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從白蛇傳開始 作者:虛數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0-4 16:28: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7 61150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32
第100章、吞銀

小青質問寧采臣想做什麼時,白素貞的心也提了起來。

寧采臣看到逗她們也逗得差不多了,想了想說:“現在,我好累,什麼都不做,蒙頭大睡一覺,就最好了。白姑娘可有客房讓我休息一下。”

“有。隨我來。”白素貞頓了一下,便引他去客房。

入屋便是花香,被褥打開,更是熏香過的。寧采臣也不管這是不是客房,倒頭便睡。

雖然他借來了龍氣,但是這非本體的力量,其給身體帶來的壓力還是極大的。

道,有了人道。人體上的不足便進入了他的視線,一般來說不能修煉陰神,最好的煉體術便是巫族的煉體術。可是巫族自九黎後,便不現人間。

找也找不到,還不如睡上一覺,補充下體力。

小青沒有得到答案,是又急又氣。“姐姐,我們快逃吧!”

“為什麼要逃?”

“當然要逃。人心狡詐,他肯定是剛才打累了,現在睡一覺,養精蓄銳,然後打殺了我們。”小青很認真,不是在說笑。

白素貞卻想笑,她說:“不會的,寧公子不是這樣的人。他睡在我們這兒,便是相信我們的表現。”

小青說:“那可不一定,他連鬼仙都殺得,我光是看便腿軟了。他有浩然正氣,我們傷害不了他,他當然不怕了。就像那些和尚道士,滿口仁義道德。我們什麼人也沒害過,他們不同樣見了就捉,遇上便殺。”

白素貞說:“道士為的是內丹,和尚是鎮壓越多,他們法力越是雄厚。寧公子能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囔囔皆為利往。

這道理再沒有比妖更懂的了,因為他們本就“利”字當頭。

小青偏著頭想了想,她實在想不出寧采臣已從她們身上得到什麼。

內丹?道士定了。

鎮壓?和尚的獨門本事。

雖然寧采臣這個書生與眾不同,但細想想,人家還真沒有用到自己的地方。反而自己剛剛靠人家逃了一命。

這時寧采臣卻在屋裡嚷道:“青姑娘,如果你沒事的話,就把你盜的庫銀還了。我知道蛇性喜偷東西,但你再偷下去,你姐姐未來姐夫的屁股蛋子可就保不住了。這個天性,還是不要留的好!”

蛇從未開靈智起,便學會了偷蛋。猴子偷桃,靈蛇偷蛋,這是天性,寧采臣沒說錯。

但正因為沒有說錯,小青才又羞又氣。“姐姐,你看他!”

偷東西,白素貞也做過,比如她的那粒佛丹,只是修為日久,她已脫了本性。“青兒,寧公子說的對。我等修煉為的便是解脫本性,若依從本性行事,修煉又有何意義?更何況還有李捕頭在,若不還,那縣官會打死他的。”

白素貞的勸比寧采臣有效多了,寧采臣也便安心進入夢鄉。

小青為人指出天性,姐姐是不怨的,但是挑頭之人,她卻怨上了。

“哼!送你銀子,還落得一身埋怨。只把許仙的銀子送來了,自己的卻留下。偽君子!好,先從你的偷起。”

一路急行到寧采臣家。

想偷寧采臣家,人身是不行,五鬼也用不上。

她化身為蛇,鑽了進去。

好在她只是生氣,沒有害人的意思,等到老人睡了才進去,以免嚇到老人。

只是蛇是沒有手的,化身為蛇,想取走兩千兩白銀,可不簡單。

好在法力雖用不得,本能還在-吞。

蛇口大張,兩千兩很快便吞入腹中。

看了看還有的銀子。小青說:“哼!便宜你了,本姑娘吞不下了。下次再敢得罪本姑娘,本姑娘便把你的銀子全偷光。這次只是個教訓。”

小青蠕動著慵腫的身體,向外爬去。

吞食重金屬可不是件好事。吞金自殺,吞銀自殺,說的都是這類事。

小青雖然是五百年蛇精,但是修煉之道,可修體表,可修神魂,卻修不得五臟六腹。

蛇精的腸胃即使強於人類,也強得有限。

一開始還僅僅是下墜之感,當她爬到樹叢中,卻已是疼得連法術都用不了了。

渾身上下無處不疼,肚子更是疼得脫體不出似的。

“姐姐,我要死了!”她疼哭了。

心神不安,白素貞立即掐指一算。“不好!青兒有性命之危。白福幫我照顧寧公子,我去救人。”

說完,化作一道白光而去。

此時寧采臣睡在**,陷入了沉睡。

有氣從鼻中出,有如玉柱一般。

長跑之後,慢走有助於身體盡快恢復,這是他上世知道的常理。睡夢中,用在了自己身上。氣體進進出出,以緩解大量氣力帶來的身體負擔,以及傷害。

特別是肺臟,龍氣進入,其傷害之大,使得他不得不沉睡。

白素貞找到小青,落在她身邊,她已疼昏過去,現出十多丈的本體。肚子隆起。

白素貞施法弄醒了她,問道:“青兒,你這是吞了什麼?怎麼肚子墜得這麼厲害?”

小青早已疼痛難忍,就連說話都會帶動腹痛,只能長話短說:“我吞了,銀子。”

一句話分兩般說,都差點疼昏過去。

“你吞銀子做什麼?莫非想自殺麼?先別說話,我先幫你把銀子取出來。”

白素貞施法,一鉈鉈帶著胃液的銀子被送了出來。

一直有傳說,這蛇成精後,消化系統會變強。看看這一鉈鉈為胃液腐蝕的銀子,倒也不能說是胡說。

肚中沒有了銀子,她才變化出人形,趴在白素貞懷中大哭了起來。“姐姐,我恨死他​​了!青兒差點就死了。”

白素貞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又怎麼會吞銀子的?”

小青把她盜銀子給寧母的事說了,又說了今天是想把這銀子偷來,還回去。她抽泣著:“誰知道那壞人竟在家中寫滿了浩然正氣,人家不得不以蛇身去偷。”

白素貞聽了,是又好氣又好笑。“青兒,你既然進了他家,你完全可以用口叼出。”

“那多慢,什麼時候能叼完?人家的口還累死了。”

白素貞很想翻翻白眼,惱她不明白道:“你可以叼到床單上,然後用床單包起,再把床單包起來。這銀與金是不可以直接吞入腹中的。看來你不僅要學做人,這醫理我也會教你。”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35
第101章、赴宴

小青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個方法,只是不依道:“姐姐,你欺負人家。人家做人又沒有你久,還不習慣嗎?”

“好了,好了,別鬧了,把銀子送回去吧!”

錢塘的庫房,她是常進常出,很輕易得便又來到了庫房外。

看著庫房上多掛的幾把鎖,只是不屑:“這凡人有什麼好的?真是蠢死了,也不換個地方,多掛兩把鎖,便行了?”

手指一點,大將軍鎖是應聲而落。

剛想進去,卻​​看見庫房邊上不知何時竟多了副門神。小青不敢再進入,慌得退出。

“好啊!竟然敢用門神對付我!”氣呼呼的小青轉身便直奔後堂。

自古以來,這衙門前面辦公事,後面則是辦私事。

只是小青做人未久,她才不管為什麼一個老頭子,一個大姑娘,全都光溜溜地抱在一起,白花花的肉兒翻來倒去。

女兒裝不嚇人,重新變幻成男人。

一腳踢開房門,把銀子往桌上一丟,大聲道:“綠林好漢先前借庫銀一用,現已歸還!”

等她出來,白素貞正等在外面。小青的做法只是讓她搖頭,卻沒有多說什麼。

那邊大老爺急急找來本地差人,旁敲側擊本地的綠林。

杭州有什麼綠林?要說那綠林還是在山東。水泊梁山,就有綠林在。

只是山東的綠林關他杭州何事,知縣大人自然不會越境抓賊,唯一不滿的便是自己與小妾的內房歡事,卻為他人所見。

這個虧他是吃定了。

在白素貞那睡了兩天兩夜,寧采臣是總算醒了。

白素貞留白福照顧他,可在他不斷吞吐浩然正氣下,白福一孤魂野鬼,哪兒靠得近前。

醒來後,已開業三日,鋪子裡依然是冷冷清清,沒人上門。

生意不好,只有白素貞發愁,其他人是不愁的。白素貞找他們商議,也是毫無效果。

五鬼是用不上錢,小青更是有偷,何必辛苦賺錢。

還是寧采臣看不過,給她出了主意,一是只做婦科,二是變化成老人。中醫嗎,鶴髮童顏才是王道。

“公子,公子,不好了!”這邊正商談著,那邊書局的伙計便急匆匆跑了來,上氣不接下氣的。

“出了什麼事?”

“公子,書局裡有人搗亂。”

書局已是自家生意,寧采臣自然不能無動於衷。

其實自書局生意變好,他便猜到會有這麼一天。

一個半死不活的書局,秀才還壓得住,可是現在的書局光分紅便超過兩千兩了,誰不眼紅心熱。

秀才?再有才,也只是個秀才,這樣的生意,秀才壓得住?

這不,禍事來了。

急匆匆趕到書局,看到的卻只是幾個潑皮。

崔老闆,以及一眾伙計全都傷了。

寧采臣是氣急而笑:“一群潑皮也敢鬧事!都與我滾,讓你們主人與我談。”

鬧騰得正歡,寧采臣一聲怒吼,他們全都靜了下來。

一個領頭的,看看站了出來,說:“寧相公請了,咱們兄弟不是為了鬧事,只是求一口飯吃。”

“滾!”一群嘍嘍,寧采臣哪兒會與他們多說。

那潑皮臉上陰晴不定,最終仍是不敢與寧采臣撕破臉面。

寧采臣畢竟是本地人,雖然李公甫回了錢塘做捕頭,但是縣太爺也是對他青眼有加,為了他人之事,賠上自己,真真不值。

眾潑皮灰溜溜走了,卻引起街道鄉鄰的歡呼。

商人社會地位低下,雖然宋朝有那地位高的,但是地位高的官商哪兒會在偏僻地方開店。

而那些無根無萍的小商小販,不僅是胥吏要上孝敬,就連潑發無賴也要賠著小心。

這也是為什麼宋朝的“鎮關西”那麼多的原因,與其受無數無賴禍害,不如專一一霸主。

潑皮無賴們走了,寧采臣卻並不放心。他是誰?他是寧采臣,潑皮無賴欺負到了他的頭上,顯然是極不正常的。

因為潑皮無賴的層次太低,是不可能有那膽量對他對手的。想隨後跟上,卻有人攔住了他。

這人一武者打扮,頭上歪戴一紅球。“寧相公請了,在下文生。寧相公大名早如雷灌耳,只是無緣得見,今日撞見。還請登樓共飲一杯。”

文生。這人叫文生,十八九歲。本縣縣尉有一子也叫文生。

同名同姓也許有,但不會這麼巧。以宋朝制度,一般人可是不得離地遠行的。

“哦!原來是文衙內。”縣尉的面子是要給的,治安治軍可都是其職權。雖然宋朝的武職不如文職,但別人主動結交,他也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打定主意,一邊對話,一邊放出了蜘蛛精。已經知道白素貞小青的真實身份,蜘蛛精自不好再留下。

蜘蛛精順著寧采臣的褲角爬下,沒有人看到這多出來的蜘蛛,看到了也不會在意。

文生拱手做禮道:“不敢稱衙內,寧相公這邊請。”

寧采臣讓崔老闆他們去治傷,去的自然是白素貞的鋪子。他則與文衙內去了。

天下名樓不少,岳陽樓、黃鶴樓……都因文人還名滿天下。

文生引他去的是處新樓,名望河樓。

一排楊柳抽絮,植於河堤之上。

此河便為赫赫有名的京杭大運河。

在此等地方建樓,除了多些運河上的生意,其喧鬧嘈雜的聲音是不符合士子們的寧靜安逸的。所以這樓上也多是商賈,以及江湖豪客了。

別的士子也許不喜這份喧鬧,寧采臣卻適應得很好,甚至這份熱鬧給了他幾分親切。

文衙內見寧采臣沒有不滿,立即熱情地把寧采臣引入樓上雅間。

通體木製結構,踩上去卻穩得很,沒有絲毫吱嘎聲。

對此文衙內很是自豪,說這樓乃是請的宮中大匠製造。

這一點寧采臣是信的,不說這樓的樓,單是樓宇雕花,沒有一點兒毛刺,便知是做慣精細活的匠人所製,即使不是宮中禦匠,也是工匠傳家。

在以藝傳家的時代,不會就是不會。像這木上雕花,不是說有工具便行了的。沒有技業相承,卻也是知易行難。

這處處雕花全為手工雕制,一處雕錯,整根木料全毀。

這木料全為經年大木,非一二十年,難以長成。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38
第102章、醉酒

入了雅間,上書為竹。屋舍內掛有竹墨水畫,旁開一窗,窗外便是那大運河。

水流聲、號子聲、歌聲,不絕於耳。

舍內是紅木圓桌,桌面到桌腳皆有雕花,四方圓凳,縷花為腳。

自從他進來,這菜餚便上個不停。臚州魚,江北的羊,江南的鴨……

天南地北,應有盡有。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寧采臣並不客氣,坐下就吃,敬酒就喝。

他也不提,只是讓寧采臣吃好喝好。深得吃人嘴軟三味。

兩日的腹飢,一頓便補了回來。

不再那麼餓了,寧采臣也就有了聊天的興致。

“這樓恐怕造價不菲。”

見寧采臣開口,文衙內也放下筷子,不再幫寧采臣夾菜,而是說道:“是啊!我這樓自建好之後,多是商賈,又或江湖豪客。雖有所盈餘,但卻幾乎沒有文人士子登樓。”

這是當然,窗對運河,雖有百舸爭流之景,但更多的卻是短褲腳力。

勞動人民最美……再等一千多年吧!

“你請我來,是想我怎麼幫你?”

見寧采臣道破了自己的行藏,文衙內想了想,咬咬牙道:“只求寧公子多邀些好友來我這樓上,我,我酒費全免。”

“哈哈!”

寧采臣笑了,他沒法不笑,他的朋友是誰?

呂洞賓算一個,魚娘也算,白素貞、小青、蜘蛛精……哦,還有個法海和尚。

寧采臣倒是有心把他們聚在一起,可是行嗎?

這些仙、人、妖們,哪一個不是踏踏腳,毀城滅縣的存在。

除非寧采臣有破壞狂,想毀了這杭州城,否則這些人是萬萬叫不得的。

“寧相公可是不信,我可立下字據。”見寧采臣不信,他急了,額上竟冒出汗來。

“哈哈!”寧采臣又笑了。“非我不信,而是你這樓只適合山東大漢唱大江東去,以宴群豪。”

“寧相公是說只要我使人唱東坡先生的詞,我這樓便有救了嗎?”

寧采臣搖搖頭,見他還是不明白。“取筆墨來。”

文衙內先是不解,後又大喜過望,立即吩咐下人去買最好的筆,最好的墨。

只看他如此,便知他是不懂的。寧采臣也沒有多說,只是多喝了幾杯酒。

字如人,沒有那種豪放之情,是寫不出來好文字的。

現代人少有豪放之人,但這酒是好東西。

一口接著一口吃酒,看得文衙內都傻了眼。這人太能吃酒了,不看樣貌,單這酒量,三五個大漢也比不了。

掌櫃的叫出了自己東家。“東家。”

“何事?”

“東家這酒最誤事,吃一些就好,吃多了,就不好了。還是多吃菜的好。要不,我再令廚子切上二斤熟牛肉。”

掌櫃雖然沒有明說,但也夠清楚了。

文衙內點點頭,說:“快去。”

掌櫃去了,他又進了屋。這次卻不是勸酒,而是不斷夾菜。“寧相公多吃口菜,嚐嚐我這小羊燒烤,這可是別處吃不到的。不說這羊,單是這調味的二十多種香草,我大宋便有十種沒有,是我託人從外購入的。”

羊肉是好,可喝大了舌頭,這什麼菜也都沒味了。喝酒之人又有幾個是能吃菜的,不是他們不想吃,而是食之無味。

現在你就是把他舌頭放進醋裡,都沒有味道了。

“無味,無味得很。還是這酒有味道。”

看到寧采臣提起酒壺,文衙內哪兒還敢讓他再喝。“寧相公不能再喝了。”

“你是怕我醉了?”

嘴上不說,表情卻是如此。

寧采臣笑道:“不用擔心,這寫詩用的是這個,不是這個。酒喝夠了,足了,才能寫出韻味來。”

掌櫃的親自來上菜,看寧采臣先指手,再指頭,心說:這真是喝醉了!寫詩哪有隻用手,不用腦子的。趕忙上前。“寧相公,來,嚐嚐本店的熟牛肉。”

這邊招呼著,下人卻已買來了筆墨紙硯。

掌櫃的接過筆墨紙硯,又讓下人去煮醒酒湯。

這掌櫃倒與東家一條心,唯恐寧采臣醉過去,白白浪費了這一桌酒菜。

就像以前請的文人才子,吃了,喝了,拿了,最後這生意依然如此。

文衙內說什麼有盈餘,不過是客氣話。

這杭州可是京杭大運河的開端,雖有商賈吃飯,卻也是便飯。真要吃,這河上花船,不比他這酒樓要強。

他這樓,若是再沒起色,非賠個底掉。

寧采臣卻一把搶過筆墨紙硯,阻住對方的挽扶。“不用擔心!這酒為豪放之氣,一兩酒便是一兩的豪放,一斤酒便是一斤的豪放。”

李白斗酒詩百篇,實在是太有名氣了,只要是讀過書的,便沒有不知道的。

寧采臣雖也有好酒好詩之說,但那隻是說。

文衙內聽了,立時雙目放光,遞上一壺好酒道:“那寧相公快多吃些酒!”

他這樓缺的便是文化底蘊,而什麼文化底蘊又比得上才子斗酒詩百篇。

“快,磨墨。”一邊敬寧采臣酒,一邊令人磨墨。

寧采臣不是詩仙,但是酒入肚中,會讓他忘了細節,掙脫束縛。什麼詩詞抄完文後怎麼辦?滾他去吧!誰記得?誰知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只是他真的喝多了。用手捻筆尖,捻了幾次都沒有碰到。

那筆在他眼中打轉,他往左,它往右;他往右,它往左;他往上,他往下……

寧采臣一急,直接把筆按在桌上,筆尖落桌面,整枝毛筆開叉,已是不能用了。

“快與寧相公換上一枝筆。”

“不用!”寧采臣一擺手,把筆插入墨中。“這樣更好。”

紙捲已經由小二幫著打開,文衙內更是親自扶寧采臣過去,沒辦法,他已喝得東倒西歪。

也許酒鬼為人討厭,但是那道鬼王陰氣,在烈酒之下,體內卻不再會有寒意。

千萬年聚得的一絲至陰至寒之氣,沒有凍死五臟六腑,已是一線生機。

扶到紙上,以雜亂的筆尖正好做那豪氣草書。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事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39
第103章、比劍

寧采臣在望河樓醉酒賦詩,即使那時代的人不知道什麼“眼球效應”,也知道這絕對是個極好的宣傳。

所以他一動筆,整個酒樓便全都知道了。

這也還沒寫完,便里三層外三層聚滿了人。

剛剛寫完,一髦須大漢便高聲叫好。

寧采臣停下手中之筆,問道:“它好?好在什麼地方?”

那漢子想了一下,說:“不知道。”

眾人噓聲一片。

漢子卻絲毫不受其影響,反而認真說道:“我雖不知道它為什麼好,但是它就和我這手中劍一樣,好劍就是好劍!”

這時寧采臣也才注意到他是個劍客。

這就夠了,他寫這首詩,本就是為了引起江湖豪客的注意。

宋朝就是宋朝,江湖豪客也懂詩詞。

寧采臣轉頭便欲再寫。這時,左玉郎就再也坐不住了。

這樓,左玉郎早就看上了。像他這樣的人。說是官二代,關係太遠。說不是,又有那麼一層關係。

這層不近不遠的關係讓他深知官場的無情。但他那高官叔佬爺不幫忙,並不等於他不會打著旗號鑽營。

經商,他不懂,但這不等於他不懂這是杭州城最好的樓。那材質那雕花,無不說明它的價值。

不過一小小的縣尉,大旗之下,他又有什麼不敢的。他又不是強搶,是出錢買下。

“文生,你都考慮這麼久了,這樓你到底賣是不賣?”

他的出現,讓文衙內敢怒不敢言。這樓是他自己親自看著建起來的,是他第一個產業。

他父親雖然是個縣尉,但比侍郎比起來,可就差得遠了。

本來對這左玉郎,他是能忍就忍,只求不惹禍上身。

他本以為這只是左玉郎一時的臆想,等他離開杭州城,也就好了。可是為寧采臣的詩一激,他的熱血也上了來。“不賣。”

左玉郎一驚,他是沒想到這小小杭州縣城竟然有人不賣侍郎的面子。

宋朝的官員們是什麼?他們是群藉著官位拼命為自己聚攏產業的蝗蟲。

沒錯,就是蝗蟲。否則那麼富裕的宋朝又豈會不斷有人落草造反。

他現在剛為自己買個酒樓,還不是搶,就有人不賣自己面子了。

“好!當浮一大白。”這人正是寧采臣。

左玉郎臉色扭曲。“夏侯劍,你不是要做天下第一大劍客嗎?我們的寧公子可也是個高手!”

他已豁出去了,為了能聚起產業,反抗者自然要打下去。他就不信,有江湖豪客打砸了這酒樓,還會有生意,還會不賣?

夏侯劍一聽,雙目放光,直盯著寧采臣看,彷彿寧采臣是他追尋了許久的美人似的。“寧相公,你真的會使劍。”

這不是疑問,是陳述。拿筆的手和劍的手是不同的,只一眼,他便能看出寧采臣是練過劍的。

這對他這類大劍客絲毫不難。難的是,寧采臣的劍到底會不會使?又使得好不好?是看不出來的。

寧采臣一笑,提著筆,說:“你看我像是個使劍的嗎?”

這是事實,士子挎劍並不等於他會使劍,這只是士子們的像徵。像徵意義遠大於實用。

見夏侯劍不出聲,左玉郎急了,加大了籌碼,大聲說:“只要你幫我好好教訓他。我與你的救命之恩,一筆勾消。”

他還有救命之恩?

這下寧采臣無法淡定了,斬妖除魔他不怕,但是要與武林高手們過招,他是心虛的。

這不怪他,當他想煉體卻沒有找到巫族煉體術時,他是打聽過這世界的武學。

也不知是不是水漲船高的原因,有妖魔鬼怪橫行,這武者也更厲害。什麼輕功、內功,全都有。而宋朝輕功第一高手就是戴宗,日行八百里,可與千里馬並駕齊驅。

眼看著他就要邀戰,而寧采臣也沒有想到說退他的說詞。

這時,一紅衣女子站了出來,蜂腰猿背,鶴勢螂形,腰掛寶劍,英眉秀目,好一個峨嵋女俠。“你這漢子,怎麼能欺負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你想比劍,峨嵋十三娘與你比過。”

“噌”的一聲響,一席秋水從寶劍中出。

“公子,那是秋水劍,上品的法劍。”不知何時,蜘蛛精已爬了回來。

“法劍?”

“嗯,已是快成為靈器的法劍。”

修真界有符、法、靈、寶,以劃分寶物品質。

“你是說她是修真?”突然蹦出來個修真,寧采臣鬆了宣氣。

蜘蛛精說:“她不是修真,我在她身上沒有感受到法力,只有那劍上有。”

“哦,那就是撿到寶貝的一好運者。”

“也不能這麼說。蜀山劍俠在修真界是很出名的。”

說了等於白說,想證明,只能看他們打上一場了。

而夏侯劍顯然也對這女子有興趣。“好!出劍穩而快,你已經可以做我的對手了。”

“少廢話!出手吧!”

夏侯劍出了劍。

一個劍若蛟龍,一個劍走遊鳳。

狠而勁;快而穩。

從樓上打起,即使有客人在,二人卻也沒有傷到任何一個。

劍穿簪而不傷發,劍走臂胯而不割衣。

雖無性命之危,驚險卻有。

打起來,沒有半點法力波動,他們都是凡人,這點寧采臣有些失望。

他這邊為沒看到更激烈的戲而失望。那邊文衙內只剩下一心的驚險了。“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他們打起來不僅不會讓你生意搞砸,反而會讓你生意更火爆。”寧采臣已不再吃酒,而是吃起水果,醃梅子。

事情惹到他頭上,他需要盡快清醒,而不是醉下去。大醉狂草是很暢快,但若說起動腦子,還是不醉的好。

姑娘的體力本就比不上男子。夏侯劍簡單一劍,她都要遊走,這是極耗體力的事。

就是寧采臣也看出這姑娘一點兒打鬥經驗都沒有,總是在打套路。

更壞的是夏侯劍也發現了,雖然他破不了這極度高明的劍法,但是他可以讓她累,消耗她的體力。夏侯劍的劍又重又沉,十三娘根本就不敢接。

這明明劍法高明,卻施展不出來,就是寧采臣也看不下去了,再加上旁邊的文衙內不斷說著姑娘要輸了。

寧采臣不得不多嘴道:“唉!你們總在這走道上打,實在太危險了。你們就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打?”

左玉郎要的就是他們在酒樓大打出手,立即插話道:“夏侯劍,就在這打。出去了,便不算報恩。”

寧采臣轉頭去看他,他卻以口型說道:“怎麼樣?你能奈我何?”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40
第104章、上房

他竟然這樣做?

寧采臣錯鄂了一下,然後笑了。“看我口型,傻蛋!你就是一傻蛋!”

那邊左玉郎立即就火了,騰的一下站指來,手指著寧采臣,氣得渾身發抖。“你竟然罵人?還有沒有一點兒讀書人的氣質?”

寧采臣才不理他,這是他自找的。罵他傻蛋,已是口下積德。

寧采臣是什麼人?一個法學生。

而法學生又是什麼人?

未來的一群準律師,和他斗口才,不是傻蛋是什麼。

若不是這世界講究得更多是聖人之語,他早就出口成“臟”了。

見寧采臣不理他,他說道:“寧采臣,你大逆不道,竟敢言王圖霸業,你這是造反!”

寧采臣這下是不理都不行,不過他並不害怕。“好大一頂帽子!我好怕怕。只是我怎麼聽說我朝並不以言罪人?”

不是清朝,沒有**,只要你不真的去做,沒人管你寫什麼。

寧采臣又不傻,若這一點都沒搞清,便亂寫,那上一世的法,他是白學了。

寧采臣已經是半個名人,這樣的人朝庭是不會怪其亂言的,只會以為其狂放。

狂放不是罪,甚至遇上蘇軾這類官員,反而會成“海內存知己”,而巧的是本朝高太尉便曾坐過蘇軾的書僮。

為難不了寧采臣,左玉郎生氣地對夏侯劍道:“你不是一劍破山嗎?怎麼打了半天,什麼都沒破?還不認真地打!”

這是逼夏侯劍毀東西,酒樓掌櫃當時就慌了神。“拜託你,寧公子,不要再出聲了。”

寧采臣能不出聲嗎?

“我聽說蜀道崎嶇,人難行走。蜀中劍客更是有如猿攀蛇行。”

十三娘終於聽明白了。她不再與夏侯劍在走道上爭鬥,而是跳上樓閣,手攀樓上雕花,於樓宇之間交手。

沒了平整的地面,吊在半空中,十三娘是極其適應的。更妙的是夏侯劍借用不了腰力,手上勁道發不出來。傾刻間竟然成了棋鼓相當之局。

酒樓掌櫃這才鬆了口氣,因為不會再打爛東西了。

吊在空中打,夏侯劍是極不適應的。在打了一會兒之後,他從樓下跳下,不打了。

不是不打了,而是重新找向寧采臣,他的目的本就是寧采臣。現在不過是重新尋上門來罷了。

“你要幹什麼?”看戲正爽的寧采臣覺得不妙了。

“拔劍。”

“為什麼?”

“你不拔劍,我也會出手。”

寧采臣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忽的問道:“劍客可知何為劍?”

夏侯劍看著自己的劍說:“劍就是劍。”

寧采臣說:“不,那隻是個武學境界。不過是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罷了。它不是劍,劍不是這樣的。”

夏侯劍點點頭問道:“那你說什麼是劍?”

左玉郎沒想到這夏侯劍好容易聰明一回,又與寧采臣聊上了。“不要管什麼劍了!趕快刺他!刺了他,我們一筆勾消。”

寧采臣看向左玉郎。

左玉郎後退半步,又立即站住。“你看什麼看?”

寧采臣笑了:“這教唆他人傷害士子,如果報到學官大人那裡,不知是個什麼罪過?”

他怕了,色厲內茬道:“我叔佬爺是侍郎!”

寧采臣搖搖頭,不再理睬這已腦殘的傢伙。叔佬爺是官,你又不是。你再大聲嚷嚷,只會增加本地官員的反感。

官官相護是不假,但你不能大聲嚷嚷。這時代又不是後世,還沒形成……大家懂的。

這時代的官都是寒窗苦讀得來,誰也不比誰高一等。高的只是官職,又不是人。

寧采臣不理他,比起這利欲熏心的傢伙來,反倒那劍客更能招來寧采臣的注意。

沒錯,既然現在沒辦法煉體,招一個高明的劍客護衛也不錯。想那包拯先後有展昭、白眉大俠,又有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四個護衛。他只招一個,不算多吧?

嗯,應該也養得起。

“夏侯兄想知道?與我去樓頂談如何?”

夏侯劍果然是癡劍的,無論左玉郎如何叫囂,他只是不理。低頭想了一下,點點頭,一個縱身,便上了樓頂。

這是三層小樓。

寧采臣抬頭仰望,是有苦自己知。心說:我都叫你夏侯兄了,你上去都不知帶我一起上去嗎?你獨自上去,幹什麼?喝風嗎?這古代劍客就是春天裡的兩條蟲,蠢蛋!看不出,我沒有內功嗎?好在我有蜘蛛精。

不對!他好聰明,我若讓就這麼上去,那更是無法推脫比劍了。

寧采臣慢慢在桌前取了酒壺,並幾個杯子。看到十三娘,他走了過去。

“姑娘有禮,小生有請了。不知姑娘可否帶小生上去?”

沒想到,絕對是沒想到。

來到這嬌滴滴的美人跟前,他竟提出了這等要求。

說了這麼多,又擺出一副大高手的樣子教訓,到頭來還是需要別人送上去?

鬱悶,極度鬱悶!

十三娘也是愣了一下,山中女子可不會在乎什麼“男女授手不親”。一抓寧采臣腰帶,便上了樓頂。

這樓頂開闊,視野極好,更重要的是,這裡不會有人圍觀。

只是看著如此美麗的女子帶上一男子,不少色中惡鬼都是恨不能被十三娘抓在手中的是他們。

特別是初上樓瓦,站立不穩,十三娘還抱了他一下。

現代社會高樓不少,但寧采臣還沒試過站在瓦上往下看。

瓦房頂本就傾斜,從上往下看,又沒有任何護欄,看上去,倒還真的很危險。

寧采臣沒有行險,他坐在了瓦上,二話不說,先飲了一杯水酒。定定神,又給夏侯劍倒了一杯。

“我不喝酒。”他的表情一直沒變過,不滿、憤怒、高興……全都沒有。只有在談到劍時,才會精芒直冒。

寧采臣說:“一個江湖豪客連酒都不喝,又算得什麼江湖豪客?”

他還是面無表情道:“我不喝酒。酒會讓我的劍不穩。”

好吧!這是一個劍痴。與其勸他喝酒,不如我自己喝好了。

一杯連著一杯。

夏侯劍靜靜等著,一動不動,彷彿他有無窮的耐心,一點兒也沒有激寧采臣開口的意思。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40
第105章、瘟疫

這樣的人是極為不好對付的,因為他對自己有著極強的信心。如果你說的沒有道理,是不可能打動他的。

寧采臣想了一下,說:“於我看來,世間之劍分五。一為劍戲,借劍之名,行玩樂之事。像我們書生便是如此。實為下乘。”

夏侯劍想了書生之劍,點頭稱是。他自然是看不起那些拿劍顯擺的人。

與此同時,他對寧采臣的劍意也在減消。

寧采臣都說書生劍是下乘了,他這愛劍痴劍之人又怎麼會自降身份,與之動手。

修煉之人,無論修的是什麼。對惡意都是分外敏感的。

一道劍意總是頂著自己,總是讓人不愉快的。劍意一消,他的講解便流暢起來:“二為劍技,工巧於兵,行本之法,是為中等;三為劍藝,技升為藝,動靜之間,渾然天成,是為上乘;四為劍心,百轉千折,隨手成劍,不凝於物,莫礙於心;五為劍無,悟劍悟天下,道法自然,則處處有劍,處趕無劍。劍客以為然否?”

根本不用問,不看他的臉色,這可是後世眾人歸納總結而成。即使後世之人都會在初次聽聞時,被忽悠瘸了,何況一古人。

夏侯劍果然執弟子禮道:“相公之言,字字珠璣,在下今日方知劍道。相公洞察分明,夏侯謝過相公授業解惑。”

後世言論就是強大,高手又如何,還不是瘸了。

寧采臣點點頭,一副大宗師,天下事全在心中的模樣。做戲做全套。

人生啊!人生有時不是你想裝13,而是生活逼得你裝13。

只是好景不長。

“相公既如此知劍,想必劍道也是不凡。夏侯不才,若領教相公劍法。”

這是個癡人,繞了半天,又轉了回來。

寧采臣看著手中的酒,實在是吃不下去了。

這人怎麼這樣?說了半天,還是要打。就是不看在我是讀書人的面子上,也該看在我喝醉了的份上。

寧采臣看看左右,一個癡人,一個是被他忽悠瘸的。

這想瘸的不瘸,不想瘸的瘸了。

這樓頂之上竟無一通情達理,觀看細節之人。

道一句:“你醉了!”能死啊!

夏侯劍是一個說做就做之人,前後已三次,他不會再做通知。這一次,他直接拔劍相向。

寧采臣立即以劍鞘相擋。

夏侯劍皺了一下眉說:“寧相公還請出劍!”聲音大是不滿。

如果我這劍鞘裡裝的是劍,不用你說,我也會用出劍。你武功再高,還能高過仙劍不成?問題是我這裡裝的不是劍,而是把傘,雨傘。

夏侯劍嘴上說著,手上再不留情,他要逼寧采臣出劍。

只是這一劍他卻刺歪了。

不要懷疑,十三娘沒有出手,她已被寧采臣忽悠瘸了,也想看看寧采臣的劍法。更何況寧采臣剛才阻擋夏侯劍的分明也是劍法。

是夏侯劍揮不出劍,他額上出汗,面色死灰。人更是倒在瓦上,直溜溜往下滾去。

“快救人!”

寧采臣的話,蜘蛛精是不想救,十三娘是聽到已來不及了。

“砰。”

身子直挺挺從樓上掉下。

“快帶我下去!”

下去後,寧采臣更是立即找人用桌子架了夏侯劍去白素貞的醫館。

三層樓上掉下來,寧采臣不知這時代的醫術如何,但他知道白素貞是一定有辦法救他的。

至於左玉郎在夏侯劍掉下來的瞬間,便本持著好漢不吃眼前虧逃了。

到了白素貞的醫館,卻發現不知何時這裡面已多了不少的客人,不,病人。

夏侯劍由白素貞帶去治療。寧采臣卻在想:是我想錯了嗎?這中醫也不再注重年齡,而注重美女了嗎?

寧采臣說:“生意不錯啊!”

白素貞安置好夏侯劍,一臉嚴肅道:“我倒希望沒有生意。寧公子,這很可能是瘟疫。”

什麼?

古代最可怕的是什麼?

不是戰爭,也不是災荒。最可怕是瘟疫。

戰爭、災荒之下總有人活,但是瘟疫,卻幾乎必死。

“怎麼會起瘟疫,又沒有戰爭……”寧采臣表情很嚴肅,卻突然說不下去了。

白素貞說:“看來寧公子也想到了。各種邪氣又哪裡比得上地府。你那送來的朋友,身體已沒有大礙,但他同樣染上了瘟疫。”

寧采臣說:“用柴胡、艾草、石膏,不能治嗎?”

白素貞說:“想不到寧相公也是懂醫的。”

“不,我只是在書上看到。”艾草、石膏都是後世之方,這時代有沒有,寧采臣不知道,只得假借於書。

好在白素貞沒有追問,反而搖搖頭道:“不行。這五疫之氣來自地府,單單是人間之藥,恐怕是平息不了這裡瘟疫。”

那怎麼辦?

寧采臣在問。京城也有人在問。

不同的是鄭貴妃問的是大皇子為什麼沒有死?

同去的都統說:“回娘娘,據法元老和尚臨死前說是龍氣反噬。”

聽到龍氣,這華容尊貴的女人身體一抖,憤怒道:“那他更要死!去,去金山寺去請他的師弟法海去。”

“娘娘,那裡我也去了。法海和尚閉關,不問世事。”

“那你不會派兵逼他出來。”

“娘娘,我派了。可那和尚說,爭儲之事本就是師兄做錯了,真命之人,又豈能滅得。”

“他是怎麼知道的?”鄭貴妃花容失色。

再得寵,殺的是皇子也是通天大事。十五年前那一夜,她幾乎沒讓任何人知道。

莫非世上真有真命?

她不敢輕舉妄動了。

法海沒有去嗎?不,他去了,他不僅去了,還落腳於杭州西湖靈隱寺內。

站於石台觀此地龍脈。

太弱了,龍氣反噬,只是滅殺師兄,卻連本宗氣運都未波及。

“佛祖,炎黃氣運將盡了嗎?還會不會有人皇出?若果炎黃氣運滅絕,那這天下又將是何人之天下?法海所做所為,又有何意義?”

法海的質問,就是佛祖也回答不出。

“法海。天地大劫,天機混亂,是結束,也是開端。混亂紅塵,己身不渡,何以渡人。”如來嘆息。

法海:“佛祖,那法海所為是對是錯?莫非要像師兄那樣,鎮壓妖魔,增加法力?”

佛祖:“癡兒,癡兒。上一世你便為妖所誤,盜去本命舍利,從而錯失果位。因果不解,業障不息。”

如來沒有說他對,也沒有說他錯,只是讓他自己選。

可是他真的很難選。特別是看到由於他師兄,使得五疫之氣充斥杭州,而妖怪們卻忙著救人。

他的心,靜不下來。

不悟前生,法力再高,也不過是一二十多歲的年青人罷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41
第106章、各方行動

竟然是起了瘟疫,地方上的三皇祖師會也忙亂起來。

祭拜地皇神農,召集眾位醫家已求解決之道。

白素貞是沒人請的,她雖然醫術高超,但終歸是個女子。更何況她也不是三皇祖師會成員。

三皇祖師會祭拜神農,畢竟他是第一個用柴胡醫治瘟疫的大夫,更是人族之祖。只是人祖此時,自身難保。

三皇不出人皇洞,便不沾因果。

但因果之外,還有氣運。

每當人族大亂,先壞的便是龍脈氣運,不是大瘟便是大疫。龍脈氣運中也人皇氣運,這氣運一變,三位人皇也是想助都助不得。

不能下凡的他們,是改不了龍脈氣運的。若這時還出手,便是逆天而行。

人皇洞既是尊貴所在,又何嘗不是限制牢籠。

不出事,動不了;出事了,還是動不了。

不過沒有三皇祖師會,白素貞行事更方便,不用報備自己如何治病。

寧采臣也把自己知道的都用上了,更從家中取來了銀子。

不過也好在這次取了銀子,否則寧母看少了兩千兩銀子,非急死不可。

寧采臣自己取了銀子,又叮囑寧母注意事項。吃水,要用家中新打的井水;水要燒開,才能喝;家裡全都灑上石灰……

等等,只要想到的,全都叮囑一遍。不僅家中,村中也是,叮囑了村中三老。

瘟疫是大事,三老自然不會反對。安排了專人,只要有人發病,立即送去白素貞的醫館。

眾人這麼一忙活,寧母是以為寧采臣把銀子用去了,因為她聽說了寧采臣在白氏醫館舍藥的事。

而寧采臣是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件事。

藥散出去了,但是杭州城的病人卻不僅沒有減少,反而不斷增多。

而且很快便有“家家有殭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或以為:疫者,鬼神所作。”

整個杭州城又現鬼域之態。

白素貞沒有辦法,寧采臣也沒有辦法。只能去求呂洞賓。

寧采臣就不明白,人道之威,他不是沒有見過;人道之廣,他更是知之甚深。

可為什麼現在卻演化成人道不敵鬼道。

人道為道祖一屍化身,他是信的。

天、地、人,三道並稱,道祖本尊合了天道,那麼能與天道並稱的也只有道祖三尸。

既然這其中有道祖在,卻仍不敵鬼道,一定有什麼是他所忽視的。

寧采臣還沒有想過,卻一儒士拉了他就走。

“你這人……你是呂祖?”

“噓,我現在就一落魄書生。”

“你來了就好了。”呂洞賓不僅是神仙,他還有醫術的仙職。這是寧采臣實在沒有辦法後,打聽到的。

“這事,我來也沒用。走,帶你去看場好戲。”

由於有三皇祖師會牽頭,府縣點頭,杭州城內外是有不少人募捐的。很有幾分一方有難,四方支持的架式。

這麼多人慷慨解囊相助,場面是很感情。但是人道不敵鬼道的事實,只能讓人更加失望傷感。

這類景像,寧采臣並不想看,因為他已看得多了。他只想知道:“呂祖,為什麼不行?”

他這有醫術仙位的仙人都不行,那麼誰還行?

呂洞賓沒有回答,而是指向運河,說:“你看河中那女子。”

運河上,距岸十米左右,有一漁舟,漁舟上一老翁操槳,二八芳華女子亭亭玉立於舟中。舟上有布帆,風吹不動。上書:憐一城疾苦,願以女兒身籌資,投銅錢中奴者,結為夫妻。

寧采臣說是不想再看,還是看了。“真是女性英豪,竟不惜己身。單這一點便遠強於某位神仙。”

呂洞賓苦笑:“不過是老手段了,世人卻仍是趨之若鶩。”又感慨道,“一個小小的手段,便引渡萬千信徒。果然是慈航最渡人。”

他在說什麼?又意有何指?

呂洞賓說:“你可想救這一城百姓?”

“自然是想的!”寧采臣有想意氣。不想,來找他幹什麼?

雖然凡人都想與神貼近。可大劫之中,一知後世大致走向的凡人,是絕不想成為眾神的焦點的。

“如果想救,就听我的。給,用這枚銅錢丟她。”呂洞賓變出一銅錢。

寧采臣接過錢。“大唐甬寶?還是個假幣?”

呂洞賓:“那是當然。投錢便是投信仰,投慾望。收集信仰以渡大劫,大家都這麼做。這沒什麼。道家殺妖取內丹,佛家鎮壓得願力。本大仙可是道家,又豈能助她?”

寧采臣說:“道家殺妖取內丹,佛家不過是鎮壓。聽上去,這佛比道好?”

呂洞賓嘆息:“世人皆如此。一個殺死,一個永世鎮壓,誰好誰壞?不是自己,又有幾人說的清,理的明?好了,你只要投中她,我就告訴你醫病辦法。”

“等一等!”寧采臣想起來了。“這位不是南海觀世音吧?”

這呂洞賓除了與白牡丹有糾纏外,另一個便是這南海觀世音了。

後世書上有記載,這觀世音集資造橋,使的便是讓人投錢的這一招。而破壞者正是這呂洞賓,呂祖,呂大神仙。

“等等,這佛道之爭,我可不參與進去。”

好傢伙,佛道大戰啊!

他還沒活夠呢?

走人道,沒有散去一身浩然正氣,成為呂洞賓的徒弟,便是表明立場了。師父都沒拜,卻成了衝鋒急先鋒。那才是真的傻蛋。

“什麼佛道之爭?這佛本是道。再說就是大劫,也還有一二百年,現在不過是準備期。”

“真的?”寧采臣想相信他。但是上一個丟中觀音的被做成了石像,做了一對能看不能吃的夫妻。

神仙的信譽似乎也不那麼好。

寧采臣不信,呂洞賓很無辜,小聲道:“告訴你個秘密,我與她做對,根本就不是什麼佛道之爭。是衣服之爭。我與他都愛紅裝勝男裝。這叫冤家路窄。”

“真的?”

還別說,還真有這可能。一個喜歡變女人,一個直接變女人。可不是冤家路窄嗎?

呂洞賓是開玩笑的,但他發現他的玩笑竟然真有人信了,這就不那麼好笑了。“啪。”

呂洞賓伸手一拍寧采臣的手,那銅錢直飛了出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42
第107章、不著調

“你……”寧采臣是不滿的。老實說,他絕對沒有做好得罪觀音菩薩的準備。

雖然傳說中,這觀音菩薩人很好。但是拜託……

那是傳說。

真實如何,除了與他們同地位神,人是不知道的。

不說別的,單是這鎮壓妖魔,佛門說法是慈悲。但如果不是呂洞賓挑破,誰又知道這鎮壓的妖魔會成為佛門的伽藍護法,是既收穫了法力戰力,又收穫了念力。

呂洞賓說:“這不怪我,誰你真的相信我喜歡女扮男裝。”

“那是你自己說的。”

“我說你就信。我還說這觀音是為了收集信仰,你怎麼不信?”

“我信。”寧采臣是真信。神如果不是為了香火念力信仰,還能為什麼?

後世的推測,加上他掌握的人道證據。這是真的。

真信,還是假信。一個神是知道的。

華夏的神話傳說與西方不同,華夏的神一直以來都是以無須人類信仰出現的。

封神前是真的,封神後……

呂洞賓見寧采臣說的是實話。“好了,你擔心什麼?他的佛法還是很厲害的。只要你心有邪念,那銅錢立即便會為其佛光所阻。”

佛門有佛光,這佛光可以讓人看見,也可以不讓人看見。顯然她現在的佛光,凡人們便都看不見。

只有呂洞賓這類仙人才能看到她的小把戲。

道道佛光包裹住銅錢,吸乾刮盡上面的念力慾望,然後便落入船中,她的裙角周圍。

菩薩這類佛門高人不是說他們不能鎮壓妖魔,轉化成佛力,而是因為這天地間值得他們鎮壓的妖魔太少了。

他們是不能抱持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念頭,因為這樣一來,下面的人便沒有妖魔好鎮壓,佛門也就斷了根基。

可信眾不同。一個也許很少,但千家香火萬家念頭,便是極大的收入。

唯一缺點便是妖魔不死,凡人百年便化了土。

八百旁門,佛門大法,僅僅是妖魔一項,他們便佔了多大的優勢。

眼看大劫將臨,佛道均做準備。呂洞賓實在不想成為代佛門上一榜之人。

靜,突然,熱鬧的人群靜了下來。

拋銅錢的吆喝聲沒了,銅錢落進水里,落入船艙甲板的聲音也沒了。

轉首望去。

女子低頭看著落在自己肩上的銅錢,一雙佛目尋找過去。

只一眼,她便看到了呂洞賓。

什麼感覺?

我已拋下肉身,布施天下。你呂洞賓卻三番兩次找我麻煩。

女人生氣是可怕的。一個從男人變做的女人更加可怕。

至少寧采臣能看出呂洞賓怕了,他打算逃。

輕輕一腳。寧采臣發誓,他真不是故意踩上呂祖的衣擺的。

這麼一點兒的耽誤。女子沒了,老翁沒了,呂洞賓也沒了。

寧采臣?

寧采臣掉頭就回去,回到白素貞的醫館。

白素貞為了許仙敢和法海這人間羅漢拼上性命,不知道我們現在的關係,她願不願意為了我這個叔舅,和觀音菩薩斗上一場?

回到醫館,沒到看到白素貞和小青,反倒看到了許仙和十三娘。

許仙是來幫忙的,十三娘也在幫忙。

許仙幫忙,寧采臣可以理解,可是十三娘怎麼還沒走?

“十三娘,你怎麼還在這兒?”寧采臣問道。

“仙芝哥哥。”她先是一喜,遇上寧采臣,她的劍法進步不少。寧采臣還不像她山上的師父一樣,使得她有些好奇。嘴兒又甜,當然沒人會趕她走。

“仙芝哥哥,我這次下山是來找機緣的。師父說我在山上不能開悟,如果再沒有機緣助我開悟。我這輩子都可能踏不上仙途,大好仙資便浪費了。”

好吧!十三娘的年齡實在嚇人,今年十三歲的小姑娘發育得都趕得上御姐了,也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

後世之人可以說是吃激素堆的,可這是古代。古代人不應該發育得很晚嗎?

她甜甜叫聲哥哥,寧采臣更是不好趕她走。“那個機緣在這兒?”

杭州將為不久的宋都,說這兒有機緣,倒也說得過去。

小姑娘看看四周,小聲說:“仙芝哥哥,你知道我在這兒找到了什麼?”

“什麼?”

“妖氣。”小姑娘驕傲得很,彷彿是向大人炫耀自己本事的孩子一樣。“我估計這兒有妖,還是大妖。只要我斬殺了那妖,奪得妖丹,相信這就是師父說的機緣了。”

寧采臣……已不單單是吃驚可以表述的了。

在白素貞的家中說著斬殺妖精,奪取內丹?

這和跑到妖怪洞中打劫,又有什麼不同。

佛門鎮壓妖魔轉化佛力。道家斬殺妖魔,奪取內丹,煉丹修煉。這些他都明白,也理解。

可是在白素貞的藥館裡……

好吧!白素貞是個好妖。可是好妖也應該不會不在乎自己……不對,好像那些好妖們是真的會貢獻自己的妖丹。可人好,不等於是可以欺負的理由。

寧采臣小心問道:“十三娘,你發現那是什麼妖了嗎?”

十三娘搖搖腦袋。“不知道。”

寧采臣鬆了口氣說:“那就好。”

“仙芝哥哥有什麼好?”

“你仙芝哥哥是好不了了!”一聲怒喝,呂洞賓張一雙鬥牛似的眼珠闖了進來。

顯然菩薩與他,有了一場極為“和諧”的交流。

十三娘見一儒生來找寧采臣麻煩,立即挺身而出。“你是什麼人?不知道這是後宅,外人是不能進的嗎?一點兒禮貌都沒有。”

寧采臣怕呂祖下不來台,立即勸走了十三娘。

只不過十三娘的一嗓子,倒也打下了呂洞賓的氣勢。

小姑娘走了,他已發不出火來,只是說道:“你說說你寧采臣還算什麼讀書人。踩我衣擺也便罷了,竟然獨自一人逃了。也不知你那浩然正氣是怎麼得的?”

許多人都以為浩然正氣是讀書讀來的。這也不算錯,但是若讀幾本,再領悟一下,便能有浩然正氣,那這浩然正氣也太不值錢了。天下也必將滿是浩然正氣者。

其實這浩然正氣與天道功德玄黃之氣一樣。於天道有功,這天道便會降下這功德玄氣。

那於人道有功呢?衍化了人道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44
第108章、機緣

說白了,功德玄黃之氣,萬法不侵。這浩然正氣便是人道的功德玄黃氣。

再加上這浩然正氣對諸邪的克制,以及後來拿鬼氣當柴燒的能力。人間道很有可能是道祖的惡屍。

這猜測,寧采臣以為是八九不離十的。地道厚重載德,生萬物以養人,怎麼看也與惡屍不搭邊,反倒很像是善屍。

而以正統的斬三尸術來看,時間上也是一致的。對戰羅喉,執掌地道,斬了善屍;化身人身,斬了惡屍;自我屍本尊合道。

有哪個不符?

道祖說過斬屍要有配套至寶。可天地至寶,洪荒都有出現。那麼道祖斬屍用的是什麼?

如果是後世,寧采臣的觀點絕對是可以拿到洪荒論壇上辯上一辯的,但是面對呂洞賓……

寧采臣想了一下,說:“至正至剛,可以凝聚浩然正氣。公平,同樣可以。佛道之爭如此廣大,哪是我一人族可以插足的?”

雖然這解釋解釋不了人族讀書,衍化人道,在書上留下浩然正氣的事實,但至少也是個說得通的解釋。

更重要的是,實話實說之下,人道將居於仙道之上,而他這個走人道之路的幸運兒,也將成為姜子牙,人道業位執掌者。

為什麼非要姜子牙分封眾神?為什麼非得讓姜子牙下山?為什麼不引姜子牙入仙道?

一切一切全都解釋得通。

不同的是姜子牙背後引導,有聖人撐腰。他寧采臣有什麼?

有人不想做神,可有更多的人想做神。他能怎麼辦?全答應?

他有那個本事嗎?

他除了埋藏心中,誰都不說,還有別的辦法嗎?

人道未大成,他只是個小螻蟻。

等他有御封眾神的本事後,他相信他也不會再怕了,至少到那時大多數人威脅不了他了。

一句公平,呂洞賓是啞口無言。過了好半響,他才說:“你這人,忒沒良心。你可知道為了你,我拼了老命才從菩薩那討來慈航普渡佛光。”

“為什麼?”寧采臣是真不知道他竟然還從觀音菩薩那討來了慈航普渡佛光。

呂洞賓說:“你不會以為你渡過了人生四苦的死,便可以了吧?你就沒想過不渡完這人生四苦,你的身體是會老,會腐朽的。到時才是生不如死!”

“謝謝!”

老實說,寧采臣是真的沒有想過。他以為沒了死,自己就不會死了。卻忘了生老病死是並列的,只想自己身體不斷老化腐爛卻死不了,他就打了個寒戰。這謝是真心的。

寧采臣太認真,呂洞賓反倒不習慣了,擺擺手說:“這事你就不要謝了。其實也是她不想讓你站在她廟裡,做她第二任丈夫。”

這事,寧采臣想想也就明白。不拿觀音菩薩當神仙,當成一個叫“佛門”的跨國公司一公關小姐。第一次從信徒中選丈夫,這叫貼近信徒。可要是有一個以上的丈夫,這名聲可就不好聽了。

寧采臣說:“這我懂,菩薩還有什麼指示嗎?”

“你怎麼知道還有?”

寧采臣笑笑,這麼簡單,哪用得上搭上一道佛光。

呂洞賓的話也證實了這點。

佛門每次佈施的條件,其實都是誓言。誓言完結,道行上升。反之,則降。

這也是近些年,道不如佛的又一原因。

當道士門枯坐深山,努力煉氣培元時。和尚們,鎮壓下妖魔,法力便來了;發發誓言,道行便上來了。

一個需時幾百幾千年,另一個幾十年便成,怎麼鬥?

呂洞賓說:“我倒希望你不答應。這樣他的誓言完成不了,我倒要看看,他誓言反噬之下,還有多少道行?”

“不,我答應。”

寧采臣一答應,慈航普渡佛光便鑽了出來,直往寧采臣天庭撲去。

呂洞賓手一指,定住佛光,誘惑道:“你再仔細想想。平白無故多了個大老婆,還是必須供起來的大老婆,以後你娶妻還要先告知她。她不同意,還不能娶。”

“呂祖,我答應了。”寧采臣決心未改。

呂洞賓上下認真看著他,嘆氣道:“唉!仙芝,你變了。變得會為自己打算了。”

寧采臣說:“人總會變的。百年不變,千年也會變。”

這點呂洞賓同意,他放開了那道佛光。人生四苦不渡,又死不了,這才是真正的痛苦。

可是仙佛術法不同,仙道渡不出人生四苦。而修仙問道,寧采臣現在又做不了。也許永遠都做不了。

那佛光入了天庭,卻為《黃庭內景經》所吸納。傾刻間觀音菩薩便失了佛光感應。菩薩皺皺眉,只以為是呂洞賓動的手腳,並未多想。

多想也沒用。誰能想到竟然會有人用文字記錄了三千大道,更偽造出了一線生機。

即便文字有如許諾大神威,可又有什麼能做到?就是道祖也只是以身合道罷了。

他們佛門也有文字神通,卻也是不多的幾字,也不是所有。

佛光入體卻沒有渡出任何一苦,是意料中事。若這麼容易就渡出,也稱不上人生四苦了。

沒有渡出,寧采臣並未灰心,反而想到了十三娘。呂洞賓對十三娘,豈不就是一場機緣。

“純陽仙師,你看剛才那姑娘如何?”

寧采臣這樣說,擺明是為呂洞賓找徒弟。

這仙道傳承可不簡單,相反,反而嚴得不像話。比如八仙之一的曹國舅,宋神宗時便入了呂祖的法眼,可真正引渡,卻是到了元未明初,跨度幾百年。

十三娘一邊在熬藥,一邊卻也在偷偷注意這邊的情況。前面的話她怎麼聽都聽不到,現在聽到了,卻讓自己拜一老頭為師,她當然不滿意。“仙芝哥哥,十三娘才不要這壞人的機緣。與其跟他學,還不如跟仙芝哥哥學。仙芝哥哥可是個大才子!”

她驕傲地向呂洞賓炫耀,彷彿說的是她自己似的。

她真是有眼不識真神。

不過想想狗咬呂洞賓……

我們的呂祖似乎做神仙做得併不成功,總是那麼容易為人所誤會。

誤會多了,呂祖自然不會在意一個小姑娘的童言。反倒認真看了看十三娘道:“這小姑娘說的不錯,她確實應該跟在你身邊。”

寧采臣一下急了,這麼大的仙緣,如果不是他現在修不了仙,他是絕對要做仙的。雖然受人道束縛,但至少是個仙。更何況世生萬物,相生相剋。仙、神、佛道若不受限制,哪兒還有凡人活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45
第109章、佛光消鬼氣

“呂祖,她可是蜀山弟子,同出一門,就不能提攜一二?”

呂洞賓說:“我現在正是在提攜她。”

不明白。

“她已中了五疫毒氣,現在正需要你救助。”

“我?”越聽越不明白了。

呂洞賓說:“這疫氣本身並不厲害,但是與地府鬼氣結合,人間藥已是醫治不了。”

“那怎麼辦?”寧采臣沒想到攔下了鬼王,可仍是讓人間大病一場。

呂洞賓說:“就看你捨不捨得了。”他話中有所指。

寧采臣不傻,反而很注意細節。

一邊是鬼氣,一邊是剛剛得到的慈航普渡佛光。

這和尚都能引來鬼氣,沒有道理菩薩引渡不走。

“你是說慈航普渡佛光。”

“你捨得嗎?這世上能渡人生四苦的並不多,最好的便是接引佛光、普渡佛光、大自在佛光,以及如來的多寶佛光。這每一道佛光都是法力修為精華所現,得之不易。失去了,便很難再得到。不僅對凡人如此,對我們這些仙神也是如此。而且自從封神一戰後,再沒人見過接引佛光。”

這是一個自己利益與大眾利益的選擇。

不,這不叫選擇。任何一個現代人都知道如何選擇。

自從後世國朝由“偉人”親點,抬高曹操的地位後。“寧我負天下人,不願天下人負我”,便大行於大江南北。

同胞都可背負,更勿論這不過一穿越的小世界了。

如何選?

還用選嗎?

但是十三娘慌了。

或許她有仙資,或許仙資讓她聰明過人,但她畢竟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她下山是為了機緣,是為了做仙人,是為了御劍飛行,不是為了求死。

殭屍之痛……殭屍,她都見過,她不怕……

可那是別人身上,不是她自己,她自己是絕不願意變成殭屍的,她不希望自己腐爛掉。

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彷彿為人所丟棄的小狗一樣可憐,眼巴巴盯著寧采臣看。

寧我負天下人,不願天下人負我。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曹操不是那麼好當的。

心隨意動。《黃庭內景經》打開書頁……

“駕大般若之慈航,越三有之苦津,入普賢之願海,渡法界之飄溺。”

慈航普渡佛光不過剛得,便又沖天而去。

普陀落伽山潮音洞。感應到自己佛光,掐指一算:“善哉善哉,功德無量!駕大般若之慈航,越三有之苦津,入普賢之願海,渡法界之飄溺。塵歸塵,土歸土,鬼氣歸鬼域,去。”

佛指輕彈,震散沖天而去的佛光。佛光化佛雨而下,洗滌一城鬼氣,入地而去。

此地龍脈龍氣抬頭,似乎是等人間禦令。只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

龍氣指向寧采臣,似乎是問他,同樣性質的力量,為什麼不打了?

寧采臣沒有回應它。

沒人做主的龍氣彷彿是洩了氣的皮球似的,癟了下去,盤捲著,有如縮頭烏龜一般。

“寧哥哥,十三娘不舒服。”話沒說完,人便倒在了地上。

“呂祖?”

“去了鬼氣,她身上的仙力已不再護持於她,她的瘟疫犯了。接下來,只要以治療普通瘟疫的手段便行了。”

呂洞賓離開了。

沒有仙佛參與其中,病也好治了。

白素貞小青回來,帶來了大量的藥材。

寧采臣沒有問她們哪來的那麼多銀子。小青卻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白蛇與青蛇是沒有收入的,在還了她們偷來的銀子後,用的都是寧采臣的銀子。

兩千多兩,看上去不少。但是扣掉眾人吃喝,她們買衣服手飾未付的錢。再加上大瘟之下,病人又多,又不收診金。能買到的藥並不多。

為此,她們不得不遠處山東,遼國、金國。

一次偶然,竟有山賊把主意打在了她們頭上。那批山賊悲劇了。

一路上的山賊更是悲劇,全為小青劫了。

二百七十輛大車,三十輛裝滿了金銀,八十輛藥材,餘下全是糧食。

偷也好,搶也罷。小青一路上是鬧了個天翻地覆。她也講的很開心。只是看到寧采臣冷著一張臉,她才住了聲。

“你們來看。”從窗內,寧采臣指著窗外的許仙道,“他只是個凡人。與你們不同,與我也不同。一點兒小事都能嚇死他。白姑娘,我知道你是想報恩。可我就怕你報恩不成,反害了卿卿性命。”

白素貞低著頭,自從許仙跑來幫忙,她就觀察過他的性子,他是一個一隻死老鼠都能嚇得跳起來的人物。

現在雖然病倒了,但真正地大難卻已過去了。正好藉此機會說清楚。

白素貞說:“寧公子是說我不應該報恩。”

“不,報恩是應該的。”雖然後世見多了恩將仇報、狼心狗肺,但不等於他會阻止別人報恩。

也許白素貞的報恩不那麼純潔,夾雜著太多不應該有的因素,但是報恩本身總是真的,這並不是假的。

寧采臣說:“報恩是應該,但也要講究一下技巧。要么,你們收斂一下性子,完完全全做個普通凡人。要么,調教許仙,讓他的膽子變大,這樣也行。不過不管怎麼做,小青姑娘,你的性子要好好改改!”

低著頭不出聲的小青一下子抬起頭來:“為什麼?偷,你不讓。可我搶的是壞人。這也不行!”

小青不滿。

寧采臣說:“我說的不是這事。我是說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化成原形去捕老鼠。你知道你這樣做,會把漢文嚇死的!”

“可老鼠香甜嗎!”

“那你化原形去我家幹什麼?”

“這你也知道了。”小青做驚訝表情,瞳子裡卻全是喜悅,以及幸災樂禍。

“青兒。”白素貞搖搖頭。

寧采臣不知道她們是不是還有什麼秘密,他現在也不想知道,他現在夠煩的了,觀音菩薩就不說了,十三娘還等著捉妖,就是夏侯劍病好之後,恐怕也不會放過他。

寧采臣命令蜘蛛精去對對左玉郎,到現在也沒見蜘蛛精人影。

“不是我知道,是村中的孩子看到。幸好小孩子不懂事,告訴大人有大蛇,大人也不在意。否則以你的體形,絕對是一場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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