性,所以有些話不願意多講而已……當然了,等回到教室裡,這份意思我們這些教授會跟你們講的,這也是我們的責任。」最後,說話做總結的是下午這次見面會的主持人,也是東國大影像大學院的一位教授,叫做朴永煥。

  話說,這名字固然是韓國最常見的名字,他本人也不是什麼知名教授,但實際上這位朴教授不僅思路清晰口才了得,頭腦清醒,更重要的是人本身也很年輕。

  所謂才三十七八就拿到了副教授的職稱,這在韓國可是了不得的。

  當然了,就是因為這個他才有機會來做這個主持人的。東國大方面午餐的時候就專門做了解釋,說是主要考慮到金鐘銘本人年輕的過了頭,需要一個對的上號的人跟他對話,所以就最年輕的一個副教授上去跟他搭檔……即便如此,東國大的一位主管教學的副校長也坐在了台下,表示尊重。

  「已經到傍晚了,晚上還有一場晚宴,金鐘銘代表一併來了吧?」剛剛結束見面會,順便跟幾個前排的學生合了影,那位一直盯著見面會的東國大副校長就再次擠了過來。

  「中午已經叨擾了。」金鐘銘笑了笑決定還是推辭掉算了,畢竟他已經假笑了一天了,著實有些累了。「晚上就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不礙事的。」這位副校長也是有眼力的,一眼看過去就明白是真推辭還是假客套。「既然如此,就不打擾金鐘銘代表了,今天勞煩您受累了……」

  「哎,承蒙招待,該道謝的是我……」

  就這樣,雙方稍微客套了一下,就算是和和氣氣的了結了這麼一檔子事……不得不承認,韓國的和尚們之所以搞得來這麼大的產業,還是有自己獨到之處的。

  不過,有些東西推辭的了,有一些卻未必了……在接著跟幾個熱情學生合影之類的以後,金鐘銘剛準備自行離開,就被另一個人給擋住了。

  「怎麼了?」金鐘銘一眼就看出來徐賢其實是有些不大開心的樣子,只是藏得比較深而已。

  「我有幾個同學,想問oppa你有沒有時間……」徐賢有些悶悶的答道。「晚上能一起吃飯嗎?」

  金鐘銘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到有三個女學生等在禮堂的遠角處,一副忐忑不安又期待萬分的樣子。

  「這得問你了。」收回目光後金鐘銘當即笑道。「你說我有時間自然有時間,你說我沒時間我自然沒時間,只是你這個樣子反而搞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有時間還是沒時間了……」

  「那就有時間吧!」徐賢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同學。「其實都是平日裡相處還不錯的同學,不是今天才腆著臉過來的,有一個還是出了道的演藝圈後輩加學校裡的前輩……糊裡糊塗的……總之,我也不想搞得太僵。」

  金鐘銘笑而不語。

  「金鐘銘代表要去和徐賢一起吃飯嗎?」說來也怪,本來一旁的那位朴永煥教授眼看著散場已經準備收拾東西走人了,但瞥了一眼等在遠處的那群女學生後竟然主動摻和了進來。

  「朴教授也沒吃飯吧?」徐賢倒是突然眼前一亮的樣子。「一起來吧,不用給我這個oppa省錢!」

  朴永煥立即點頭,答應的非常利索。

  金鐘銘看了看這兩人,心中微微一動,卻依舊笑而不語。

  說是不用給金鐘銘省錢,但實際上徐賢依舊把晚飯定在了東國大所處的首爾南山校區,而且她做主安排的菜式也非常簡單和隨便……看的出來,這丫頭也是成熟了,懂得一些細微的人情世故了,畢竟,有金鐘銘在的話那吃的再隨便也無所謂,可要是去的地方過於脫節了,反而容易給幾個女同學造成壓力。

  人嘛,都是會長大的。

  不過忙內的一片好心似乎沒起什麼作用,可能是因為突然加塞進來了一位教授的緣故吧,飯桌上的氣氛一直都很沉悶,先後起了好幾個話題,卻都是被這個朴永煥教授和金鐘銘之間來回晃悠,搞得跟之前的見面會一樣一樣的……板板整整,卻又言之無物。

  講實話,考慮到這裡終究是飯桌上而非學校禮堂,這種氣氛就顯得不合時宜了。於是乎,為了照顧同學的心理,理論上是中間人,實際上也應該是這個飯桌上人際關係核心的徐賢都不好多開口了。

  「服務員,麻煩加四份甜點……你們有什麼喜歡的甜食嗎?」說完一番話後,金鐘銘突然替幾個女生招呼起了服務員,很顯然也是想改變一下氣氛。「自己挑一份。」

  「我最近有點胖,公司一直在囑咐不能吃甜食。」其他人還未開口徐賢就趕緊擺手了。「oppa少叫一份吧。」

  「那我來吃好了。」金鐘銘全然不以為意。「我之前在菜單上看到有南瓜鬆糕,給我來一份……」

  果然,此言一出,之前崩的很緊的三個東國大女生也都紛紛就勢點了一份甜品,而等甜品端上來以後,桌面上的氣氛明顯輕鬆了不少。

  「金鐘銘先生還真有水平,看來平日裡很會哄女孩子開心吧?」朴永煥教授瞅了瞅三個女生,然後似笑非笑的端起自己的茶杯道。

  「確實習慣了。」金鐘銘微微一皺眉,但馬上就把眉頭隱藏了下去,並換回了剛才的笑意。「從小帶著家裡那兩個到處跑,她們可不會客氣,不考慮身材的時候肯定會中途點甜食,一來二去的就變成習慣了。」

  「原來如此。」

  「其實鐘銘oppa習慣的何止是那兩個人?」徐賢倒是插了句公道話。「做練習生的時候公司逼得緊也管得嚴,大家眼睛裡都只有吃的,而那個時候oppa基本上就不缺小錢了,大家一蹭飯就找他,然後呼啦啦一大堆女生……」

  「原來如此。」朴永煥再度點了點頭,卻依舊是那句話。

  「說起這個的話……」就在這時,一直沒找到機會的一名女生終於屏住呼吸開口了。「金鐘銘代表就不需要擔心自己的體重身材之類的嗎?演員的身材管控也很嚴格吧?」

  「這是自然。」金鐘銘笑著點點頭。「不過最近沒什麼電影,兩個綜藝,一個吃一個跑,對這個更沒什麼要求。」

  「恐怕不止是沒要求吧?那兩個節目我都有看,總覺的前輩多吃點才是正理。」另一名女生也笑吟吟的接上了話。「《RunningMan》需要體力不說,而《三時三餐》裡面,自從第一天做飯出了問題以後,感覺朴昭妍前輩似乎就有些走火入魔,總是能在一種莫名其妙的心勁下整出一些奇怪的料理來,前輩每次都很辛苦的幫她『處理後事』……」

  金鐘銘笑而不語。

  話說,這個說話的女生姓朴,正是徐賢所說的那個已經出道了的演藝圈後輩,卻同時是忙內在東國大學校裡的前輩,比徐賢大一歲,也大一級,是戲劇表演專業的學生。而更值得一提的是,金鐘銘老早就注意到此人明顯比另外兩人更為出眾,這個出眾不僅是指臉蛋更漂亮身材更好之類的,畢竟嘛,雖然毫無印象,但能出道的年輕女孩肯定是有硬條件的……這個出眾其實指她毫不怯場,而且餐桌上的表現無可挑剔。要知道,旁邊那兩個女生,一個緊張的不停吃東西不敢說話,一個緊張的一點東西都不敢碰,再加上徐賢都有些悶悶的,而那位朴教授也一直本著臉講一些顯得很嚴肅的東西,反倒是襯出了這個朴姓女孩極的自然和出色。

  「這倒也是……」另一名一直吃東西的女生這時候也趁機插上了話。「不過金鐘銘先生搞什麼都很出色,《RunningMan》版權賣了天價不說,再這麼下去,《三時三餐》也要破《花樣爺爺》的有線綜藝收視紀錄了!」

  「憑良心講話。」金鐘銘這次卻連連笑著搖了下頭。「《三時三餐》把我換成別的人也能破紀錄的,因為這個綜藝的成功核心在於羅英石pd和他的團隊。至於其餘人,包括我,還有昭妍姐和初瓏,甚至再到電視台,都只能說是表現及格而已,最起碼拉動收視率的要點不在我們身上……」

  「羅英石pd不也是在給金鐘銘代表打工嗎?」朴教授難得認真的稱讚了一句。「沒有你這個老闆的放開手腳和認真參與,羅pd也釋放不出這種潛力來……據我所知,TVN電視台是金鐘銘代表少有的直接掌控的產業吧?」

  「還真是羨慕朴昭妍小姐和朴初瓏小姐。」那個姓朴的女生忍不住插了句嘴,看似有些直接,但以她的身份而言卻也很容易讓人理解,再加上之前的一直表現良好,所以確實很難讓人為這種話而不滿。

  但是金鐘銘微微一笑,卻也沒有回覆對方的意思,這明顯讓這個朴同學有些失望。

  「羅英石pd身上有一種電影人的特質。」就在這時,朴永煥教授突然又正色繼續了這個話題。「那個綜藝節目太火了,我也有看,我覺得金鐘銘先生在第一集裡面有句話說的太對了,雖然有些開玩笑的意思,但確實就是如此……隨著現在韓流綜藝的成熟發展,無外乎是兩條路,一個是金泰勇pd的那種話劇表演化,而另一個就是羅英石pd的紀錄片真實化了!這個概括非常精闢,羅英石pd不比現在的一些亂七八糟的電影導演差,只是差個名頭而已!」

  「是不是可以請他來東國大當教授?」金鐘銘笑眯眯的問了一句。

  「是該如此。」朴永煥依舊正色答道。「羅pd再怎麼講也總比我這種只拍過短片和廣告片的電影導演強。實際上東國大有一千六百多個擁有正副教授職稱的人,我們影像大學院也有足足四百餘人,而裡面像我這種只拍過廣告片的都是少數……」

  「術業有專攻的。」金鐘銘輕聲笑了下。「雖然是影像大學院,未必就要人人都有那些經歷的……」

  「說的也是。」朴永煥立即收聲,倒也沒有藉機發牢騷的意思。「教授終究是教育職業,而不是行業裡的從業者,兩者的性質是截然不同的,只是因為經常出現有些導演導而優則教的情況,顯得二者是一致的一般……這就跟下午咱們在禮堂裡說的那個話題一樣,有些演員演而優則成為人氣明星,看起來是一致的,但實際上演員和人氣明星根本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只是太容易出現兩者的結合體,所以才會讓人誤解罷了!」

  「朴教授言之有理。」對於這種政治正確的古板言論,金鐘銘當然連聲稱讚。

  「說起這個話題。」這時候,那個戲劇表演系的朴姓女生已經從剛才試探失敗的打擊中回覆了過來,然後很自然的參與到了這個話題裡。「之前在禮堂的時候就聽教授講,前輩您其實是言有未盡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明星和演員怎麼就不是一回事呢?講實話,我是先考上大學然後才出道的,對於這方面的理解……怎麼說呢?兩位的話聽得我雲裡霧裡的。」

  「也不能講不是一回事。」金鐘銘饒有興致的打量了對方。「其實這年頭演員和明星的分類已經很無所謂了,再加上所謂的名詞概念向來是根據認知來判定的,而當整個社會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覺的演員就是明星的時候,那也就無所謂有這種區分了。而我和朴教授這麼講,本身也就有一種落伍和過時的感覺了。」

  「沒錯。」朴永煥跟著點了下頭。「其實雖然我和金鐘銘先生下午很強調這一點,但這並不是代表這就是至理名言或者說是一成不變的概念了。說的多,只是因為你們這些年輕人太過執著於追求所謂的一夜成名而經常性的忽視演技,所以有些擔憂……當然了,話說到這裡,我還是得說一句,雖然說這種認知在日漸混淆,但主流演員中還是很看重這些區別的,人氣明星是人氣明星,演員是演員,對不對,金鐘銘先生?」

  「這是自然。」金鐘銘好像從愣神中回過味來一樣敷衍了一句。

  「聽教授和金鐘銘先生說了這麼多,怎麼感覺還是有些不太明白?既然是概念,怎麼既無所謂又依舊是主流呢?」說著,這位表演系女學生忍不住慚愧的笑了一下,而這麼一笑確實顯得很漂亮,配上那個格外出眾的身材,金鐘銘心裡都難免一動,也難怪這位朴教授會堅持跟來做保護了。

  「其實打個折扣,取個中間值也不是不行。」收回心神後金鐘銘稍微笑道。「你可以把這年頭的演員分成靠演技吃飯的和靠人氣吃飯的,這樣就簡單明了了……」

  「確實。」表演系的美女眼睛微微一亮,不過在瞥了一眼旁邊的人氣idol徐賢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馬上就重新收斂了表情。

  「不過,這兩者中如今更受青睞的明顯是後者。」朴永煥作為徐賢的師輩,自然可以不用在乎這點顧慮,所以他堂而皇之的接過來侃侃而談了起來。「一些電影和電視劇,寧可用沒什麼演技但卻人氣出眾的青年演員,也不願意去用那些願意打磨演技的無名演員……其實這倒也罷了,畢竟影視劇前期需要人帶動話題,或者用一個時髦的話來講,是需要有人在開始帶動流量的,這也是一種本事,憑這個吃飯理直氣壯。」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很讓講道理的人氣idol徐賢服氣,所以這位少時忙內都忍不住連連點起了頭。

  「但真正讓人感到憂心的是,所謂的流量擔當和演技擔當獲得的報酬卻差距太大。」安撫了一下徐賢後,朴永煥話鋒一轉,卻又毫不顧忌的批判起了演藝圈的現狀。「流量擔當可以換高收入,那演技擔當在發揮了同樣的作用後也應該拿同樣的收入吧?但實際上,一切光鮮和金錢都是那些人氣藝人分走了,甚至如今電視台給報酬都根本是按照人氣檔次來給的……」

  桌上的三個女生一起點頭表示贊同,而徐賢雖然有些被刺到的感覺,但卻又難以反駁,也不好對老師反駁什麼,所以只能低頭不語。

  「這也是沒轍的事情。」看到這一幕後,一直對朴永煥顯得有些敷衍的金鐘銘卻難得笑眯眯的搖了搖頭。「講實話,這種所謂『小鮮肉』的風氣和東亞地區的傳統道德天然不符,所以中日韓的演藝圈都有批判『小鮮肉』的思潮。而所謂的『小鮮肉』明星藝人憑著流量擔當的身份,獲取了遠超同行的離譜報酬,也確實進一步催漲了這種思潮……總之,這種說法沒得黑!可是,現在既然咱們是在酒桌上而非學校禮堂裡,那拋開一些教育人的正確的話,我就難免要在商言商的多說一句了!」

  「願聞其詳。」朴永煥也趕緊正色了起來,看來金鐘銘的態度轉變也給他帶來了壓力。

  「所謂存在即合理。」金鐘銘面色輕鬆不以為意的應道。「咱們得明白,這種風氣是商業活動自然而然帶起來的,背後是有自己的市場規律的。大的內在道理不好講,就從投資者的角度說兩個小點的結構性理由……首先一個,咱們講流量擔當這個概念,為什麼有這種概念存在?還不是因為他們可以在影視作品正式出產前就給劇組帶來一種保底的基礎流量,而保底這個詞彙對於任何一部作品背後的投資者乃至於所有非演員成員而言,其實在心理上都是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用誰不是用?小鮮肉就一定演技爛?多點片酬如何?純當買保險了!」

  「這倒也是。」

  「其次一個,說道流量擔當演技不一定爛……其實流量和演技擔當還有一個重要區別,那就是這兩個概念的產生有一個時間差。流量擔當是作品放出前就能體現出來的,人家粉絲數量擺在那裡,價值一上來就有體現,自然可以在合同裡給大錢。可是演技這東西,你就算演的再好,那最少也得等作品拍攝過程中導演說了算吧?然後還需要剪輯,還需要觀眾和媒體的最後評價,難道要讓劇組一開始簽約時就摸著黑給錢?小鮮肉未必演的差,可所謂實力派演員就能在一部作品開始拍攝前保證自己這次會有高水平發揮?說句不好聽的,真要是到了開拍前就讓人信服的水準,那這種級別的實力演員肯定本身就是最頂級咖位的大佬了,分成還是片酬都是人家說了算,又怎麼會在意自己劇組裡有幾個小鮮肉?耐煩了像我這樣為他們辯護幾句,不耐煩了直接跟劇組說話攆出去便是!你看劇組聽誰的?」

  「這倒是……確實無可辯駁!」朴永煥教授也是臉色一暗,並深呼了一口氣。「不過這麼一講的話,不還是應該要打磨演技為先嗎?小鮮……人氣明星終究只是虛的,演員的道路來到最後還是演技說了算嘛!」

  「話雖如此,可是難啊!」金鐘銘一口氣說完,本來都要去吃自己的南瓜鬆糕了,卻又再度放了下來,並往忙內那邊推了下。「因為演技這條路實在是太苦了!」

  「這個……崔岷植前輩……」朴永煥教授似乎也沒想到金鐘銘會有這麼大反應,情急之下只能本能的說起了東國大出身中最出名的演員名字,但說了以後又不知道該如何引申開了。

  「我不知道兩位到底懂不懂。」金鐘銘不以為然的看了對方一眼,又看了看那個漂亮的表演系女學生。「可據我所知,一個演員真正到了崔岷植前輩那份上,其實是非常痛苦的!」

  「這話怎麼講?」朴永煥馬上就恢復了正常的節奏。

  「演員嘛,真要講演技無外乎是那幾個流派,所謂體驗派、方法派、表現派……」

  「沒錯。」

  「宋康昊前輩是公認的體驗派,崔岷植前輩是公認的方法派,我和安聖基老師是典型的表現派……這也是老生常談的話。」金鐘銘略顯無奈的解答道。「這其中,方法派可能會輕鬆一些,體驗派最遭罪,而表現派則要講究一個緣法,這也是大家都公認的事情。」

  「金鐘銘先生是說入戲深淺,然後以己度人嗎?」那名女生似乎也明白了過來。「一旦入戲確實很痛苦……」

  「確實是以己度人,但卻不是所謂入戲不入戲的問題。」金鐘銘連連搖頭。「因為哪怕你只是演一個兩句台詞的配角,哪怕你只是按部就班的按照導演的要求簡單建立模型來表現出角色,可但凡只要講點演技,那就要一定帶入!區別只是體驗派講究帶入整個角色,方法派講究帶入某種情緒,而表現派講究臨場按照拍戲的節奏構建模型再帶入而已,然後是角色戲份多少罷了……而既然是都要帶入,那就必然回是一個痛苦的過程。」

  忙內本來已經準備開始低頭吃金鐘銘推過來的那份南瓜鬆糕了,聽到這話卻又放了下去。

  「迄今為止,我也算演了不少電影。」金鐘銘略顯無力的回憶道。「可真正評價較高的那些個電影背後,哪一次都不輕鬆……《大叔》和《恐怖直播》的背後都是連續數月全身心的投入和情緒帶入,那種感覺就好像……」

  「就好像吸了毒或者精神病發作一樣。」放下鬆糕的徐賢突然插嘴道。「整個人都跟平常不一樣的,既興奮過度又時不時的情緒失控……五層樓跳下去堅決不用替身,誰都攔不住;用藥物放大瞳孔,放大到收不回來,整個劇組都心驚肉跳;平日裡捧在手心裡的妹妹,嚷嚷著就是要把你砸死,還要拿牆把你壓成肉餅,搞得沒人敢接口;晚上睡不著,平時很少喝酒的人,卻需要每晚兩瓶燒酒才能入睡……那種狀態每次都是持續好幾個月,攤誰身上能不傷身傷心?又怎麼可能不痛苦?」

  朴永煥等人各自張了張嘴,卻都不知道該接如何接話……因為這些東西他們其實也應該都知道。

  「這其實還算好的。」金鐘銘乾笑了一聲,倒也沒因為徐賢突然揭他老底而感到尷尬。「有些戲,是真正的讓人難以忍受!」

  「還有比這更過分的嗎?」朴姓美女不解的追問道,這時候其餘兩個女生基本上已經淪為聽客了。

  「當然。」金鐘銘坦然答道。「那兩部電影裡面,畢竟都是我主導的,整個片場沒人能管的主臥,而且劇情最後都還有徹底的情緒釋放……剛才忙內說吸毒,講真,最後情緒釋放出來以後,身心反而會徹底放輕鬆,這好像還真跟吸毒挺像。可你要是萬一碰上無法釋放情緒的電影呢?碰上自己無法主導的和控制一切的劇組呢?那恐怕就是真的要得抑鬱症了,就我的經歷而言,這種壓抑感比較明顯的莫過於那兩部電影了,一部是奉俊昊導演的《母親》……」

  「這裡面恐怕有導演的加成。」朴永煥終於再度連上了線。「奉俊昊導演不是好相與的。」

  「這倒也是。」金鐘銘贊同的點了點頭。「而且我當時還很年輕,經驗也少了些,再加上外界一些事情影響……但是怎麼說呢?那部電影的拍攝期間,整個人確實都陷入到了一種非常低落的心境中……而就是那個時候,我突然反應過來為什麼崔岷植前輩會是一個如此虔誠的佛教徒了,因為我當時都淪落到去聽一個和尚講佛法來開解的地步了,何況是靠掄錘子砸人來驚豔全場的崔大炮?」

  眾人沉默不語。

  「我說崔岷植前輩一定很痛苦,絕不是虛言。他是你們東國大出身,典型的學院派,也就是方法派,講究的就是一個帶入情緒。年輕時他默默無聞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從後期成名作裡可以看得出來,雖然那段時間裡前輩基本上是靠演舞台劇為生,可也應該是一直踏踏實實的按照自己在學校裡學來的東西,也就是靠帶入情緒去演繹角色的,否則後期不可能一踏入電影圈子就如此驚豔……但是所謂帶入情緒,你看看他都帶入的是什麼情緒?有殺人狂的情緒,有暴力分子的情緒,有變態的情緒,那種不羈、狂傲、痛苦、思索、凶狠……哪種是好受的?香港電影裡,張曼玉和梁家輝拍一場哭戲,張曼玉哭著哭著就停不下來了,梁家輝坐在床邊死活都不敢掀被子,整個人也崩掉,這種級別的演員需要假裝自己很有演技嗎?金允石前輩演完變態,幾個月不敢碰自己才上幼兒園的親閨女,真以為是笑話?希斯萊傑演完小丑就抑鬱到自殺,難道也是假的嗎?就連我,再不濟,演戲的時候也儘量窩在劇組不回家,就是為了不把一些亂七八糟的狀態和情緒帶給家人……」

  眾人依舊沒說話。

  「所以說,咱們現在離開學校,就不要說什麼演技,說什麼耐得住寂寞。」金鐘銘繼續瞥了那位朴教授一眼。「有些話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太難,演技是個手藝活,沒那麼簡單的。所以對於年輕人而言,但凡有靠人氣吃飯的途徑,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整的那麼難受?真要是那麼簡單,為什麼每年這麼多演員入行,然後就混出來那幾個?導演全是瞎子嗎?還是劇組裡的所有人都是金魚,幾秒鐘之後記不住人了?」

  「這倒也是。」朴永煥教授只能諾諾而答了。

  「oppa剛才說『兩部電影』,一部《母親》,還有一部是什麼?」徐賢適時的插嘴,試圖把有些過火的氣氛拉回來。

  「《熔爐》。」金鐘銘一開口就堵住了徐賢的嘴。「其實從演員的角度來說,那部電影我其實是失敗了的,因為實在是沒那個心力堅持下去,以至於表演的有些浮於表面化。當然我也至於不自責什麼,因為當時劇組裡的所有人,從導演到演員,甚至到負責看護小演員的心理醫生,所有人都撐不下去,我常常對人說那部電影拍出來本身就是勝利,有一層原因就在這裡。剛才舉這麼多例子,再說一個,我記得當時負責演變態老師的那個演員,那是一個老戲骨了,可有一場打孩子的戲,他怎麼都扇不下去……其實換成別的戲,換成現實中,十幾歲的熊孩子,還是男孩子,扇下去又如何呢?但是在那種整體都帶入罪惡感的氣氛中,就是扇不下去,也沒人怪他,導演和我都沒法說什麼。」

  「《熔爐》確實……」朴永煥已經跟本無法繼續這個話題了。「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確實想的簡單了。」

  「朴教授想簡單的還不止如此呢。」金鐘銘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靠演技吃飯傷身傷心,難上加難,可要是靠人氣吃飯呢?難道就很簡單嗎?」

  「徐賢這樣確實也挺辛苦的。」朴永煥乾笑了一聲,似乎是才想明白金鐘銘的這通子爆發好像是因為自己有些不顧徐賢的感受亂說,以至於引起了他的護短。

  「徐賢辛不辛苦我不知道。」金鐘銘似笑非笑。「但是人氣這個東西,一個靠緣分,這個沒法管,也沒法問;而另一個是要講資本和運營的……朴教授真以為我今天下午說應該請李秀滿會長過來講人氣是在嘲諷?我那是真心誠意的在說話!這年頭,除了少數走大運的人,哪個人氣明星的人氣是大風吹來的?」

  「都是公司用資源堆出來的。」徐賢也再度忍不住插了嘴。「再加上嚴格的管理和包裝,還有出色的運營手段……也就是如今過了第一期合同,我才能放輕鬆一些,否則想來學校多待一段時間都難。」

  「其實來不來還好了,只要不學一些藝人把來學校當做作秀,那就已經不錯了……我不是在給允兒辯護,而是在變相誇你,願意多在學校裡呆著總是比允兒她們要更強一些的……別這麼看我,這次真不是嘲諷,我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學生喜歡呆在學校裡去嘲諷她?」

  「其實,oppa也沒必要嘲諷允兒歐尼。」這下子,徐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覺得允兒歐尼沒來參加你的見面會是有原因的……」

  「胡說什麼呢?」金鐘銘一臉正氣。「見面會臨時定下來的,我怎麼可能會因為這個怪她?」

  「怪不得……」插不上話的朴永煥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其實說到人氣不是白來的這個話題,我在韓國藝人權利互助委員會裡會經常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對方明顯已經不想談了,可金鐘銘聽到他的聲音後倒是又來了興致。「有些時候遇到一些舉報,說哪個導演或者製片人索取性賄賂了,然後去查,然後這個導演或製片人當然會撐不住我的勁,就經常會把自己醜事挨個給倒出來,然後受害者就會變多,我們就會再去找其他受害人,可其他受害人基本上卻都會反過來埋怨我們……這不是個例,而是普遍性的反應。所以到了後來,我們就只能就事論事了。講實話,為什麼這麼多剛出道的女藝人心甘情願的去陪睡?」

  「我也講句實話,遇到金鐘銘先生您這樣的導演樂意陪睡說不定很多……」很久沒開口的電影系美女突然僵硬著臉捧了半句。

  「是啊,說不定會很多。」金鐘銘不以為意的答道。「換成金基德前輩那種糟老頭子說不定也會有很多,畢竟還能獲獎。可現實卻是,哪怕是那些沒前途沒水準的爛片導演,女藝人們也依舊趨之若鶩……為什麼?求個機會而已!這年頭,演技那條路那麼難走,可人氣這條路就好走了嗎?哪個入行的人不想出名,可哪來的機會和舞台讓你出名?平白無故的,憑什麼給你機會?都說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底線,可寂寞是這麼好耐的嗎?底線是這麼好守的嗎?」

  「所以演藝圈才需要金鐘銘先生這樣的人去維護底線,然後給大家創造一個能耐得住寂寞的氛圍……」朴永煥這時候也只能不輕不重的拍上半句馬屁罷了。

  「朴教授想當然而已。」金鐘銘嗤笑一聲。「混到我這個地步,也最多是說一句獨善其身罷了,我倒是想兼濟天下,可做起來卻難上加難,只能說盡力而為罷了……這些年,慢慢成長起來,見得人和事也越來越多,對這個社會和人心看的也越來越透,實際上這個社會確實險惡,而人心卻又普遍浮躁,我能如何呢?」

  「是啊。」表演系美女也跟著感慨了起來。「有些東西說起來簡單,道理大家也都懂,可真正身臨其境卻總是無可奈何的……就比如都是一個學校出來的學生,說不定還是同學和朋友,人家早早的是大明星,是知名藝人,給電視劇都不想太早碰。可自己呢?也是藝人,想找個龍套都顯得遙遙無期!然後大家一起出來吃飯,相互說一下話,臉上笑的很自然,可心裡真能撐得住這種勁嗎?」

  隨著這番話說出口,徐賢面色突變,卻又馬上變得黯然了起來。

  朴永煥教授也略顯無奈的看了那個學生一眼,卻終於沒說什麼。

  「我們先告辭了。」旁邊兩個女生中有一個突然反應了過來,作勢就要離開。

  「不至於。」電影系美女稍微拉住了對方。「沒什麼大不了的,金鐘銘前輩也是個講道理的人,又不是前幾天聊到的那個漫畫裡的財閥二代,一言不合就往酒桌上女演員領口裡倒冰塊……」

  「這是什麼漫畫?」金鐘銘倒是為之一愣。

  「一部很火的,正在連載的政治諷刺漫畫。」朴永煥趕緊出言解釋道。「金鐘銘先生,不瞞你說,景麗是我學生,也是我在釜山的遠房堂妹,出道當了一年idol也是不溫不火,本想這次是請金鐘銘先生幫襯下,帶她入行演戲,我也是過來敲邊鼓的……不想卻有些自作聰明拿捏過度,讓您反過來看我們兄妹二人笑話了。」

  「不至於此。」金鐘銘也搖頭道。「我也確實是有感而發,不是針對和嘲諷兩位。兄妹……之前我還以為是叔侄,想想朴教授三十七八歲,堂兄妹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那個諷刺漫畫聽起來挺有意思的,有時間我一定去看看。」

  「犯罪題材的漫畫的而已,過於誇張了。」朴永煥乾笑了一聲。「今天……真的是見到金鐘銘先生才知道什麼叫風度和氣勢……我們兄妹二人想偏了。」

  「不誇張的。」金鐘銘依舊不以為然的答道。「往女明星領口裡倒冰塊的事情我沒見過,可是卻見過太多要女演員陪睡的導演呢,更親身經歷過一言不合就砸人車的財閥二代,這兩者和漫畫裡的那種舉動本質上有什麼區別?景麗……之前說姓朴,朴景麗是吧?我記得你說是Nine  Muses的成員?那是哪個公司的組合?」

  「明星帝國,不過我是半路出道,補上去的,Nine  Muses出道挺早了……」

  「明星帝國……帝國之子是吧?那個組合有兩個挺出彩的人物,黃光熙和林時完,前者在綜藝上是把好手且不說,林時完確實是個難得的好演員苗子。」

  「就是因為他才起了不切實際的想法,然後自以為是的選擇戲劇表演這個專業……」朴景麗尷尬萬分。「之前當練習生的時候就挺熟的,覺得他行我也行。」

  「不用多講了,咱們雙方今天都已經說的太多了,我也就不再說什麼多餘的話了。」金鐘銘端起桌上的水杯潤了潤嗓子。「本來……嗯,你們兄妹這次確實拿架子拿的有點過了,又想找我幫忙,又向防賊一樣的防著我,還亂扯一氣……這倒也罷了,關鍵是還瞞著我和小賢,所以有些事情就不要想太多了。」

  「是。」朴景麗聲音顯得格外苦澀,她對面的堂兄朴永煥也是無可奈何。

  「這樣吧,回去告訴你們老闆,讓他在你們組合裡再挑上兩個人,然後帶上你一起去TVN電視台,我會打招呼給那邊,讓他們在馬上要開機的《請回答1994》裡稍微安排幾個半龍套半配角的那種角色,也算是辛苦朴永煥教授一下午幫我主持見面會的事情了。」

  「多謝前輩了!」朴景麗忽的起身道謝。

  而一旁的朴永煥略一思索也馬上反應了過來,也立即跟著起身道謝。

  話說,半龍套半配角那種角色最多只能給人留點印象,但依舊是個機會,依舊有人趨之若鶩,何況是《請回答》和如今勢頭最猛的TVN?何況是一直沒出彩的Nine  Muses?

  然而更重要的是,朴景麗剛才說了一半就被金鐘銘打斷的話裡,明顯表示她最大的問題應該是半路出道……既然是半路出道,組合裡如何相處?公司的態度如何,又會如何分配資源?恐怕這些才是最大的問題。而現在金鐘銘雖然不給對方什麼好機會,但卻讓朴景麗打著自己的旗號帶著TVN最火劇作的幾個小機會去找她公司老闆,然後還可以帶上兩個組合成員一起,恐怕這才是效用最大的幫助,因為金鐘銘借給了朴景麗自己的一份臉面。

  畢竟,這年頭演藝圈裡的人還是很少有人敢看不上金鐘銘臉色的。

  「那就這樣好了。」看著對方應該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金鐘銘也就不以為意的點點頭。

  就這樣,朴景麗、朴永煥兄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選擇了告辭,兩名打了半天醬油的女生自然也不會多留,一時間,餐廳裡很快就只剩下徐賢和金鐘銘二人了。

  這頓晚餐,顯得格外虎頭蛇尾……當然,考慮到徐賢一開始就有些不爽,說是狗頭蛇尾也未嘗不可。

  而果然,站起身強笑著送走最後那兩名女同學以後,徐賢一回來就啃起了之前金鐘銘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南瓜鬆糕。

  「你不是要管理身材嗎?」金鐘銘無語至極。

  「心情不好!」徐賢給的理由也很充足。

  金鐘銘無可奈何,只是招呼服務員又給自己來了一份鬆糕。

  「oppa也心情不好?」徐賢不以為然的問道。

  「差不多吧!」

  「昨天是西卡歐尼的生日,你也沒去?」

  「她沒叫我……你這麼一說我心情更差了,恐怕要多吃點……麻煩再額外來兩份鬆糕。」

  說話間,兩人已經各自悶悶的吃完了一份鬆糕。

  「oppa。」徐賢拿紙巾抹了抹嘴,儼然她雖然號稱心情不好,卻也沒有繼續陪著金鐘銘吃下去的意思。「你剛才是什麼時候察覺到的?」

  「察覺什麼,那個朴教授和你那個叫朴景麗朋友的關係?」

  「嗯。」

  「你又什麼是時候察覺到的?」

  「我沒察覺什麼。」徐賢無奈答道。「我只是從你的話裡聽出來不妥罷了,他們不主動說我恐怕一直都不知道他們是兄妹,說到底oppa到底是怎麼看出來他們破綻的?」

  「嗯……接話接的太巧?那個朴永煥教授裝的太過?保護那個朴景麗的意圖太明顯?還是說那個朴景麗的餐桌禮儀跟她兩個女伴相比太出彩,顯得早有準備?其實我也很難講出什麼明顯的破綻。」金鐘銘搖頭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將將就就的。只能說,我這是年紀大了,奔三了,所以見的人多了,社會經驗更豐富一些罷了。總之,一開始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然後慢慢的就清晰了起來。當然,這倆人都顯得有些刻意和幼稚倒也是實情,換成社會經驗更豐富的人靜來做我未必看的出。可話又說回來,真正社會經驗豐富到能瞞過我的人恐怕也不會這麼幹,只要稍微打聽一下我的性格,然後來了以後先跟你道聲歉,在跟我說實話,我未必不能給他們一個更好的機會……不過這麼一講的話又顯得奇怪了,他們好像怎麼對你的性格這麼瞭解呢?應該早就研究過吧?」

  「oppa這話顯得過頭了。」徐賢毫不客氣的答道。「我是我你是你,是一回事嗎?我一個idol,還算是朴永煥教授的學生,就算是騙了我又如何?我再怎麼生氣都沒用吧?人家當然可以不用顧及。可oppa你呢?且不說他們怎麼打聽你的性格,就算是打聽得到就敢信嗎?不用點方法,萬一觸怒你瞭然後你真往人家胸口那裡倒冰塊……他們能怎麼辦?」

  「這個還真是……可是他們就沒想過種方式也會激怒我嗎?我可是最護短的,怎麼可能會坐視他們這麼欺負我們忙內?」

  徐賢難得乾笑了一聲,卻是避開了這個話題:「總是被生計逼得沒轍,然後就只能按照常規思路挑一個危險性小的方式來吧?Oppa最後不也是沒真的生氣嗎?」

  「你這話道理是對的,可這算什麼被生計逼的沒轍?」金鐘銘搖頭笑道。「唱歌的裡面還有月入不到百萬韓元的人(6k軟妹幣)呢,拿了獎就問能不能換獎金;演員裡面租不起房子的也是多如牛毛,忠武路那邊到處都是;搞笑藝人裡更是有人一邊在汝矣島的超市裡打工一邊找機會上台……這些才是真正被生計所迫!而這位呢,最起碼是明星帝國的藝人,還有一個大學教授的遠房堂兄照應著……說白了,都是不甘現狀罷了。」

  「那個朴教授似乎也在努力表現自己……」

  「似乎是如此,可倒也未必。」金鐘銘微微蹙眉道。「咋一看是想表現自己,所以說那麼多看似挺有道理的見解,可我總覺的是有些刻意了,話也顯得淺薄了一些,不像是一個這麼年輕就當上教授的人應該有的見解……說不定是在為自己堂妹做襯托?你看,他的話說完以後,朴景麗幾次開口都顯得格外中肯跟合適。」

  「人心真複雜。」徐賢喟然長嘆道。「我完全搞不懂了……」

  「人心本來就是複雜的。」金鐘銘搖頭道。「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事情,都是各種念頭摻雜到一塊的,更不要說每個人都還有多重身份和立場!所以,關鍵是要看你的所言所行有沒有到一定線上,過線那自然就是做了,不容反駁,沒過線也就萬事無所謂了。所以,想這麼多干嗎?」

  「說起過線。」徐賢突然心裡一動。「oppa之前說,很多女新人對委員會調查性賄賂的事反而會極度不滿?」

  「沒錯……誤了她們的事嘛,可能還有事情傳開以後名譽上的擔心。」金鐘銘嗤笑道。「不過直接開口抱怨的基本只出現在委員會剛成立的時候,現在是一個都沒有了。」

  「是因為委員會現在更受藝人信任了?」

  「是因為委員會現在威權日重,她們害怕表達真實態度反過來惹我和委員會不滿了。」

  徐賢再度為之默然。

  「明天有事嗎?」金鐘銘已經在吃他的第三份,也是最後一份南瓜鬆糕了。

  「沒事。」徐賢不解的看了對方一眼。

  「我明天準備去幾個地方看看,你不是我新秘書嗎?要是有時間就跟我一起去轉轉。」

  「我是委員會那邊的秘書……」徐賢蹙眉道。

  「我正是要去視察一下那幾個跟我有關係的劇組。」金鐘銘從容道。「你跟著正合適。」

  忙內這才信服的點點頭……但終究沒有再多言。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5:36
第351章徐賢的社交與金鐘銘的電影(中)

  第二日一早,忙內坐進了來家門口接她的黑色特斯拉電動跑車裡,然後金鐘銘立即驅車,兩人直奔目的地而去。

  「oppa今天要去幾個劇組?」隔了一個晚上,忙內的精神氣明顯好了不少,似乎已經忘掉了昨天晚上被人當槍使又被人無視的不爽事端了。

  「不好說。」金鐘銘蹙眉道。「劇組挺多的,也不知道各處劇組都有沒有什麼麻煩事情,能去幾個去幾個,實在不行明天咱們接著逛。」

  徐賢抿著嘴乖巧的點了點頭。

  金鐘銘則回應似的斜眼笑了一下。

  於是,忙內當即不解的看了回來:「什麼?oppa笑的好奇怪。」

  「感覺你是我認識的這麼多人裡,容貌變化最小的那個,只要不發胖,簡直跟小時候一模一樣。」金鐘銘輕笑道。「剛才那個抿嘴點頭的樣子,真是讓我想起來你小時候坐在西卡腿上的時候。」

  忙內難得紅了臉,連『只要不發胖』這種話都沒有追究的意思。

  就這樣,車子一路向前,但卻並沒有像想像的那樣直接駛出市區,而是在市區邊緣的廣津區停了下來,這裡位於江北,還是首爾最邊緣,老城區和新城區混雜的很多,建築結構複雜,貧富差距一目瞭然。

  「之前我拍《大叔》的時候就在這裡常駐過。」下車以後,金鐘銘並未直接動身,而是站在車旁略顯感慨的向徐賢介紹了一下。「那時候老城區佔絕對優勢,這才幾年?新的摩登大樓就擠壓過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韓國這些年經濟形勢多好呢。」

  「報紙上說,無論什麼時候,房地產總是發展最快的。」徐賢跟著笑道。「經濟好的時候如此,經濟差的時候也是如此,經濟不溫不火的時候也是這樣,甚至全世界都是如此……」

  「倒也貼切。」金鐘銘點頭對這個笑話表示了認可。「走吧,這邊應該是《監視者們》的主片場之一,雖然是NEW公司的電影,可孝珠卻是最核心的主角,而且也曾經邀請過我參演,既然路過,隨便來看一下好了。」

  徐賢微微一怔,明顯是為金鐘銘來看其他公司電影片場的舉動而感到疑惑……但一想到自己是以委員會的名義出來『視察』的,她倒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就這樣,兩人繞著新舊建築交雜的區域辛苦走了一圈,果然七拐八抹之後來到了一處片場……絕對的主角韓孝珠在,電影的另兩位主演鄭雨盛、李俊昊(2pm成員)也在,就是沒看到另外一位領銜主演薛景求薛千萬。

  不過,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是,當兩人趕到時,片場這邊明顯有些安靜的過了頭……這很不對頭。要知道,哪怕是時間還早還沒開拍,片場也不會如此安靜的,因為片場本身就是臨時性場所,而劇組本身也是臨時性組織,它們本身就是需要耗費成本的,所謂存在就是為了工作,那麼理論上只要是劇組在片場呆著,那就應該是熱鬧和活躍的!

  這麼安靜,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遇到事情了,然後氣氛不對頭。

  不過即便如此,當看到金鐘銘和徐賢到來以後,韓孝珠等人也都紛紛強笑著起身迎到了片場口,而氣氛有些凝固的片場終究還是活躍了起來。

  「大早上的怎麼不開工?」還沒進入片場金鐘銘就微微吸了口氣,倒是顯得有些直接。

  最先上來的韓孝珠張了張嘴,卻根本沒說話,反而乾笑著低頭啃起了自己的手指關節,配合著她穿著的這套黑色連體套衫,倒顯得像是個傻村姑。不過,偏偏她這人又漂亮的過分,說是傻村姑又有些不對頭。

  「那個鐘銘。」鄭雨盛見狀略顯尷尬的摸了下鼻尖,然後無奈的往前一步越過了韓孝珠。「是這樣的,導演和製片都不在,大家實在是沒法開工。」

  話說,韓孝珠不說話,那這個片場能跟金鐘銘遞上話的恐怕就只有他了,不然呢,李俊昊這個明顯的『流量擔當』恐怕還不夠格吧?

  金鐘銘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下片場:「確實沒看到趙義碩和金丙書兩位前輩……兩位既是導演,又是編劇和攝像,不在這裡確實沒法開工,可他們人呢?」

  「在和附近的居民組織溝通……」鄭雨盛無奈的瞥了韓孝珠一眼,然後低聲解釋道。「三四個主片場,就數這裡比較亂,劇組最近跟附近的居民產生了很多利益上的分歧,所以有人鬧事,不解決的話恐怕拍攝會受影響。」

  「原來如此。」金鐘銘面露恍然的點點頭。「這也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了……可NEW公司的人呢,這是他們的職責吧?」

  「製片當然也跟著去了。」事情說出來以後鄭雨盛略顯輕鬆了一些。「我剛才就說過了。」

  「不是說這部電影NEW那邊會放開手腳讓你們這些年輕人來嗎?」金鐘銘點點頭,卻是扭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韓孝珠。「怎麼還派了個監製過來搗亂?」

  韓孝珠笑了笑,依舊沒吭聲;鄭雨盛倒是想繼續說些什麼,只是覺得這話明顯有些味道,卻不知道該怎麼接口了。

  「這樣吧。」金鐘銘沒有再往裡走的意思了,而是就勢抱著懷站到了一旁。「既然遇到了,那就沒有理由就這麼放著不管,雨盛哥給趙義碩和金丙書兩位前輩打個電話,讓他們把那個什麼居民組織的代表給一起叫過來,我就站在這裡聽聽是怎麼回事好了……」

  鄭雨盛如蒙大赦,趕緊扭頭打電話去了。而他這麼一走,片場口那麼多人雖然蠢蠢欲動,可看著金鐘銘抱著懷立在那裡,卻沒有一個人敢接著迎上前打招呼的,李俊昊甚至還後退了兩步躲進了人堆裡……一時間,只有韓孝珠、徐賢、金鐘銘三人不知所以的一起站在了片場入口處。

  「忙內在看什麼?」金鐘銘忽然回頭笑問道。

  「哎。」徐賢尷尬不已。「我在看孝珠前輩的短髮造型,上次見她短髮還是在《燦爛的遺產》裡,可兩次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那個雖然是短髮卻顯得很溫婉,這個像假小子對吧?」金鐘銘笑眯眯的反問道。

  「沒錯,就是這個感覺。」徐賢連連點頭。「不過都挺驚豔的。」

  雖然身邊兩個人在議論自己,還有女性後輩在誇讚自己,可向來以性格爽朗直接著稱的韓孝珠卻只是繼續笑著咬了下自己的右手食指指關節,搞的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但總之,就是不說話。

  就這樣,沒過多久,第一次當導演的著名編劇趙義碩和著名攝影金丙書就出現在了視野中,旁邊一個監製金鐘銘也認識,那是NEW公司聯合創始人之一,之前在showbox幹過的,也是業內著名的少壯派……至於另外幾個什麼『附近居民組織的代表』,金鐘銘一眼望過去,當即也看出了底細。

  講實話,這幾個人與其說是『居民代表』,倒不如說是『有活力的社會組織成員』!

  這他娘的都什麼事啊?!

  話說,那幾個『居民代表』遠遠的看到了金鐘銘以後,身形明顯一滯,其中一個領頭的猶豫了一下,馬上揮手就讓其他人都滾蛋了,然後自己一個人跟著三個劇組方成員低頭走了過來。

  「金……」遠遠的,劇組方面為首的那個監製就滿臉笑意的想打招呼。

  「別廢話。」金鐘銘擺了下手制止了對方。「我時間有限,我說你們答就行!」

  「哦。」這位監製登時憋得滿臉通紅。

  「那個誰,你是附近的『居民代表』?」金鐘銘戲謔的盯住了另外那個唯一走過來的『有活力的社會組織』領頭的。

  「哎,哎!」這位『居民代表』當即也面色通紅的點了下頭,儼然也是憋得難受。

  「我直接說好了,你先別說話,先在心裡好好的想一下,真要覺得劇組擾民了,缺少相應的補償你就給我一條條說出來,我心裡自有評斷,不會讓他們少你們那份的。」金鐘銘乾脆利索的訓示道。「可要是想來想去想不到什麼理由,那也沒必要說出來,直接扭頭走人,我也懶得問你的底細……」

  這位『居民代表』一邊聽一邊如小雞啄米一般點著頭,而等到他聽到最後一句,竟然頭都不抬,直接低頭快步離開了。遠處等著的幾個小弟見狀也不敢問,也都紛紛跟著跑開……那樣子,簡直如蒙大赦。

  周圍的人,從NEW公司的那個監製到金丙書、趙義碩這兩個新入行的導演,再到鄭雨盛、李俊昊這些個劇組成員,甚至包括徐賢,個個目瞪口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唯一例外的是短髮版的韓孝珠,她依舊低頭傻笑著啃著自己的手指關節,好像沒看到這一幕似的。

  「金鐘銘代表,真的是大恩不言謝。」過了不知道多久,那位NEW公司的監製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然後滿臉激動的上前想要握住金鐘銘的手。

  「不用謝。」金鐘銘嗤笑了一聲。「既然這麼巧遇到了,隨手而為罷了,而且我跟小賢本來就是以委員會的名義過來看看劇組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倒是你們NEW,如今發展這麼快,也算是有塊頭了,怎麼還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哎,既然遇到這種事情,那說明我們還是沒打開局面,業內還是不夠認可我們。」監製連連搖頭。「不過難得金鐘銘先生和徐賢小姐過來了,就不說這種掃興的話題了,兩位一起進來看看吧?金鐘銘先生是真正的行家,有什麼問題請您務必指出來,我們一定立即改正,劇組成員的待遇和合同也肯定沒問題,我們都是遵循著委員會的指示來的……」

  「既然如此我就不進去了。」金鐘銘突然笑眯眯的出言打斷了對方。「有些東西我還是信得過諸位的。總之,無論是演員、劇組成員還是劇組本身,遇到問題都可以找相應的組織,不要總是試圖自己解決……多不划算?今天還有好幾個劇組要跑,先行一步!」

  言罷,金鐘銘拍了一下依舊愣在那裡的徐賢的肩膀,帶著後者直接揚長而去……從頭到尾,兩人都沒有踏入劇組半步。

  而整個過程裡,除了說話的那個監製和一直傻笑著啃手指的韓孝珠,幾乎所有人都一直在發愣……一直到那邊隱約傳來了汽車啟動的聲音才紛紛回過神來。

  劇組那邊暫且不提,回到車裡,忙內依舊顯得糊裡糊塗面色呆滯,而等車子足足開出了兩里路,她才突然開了口:

  「oppa!」

  「什麼?」

  「那個黑社會真有意思。」

  「那是懂得自我反省的『居民代表』,別亂給人瞎扣帽子。」金鐘銘沒好氣的強調道。

  徐賢無語的看了眼對方,卻也沒再提這件事情,而隨著車子繼續前行,安靜了一會後,她竟然又換了另外一個問題:

  「oppa!」

  「什麼?」

  「委員會權力有這麼大嗎?」徐賢認真問道。「聽那個監製和你最後幾句話的意思,好像但凡是個電影劇組就沒有委員會管不到的地方……」

  「委員會不是一個,是有很多的,除了你所在的藝人權利互助委員會,還有電影人聯合總會執委會、韓國院線公益基金管理委員會,甚至還有電影振興委員會……四家加一塊的話,劇組哪部分管不到?」

  「原來如此。」徐賢恍然大悟。「而且這裡面足足三家委員會的後台都是oppa你,所以他們說的時候乾脆就懶得分家了……」

  「所以我才在最後提醒了他們一句,要找相應的組織,這麼模糊化對誰都不好!須知名正方能言順,物品方能相合,他們把我捧成那樣子,搞得我像個黑社會老大似的。」

  「怪不得我覺oppa最後那幾句像是在警告。」徐賢再度陷入到了疑惑中。「果然是在警告他們。」

  「你覺得就覺得唄。」金鐘銘無所謂的應了一聲,然後繼續專心開車,說話間,車子沿著漢江回轉,卻是又駛回到了市區中。

  「韓孝珠前輩的表現也很奇怪……」徐賢依舊嘟囔著什麼,但金鐘銘已經因為車流密集不再理她了。

  就這樣,因為直接回頭而撞上早高峰,車子開始變得搖搖晃晃,走走停停,然後半天才走出了短短一截道。

  而隨著一次紅燈引發的高架橋擁堵,徐賢終於再度開口了:「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麼了?」金鐘銘無語至極。「明白我們其實應該找個地方喝咖啡,熬過早高峰再上路?」

  「不是。」忙內認真的扭頭看向了身邊的人。「oppa,我明白過來剛才在《監視者們》的片場那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說來聽聽。」金鐘銘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們是故意的。」徐賢認真的答覆道。「事情不可能這麼巧,oppa你也說了『這麼巧遇到』,這就跟昨天一樣,這些劇組的人是計畫好的,他們應該知道你要來吧?所以提前約好那個黑……那個『居民代表』今天早上談事情,然後等著你出現把問題捅上去,以此來解決問題,是這樣吧?」

  金鐘銘面色如常的點了點頭:「應該是吧,我昨天晚上跟孝珠說了一聲今天早上會過來,她應該是漏了點風……」

  「也難怪韓孝珠前輩一直不說話,然後一直裝傻。」徐賢忍不住嘆了口氣。「她是不好意思,一頭拒絕不了,一頭又實在是不好意思……」

  「她那是害怕!」金鐘銘突然笑出了聲。「一頭拒絕不了是對的,另一頭卻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在怕我……怕我直接抽她!」

  徐賢怔了怔,然後這一次她反應很快:「韓孝珠前輩知道oppa你上來就看懂是怎麼回事了?」

  「而且,她還知道我知道她知道我上來就看懂是怎麼一回事了。」金鐘銘跟說繞口令似的。「她多聰明的一個人?心裡透亮透亮的……」

  「但不管怎麼樣,不開口還是對的,oppa也沒什麼可指責她的。」徐賢沒理會對方的繞口令,反而稱讚起了韓孝珠。

  「那是自然。」金鐘銘嘴角忍不住翹了翹。「所以我才更想抽她!」

  「嗯,可oppa就這麼走了,那劇組的其他人現在也應該是心裡透亮了吧?」徐賢若有所思。

  「未必。」金鐘銘將車子往前挪動了十來米,然後又被迫停了下來。

  「怎麼講?」

  「其實我來的路上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金鐘銘若有所思道。「那就是new公司真的擺平不了幾個『居民代表』嗎?」

  徐賢微微一怔。

  「小賢你不是局內人所以不知道,但是我對new卻是知根知底的,這可是最近風頭最勁的電影製作公司!剛開春他們就用《七號房的禮物》直接引爆了韓國電影市場,一上映就把還在熱映的《新世界》擠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經過這一戰,這家公司儼然已經躥升到了僅次於CJ和showbox的那個位置……而且這家公司雖然是新公司,但公司的成員卻都是各大公司之前的老人,熟門熟路的……這種公司,真的搞不掂幾個狗屁『居民代表』?」

  「那oppa是覺得他們在演戲?那個『居民代表』是真的害怕oppa吧,不像是裝的。」

  「未必是演戲,說不定只是故意不作為然後故意示弱。」

  「跟oppa你示弱?」

  「也可能是給整個圈子示弱,他們之前差點被整個電影圈子聯手打壓!」金鐘銘蹙眉答道。「當然,也確實有可能是針對我示弱,畢竟我是CJ老闆,還有可能是想裝可憐找我訴苦……畢竟我還是這個圈子的秩序整頓者。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我們在瞎猜,根本就是那兩個新人導演沒有控場能力,然後確實被『居民代表』給欺上門了!」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忙內徹底暈了。

  「為什麼一定要問個怎麼回事?」金鐘銘面無表情的看向了身旁的女孩。

  「總是要個唯一真相吧?」徐賢不甘示弱。

  「真相就是一切可能性混雜在一起。」金鐘銘也毫不客氣。「我昨天就跟你講了,可你儼然沒聽進去,那我再說一遍好了!忙內,小賢!這個社會,每一個人都有多重的身份,也有多重的立場,思緒也會隨著時間、地點和已知信息的多少不停的變化著,所做的各種事情,所說的各種話,背後可能都是存在著多重目的和想法的……總而言之,只要沒過線,你又何必追尋一個不存在的所謂單一性真相呢?」

  徐賢沉默了一會,儼然是又想起了昨天朴景麗的事情。

  「所以oppa才沒有踏進片場?」隔了一會,隨著車子再次啟動徐賢才再度開口。「因為對這個社會看的太明白,所以難得糊塗?只要不進去,那麼也就無所謂探究什麼真相了?」

  「是也不是。」金鐘銘從容道。「或者說一方面是遵循這個考慮吧,但另一方面,這麼做其實也是一種心理較量。他們搞得我糊裡糊塗,我轉身就走,雖然我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卻也會搞得劇組的那些人對我糊裡糊塗疑神疑鬼,然後不知所措,並最終對我產生畏懼感……我這麼敢,多少是為了不讓他們知道我對他們到底看透了幾分!」

  「人心真的挺複雜。」徐賢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oppa也變了不少……」

  「成長的必須。」金鐘銘倒也毫不避諱。「人總是要面對一些東西的,看透了這個社會以後更是如此!」

  徐賢沉默以待,車子裡也變得安靜了下來。

  「下車吧,咱們到地方了。」隔了不知道多久,金鐘銘突然在市區另一頭的漢江北岸某處停下了車子,而眼前赫然是一片窩棚區。「這是咱們要看的第二處片場。」

  「這是什麼電影?」沉默已久的徐賢強打精神笑問道。

  「《偉大的隱藏者》。」金鐘銘也笑道。「都快拍完了……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是一部純粹的偶像電影,全靠流量擔當撐起來的電影……來見識一下吧!」

  徐賢終於來了點興趣。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5:36
第352章徐賢的社交和金鐘銘的電影(下)(18k6合1)

  「前輩好!」隨著一聲整齊的問候,三個所謂的『小鮮肉』同樣整齊劃一的朝著金鐘銘彎腰鞠起了躬。

  「都客氣什麼?」金鐘銘堂而皇之的受了一禮,然後才笑眯眯的擺了下手。

  當然了,這位坦然受了一禮的人心裡一清二楚,這三人中有一位叫做朴基雄的,人家雖然未到30,算是娛樂圈標準的『小鮮肉』,可這人非但年齡比自己大了兩三歲,更重要的是他還是05年出道!而自己呢?也不過是個05年才正好成年的童星,非要比在一起的話,指不定誰該跟誰行禮呢!

  當然了,話又要說回來,既然不知道誰該跟誰行禮,人家又一上來就低頭問好了,金鐘銘當然也不會再多事。

  「這幾位都認得嗎?」寒暄完畢,金鐘銘理所當然的回頭看向了跟在身後的徐賢。

  「都認得。」徐賢當即輕聲笑道。「都在電視台裡見過面的,朴基雄前輩是演《男人故事》的;秀賢oppa跟我們一樣07年出道,見面的機會更多;玹雨就更不用說了,去年他演的那部《致美麗的你》,主角是他跟雪莉還有玟豪,然後幾個人天天泡在一起,我差點還以為他會來我們公司呢,不過公司雖然沒來成,今年卻來了東國大當了我的直系後輩……」

  三人聞言都微微笑了起來,卻沒人說話……朴基雄到底是覺得自己年紀偏大,雙方之間接觸也並不多,所以自我持重,不想跟徐賢聊太多這種無聊的話題;而金秀賢是性格如此,這廝私底下見誰都悶悶的,只有演戲的時候有足夠的魄力;至於李玹雨,這傢伙是93年的小夥子,應該倒是挺活潑,而且確實和徐賢那群S.M公司的idol關係不錯,也確實是蛞蝓系的一份子,但儼然,他卻是這三人中最顧忌金鐘銘的那個,上來問候之後愣是一個字沒敢再吭出來。

  於是乎,一時間竟然有些冷場了。

  「oppa,你把我的這個後輩給嚇到了。」出乎意料,之前在車上有些悶悶的徐賢此時倒是絲毫不在意,甚至臉上也多了幾絲調笑輕鬆的感覺。

  金鐘銘一開始明顯有些不大明白,但稍微想了一下後還是立即反應了過來……其實,徐賢之所以如此輕鬆,大概是因為眼前這三人的心思太簡單了,誰都能看得懂。而對於之前連續見了昨晚上那對堂兄妹以及早上那群劇組成員的忙內而言,跟這三位相處起來,實在是讓人格外放心。

  順便說一句,金鐘銘跟這三位在一起也是格外放心的。

  「那行吧。」想明白怎麼回事後,金鐘銘當然也就不會在意什麼了。「秀賢和基雄哥跟我去劇組裡走走,說說情況,也順便問候一下幾位演員前輩,玹雨你就在外面陪徐賢隨意溜躂一下吧,別走太遠就好!」

  能擺脫眼前這種無話可說的尷尬場景,幾人自然無話可說。

  而等到金鐘銘和朴基雄、金秀賢甫一消失在錯綜複雜窩棚片場中以後,徐賢和李玹雨也自然就顯得活潑了起來。

  「徐賢姐。」李玹雨率先笑著重新問了好。「剛才緊張死我了……」

  「你就這麼怕他?」徐賢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一下對方。「我聽你剛才問好時的聲音還行,可行禮的時候怎麼都感覺你有點站不穩當的樣子呢?」

  「如今吃演員這碗飯的誰不怕這位?」李玹雨倒是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都沒有,反而因為金鐘銘的離開變得侃侃而談起來。「多少圈子裡的大前輩、大導演、大老闆,甚至聽說一些大官見到他都害怕,我這個剛成年的小孩子無論怎麼樣都已經算是不錯的了。當然我也明白,徐賢姐你這樣跟他相處多的人看我們確實有些奇怪,不過你們那才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我們的反應反而是正常的,多少人的人生際遇都握在這位手裡呢,不小心不害怕才怪了……你想想,我們要是萬一一個不好引得他發脾氣,就算事後他不在意,圈子裡的電視台和影視公司也都會給我們這些人小鞋穿,到時候豈不是會因為這種事情就毀了前途?」

  徐賢認真的點點頭……雖然快一年都沒跟金鐘銘怎麼多交流,可是不代表她不知道對方的情況,明的暗的,公的私的,以她的立場終究是知道的比別人多一些。

  別的不講,那種影視圈裡呼風喚雨的架勢也是能感覺到的。

  「對了。」隨便說了幾句以後,忙內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玹雨,這部電影就是你們三個是主角嗎,真的沒其他的大前輩幫忙帶著?」

  「一部投資這麼大的電影,這麼多的角色,不可能沒有前輩的。」李玹雨回答的非常利索。「孫賢周前輩、朴惠淑前輩都在劇組裡,金鐘銘代表應該就是去看朴惠淑老前輩去了。不過說起主角,確實只有我們三個算是主角,孫賢周前輩的戲份都有些尷尬,女性角色裡朴惠淑老前輩的戲份也不如朴恩彬前輩……嗯,朴恩彬前輩比我大一歲,換句話說比徐賢姐你小一歲。」

  這下子,徐賢確實是有些吃驚了。雖然金鐘銘下車時就說這是一個純流量擔當扛起來的電影,但她其實是有些不信的,最起碼覺得對方有些誇張。

  話說,昨天晚上朴教授的行為雖然讓她產生了一種背叛感和憤懣感,但是對方的那些言論總體上還是符合徐賢的價值觀的,也符合她長久以來對影視圈的認知……自己那幾個姐姐,尤其是允兒和她的電視劇,恐怕是流量擔當撐不起一部作品的最佳闡述者和證明者了。然而誰成想,電視劇那邊多次證明了的真理,電影這邊竟然有人如此大膽?!

  「這部電影……是剛才進去的那位投資的嗎?」一念至此,徐賢有些小心翼翼的問了一下。

  「肯定是啊!」李玹雨當然知道『那位』是誰。「劇本是漫畫改編的,可漫畫版權老早就在CJ手裡了,然後投資是CJ佔大頭,KEYEAST佔小頭……不過圈子裡誰不知道,裴勇俊代表本來就是金鐘銘代表的『小棉襖』,兩家公司根本就是一回事的!實際上秀賢哥也根本不是裴勇俊代表安排進來的,據說是剛才那位先定了他,然後才給KEYEAST讓了點份額。而且你看這個片場,你可千萬別以為是什麼租過來借過來的,其實這是按照漫畫原著裡的那片貧民區的樣子人工搭建製作出來的,光這個就不知道事先花了多少錢,沒有那位親自拍板怎麼可能定下來?這件事情要說句心裡話,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對我們這幾個年輕人哪來的那麼信心……」

  大概是呆在悶葫蘆金秀賢身邊著實憋悶,李玹雨對著年紀只比自己大兩歲的同校前輩加熟人徐賢確實談性極佳,金鐘銘和兩個年紀大的主演在窩棚裡面去談正事,而這兩人就在外面一邊四處轉悠一邊亂扯。

  不過,隨著李玹雨這廝越說越多,徐賢卻不知怎麼回事,竟然有些茫然了起來。

  話說,她當然不是在為金鐘銘如此大膽使用並信用三個小鮮肉而感到不理解……雖然對這個確實也有些不理解和擔憂,但想來金鐘銘應該不怕賠錢……實際上,對她而言更重要的一點則在於這個信息背後藏著的另外一些東西。

  要知道,昨天晚上面對著朴景麗兄妹時,或者說對著朴永煥教授的那番義正言辭的言論時,金鐘銘的內心其實應該早有自己的一番理解和決斷,因為人家實際上早就已經將『流量擔當』小鮮肉來擔綱整部作品這種事情付諸於實施了。

  可昨晚上的飯桌上又如何呢?金鐘銘卻始終沒有說透,只是支應著而已,一直到那個朴教授有意無意拿自己閥,他才出言駁斥,而且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徹底把話說死。而這個時候,再聯想起今天早上《監視者們》片場前對方那種『糊裡糊塗』式的處理方式,徐賢竟然覺得自己也有些糊裡糊塗了起來。

  大概又過了半個多小時的樣子,金鐘銘就結束了對這個片場加劇組的視察。其實本來這個劇組就沒什麼可看的,電影本身拍得八九不離十了,導演都回工作室忙剪輯去了,所以唯一一個問題就是這片按照漫畫建起來的貧民區窩棚該如何處置?

  實際上,這群人今天等在這裡就是想讓金鐘銘過來瞜一眼然後做個主而已,然後他轉悠半圈後也確實做主了……沒啥保留價值,電影拍完就拆了好了。而等金鐘銘作出這個決定後當即也不多留,稍微跟幾個演員打下招呼,他就徑直帶著徐賢往下一個地點走了。

  要知道,今天要走的地方可不止這兩個。

  不過,再次出發以後,徐賢明顯安靜了不少,只見她迷迷糊糊的歪著腦袋躺在副駕駛座位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而金鐘銘雖然有所察覺,但卻因為上了高速,一心一意的在開車,一時間也沒法多問。

  就這樣,車子一路前行,一直來到了全羅南道,而且路上過光州這個大城市都不停,中午時分到了也不停,最後竟然車子竟然橫穿了海南郡,直接來到了珍島郡這個韓國地圖的最西南角。

  珍島郡,顧名思義是一座島,只是韓國經濟發達以後幾個差不多的大島都有大橋連接,所以能夠一直開過去罷了。

  「oppa!」徐賢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從發懵中醒了過來。「這個劇組是在海邊嗎?」

  「嗯,還不能說是劇組。」金鐘銘沒有回答對方。「只是一個前置的……準備工程吧?」

  「什麼意思?」忙內更加不知所以然了。

  「就是大概上週吧,突然有人找我提出了這麼一個電影意向,我思索了一番後又原則上同意了投資,然後這幾天那些電影主創和公司的財務人員,再加上CJ影業的負責人就一起出來考察地形、研究預算之類的……」

  「哦!」忙內這才有些恍然。「我懂了,換個比方說,這就跟之前李玹雨那個劇組似的,需要先投一大筆錢提前建好一座跟漫畫一樣的貧民區……是類似的意思吧?」

  「這麼說似乎很對頭,但又明顯不是一回事。」

  原本以為自己搞清楚怎麼回事的徐賢這下子更懵了:「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說呢?」金鐘銘蹙眉道。「我也不好講,事情確實是同一類事情,但是由於需要投資的規模差距太大,以至於到了量變引起了質變的程度……總之,咱們馬上就到,你下車就明白了。」

  金鐘銘沒有騙對方,車子剛過了珍島郡的跨海大橋,就往邊上一轉直接下了高速路,然後只在海島山路上拐了兩次彎後,眼前就突然豁然開朗起來——他們來到了一處地形開闊卻又顯得破敗的空地上,而聳立在此地邊緣處高大而殘破的海堤則說明這裡緊挨著剛剛駛過去的海峽。

  「鐘銘來了?!」

  「代表!」

  「金鐘銘代表。」

  「金代表嗎?久仰!」

  甫一下車,一大群人就圍了上來,形色各異,叫法不同,但從氣勢穿著上來看普遍性是所謂的大人物。不過倉促之間,除了幾個好像是CJ或者cube公司的工作人員以外,徐賢就只認出了一個最顯眼的,正是她最知名的一位學長,韓國電影屆最頂級的男演員之一——崔岷植。

  不過這也足夠了,徐賢馬上就明白過來這裡沒自己說話的份,於是趕緊低頭問好就是。

  「代表。」一個人也趕緊跑了過來,赫然是暫時放下了那部由新總統親自交代主旋律電影而跑到這裡來考察地形的CJ影業社長李在斌。「我給你坐下介紹,這位是珍島郡李東振郡守(就這麼古樸,其實是縣長)和韓銘義議長。」

  「李郡守、韓議長。」

  「這位是海南郡陳杭郡守和朴智文議長。」

  「陳郡守、朴議長。」

  「這三位是分別是附近漁民協會的朴章洙理事、韓長水理事,還有民間潛水協會的李宗仁代表。」

  「三位辛苦。」

  「這位是……」

  李在斌一路介紹下去,金鐘銘則笑眯眯的挨個打著招呼,跟在後面的徐賢卻愈發有些發懵了,到底是什麼電影片場的建立需要一個地方上的民間官方所有實權人物都過來?

  「怎麼樣?」差不多聽李在斌介紹完了頭面人物以後,金鐘銘直接了當的開口問道。「我前天就聽你們匯報了這裡的情況,現在如何,諸位有什麼結果沒有?」

  一時間竟然有些冷場。

  「不瞞代表。」李在斌嘆了口氣,其他人能躲得過去他可躲不過去。「確實還是事事都不順,不過大的問題卻主要集中在兩點上面。一個是海峽兩邊都能建設基地,這邊珍島郡是這個地方,你看這裡確實挺合適,面積很大,而海峽對岸的南海郡那邊也有一處不錯的地方,我們也看過了,於是兩邊的諸位就有些相持不下,這種事情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麼,更不好私自做決定;另外一個還是預算的問題,拍這種電影投資大是必然的,可到了這個份上,我也好公司的財務人員也好,甚至崔岷植前輩也好,全都有些吃不住勁,所謂少了不行多了更不行!」

  金鐘銘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大致明白了過來……而兩郡的人士看到對方點了頭,又知道他是能做主的大老闆,當即也不客氣,直接蜂擁而上繼續唇槍舌劍了起來。

  看到這個樣子,CJ影業的人和崔岷植也只能面面相覷無可奈何,倒是徐賢趁機豎起耳朵多聽了兩句,算是明白了怎麼回事。

  原來,正如金鐘銘之前所言,這個劇組的片場投資規模太大,以至於到了質變的地步,而佔用的又是這種遠離居民點的偏遠地形,那麼一旦建起來的話,對於當地政府和民間而言,簡直是百利無一害的大好事情!

  畢竟,當地的漁民能夠因此獲得額外的工作崗位;劇組的入駐和片場的投資也會刺激到當地的各種經濟;而且聽這些人的說法,這部電影似乎跟之前釜山海雲台的那部《海雲台》一樣還能長久刺激當地旅遊業的發展……於是乎,作為小地方上的政府和民間協會,此時就顯得分外上心了!

  只是,所以說只是!只是這個片場偏偏是圍繞著眼前兩郡分界線的海峽展開的,而且兩邊竟然都有合適的地點,於是等項目選址具體到了眼前這個狀態時,海峽兩邊的兩郡人士自然都不想就這麼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民間在乎實利,官員在乎政績,那麼爭執自然就起來了。

  那邊兩撥人嗡嗡嗡個不停,金鐘銘既不說話也不生氣,只是笑眯眯的聽著。而等他們一氣說完說累了,他這才背著手往前幾步踏足到了水泥海堤上,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瞅著海峽對面海南郡山崖上的一處什麼建築出了神,搞得兩地人士無語至極。只是這個時候,兩撥人都心有惴惴,不敢再開口罷了。

  「那邊懸崖上是什麼?」眺望了很久之後金鐘銘才好奇的回頭問道。

  「哦。」海南郡的陳郡守自然當仁不讓。「金鐘銘代表有眼力,那是當初鳴梁海戰後大概三十多年的樣子,有一位被貶官的參贊(內閣副丞相)來到南海郡,然後專門來到那邊山崖上憑弔李舜臣將軍,寫了一首詩,建了一座碑,還修了一座亭子,算是我們南海郡的著名古蹟……」

  「原來如此。」金鐘銘似笑非笑道。「難得韓國歷史有這麼一位沒什麼污點的純正面歷史人物,還是抗倭名將……於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要靠他吃飯!」

  陳郡守面色一滯,更多的話也被生生嚥了回去。

  「當然了。」金鐘銘低頭笑著踢了一腳腳下的破舊水泥海堤。「我也不是看不起這個什麼狗屁參贊,人家才隔了三十年,說不定跟李舜臣將軍真的有舊呢。而我們這些人隔了好幾百年,不也照樣要靠李舜臣將軍的威名混飯吃嗎?」

  原來是要拍李舜臣的鳴梁海戰!忙內終於徹底明白了過來。閉上眼睛都知道,這種性質電影的投資數額和帶來的利益確實讓人難以割捨,怪不得兩邊會爭起來。

  不過另一邊,陳郡守也好,珍島郡的李郡守也罷,還有兩郡的議長、民間協會代表等人,卻都有些面色陰晴不定了起來,他們再蠢也能感覺得到,對方的這些話明顯有些不陰不陽。

  「說起來。」金鐘銘突然再度回頭看向了眼前絲毫不起眼的狹窄海峽。「鳴梁海峽……416年前,李舜臣將軍真的就是在這個破地方,用區區12艘甲板船擊潰了日本海軍130艘戰船嗎?從此名揚三國(中日朝)不說,一直到現在的世界舞台上,他和他的龜船竟然都還是韓國文化的代表象徵。」

  「按照史料,當時參站的12艘甲板船裡確實有兩艘龜船。」看到那群當地的官紳們不敢再多說,崔岷植心裡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能上前一步也上了海堤。「鐘銘,你要不看海峽就這麼窄就這麼長,確實挺不顯眼的,但地方真的就是在這裡,總是跑不掉的,也做不了假。」

  金鐘銘笑著瞥了眼崔大炮,卻根本沒搭話。

  「剛才鐘銘你說,李舜臣將軍是韓國歷史上少有的沒什麼污點的歷史人物,這當然沒問題。」崔岷植無可奈何,只能繼續說下去。「說這是個破地方,其實也沒錯,窮鄉僻壤的,還出刁民。可李舜臣這位在韓國歷史上居於頂點位置的名將,確實就是在這種破地方來到了自己的人生巔峰和歷史評價最高點的……說到底,山海依舊,創造歷史的不是山海而是人罷了。」

  「前輩這話說的很有水平。」金鐘銘笑答道。「而且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只要我想拍李舜臣,就算是再煩這些人的囉嗦和多事,卻總是離不開這個地方的。所以不僅是兩郡盼著我下結論,我也無論如何都跳不出兩郡的範疇,也無論如何都需要兩郡的配合,對不對?說到底,其實大家是相互需要和相互牽制的,所以需要相互妥協和相互合作……是這意思吧?」

  崔岷植點點頭,沒再吭聲。

  「我懂得。」金鐘銘見狀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卻是收起了笑意。「前輩你特別想拍這部電影,不然上週也不會專門找到我說了那麼一通話。可是如今你也看到了,投資如此巨大以至於風險極大從而公司內部意見不一不說,竟然上來就遇到這種可笑的地域爭端,這算怎麼一回事?要我說,不如放棄這部電影,前輩你再換個別的什麼劇本,按照上週你在我辦公室裡時咱們吵架的那個說法來,一百億韓元以內的數字,我一定我無條件支持你……」

  崔岷植為之默然,既不說話也沒有露出什麼表情來,儼然是要堅持己見。

  海堤下方,海南郡和珍島郡兩地的兩撥人不由的竊竊私語了起來,他們吃不住眼前這倆人在演雙簧,還是自己這番爭執真的惹得這個年輕富豪性子上來了,以至於想要叫停項目。而相互討論了一番後,其中一位漁民協會的代表突然排眾上前:

  「金鐘銘先生。」

  「怎麼說?」金鐘銘好奇的背著手回過頭來,略顯居高臨下的問道。

  「金鐘銘先生,我是珍島郡的漁民協會代表朴章洙。」此人認真答道。「剛才我和海南郡的漁民協會代表商量了一下,都覺的兩郡緊挨在一起,為這事情爭執不下不僅傷害您這種投資者的投資信心,也會傷害兩地居民的感情。所以,如果您真要是下定決心在這裡投資拍李舜臣的話,那無論在哪一邊建立片場都無所謂,因為我們兩地的漁民協會已經商量好了,無論片場落是哪邊,另一邊都會通過協會統一過來公平參與募工,絕對不會因為地域問題給片場添麻煩的。」

  另外一位潛水協會的李宗仁代表也趕緊攤了攤手:「請金鐘銘代表放心,我們本地潛水協會的人非常少,本來就是兩地的人都有的,所以只要你願意僱傭我們,我保證,兩郡的地域矛盾絕不會從我們這裡影響到片場的。」

  「原來如此。」金鐘銘終於讚賞的點了點頭。「幾位這麼深明大義,那就好辦多了……那兩位郡守還有兩位議長呢?」

  回應金鐘銘的依然是一陣沉默,這讓很多在場的人都面色難看了起來……看來這兩邊的官員依然固守己見。

  不過講實話,這倒不是說兩地民間協會的思想覺悟就比官員強多少,也不是這些官員不懂的講個妥協合作,實在是裡面有一些深層原因:

  話說,這兩地居民主要都是漁民,組織性強不說,而且隨著如今休漁期越來越長,他們也更加渴求多餘的工作機會,而去光州打工雖然也好,可在家門口打工卻更好,因為不怕待遇上吃虧受騙!所以,這些人才會格外在意這次飛過來的工作機會,才會如此迫不及待的選擇合作來消弭矛盾,然後希望這件事早些被敲定。

  可對應的,那些官員們之所以各執己見也是有苦衷的。畢竟,片場具體落在那邊,那對他們而言就是一項直白而又明顯的政績,放在珍島郡那珍島郡郡守下次選舉的時候就可以拿出來說,放到對面他們怎麼扯?反而會被對手當把柄攻擊吧?再說了,這裡面還有後期發展旅遊事業的問題呢!

  總之,所有首爾來的電影相關方成員都皺起了眉頭,他們當然想得通是怎麼回事——事情牽扯到了利益,地域問題自然就是個大問題了,誰也扯不清的!而且海峽的利用肯定要同時牽扯到兩邊,鬼知道到時候另一邊不滿的官員會不會搗亂?

  不過,和面色難看的其他所有人相比,被駁了面子最該生氣的金鐘銘反而笑了:「我明白了……既然如此的話,事情應該就沒問題了,這部電影確實可以繼續討論下去。」

  「那地點到底……」李在斌忍不住問道。

  「地點沒什麼阻力了。」金鐘銘依舊站在海堤上背著手居高臨下道。「我之前煩躁於這個問題就只是因為民間訴求罷了,畢竟我一個商人,還被人稱之為新興財閥,如果跟基層民眾對立的話就很為難了,而且韓國老百姓鬧事可是很有一手的……不過現在他們已經妥協了。至於兩位郡守還有兩郡的官員什麼的,講實話,剛才只是隨口一問罷了,我還真沒在意過他們的想法!」

  「那……」珍島郡的李郡守無可奈何的吭了一聲。

  「中午了,我開車從首爾過來都還沒來得及吃飯。」金鐘銘根本沒理他,而是不管不顧的從海堤上走了下來。「李在斌社長和崔岷植前輩吃了沒?幾位協會理事呢?咱們先去吃飯好了!」

  「地方!」海南郡的陳郡守也無奈的跟著開口問道。「到底選什麼地方?在不在意我們兩個小郡守且兩說,金鐘銘代表既然下定決心了,總要先給個說法吧?」

  「馬上到了飯店我就打電話給你們全羅南道的李洛淵知事。」金鐘銘面無表情的從對方身邊走過,連頭都沒回。「讓他過來一趟,這事我讓他定!」

  此言一出,幾個當地漁民還有民間協會的代表以及一群首爾來的人當即放鬆了起來,然後轟然跟著金鐘銘去吃飯了,那個珍島郡的漁民協會代表甚至還親熱的走在了金鐘銘身邊,然後介紹起了島上的知名特色海鮮飯莊……倒是兩位郡守還有兩位議長以及他們的隨員全都目瞪口呆的站在原處,然後不知所措了起來。

  不過,眼看著金鐘銘領著一群人要上車,這群兩地的官員還是猛然醒悟般的追了上去。隨即,一群車輛依次消失在彎彎繞繞的島上山路中,只剩下破敗的海堤在毫不起眼的鳴梁海峽前聳然不動。

  李洛淵貴為一道知事,也算是韓國的一號人物,但金鐘銘一個電話甚至沒說具體什麼事情他卻依舊說到就到……反正他就在羅州,距離這裡不過半個多小時車程。

  然後,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雖然大家都是選上來的,但所謂郡守和道知事的天然食物鏈位置就擺在那裡,雙方實在是差的太遠……於是乎,李洛淵聽完事情後想都沒多想,就直接在這個海鮮館子裡拍了桌子,事情當時就定下來了!

  地點還是珍島郡,李洛淵的理由是這裡是海島,經濟更差一些,而這種據金鐘銘講可能數百億韓元的大投資對於這種小地方產生的刺激效應毋庸置疑。當然,這個時候這什麼理由對金鐘銘和CJ影業而言就無所謂了,海南郡那邊陳郡守臉色黑的跟鍋底似的然後直接離開也無所謂了,因為這些統統都是李洛淵的事情了!

  真要是到時候官面上還有人添亂不配合,金鐘銘自然會去找李洛淵的茬!

  而礙事的人一走,那留下來的人自然要賓主盡歡了……當然,這麼說似乎也有些不對頭,因為說著說著,話題就扯到了投資數額上,然後李在斌就再度膽顫心驚的向金鐘銘提出了之前想講卻沒來得及講的那個問題——對於一部電影而言,這個投資數額太大了。

  這下子,酒桌上竟然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雖然說,無論是當地的官員還是民間人士都希望這個數額越大越好,但那畢竟是人家的錢!而崔岷植這個主動提出這個項目的原始主創也有些立場尷尬,錢多了固然是好事,可錢越多們的壓力和責任也就越大!

  實際上,能夠就這個問題發言的就只有CJ影業的CEO兼二股東李在斌,還有金鐘銘本人了。

  「按照原來草率的設想,應該是建立一座可以用來當做永久性海港影視基地的古式軍港,還要按照歷史打造真實的龜船、甲板船、日式安宅船、鐵甲安宅船……」

  話說,眾人席地而坐,眼前各自有一個小茶几擺著海鮮菜餚,然後幾十個茶几連成一個四方的空心的大圈,此時說話的正是坐在金鐘銘斜對面的李在斌,只見他愁眉苦臉,正掰著手指一一列舉著什麼,面前則是根本沒怎麼動的菜餚和滿杯的酒水。而由於這種宴會的格式特殊,相互看的清清楚楚,滿堂的人也都不好在他說話時吃東西,所以哪怕插不了嘴卻也只能無奈的聽著。

  「講實話,前邊的永久性影視基地我就覺得不靠譜,因為韓國還沒有這種永久性影視基地,以往的古裝宮廷劇都是借用景福宮!」列舉了半天以後,李在斌終於點出了一個具體的問題。「還沒有這個先例!」

  而聽到這裡,坐在金鐘銘身邊一直很沉默的忙內都已經徹底明白過來什麼叫『量變引起質變』了,這跟之前《偉大的隱藏者》劇組的貧民窟相比確實是同一類型事物,但因為投資過大,又絕對不是一回事。

  「其實這個倒也無妨。」金鐘銘無可奈何,也只能放下手裡的酒杯安慰道。「就是因為韓國還沒有永久性古風影視基地,而又有景福宮可以讓宮廷題材影視劇來使用,那麼這麼一座海港不就反過來填補了某種空白嗎?李社長,我也不瞞你,我看那片地方很大,只是因為靠著狹窄的鳴梁海峽而現代船隻無法通行才被廢棄不用了而已……」

  旁邊的珍島郡本一眾本地人紛紛點頭。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金鐘銘繼續認真說道。「我是希望繼續拓展開的。換言之,先做個實驗,如果這個古式海港影視城利用率高或者說可以盈利的話,那我就會繼續往裡拓展,建立一個非宮廷式的大型永久性古風影視城!」

  「全羅南道一定全力配合!」李洛淵當即不失時機的插了句嘴。「這是一個細水長流的大項目,道里面一定會有最大的政策優惠!中央那邊我們也會為諸位全力爭取一些東西!」

  「那片地方很便宜!」珍島郡的李郡守更是眼前一亮。「金鐘銘先生真有這意思的話,政策我們給不了,那是道政府和中央的事情,不過我們郡裡也一定會有最大的優惠!這樣好了,我在這裡預先給您打個包票,只要你在那地方做的下來,影視城有多大面積,我們就白送多少地皮!」

  「話是如此了。」未待金鐘銘答話,李在斌趕緊率先搖頭。「代表,為什麼不在仁川和釜山搞這個實驗呢?」

  李洛淵和當地的一眾人馬上不說話了,李在斌畢竟是李家子弟,有些話說起來毫不顧忌,而這樣毫不顧忌扯開了講的一些東西他們還真反駁不了……哪怕這裡是酒桌上。

  「仁川和釜山那裡缺這種合適的地方?」眼看著金鐘銘一時間沒有開口,李在斌不得不繼續面帶疑惑的反駁道。「在這裡搞,只有這一部李舜臣電影的好處。可在仁川,背靠著首爾和忠武路(韓國電影發祥地)不更合適?就算是因為成本的話也可以去釜山吧?如今釜山隱約有取代忠武路成為韓國電影新中心的意思,而且在釜山洛東江畔新開發區搞這玩意,當地政府也肯定有足夠的政策優惠吧?」

  「李社長。」金鐘銘終於無奈的低頭摸了摸酒杯,他知道要是不扔出點真貨來這個CJ影業的CEO肯定會難以接受,而其他手下人就算不說也會在心裡嘀咕。「我也不瞞你,就是因為仁川背靠著忠武路,就是因為釜山有成為韓國電影新中心的意思,所以我才不想在那兩個地方建影視基地的。」

  李在斌微微一怔,挨著金鐘銘的徐賢則是陷入到了新的茫然中,其他人當然也是不知所以,唯獨一個一直沒吭聲的崔岷植倒是內心微微一動。

  「這是什麼意思?」李在斌果然疑惑的繼續追問道。

  「就是那個意思。」金鐘銘不咸不淡的答道。「現在地位下降的忠武路和上升中的釜山電影圈子正好平衡,我要是在其中一個地方建這種大工程你覺得會怎麼樣?」

  「是了。」李在斌似乎恍然大悟。「今天一個小小的片場都引得相鄰兩郡爭執不下,真要是放出風來建影視城,那忠武路和釜山那兩撥人肯定要鬧起來……」

  金鐘銘漠然不語,似乎是要默認這種說法了。

  「你想多了。」就在這時,一直沒開口的崔岷植在輕輕的瞥了金鐘銘一眼後突然出聲對李在斌說道。「在這裡兩郡爭奪片場,鐘銘也只不過擔心底層漁民的不滿而已,因為底層民眾的反應關乎他的名聲,而他的名聲又很值錢,但也僅此而已!可如果真要是回到韓國電影圈子裡,鐘銘會在乎誰鬧?誰又敢鬧?!」

  崔岷植這話顯得金鐘銘很霸氣,但也是事實,同時還有些怪異的感覺。於是,和金鐘銘身邊的徐賢一樣,李在斌又陷入到了新的疑惑不解裡……既然不擔心,那為什麼還要躲著這兩個地方?

  「李社長。」崔岷植見狀微微嘆氣道。「你還不明白嗎?外面人都說鐘銘是韓國電影的皇帝,這個稱呼到底合適不合適且兩說,但鐘銘如今俯瞰著整個韓國電影圈子卻是事實,我就暫且借用一下這種說法……我問你,你覺得作為一個皇帝,是看著手下大臣分成兩撥平衡著好,還是失衡的好?」

  全場寂靜無聲,金鐘銘卻也並未反駁,李在斌更是失語。

  「這麼大的工程和設想,在釜山建,釜山那靠著電影吃飯的媒體教授們本來就在勢頭上,這次要是藉機徹底壓到忠武路怎麼辦?」崔岷植毫不顧忌的繼續說道。「在仁川建,忠武路的導演們反過來穩住陣腳,回覆了昔日獨霸電影圈子的榮光又怎麼辦?可要是在這個窮鄉僻壤呢?說句誅心的話,這裡從政治到文化再到民風,跟那兩撥人全都不挨邊,如果新的電影基地真的成了,就在這裡開起來了,那到時候肯定自成系統……而到時候所謂三足鼎立也好,狡兔三窟也罷,對鐘銘進一步掌控韓國電影而言都是一種戰略性的意義。」

  全場依舊鴉雀無聲,李在斌也依舊有些失語,最後只能和所有人一樣一起死死盯住金鐘銘罷了……和剛才那一瞬間茅塞頓開不同,此時的他們卻是覺得崔岷植說的太直接,以至於這些人已經開始擔心,金鐘銘會不會下一秒就起身跟平日看似和他關係不錯的崔大炮翻臉不認人。

  徐賢都是用這種擔心的目光瞄著金鐘銘的。

  「小賢看到沒有?」金鐘銘突然端起酒杯朝身旁的徐賢笑道。「昨天晚上我就跟你說當一個真正的演員很痛苦。怎麼樣?電影片場剛剛定下來,劇組和劇本都還沒影呢,崔岷植前輩這個時候就已經把李舜臣的那種憂國憂民一身正氣的情緒帶入到自己身上了,然後大概又把我當做只會放任黨爭的宣宗了!」

  眾人微微一怔,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我知道oppa什麼意思,所以我這輩子大概都當不成這種級別的演員了。」徐賢也稍微一怔,但馬上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演電視劇估計都只能當一輩子花瓶……」

  這下子,眾人哄堂大笑,聲音非常之大,而且很長時間才消散掉。而等到眾人笑完,自知有些失言的崔岷植自然也就重新閉口不言了。

  事情就這麼糊裡糊塗的揭過去了。

  「還有船隻的事情對不對?」等眾人笑完,大概是覺得已經把事情說到如此露骨的份上了,金鐘銘瞥了一眼崔岷植後,還是決定幹脆扯開了講好了。「其實船隻的事情我之前仔細考慮過,可以讓政府出錢……」

  「哪個政府?」珍島郡李郡守嚇了一大跳。「說好了的,我們郡裡底子太薄,最多附贈地皮!」

  「不是李郡守你們,也不是只李洛淵知事那邊,而是指首爾那邊的政府。」金鐘銘從容答道。「我也不瞞你們,之前總統就找過我希望我拍一些主旋律題材的電影,雖然那件事情有些耽擱,而且另有說法,但是紀念李舜臣無論如何也是能掛的上去的吧?」

  「這倒也是。」李洛淵似笑非笑道。「韓國就這麼幾位救國英雄,紀念李舜臣都不是主旋律什麼是主旋律?稱讚朴正熙?!」

  「而且不止是青瓦台,文化體育觀光部的頭腦們那裡也有說法的!」金鐘銘聽完對方的話後也不表態,而是繼續嗤笑道。「當初李明博前總統突然上獨島的事情,給我們韓國娛樂圈帶來了多大麻煩?這都一年了,我管它新政府就政府,是不是可以去找劉振龍部長要個說法?」

  「是該如此。」李洛淵這次倒是喜笑開顏,完全不顧及金鐘銘這種說法有些露骨。「然後金鐘銘先生再讓電影振興委員會那裡往上捅一捅,我們地方政府也會有所『建言』……我回去就打報告……我就不信多管齊下,上下一起用力,還不能讓文化體育觀光部那裡拿文化基金替金鐘銘先生造這些船?!」

  這次,反而輪到金鐘銘微微一笑了。

  而其餘眾人這下子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位李洛淵知事可是文顧問手下的一員實力派大將,甚至是政治盟友一般的人物,這種關係,正如光州市市長尹壯弦之於共同皿煮黨黨首秋美愛一般。所以,金鐘銘在他面前如此露骨的展示出對本屆政府的某種不屑,不僅恰到好處,反而有些引蛇出洞的感覺。

  「既然如此,諸位乾杯!」事情理順,又有了省錢的法子,CJ影業的CEO李在斌終於徹底的鬆了一口氣,然後堂而皇之的端起酒杯站了起來。「願諸位精誠合作,預祝這部電影大火!最好刷新新的觀影記錄!」

  「乾杯!」

  「刷新紀錄!」

  此言一出,眾人自然紛紛跟上,就連徐賢都端著果汁站了起來,而金鐘銘也毫不猶豫的起身滿飲,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崔岷植那邊晚了一拍的動作和敷衍的淺嘗輒止。

  這頓午飯吃了很長一段時間,等到吃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了,金鐘銘扔下了一眾要留在這裡繼續討論這個大工程的李在斌、崔岷植等人,也拒絕了李洛淵要他去羅州做客並見一些人的邀請,而是回到了他的特斯拉跑車裡。當然了,醉意朦朧的金鐘銘這次換成了副駕駛,並由徐賢則負責來開車……實際上,剛才沒讓忙內喝酒就是為了這個。

  「還有一個片場,非去不可的。」金鐘銘如此跟徐賢交代道,並報上了一個昌原的地址。

  「是那部《柏林》嗎?」徐賢一邊設置著導航,一邊好奇的問道。「我剛才聽oppa你和李在斌社長說起過這部電影……」

  「不是。」帶著一絲酒氣靠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金鐘銘勉力搖頭道。「那部電影從頭到尾都真的是在柏林拍得,回來後估計就真的進工作室剪輯了,咱們開著汽車,就算是電動的,那也開不到柏林去吧?」

  「哦。」忙內沒理會對方的笑話,而是研究了一下車輛後終於成功啟動了車子。「我還以為能見到全智賢前輩呢。」

  「見她幹嗎?」金鐘銘不明所以。

  「她可是我們東國大的前輩!」認真扶著方向盤的忙內理所當然的答道。「早上的韓孝珠前輩、剛才的崔岷植前輩,都是我們東國大的知名前輩,甚至他們三個應該就是我們學校最出名的三個前輩了……好像也不對,其實想想,今天也就是《偉大的隱藏者》劇組裡面李玹雨也是東國大的,今年剛考上來的,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你們東國大的藝人真多……跟蛞蝓一樣多!」金鐘銘無語至極。「而且都很不講禮貌!」

  「前面那句蛞蝓我就當oppa你喝多了故意逗我,後面那句怎麼來的?」

  「你想想。」金鐘銘眯著眼睛不以為然的胡扯道。「這些人都在承我的恩惠拍電影混飯吃,可昨天竟然沒一個去我見面會捧場的,還有允兒跟那誰,反正整個東國大昨天好像就你一個藝人去了吧?朴景麗只是個剛出道沒幾天的半吊子……」

  「oppa你不是才說過全智賢前輩在柏林嗎?還有你昨天不是臨時搞得見面……」徐賢無語至極,似乎想要認真的駁斥一下對方,但斜眼一看卻發現對方應該是想開玩笑,然後似乎還在犯困,所以馬上閉了嘴仔細開起了車。

  話說,徐賢似乎是第一次開車載人,所以明顯有些緊張,速度很慢不說,她竟然沒敢一直走高速!實際上,車子在島上勉強上了高速也就是為了過一個海峽大橋而已,而等到一過去,她就立即下了高速,然後沿著海岸線的公路向著北方的目的地慢悠悠的開了過去。

  怪不得之前花了那麼長時間設置導航!

  而大概過了二十來分鐘,車子竟然才慢悠悠的過了鳴梁海峽,因為已經從車窗那裡看到外海海域了……講實話,這速度比這個路線還讓人無語。

  「前面停下。」金鐘銘突然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我上個廁所。」

  「什麼?」忙內竟然驚慌失措了起來。「oppa,這大路上的你要干嗎?」

  「我要上廁所而已。」金鐘銘無語至極。「又不是要怎麼樣你,你喊什麼?」

  「可是這沒廁所啊?」忙內依舊慌裡慌張。「前面應該有居民點……」

  「小解而已,而且這是海邊的小路,又沒什麼紅綠燈,也沒什麼人,你隨便停到路邊就是!」金鐘銘都要瘋了。

  「……」

  忙內明顯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看著帶著一絲酒氣的金鐘銘終於還是無奈的妥協了,然後她極為彆扭的依言將車子停在了路邊上。

  此地雖然臨海,卻沒有什麼沙灘,只是有海堤和亂七八糟的礁石而已,金鐘銘下車翻過了水泥海堤,然後……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沒錯,就是消失了!

  徐賢等在車裡,時不時的就往海堤那邊慌張張望一下,然而兩分鐘、五分鐘,最後十分鐘過去了,金鐘銘竟然一直沒回來!

  話說,看到汽車儀表盤上的時間走過了下午四點整,知道金鐘銘已經離開十二分鐘的徐賢終於沒有任何猶豫了!她現在大概是真的擔心喝多了的金鐘銘會被海浪捲走,又或者一頭栽在礁石上死翹翹,又或者解開褲子的時候遇到了螃蟹或者劇毒海星之類的……總之,救人要緊,忙內直接推開車門並迅速朝著海堤那邊跑了過去。

  「oppa!」剛爬上海堤,徐賢就驚慌失措的喊了起來,嗓音都因為情緒失控而變得尖利起來。

  無他,因為一眼望過去,真的沒有看到人……這情形,不會真被海浪捲了或者一頭栽進礁石坑裡了吧?

  「喊什麼?我又沒死!」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無奈的熟悉聲音從腳邊傳來,忙內循聲望去,卻發現金鐘銘正癱坐在她腳下水泥海堤的外側根腳上,然後一條腿蜷起來,一條腿伸得老長,同時還一臉無語的抬頭看著自己。

  「oppa你嚇死我了。」忙內松口氣的同時免不了理直氣壯。「怎麼坐在這裡不回去?喝太多爬不上來嗎?我拉你一把!」

  「我至於嗎?」金鐘銘愈發崩潰了。「我就是回來的路上突然一回頭,然後感覺心裡怪怪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想在這裡多呆呆,然後看看這片海……就是那種感覺,好像這片海發生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但是死活記不得了……」

  忙內一臉鄙視,看來她還是覺得對方是喝多了爬不上了。不過好在她也知道,一個韓國女人是沒法跟一個喝了酒的人,尤其是喝了酒的韓國男人計較的,所以也就沒有堅持揭穿對方,而是就勢坐在了對方頭頂,準備等對方緩過勁來再拉對方回去。

  「幸虧你沒穿裙子。」這個時候金鐘銘竟然還有心情說一些亂七八糟的笑話。

  「四月份穿什麼裙子?」徐賢更加無奈了。「oppa趕緊想,想想自己到底記不起來的是什麼事情,然後咱們趕緊走,不是還有個地方一定要去嗎?」

  「好像是挺重要的事情,跟這片海域有關的,但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了。」金鐘銘蹙眉看著眼前的海域答道。「當然可能是我喝多了把事情想串了吧?不過吹吹海風還是不錯的……」

  徐賢漠然無語,只當是對方在亂找藉口。

  「其實你今天表現不錯。」金鐘銘又開口了,而這次徐賢就沒法子當對方是在亂說了。「跟我配合的很有章法,讓我跟崔岷植前輩都有一個糊裡糊塗的台階下。」

  「其實,我倒是更好奇崔岷植前輩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忙內抱著雙腿看著遠處的海面答道。「這麼重的事情和心思,你就任由他敞開了講也沒打斷。」

  「確實是真的,而且也沒必要打斷。」金鐘銘搖頭道。「我不在乎。」

  徐賢沉默了下來。

  「怎麼了?」金鐘銘甚至都沒往上瞅。

  「我在想另外一個問題。」徐賢放開膝蓋,托著腮略顯感慨的看著遠方道。「一個從上午開始就讓我越來越讓感到疑惑的問題……」

  「說吧,酒後吐真言。」金鐘銘不以為意的答道。「今天你就是問我除了初瓏都還對哪些女孩子動過心都行……這裡面可是有你的,還是未成年時候的你……嘖嘖。」

  「我也知道初瓏是什麼時候對oppa你動的心,也是她未成年的時候。」徐賢毫不客氣的答道。「講實話吧oppa,放在平常我一定很樂意聽你講這樣的故事,放往年說不定會更樂意,但是今天這個問題已經堵在我心裡好長時間了……」

  「那就趕緊說吧!」

  「我挺好奇oppa你現在對人對事態度的。」徐賢認真應道。「昨天晚上那件事情,還有今天早上的事情,今天上午的事情,中午在鳴梁海峽的事情,剛才在海鮮店裡的事情……每一次oppa你處置事情處置人的態度都不同,到底是為什麼?」

  「具體哪裡不同?」

  「不同就是不同。」徐賢從容解釋道,儼然是早有想法。「給人感覺是一層一層的那樣,明明oppa你有著這麼大的本事和能耐,明明可以一言而決,明明一個不怎麼好笑的笑話就能讓人知難而退,但是你偏偏對上越小的人物就越耐得住性子;而反過來講,越是對上那些大人物,oppa卻越是顯得生硬,甚至有些一刀切的感覺……為什麼這麼做?」

  「是啊,問得好,為什麼這麼做呢?」

  「其實,如果按照崔岷植前輩說的那樣,oppa你在意的是名聲,那有些事情我還是能夠理解的,這就好像今天中午在海峽那邊的事情一樣,你完全不在意官員們的反應,卻很在意當地漁民的風評。可要那麼說,昨天晚上的事情又算什麼?我們幾個人在餐廳裡,一個大學教授,兩個小idol,兩個還未踏足社會的大學生,怎麼都翻不出你的手掌心吧?而且從道理上講也是朴景麗兄妹他們對我們先有所隱瞞,oppa你當時的作為簡直是以直抱怨了吧?而且這還是跟他們他們繞來繞去沒繞開才被迫做出的反應。相較而言,今天海南郡的那位郡守和議長又做了什麼呢?只是為了自己的本分來爭個片場落點,丟了面子和實利不說,還平白無故的受了自己頂頭上司的白眼!他們豈不是太冤了?還有……」

  「還有處在兩者之中的《監視者們》劇組。」金鐘銘突然開口接過了對方的話。「韓孝珠和New公司的那個監製,甚至還有剛才的崔岷植前輩,對於這些人,我處理的偏偏又不清不楚模模糊糊的,能糊弄就糊弄,對不對?這又算什麼呢?你是不是還想這麼問?」

  忙內點了下頭。

  「總是有跡可循的。」金鐘銘也不去看頭頂上的女孩,而是保持著一直以來的姿勢看著遠方。「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那就是我其實是個內心很善良的人,或者說,我是一個儘可能讓自己顯得很善良的人?」

  徐賢的心裡微微一動,卻又一時間不知道從何回覆。

  「有句話我跟你說過兩遍了。」迎著海風,金鐘銘微微嘆了口氣。「看來還要說第三遍,那就是人的身份都是有多重性的,目的性也都是很雜的,做什麼事情背後的念頭也是很雜的……具體來說我,忙內你說我是誰?這個問題似乎也問過了,好像確實喝多了……」

  「oppa是……是西卡歐尼和Krystal的哥哥,是朴初瓏小姐的男朋友,是cube公司的創始人,是韓國淘寶的大老闆,還是所謂韓國電影的皇帝……好像確實挺多的。」徐賢絲毫不在意的重申一些大家都知道的東西。

  「是啊,這麼多身份,而且這還不算,其實我還是安聖基老師的學生,還是想壓服你們李秀滿老師的韓國新興財閥,還是含恩靜的前男友……不要笑,更是你們這些人還有昭妍姐她們的朋友,也勉強算是韓國這個破賭桌上的一個正式玩家!總之,身份雜了,心思也就容易亂……」

  「可oppa不是說了嗎?總是有跡可循的。」

  「那是自然。」金鐘銘連連點頭。「我的所作所為背後的目的性很雜很亂,但基本上可以稱得上是私事追求一個力所能及的圓滿,而公事則講究一個不吃虧狀態下的欺世盜名……不過,除此之外我行事還有一條線,那就是如果可能,如果能夠不留後患,那對於絕大部分事情和人,我都儘量保持一個底線心態,能放過就放過!」

  「我看不出來!」忙內倒是連連搖頭。「剛才就說了,今天海南郡的那位郡守多無辜?」

  「這能相提並論嗎?」金鐘銘不以為然的反問道。「我只是對那些官員手段粗暴了一些而已,可那又如何?他們一個郡守一個議長,再粗暴也不過是少了一個政績項目罷了,能對他們的人生有多大影響?」

  徐賢微微一怔。

  「反而是昨天的朴景麗和她的堂兄,一個小idol,一個影像學院的東國大學副教授,說句不好聽的,都是要靠我吃飯的人!我當時要是不假辭色的話,哪怕是稍微一點,被旁邊那兩個女學生傳了出去,你說會有什麼後果?到時候不要說朴景麗在圈裡混不下去,她堂兄的那個副教授恐怕也幹不下去吧?萍水相逢,區區一點態度的外漏就可能毀掉一個人希冀萬分的美好未來,毀掉一個人辛苦十幾年換來的職稱和社會地位,這又何必呢?相較於這個,多說些繞圈子的話而已,給一個根本什麼都算不上的面子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徐賢其實在對方說了一半的時候就很想反駁了,卻又覺得口乾舌燥,無論怎樣都開不了口。因為就在她想說話的時候,今天上午李玹雨的那些話,昨天學校領導對金鐘銘的巴結,還有今天中午對方將一名道知事召之即來的那種人脈,酒桌上隨隨便便就要建一座影視城的氣勢,甚至還有下午崔岷植口中的自己這位oppa將整個韓國電影圈當做自己一盤菜來玩平衡的那種微妙心態描述……種種事端都在她腦海中一一滑過,有些東西真的很難反駁。

  「至於韓孝珠和NEW公司的那個劇組,還有今天的崔岷植前輩……為什麼我的態度如此糊裡糊塗?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萬一展示了態度或者不展示態度會有什麼後果!真要是太強硬了,他們一定能承受的了嗎?畢竟都是靠我混飯吃的。可要是太軟,他們的那些反應似乎又從公事角度有觸及我利益的嫌疑!而且韓孝珠和崔岷植,這兩人又都跟我有這麼一絲私交。所以忙內,你說我怎麼辦?只能在裝糊塗的同時,不軟不硬的把事情推到一邊吧?這樣既能警告他們不要得寸進尺,又能儘量不因為自己的反應而讓他們受到什麼無辜的傷害……出來混日子都不容易,何至於因為一點小事就讓別人丟飯碗?!」

  徐賢依舊沒有說出話來。

  「我知道,這兩天你憋在心裡的問題太多了,還有之前和李洛淵知事一起商量從政府那裡要錢的事情……你也很難接受對吧?這個真無所謂,青瓦台和文化體育觀光部不缺那幾艘船的錢,不給我他們也會把錢給韓進這種公司填無底洞的,所以這錢我和李洛淵都黑的那叫一個心安理得!黑的沒有任何疑慮!而且我明白的告訴你吧,忙內,我金鐘銘一路走過來,絕不是什麼善茬子,能夠容忍朴景麗和她堂兄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她們沒給我也沒那個本事給我惹出什麼真正的麻煩來,所以我樂意展示自己的大度和以直報怨!再比如說,李勝基和他爹噁心到我了……聽允兒說了嗎?哦,後者是有殺傷力的,所以現在他人在看守所,而且馬上準備正式蹲大牢;而前者則是一個無害的小白鼠,看他一身白皮蹬起輪子來還挺可愛,拿我自然就允許他在為入伍前參與一個最後一次提振人氣的作品……都是一個道理!」

  「那……《偉大的隱藏者》呢?」徐賢終於擠出了一點聲音,並稍微抿了一下嘴唇。

  「是啊,《偉大的隱藏者》。」金鐘銘忍不住嘴角微微翹了起來。「我是巴不得天底下的人都和金秀賢、李玹雨那些人一樣無聊和天真,多簡單?他們簡單我也舒坦……可是你也看到了,從昨天到現在,見了這麼多人,總是有這個那個亂七八糟心思的,你需要打交道的始終還是那些想借你勢力的,想貪你錢的,想試探你的,想威逼你的,想懇求你的,想勸諫你的……讓人省心的笨蛋悶葫蘆就那一撥,別無分號!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喜歡那些流量擔當笨蛋小鮮肉的……一個比一個嫩!」

  徐賢微微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談性正佳的金鐘銘無語至極。

  「沒什麼,只是覺得原來看起來那麼複雜的態度背後,竟然那麼簡單……oppa你只是畫了一條線而已,只是想儘量不讓自己的龐大體量傷害到那些弱者。」

  「無外乎是從弱者一步步走上來的,所以有了這種多餘的心思。」金鐘銘聞言,微微對著眼前鋪滿餘暉的海面眯起了眼睛……說話間,竟然已經到了日落時分了。「而且這東西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還是很難的……總是會有疏漏,總是會有情緒,總是會有誤判。」

  「即便這樣,oppa也已經很了不起了。」徐賢低頭看了看對方的頭頂,然後也將目光移向了眼前的海上落日。

  「你就不怕我是在哄你?」金鐘銘頭也不動的嗤笑道。「少女時代的忙內認真板正,可以欺之以方,你們粉絲俱樂部裡的女同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所以我的這些行為背後,可能只是一時無聊,又或者隱藏著各種更深層的考慮,再加上你也快一年沒跟我接觸了,只是這一兩天跟著我在四處跑罷了,未必就對我真的有所認識。」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徐賢不滿的抽了下鼻子。「而且我不是公司人設裡的那個忙內……最起碼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是嗎?」

  「當然。」

  「舉個例子。」

  「公司對外宣傳我是學霸……」

  「……」

  「怎麼不說話?」

  「自黑的太經典,經典到無可辯駁。」

  「……」

  「……」

  「好了,既然看完了日落,咱們就出發吧。」隔了許久,已經黯淡的天色下金鐘銘突然起身道。「還有下一個地方一定要去的……這次你得給我上高速!」

  「那個在昌原拍攝的電影到底又是個什麼?」忙內一邊伸手去拉住金鐘銘的手一邊忍不住開口問道。「到了那裡不會又遇到什麼古怪的人和事吧?」

  「肯定會遇到的。」藉著對方的手輕鬆爬上海堤後金鐘銘倒也沒反駁,而是斯條慢理的介紹了起來。「那裡拍攝的電影叫做《素媛》,是我今年同時搞了這麼多部或者屈從於政治壓力,或者純粹是為了賺錢的電影之後,試圖證明自己還是個同情弱者的人,還是個所謂善良人士的一部電影。」話到這裡,已經坐進車子裡的金鐘銘扶著車門稍微頓了一下。「總之,你到了片場就什麼知道了。」

  忙內沒說話,只是一邊系安全帶一邊點了點頭……她總是這樣,系安全帶時一絲不苟,S.M公司的人設終究還是有靠譜地方的。

  車子終於上了高速,身後是黑色無垠的大海,前方是燈火闌珊的城市。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5:36
第353章兩個素媛

  兩人趕到昌原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晚到什麼地步?整個《素媛》的片場都已經熄了燈,只有區區幾個留守在這裡的安保人員還在而已。不過,金鐘銘倒也沒有在意什麼,他問清楚劇組住宿的酒店位置以後又帶著徐賢折身朝著酒店那邊去了。

  而來到酒店這邊的時候,劇組的一些重要人物很明顯從之前的片場安保人員那裡得到了消息,很多人早早的等在了酒店門口,然後一窩蜂的迎了上來。

  「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我以為你明天才會到呢?」能這麼隨意說話的只有導演李俊益了,他不僅是也內頂尖的大導演,還是金鐘銘當年借安聖基勢頭拿到第一個影帝時的導演,某種意義上算是這廝電影道路上的恩人,而且是很有特別意義的那種,所以自然可以不拘小節。

  「中午在珍島郡那裡耽擱了一下。」金鐘銘不以為意的答道。「然後又多喝了幾杯,開車只能讓小賢搭手,所以來的特別慢……」

  李俊益微微點了下頭表示理解,而周圍跟過來的其他人也都紛紛趁機出聲給金鐘銘道辛苦,態度顯得極為慇勤。

  不過,金鐘銘明顯沒有和這些人交流的意思,他微微笑著聽這些人拍完馬屁,然後非但拒絕了讓已經睡著的小演員出來見個面的提議,還主動遣散了聚集在這裡的絕大部分人員。實際上到最後,當酒店方將宵夜送到大堂角落裡的時候,除了金鐘銘和徐賢之外,就只有李俊益一個人留下了而已,連薛景求都被金鐘銘出言攆回房間了。

  不過也正是這樣,因為第一次夜路開車而全身緊繃徐賢也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徹底的輕鬆。

  無他,金鐘銘和李俊益,這倆人之間的聊話題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正常的都有些過了頭……

  兩人先是說了一些演員的表現,薛景求如何,小演員如何,配角們又如何;然後是電影的器材問題,哪段拍攝需要這種鏡頭那種鏡頭的;再然後又是電影的拍攝進程,來到昌原這裡以後拍攝順不順利,當地人配不配合……之類之類的吧。

  總之,這讓心累了一整天的徐賢既有些釋然又有些失望,釋然是終於不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情世故了,失望的是她到現在都沒發現這部讓金鐘銘萬分看中的電影到底哪裡出奇。

  「聽起來一切順利。」金鐘銘倚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說道。「硬件的事情您不必在意,我一定盡全力滿足這邊,然後小演員有靈性,薛千萬又沒用力過度,再加上地方政府沒有添加什麼阻力,那基本上就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鐘銘你太想當然了。」李俊益當即失笑打斷了對方。「這種電影,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具體而言呢?」金鐘銘認真追問道。「李導你儘管放心,我既然說過會盡力就一定會盡全力幫你把這部電影給照看到底的。」

  「不是這方面的事情。」李俊益繼續搖頭笑道。「有些東西你也幫不了的。」

  金鐘銘怔了一下,但馬上就干笑了一聲:「是劇情太難為人,然後誰心理上撐不過去了嗎?」

  李俊益點點頭,然後伸手指向了自己的鼻尖:「是我。」

  金鐘銘當即沉默了片刻,但也僅僅是片刻:「劇本可是前輩你自己寫的。」

  「就是因為是我自己寫的。」李俊益忍不住苦笑道。「所以其他人都還好,只有我一個人撐不住……你看過劇本了嗎?」

  「我大致知道那個事情的原型,所以沒敢看你的劇本。」金鐘銘倒也光棍。「而且連小說也沒看。」

  「這就對了。」李俊益當即嘆了口氣。「你只知道事情的大概,再加上有《熔爐》墊底,能夠想像一些東西,所以根本沒就去看小說,也沒去主動瞭解現實中的具體情況……這都可以理解的。不過這樣的話,你或許就不大能夠理解我為什麼會不停的修改劇本,然後給改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講實話,現在的劇本已經跟小說相差太遠了。」

  金鐘銘猶豫了一下,然後從沙發上起身前傾道:「李導,恕我直言,有時候,往電影裡添加一些溫馨情節和陽光色彩是很有必要的。這就好像《熔爐》那部電影,現實中哪有為了孩子們奮不顧身的主人公存在?兩個主角的原型,一個是把擁有一大群志願者的社會救助組織給人格化,一個是將整個事件中幾個顯露出了人性一面的人給彙集在一起,這才勉強構造而成的……沒有這種虛擬的正義人格,哪來的電影?太過陰暗了,說句不好聽的,給誰看?而要是沒人看,電影內涵再好又有什麼意義?」

  「話是這麼說了。」李俊益搖頭道。「道理我也不是不懂,所以你也沒必要安慰我,因為這次我做的其實是過了頭的……當你的面我直說吧,這次我根本就是有些婦人之仁了,這樣下去恐怕會反過來影響整部電影的結構,然後造成另一種不可逆的混亂。」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金鐘銘重新躺回到了沙發後背上。

  「說這個的話還得從原型案件本身說起,這個你應該是知道的。」李俊益一邊說一邊瞥了眼一旁一直沒開口的徐賢。「兩個案子,一個是08的事情,8歲小女孩被侵犯,終身殘疾;另外一個是去年剛發生的,7歲小女孩被入室侵犯,終身殘疾……」

  徐賢覺得自己眼皮當即控制不住的跳了一下。

  沒錯,隨著李俊益的大略講述,《素媛》這部電影背後的兩個故事大致的攤開在了眼前,而正如同《熔爐》背後的故事一樣,每一個都讓人壓抑到連唏噓都感到無力的地步。

  其中一個案子發生在08年,8歲的小女孩被侵犯,然後終身殘疾,但是司法系統一如既往的瀆職,這麼一個性質嚴重的案件只判了犯罪嫌疑人12年,還尼瑪因為犯罪嫌疑人當時喝醉了酒減輕一等量刑。而後來的事情也是一番老調重彈,民眾不滿,國會裡兩派鬥爭激烈,一派趁機借用民意打擊對手,而剛剛結束了牛肉危機的李牛肉更是想要收攏民意,所以立即跳出來表演了一波李青天的戲碼。

  最後,司法界灰頭土臉的改判重刑,同時國家賠償孩子的醫藥費。

  第二個案子則發生在剛剛過去的12年,夏天的時候7歲的小女孩在家裡面睡午覺,然後遭遇到了和另外一名受害者一模一樣的殘忍遭遇,同樣是終身殘疾,然後犯罪嫌疑人同樣以自己喝醉酒為藉口試圖尋求輕判。

  後來的事情就不用說了,諮詢發達的12年比之08年更容易民眾上火,所以這件事情再度引起了公眾對司法系統的不滿。而這一次也是國會先吵吵起來,然後李牛肉也同樣的扮演了李青天的角色,最後還主導並推動了化學閹割在韓國的推行。同時鑑於犯罪嫌疑人本身沒有什麼民事能力,這一次同樣轉為國家負擔小女孩的醫藥費。

  總之這兩件事情,其實都可以稱之為單人版的《熔爐》事件。唯一的區別在於這兩個犯罪嫌疑人本身沒什麼勢力,背後更沒有什麼天主教教閥給他們撐腰,所以媒體和民眾罵起來毫無壓力,官方的動作極為迅速,事情『沉冤昭雪』的特別快罷了。

  不過,李俊益想要說的東西卻並不在這一面。

  「案件本身沒什麼可講的,很快就塵埃落定了,沒人能說政府最後做的還不夠,去年挺關注這件事情的我隔了一段時間也就忘了。」李俊益略顯自嘲的笑道。「然後一直到去年年底,突然間我看到了一本叫做《素媛》的小說,講的是08年那個案件的事情……看完之後,一下子就感覺自己夏天時的表現真的很可笑,又是在網上籤名要求改判,又是接受記者採訪罵司法瀆職的,有什麼意義?因為問題的關鍵根本不是那個犯罪嫌疑人判了幾年,而是該如何保護那個當時才七八歲的小女孩!」

  這下子,徐賢眼皮又跳了一下,倒是金鐘銘還能保持鎮定,看來他確實對一些事情早有瞭解。

  「看了小說又忍不住親自跟作者聯繫了以後我才明白。」李俊益繼續苦笑道。「08年那個案件了結以後,小女孩的日子一直都很難過,子宮和直腸都永久性損傷,只能掛著糞袋生活,一輩子不可能再有孩子,甚至都不大可能來月經,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一次治療……可那種日子,講實話,就算是有了國家負責的醫療費用又有什麼用,照樣是治標不治本吧?小女孩當時八歲,就已經懂點事了,後來慢慢長大,就更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所以她自己本身那種狀態就已經很痛苦了,可偏偏上學還要被同學嘲諷,走出門還要被新鄰居們竊竊私語,半路上時不時還會竄出一個記者,父母又天天因為她打架吵架……誰受得了?」

  「受不了怎麼辦?」徐賢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話說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當然是自殺了!」金鐘銘面無表情的答道。

  「是啊。」李俊益也跟著點了下頭。「08年那個案子結局就是孩子長大以後撐不住勁,選擇在自己有了弟弟以後自殺了。」

  「自殺了嗎?」徐賢其實早有預感,但還是不忿了起來。「事情既然已經結束了,何必還要把孩子逼成這樣,那些人就不能多關心點孩子嗎?」

  李俊益似笑非笑,沒理會徐賢。

  「哪些人?」金鐘銘倒是斜眼看了過去。「哪些人不能關心點孩子?」

  「當然是……」徐賢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雖然沒深入思考,卻也本能的察覺到了自己一時激憤之下言論的不妥。

  「咱們平心而論。」金鐘銘搖頭道。「事後小女孩的自殺,除了一個進大獄的犯罪嫌疑人,還真沒有什麼特定的人需要負責任。」

  「是啊。」李俊益也皺著眉點了下頭。「我寫劇本的時候就仔仔細細的思考過這個問題,小說的作者也在小說裡認真探討過這個事情。咱們講實話,從國家角度來說,替家庭困難的受害人家庭承擔起了醫療費用,還重判了犯罪嫌疑人,還修改了法律法規,已經算是盡職了!甚至李明博這人,我都難得要稱讚他一聲,兩次事情都主動站了出來,一次比一次負責任,去年的化學閹割更是讓人出氣!」

  徐賢欲言又止。

  「而從受害人父母角度來說,他們一個工薪家庭,為了討回公道費盡心思不說,事情一了結還主動放棄了工作搬了家,對孩子也一直盡心盡力,可是生活如此,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女兒這個樣子了,生活不順,發生個矛盾打個架難道是他們能控制的嗎?」李俊益明顯有些情緒了,語氣中再也沒有之前的那種沉穩。「他們也是受害人,也需要生活。甚至我要多說一件事情,據我所知,08年那個孩子父親的工作單位是家財閥企業,知道他們要搬家後都還主動給調了一個新工作……這種時候難道要我在電影裡搞政治正確,去嘲諷財閥企業沒有社會責任感?」

  徐賢進一步沉默了,金鐘銘也眯起了眼睛。

  「至於那些小女孩的同學。」李俊益的情緒更加不對勁了。「小女孩才八九歲,她同學難道已經十八歲了?言語中就算有所冒犯恐怕也只是出於好奇吧?同樣的道理,如果說鄰居們的竊竊私語要負責,可那些鄰居們就真的有什麼壞心思嗎?攤誰身上,看到了這麼一個掛著糞袋的小女孩出現在眼前,會不想知道或者告訴別人這是怎麼一回事?說不定人家還是在叮囑自己家的孩子不許歧視新鄰居呢!甚至那些時不時來採訪的記者又何嘗沒有抱著伸張正義的意圖呢?如果這個要負責,那個也要負責,那現在拍這種題材電影的我李俊益算不算也是個加害人呢?!我難道不是在把這種事情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

  聽到這話,金鐘銘當然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但是李俊益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我當然知道這麼說有些鑽牛角尖。」李俊益突然吐了一口濁氣,然後重新恢復到了一開始那種像極了是在嘲諷誰的笑容。「但是08年那個孩子畢竟是被什麼東西逼死了……咱們不說具體的人,整個社會總是要負點責任吧?不然人為什麼要自殺?」話到這裡,李俊益盯住了金鐘銘的臉。「劇本的問題其實就在這裡,我找不到責任人,因為似乎每個人都是正義和溫馨的,而從一個導演的角度,從電影語言的角度來說,這種正義和溫馨我根本沒法子拋棄任何其中一點,這樣自然就會出問題,出大問題,因為這麼下去拍出來的電影跟電影主旨的對立的!」

  「是啊。」金鐘銘單手按住了自己的一側膝蓋,卻是已經聽懂了對方的意思。「電影終究是片段化的,如果滿篇都是親情,都是正義,都是溫馨,那憑什麼08年那個版本的素媛最後會自殺?難道要改結局,改成素媛從此快樂幸福的生活下去?可真要是拍得殘忍了,給一個黑暗而又現實的結局,我們作為拍電影的,又如何去面對12年的這個『素媛』?這個素媛也是掛著糞袋,而且才8歲,還好好活著,她的父母也還沒吵架,如果我們拍出來那麼一部黑暗導向的電影,講實話,會不會對這個還活著的素媛產生不好的影響?真要是那樣,那才真應該負責任呢!」

  李俊益連連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鐘銘,我現在真不知道該怎麼拍了!我當初準備拍這部電影,寫這個劇本的意思很簡單,就是知道了08年第一個素媛的命運之後,不想讓12年的這第二個素媛重蹈覆轍!就是要用我力所能及的手段,也就是電影這個東西來警告一些人,來提醒一些人,或許是向整個社會闡明,你們要注意自己的手段,千萬不要在無意中去傷害這麼一個已經很可憐的孩子了,咱們是有前車之鑑的!可是這個度我實在是,實在是一拍起來就拿捏不住……」

  金鐘銘嚴肅的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李俊益的意思——照著08年那個素媛,也就是反面例子來拍的話,電影本身就會對還活著的這個12年版本的『素媛』造成一種傷害和暗示,不要說於心不忍,真要是起了什麼不好的影響那才叫百身莫贖呢;可如果一味的強調溫情,就會形成李俊益和《素媛》劇組現在這個狀態,不僅會讓他擔心起不到什麼警示的作用,還會有對08年那個已經自殺的素媛產生一種負疚感。

  而且還有一件事情必須要知道,那就是《素媛》這部電影明面上固然只有兩個原型,但實際上它背後的那個難以啟齒的社會問題卻是普遍性存在的!而且絕大部分受害人都走上了08年那個素媛的道路。

  流言殺人,這才是這部電影必須要闡述的道理,不說出來,這部電影就沒了意義。

  可是事情再度繞回來,度不是不能把握,殘忍的鏡頭不是不能適當的拍出來一些,只是真的做起來何其難也?!

  「李導跟我說這個,想來已經有想法了吧?」想到這裡,金鐘銘突然醒悟了過來,李俊益既然看的如此透徹,恐怕早有想法,只是有些為難罷了。

  「確實有些想法。」李俊益再度嘆了口氣。「首先結局上我準備開放一些,活著的人最重要,不能讓電影出現孩子自殺的結局,但卻可以做一些似是而非的暗示,很簡單的暗示,甚至是明顯有漏洞的暗示……」

  「好主意。」金鐘銘稍一思索就不吝稱讚,這確實是個很有水平的設計,既能避免一些惡劣的影響,也能讓有心人有所警示,但偏偏細細思索起來又讓人無話可說,甚至自我唾棄那些想法,而無形中教育和警示的目的就達到了……總之,李俊益確實是個很有水平的大導演。

  「第二個。」李俊益放慢了語速。「電影不能再這麼滿是溫情的鏡頭了,肯定要有一些警示的東西,比如說同學家長集體排斥素媛,比如說記者逼得素媛藏無可藏,以至於糞袋都滿了,這些都是我在劇本裡寫好的,只是我又死活沒那個心理素質把它們拍出來……我想,鐘銘你畢竟是拍攝過《熔爐》的,心理素質比較強大,所以能不能過來給我當個B組導演,咱們分工合……鐘銘!」

  其實,當李俊益說到自己沒有心理素質拍出來那些鏡頭的時候,金鐘銘就已經眯起了眼睛,因為他已經猜到了什麼,所以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捏住了自己的膝蓋作勢要起身了。而等到李俊益終於直接了當的揭開了面紗,要他來當副導演拍這些鏡頭的時候,那金鐘銘就乾脆拔腿走人了!

  開什麼玩笑?!這種憑什麼讓自己來?!

  話說,昨天晚上金鐘銘還在酒桌上跟人訴苦,說拍攝《熔爐》時多麼多麼辛苦,心裡多麼多麼壓抑,可今天就有這麼一個新坑等在了自己面前?那種滋味好受嗎?

  而另一頭,看著金鐘銘半途而廢揚長而去,李俊益倒也沒有生氣,反倒是又沉穩的坐了回去。其實他也是趁這個機會問一下而已,畢竟正如他所言,金鐘銘在這方面是個有經驗和水平的人,兩人分工合作還是很有的看的。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這是強人所難,自己都畏懼成這個樣子,何況是吃過一次類似苦頭的金鐘銘?

  再說了,他李俊益畢竟也是韓國最頂級的大導演,真的逼到沒轍了,這些鏡頭又不是拍不下來……無外乎到時候會很艱難罷了。

  心理上和生理上雙重艱難的那種。

  看了一眼酒店外黑漆漆的夜幕,發現金鐘銘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後,徐賢又穩穩的坐回到了遠處,她偷偷瞥了眼不是很熟的李俊益,轉而低頭看起了自己的手指。

  李俊益怔了怔,這才突然反應了過來:「徐賢小姐不跟鐘銘一塊走?」

  「不用的,導演。」徐賢趕緊放下手搖頭道。

  「什麼不用的?」李俊益稀里糊塗。

  「我的意思是說,鐘銘oppa馬上會回來的。」徐賢坦然解釋道。「所以我不用跟著走的。」

  「什麼回來?」李俊益滿心疑惑的追問了一遍。「你說他會回來?」

  「肯定的。」徐賢繼續從容答道。「導演您就放心吧,其實oppa他一路上都在強調這部電影,心裡明顯已經把這部電影作為自己的一種道德底線來對待了。其實您要是不這麼要求倒也罷了,但既然已經這麼說了,那他如果今天就這麼走了,心裡肯定會不安的,而我這位oppa向來是個能咬著牙負責任的人……所以不管他在外面吹多長時間的夜風,終究還是會回來的。」

  「要是不來呢?」李俊益忍不住再度追問了一句。

  「那他就是個總會說假話哄小女孩的混賬王八蛋。」徐賢眯了眯眼。「也就跟我沒關係了,我就更沒必要大半夜的跟他一起走了。」

  李俊益略顯認真的打量起了徐賢,講實話,這個從進來以後表現不怎麼樣的小女孩現在有點驚豔到了他,從此刻開始,徐賢就是徐賢,不是什麼『少女時代的一員』,或者『跟金鐘銘挺熟的idol'之類的標籤化人物了。

  而沒等李俊益看多久,酒店大門就突然自動彈開了,在前台兩名夜班當值女服務員的驚愕目光中,金鐘銘果然又回來了:

  「徐賢,你到底走不走?我中午喝了這麼多酒,沒法開車你不知道?」

  面對金鐘銘的質問,徐賢微微笑了笑,卻依舊默不作聲,李俊益卻起身相迎。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5:39
第354章引子

  金鐘銘終於還是留下來幫忙了。

  憑良心講,他這次真的是把所謂的國際主義精神給發揮到了極致,因為這麼幹完全沒有什麼個人的回報,純粹就是過來遭罪和受累。

  想想也是,自四月下旬到五月中旬,金鐘銘作為導演幫著《素媛》劇組拍了大量的場景,為此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卻只換來了各種壓抑和疲憊。至於這種電影所能帶來的名譽?講實話,他不過是一個副導演,將來電影真要是有什麼名譽那也都是人家李俊益的,與他何關?實際上,金鐘銘最後乾脆就讓李俊益不用多事了,將來上映的時候根本就不要寫他的名字好了。

  對了,為此他還無意間錯過了13年的百想藝術大賞。要知道《恐怖直播》的效應期還擺在那裡,而到處亂改時間的百想藝術大賞今年又稀里糊塗的定在了五月中旬,於是乎,金鐘銘依然還是此屆百想影帝的強力候選人,甚至百想那邊還有些明顯的趨向性……但是,這廝偏偏真的就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話說那天中午,金鐘銘錄製完了《三時三餐》,然後帶著一肚子朴昭妍搞出來的奇葩午餐,竟然就迷迷瞪瞪的直接自己開車去了昌原。而等到傍晚時分蘇小婭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剛剛趕到位於韓國東南端昌原的他已經什麼都來不及了。

  而人家百想藝術大賞呢,怎麼說也都是韓國歷史最悠久最有官方色彩的大獎,這種不給面子的姿態擺出來以後,你就算是再牛叉人家也不可能熱臉去貼你的冷屁股吧?

  總而言之,金鐘銘還很可能因為這個失掉了一次影帝。

  但是,這一切都是金鐘銘自己作出的選擇,他的內心恐怕是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就像徐賢說的那樣,他隱約中已經將這部電影當做了一種個人的底線。而底線就是底線,放不下就是放不下,李俊益不說倒也罷了,既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了,幫著做一下,求個內心安穩又如何呢?

  而且影帝什麼的,他真的很在乎嗎?對於如今的金鐘銘而言,心安理得才是一種奢侈的東西。

  當然了,隨著百想藝術大賞的閉幕,金鐘銘其實已然將李俊益交給自己的任務給熬完了,放下心理包袱的同時自然也就有心思對這個件事情稍微表示一下了。

  「伍德,伍德,我們去哪兒?」問話的是鄭二毛,時間是2013年5月19日中午,地點是《三時三餐》的錄製現場,這裡剛剛結束了這檔最火熱綜藝節目的錄製,而作為訪客過來蹭飯的鄭二毛剛剛和初瓏背著包一起走出了那棟房子。

  「反正不去MBC。」金鐘銘正站在遠處土豆田裡查看著之前一天一夜的來電和短信,聽到問話後都不抬就給了對方一個暴擊。

  全場哄笑不已,而Krystal當即也被氣得鼓起了臉,因為金鐘銘的話很難不讓人聯想到MBC目前最火的綜藝節目《爸爸,我們去哪兒》。

  要知道,這個正流行的節目五月份這幾期也是在江原道錄製的,而且今天週日,回去之後應該正好能撞上這節目的播放,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個節目的收視率目前穩穩居於15%的超高線位上,是唯一超過了《三時三餐》的節目……當然,《三時三餐》是有線綜藝,而前者是無線電視台的綜藝,這個沒法比。

  總之,現場幾乎所有人都能聽懂這對兄妹的笑話,看來金鐘銘心情還是不錯的。

  「伍德,這件事情我會告訴偶媽的。」Krystal無語至極,卻也只能想到回家找大人這一條路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次的事情去找長輩撐腰似乎還挺有道理的。

  「隨便。」金鐘銘趕緊收起了手機,然後往院子這邊走了過來。「我正好約了人去偶媽的咖啡廳,你想告狀還挺順路……」

  「不先去吃飯嗎?」初瓏趕緊打岔,反正她是覺得金鐘銘這玩笑開的過了頭,Krystal真要是在長輩那裡把這個玩笑捅了出來,金鐘銘也得吃掛落。

  「也是啊,先去吃飯吧伍德。」Krystal一聽到這個詞果然就來了興致,倒是把剛才吃的虧給忘了。「去狎鷗亭的那家中餐廳,我要吃燒魚……」

  話未說完,院子裡已經湊在一起的三個人就齊齊變色,原來就在此時,因為辛苦涮鍋而落在最後的朴昭妍已經出現在了房門口……她對於這個話題想來應該是很敏感的。

  「沒關係。」朴昭妍一邊鎖門一邊乾笑了一聲。「其實我也餓了,咱們一起回首爾吃燒魚吧,我知道自己又把午飯給搞砸了,不該燒魚卻去不乾淨魚鱗的,不過這周我會仔細研究一下的……」

  幾人當即無言,節目組的人卻忍俊不禁,朴昭妍的執念和她的各種花式菜譜已經成了節目的主要亮點了。

  就這樣,幾人的助理包括蘇小婭都直接按照吩咐離開了,然後Krystal開車,朴昭妍坐副駕駛,金鐘銘則和初瓏坐在了後座上,然後電動跑車一路飛馳,從江原道直奔首爾而去。

  然後……然後車子就在光華門那裡堵上了。

  「下午為什麼會堵車?」Krystal無語至極。

  「前面出什麼事了?」

  「怎麼會有警察?」初瓏和昭妍也都驚愕的不得了。

  「是有人在示威。」Krystal眯起眼睛仔細看了一會,然後給出了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只有幾個人而已,這種示威為什麼會封路,還有警察?」

  金鐘銘也是滿心無語,趕緊掏出手機來上網搜了下關鍵詞,但竟然也沒找到新聞,看來事情確實是突發事件……不過熬了二三十分鐘後,隨著警察散去交通恢復,網絡上終於也有了動靜。

  「是現代的員工。」初瓏看著手機屏幕解釋道。「說是現代那邊的員工突然跑到這裡要求政府逮捕他們的老闆,由於沒有報備而且還往世宗大王像上潑油漆,所以跟警察起了衝突……」

  「抗議的話也不至於往世宗大王像潑油漆吧?」昭妍忍不住回頭問道。「這樣的抗議不是天天有嗎,現代工會也是每年都例行罷工的吧?」

  「這個就不清楚了。」初瓏翻了翻手機上的新聞,一時間也搞不清楚怎麼回事。

  「可以理解。」同樣是看新聞,而且看的是同樣的新聞,但作為懂行的人,金鐘銘從字裡行間中得到的信息就多得多了。「看這個新聞的描述,應該是現代坑了這些員工,大概是為了省錢之類的吧,企業一開始就沒和這些人簽正式合同,算是以非正式員工的身份招募進去的,然後到了法律規定的轉正期前又把這些人給找理由炒了……」

  「那這個確實太過分了。」昭妍這才稍微明白了過來。「這些人當初為了轉正肯定很辛苦的在工作,結果最後一刻炒掉,簡直相當於白做工了,怪不得會這麼激烈。」

  初瓏也一臉同情的點了點頭:「最近這種非正式員工的事情確實出的太多了,之前SK也鬧出了這麼一次事情。」

  「這就可以理解了。」重新啟動車子的Krystal似乎也想起了什麼。「前幾天在網上看那個流行的漫畫《老手》,裡面事情起因不就是大公司突然解僱非正式員工嗎?」

  沒人理她,儼然這個漫畫只有她自己看了,Krystal無可奈何,只能在緩慢活動起來的車流中認真開車。

  不過,就在這時,扭頭盯著窗外金鐘銘卻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oppa幹什麼嘆氣?」初瓏第一時間開口問道。

  「鐘銘在想什麼?」朴昭妍雖未回頭,卻也盯著後視鏡問了起來。

  駕駛座上的鄭二毛忍不住嘟了下嘴,自己的話沒人理,結果有人嘆了口氣卻引得所有人一起關心,這待遇差距……

  「我在想身後青瓦台裡的那位韓國大統領,她這才上台幾個月,日子就不好過了!」金鐘銘倒也直接。

  「這有什麼不好過的。」未等其餘二人開口,開車的Krystal立即搶著插嘴道。「咱們這位總統現在可是同時把CJ還有SK的兩位會長給送上了法庭,而且兩位會長都有要服軟的趨勢,以她現在的威勢,現代那邊應該也很害怕吧?這種事情只要總統發句話說不定就解決了……」

  金鐘銘一言不發,只是繼續盯著窗外而已,就像出了神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是被Krystal給懟住了呢。不過,別人不清楚車裡的三個人又怎麼可能不明白,這對兄妹是犟上了,金鐘銘明顯是不屑於辯駁Krystal。

  「伍德。」Krystal有些不滿了。「你在想什麼?我要是說的不對你就直接告訴我唄,這有什麼?」

  「其實是在感慨上位者的難做罷了,不是故意無視你的。」金鐘銘這才好像回過了神來,但卻沒有從車窗外收回目光。「其實你說的沒錯,我們這位朴總統正在勢頭上,但所謂個人威勢終究只是個人威勢,而一個上位者是不可能只靠個人威權來解決問題的,最起碼她不能拿這個來應付勞資關係和韓國製造業整體下行這種大問題的……再說了,這個國家的大事情從來也都不是總統說了算的。」

  「那誰說了算?」Krystal似乎是在頂牛,但金鐘銘知道這丫頭應該是在自己說了一通話給出了一個台階後已經軟了下來。

  「誰知道呢?」安撫好妹妹情緒的金鐘銘卻有些情緒失落了下來,他在將目光從車窗外的美國大使館以及林立的財閥大廈那裡收回來以後,根本就懶得再說這個話題了。

  車子一路暢行無阻的來到了狎鷗亭,但是金鐘銘卻要先行一步……車子畢竟耽擱了時間,而他早在鄭媽媽的咖啡廳那邊約了人,要去吃飯的話就控制不好時間了。而稍微商量了一下後,初瓏和昭妍都準備等金鐘銘跟那人見完面之後再去一起吃飯,純當吃晚飯了,Krystal雖然再度不滿了起來,卻根本沒法子坳過這倆人,也就只好跟三人一起去了自己親媽的咖啡廳。

  等到了咖啡廳,三人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了……無他,金鐘銘在這裡竟然偶遇了一名《韓國財經報》的記者。

  沒錯,偶遇記者,在一家咖啡廳顧客最少的下午時分偶遇了記者,而且還是跟他關係最好的《韓國財經報》娛樂版的記者,而且這記者出來喝咖啡還尼瑪帶著錄音筆。

  「確實是特意選擇沒有去百想現場的。」咖啡廳角落裡,看到一起來的三個女孩跟鄭媽媽還有幾個打工的服務員一起在櫃檯那邊小聲聊了起來,沉下心來的金鐘銘當即大言不慚的跟眼前的記者扯開了話題。「這其實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深思熟慮的嗎?」這名來時帶著總編囑咐的記者顯得有些茫然,畢竟嘛,這話這麼聽怎麼感覺不對勁,不過,他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繼續了下去。「可金鐘銘先生,有些事情不是一句深思熟慮就可以打消大家疑慮的……據我所知,這次百想藝術大賞,首先你是影帝的大熱門,甚至開幕前很多媒體都認為這次的影帝非你莫屬。而更重要的一點是,你之前是正式接受了百想邀請的!而最後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你卻根本沒有出現在現場,因此很多人,包括觀眾都說你這是在輕視具有悠久歷史傳統的百想藝術大賞……」

  「這怎麼可能?」金鐘銘趕緊搖頭。「我是最年輕的大賞獲得者,對於百想藝術大賞和相關組委會,我一直是心存感激的,又怎麼可能會輕視呢?」

  「但你終究是沒有去,而且是失約。」

  「所以需要專門解釋一下。」金鐘銘面色嚴肅的接口道。「首先當然是要為失約而道歉,其次要說一下那天的想法……其實我所說的深思熟慮,主要是考慮到之前青龍獎的時候,我就已經靠著《恐怖直播》獲得過了一次影帝了!」

  記者忍不住怔了下,連錄音筆都差點沒握住……畢竟,這話怎麼感覺有點讓人心慌呢?

  「這種想法是很早就有的。」金鐘銘抱起懷繼續認真講道。「但是那天從《三時三餐》錄製現場離開以後,這種想法格外的強烈,總覺的如果自己再靠之前影片來二次評獎的話,不獲獎倒也罷了,如果獲獎,反而會讓我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這名《韓國財經報》的記者在自己腦子裡認真過了兩遍這話,然後才敢確定對方的意思:「金鐘銘先生的意思是說,您以後所有的電影無論勝敗,都只參加一次評獎嗎?」

  「就是這個意思。」金鐘銘笑了笑。「當然,僅限於三大獎。」

  記者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了。

  講實話,金鐘銘給出來的這個回覆當然然顯得高風亮節,而這次缺席百想的事情自然也有了一個完美的交代。而且,如果這廝真的能照著這個方式堅持做下去的話,那他將來的聲望肯定會再上一個台階的。

  但是,這位記者非常清楚,對方這個回覆裡面其實還隱藏著兩個很明顯的問題,明顯到金鐘銘本人絕對不可能沒提前想過。

  首先一個,無論如何,三次評獎機會變成一次,總是要少不少榮譽的,今天張口閉嘴一句話出來了,到時候真不心疼?你確定能堅持下來?

  不過這個倒也罷了,因為那是金鐘銘個人選擇和個人毅力的問題。

  所以,真正的問題在其次,那就是金鐘銘這番表態不止是在自虐,更是會罪人的!而且得罪的還是那些資歷比他深,同時還很有競爭力的韓國電影核心人物!

  可以想像,這番話說出來以後,單說男演員好了,想出頭而又競爭激烈的年輕男演員們當然會心裡暗喜,因為金鐘銘竟然主動把機會讓出來了!可是那些正當年的呢?那些本來就靠橫掃拿到過不少榮譽的演員呢?對於正當年的演員而言,你這麼高風亮節讓他們如何自處?對於那些老前輩而言,你這麼做是不是在變相的讓我們拿到手的榮譽貶值?最直接一個例子,你的老師安聖基會怎麼想?他的那麼多影帝裡面多少個是靠著所謂『橫掃』換來的,你算過嗎?

  「其實,這個想法主要是來自於安聖基老師。」就在記者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的時候,金鐘銘竟然主動說了下去,而且偏偏就是拿自己老師做例子。

  「這個……」記者有些口乾舌燥的感覺了。

  「我不知道有沒有跟外界提起過,我在向安聖基老師拜師的時候曾經向他提起過一個有些狂妄的約定,那就是我保證有生之年一定要拿到比他更多的影帝獎盃……」金鐘銘眯起眼睛看向玻璃窗的夕陽,看起來似乎是在回憶自己金色年華一樣。

  「嗯……嗯?」記者有些反應了過來。

  「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確實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但是時過境遷,眼看著自己也已經有一些資本可以公開討論這件事情了,卻又有些蛇心不足想吞象了。」

  「您的意思是……?」記者的眼睛變得亮了一些,他隱約有些反應了過來,這確實是一個很完美的藉口,把事情侷限於師生羈絆這種個人原因上,自然能夠給其他所有人一個台階。

  「當學生的總是要推陳出新吧?」金鐘銘稍微顯出了一些躊躇壯志的樣子,言語中也變得侃侃而談起來。「時代的在進步,安聖基老師那個時代的韓國電影市場是什麼樣子,我們現在又是什麼樣子,是一回事嗎?老師那個時候一年難得幾部優秀作品,所以一部好作品出來以後『橫掃』這種事情太過於正常了,甚至他的那種『橫掃』還有一種提振和鼓舞士氣的特殊意義,算是時代賦予他的任務。而回到眼前,我這個當學生的卻處在這麼一個截然不同的環境裡,韓國電影市場日益成熟,甚至可以稱之為正處於爆發的狀態,周圍出色且正當年的男演員又這麼多,實際上,這個時候想要憑著一部作品去一整年接連不斷拿獎就顯得格外吃力了!」

  已經徹底聽懂對方意思的記者趕緊配合著連連點頭。

  「所以,與其去跟那些實力強大的同行們搞勝算不大的多輪競爭的話,倒不如自己給自己先提前定個限制。當然了,這樣做的話,其實也算是一種略顯投機取巧的行為,畢竟如果長久這麼做下來以後,組委會在評審時想來也會考慮我這種行為習慣予以偏向的。」

  記者附和的笑了笑,倒又忍不住有些佩服起了對方……因為這種話對方本來可以不說的,但真說出來卻也真讓他佩服起了對方的這種豪氣,也讓他相信對方是有那個毅力來履行承諾的。

  「總之,這件事情就是如此了。」金鐘銘正色總結道。「沒有去百想現場確實很對不住諸位觀眾和影迷,也很對不起百想最組委會。而這個行為背後,則是一個年輕人略顯旺盛的自尊心在作祟。至於這種自尊心的出現,則是因為這名年輕人私人的一個小故事,以及與故事相關的,強大到形成陰影籠罩在他頭上的一位老師……還是希望大家理解吧。」

  「原來如此。」記者徹底放鬆了下來。「我想無論是觀眾還是同行,又或者是所有人都應該會理解金鐘銘先生的……不過既然說起這個話題,金鐘銘先生有新作品的想法嗎?我們報社注意到您名下的影視製作公司和娛樂電視台最近都很活躍,投入了大量的金錢和精力,然後同時進行了多部作品的製作,但是卻沒有看到你本人的名字出現在作品中。」

  「這個……投資是商業行為,要算到企業上面,而個人的演藝抉擇則是個人決定,兩者並沒有什麼直接關係。」金鐘銘也只能這麼硬著頭皮說了。「更主要的一點是,這半年暫時沒遇到合適的劇本……」

  「那有沒有什麼具體想法呢?」既然已經完成了上頭交代的任務,記者自然就開始隨意了起來,問的也都是一個娛樂版記者該問的事情。「比如說對某種特定的電影類型或者角色類型感興趣?」

  「哎。」金鐘銘這倒是突然來了點精神。「最近在綜藝裡天天欺負女藝人,感覺挺過癮的,而且據說已經有惡名傳出去了,所以一直想著要不要演一個欺負女人的反派……」

  「哦……哦?!」

  「……」

  「……」

  採訪漸入佳境,一直到天色漸暗才終於結束。

  「伍德你來一下。」金鐘銘送完記者,甫一回頭,就被鄭媽媽招手叫到了櫃檯那裡。「有事問你。」

  「是。」這位有召,金鐘銘無論如何不能裝十三了。「偶媽有事,是二毛跟你胡說什麼了嗎?」

  Krystal當即扮了個鬼臉。

  「剛才聽到你說自己真要演反派?」鄭媽媽沒理會這對兄妹之間的鬧騰,而猶豫了一下後,卻問了一個讓金鐘銘有些措手不及的問題。「還沒有影子的事情就這麼跟媒體說出來,是不是有些隨意?」

  金鐘銘怔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怎麼了這是?」鄭媽媽不解的追問道。

  「哎。」金鐘銘略顯尷尬的笑了一下。「沒什麼,我還以為你會跟我說一部電影只參加一次評獎的事情呢,都準備好說辭了,沒想到您會說這個。」

  「你想多了。」鄭媽媽搖了下頭。「那種事情確實也更重要,但越是如此,越說明你跟記者講出來之前是有過深層考量的,而我們對你的原則向來是事情越大越不去過問……倒是這個要出演反面角色的事情,你就沒想過這麼幹會影響形象嗎?」

  「安心吧偶媽。」金鐘銘聽完對方的解釋後當即也為之釋然,並正式的給出了一個解釋。「我早過了那個需要銀幕形象來塑造個人形象的時期了,如今金鐘銘就是金鐘銘,僅此而已,不用擔心的。」

  鄭媽媽聞言點了點頭,也就沒有再追究什麼,畢竟她本來就是隨口一問,要的就是這種回覆,只要對方不是疏忽就行……話說,孩子們越長越大,輪到她操心的地方也就越來越少。實際上,若非當初生活越來越無聊,她又怎麼可能來開這家咖啡廳?

  就這樣,看到對方沒有再開口的意思,而除了二毛以外其餘兩個女孩在這位面前又一直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覺,金鐘銘當即提出了帶三個女孩一起去吃飯的事情。畢竟從昨天到現在,他在江原道已經做了一天一夜的節目,而且吃也吃不好的,此時事情已了,倒確實有些又累又餓的感覺了。

  「那就去玩吧。」鄭媽媽當然也明白年輕人在自己面前放不開。「不過要是吃完飯還要去夜店的話你得看好二毛,讓她少喝酒……」

  「安心。」金鐘銘趕緊點頭答應道。「我現在只是想去吃飯而已,還真沒有去玩的意思……」

  「大週末的倒也沒必要把自己看太緊。」鄭媽媽倒是顯得格外寬容。「放鬆一下也無妨如今連毛毛我都懶得管她,何況是你?二毛都也成年了。」

  金鐘銘不置可否。

  「對了伍德。」就在四人收拾好東西然後告辭離開的時候,鄭媽媽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什麼事情,當即略顯隨意的開了口。「說起毛毛的話,最近她跟什麼人搞得那個什麼投資項目你把關了嗎?」

  此言一出,三個女孩倒也罷了,金鐘銘卻是立即眯著眼睛回過了頭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5:39
第355章見面

  晚上九點鐘,權寧一正在林蔭路的一個藝術酒會中和人談的入巷,這是他上週從香江那邊回首爾以後的第十五場酒會。

  沒辦法,掮客這個職業就是如此,來錢快出手闊綽是一方面,畢竟一單生意談成了,分分鐘不知道多少真金白銀到手了,但是另一方面,需要打點的地方也多,一個月三十天都泡在各種社交場合那是常事。

  實際上,權寧一自己本人的一個記錄就是連續四十多天酒會加夜場,那段時間裡他從洛杉磯到香江,從香江到首爾,三教九流無所不及,真所謂是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蘇州乞兒。但是真的沒轍,掮客這個職業求得就是一個儘量掌握更多的信息,然後在不對稱的信息交流中給各種人牽橋搭線並攫取利益。某種意義上來說,交際是他們的基本工作之一。

  大概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接到孝淵電話的時候,權寧一想都沒想就做出了一個明智的選擇,他按掉了電話,然後繼續和眼前的兩位藝人進行交流……原因嘛當然很簡單,眼前這兩位身價不菲,而且明顯是想真的置一份產業,努把力,今天晚上說不定事情就成了!至於孝淵那邊,講實話,他當初結識對方求得是一個切入點,希望以此能夠和整個S.M公司的藝人們建立人際網絡,而如今他已經成功切了進去,雖然還沒徹底切入,但這個金孝淵的價值卻也大幅下降了。

  「如果兩位真的有意於酒店行業的話。」權寧一單手收起手機後繼續舉著酒杯鼓動道。「無論是香江還是首爾又或者濟州島,我這裡都有選項,但我特別建議選在濟州島。有些話不用多講的,現在中國內地的遊客那麼多,旅遊市場那麼火爆,所謂人傻錢又多,很多人都想摻一筆的,但卻又孤掌難鳴,有行業經驗的沒資金,有資金的沒有門路……」

  「權先生。」就在這時,那位叫做宋智孝的漂亮女藝人突然笑著打斷了對方。「你不用接電話嗎?我剛才一瞥怎麼看到像是少女時代孝淵的名字?你這麼掛她電話,不怕她生氣嗎?」

  「沒事的。」權寧一情知是遇到了孝淵的熟人,但依舊面不改色。「我跟孝淵是好朋友,她應該是叫我出去玩的……怎麼,兩位也和孝淵熟悉?」

  Gary和宋智孝對視了一眼,雙方都從對方目光中看到了一點什麼。

  「權先生也做少女時代的生意?」Gary正色問道。「她們攢的身家是不錯,品牌形象更是一個金字招牌,可是所有人都在合同裡吧?有些投資項目是很敏感的,你這麼做跟S.M公司那邊不好交代吧?」

  想要賺錢,偏偏什麼都要講規矩,韓國人就是這點最討厭!權寧一心中暗罵,但面上依舊笑意盎然:「姜先生說笑了,我怎麼會讓她們背著公司投資呢?您想想,我一個美籍韓裔,香江、韓國、美國三地跑,毫無根基,求得就是一個和氣發財,而且因為主要就是做娛樂圈的生意,所以對娛樂圈的規矩也是一清二楚的,S.M公司這種地頭蛇又怎麼可能會輕易招惹呢?實際上,我雖然幫她們搞了一些項目,但所有合作都是經過S.M公司同意的……」

  「那權先生具體都跟少女時代的哪些人熟悉呢?」宋智孝突然再度笑眯眯的打斷了對方。

  「孝淵、帕尼、秀英……還有,還有那位鄭秀妍小姐。」權寧一稍一思索就給出了幾個名字。

  「你跟西卡也熟嗎?」Gary也面色古怪了起來,索性他表情一直都很古怪,對方一時間也沒察覺到。

  「當然。」權寧當即一為之一振,稱呼都變了。「姜先生您也知道,我畢竟是美國回來的,和西卡小姐自然有一些共同話題,所以雖然相識不久,卻很快就一見如故了……我好想聽說姜先生您也和西卡小姐很熟悉?」

  「權先生還是去接電話吧!」宋智孝瞥了面色古怪的Gary一眼,然後再度笑眯眯的提醒了對面那人一句。「女孩子的電話還是應該尊重一些的。」

  權寧一明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他本能的想可能是金孝淵和眼前的這兩位關係匪淺,又或者是這位宋智孝女士吃醋了之類的,不過話都到這份上了多想也無益,還是去接電話順便問個明白最直接,

  於是,他稍微致了聲歉就退到外面去了。而僅僅是兩分鐘後,這個最近在首爾娛樂圈很活躍的年輕人就滿臉紅光的回來了。

  「怎麼了,孝淵找權先生有什麼事情?」宋智孝好奇的開口問道。

  「哎。」權寧一面帶喜色的低頭致歉。「兩位,今天真是抱歉了,我沒想到金鐘銘先生會突然想見我,這個實在是……」

  「去吧!」宋智孝渾不在意的催促了一句。「不用管我們,有時間再聊……到那兒替我們向鐘銘問好。」

  「一定。」權寧一迫不及待的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卻又突然回過頭來。「兩位要不一起去?我好像記得兩位和金鐘銘先生也是蠻熟悉的吧?是在一個綜藝處的挺好的那種吧?」

  「是一個綜藝,而且明天上午就要錄製了。」Gary趕緊搖頭。「換句話說明天早上我們就能見到他了,今天還去找他幹嗎?不耽誤你們談正事……」

  權寧一來不及多想,趕緊帶著一腔憧憬出門而去了。

  話說,真要是能抓住這個機會認識那隻大鱷魚,一筆生意做成了,那一輩子都不愁了!

  「咱們回去吧!」宋智孝看著對方有些失態的背影笑了笑。

  「啊。」Gary也連連點頭。「明天還要錄節目呢,今天早點休息。」

  權寧一去年才回首爾,然後又立即去了香江,而且他在香江那裡呆的時間遠比首爾多,所以對於韓國這邊的情況他也一直有些雲裡霧裡的。實際上,如果他對韓國娛樂圈的瞭解能夠達到對香江那邊一半程度的話,那以他的敏感程度一定能從剛才那兩個藝人的反應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但是很可惜,他沒有,於是他滿懷憧憬毫無警惕的來到了孝淵給出的那個地址——位於狎鷗亭的一家夜店。

  走進夜店裡,接下來看到的情形和權寧一想像的一模一樣:上層熱鬧非凡卻都是普通客人,而來迎接的侍者帶他去的下層卻乾脆的被西裝革履的安保人員給封了場子;跟著侍者下去以後則是一間超大的豪華包間,裡面有漂亮的年輕男女,有音樂,有舞池,有各種各樣的酒水……

  而權寧一仔細看去,馬上他就憑著自己的社會經驗對整個房間裡的人有了一定認知——首先那些個佔了包間中大部分比例的年輕男女們不是idol就應該是演員,這應該是一次典型的演藝圈年輕人聚會。不過認真品味就會感覺得到,所有的年輕人似乎都有些拘束的樣子,有人在唱歌卻沒有放開了唱,有人在跳舞,卻又時不時的往舞池外面打量,有人在喝酒卻都是在小口,更別說會有人像傳說中的GD那樣帶著一瓶酒下舞池了。而繼續看下去就會發現,真正讓這些很容易就放浪形骸的藝人們緊張的來源則在房間正中間的一個大桌子上,那裡坐著好幾個形象嚴肅頗有氣勢的中年男人,正面色凶狠的盯著這些藝人。不過有意思的是,這幾個中年人雖然隱隱和周圍的環境難以相容,但卻一直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不敢直接出言攆人……總之,這一切都暗示了這裡面確實有一個真正的大人物存在,一層壓一層,讓所有人都迫不得已的壓抑住自己。

  那麼這個人是誰?不問自知了。

  總之,遵循著一個掮客的本能,權寧一已經迫不及待了,他稍微調整了一下狀態,然後站在門口處不動聲色的按了下手機。果然,孝淵立即就不知道從哪裡抽身迎了出來,並面色古怪的將他帶了進去,然後他就見到了此地的真正主人金鐘銘。

  「oppa,我給你介紹一下。」孝淵帶著權寧一來到那張大桌子前,金鐘銘正坐在那張桌子背對著門口的首位上似乎是在等著什麼,又似乎是在對著這一屋子燈紅酒綠發呆。「這位就是你要見的那位權寧一oppa,他是……」

  「我知道。」不待孝淵說完,金鐘銘就回過神來,然後主動笑著點了下頭。「好了孝淵,你去忙吧,我和權先生自己聊就行。」

  孝淵自然不無不可,甚至有些放鬆的感覺。

  「金鐘銘先生,久仰大名。」孝淵甫一離開,權寧一立即就按照韓式禮節畢恭畢敬的彎下腰行了一禮。「這可不是客套話,在美國那邊,您很早就在我們韓裔中聞名遐邇了,所有人都視您為驕傲……」

  「權寧一先生,我也久仰了。」金鐘銘側身坐在椅子上,饒有興致的打量起了此人。「這也不是客套話,甚至不瞞你說,今天下午聽到你名字的時候我還有點小激動呢!」

  權寧一有些不知所措了:「您說笑了……」

  「我沒說笑。」金鐘銘笑眯眯搖頭道。「不管這個了,權先生,先坐吧,放鬆點,咱們慢慢聊……」

  「坐這兒好了。」說話間,金鐘銘右手邊的一個小姑娘主動抽開了自己身邊的那把椅子。

  「多謝Krystal小姐了。」權寧一竟然也認得鄭二毛,這倒是讓坐在首位那人忍不住眉毛一挑。

  「我給大家做下介紹。」挑完眉毛後金鐘銘笑了笑,然後跟桌子那邊的幾人道。「這位是權寧一先生,美國來的,現在是韓美跨國公司CCP的娛樂部門行政總裁,在香江和美國那邊人脈都很廣。權先生,這邊是今天正好在附近的幾位娛樂公司高層,S.M公司的金英敏社長、JYP的朴振英社長,那位滿頭大汗的是剛趕過來的YG公司的楊賢碩社長,還有我們cube的洪社長和崔副社長,以及新任的金光洙副社長……」

  權寧一趕緊起身朝那幾個嚴肅臉的中年人問好。

  「權先生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的?」還未及重新坐下,那邊那個一直黑著臉的崔副社長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從事娛樂行業的韓美跨國公司,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崔副社長。」一旁的金英敏倒是好整以暇的跟崔振浩解釋了一下。「ccp是金融投資公司,在美國那邊的韓裔投資人裡很有影響力,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一群美籍韓裔富豪們搞出來的投資基金,而權先生來亞洲這邊是具體負責娛樂部門的事物。哦,他之前也是在美國投資銀行裡任職,算是專業人士!」

  「美國來的投資人?」崔振浩更加疑惑了起來。「韓國娛樂市場雖然火爆,卻並不缺資金,而且我們對美國市場需求並不高,又怎麼會分蛋糕給美國那邊?」

  「誰知道呢?」金光洙突然也皮笑肉不笑的插了句嘴。「或許是有人對現狀不滿,所以想把水弄混,所以故意引外力摻和進來吧?金英敏社長這麼知根知底,不會是S.M已經跟美國那邊打過交道了吧?」

  「金光洙副社長想多了。」金英敏在副字上面加重了聲音。「我知道權寧一先生,只是因為最近有不少旗下藝人跟我們說,有人在從他們手裡騙錢去投資各種亂七八糟的項目……」

  這下子,幾位社長什麼的臉上都很精彩,他們被金鐘銘叫來,先是看到了這麼一個詭異的夜店場景,又看到對方這麼認真的介紹此人,本來以為是什麼大事情大人物呢?甚至真有人和金光洙想的那樣,這是S.M公司想借美國那邊的資本弄垮金鐘銘一家獨大的娛樂圈秩序,然後被人家給拿住問罪呢!

  沒想到……

  「沒想到竟然只是個發藝人財的掮客?!」金光洙乾笑了一聲,不過態度卻愈發惡劣了。

  其餘人也大多如此,釋然的同時卻免不了態度惡劣。須知道,如果說那些如狼似虎的資本勢力對他們而言是老虎和狼群的話,那麼這種靠著跟藝人打交道生存的掮客就是典型的老鼠了。照理說,這群人攛掇著手頭富裕的藝人們去投資或者開店什麼的,當然沒問題,只是這種商業行為經常要會涉及到藝人本身的形象,而類似的隱性財富向來是屬於經紀公司的核心利益,這就很容易讓這些掮客和經紀公司產生衝突了。

  然而即便如此,如果你想把這群老鼠攆走的話也很難,因為這種行為繞不開中間的藝人,一個不好就是雞飛蛋打。到時候這群掮客拍拍屁股走人了,可是辛苦培養出藝人的經紀公司怎麼辦?

  投鼠忌器這四個字真是再形象不過了。

  這一頭,一群娛樂公司大佬個個沒有好臉色,就差直接出言攆人了,可另一邊,權寧一卻依舊保持著禮貌和笑容,畢竟作為一名出色的掮客,唾面自乾是最基本的能耐。再說了,他很清楚,今天這個房間裡真正說話算數的只有一個金鐘銘,這群人再惱怒自己也無所謂。

  「都別這樣。」低頭聽了一圈以後金鐘銘終於開口說話了。「權先生也別在意。其實掮客在我看來可不是什麼貶義詞,因為只要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一天不改變,這個行業就是一個不錯的行當,而且是必須的行當,你不來終究有別人來的……說白了,銀行本質上不也是給儲戶和企業當掮客?我的購物平台不也是在給商家和顧客當掮客?Facebook如今也是全球數得著的網站,可這家公司有任何一個內容製作人嗎?那也是掮客,所有平台式的企業統統都是掮客,經紀人更是最傳統的掮客,對不對?!所以所謂掮客,無外乎是充當利益鏈條中的齒輪,按比例收點錢,大家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金先生說的太對了。」權寧一趕緊點頭附和起來。「我當初離開投資銀行的時候就是這麼想的,利益鏈條擺在那裡,那些大企業、大銀行和大平台是大齒輪,我們這些單打獨鬥的和小企業自然就是小齒輪,一樣是為了讓利益鏈條轉的利索一些,當然,也是為了自己多撈一點而已,這點無論如何不能否認。」

  「話是這麼說了。」有人依舊不忿。「可是有些掮客總是不自覺的撬牆角……」

  「不要以偏概全……」金鐘銘笑著安撫道。

  雙方終於開始聊的熱鬧了起來,然而就在此時,突然間一個橘子從桌子上空飛了過去,讓正在說話的幾人生生卡在了那裡,眾人側目看去,赫然是鄭二毛幹的好事,而被砸到的初瓏也只能尷尬的順勢把橘子收了起來。

  「那行吧,我剛才……」金鐘銘嘴角抽了一下,只好無奈的出言打圓場,然後又是一隻橘子當著他的面從桌子上飛了過去,然後又落到了初瓏的懷裡,這下子他實在是不能裝作看不到了。「二毛你在幹嗎?沒看到我們在說話嗎?」

  「沒什麼。」Krystal滿臉興奮的同時卻擺出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伍德你繼續。」

  「你真想讓我把冰塊倒初瓏懷裡,然後再拿香蕉糊你一臉?」金鐘銘沒好氣的質問道。

  Krystal微微一怔:「你準備這麼幹嗎?」

  「我就知道你是看漫畫看抽了!」金鐘銘無語至極,然後突然拍了下桌子,並揚聲吩咐了下去。「那什麼,把音樂停了,燈光也停了,然後你們都上樓去玩,初瓏和昭妍姐也把二毛給帶上去……不要讓她打擾我們談事情。」

  此言一出,在場的老闆們和藝人們紛紛鬆了一口氣……這才是正常的金鐘銘的嘛,講實話,和覺得這個包間是如此理所當然的權寧一不同,一個個在狎鷗亭附近被Krystal叫到這裡來的藝人和娛樂公司老闆們其實個個心驚肉跳的,因為這個地方的氣氛實在是太不金鐘銘了!

  就這樣,藝人們全都撤出去了,Krystal也不滿的被初瓏給拽走了,包間裡的燈紅酒綠瞬間消失不見,只有頭頂的大場子那邊隱隱傳來一些聲響……但是相較之前,實在是安靜多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人一走,放鬆一些的崔振浩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什麼。」金鐘銘有些尷尬的答道。「二毛最近看那個叫《老手》的漫畫看的入了迷,我說我想要一見面就鎮住人,她就按照漫畫裡情形給我整出來這麼一個亂七八糟的東西,按照漫畫裡的劇情,她剛才亂扔橘子,我就應該趁機拿水果糊她一臉立威……但這種事情怎麼能做的出來?也就是晚上的時候我一直心事重重的,所以才由著她胡鬧了,倒是讓諸位見笑了。」

  「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朴振英笑著接口道。「回去我也去找那個漫畫看看,不過很長一段時間了,鐘銘你這種失態確實很少見了……到底要見誰?竟然讓你失態到這份上?」

  「是啊。」金光洙也附和了起來。「以鐘銘你現在……講句大話,李健熙要來拜訪也不至於如此吧?」

  「所以說讓諸位見笑了。」金鐘銘失笑道。「我下午還口口聲聲跟別人說金鐘銘就是金鐘銘,已經過了用裝模做養給自己堆氣勢賺名聲的時期了,可是有的時候,一點不經意的心理觸動還是容易讓人失控。說白了,我還是年輕,沒有養足定力,反而讓諸位一晚上受累了!這樣吧,今天就到這裡,有時間咱們再聊,我和權先生要單獨說兩句話……」

  雖然不清楚金鐘銘想要見誰,更是糊裡糊塗來糊裡糊塗走,但眾人還是一個比一個利索的起身。然後他們臨走前或是勸慰或是馬屁或是疑惑,釋然之餘倒也顯得熱鬧。

  不過漸漸的,隨著這幾個人也一一的離開,整個地下包間裡漸漸的徹底安靜了下來,除了站在門口的安保人員就只剩下金鐘銘和坐立不安的權寧一了。

  「金鐘銘先生的那位客人什麼時候到?」權寧一硬著頭皮問道,他始終不願意相信那個人就是自己。「如果你準備和那位談一些重要的事情,我是不是不大合適留在這裡吧?」

  「沒什麼別的客人了。」金鐘銘一口氣灌了半杯酒,然後呼了口氣,復又眯起眼睛看向了權寧一。「權先生,那個讓我一晚上心神不安的人就是你了……講實話,你應該感到驕傲,我真的是很多年沒這麼失態過了。」

  權寧一汗流浹背,多年社交場合的鍛鍊,讓他隱隱感覺到了一絲要糟糕的氣氛,可是為什麼?這種大人物為什麼會盯上自己?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就是金鐘銘。」金鐘銘沒有給對方留下繼續思考下去的空間。「你是權寧一吧?」

  「當然。」

  「那咱們終於見面了!」

  「是,終於見面了……可金先生,我真不懂!」權寧一突然想要哭。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5:39
第356章虎頭……蛇尾?(10k)

  「咱們小聲點,門口的安保就聽不到了,這樣的就相當於只有咱們兩個人,也就能說句心裡話了。」說著金鐘銘給對方滿上了一整杯白酒,喝啤酒的那種杯子。「請吧!」

  權寧一茫然不知所措,心裡又驚又怕,卻也只能哆哆嗦嗦的端起酒杯一口悶了下去……畢竟,此刻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從接到金孝淵那個電話開始,那就全然身不由己了,這種人物想要自己如何自己還能如何?跑回美國就能躲得掉嗎?

  看著對方一飲而盡,金鐘銘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從我偶媽那裡聽到你名字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種會晤歷史的使命感……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先是覺得總算是見到你了,然後就是有些茫然失措,再然後就又想迫不及待的見到你,中途還有一段時間心裡亂七八糟的想著要不要直接叫幾個暴力分子把你剁了,然後灌水泥柱子裡扔漢江裡去。」

  這下子,權寧一是真的心驚肉跳了,而且連大氣都不敢出。

  「你知道把人剁瞭然後灌水泥柱子扔漢江裡是有硬條件的嗎?」金鐘銘認認真真的問道。「這話經常有人說,前一陣子挺流行的電影《新世界》裡也有類似鏡頭,可我覺得那些隨便說這話的人根本沒認真思考過,因為,我反正是認真思考了一遍。你看,想要這麼做,首先你得有能信任的人,自然也要有足夠的錢給那些人安排後路,同時還需要一個場地用來分屍和灌水泥柱子,最後你還要有個屬於自己的碼頭和船舶……可即便如此,在如今到處是攝像頭的現代大都市,想要這麼幹,也要冒著被不知名路人和鬼知道那裡放著的一個攝像頭記下破綻的風險!對不對?」

  「這倒……也是哈!」被問到了頭上,權寧一竟然主動吭了一聲。「風險確實挺大。」

  要知道,這種主動不是沒有來由的,因為在這裡坐了一會聽對方稀里糊塗扯了一會淡以後,他慢慢的也有些恢復了冷靜,大腦也重新運轉開始並思考起了問題。而以他現在這種境遇,一旦重新思考起了問題,那內心深處原本藏著的疑惑和不忿的情緒當然就會顯露出來,也就自然有了跟對方交流的衝動和底氣。

  只不過,這種底氣的厚度著實有些可笑,因為他鼓起勇氣後竟然是在跟對方討論如何把自己灌進水泥柱子裡……

  「不說這個了。」金鐘銘突然笑了一下。「所謂良辰美景,怎麼能老是說這種殺人放火的事情呢?再來一杯。」

  權寧一當即就覺得自己那份好不容易鼓起來質問對方的勇氣洩的一乾二淨……不說殺人放火多好?今晚上糊弄過去,回頭就不在對方面前出現就是。

  然而,金鐘銘並不準備就這麼放過他。

  「咱們進入正題吧。」看著對方又是一杯酒老老實實的喝了下去,金鐘銘忍不住嘆了口氣。「權先生,你的出現確實讓我很為難,現在我給你個機會好了,你自己覺得你以後該怎麼辦?」

  「雖然還是稀里糊塗的。」一杯酒下肚後權寧一稍微壯了壯膽色,還換成了順嘴的美式英文。「但是我也大概明白了,我是礙了金鐘銘先生您的眼了是吧?」

  「是。」金鐘銘倒也乾脆。

  「金先生您看這樣行不行?」權寧一試一邊儘量低下頭一邊盡力抬眼去看對方的表情。「首爾這地方我以後少來……」

  話說到一半權寧一就主動停了下來,因為善於察言觀色的他發現對方嘴角泛出了一絲笑意,這種氣氛下當然不可能是什麼善意的笑,很明顯,那是嘲諷。

  「金先生。」權寧一咬牙解釋道。「從您剛才的介紹就知道,您應該是查過我的,那也自然明白,我本來就是給那群韓裔美國富人在亞洲這邊當手套的,而且專享負責娛樂市場。可所謂娛樂市場,大陸我進不去,日本我玩不開,也就是憑著韓裔的身份在首爾和香江倒騰一下,所以首爾不能不讓我呆吧?」

  金鐘銘默然不語,倒是又給對方倒了一杯酒。

  權寧一無可奈何,卻也只能接過來一口灌了下去。

  而兩人沉默了一會後,終於還是姓權的率先撐不住勁了:「要不我以後不來首爾了,金先生有中國內地或者台海那邊的生意照應我一下?」

  「哈!」金鐘銘終於面無表情的再度開口了。「美國那邊有的是商機……」

  權寧一這次絕對難以接受了:「金先生,我知道你有能力讓我在亞洲這邊幹不下去,可是,香江那邊如今是我的根基所在啊!我們公司已經在那邊砸了不少錢了,我還是實際負責人,這要是搞不到收益就抽身走了,美國那邊絕對會活撕了我的……」

  金鐘銘似笑非笑,又給對方到了一杯酒。

  權寧一完全無奈了,常年交際下來他酒量自然沒的說,可是這次他端過來以後卻一直沒敢喝下去,因為他明白喝下去就代表再度讓步!

  「怎麼了?」金鐘銘忍不住笑眯眯的催促了一句。

  「金先生。」權寧一無奈的捧著酒杯,既不能喝下去又不敢放下,他當然知道對方的意思,一事無成的話美國那邊的金主固然能撕了他,可是眼前這個見面就跟說灌水泥柱子的人難道就不能撕了他?

  總而言之,這個八面玲瓏的年輕人終於被逼到盡頭了:「金先生,你能容我問件事情再喝這杯酒嗎?」

  「你是想問為什麼嗎?」金鐘銘似乎早就料到了對方的反應。

  「是。」權寧一無可奈何。「您這種人物要對付我,我無話可說,可是非要拿『會晤歷史』這種話來應付我,我就算是真被灌進水泥柱子扔漢江裡那也是不甘心的,恐怕變成鬼也是個屈死鬼罷了!」

  「哈!」金鐘銘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側身靠在了身後的椅子上。「說的也是……不過權先生,你這種八面玲瓏的人難道真的想不通嗎?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幹嗎要針對你,你就不能反省一下自己嗎?」

  「我當然想過。」權寧一有些頹喪的捧著酒杯答道。「您剛有些不對勁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

  「說來聽聽。」

  「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性應該就是剛才那些娛樂公司老闆們說的話吧?」權寧一半試探性的問道。「我來到韓國這邊都快一年多了,心裡很清楚韓國娛樂市場的火爆和經濟價值,但是作為一個韓裔,這一年多卻只是在香江那邊打開了局面,因為韓國這邊的經紀公司看的實在是很緊,簡直是……」

  「簡直是又臭又硬?」金鐘銘笑道。「沒辦法,這就是韓國的企業作風,每個人都把自己的企業控制權看的死死的,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放手,就算是到了想出手的時候也會優先選擇熟人和圈內人接手……一個韓裔美國人,又這麼年輕,就算是帶著再多資金誰又會正眼瞧一下呢?」

  「沒錯。」權寧一似乎是覺得自己找對了路子。「所以是不是圈子裡的老闆們因為這個緣由看不慣我,然後一起找到了您讓我滾蛋?如果說具體導火索的話也不是沒有,前一陣子武林公司被S.M公司收購的時候我曾經試圖摻和過,但是被金英敏威脅了一頓後不了了之……」

  「這是一個聽起來很對頭的理由。」金鐘銘繼續笑道。「但可惜不是這個原因……市場火爆自然資本流入,這個是經濟規律,我怎麼會有什麼想法呢?而且對我而言,沒根基的外來資本摻一腳,未必就沒有可取之處。」

  權寧一沉默了一下,但僅僅是一下就略顯艱難的點了點頭:「也是,資本上的事情,以您如今的佈局確實誰也不在乎,電視台、音源、娛樂網站,還有DVD製作發行全都在您手裡,多來點人擠壓一下幾個大公司反而是好事……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就應該是因為我現在直接找藝人走偏門的舉動吧?」

  金鐘銘微微笑了一下。

  「那就應該是了。」權寧一覺得自己總算是做成個明白鬼了。「我知道這種行為有些陰暗,也知道這麼幹根本瞞不過真正的行家,可金先生,你知道我總是不甘心的!年少時混日子,然後混進一個好大學,畢業進了銀行,所謂精英家庭的孩子無外乎起點高一點,大概一輩子就是這麼一條精英路線,能找到機會往上更進一步誰願意放棄?現在好不容易進入這麼一個投資公司,路子搭起來,幾千萬美金還是能拉出來的,總不能因為碰了幾次壁就放棄吧?」

  這下子權寧一真的說實話了,他是投資企業沒有門路,只好想著直接勾搭已經成型的藝人,然後自己畫大餅來身後投資人的錢哄過來……反正作為一個掮客沒理由看到一堆錢放在身後而不用的。

  「你又想太多了。」金鐘銘似乎也顯得心平氣和了。「講實話,我畢竟是娛樂圈出身,對這個圈子比你瞭解的還要深刻一些,在我看來,有些事情真的是大環境的問題,而不是能怪到具體什麼人頭上的。韓國娛樂圈有練習生傳統,從藝人還是小毛孩子時期就管著,所以幾乎是全方位的干涉藝人的一切,而到了生涯後期,藝人手握著名氣或著金錢,總是要為將來留一條後路的。可問題在於,這時候或是因為合同年限或是因為利益訴求或是因為資歷這種文化傳統,偏偏公司既不願意幫忙規劃又不樂意看到藝人脫離控制,以至於雙方經常離心離德,甚至於漸行漸遠。那麼這種時候,如果其中有些藝人特別有野心,那你們這些帶著項目或者金錢出現的人也自然就特別合乎他們的胃口了。說白了,有搭建利益鏈條的需求才是根本,別的不說,我們cube的藝人不也有人在投資房地產,不也有人跑到他們那裡搞什麼合資辦酒店,還有什麼各種亂七八糟的股市、基金……只要不是太過分,我們都會儘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那……我和那些人有什麼不同嗎?」權寧一這次是真的疑惑到底了。「金先生能容那些人,為什麼不能容我?因為我畫的大餅太大,風險太大?就算如此,我之前就說了,我也沒碰cube的藝人啊?沒侵犯到您的利益啊?是我糊塗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權寧一突然就醒悟了過來。「是S.M公司這邊對吧?是少女時代,我早該想到的,您跟那位小姐……是不是您覺得我跟少女時代那位小姐規劃得太過頭了?我可以立即修改的……」

  「畫大餅這種東西見仁見智了,對S.M公司而言他們當然極度敏感這個,想宰了你的心估計都有,可對我而言餅再大也毫無意義,因為再大的餅我也能吃下去。」見到對方已經摸到了這個份上,金鐘銘當然也就懶得遮掩什麼了。「權先生,咱們直說吧,別人畫大餅推銷項目的時候可沒想過連自己一塊推銷,你在香江,為了能在英皇插一手,總是把自己推銷到人家阿嬌床上了,沒錯吧?」

  「金先生是因為私德而對我產生了厭惡?」權寧一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您這種人物……我還以為您是從秩序維護者的角度出發而厭惡我的呢?!可金先生,我這麼做雖然是有些利用感情牟取利益的嫌疑……好,就算是退一萬步說,那就是騙財騙色,可男未婚女未嫁,我年輕風流一些又如何呢?你情我願的事情……」

  金鐘銘也不答話,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斜眼看向了對方手裡的酒杯。

  這下子,權寧一馬上就清醒了回來:「金先生,我懂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知道自己幹了一件天大的蠢事,我真沒想到您和那位小姐……總之,既然事情是這麼一回事,咱們也都敞開了說了,您看這樣行不行,我一定擺正位置,保證在首爾這邊規規矩矩的,像個下人一樣陪……」

  「空口白牙的保證有用?」金鐘銘終於不耐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對方的那些話惹怒了他。「而且你是個什麼東西,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我憑什麼讓你這種人整體在那丫頭身邊竄來竄去的?答應你是一句話,讓你滾回美國不也是一句話?再囉嗦半句,我就不是只在首爾和香江打招呼了,信不信我連美國那邊的幾個韓裔朋友也打聲招呼,讓你明天就喪失人生價值?!我倒想看看沒了投資人沒了市場以後你這個掮客還能不能混下去?!」

  權寧一終於面色慘白了起來,他知道,這話比什麼倒水泥柱子扔漢江裡去更有份量。因為正如對方所言,倒水泥柱子風險極大,人家未必去做,但是跟香江那邊的娛樂界大佬們還有美國那邊的投資人們打聲招呼,讓自己變回一個窮癟三,那簡直不要太簡單!

  說白了,掮客混的就是一個信息資源不對稱,而具體到自己而言,這種不對稱自然指得是美國的投資人和首爾、香江娛樂市場之間的不對稱。然而,這種不對稱是相對而言的,普通藝人和娛樂公司當然對自己無計可施,就算是有路子,也不願意耗費那個成本和心力去溝通這些東西……可回到眼前,對於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小的年輕人而言,放句話出去,首爾也好,香江也好,甚至自己身後的投資人恐怕都會主動冒頭吧?

  而那樣的話,就像對方問的那樣,自己到底還有什麼人生價值?可要是答應了對方,這杯酒就這麼喝下去,自己這一年多的辛苦不也要徹底白費?投資人那裡不也一樣沒有自己的位置?

  最多是換一個全身而退罷了。

  可不退又如何呢?

  想到這裡,或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或許是只是連續幾杯白酒進肚後勁到了,權寧一偌大一個男人竟然情緒失控了起來,然後眼淚鼻涕撲簌簌的就落了下來,偏偏又不敢放下酒杯,眼看著一杯酒就變的髒兮兮了起來。

  「別給我裝可憐。」金鐘銘早就徹底黑了臉。「喝酒滾蛋,你幹淨我也利索!」

  「我真傻,真的。」然而權寧一這時候已經情緒失控了,不是不怕金鐘銘,而是有些難以溝通了。「我單知道少女時代跟金先生您是有瓜葛的,也知道您跟其中幾個人關係尤其好,卻不知道你們會到這份上,更沒想到……」

  「怎麼可能想不到?」金鐘銘愈發無語了起來,不過卻也知道對方這是情緒崩潰而不是在牴觸自己,畢竟那酒杯裡落了多少眼淚鼻涕也是被對方始終端著的,所以也無可奈何了起來,只想著趕緊應付完這一波讓對方滾蛋。「有些東西需要想嗎,明擺著的事情!」

  「是。」權寧一繼續哭哭啼啼道。「金先生說的對,明擺著的事情,我在美國呆那麼長時間,好萊塢都見識過,怎麼可能不懂這個道理?女藝人嘛,想要生存下去,要麼真有本事,有麼有人脈,要麼靠運氣,要麼公開在銀幕上脫衣服,要麼只能爬到別人床上去……」

  金鐘銘勃然變色,然而這個時候只顧著用肘子抹眼淚的權寧一根本沒注意到這邊,依舊絮絮叨叨個不停。

  「現在想想,她敢跟我一起做下那種級別的計畫,有那麼大的事業野心,肯定是有底氣的,我原本以為是她家裡……我是真沒想到她是您的……」

  「打住了!」金鐘銘終於受不了了。「再說半句渾話我就真讓你見識一下水泥攪拌機,你是覺得我沒人還是煤碼頭?!」

  這一聲堪稱聲色俱厲,說著胡話的權寧一馬上老實了下來。

  「都到這份上了還裝什麼可憐?」金鐘銘都快被氣笑了。「我和那丫頭的關係和感情尼瑪全世界都知道!這就好像你跟阿嬌的事情全香江也都知道一樣!你捫心自問,你這種去談生意把女藝人談到床上的人渣突然跑到她身邊,我怎麼可能放過去不問?」

  「我真不知道……」權寧一幾乎是本能的抽了下鼻子,他哭的臉都花了。

  「還給我扯淡?!」本來看到對方要服軟滾蛋決定就此結束的金鐘銘這回是真生氣了。「你來亞洲才一年多,可一年多前我家二毛正好開始備考,基本上就沒在公開場合怎麼露臉了,你連她都認識,又怎麼可能不認識另外一個?」

  「鄭秀晶小姐是您的妹妹啊?!」權寧一悲憤至極。「我一個美籍韓裔,來到韓國誰不認識也不能不認識金先生你們一家啊?這是一回事嗎?!您可是……」

  「啪!」

  隨著一聲不小的動靜,金鐘銘直接把腕錶取下來拍在了桌子上,看的出來他已經喪失了最後一絲耐性。

  「話一結束我就開始計時。」金鐘銘按著手錶黑著臉道。「給你60秒的時間,喝完這杯酒,滾回美國去,再讓我知道你來亞洲這邊晃悠,我就真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記住了,這一分鐘不許說胡話,你認識我家二毛不認識我家大毛?還敢當著我這個當哥哥的面前說什麼女藝人爬上床?我金鐘銘的妹妹在韓國娛樂圈……我告訴你,我是第一次見到裝可憐順帶裝傻的還順帶作死的!總之現在是最後一次機會,我看在你今天夜裡就要坐飛機滾蛋的份上不讓我的安保關攝像頭揍人,你趕緊喝酒消失,現在開始計時!」

  權寧一馬上收起了眼淚,然後連嚥了好幾口口水,甚至有些憋得面色通紅的樣子……捧著酒杯的手也在抖。

  金鐘銘理都沒理他,只是斜眼盯著自己的手錶秒針。

  大概隔了足足半分鐘,權寧一才緩過了勁來,卻依然捧著酒杯不喝酒:「金先生……」

  金鐘銘依舊沒理他,只是瞥了眼門口的那群安保一眼,然後繼續讀秒。

  「金先生!」權寧一突然憋著氣放開嗓子喊了出來,聲音都變形了。「金先生我有話說……」

  金鐘銘依舊讀秒,已經40秒了。

  「金先生!我不想當冤死鬼!」權寧一再度帶上了哭腔,引得門口的安保們在頭頂的嘈雜聲中主動看了過來。「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隨著一聲哽咽,已經過了50秒了。

  「我是跟少女時代的一個成員在搞項目。」權寧一一方面拼盡全力嘶吼一方面又在努力壓低聲音,同時還想儘量說的快一些,偏偏又擔心對方聽不清,而且還在雙手捧著酒杯,真真是萬分辛苦。「也確實有蹬了阿嬌來連人帶菜一起吃的意思……」

  金鐘銘嘴角抽動了一下,眼神也變得狠厲了起來,而手錶更是已經走過了55秒的關口。

  「但那是崔秀英,崔!秀!英!不是鄭大小姐!」

  「啪!」

  金鐘銘一個手足失措,將初瓏送的腕錶打翻掉地,然後趕緊慌裡慌張的撿了起來,幸虧沒壞。

  「金先生……」權寧一又哭了出來,而且因為憋得太辛苦而大口喘粗氣導致話語斷斷續續了起來。「還是那句話,我一個美籍韓裔,又是投資行業裡負責娛樂市場的掮客,不知道奧巴……奧巴馬和朴大媽可以,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您金鐘銘?你在我們這個年齡的韓裔中間,就是那種『天下誰人不識君』的地位啊?您知道嗎,我12年來韓國第一天就打聽好了鄭大小姐和鄭二小姐的事情,都是繞著走的,又怎麼可能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找那位大小姐去畫大餅?我瘋了嗎?」

  金鐘銘面無表情,開始找紙巾擦自己的手錶。

  「金先生。」權寧一繼續哭哭啼啼的捧著酒杯敘述道。「這件事情是這樣的,我我從到尾跟您講清楚好了……我一開始認識的金孝淵,在交際場裡正常認識的,然後就想到了JYJ的事情,他們那三個人帶著人氣離開S.M公司,依舊能夠憑著人氣開酒店搞牌子,依舊能夠讓白昌洙發財,我就覺得機會來了,S.M公司藝人的經濟價值那麼大,白昌洙能幹的事情我也能幹……」

  「接著講。」金鐘銘依舊面無表情,卻是重新戴上了腕錶。

  「金孝淵人氣最低,很受公司和組合冷落,也沒什麼資源,所以我不過是幫金孝淵搞定了舞蹈學校的一些事情,很自然的就拿到了人情。」權寧一那種失控的情緒慢慢緩解了不少。「而她畢竟是少女時代的一員,是除了日本那個48之外亞洲第一天團的成員,所以很成功的就借她的關係打進了S.M公司的關係網裡。再然後我就開始放長線釣魚,各種S.M藝人圈子裡廝混,然後各種跟他們講投資,說賺錢的事情……您應該知道,那些idol來錢快年紀小,而且沒學歷沒閱歷,不要說跟那些商場上的老油條們比了,就算是跟普通人相比也普遍性急功近利容易被我畫得大餅忽悠,所以很快就有不少人找我交流……這裡我要說實話,鄭秀妍小姐最近確實找過我兩次,問了一些潮牌投資的事情……可我也不傻啊,我怎麼敢去做她的生意,我不知道您在她後面嗎?所以兩次都打著哈哈糊弄過去了……對了,S.M公司對旗下藝人的管理確實有一套,一開始來找我的人非常多,但是很快就是上個月武林公司收購的事情就出來了,那個金英敏找我公開撕了臉以後,他們公司的人來的人就越來越少。我估計鄭大小姐的傳言跟這個也有關係,因為她是少有的幾個不怕公司那邊姿態,在撕破臉以後依舊找我的人……可還是那句話,我沒有跟鄭小姐有任何多餘的接觸,每次都是裝傻充愣糊弄過去的,金先生,我知道自己是個花花公子哥,而且香江阿嬌那邊……我怎麼可能有非分之想呢?我……」

  「少有的幾個不怕公司姿態繼續找你的人……裡面就有秀英?」金鐘銘不耐的打斷了對方。

  「是。」權寧一徹底鬆了一口氣。「崔秀英小姐她……她應該是有家勢做依靠,所以不畏懼公司。其實,她的家庭情況很特殊,家族勢力很大,偏偏到了她父親這裡又出了那樣的事情,所以一方面家裡沒什麼大的資金,另一方面卻又極度缺乏安全感,搞一番事業的心思是很迫切的。實際上金先生,我想我不說您也應該明白,我那種畫大餅釣魚的事情到了她這裡反而確實是有幾分把握的,因為我確實能從美國投資人那裡拉來資金,而她家在韓國確實有人脈,秀英本身也確實是少女時代的一員,有足夠的人氣來消費……所以我和她很坦誠的談了幾次,她的家人也都聊過,都覺的雙方確實相互需要而且事情真的大有可為……」

  「秀英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金鐘銘微微嘆氣道。「我記得你之前哭著承認說自己想蹬了阿嬌,這邊連人帶菜一起吃?」

  權寧一哆嗦了一下:「我是說她姐姐,我也是韓裔,家庭條件也不錯,又要一起做生意,跟她姐姐很合適的……」

  「我是下午聽說你名字的,然後一晚上足夠查到很多有用的信息。」金鐘銘依舊面色如常的看了對方一眼。「你跟阿嬌是在今年3月份一起公開以情侶檔的身份出現的吧?」

  「是。」權寧一嚥了口口水。

  「然後據我所知,上個月,也就是你跟阿嬌公開才一個多月,也應該是你和秀英以及她姐姐接觸的這段時間裡……跟一名沒有出道的練習生睡到了一起,有這回事嗎?」

  「那個練習生成年了的。」權寧一單手舉起,很認真的答道。「我們公司在那個練習生的公司有投資,我保證她能出道,童叟無欺……」

  「總之你是個人渣。」金鐘銘隨意的應道。「童叟無欺的人渣……權寧一,權先生,你這種人渣還是不要禍害我身邊的人好了,不然我會噁心的,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是!」被罵做人渣和噁心,權寧一反而有一種徹底放鬆下來的感覺,這時候他才感覺自己後背是濕漉漉的,不過,他陡然又想起了一個問題,然後再度言語慌張了起來。「那……那崔秀英小姐那裡的生意怎麼辦?可以……可以繼續嗎?」

  金鐘銘沒有回答,竟然扶著額頭閉上了眼睛,而權寧一當即閉嘴,連大氣都不敢出。就這樣,兩人靜坐了下來,一點交流都沒有。

  而數分鐘後,金鐘銘再度睜開了眼睛,權寧一屏息凝氣,期待萬分。

  「你怎麼還不走?」金鐘銘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這個人以後,當即皺起眉頭質問了起來。「都說了不要噁心我了!」

  權寧一微微一怔,但馬上反應了過來,然後大喜過望的放下酒杯並快步逃離了這個讓他幾次崩潰的夜店地下豪華包間。

  幾名安保敏感的看向了背對著他們的椅子,但是沒有動作或者聲音傳過來,所以也就由著這個又是哭又是鬧的人滾蛋了。

  而數分鐘後,在安保們的注視下,Krystal則蹦蹦跳跳的從上面下來了。

  「伍德。」鄭二毛一邊下樓梯一邊喊道。「我看到那個人出去了,所以做主讓那些藝人們都回去了……」

  「幹的好,初瓏呢?」

  「你忘了,南珠也稀里糊塗的過來了,估計還嚇得不輕,初瓏姐有些不放心,剛才回去的時候帶著她跟大部隊一起走了。」

  「哦。」

  「伍德?」轉眼間Krystal已經來到了對方身後,她巴著椅子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那二毛你覺得我是怎麼了?」金鐘銘微微回頭反問道。

  「我不知道。」Krystal連連搖頭。「但是我真的好久沒見過你這麼是失態過,上次這樣還是你演戲回來聽到崔真實前輩去世,突然吐了出來。而且,兩種失態給人的感覺也完全不一樣。那個叫權寧一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也沒什麼,應該是信息有誤,畢竟偶媽的話我根本沒想過去驗證。」說著,金鐘銘長呼了一口氣,將權寧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怪不得。」Krystal聽完以後巴著椅子面露恍然。「這麼一個腳踏兩隻船,還盯著鍋裡的人渣……也難怪伍德你會那麼失態。」

  「我的反應是對的嗎?沒過度?」金鐘銘認真問道。

  「當然沒過度。」Krystal認真答道。「你當時沒搞清楚嘛,怎麼可能真要這種人跟姐姐在一起?照我說,伍德你還有些太軟弱了,應該直接學《新世界》那樣,把他灌到水泥柱子裡,然後沉到漢江裡去……」

  金鐘銘無語的看了自己妹妹一眼:「鄭二毛,自從考上大學以後,你這些日子到底在看些什麼東西?又是19禁漫畫又是19禁電影的……」

  「人家成年了嘛。」Krystal理直氣壯。「所以當然要正大光明的看這些東西啊?我專門找sunny歐尼讓她推薦的……」

  「我遲早要跟sunny算算賬!」

  「隨便你。」

  「不過二毛。」金鐘銘忍不住嘆了口氣。「你剛一成年都覺的去看這些東西是理所當然,你姐姐呢?我不由自主的那麼幹了,你也覺得我做的沒問題,可你姐姐聽說我因為有人跟她說了幾句話就差點被斷了生計攆回美國,她會怎麼想?你別忘了,自從炒掉你姐姐身邊的助理以後,她好長時間都沒跟我說話了。」

  「既然她好長時間沒跟你說話了,那伍德你就更不用想太多了,再糟糕還能如何?過來找你上拳擊台?真那樣你就趁機打服她,也算是為我出口氣!」

  「我不是這個意思。」金鐘銘微微蹙眉道。「二毛,我是真的在想一些事情……」

  「伍德你說,我聽著。」

  「二毛你看,如果說人這一輩子都是在升級打怪修仙的話,我自問也是個高等級高境界的人士了,所謂全神裝滿經濟,就等著熬資歷、攢名聲上位當真正的大佬了。是也不是?」

  「當然。」Krystal趕緊點頭。「上個月你捐給東國大一百億的時候,我在大學裡聽過教授議論過你。他們說你這麼做是對的,因為你不缺錢,你只缺資歷和名聲,你和李健熙那些人的差距其實就是這兩樣東西,只要這麼堅持下去,等一代人在充斥著你的社會氛圍裡成長起來,然後成為社會棟樑的時候還能把你的存在當做理所當然的時候,那你就是真正的升無可升了,恐怕到時候只能去競選總統了……」

  「不管怎麼說了。」金鐘銘面色平靜的答道。「包括我自己在內,包括那個權寧一在內,所有人都覺的我是個真正的大人物了,想要對付權寧一這種人物,其實簡單到極點,隨手也罷,隨口也好,他都沒處跑!可就是面對著這種小螞蟻,我這種大人物竟然心神失守了,這正常嗎?」

  Krystal面露疑惑:「伍德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不是對你們倆太關心過度了?」隔著椅背,金鐘銘低頭低聲,很是懇切的問道。「二毛你跟我說實話,我這麼做,會給毛毛還有你帶來壓力嗎?你們終究是要長大成人面對社會的,終究是要……你連首爾大都能考上,肯定也是懂我的意思的。」

  「伍德。」Krystal登上椅子腿的橫板,從椅背後面抱住了對方的額頭。「你還記得那次從片場接我回家路上說的話嗎?關於你如何對待身邊人的說法……」

  「講實話二毛,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也不要緊。」Krystal坦然答道,同時手掌從對方臉上拂過。「我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伍德你是從我們本身考慮,然後做事情的方式合乎道理又合乎情理,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因為這個而有想法的,那才是笨蛋吧?!」

  「你是在拐著彎的罵自己姐姐笨蛋嗎?」金鐘銘忍不住笑道。「知道你姐姐在跟我生氣,我們倆不會說話……不會到你姐姐那裡又是一副嘴臉吧?」

  話說,說這話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全身釋然了下來,好像卸下了一塊背負了很久的負重一樣。向來,從此以後應該可以跑得更快,跳的更高吧?

  「不會的。」Krystal從椅背上跳了下來,昂然答道。「在她那裡我也會罵她笨蛋的……回家吧,伍德,偶媽應該在等我們。」

  「走吧!」金鐘銘昂然起身。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5:40
第357章情有可原

  2013年五月下旬的日子裡,金鐘銘的事情顯得有些多。

  先是他對外宣佈以後一部作品只參與一次重要評獎的事情,這麼幹當然會引起軒然大波,拍馬屁的自然有,覺得他沽名釣譽的自然也有,覺得他這麼幹讓自己難堪的少數要面子影帝當然也有。不過,總體上還是拍馬屁的居多,畢竟金鐘銘用師生約定這種私人化的理由給了不少人台階下。而至於那些依舊覺得不爽的,只能講如今的金鐘銘真不在乎這些人的想法了。

  然後還有孝淵的事情,金鐘銘才知道孝淵也在做生意。

  當然,這麼說可能有些不大正確,因為她只是想搞個舞蹈學校之類的東西,那是她唯一擅長的。而且很有意思的是,向來對藝人合同期內做生意感到敏感的S.M公司也對這件事情意外的優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說,據說甚至還有一些協助……至於原因嘛,大家其實都心知肚明,孝淵的人氣太低了,是少女時代中的某種另類,所以她就算是再胡搞也不會侵犯太多的集體利益,甚至再怎麼折騰都是吃虧的那個,所以所有人都保持了不知道算是善意還是隨意的態度。

  然而,即便如此,孝淵都有些支撐不住的感覺,場地、師資、教學資質、行業協會,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在考驗著她本來就少的耐心,不然她當初又怎麼會接受權寧一的援助呢?

  閒話少說,回到眼前,之前不知道倒也罷了,可如今金鐘銘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情自然也不會就這麼袖手旁觀。當然,這種事情以他如今的身份直接出面反而不美,所以金鐘銘只是稍微瞭解了一下就跟已經在S.M公司那邊的那個韓勝浩打了聲招呼,讓他以少時昔日總經紀人的身份出面來幫對方料理一下。

  除了這件事情以外,還有隔了幾天後秀英媽媽造訪了鄭媽媽的咖啡廳這件事情,當然,這個事情其實並不算是很突兀,反倒也有些姍姍來遲的感覺。

  畢竟,權寧一逃出生天,是不可能不跟秀英一家交底的,因為傻子都能反應過來,金鐘銘最後沒隨手打發這廝滾回美國絕對不是因為他哭的特別有感情,而是當時金鐘銘陷入到了很多經紀公司面對掮客時一樣的兩難境地——他有些投鼠忌器了。

  講真,這種情況下,打發權寧一簡單,如何跟秀英一家善後才是真正麻煩的事情。就好像權寧一說的那樣,對於藉著秀英本身的人氣給自家留一條路,她們一家人確實是有著很強烈想法的,而且操作性確實很強……想想也是,這麼一個大家族裡面的一家人,原本過得好好的,可突然間家庭頂樑柱眼睛就出問題了,而且還不是直接出意外瞎掉的那種,而是讓醫生很無奈的告訴你,你眼睛必然要瞎掉,三年五年七年,保養得再好也要慢慢的喪失視力一直到瞎掉,這種煎熬誰能忍受?然後,秀英一家還因為這個喪失了家族產業的繼承權,這種情況下他們一家對將來前途的預想能不虛?

  甚至別忘了,秀英本人曾經出過一次很嚴重的車禍,那次車禍的後遺症如何除了她們一家人外現在都沒人清楚,而且更讓人感慨的是,那一次秀英恰好是在去參加那個賣眼鏡的慈善活動回程中出的事情!

  將心比心,秀英也好,她們全家也罷,對於這個事情恐怕已經有了執念吧?

  所以說,權寧一什麼的真心無所謂,攆走他什麼易如反掌,可是斷了秀英一家生意的資金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對於那個小姑娘,金鐘銘無論如何都要留足餘地的。

  除此之外,五月下旬一開始發生的另外一件事情,倒是讓金鐘銘更加理解秀英一家的心態了——洪勝成的身體又惡化了。

  其實在此之前,洪勝成已經休養了足足近一年的時間,而今年開春他從歐洲回來的時候,看起來簡直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接管了公司之後也沒看出來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各種計畫安排的妥妥噹噹,所謂政通人和上下順暢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但是可怕的地方就在這裡,這才好了幾個月時間而已,突然間他就又不能說話了。

  而且,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嚴重。其實一開始說話又不利索的時候洪勝成還不想聲張的,但短短幾天裡,症狀就發展蔓延到由不得他的地步了。先是說話失控,然後是很快就吞嚥困難……話說,這就已經很可怕了!但更可怕的是,馬上他就發現自己有時候呼吸都很艱難了。

  總之,這種情況下,就算你有千般豪情萬種理由,也不得不黯然退場了,而且這一次無疑是徹底灰心喪氣和徹底的退場。

  然而,即便是這種徹底的退場,洪勝CD沒有機會做個告別什麼的……性命要緊,他是在家人的陪護下立即從醫院出發重新登上了去歐洲飛機的。然後一直到他重新在歐洲那邊的醫院安頓好了以後,洪勝成才安排了一些事情:

  比如不再遮掩病情,而是向公司的所有中高層和藝人,以及主要合作對象都發了郵件說明了情況;再比如向合夥人會議正式的提出了辭呈;還比如將原本自己持有的那15%股權一分為三,分別賣給了金鐘銘5%,賣給了崔振浩5.1%,而自己只保留了4.9%用來養老。

  這下子,金鐘銘徹底的拿到了公司控制權,不過他是真的高興不起來……因為短短幾日內,前幾天還在一起開會、喝酒的那個公司社長,突然間就用這種方式告別了他的整個人生舞台,然後後半輩子恐怕只能在醫院中熬下去。講道理,作為一名近在遲尺的旁觀者,金鐘銘真的是覺得後脊背發涼,所謂兔死狐悲,莫過於此!自己的人生越是成功,財富越是豐厚,生活越是自在,這種悲涼感就是透徹!

  而回過頭來,對於秀英那邊,也就難怪金鐘銘會越發的優容了。實際上,那天不明所以的鄭媽媽打電話來問情況的時候,他剛剛在股權收購協議上籤完字,心灰意冷外加同情心作祟之下,竟然是連句警告或者提醒都沒讓對方替自己轉達。只是一味的拜託鄭媽媽安慰崔家罷了。

  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金光洙這廝的不知死活。

  半個月前,金鐘銘和洪勝成、崔振浩剛剛聯手將CCM正式消化進了cube內部,然後給了金光洙一個副社長做交代(這就是那天晚上在夜店裡金英敏嘲諷對方的由來)。然而,眼看著洪勝成忽然就退出了,他本人身上恰好還掛著個副社長的職務,不知道是真的無知呢還是功利心太重,金光洙這廝竟然就起心思了!他先是裝模作樣的擺起了副社長架勢干涉工作,然後又在合夥人會議召開前上蹦下跳……他就不想想,崔振浩可是金鐘銘和洪勝成聯手認定的公司新任ceo,之前一年就已經接管工作了,現在更是接到了洪勝成那幾乎相當於遺詔一般的5.1%公司股份!而他金光洙呢,就是一個剛被收編進來的閒散人員而已,是一回事嗎?!

  於是乎,在五月二十五號那天緊急舉行的合夥人會議上,非但崔振浩成功接任了公司社長的職務,金光洙也被當場免去了副社長的職務,轉而成為了公司衛生部門的部長,專門負責領導公司大樓的保潔工作……幹不幹?不干滾!

  當然了,這跟權寧一的事情差不多,一場鬧劇而已,只不過這一次金光洙身邊已經沒有tara可以依仗,金鐘銘自然不用投鼠忌器,打發了也就打發了。

  不過接下來兩天,金鐘銘依舊對洪勝成的事情難以釋懷——合作了這麼長時間的人,亦敵亦友,可對方甚至連說句話的餘地都來不及就這麼消失了;而消失後,這個他親手締造的公司依舊在正常運轉,他本人的話題在圈子裡掀起了一陣波瀾成為人們酒後感慨對象不過兩三天,也迅速的歸於平靜。

  人活一輩子,到底圖的什麼?

  沒錯,不知道是不是安頓好了公司交接事物以後金鐘銘有些閒的發慌,他那種兔死狐悲的感覺竟然愈發強烈了!而在這種強烈情緒的支配下,他做了一件他自己都不知道合適不合適,但反正反響會很大的事情。

  話說這天下午,天氣正是悶熱的時候,金鐘銘叫來了兩個攝像師,然後就在自己公司大樓門口那裡光著膀子往自己頭上澆了一桶冰水,並對著鏡頭講述了洪勝成的事情,還說了一番讓大家去關注漸凍人的話,並指名了Facebook的馬克、洛杉磯道奇隊裡的明星投手羅爾迪(他的那個小學同學),以及跟洪勝成有著幾十年恩恩怨怨的朴振英。金鐘銘的要求很簡單,或者說他乾脆就是按照自己印象中的那個活動來的,這三人要麼捐出一百美元給當地的漸凍人相關慈善基金,要麼也學他這樣一桶冰水透心涼,感覺一下那種身體麻木的滋味,然後再繼續指名三個人。

  「oppa,這樣做有用嗎?」剛一回到辦公室,初瓏就立即上前幫金鐘銘換上了乾衣服。

  「當然有用。」金鐘銘一邊換衣服一邊坦然答道。「不過要看是哪方面的用處。」

  「oppa不是為了慈善募捐嗎?難道還有好幾方面的目的?」初瓏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覺,想來也是,apink馬上就要復出了,她也是趁著準備活動和復出的間隙來看金鐘銘的,沒想到上來就遇到對方往自己頭上澆冰水。

  「目的當然是多重性的。」金鐘銘嘿然一笑道。「一個自然是做慈善搞捐款,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因為這一波注定會有大波瀾,說不定漸凍人相關基金會的善款全世界範圍內都會有顯著提升。」

  初瓏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無論如何,如果能募到善款,那就不能說這個事情毫無意義。

  「另一個,當然是想喚醒人們對罕見病的關注,一個人得了那種病一下子就被社會所遺忘,那種滋味比死了都可怕。」說著,金鐘銘面色漸漸變得無奈起來。「不過,這一點上注定只是一時的效用,風波起時所有人一窩蜂的去關注這個問題,過一點時間降溫了,也就不了了之了,這一點我其實心知肚明。」

  初瓏聞言復又為之黯然,洪勝成綽號洪菩薩,對待手下人和公司藝人很有一套,公司上下都很尊重他,所以他的突然退場著實讓所有人都心生唏噓。

  「至於最後一個目的。」金鐘銘說著已經把衣服給全部換好了。「也就是我的一點私心了……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而且身邊還不是只有洪社長一個人有類似遭遇,所以心裡實在有些壓抑和塊壘,藉機給自己澆一桶冰水算是給自己有個心理上的交代了。」

  初瓏依舊只是點頭。

  「不說這個了。」金鐘銘看著初瓏將濕衣服打包,忍不住問了一句。「apink那裡準備的怎麼樣?」

  「oppa,我跟你說實話,我現在是一點譜都沒有。」初瓏也顯得有些無奈。「只是我也知道,出道到現在,這一次回歸至關重要,能不能真正起來就看這一次了,所以無論如何都要硬著頭皮上。」

  「這倒也是。」金鐘銘笑著點點頭。「這一波確實重要,不過我倒覺得你沒必要為了這個擔驚受怕的。說白了,apink素質很好,公司又不會少你們的資源,所以只要歌曲沒選太差,又不像btob那樣運氣太差,該你們的始終是你們的。總之,你就放寬心吧,我已經讓CJ那邊去拍攝那個恐怖電影的後半部分了,爭取跟你們的復出同步放映……」

  「oppa說能火那就應該不大會有問題,有電影幫忙自然會更好。」初瓏稍微緩了一口氣。「不過oppa你自己不也說是有運氣成分嗎?而且說到歌曲……」

  「歌曲怎麼了?」坐回到了辦公桌後,金鐘銘聞言當即好奇了起來。「莫非崔社長這次選的歌曲不怎麼樣?」

  「肯定不能說不怎麼樣。」初瓏面色古怪的答道。「但確實挺那什麼的……」

  「什麼那什麼的?」金鐘銘更來興趣了。「到底怎麼回事?」

  「其實也沒別的什麼,就是有些太幼齒了。」初瓏面色緋紅的答道。「要扮可愛……」

  「可愛這種事情我家瓏瓏哪裡需要扮?」

  「oppa!」初瓏無奈的喊了一聲。

  「明白了,反正你是有些難以接受?」

  「主要是我跟其他幾個孩子不一樣。」初瓏坦誠道。「我比她們大好多,不要說夏榮和南珠,就算是恩地那三個也差了我好幾歲,她們的年紀扮可愛自然沒問題,而且還能扮好幾年,可我這算什麼啊?」

  「所以是嫌自己老了嗎?」金鐘銘失笑道。

  「沒錯。」初瓏倒也乾脆。「整天和她們在一起,自己一直是最老的,所以總免不了想年齡的事情。」

  「可是初瓏,你都覺得老了,我又算什麼呢?」說著,金鐘銘打開了剛剛收到的郵件,將裡面的視頻附件提取出來,立即就開始往各種社交網絡上上傳。「算是糟老頭子嗎?」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初瓏無可奈克。「又沒人讓oppa你穿著粉紅裙子跳舞?」

  「放心吧。」金鐘銘操縱鼠標點了一下上傳按鈕後放鬆的靠在了椅背上,然後面帶微笑道。「雖然沒人讓我穿著粉紅裙子跳舞,我也是懂得青春年華的珍貴程度的……初瓏!」

  「嗯?」抱著衣物準備離開的初瓏詫異的停下了腳步。

  「總是不會負了你的。」金鐘銘認真道。「跳幾年舞就跳幾年舞好了,無所謂的,因為在你老之前咱們一定會結婚的!」

  初瓏登時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5:40
第358章心有所動

  生活總是要繼續的,不可能因為突然表了一次白,或者自己澆了自己一頭冰水,又或者自己哪個傻妹妹生氣不願意理會自己而發生中斷。於是乎,五月底的這天下上午,金鐘銘按計畫親自去拜訪了韓國第二大的在線漫畫網站DAUM  web  toon。

  Web  toon,顧名思義,就是網頁卡通的意思,也算是互聯網時代韓國在線漫畫特有的名稱了。而說到線上作品,講實話,韓國這邊礙於人口,呃,乾脆說是礙於線上市場或者訂閱量的規模好了……怎麼說呢,反正這個國家太小,韓文受眾也小。然後呢,韓國人民的腦洞大概也是不如西邊那個大國的網絡寫手們強大的,動漫工業也同樣不如東邊另一個國家強大的,所以,韓國無論是網絡小說還是網絡漫畫都是很難獨立生存的。

  不過,饒是如此,韓國網絡漫畫終於還是在這幾年逐漸走出了屬於自己的一條道路。話說,韓國漫畫除了少數純愛漫以外大部分都是所謂的劇情漫,而且很多都是寫實風,動輒還會探討社會問題……聽著是不是覺得有點熟悉?

  沒錯,換言之,韓國的線上漫畫除了極少數玄幻題材之外,其餘大部分都是可以直接改編成電視劇或者電影的!甚至漫畫家們一開始在作畫和構思時就有這種趨向性,而韓國三大漫畫網站,基本上也都是靠著影視化來真正牟利的!

  既然如此的話,也就難怪這家網站的負責人在聽說金鐘銘到來後會強行堵門了……要知道,金鐘銘此行是來跟一位朱姓漫畫家約好的,純屬私人交流,根本沒有和網站談生意的安排。

  「金鐘銘先生不用在意。」好不容易目送著網站負責人離開了會客室,一個用高度近視鏡遮住黑眼圈的中年男人,也就是那位朱姓漫畫家卻稍微為網站這邊解釋了一下。「朴社長這麼急切也是因為機會難得,畢竟如今這年頭哪行哪業都競爭激烈,他也得為網站生存而盡力。」

  金鐘銘不置可否,只是稍微點了下頭:「朱老師言之有理。」

  「金鐘銘先生看來不大清楚這個行業的道道。」這位畫出了《老手》的朱老師大概也看出了對方的敷衍,所以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如今韓國哪行哪業都要被大企業控制,就算是漫畫這個行當都躲不開。所謂韓國三大web  toon,拋開一心一意搞純愛漫的LEZHIN,其實主要就是DAUM和NA.VER在競爭。而NA.VER嘛,如今儼然是網絡上的一霸,他們的web  toon分走了最大一塊蛋糕,搞得我們daum這邊無時無刻都處於一種焦慮狀態……」

  「嗯,na.ver可能在網絡上體量大了一些,但還不至於稱為財閥吧?」金鐘銘也忍不住為自己那位學長辯護了一下。「而且上個月na.ver還剛剛和Hangame分了家,體量什麼的也一下子也減小了不少。」

  「金鐘銘先生當我是傻子嗎?」朱老師一下子就笑了出來。「算不算財閥倒要兩說,但na.ver分家這件事情誰都知道對naver和李海珍是好事,畢竟NAVER是搜索引擎,而Hangame是遊戲網站,本來就不是一個層次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會影響到什麼公司體量?這次分家,只能說明naver越來越強大,而李海珍也越來越強勢,已經有了跟昔日財閥合夥人叫板的底氣了!」

  金鐘銘尷尬的笑了笑,他這才想到,對方的《老手》就是專門嘲諷財閥的,雖然裡面有些情節上的誇張,但是各種梗各種大企業裡的套路都還是挺對路的,說明人家確實對韓式大企業這種東西非常瞭解,自己這麼說倒是顯得有些誠意不足了。

  實際上,就像對方說的那樣,如今的naver真的是越來越成氣候了,金鐘銘的那個好學長也是越來越有水平了。這一次,李海珍雖然沒有跟那位他不喜歡的財閥小姐離婚,也沒有換掉自己的豪車,但僅憑他成功的讓NA.VER跟Hangame分家,而且分了家之後的NA.VER還牢牢的重新握在了他手裡,這就說明李海珍真的更上了一個台階。

  要知道,想當初李海珍咬著牙讓NA.VER和Hangame合體之前,這家公司在韓文搜索引擎市場也不過是跟人三分天下有其一罷了。而如今……呃,而如今這家公司依然是在韓文網絡上三分天下有其一,不過卻是在整個韓文網絡範疇上的三分之一了。另外兩個,一個是為韓國小道消息傳播作出突出貢獻kakao(韓版企鵝),另一個就是金鐘銘的韓版淘寶了。

  即時通訊、搜索引擎、電商,三足鼎立,而至於這種熟悉的格局嘛,只能說是現代互聯網企業之間有著驚人相似了。

  「既然朱老師都這麼坦誠了。」腦子從李海珍和naver那邊轉過來以後,金鐘銘微微正色了一下。「我也坦誠一點。其實,就今天這種情況下,無論剛才朴社長怎麼說我都不會跟他搞什麼改編平台的……」

  「這是為什麼?」朱老師本能的好奇了起來。「是因為企業文化還是個人習慣?金鐘銘先生在談個人事務的時候不願意談『公事』?我知道很多大企業的老闆都有類似的規矩。」

  「那倒不至於。」金鐘銘失笑道。「哪來那麼多條條框框的,人活著就圖一個自由自在,真要是活在那種框架裡就太可憐了,況且我是老闆,有規矩也不是對我而言的。不瞞朱老師您說,我剛才之所以一直敷衍,不是因為朴社長說的不好,也不是看不上DAUM公司的作品,實際上你們這兒的不少作品我還真的挺喜歡,主要是他一開始就沒對我擺正態度……您別這麼看我,我說的態度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他自己心裡得明白,DAUM體量太小,如果真的要跟我搞合作的話,那必須要有一個前提,就是這家web  toon主動讓出一定比例的股權出來給我,然後雙方再以此為基礎進行大範圍改編上的合作。總之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按照朴社長說的那樣,大家公平往來什麼的。商場上,哪來的什麼公平往來?或者說,拿資本說話,錢多的欺負錢少的,這才是一個真正公平的規則。」

  朱老師當即為之默然,《老手》是他的成名作,也是他這些年耗費精力最多的一個作品,為了這部作品能夠儘量切到讀者的心坎上,他幾乎是瘋了一樣不停收集韓國財閥的大大小小逸聞。所謂熟能生巧,隨著作品的不停更新,時間一常,他自己都成了一個韓國商場文化的專家,所以他很清楚金鐘銘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

  甚至,不要說是韓國商場,全世界都一樣,只要資本之間沒有額外的力量插手,錢多的欺負錢少的,確實是一種普遍性的『公平規則』。至於這種方式注定引發的惡果,那就更不用說了,不然各國政府哪來的一套又一套的各種監管措施?

  「就是因為這種公平規則。」朱老師回過神後稍微感嘆了一句。「所以才造就了如今韓國的這幾家財閥企業。每行每業都是如此,小企業根本沒法子獨立生存下去,只能用您剛才說的那種方式依附在大企業上,然後大企業塊頭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了寥寥幾個巨無霸壟斷了特定行業最有價值的那一塊……」

  「全世界都一樣。」金鐘銘勉力笑道。「只不過韓國國小民弱,一開始的時候這方面的監管力度幾乎等於零,而反應過來以後,從政府到國民,所有人又都無力回天了。」

  「也是。」朱老師贊同的點點頭。「說到底是國家太小太弱,而回過神來的時候,從人民到政府卻都發現自己已經財閥給綁架了,根本不敢輕舉妄動……所以,財閥的形成也是有歷史原因的,這也是新財閥只能出現在新興產業上的緣故了,因為舊行業已經沒多少空子讓人鑽了。」

  「說起這個話題。」金鐘銘突然而然的問道。「朱老師,你也應該算是個半個專家了,你覺得財閥的概唸到底是什麼?或者說什麼才算是財閥?在韓國,是不是就特指那四五家還是那十來家?還有咱們剛才說到李海珍前輩和他的naver,你到底覺得他現在算是財閥嗎?」

  朱老師先是愣了一下,但那張帶著黑眼圈和疲態的臉馬上就變得嚴肅了起來:「不瞞金鐘銘先生你說,這大半年天天搞這個漫畫,睜眼閉眼腦子裡都是財閥和他們的相關信息,我還真的就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請您賜教。」金鐘銘也坐直了身子,顯得認真了起來,他是真的好奇對方的答案。

  「這麼說吧。」說著,朱老師指了指會客室外面,那裡很多daum員工都在忙碌著。「雖然我跟DAUM簽了長約,跟李海珍和他的naver也處於一種天然的對立立場,但是咱們公平的講,李海珍和他的企業還真沒資格稱之為財閥。」

  金鐘銘更加來興趣了。

  「李海珍現在很有錢,他牢牢控制的naver公司更是韓國目前最大的網絡公司,壟斷了搜索引擎不說,還以一種八爪魚式的方式在網絡上不停的擴張著……」

  金鐘銘一邊聽一邊點頭,回到na.ver本身上面,眼前那位朱老師說的當然是大實話。實際上金鐘銘對此一清二楚,現在李海珍的這家公司確實已經在韓文網絡上達成了某種層面的壟斷,而且還不停的在網絡上深入擴張,什麼網絡閱讀、網絡漫畫、網絡知識庫(百科)、每日新聞排行……反正那日子過得是紅紅火火恍恍惚惚。舉個最直接的例子,最近三大報三天兩頭的在自家網站上罵,說是NA.VER一點新聞都不做,卻拿走了行業內近80%的廣告費,這讓紙質媒體怎麼活?!

  然而有意思的,三大報的網站卻也是從NA.VER那邊鏈接過來的。

  這種產業格局確實已經有很大氣象了。

  「然而,在韓國,財閥這種東西需要的不僅是錢,也不僅是對企業的控制力。」朱老師繼續闡述著自己的觀點。「甚至也不僅僅是所謂的行業壟斷,它還需要足夠的聲望讓韓國人認可這種存在,而且還需要一種很難講清楚的模糊影響力,這種影響力不是指商業領域,而是從整個國家層面上來講的東西……用一個不怎麼準確的方式來描述的話,那就是如果一個財閥真要被逼急了,是有撼動社會穩定這種可能性存在的。」

  金鐘銘微微挑了下眉毛。

  「當然了,只是有這種可能性,並不代表他們真的會去這麼幹,也不代表能夠成功,實際上商人反倒是總是最容易妥協的那個,但是最起碼要有這種可能性。」朱老師是個畫漫畫的,不是寫小說的,但偏偏給人一種話癆宅男的感覺。「金鐘銘先生你仔細想想,那幾家財閥,是不是都有這種能力?你像……」

  「那朱老師。」金鐘銘忽然打斷了對方,然後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問你個問題,假如說李海珍前輩不夠格,你覺得我夠格嗎?」

  朱老師怔了一下,然後沉默了好長一會才開口道:「在我個人看來,金鐘銘先生確實比李海珍先生走的更快更遠一些。你每年都雷打不動的給大學捐巨款,換取了民眾的大量認可;還懂得利用各種行業協會、公益協會提升自己的名望和對相關行業的控制力;而且錢也比李海珍要多一些,事業上也比他多一層……但是,要說到財閥,感覺你還需要時間。」

  「原來如此。」金鐘銘點了點頭。

  「不過既然說到這份上了,其實我也有個問題不吐不快。」朱老師突然反過來道。「金鐘銘先生,你就這麼著急嗎?」

  「什麼意思?」金鐘銘微微笑著反問道。「我今天來到這裡都快兩個小時了,還一點正事都沒談,哪裡著急了?」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朱老師正色道。

  金鐘銘尷尬的笑了一下,卻沒有去摸鼻子……話說,這就是一個訓練有素演員的好處了。要知道,自打克林頓拉鏈門以後,全世界都尼瑪知道摸鼻子是在說謊或者掩飾尷尬,人人都成了肢體語言學家,那些裝模做養的人越來越難混了。

  「其實在我看來。」看到對方算是認了下來,朱老師這才繼續認真說道。「雖然都還稱不上是財閥,但是你和李海珍最大不同之處絕不在於剛才我說的這些地方,因為這些都只是量的問題,你們二者之間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實際上在我看來,你們倆最大的差距應該是在內裡的一種態度上……李海珍明顯有些隨波逐流,他來到今天更像是一種被動的行為,是被周圍的人給推到了這個份上的。他不獨立,就要被別人兼併,不去吃別人,就要被更大那些人給吞掉,不去搞壟斷,外面的人就要搶他的飯吃,這一點咱們剛才也說了,是韓國商界和韓國社會普遍性存在的東西,既然立起了這個山頭就要去做這些事情的!但是反過來看,金鐘銘先生你呢?我總感覺你一開始就是主動而為,一開始就有這種要如何如何的心態,一開始就……」

  「主動和被動嗎?」金鐘銘忽的嘆了口氣。「其實行為上的主動也未必就是心態上的主動。朱老師,你有沒有想過我只是比我那個學長看的更透徹一些,一開始就知道只有這條路可走,所以才會顯得處處主動,處處爭先呢?而且,說不定就是他的遭遇給了我一種前車之鑑的意味呢?」

  朱老師一下子就被說的動彈不得了,因為他真的無言以對。說白了,他終究只是一個二把刀,畫漫畫的再怎麼畫的入木三分,那也成不了真正的專家。

  當然,關於財閥的話題不可能就此終結,因為今天這次約好的會面本來就是要討論這個話題的。只不過,兩人很快換了一個角度而已。

  「朱老師這個漫畫確實入木三分,尤其是關於那個財閥二代的塑造,每一幕情節看起來都很荒誕,但是又好像影影綽綽的都能找到對應的人和事……怪不得能這麼火,我身邊的家人都在看,後來我也跟著看,再後來就忍不住直接找上門來了。」

  「金鐘銘先生看得上就好。」談到作品,雖然還是財閥二代的話題,但朱老師當然就放輕鬆了不少。「其實就像你說的那樣,每個細節都是有原型的,我都是細緻查過資料的和新聞素材的。只不過來源太廣,然後又經過了藝術加工,還放到了一個人身上,所以有人不信,還覺得荒誕……」

  「別人信不信我不知道。」金鐘銘連連搖頭。「反正我是信得,比如說最近大結局裡那個吸毒加**的party,我看到網上很多讀者評論說這個太誇張了……可實際上據我所知,這年頭別說財閥二代了,藝人之間都有這種party,年輕人突然有了錢又沒了約束,什麼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我就猜到金鐘銘先生見多識廣,應該是能理解。」朱老師連連點頭。「還有主線案件那裡,隨意開除司機讀者們倒是個個感同身受,因為如今大企業隨意開除人的新聞太常見,天天往世宗大王像那裡潑油漆……但是讓司機跟人鬥毆的事情,他們死活都不信的。」

  「讓公司的員工跟人鬥毆取樂我倒是也沒聽過,但是作為員工因為停車擋了路就被公司老闆的子侄隨意拿棒球棍把車子砸的稀巴爛的事情我還真親身遇到過。」金鐘銘失笑道。「他當時還把去勸他的員工給直接拎棍子揍了,所謂被慣壞的熊孩子嘛,情緒一上來,幹出什麼事都再正常不過了!」

  「其實那段劇情還真是從金鐘銘先生那件事情上來的靈感。」朱老師突然有些尷尬了起來。

  「是嗎?」金鐘銘倒是笑了出來。「可那件事情最後終究是我在欺負姓崔的那對父子……」

  「那是因為你是金鐘銘。」朱老師正色道。「我一直在想,換成別人,比如說一個確實是無意間停錯了位置的SK員工,那天又能怎麼樣呢?所以才有了漫畫中的那個主線案件,甚至才有了後來的大半部漫畫的偏移……一開始,這部漫畫是想講一個正義警察故事的。」

  金鐘銘微微點頭,說到底韓國財閥的存在確實讓很多人感覺到不舒服,每年都有人直接跑到三星和政府門口抗議,要求逮捕李健熙,沒收他的一切財產充公,理由就是財閥根本不該存在,頗有些造反有理,階級革命是一切的味道。

  毫無疑問,眼前這位畫嘲諷財閥漫畫的漫畫家,無疑是有那方面傾向的一個人……天真而又勇敢。

  當然,話又得說回來,那個國家層面上看不見摸不著的所謂特殊影響力……眼前這個人還真有些一針見血的感覺。

  是不是可以試一試呢?

  「金鐘銘先生?金先生?」

  「哦!」金鐘銘忽的回過神來。「抱歉,您剛才的話讓我有些觸動,想的多了一些……」

  「沒事。」聊了好半天,已經感覺到面前的這個年輕『預備財閥』確實跟一些說的那樣毫無架子,朱老師明顯變得隨意了不少。「我是在問你,電話裡你說你最近很閒,然後特別想把《老手》搬上大銀幕,還要自己演……」

  「這個有問題嗎?」金鐘銘正色問道。「您是漫畫原作者,電影裡也肯定是第一編劇,有些話盡說無妨。」

  「不是對你的演技沒信心……我是覺得你演男主角的話,年齡是不是差了些?漫畫裡主角孩子都五六歲了,抬頭紋都有特寫。」

  「哈!」金鐘銘當即失笑。「朱老師誤會了,男主角我看中的是黃政民前輩,你覺得怎麼樣?《新世界》以後他早就已經歇好了,還接了我們CJ的一部大製作,只是那部大製作需要時機,而且準備不夠完善,所以他現在閒的發慌。」

  「黃政民當然沒問題,但……」

  「然後警察組長這個配角,和財閥集團裡那個輔助富二代的理事,我準備分別請吳達洙前輩還有劉海鎮前輩擔當,財閥首腦那個角色我準備請李璟榮前輩來演,這陣容您覺得如何?」

  「我還能覺得如何?」這次輪到朱老師哭笑不得了。「這幾乎是最好的陣容了吧?」然而話到這裡,朱老師突然又嚴肅了起來。「不過金鐘銘先生……你就這麼喜歡那個財閥二代的角色?那可是一個純的不能再純的反面角色!你還沒演過反面角色吧?」

  金鐘銘微微一笑,卻也懶得說什麼反面角色的問題了:「不瞞朱老師您講,我在看漫畫的時候,看到其中幾個情節的時候,突然間有了一絲詭異的共鳴,然後嘗試這個角色的想法就很難從腦海中去除掉了……」

  「哪幾個情節?」

  「一個是往女明星臉上抹香蕉那個。」金鐘銘似笑非笑。「還有一個是受了委屈以後拿自己的狗出氣,在辦公室裡將愛犬活活打死那個……眾所周知,我金鐘銘平日裡對女藝人特別紳士,對我家貝克也是特別愛護。」

  朱老師:「……」

  「其實這種詭異的感覺很早之前就有了,我現在在《RunningMan》裡不就以欺負女嘉賓著稱嗎?應該也跟平素裡太紳士有關。」

  朱老師:「……」

  「您放心。」金鐘銘見到對方臉都白了,趕緊出言安慰道。「這沒什麼可避諱的,人心天然具有多面性,我甚至也去問過心理醫生,她也說沒問題。甚至她還是對我說,在綜藝和電影裡欺負人,總比在外面欺負人來的好,尤其是在外面我還真的有能力欺負人。」

  朱老師這才緩緩的點了下頭:「確實是這個道理……不過不管怎麼樣,如果是這個陣容的話,兩個韓國我最欣賞的影帝演兩個主角,然後三個我最欣賞的最佳男配來演兩個配角……這部電影,沒有理由不火!」

  「正是如此……雖然說劇本和演員並不能代表一切,但如果一個好故事能再加上最上檔次的演員來演的話,我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失敗的可能性。」話到這裡,金鐘銘突然一頓,卻是笑眯眯的說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就好像那個一下子就點燃了這個夏天的冰桶挑戰一樣,很多人問我那玩意為什麼會火……其實,如果一開始我指名的不是馬克和羅爾迪,而是什麼阿貓阿狗的話,那別說是冰桶挑戰了,就算是硫酸桶挑戰,估計都難!」

  「那兩位……是演的嗎?」朱老師微微一怔。

  金鐘銘微微一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5:40
第359章失控!(11.8k)

  問一個問題,在2013年這個時候,當金鐘銘手持一部剛剛完本的漫畫決定要拍一部電影的時候,大概要多長時間才能投入拍攝?

  不是一年,不是半年,也不是一個月,真正的答案是一週。

  聽起來有些玄幻?當然不能這麼講,因為這個玄幻的時間背後有著明顯的投機取巧。

  嗯,還是不賣關子了,直說吧,金鐘銘這廝毫不客氣的將那個朴大媽親自交代下來歌頌她爹那個偉大時代的大製作電影的東西給挪用了,而且是全方位的挪用!從場務到設備,從資金到場地,甚至連演員都沒放過!不然呢,黃政民怎麼來的?

  這種情況下要是不神速就見鬼了。

  實際上,這一週的時間金鐘銘真正去幹的也就那麼幾件事:

  一個是搞了個儀式,組建了劇組;

  一個是趕緊將漫畫劇本化,方便工作;

  最後一個,則是打電話呼朋喚友般的找演員。

  第一件事倒也罷了,只是個形式問題,畢竟金鐘銘都快把那個主旋律大製作的電影給掏空了,改個牌子的事情而已。

  第二件事也顯得可有可無,因為之前就說過,韓國漫畫基本上都是衝著改編去的,鏡頭感十足,所以就算是劇本出來了也未必就比漫畫更合適。實際上,真正拍電影的時候,很多導演和劇組反而還要根據劇本給演員畫漫畫做圖解,徐克就是這方面的大師嘛。

  當然了,這事雖然簡單卻也是必須要做的,因為人家朱老師終究不是電影導演,畫漫畫的時候也經常有想當然的地方,而且電影不可能把漫畫中的故事講的那麼全乎,該刪的要刪,該加的要加,需要改的也得改,所以這一週的時間倒是更多的耗費在了這件事情上面。

  而第三件事,也就是演員的人選問題,這個事情倒少在其他幾件事情的襯托下則顯得更正式,或者更重要了一些。

  其中,劉海鎮是老關係,一出道就合作過的,甚至最近還在金鐘銘投資的各種綜藝裡常駐,所以這個人選自然不用多說;李璟榮當然也沒話說,這個還頂著性侵未成年帽子的老影帝可是欠著金鐘銘天大的人情呢,他能復出很大程度上要靠那部《恐怖直播》的,所以也是很快就給了回覆;而當時唯一一個覺得可能有些問題的其實是吳達洙,因為金鐘銘突然一拍腦袋想起來,自己貌似和人家不熟,但是萬萬沒想到,反而就是他回覆的最利索……後來才知道,恰恰是因為跟金鐘銘不大熟,他才答應的特別幹脆,因為他擔心某個影帝年輕氣盛心眼小,然後會多想。而且再說了,作為韓國最出色的兩個男配角之一,也算是韓國電影界的一根頂樑柱了,非要跟韓國電影大頭目不熟,那說出去多尷尬?

  不過話又得說回來,演員這邊到底還是出了點小問題的,具體是哪位呢?竟然是原本就通過氣的黃政民。

  黃政民當然不是對這部電影有什麼不滿,他要是不滿當初就不會在金鐘銘還沒去見漫畫作者的時候就跟對方點頭了。他擔心的其實是另一邊,也就是被金鐘銘掏空了的那個朴大媽親自交代的『主旋律大製作』。

  至於為什麼黃政民會對那部電影這麼上心呢?那就要說到當初他還是新人的時候,也就是十年前參演的另一部電影了,另一部電影叫做《孝子洞理髮師》,呃,熟悉那部電影的人大概都明白,那應該朴大媽最恨最恨的一部政治嘲諷電影了。

  那麼,為什麼黃政民演了那部往死裡嘲諷朴大媽親爹的《孝子洞理髮師》之後,還會對這部歌頌朴大媽親爹的主旋律大製作這麼看重呢?

  呵呵,答案再簡單不過了,他在納投名狀!

  想想也是,黃政民又不是宋康昊那種跟盧武鉉、文場長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死硬派,所有人都知道男演員裡面的宋康昊,女演員裡面的金惠秀,是皿煮派釜山系那波人在演藝界的代表人物。可黃政民呢?當初演這部電影的時候正在職業生涯的低谷,有的演就演了唄。當然,估計他也沒想到,一轉眼十年過去了,真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當初那個被自己在電影裡公開嘲諷的人的女兒如今竟然又回到了青瓦台。而這個時候,黃政民也不是當初那個有戲演就不錯的年輕演員了,不考慮金鐘銘這種bug,他現在其實隱隱有在安聖基淡出後取而代之,成為韓國電影三駕馬車之一的那種意思。

  所謂大好前途就在眼前,試問,黃政民又怎麼甘心因為一部當初以配角身份出演的電影而讓前途蒙上陰影呢?所以這部側面歌頌朴正熙的電影剛在業內產生了一點漣漪,這位正當年的大影帝就主動找上門來了,他就是要借這部電影納投名狀,從而將十年前自己親手在職業道路上埋下那顆隱性地雷再給親手排出去。

  這裡再多說一句,讓人感到意味深長的是,朴大媽對黃政民這個人選貌似很滿意,甚至還讓小金淇春秘書順便知會了一下金鐘銘,說是如果可以的話讓宋康昊來演就更好了……對此,金鐘銘只能在心裡冷笑,有些人真的是太自以為是了,還真以為自己當了總統就是萬能的了?況且,身為堂堂一國總統卻露出了這種小人得志的嘴臉,除了讓人噁心,還能有其他用處?

  總而言之吧,回到眼前,黃政民確實因為金鐘銘這一波近乎賊膽包天的『假公濟私』而產生了疑慮。但是怎麼說呢?當金鐘銘終於有些不耐煩了,然後態度強硬的告訴對方,就算是你黃政民不來,那部主旋律大製作自己也照樣會挪用成空殼的時候,對方這個韓國最頂尖的男演員反而沒路可選了……畢竟,韓國總統那邊的投名狀納沒納上去還沒影呢,難道就要先因為一些自己注定無法改變的事情跟韓國電影總統撕起來?

  於是乎,黃政民終於也老老實實的來了,而且還是買一送二。

  首先,對於漫畫中女警察那個角色,已經有了孩子的黃大影帝似乎有些顧慮,於是推薦了自己老婆的熟人,著名醜女模特張允珠……呃,確實是著名醜女模特,每個詞都沒有錯誤。這位張允珠是因為《無限挑戰》2010年掛曆特輯才走紅的,然後2011年就迎來了模特事業的大爆發,後來12年《無限挑戰》又搞了一個什麼介.丑.友特輯,她又去了,屬於全國公認的著名、醜女、模特。

  不過,這個人選也算合適,畢竟人放得開,一出場估計喜劇效果就出來了,而且身體矯健,打戲什麼的毫無問題。再加上她的戲基本上都是和黃政民那個警察角色搭檔的,而黃大影帝也親口保證會負責起這個醜女模特的演技,那金鐘銘當然也無話可說了。

  其次,是關於導演的問題。其實關於這個問題金鐘銘一開始倒沒多想,只是本能的準備親自起兼任這個導演而已。但是,當黃政民試探性的說出他想到的人選後……呃,這位大影帝似乎是為了彌補之前的猶豫,怕在金鐘銘這廝面前掉人情,所以才變得主動了起來……總之,金鐘銘當時就同意了,因為對方推薦的人是柳承莞,也就是那個拍攝了《不當交易》,非常擅長這種敘事題材電影的著名導演。

  這位大導演此時剛剛拍攝完《柏林》,也就是剛剛剪輯好才休息了不到兩三天的那種,但是他和黃政民關係匪淺,屬於那種就差斬雞頭燒黃紙拜把子的關係。所以黃大影帝拍著胸脯表示,一個電話過去就能把人給拉來。

  呃,既然有這麼一個有水平、有經驗、有名氣的大導演『願意』過來幫忙,本來就只是對漫畫中那個角色感興趣的金鐘銘自然樂得撒手。

  所以,不管如何了,區區一週的時間,事情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解決了,而《老手》這部電影也以一種神乎其神的速度呼啦啦的就開張了。

  然而電影是開張了,劇組裡的人卻始終有一種稀里糊塗活在夢裡的感覺……一週前自己還在另一個劇組裡按部就班的工作著呢,而且還在研究著新電影究竟是叫《國際市場》好呢還是叫《大時代》好呢?怎麼一下子連人帶器材帶場地就算是另外一個劇組了的?然後只是換個牌子而已就直接開始拍戲了?

  而且這種夢沒醒的感覺竟然還在繼續,因為電影剛一開機,導演和這幾個主要演員就表現的有點逆天!逆天到讓人暈暈乎乎的,宛如感覺喝多了失控的那種。

  具體怎麼回事呢?還是要從『人』這個角度說起的。

  黃政民和吳達洙,講實話,但凡對韓國電影有所瞭解的人都知道應該這倆人的水準和地位。而且,此時此刻,2013年的前後,這倆人偏偏還都處於一個演員的最黃金時期!真的沒得黑的那種!

  至於柳承莞,平心而論,說起他的話總有人會感覺他跟奉俊昊、朴贊郁、姜帝圭、崔東勳、李滄東、李俊益這些大導演之間差了一點什麼東西……比如說一部在某個方面獨佔鰲頭的代表作?

  是不是這樣呢?是的,沒錯,這個電影中很有香江電影黃金年代警匪風格的導演雖然知名作品不少,但始終缺乏一部壓箱底的作品。

  奉俊昊有《漢江怪物》、《殺人回憶》、《母親》;朴贊郁有《老男孩》、《親切的金子》;崔東勳有《老千》、《盜賊聯盟》;姜帝圭有《生死諜變》、《太極旗飄揚》;李滄東有《詩》;李俊益有《王的男人》,而且馬上還有一部《素媛》……柳承莞這人作品那麼多,卻基本上是活在這些前輩們的陰影下得。

  不過,凡事皆有兩面,外界不知道的是,在拍攝完《柏林》以後,這個剛剛四十歲進入而到不惑之年的導演真的是有些『不惑』的感覺了。其實想想也能理解,從2001年被外媒稱為韓國版昆汀塔倫迪諾的時候算起,柳承莞的作品其實是一直不斷的。

  所謂厚積薄發,一口氣厚積了12年要是還不爆發那才叫不正常呢!說不定,這部《老手》就會成為他的代表作呢?!

  總而言之,柳承莞、黃政民、吳達洙,這三個處於各自黃金時期的韓國電影頂尖人物毫無預兆的一起爆發了。

  呃,怎麼才能證明他們爆發了呢?

  很簡單,按照電影拍攝時的常規慣例,如果場地和條件允許,肯定是要儘量按照電影劇情線來依次拍攝了,所以一上來並沒有劉海鎮和金鐘銘什麼破事。因為按照編劇組根據漫畫設計的劇情分配,一百二十分鐘的電影,前面二十分鐘基本上是跟主線劇情無關的一個案子,算是一個前置戲,是用來襯托和體現黃政民扮演的警察男主角徐道哲、吳達洙扮演的刑警隊長吳隊長、張允珠扮演的女刑警miss奉等等這些警察陣營人物性格和特徵的。

  但就是這麼一個獨立而又完整,同時還佔了全電影六分之一篇幅的前置戲,竟然只拍了六天……不要覺得六天多,這個前置戲絕大部分劇情可都是在夜間,而且打戲、文戲、群戲、獨戲都有。但是就是這麼複雜的前置戲,一個白天加六個晚上就結束了,把全劇組的人都尼瑪看傻了。

  你說虎不虎?!

  當然,這裡面還有那位飾演笨賊的韓國喜劇配角的出色發揮,還有一群群演的出色表現,甚至還有金鐘銘的功勞……因為這場戲需要在港口拍攝,而金鐘銘打了聲招呼後,愣是讓跟他不是很愉快的韓進集團捏著鼻子讓出了釜山沙下港夜間的使用權。而這,可不是趙亮鎬臉皮厚到準備拿自己老熱臉去貼對方的冷屁股,他是被逼的,被釜山市政府逼得!話說,如今在釜山政府那邊,韓國淘寶的老闆說起來話來可比韓進海運老闆說話要頂用的。再說了,你韓進天天靠政府輸血混日子,港口那邊也不是忙到需要挑燈夜戰的地步,有啥資格在這種小事上不給政府面子?

  但是甭管如何了,柳承莞、黃政民、吳達洙這三個本來就在其他電影中磨礪出了不少默契的韓國電影頂尖人物,確實聯手給劇組成員展現出了一種類似於披荊斬浪般的氣勢,讓人不服不行!講實話,金鐘銘看著這三人如此表現,倒是讓他想到了NBA賽場上那些磨礪出了默契的三巨頭之類的感覺……所謂一是一二是二的硬實力且不說,而一加一再加一在這裡也不僅僅就是三了。

  於是乎,這種出色的表現對於劇組的工作人員而當然是如置身於夢幻中了,電影拍得這麼利索,他們少受多少累?而且電影拍得那麼好,到時候真賺大發了,難道少的了他們的一個大紅包?不過話又得說回來,同樣的事情,對於另外一些人而言那就不僅僅是興奮了。

  就拿和吳達洙並稱的劉海鎮來說吧,這位跟著劇組從首爾去了釜山,又跟著劇組從釜山回到了首爾,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全程窩在車子座位上打盹或者說是養精蓄銳……看來雖然沒有對手戲,但吳達洙依然給了他太大的壓力。

  至於……金鐘銘?

  有壓力嗎?應該是有的吧?畢竟他要做比較的是黃政民,兩人的對手戲需要從頭演到尾,而黃政民之前一週在釜山的表現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酣暢淋漓!而這個詞全然符合漫畫中男主局徐道哲的那種為人處世的宗旨,換言之,他已經在某種程度上融入這個角色裡了。

  這種情況下,金鐘銘又怎麼可能沒壓力呢?

  可是他為啥又一直笑嘻嘻的跟個沒事人似的呢?

  憑良心講,金鐘銘那麼多作品擺在那裡,自然不會有人覺得他會演不好,但是就算是演好了也要問問是《熔爐》裡那種好呢,還是《恐怖直播》裡的那種好?因為前者那種『演得好』是明顯配不上如今黃政民這個狀態的,而後者自然就沒的說了。

  不過也不用想太多了,反正回到首爾後金鐘銘扮演的趙泰晤馬上就要出場了,而且這第一次露面就是和黃政民的對手戲……多少斤兩馬上就能稱量明白。

  晚上這場戲的劇情其實很簡單,在釜山港口剛剛辦成了一次走私大案的刑警徐道哲和他所屬的刑警隊一夜揚名,甚至徐道哲還憑著這個機會客串了一部警察電視劇,並在裡面拿到了一句台詞。而不知道怎麼回事,女明星所屬的社長尹先生竟然以此為藉口稀里糊塗請他去參加了一場跟這個電視劇有關的高端party,而在party上他則遇到了全場焦點財閥二代趙泰晤。

  這場戲其實依舊沒有進入主線故事,但卻是男主角刑警徐道哲和反派財閥二代趙泰晤的第一次接觸,而就是這次意外的接觸讓徐道哲認識到了這個財閥的惡劣和變態(漫畫中寫的很清楚,女明星的社長之所讓徐道哲前往,其實就是為了讓這名刑警從這個財閥二代手裡保護一下自己的藝人),從而在後來的主線案件中敏感的對趙泰晤窮追不捨。

  總而言之,這場戲戲裡戲外都很重要就是了。

  「準備好……」機位就緒以後,坐在隔壁總控室裡的柳承莞透過聲響系統對片場那邊發出了命令,而他說話時臉上明顯帶著一絲亢奮和緊張,說明他現在真的是既期待又擔心。「Action!」

  隨著柳承莞的一聲令下,準備就緒的夜場豪華包間裡……沒錯,就是鄭二毛當初模仿的那個場景,這次依然還是選擇了那個位置,江南地區一家豪華夜場裡……呃,回到正題上,豪華包間裡,隨著黃政民扮演的男主角和娛樂經紀公司尹社長一起推門進來,滿屋子俊男靚女正在興奮的玩著什麼,從跟在男主角身後的鏡頭來看,包間正中央赫然是一張長長的餐桌,而桌面上,兩個壯男,一個光膀子一個只穿背心,正在準備掰腕子,還有人將一沓錢直接甩在桌子上。

  看來,歡呼聲的核心大概就是這兩位的扳手腕比賽了。

  「到裡面來……趙常務,趙常務,認識一下。」

  大門關上,隨著經紀公司社長諂媚的話語和動作,鏡頭的中心卻挪到了剛才那個甩錢的人身上,此人年紀輕輕,穿著一件黑色馬甲,面相上帶著一絲說不清意味的笑意,而且手持一根粗長的雪茄,赫然正是金鐘銘扮演的財閥二代趙泰晤。而當此人聽到尹社長親熱的招呼時,眯著眼睛看了看來人,然後立即皮笑肉不笑的上前敷衍的伸了下手。

  「鄙人是徐道哲!」似乎認出了對方來歷的徐道哲趕緊和對方握手,自我介紹時同時沒忘了九十度鞠躬。

  但是話未說完,不耐煩的財閥二代就轉過身去繼續看掰手腕比賽了,順勢還朝不遠處的一個漂亮單馬尾女孩招了下手,然後單馬尾女孩難以抑制的喊了一聲,就立即興奮的跑了過去,然後任由這個什麼趙常務用沒拿雪茄的那隻手摟住了她。

  接著,隨著財閥二代趙常務一聲令下,兩名壯男立即開始了激烈而又相持不下的比賽,整個包間裡加油助威聲響成一片。而一片燈紅酒綠中,抬起頭來的黃政民已經進入了角色中,這位徐刑警有些不大適應的茫然直起了腰,並朝四周望去,而鏡頭隨著他的一掃,卻是對準了和之前門口海報上一模一樣的一個漂亮短髮女孩,沒錯,正是徐道哲客串的警察電視劇裡扮演女警察的那個漂亮女明星。

  不過,這個時候這個大明星面色上卻有些明顯的不快,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看到這裡,就在隔壁總控室裡坐著的柳承莞滿意的點點頭,這場戲到現在為止都還不錯:金鐘銘扮演的角色張力算是有了,還算是不錯;不過最讓他滿意的還是黃政民,這傢伙一低頭一抬頭就明顯進入到了角色裡,堪稱完美;而那個據說是搞砸了無數個角色的林允兒也沒有把這個一句台詞都沒有的角色給搞砸……呃,沒錯,那個客串單馬尾的正是剛從失戀中走出來不久的林允兒小姐,是過來探班的,然後適逢其會被拉了壯丁;而至於另一位扮演短髮女藝人的短髮女藝人含恩靜,這個吃醋的表情更是值得表揚,傲氣和醋意纏在一起,表情拿捏到位,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根本看不出是什麼idol出身,這演技簡直可以跟韓孝珠相提並論了!

  這麼看來,這部電影真的大有可為啊!

  實際上不要說是柳承莞,同樣在隔壁總控室裡蹲著的吳達洙和劉海鎮也是頗為認可的樣子,只是已經出場的前者愈發輕鬆而尚未登場的後者表情更顯凝重而已。

  話說,這是一場群像戲,一旦中斷就很考驗剪輯,所以能不暫停就不暫停,實際上場務那裡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導演不喊停,那麼片場那裡自然要繼續……鏡頭中心的掰腕子比賽繼續僵持了下去,而不過區區十幾秒鐘過去了而已,財閥二代竟然就已經失去了興趣,無聊之下,他竟然一邊笑著一邊隨手拿起手裡還燃的雪茄點向了其中一名參賽者的膀子!

  當然了,鏡頭是從反面給出來的。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將鏡頭對準桌子另一頭滿臉驚愕看著這一幕的徐道哲;而另一方面則是藉著演員身體本身遮蓋住那根雪茄的落點,實際上,雪茄固然是真的點了上去,卻是在演員身體的遮掩下點到了對方的背心帶上,而背心帶裡面早就貼了一層厚厚的不明膠狀物用來隔熱。

  而隨著內心配上去的滋啦一聲,柳承莞卻有些皺起了眉頭……因為扮演這個背心男的演員雖然將痛苦的表情和動作做的很到位,但是作為導演,他卻注意到旁邊站著的那幾個從cube公司過來客串的群演裡面,其中有一個記得是叫姜敏京的女idol,表現的有些走心了,她竟然在金鐘銘把雪茄點到演員肩膀上之前就看向了雪茄!然而這個其實也沒轍,畢竟是群像戲,這麼多人聚在一起,換了群演也經常會出現這種不敬業的事情,只能從後期剪輯再想辦法了。

  劇情繼續往下走,徐道哲對剛才那一幕耿耿於懷,娛樂經紀公司社長則對徐道哲盡力安慰,而趙常務則笑眯眯的一邊說著自己是開玩笑一邊將錢平分給兩個扳手腕的人,最後兩個扳手腕的壯漢毫無怨言的離開,其他所有人落座,真正精彩的戲份馬上就要開始了!

  「CUT!」而就在這時,包間天花板的喇叭裡卻響起了隔壁柳承莞喊停的聲音,很顯然這是有人出了錯,畢竟坐下去以後再喊再多次停也無妨了,反正很容易剪輯。「含恩靜小姐,你坐下以後雖然應該將剛才那種傲氣和醋意給藏起來,但卻沒必要藏得那麼深。換個說法吧,你雖然自以為自己是心機女,但實際上那種心機是很拙劣的,所以面對林允兒小姐幼稚的挑釁時才會控制不住去和對方置氣……對了,記住待會給政民哥倒酒的時候一定要足夠敷衍,甚至有一種毫不掩飾的輕視,因為你的一切心思都在趙泰晤身上,想要勾搭上這個富二代,所以後來更是被林允兒小姐的挑釁給直接激怒了!」

  恩靜本能的看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金鐘銘,想從這裡獲得一些指點和說法,但是令人感到有些怪異的是,金鐘銘坐在主位上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卻又掛著一絲古怪笑意,反正是不理自己。無奈之下,恩靜只好回味了一下導演的話,然後趕緊對著對面的機位點頭稱是。

  交代完畢,拍攝繼續。

  長袖善舞的尹社長開始介紹起了徐道哲和所有的列坐者,這裡面有徐道哲這樣的另類刑警、有善於隆胸的整容醫生A、有善於架鼻樑的整容醫生B,然後還有大量的藝人,而這個介紹的過程中自然少不了敷衍的掌聲和倒酒……恩靜扮演的短髮女明星明顯沒有察覺到自己社長的好意,所以在對方的要求下給徐道哲倒酒也倒得極為敷衍。

  而就在一系列虛偽的應酬中間,隨著趙泰晤一聲彷彿感冒式的抽鼻子動作,徐道哲敏感的察覺到了什麼,卻沒有做聲。但等到尹社長最後介紹道趙泰晤身上時,徐道哲終於忍不住問起了對方的一些情況……

  面對著徐道哲的詢問和尹社長的長袖善舞,除了臉上的假笑太過明顯外,趙泰晤的表現倒也沒有太糟糕,根本沒有剛才往人身上點雪茄的那種過分的惡劣……很普通的一個劣質富二代的樣子。

  但是,眼看著徐道哲漸漸放下心來,而趙泰晤言語雖然敷衍也沒有過分的表現……反倒是單馬尾和短髮的那兩個漂亮女明星之間開始變得失態了起來。

  剛才就交代的很清楚,恩靜客串的短髮女藝人是這次party的主角,是女警察電視劇的主演,是被趙泰晤這個富二代捧起來的當紅女藝人……但也依舊連名字都懶得給。而允兒客串的單馬尾女演員就更差勁了,連句台詞都沒有的那種,但偏偏剛才趙泰晤卻隨意的摟住了她。

  更要命的是,如今趙泰晤端坐在主位,尹社長和徐道哲都只是坐在左二和右二的位置,短髮女藝人作為party主角坐在右一似乎也沒什麼,可那個被摟過一次的單馬尾卻不知死活的坐到了左一的位置,而且還和人家女主角面面相對……兩個女明星看起來言笑晏晏,甚至還在親暱的互相扔水果,但實際上那種幼稚的挑釁舉動和漸漸失控的醋意就連徐道哲都看的明明白白。

  到最後,當趙泰晤聽到尹社長的奉承和徐道哲的詢問開始回話時,這兩個女人竟然隔著桌子當著趙泰晤的面互相搶奪起了手機!

  「真沒想到會和財閥一起喝酒。」徐道哲感慨的將之前電視劇女主角給自己倒得酒一飲而盡。「說實話,我還以為財閥會玩的不一樣呢!」

  被兩個女明星擾亂了視線的趙泰晤笑眯眯的站起身來,然後驟變腋生,他竟然面不改色的直接抓起一把冰塊塞進了允兒的胸口裡!然後是第二把!第三把!

  全場悚然,就連徐道哲也愣在了那裡,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有允兒被冰到的驚呼聲……是真的被冰到了,明白會有冰塊進來是一回事,但冰塊直接倒進胸口的衣服裡面碰到她的皮膚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趙泰晤依舊沒停手,冰塊抓完了以後他又接著抓起桌上的蛋糕狠狠的糊在了允兒的臉上!

  允兒這次是真懵逼了,因為隔著一堆奶油她也能感覺到對方手掌的力道,那股狠勁絕不是演出來的,不是假的!

  完蛋了,自己的妝要徹底花了!

  不要說被冰塊豐著胸被蛋糕糊著臉的允兒大腦一片空白,桌子上的幾個人都有些真的懵逼了……他們真沒想到金鐘銘會這麼毫不憐香惜玉,會那麼下狠勁,那動作簡直跟他在《三時三餐》裡和面一樣很。

  然而,金鐘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和完面以後並未就此了事,竟然又轉過身來笑嘻嘻的將手上的蛋糕渣子甩到了另一邊恩靜的臉上!而當恩靜本能的試圖躲閃並斥責時,他竟然又拿起了一根沒剝皮的香蕉直接往對方嘴裡捅了過去!

  香蕉軟塌塌在嘴邊散了架,恩靜也馬上變得滿臉狼藉,因為她的下半張臉被糊了半層香蕉加奶油。

  「財閥就要這麼玩嗎?」幹完這些事情以後,趙泰晤竟然伸出舌頭舔了下手指上的奶油和香蕉的混合物。

  徐道哲抱起懷來,嘿嘿的冷笑了一聲。

  「嘿嘿嘿!」趙泰晤學著對方冷笑了一聲,然後忽的將伸出手來試圖將桌面上的餐具、食物一掃而空……

  但就在這時,意外出現了!

  按照劇情,金鐘銘扮演的這個財閥二代應該是乾脆的一把就將眼前的雜物清理乾淨然後爬上桌子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種在允兒和恩靜臉上和面的癲狂狠勁還沒過去,當他的左手掌拂過一個酒杯時,竟然用力過猛直接將酒杯碰碎在了桌面上,然後那隻左手一個失控直接整個按在了碎玻璃茬子上,登時鮮血淋漓,然後五彩繽紛!

  包間裡的所有人都是本能的一驚,然後驚愕看向了金鐘銘的手掌,連幾個機位的控制者都本能的將攝像機對準了那隻手,而離那隻手最近的允兒乾脆直接驚得叫了起來,然後還想站起身去扶一下,場面立即失控了……

  隔壁的總控間裡,柳承莞口乾舌燥,竟然緊張的忘了喊停……這尼瑪可是全韓國妥妥前五的富豪外加韓國電影的總扛把子,怎麼就在自己當導演的電影出了這種低級意外呢?而他不說話,劉海鎮和吳達洙就是想說話也不行啊,因為發聲需要按下通話按鈕才能接通隔壁片場喇叭的,可柳承莞在前面擋著,他們根本搆不著按鈕!不過就在這時,總控室裡那麼多機位連著的顯示屏同時展現出的下一幕,卻讓這倆個準備有所動作的人也愕然了起來。

  金鐘銘倒退了一步,然後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己鮮血淋漓的左手,再然後,他的臉上竟然綻放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笑意,直接笑的滿屋子外加隔壁總控室裡的人渾身發冷,然後忘了該如何去做了。

  然而,更讓他們心裡發冷發慌的還在後面,只見金鐘銘笑嘻嘻的將左手上幾塊扎進肉裡的玻璃渣子給拔了出來,然後伸出了還滴著血的手學著剛才舔香蕉那樣舔了舔。舔完後,先是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臉蛋糕都遮不住那種目瞪口呆的允兒,又看了看雖然坐在原處卻也是一臉香蕉擋不住那種茫然的恩靜……再然後,這位看起來有些不對勁的年輕影帝直接將整個血手糊在了恩靜的臉上,而且那動作和力度儼然還是跟剛才的和面差不多!

  話說,允兒也好恩靜也罷,之前一直按照導演的交代,沒有去掉臉上的奶油蛋糕和香蕉,而此時金鐘銘帶著血的手蹭過來,相當於直接在恩靜臉上開了個醬油鋪!一時間咤紫嫣紅,分外妖嬈。

  講實話,恩靜本人此時干脆嚇傻了,根本沒有半點反應,倒是站在她對面的允兒,看到對方臉上又是奶油又是香蕉又是血……紅的白的太滲人了!竟然一個不穩,直接被嚇得跌坐在了地上,然後崩潰的哭出了聲來。不過就只是哭出了一聲而已,因為下一秒金鐘銘就笑眯眯的循聲看向了她!

  允兒收起了哭聲,金鐘銘則終於收起了那絲莫名的笑意,他輕聲嘆了口氣,然後按照原定劇情爬上了桌子,不顧手上怪模怪樣的血漬和桌面上的一片狼藉,直接對著還抱著懷的黃政民跪下來認真的行禮道歉:

  「對不起,財閥只會這麼玩,真是丟臉了,請務必饒恕在下!」

  隔壁總控室裡,柳承莞張著大嘴收回了去按播音鍵的手指,他這個時候才和所有人一起反應了過來——金鐘銘竟然還在演!

  講實話,隔著電腦屏幕的柳承莞尚且如此,何況是和金鐘銘同桌的那些演員們呢?實際上,此時此刻,金鐘銘展示出的那種癲狂而又失控的勁頭已經讓和他同桌的那些人瑟瑟發抖了,幾乎每個人都覺得口乾舌燥卻又啞然失聲……因為這種混淆了虛擬和現實的突發事件和瀰漫在空氣中不知真假的恐懼氣氛讓他們突然醒悟過來,眼前的這個人真要是肆意起來恐怕比漫畫中的財閥二代還要無法無天吧?!

  想想崔泰源的那個侄子,因為別人擋了自己的車位就直接拎棍子砸車,多猖狂?據說這個角色原型就有那個姓崔的一份,可那種人不也被金鐘銘直接一聲令下放下棒球棍然後站在SK總部門口罰站嗎?當時從旁觀者的角度,覺得大快人心,可如果這種威勢是衝著自己這些小演員小idol們來的呢?如果金鐘銘真的往自己臉上抹蛋糕,往胸口裡倒冰塊,往嘴裡塞香蕉,往臉上蹭血……自己又能如何呢?也只能像恩靜那樣茫然坐在原處一動不敢動,也只能像林允兒那樣坐在地上卻連哭都不敢出聲吧?

  這一刻,每一個在座的人都切身感受到了漫畫中面對強權失控時普通人的那種恐懼感……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為所欲為了你又能如何?

  不為五斗米折腰?呵呵,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就連陶淵明到了晚年也天天為自己讓妻兒受苦半輩子而自責的!

  不過回到眼前,黃政民終究是韓國最出色的男演員之一,而且正處於自己的黃金時代,這場戲他更是早早的進入到了角色裡,所以當別人還在恐懼和茫然的時候,他就已經強迫著自己按照男主角徐道哲的思路反應了回來——幾乎是立即的,他馬上按照劇本的設定和對方皮笑肉不笑般的對笑了起來。

  「哎呀!」金鐘銘不顧自己在桌面上留下的血漬,直接笑著翻身坐在了桌子上。「看來我們的刑警沒有上當……是老手,老手!真帥氣!天才!」

  隨著這句帶著一點感慨意味的話被仰頭喊了出來,滿桌子上的演員似乎也一起有些釋然了起來,然後紛紛用僵硬的笑聲和動作來釋放剛才的壓力……而這一點,則和劇本中預設的場景一模一樣。

  「嚇到了吧!」笑聲中,金鐘銘突然又小心翼翼的扶住了離自己最近的恩靜的臉,然後很溫柔的幫對方清理掉臉上的香蕉、奶油和血漿的混合物。「開玩笑而已……」

  說著他又跳下桌子轉過身來伸出血手將跌坐在地上的允兒給拉起來,還幫對方溫柔的擦掉眼淚……這下子,全場氣氛再度緊張到差點失控,因為擦掉異物後,誰都能看的出來,兩個女孩眼睛裡的驚恐是怎麼掩飾都掩飾不掉的,而誰也不知道這是真是假。話說,這倆女孩不會是真被金鐘銘嚇出毛病了吧?

  已經催動過一次淚腺的允兒本能的就想再去哭,可卻依舊不敢哭出來,而剛才還憐香惜玉的金鐘銘也直接一轉身不再理會對方,反而裝模作樣的跟黃政民扮演的徐道哲刑警繼續說起了台詞:「我爺爺說人要感動了才能活著……」

  「尹社長,趙泰晤先生活得真有意思!」黃政民真的很了不起,這時候大概全場唯一一個還保持鎮定和從容的人就是他了,而在他的配合下,電影竟然就這麼詭異的演了下去。

  然而,原本應該沉默著將眼鏡摘下來的那位尹社長,此時竟然哆哆嗦嗦的說了句原本沒有的台詞:「徐刑警,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你來了吧?」

  這句話剛一說完,扮演尹社長的演員就知道自己緊張到出了錯,因為這句話確實不是台詞,而是導演柳承莞給他講戲時說的一句話,是讓他在摘眼鏡時的內心默念的隱性台詞。

  但是沒有任何問題……從隔壁的柳承莞到眼前的黃政民和金鐘銘都覺得沒問題,被嚇到這份上,哆哆嗦嗦把內心的想法失控般的說出來反而顯得合情合理,至於是突然來感覺了還是真被嚇得那就不清楚了,反正正在低頭清理手掌的金鐘銘很配合的隨著這句話挑了下眉毛……很戲謔的那種。

  「但是趙泰晤先生。」黃政民早已經徹底回到徐道哲這個角色裡了,而明白了尹社長請自己來是想利用自己保護他的女藝人以後,秉持著內心的正義感,這是徐刑警當即扭過頭來認真的對著那個跟劇本中已經相差了很多的趙泰晤警告了起來。「活著的時候千萬不要犯罪!」

  「明白!」清理完受傷的手掌的趙泰晤興奮的點點頭,然後端起了一杯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給自己滿上的一杯酒,而隨著這個動作,整隻手上重新綻開的傷口裡立即又滲出了大量血絲來,而高高翹起的食指上面竟然有這麼一滴順著玻璃杯的內壁滑入到了酒中,讓金黃色的酒液中出現了一絲略顯詭異的紅絲線。「要乾杯嗎?」

  「來!」徐道哲凌然不懼。

  「啪!」一聲清脆的碰杯聲響徹在寂靜的片場。

  隨即,兩人面對面的端起各自的燒酒,仰頭一飲而盡。

  而這個時候,隔壁的總控室裡,看著那倆人真的在拼酒,原本應該喊停或者喊過的導演柳承莞面色呆滯,愣是一個字都沒喊出來。

  「媽的!」總控室裡三個人中最先反應過來的吳達洙突然發洩式的爆了句粗口,然後轉身推門走人了。「要我說,這電影要大發的!」

  而旁邊的劉海鎮也沒有再去看顯示屏上片場那邊的情況發展,而是一言不發的抱著懷跟著吳達洙走了出去……講實話,他現在的壓力更大了,突然就特別想找人一起拼酒到喝醉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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