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從白蛇傳開始 作者:虛數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0-4 16:28: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7 61151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47
第110章、王道陵

這是一種解釋,可這種解釋,卻不是小青預想的。她失望,真的很失望。

失望是一種情緒,她不說,別人很難猜到。

而小青的失望,就連她也不知為什麼。

一開始,她的目的是極其明確的,用人類最喜歡的錢看他出醜。

可是大瘟到來,慷慨解囊的寧采臣,讓她知到寧采臣不是一個愛財的人,否則那麼多的錢也不會拿出來了。

當時她還很高興寧采臣一無所知,她也不用出醜了。可當寧采臣知道了,她竟是一種失望的情緒。

白素貞是認真考慮了寧采臣說的。

確實是如此,一個膽小的丈夫做什麼都不方便。

“寧相公言之有理,這事素貞會記在心上,開始磨練於他。”

有她這話,寧采臣也安心不少。

只要許仙不出什麼事故……

許仙又在幹什麼?

踩在凳子上,於門楣之上,貼上一張張的黃符。

“漢文,你這是在幹什麼?”

人膽小不說,還盡出狀況。這是個妖魔鬼怪的世界,也是仙佛的世界。

一道靈符貼上,無論哪個妖魔鬼怪現了原形,都能嚇死你了。

寧采臣的不滿,許仙還以為是書生對鬼神的不信。“叔舅,我打聽過了。這王道長的靈符真的很靈的,不少人家自從貼上他那靈符後,瘟疫便好了。”

說著,又故意避過白素貞說:“我是擔心白姑娘這醫術不精,砸了招牌。”

“哈哈!”寧采臣大笑起來,這白素貞的醫術不高?怎麼聽,怎麼覺得那麼想笑。

“漢文哪!這媳婦還沒娶進門,便知道心疼人了?”

許仙臉色一紅,低下頭去。

而白素貞表面上聽不到,實際上是聽得一清二楚,也是羞怪得瞟了寧采臣一眼。小聲說:“這怎麼做人長輩的?”

寧采臣又是一番大笑。

笑聲方起,他立即又停下來。“王道長?哪個王道長?”

這白蛇傳中,最有名的王道長要數王道陵了,這只蛤蟆精絕對是損人利己的典範。

“我不知他叫什麼?”

“那他在哪處道觀。”

“不是道觀,是十里地外三陽村土地廟。”

寧采臣沒法淡定了,土地公廟是他的禁地,也是他一直所關注的。

“白姑娘,可否與出去一趟?”

“寧相公,有什麼事嗎?”寧采臣那麼嚴肅,弄得她也緊張起來了。

寧采臣別看是個書生,浩然正氣不說,他竟然還有南海觀音菩薩的佛光。

這佛光是佛門僅次於舍利子的存在,不是佛門中人,幾乎是不可能擁有的。

唐朝時,她為了獲得佛光,不得不去偷。

偷?寧采臣不是她,想從有修為的得道高僧那兒偷取佛門舍利金丹,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慈航普渡佛光又一直只有南海觀音菩薩有,也就是說那佛光是觀音菩薩給的。

這麼深厚的背景,就是白素貞也不敢等閒試之。

現在寧采臣表現得這麼嚴肅,直覺上,便是有大事發生了。

寧采臣說:“我懷疑有妖怪禍亂人間。”

這問題……白素貞與小青互相看了一眼。“好,我們姐妹陪你去。”

妖怪禍亂人間是正常的,但是妖怪除妖,卻要顧慮妖族的反應。

如果因為除妖,搞得自己里外不是妖。這代價著實有些大了。

一個簡單的決定,其實是做了重大的犧牲。

小青修煉的日淺,沒有接觸過有傳承的妖族,所以她不僅不介意去除妖,反而沒心沒肺說道:“是哪個大膽的妖怪,竟然敢來我們姐妹上惹事,非滅了它不可。”

聽話聽音,是不是野妖,一聽便知。劃地盤什麼的,這是野妖,是生物本能。

小青又說道:“寧公子,竟然去除妖,不如帶上許仙,讓他也開開眼界,不要那麼膽小。以後我捉老鼠吃,也不用避開他了!”

她這是想讓許仙死。

寧采臣大吃一驚。一副骷髏都能嚇死他,還親自見妖……

幸好白素貞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告訴她凡事要慢慢來,不可操之過急。

小青很不高興,因為她覺得她的辦法才是又快又好。

到了土地公廟,聽到廟中道士大言不慚:“這是貧道從老君那兒求到的靈符。我這靈符一到,五疫避易。大家也感覺到現在疫氣少了許多吧!這全是我的靈符神威……”

“這道士滿嘴胡說!分明是寧公子以佛光化解的,與他有什麼關係?不行,我非得揭穿他不可!”小青氣呼呼地衝了進去。

對小青火燒火燎的動作,白素貞是搖頭嘆氣。

小青進去的動作很快,出來的更快。她的臉上,驚容不定,彷彿是見到了債主。

“青兒,怎麼了?”白素貞很關心。什麼人會讓小青這麼害怕,什麼都不做,轉身就逃。

“姐姐,是那人,那個蛤蟆精。”

寧采臣聽了,不解道:“這不正好嗎?你先天使克制於他。”

“你不懂。都怪你,那丹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怕他。”

她在說什麼,寧采臣不懂了。

小青說:“咱是盜亦有道。偷東西,便不取人性命。”

這什麼是什麼?小青又偷誰的東西了?

去年的蛤蟆追蛇,他早忘了。

不,不是忘了。是太經典了,以致於他一直沒有與小青聯繫上。

蛤蟆追蛇?

還能不能再考張點!

這件事白素貞知道,對小青來說是盜亦有道,但卻也暗和妖族的規矩。即,一方未得罪,未下死手。不得傷其性命。

這是妖族為了妖族不滅的一項措施。妖族之間相生相剋太多,若任意打殺,都不用和尚道士出手,妖族便完了。

知道白素貞不方便出手,寧采臣自然不會強人所難。

重要的,他知道這廟祝是妖了。

一直以來他都過分關心誰接替了這土地公之位,卻一直忽視了廟祝這個職位。

這王道陵打的一副好算盤,不接土地公神位,卻以廟祝身份入駐,這土地公廟的一廟香火都是他的,用不著向任何人上繳,真是好一個無本買賣。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48
第111章、怕蛇

只注意土地公神位,寧采臣實在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妖出現。

“這位道長,這是家中人從你這買的靈符,退還與你。你把銀子還給我。”

妖怪不為惡,寧采臣也不願與他們相鬥。

只是收刮些錢財、香火,這算不上多惡的事。不見菩薩也這樣做嗎?

只是李公甫一家,里里外外都靠李公甫一人。這許仙不懂事,他不能不聞不問。

錢有多難賺,身為孤兒時,他已經知道了。

許仙這樣把錢花在虛處,李公甫不說,也會讓許嬌容難做。

“這位居士,可是我這符不靈?”王道陵在這做生意不是一天兩天了,還沒有人買了靈符又退貨的情況。

這符靈不靈?只是個心理作用,沒有修為,根本無從分辨。

寧采臣不說,而是道:“道長,這符我們用不上。白氏醫館免費施藥,在下以為有病還是看大夫的好。”

王道陵說:“這是上天降災,不用靈符,只吃凡藥是好不了的。”

“道長,肉眼凡胎識不得真法,道長還是與我退了吧!”

王道陵是個貪財的妖怪,他又怎麼會退。“好!就讓你見識一下貧道大法。雷。”

道士騙人買符,一般都會施些小法術,當人們信了,便好發賣他的靈符。

只是這王道陵想藉天雷轟擊寧采臣。這是玉帝都沒做到的事,他一小小妖怪,不過會點呼風喚雨之術,又豈能令得雷神諸部打雷,更不必說劈寧采臣了。

雷法不靈,風、雨更是不再聽命。

沒有了法術做證,這人群哪兒還會買他的符。

王道陵額上冒汗,就要下重手。白素貞卻擋在身前。

一看白素貞便知道今天是鬥不過了。

“哼!還你銀子。”符也不要了,掉頭就走。

“寧公子,快追啊!”王道陵跑了,小青也出來。雖然她是個偷兒,但是被人追了那麼遠,她也有些著惱。最後什麼都沒得到,她更是惱。

雖然這惱還不致於讓她和王道陵拼命,但是看王道陵難堪,她絕對是樂意的。

若不是她自己一個實在沒有必勝的把握,她早追上去了。

至於什么生克。在修到他們這步,已經極小了,除非是專修生剋之道。

小青不是。而值得她去偷的丹,顯然不會比她還差。她只是不明白,那王道陵沒了內丹,是怎麼又變化人形的。

“不必了。他都離開了,沒有必要趕盡殺絕。”明知對方不會下死力,還不如大方一點兒。

果然白素貞讚道:“寧公子果然是菩薩心腸,難怪那南海觀世音也會賜下佛光。”

這話表明了她的立場。

寧采臣問道:“這事你們知道?”

小青說:“在城外,我們便看到佛光了。姐姐再掐指一算,什麼都知道了。”

白素貞覺得小青說得太誇張了,解釋說:“我只知公子的佛光來自觀音菩薩。公子有佛光,不渡已身,卻用來救助滿城百姓。公子真是功德無量。”

“白姑娘不惜親苦,千里尋藥,才是真的功德無量。”

“寧公子謙虛……”

“好了,你們別再讓來讓去了。無聊死了,我回去了。”小青說走就走,是一點兒也不停留。

寧采臣與白素貞相視一笑,也覺得假得很。自從天道不顯,真正的功德早已不再出現。現在說的功德無量,不過是記於陰司的陰德。

這二人,一個是靈蛇煉化,不記於陰司。一個是渡過死神,人都不死,記了又有何用。

這次舍藥的舉動,官府並非毫無舉動。

更由於白素貞把白氏醫館所為放在了寧采臣的身上,這樣的善舉,不僅官府要表彰,更是已經上報了朝庭。

在這個節骨眼上,寧采臣打份申請,去借閱府學的圖書。

不是說他縣學的看光了,而是縣學三千書籍,已被掃**一空。

不用問,也知是裡頭那個差人做的。

做完這一切,他與那個小廝便失踪了,沒人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

寧采臣也從李公甫那旁敲側擊過,令人驚訝的是,庫銀失竊案明明牽連到裡頭,卻為錢縣令保了下來。更是不准李公甫去查他。

沒有了鬼氣,病人在一天天好轉,整個杭州城也安定下來,漸漸有了人氣。這時,官家的賑災藥材也才下來。

寧采臣除了申請去府學讀書外,他也找了泥瓦匠,開始大修土木。

沒辦法,小青這一路上劫來的這麼多糧食財物,總是要存起來的。

那時代並沒有銀行。就是有個銀號錢莊什麼的,這麼多的金銀,​​他一窮書生也解釋不了。

而無論是寧采臣的家,還是白素貞買下的宅院,都沒有地方存。

銀子還好,挖個坑便埋在了地下。那些糧食卻必須存進倉庫,否則吃不完,便全都壞了。

寧采臣也不是沒想過直接送出去。

可是面對方臘的開倉放糧,他實在是不敢這麼做。

白素貞旁敲側擊之下,很快便知道了許仙最怕什麼。

“蛇,我最怕蛇。”

“為什麼會怕蛇?蛇類從不主動惹事,除非你傷害了它。”

許仙不好意思對白素貞說,只願意告訴寧采臣。

這事要從他還扎著羊角辮的兒時說起。

古代,特別是江南地帶。發起山水是很厲害的。大人淹到腿,小孩淹到胸,極其常見。

見多了,見慣了。孩子們不僅不怕,反而會在山水季節去玩水。

有一次許仙也去了。巧的是,就有那麼一條水蛇,鑽進了他的內褲中。

當時他便嚇哭了。一起玩的孩子更是騙他說:“你的小雞雞叫蛇吃了。”

雖然那條水蛇後來自己走了,沒有吃他的小雞雞,但他還是連發了一個月的噩夢,並病了一場。

從此之後,他便極其怕蛇。

寧采臣是真的沒有想到許仙身上還有這麼個故事在。別說他了,當寧采臣告知白素貞和小青時,她們也是面面相覷。

怕蛇,因為小時候被嚇著了。

這樣的陰私,寧采臣本來是不想說的,但他實在是想看看小青的表情。從開始說這件事,到結束,他的雙眼是一直都沒有離開小青面上的表情。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48
第112章、那是初見

驚訝,不解,羞怯……就是沒有悔意。

“你盯著我看幹什麼?姐姐會報恩,以身相許,我可不會!”盯得久了,水青羞急,怒目圓瞪。

這都哪跟哪?我救過她嗎?

寧采臣是不解,又尷尬。

“青兒,你去看看病人好了嗎?”白素貞見寧采臣有話要說,支開了小青。

小青氣鼓鼓的,彷彿很生氣寧采臣盯著自己看。只是轉身時,瞳子深處,流露出一絲失望。

小青離開了,寧采臣也可以問了。“白姑娘,當年那條小水蛇,會不會就是青姑娘?”

老實說,寧采臣一直盯著小青看。白素貞是不舒服的,怎麼說她也比小青化形的漂亮。可比起自己來,寧采臣顯然更注意小青。弄得她都以為是不是凡間的審美觀又變了。

沒想到,他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誤會。

“咯咯。青兒可不是小水蛇,她是擁有遠古血統的竹葉青,一開始是綠色,最近才修成了碧色。”

綠色。

瞬間,他的大腦響起了他與妖怪的初次相遇。原來那條小蛇就是小青?

“青兒以前不會是被一隻蛤蟆精追過吧?”

“咯咯,沒錯。難得公子還記得。”

寧采臣愣了一下,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小青竟然不是水蛇,而且竟然他們那麼早便認識了。

“那小青當時又怎麼會被一蛤蟆追趕。”

這就說到蛇愛偷的天性了。白素貞拿捏了一下,還是把前因後果告知寧采臣了。

獨自修煉太慢了,所以蛇才會忍不住去偷內丹。

“真打起來,當時蛤蟆精是打不過青兒的。”

“那為什麼?是妖族規定嗎?”

“不,青兒不知道天下眾妖為一族。她是因為王道陵現了原形,一身疙瘩。青兒嫌他太醜,不願碰他。這才一路逃去。”

寧采臣愣了一下,轟然大笑起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竟然是這麼個人性化的原因。

就是白素貞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小青在外間,耳朵卻留在了里間。她恨恨地擦著桌子。“笑,笑死你們算了。有什麼好笑的?”

沒有法力相助,她只能聽到大笑聲。

五鬼靠了過來。“青姑娘,寧相公和白娘娘在裡面笑什麼?”

有了寧采臣的人間道,五鬼近日的日子非常好過。彷彿他們不再是孤魂野鬼,而是真正的人似的。又重活了一遍。帶著記憶活。

“有你們什麼事?去,去,去!”小青就沒這心情了。她只覺得又難受又難過,心腑都要炸開了似的。“再不走,姑奶奶就把你們都收了!”

五鬼嚇得鳥雀散。

白素貞繼續對寧采臣說道:“寧公子千萬不要再在青兒面前提起那事。青兒當時闖蛤蟆洞,偷取內丹,也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的。”

寧采臣聽了,已經有了把內丹還回去的衝動,只是不知那內丹魚娘用光了沒有。

不同種類的內丹是不能直接服食的。像魚娘便是一圈圈剝下內丹的法力,再吸收法力,轉化成自己的。

直接吞服的是老子傳下的丹道,而老子是沒有妖怪徒弟的。

裡面靜下來,小青又聽不到了,她的心急得有知百爪撓心一般。可她又不能用法力,至少這藥館內是不能用。現了原形,還不嚇死人了。

小青漸漸地也開始注意人的感受……呃?

“姑娘。”

“看病去那邊!”她的語氣極度惡劣,是一點兒也沒有註意別人的感受。

好在說話的人,除了劍,除了天下第一劍客外,其他的,他也不甚在意。

“姑娘,在下已看過病了。”

“那就躺下休養。”

小青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夏侯劍本想對救命恩人客氣些,現在他不得不直奔主題。“青姑娘,在下想和寧公子談談。”

小青這才把目光放他身上,看是夏侯劍,當時便不樂意了。“你身上以前便有劍傷,劍傷沒好,又染了瘟疫,還從高處摔下來,骨頭都斷了,不知道傷筋動骨要躺足百天嗎?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青姑娘,在下實在是躺不住了。在下必須和寧相公談談。”

作為一名武痴,一名劍痴。本以為自己已經是天下第一了。可是突然得知,自己還差得遠。武道百步,自己竟剛剛才走了十步。

不是傷的實在是重,病得實在是起不來身,他早就去找寧采臣了。

老實說,小青是極度不願意帶他去找寧采臣的,但是她突然腦筋一轉。覺得可以以這個藉口再回到後宅,她便改了主意。“來吧!我帶你去。”

“謝過青姑娘。”

“不用。”小青擺擺手。

反正又不是有意幫你帶路。有我和姐姐在,你想傷到寧公子,也是不可能。功夫再好,可我們是妖怪。

夏侯劍還沒有進來,小青便立即表明自己來意道:“寧公子,有個人非得要見你。”

什麼人要見自己?

寧采臣回頭望去,是夏侯劍。

“夏侯兄,你怎麼起來了。以你的身體狀況至少要躺足一百天。”

夏侯劍一下子跪倒在寧采臣身前。

“夏侯兄,這是為何?”

夏侯劍磕了三個響頭,說:“這是謝寧相公不計前嫌,救命之恩。”

小青說:“別人救你命,你便為那人殺人。寧相公救你一命,你卻只磕了三個響頭……”

“青兒!”白素貞沒有讓她再說下去。

寧采臣扶他起來。“夏侯兄,無須如此。江湖男兒,救死扶傷本是本份。”

只是夏侯劍畢竟是自小習武之人,一身力氣可不是寧采臣這前後鍛煉不到一年的小書生可比的。他不願起來,寧采臣也拉不動。

夏侯劍磕完頭,又道:“在下聽寧相公劍之五說,大有感觸。相信當時寧相公並未說完。在下想請寧相公告知在下真正的劍道。”

說著,頭深深地拜了下去。

這實在是了不起。一個劍客,一個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劍客。為了劍道,竟然能做到這一步,拜倒在一文弱書生腳下,實在是不簡單。

這樣的人,套用網上一套話:這樣的人,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這樣的人,是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這樣的人,已經不再是純粹的人,而是劍(賤)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49
第113章、論劍

後世之人歸納劍客有三層境界。第一層境界:講究人賤合一。賤就是人,人就是賤。

其第二層境界:講究手中無賤,賤在心中,雖然赤手空拳,卻能以賤氣,傷人於千里之外

至於第三層最高境界:那就不再是賤人,而是賤聖。

小青是不知道後世之人的無聊舉動,但是今天,她是清楚了解到了何謂“賤人”。

“哼!一邊對人喊打喊殺,一邊又要讓人教你本事,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小青發起火來,是怎麼尖酸刻薄怎麼說,她才不管對方承受不承受得了呢?

就連白素貞都覺得小青說得過份了,但是夏侯劍不為所動。“寧相公放心,我會去求左公子,會以其他方式報答於他。”

這個答案沒人接受得了,更不必說小青了。“那是不是還要謝謝你了?”譏諷躍然於臉上。

“等等,我教。”寧采臣突然開口了。

白素貞與小青全看向寧采臣。“寧公子,你教?”

傳承的重要,以及重視程度,她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更重視。別的不說,如果是她們,這樣的弟子是絕對不教的。

寧采臣有寧采臣的考量,這件事他不是一時起意,而是認真思量過的。

首先,這是妖魔鬼怪的世界;其次,人道為道祖化身。

那麼武也就不再只是簡單的武,人類推衍之下,誰敢說武就不能達到殺妖滅魔的程度。而更重要的是練武不過幾十年就出成就,這完全是人類壽命可以負擔的起的。

後世沒有多麼高深的武功,但是沒關係,因為後世也沒有夏侯劍這樣癡情於武的人。

“是的。”寧采臣承認了,雙目放光,彷彿是看到了另一種人類衍化途徑。

白素貞:“寧公子,你就不再考慮考慮?”

“不用子,我意已決。”

“姐姐,不要理這呆子,他是讀書讀傻了!”小青拉著白素貞便走。

讀書讀傻了?或許。但是在妖魔鬼怪的世界裡,人也許會因為這分傻而發出自己的聲音。

仙道,先天靈物之道,於人,壽命太長;神道,限制太大,數額有限;佛道,渡與不渡,操之他人。

武,如果衍化出來,不能說不是另一種力量。

寧采臣努力思索著武功的可能,邊想邊說道:“那日說了劍道。何以為道?星辰、弱水、瀚宇、蒼茫皆可為道!得道則通天!何以為道?道就是規律,天地間萬事萬物自有其運行的法則,這法則,就是道!何以為道?師法自然,殊途同歸,不管何道,最終都將回歸本源的懷抱,生死一念之間。劍,也是道!人,也是道!”

寧采臣娓娓道來,這些東西是真理。寧采臣並沒有騙他,只是他能夠達到什麼程度。老實說,寧采臣也不知道。

“劍,王者之兵,聖者之風,料敵先機於前,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誅而不伐,是為上乘!”

“何為劍?以三尺之寒鋒,行俠義之大事,專諸於天下,雖千折而不撓,至高頂而不傲,凌寒顛而不倒!

“何為人?以血肉之軀體,集萬物之靈魄,橫斷於蒼莽,貧賤而不能移,威武而不為屈,富貴而不使**!”

“人御劍,萬物莫擋,劍配人,百堅能摧!”

寧采臣盡一切可能為他闡述著劍、人、道三者的定義。

這些道理是夏侯劍從來都沒有聽到過的,有些甚至連理解都很難。但是聽上去,卻非常有道理。“寧相公,可有人達到劍道至高境界?”

“有。”這是重要的。

寧采臣回憶著說道:“有一劍道名為劍神。此人名喚西門吹雪,劍道已是一種接近神的境界,因為他已無情。西門吹雪的神韻,不在於他閃電般的拔劍,出劍;而在於收回長劍時,劍鋒上滑落的那一串血花。所以,西門吹雪吹的不是雪,是血。那些總想追上他的人永遠也達不到他的境界,因為當他們吹落劍上的血花時,只感到了勝利的喜悅與興奮,但西門吹雪,他眼中閃過的卻是難以名狀的無奈與哀傷,他早已經脫離於這個俗世。”

“西門吹雪是寂寞的人,他的劍是殺人的劍,他說“我的劍不是用來看的,當你一劍刺入他們的咽喉,眼看著雪花在你劍下綻開,你若能看得見那一瞬間的燦爛輝煌,就會知道那種美是絕沒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

“這就是西門吹雪的美學。只因他竟真的將殺人當作一件神聖而美麗的事,他已將自己的生命都奉獻給這件事,只有殺人時,他才是真正活著,別的時候,他不過是在等而已。”

“七歲學劍,七年有成,至今未逢敵手。踏入江湖前,西門以痴迷入劍道劍,乃凶器也。處身於江湖中,求證劍道,不可避免雙手血腥。西門能不為己殺人、不為錢財殺人、不為仇恨殺人,只為得證劍道而殺人,已初窺得劍道門徑。踏入江湖後,西門以尊敬入劍道,誠心正意,乃劍之精義所在。”

“初西門吹雪練劍時,入忘我之境,誠於劍,乃有成。心誠非一昔之力,斗轉星移,十數年未曾改變,方為心誠。後西門吹雪入江湖,殺人之前必齋戒沐浴,是為誠於劍;所殺之人皆該殺,決不濫殺無辜,是為誠於人。獨誠於劍,不過能入劍道而已;誠於人,方能得證大道。 ”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這就是劍神西門吹雪的劍道!”

一口氣說完,寧采臣悠然神往。曾幾何時,他只是個讀夢者,現在他卻成了造夢者。

“哇!這還是人?這是神了。”不知何時,這院內充滿了聽書者。

古代娛樂本就不多,而一本好書更是娛樂之重。

這話是從寧采臣口中說出來的,沒人會不信。他們都以為這人是真實存在的。

許仙更是個大粉絲,搬來凳子,自己坐下來聽。

看到這一切,寧采臣並沒有什麼法不傳六耳。如果這真能衍化不同的人道,他倒不介意讓更多的人聽到。

後世之人,因核而和平。那麼如果真能衍化出來,以武留華夏一線生機,未嘗不可。

“其二,自然為劍魔。劍魔獨孤求敗,此人一生可用四劍形容。第一柄利劍凌厲剛猛,無堅不摧,弱冠前以之與河朔群雄爭鋒。第二柄紫薇軟劍,三十歲前所用,誤傷義士不祥,乃棄之深谷。第三柄玄鐵劍,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四十歲前恃之橫行天下。四十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

“什麼樣的人能無敵於天下?什麼樣的劍能縱橫於江湖?獨孤求敗就是這樣的人,獨孤求敗就有這樣的劍!”

“劍塚裡,千言轉成空,萬般且餘恨:餘縱橫江湖三十餘載,殺盡仇寇,敗盡英雄,天下更無抗手,無可奈何,唯隱居深谷,以雕為友。嗚呼,生平求一敵手而不可得,誠寂寥難堪也。”

“這就是獨孤求敗,劍中之魔,以好劍入魔道。”這又是一個讓人佩服的人物。真希望他們能從紙中活到現實中。

一場大瘟,並不只病倒平民百姓,白氏藥館中多有江湖豪客在:“如此人物,怎麼世間好似從未所聞?”

好似?

江湖豪客們實在是太客​​氣了。

寧采臣微微一笑道:“天下之大,不知幾萬萬里也!我大宋只居之一角。”

宋不比他朝,繁茂的海貿之下,也擴大了國民的眼界。

“哦,原來如此。”出海之人,自然知道天下之大。幾萬里航行,不過是到了天竺等國罷了,再往西,還有無數國在。

寧采臣接著道:“其三是為劍聖。劍聖無名,使一手莫名劍法:一劍成名、劍火無名、名動一時、名不經傳、名不虛傳、莫名其妙、隱姓埋名、悲痛莫名。悟得無上劍道:無形道、無情道、無名道、無我道。萬劍歸宗,一劍既出,萬劍臣服。”

“這就是天劍無名,劍中聖者。”

寧采臣對天劍之道是深為佩服的,特別是現在仙神鬼怪們都限於人道不得出,而一凡人卻得窺天道。

人,果然潛力無窮。

寧采臣對人道更有信心了。

激動之下,就連他也幾乎忘記自己是在講故事,還是在述說著事實了。

《黃庭內景經》記錄著他的語言,緩緩而動。一線生機,武中劍道。非三千大道,非遁去如一,是劍道,是人道之劍。養胸中五氣,以合人道之劍。

浩然正氣,浩然博大,在守;人道之劍,以式入門,以律化形,以人為基,在攻。

“這無名曾以無上劍道破碎虛空,破碎虛空者,以武破天地束縛……”

有人問道:“那不是神仙了?”

旁邊人很生氣。“閉嘴!你插什麼話?不想听出去!”

那人見激了眾怒,惴惴不敢言。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50
第114章、衍化劍胚

“其四為劍佛,顧名思義,實乃無上佛劍。”

“那是一個遙遠的時代,是時天下征戰,殺伐遍布於他們的土地,人們都處於戰火的籠罩下,各國都有著擴展的野心,誰也不在意世間的生靈塗炭。”

“在曠日持久的殺伐中,人們發現,一個和尚總是在各個國家,各個戰場出現,他試圖以他強大的武技和佛祖的慈悲來阻止一場場的戰爭。但各國被野心充斥的人們,對他並不在意,因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從不殺人。”

“他手中的劍,是慈悲之劍。可悲的是,和尚為天下生靈祈求了一生,以不殺感化亂世蒼生,也沒能夠阻止天下間的征戰。”

“但期盼和平的人們還是記住了他的名字,海藏,海藏和尚。”

“世間很少有人知道,在海藏和尚圓寂之前,突然有所頓悟,創出了'不殺劍法'留存於世間。與其說那是一部劍法,還不如說那是一部高深的佛典。多少年過去了,人們相信不殺劍法,是天下第一殺劍,但從來也沒有人能夠領悟。”

“心懷慈悲,為不殺而殺,是為劍佛。”

自西遊起,佛門便大行於天下。寧采臣說一個佛劍,眾皆戚戚,認為如此大慈悲之人,只有佛門才會出現。皆是心有所感,俱是點頭稱善。

這倒惹怒了小青,如果不是白素貞攔著,她早上前去了。“姐姐,為什麼攔著我?那書呆胡說八道!和尚才沒有那麼善良,我們多少姐妹成了和尚們的魁儡,法力之源?”

在白素貞攔著她的功夫,寧采臣又開口了。

說了佛門,自然要捎帶上道家。

“這其五,乃天子劍。其人眾所周知,是為道家大宗師莊周南華真人。”

對天劍是佩服,佩服其才智之高,佩服凡人潛力之大。對莊周只有敬,縱觀上下,他是唯一說出“聖人不死,大盜不止”之人。只這一句話,便值得他人尊敬。

可惜現在這敬,寧采臣不能說出來,只能放在心中,沉到心河深處。

“以燕谿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衛為脊,週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

“此天子之劍也。”

莊周,讀過書的人都知道。天子劍,更是平頭百姓也知。只是從未有人把它歸入武功。

其實這本不是武功,而是道。

不過妖魔鬼怪的世界,仙佛俱在。人道想走出去,不借仙佛之力,很難。他們只要稍稍發難,便功虧一潰。

與其完全隔絕他們,遭來致命反擊,不如全都歸納進來。雖然同樣會使他們信仰更多,傳播更廣,但是這總比夭折的要好。

“那我們蜀山呢?”十三娘終於忍不住了,趴在窗戶上,眼中全是焦急之色。

寧采臣笑了,他竟然把蜀山忘了。真要分起來,這蜀山倒也稱得上以武入道,以劍入道。

世上有蜀山在,他所猜想的人道之武,衍化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了。

一種不與仙佛爭奪天地靈氣,反而會給他們帶來更多信仰力,寧采臣想不出他們會發難,使其夭折的理由。

“呵呵!蜀山的劍道是劍仙。”

“何謂劍仙?”終於說到自己師門了,十三娘雙目放光,恨不能寧采臣把它誇上天。

“以氣御劍,殺人於千里之外,御劍青冥,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十三娘興奮地直點腦袋。

寧采臣也很興奮,因為前面所說,最多是與仙擦邊。他正想不到怎麼與仙平齊,上升一步。十三娘的捧嘴,一下子解決了他所有的難題。

至於其後的衍化,已不是他這境界可以猜度的了。什麼法像之力,不到那境界,又如何知道?

自己的目的已達到,寧采臣做總結道:“劍神無情,實為有情,是極情於劍。劍魔劍走偏鋒,是為魔道極境,一劍唯我。劍聖之道,是萬法歸宗,萬劍臣服,乃劍中王者。劍佛慈悲,以殺為罪,殺即不殺,實乃菩提大道,無上佛法。至於莊周的天子劍,更是殺盡天下王侯庶民,是為大道之劍,超脫天地。”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震動神魂。

《黃庭內景經》剝下五道浩然正氣,藏於胸腑,以做無情劍、魔劍、王劍、佛劍、天子劍劍胚。

五劍說易行難。七寸浩然正氣在《黃庭內景經》演化下,也不過化為一塵埃米粒。需精、氣、神,三尸供養,轉化人道,方為大成。

寧采臣說的,本是人道一種演化,特別是天子劍,已有先賢指出。

更妙的是:他引入蜀山,有玄門首徒老子打前鋒,就是道祖也阻攔不得。因為這本就是他傳下的道。

非天地大劫,道祖不出。

何謂天地大劫?

道祖化身天、地、人三道,他的道統滅絕,便是天、地、人三道道統滅絕。這若不是天地大劫,哪個還是?

寧采臣看天,不是看那天道功德,而是天罰。

天罰不出,證明他又對了。

如果衍化人道,卻滅絕了道祖的道統,天罰現世,那樂子可就大了。

就若後世,西方傳來了科學,華夏滅絕了神佛,卻是國運不昌。西方信神,卻昌盛無比。就連日本,在信奉妖魔後,也是運道不錯。

想那日本,幾次三番差點亡了國,卻每每化險為夷。

漢唐時,他們學於華夏。二戰時,打了美國人,卻因美蘇冷戰,反而不斷得到美國人的訂單、技術。

就更不必說,幾次戰敗,不僅沒有人肢解它,索取賠償,反倒是國土面積愈發大了。琉球(沖繩)、北海道,哪個也不是它原有國土。

若是加入仙神妖魔,那麼他們得到了妖魔庇護,得了妖魔氣運。這一切便都有了足夠的解釋。

心神通透。人族氣運與聖人相聯,現在聖人們掙破枷鎖,不再眷顧於人族。沒了這氣運,華夏當然步步進入滅亡。

《黃庭內景經》一線生機。寧采臣明了,這是人族的一線生機。

至於如何尋得這一線生機,就看寧采臣了。

“聖人!成了聖,就想走。走也行,人族氣運得留下。”

胸中五劍,無情劍胚大放光明,眨眼間便漲至三寸。

聖人借人族氣運成聖,人族同樣托庇於聖人。即便聖人甚麼都沒做,單這名頭便是一種庇護。否則洪荒妖族殺人時,也不會不敢下滅絕殺手了。

人族與聖人,有情有恩。於聖人動手,只有無情才做得到。人族,最難忘的便是情。

《黃庭內景經》一翻,一頁書頁脫落,包裹三寸無情劍,掩去劍指聖人之意。只是一柄道是無情卻有情之劍。

三寸太弱,卻是寧采臣此時實力的真實寫照。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50
第115章、多個跟班

三寸。

那麼天有多高?

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一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後乃有三皇。數起於一,立於三,成於五,盛於七,處於九,故天去地九萬里。

想從居於三十三天外的聖人身上刮下一層油,留下人族氣運。寧采臣還差得很遠很遠。

即使只是對話,夠不上之前,聖人也不會理解,更不論留下氣運了。

聖人不缺法力,不缺道行,不在意萬物之死……

但是氣運……

氣運之爭,都可打破山河。正如先賢莊周所說:“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寧采臣唯一的希望便在於追上聖人,以口說服了吧?畢竟聖人已經不死了。

陽春三月,鶯飛燕回,正是江南好時光。

官道兩旁,只見綠柳如水,青草如煙,佛光之雨清洗下的杭州,讓人心曠神怡,恍惚間再現了人間天堂,江南勝景。

田埂壟間,盡是彎腰弓背的農夫在忙碌著,一年之計在於春。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

大瘟打斷了農人的農活,此時農人們不得不加倍努力,把這耽誤的時光追補回來。

就是寧采臣也不得不回來,打斷了他去府學借書的計劃。

打斷了的農計,寧母焦急萬分。

“母親,咱家有牛,不用太過擔心。”為了不讓寧母太過勞累,寧采臣不得不看著她。

否則寧母肯定是要親自下地的。畢竟他們親脫貧還不到一年,寧母還不習慣富貴人的悠閒生活。

就比如現在,寧采臣與她喝起功夫茶,她便不安的很,手與腳總覺得放哪兒也不合適。

“臣兒,即使咱們有牛。這耽誤了農時,今年的收成肯定是要受影響的。”寧母擔心道。

這種事他幫不上忙,無論是城里人,還是五穀不分的讀書人,這誤了農時的補救之法,可不是隨口便能說出來的。

“母親,那今年的租子就相應減免一些吧。”

寧母與無數的小市民一樣,一邊自然是同情佃戶的日子,一邊卻同樣心疼自己的利益。

寧采臣為她倒上一杯茶道:“母親,咱家還有處書局,這地裡的出產本就不是那麼重要。即使全免了,也餓不到咱們。”

寧母雖然捨不得那租子,但是她畢竟也是從那日子過來的,心中還有著份同病相憐,有著份本善。“好吧!為娘聽你的。”

自己想行善,卻以兒子為藉口。寧采臣笑了笑,把茶給她。

寧母有了藉口,也不再心疼。怎麼說這家業也是兒子賺下的。自己隨便用了,難免心疼。兒子卻不同,因為這本是他的。

心中放下個大包袱,寧母也不再嚷著去地裡勞作。

她想去勞作,本就是為了減低損失,自家的、佃戶的。雖然即使有她參加,也減低不了多少,寧采臣家牛、耕犁、水車……只要是可以用上的工具,一個不少,純人力,還是個婦道人家,又如何比得上這些工具,但至少這是她的心意,也是她認為她僅有的。

現在寧采臣開口減免租子,她在替兒子心疼一番後,也就同意了。

如果不是這場大瘟,寧采臣本是打算今年開春挖水渠的。當然這只是為了澆灌莊稼之用。

一般穿越者會做的挖水塘養書,他發現他做不了,不,應該是不用養。

這裡的河水里,用竹槍都能插上魚來。

魚多的都能從水里跳出來,哪還用養,浪費那糧食精力做什麼?一不小心,這才子便成了傻子。

寧采臣留下寧母喝茶,一個人去看書。

而寧母哪閒得住,寧采臣前腳離開,後腳她便燒水,餵雞餵豬什麼的。

為了寧母有事可做,寧采臣可是買了三十隻雞,三頭大母豬。而飼料也是買的豆腐張的豆渣子,每天都由他送來。

這豆渣子可以做豆餅,不過宋人生活水平不錯,這吃起來有如硬紙的豆餅,銷路一直都不好。寧采臣要買,還省了他一道工序,自然樂意送來。

寧母忙活起來,寧采臣只是一笑,沒有乾預。這不是他不孝,更不是他在乎那麼點小錢,而是勞動之人是閒不住的,閒下來反而會病了,這是後世無數實例證明了的。

當然他也不是一點兒私心沒有。寧采臣也不知寧母是怎麼想的,當她知道白氏醫館是一對姐妹的產業後,竟然一個人獨自跑了過去,圍著白素貞便打轉。回來後便說:“官家小姐,臣兒啊!你要努力了啊!”

當時驚的寧采臣差點沒穿桌子底下。

因為寧采臣與許仙一樣,同樣是怕蛇的。只是沒有許仙那麼嚴重。

他與小青初遇時,可也同樣是嚇得動彈不得。

有了浩然正氣,他有膽量對抗妖魔,但這不等於他同樣可以與蛇相愛。只想想,他便身體發毛。

這一點,他是佩服許仙的。

等等,不對。他似乎曾經想過用“人生若只如初見”泡美眉,白素貞絕對稱得上美女。

白素貞人美,會法術,又知道心疼人……

這絕對是賢妻良母型,與寧采臣更是絕配,但是寧采臣從始到終都沒打過白素貞的主意,反而一意搓和他們……

這會不會就是叫“恐懼壓制了本能”?什麼他們結合必須要經過自己,說不得也只是這怕蛇的一種具體表相。只是一般人害怕會選擇躲,而他卻是貼近了解掌控。就像對那些妖魔鬼怪一樣。

因怕而去了解的人啊!真是說不出是叫自私,還是一種病症了。

跟在寧采臣身邊是夏侯劍。

自從他病好轉以來,便一直跟著寧采臣。右手的綁帶掛在脖子上,也不願意離開。

裝13太過了啊!

他只是了解宋朝人的文化水平很高,卻忘了這眼界的問題,特別是那些後世小說中的人物。什麼無情劍、魔劍,那是什麼?這不是壞的嗎?怎麼也會成為劍道?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所以他要跟著寧采臣,跟著寧采臣學習學問,直到他能明白為止。

前面都明白不了,後面他更是不抱希望。王劍、佛劍、天子劍,他沒有共鳴,不像是他需要的劍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51
第116章、閒賦田園

寧采臣認真誦讀著經史典籍,渴望從中獲得更大的力量。

只是現在與開始時不同,他已經知道了浩然正氣是什麼。悟?是悟不出浩然正氣的。

可推動人族發展?

還是做官更快一些。

經史典籍沒有為官之道,卻是為官必考。

說實話,寧采臣也知道如果他加入蒙古,應該更加有助於人道衍化,畢竟蒙古是打到了歐洲的。但是大丈夫一世有所為,有所不為。

如果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麼與貪官污吏,又有何曲別?

不,是危害更大了。蒙古入侵帶去了華夏文明,火藥、印刷術、指南針……這一切說不得便有修士參與其中。

他們或許不像寧采臣得窺人道,但是助王者成事有氣運功德,這是所有修士都知道的事。

寧采臣認真的讀著書,今後的事今後再說。後世之事不可預料,一味擔心,不如只爭朝夕。

寧采臣一遍又一遍地讀著書。反倒是夏侯劍忍不下去了。

過目不忘的本事,不是人人都有的。為了這經史典籍,寧采臣是拿出他高考啃英語的勁頭。

沒辦法,這古人講究個引經據典。你寫文章時,並不是把意思寫出來就行了,更重要的是引經據典的準確性。不差一字,這是士子的必修客。

《黃庭內景經》作為字典之始,幫他理解是正常,可不會幫他記住。特別是矣、已、噫……這些助語詞,簡直比英文字母還鬧心。

因為據諸葛臥龍書上所說,這要弄錯一字,這段語還不如不寫。不寫,考官還不會太在意。若寫差了,那是立即會“優變良”,考官們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

現代那種單記某字某單詞的備考手段,是絕對沒有藝術感可言的。

忍受一天、兩天,卻難以忍受十天、八天。

夏侯劍還是沒有堅持住。“公子,劍之至高境難以攀登,不知公子可知這前進之路?”

他在向寧采臣求助,被忽悠住了的劍客,就和他癡情於劍一樣,是不會再懷疑。因為此時懷疑寧采臣,就是在懷疑他自己的道。

至於寧采臣這書生會不會知道?

這不是他要考慮的問題,他只需要問便好了。

背誦助語詞,會讓人頭腦發漲。夏侯劍的提問,正好讓他停了下來。

作為一名引導者,最好的方法便是給個目標,然後便什​​麼都不管,這是最佳。

可是寧采臣萬萬沒想到的是,單是一個“道是無情卻有情”的無情劍,這夏侯劍便理解不了。

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才算是既無情又有情。

好吧,這真的很鬧心。既無情又有情,還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的清。

而且至高境也實在是不好準確描述,特別是那無人達到,只存於小說中的噫想。

想了一下,寧采臣覺得還是給他些提示好了。

一開始,他是為了避免太具體的東西,以免妨礙了武的衍化,但是現在看來,太空泛了,也是個問題。

寧采臣說:“對劍道,我理解不多,但是還是知道劍道三個階段的。”

寧采臣這一說,夏侯劍立即雙目放光,彷彿是看到絕世好劍似的。

這目光看多了,寧采臣可以忽視了。“1.手中有劍,心中無劍。練武(劍)者的第一境界,是注重招式而多過於意境,用劍者過於注重形式而無法將自身與劍法融會貫通。手中雖握劍,而心中的'劍'(意境)尚未成形,貌合神離,只達到[舞劍]而無法達到[御劍]的程度。”

“2.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練武(劍)者的第二境界,注重意境而不假於形式。到了這個境界,劍(技)與招(式)早已了然於胸,劍隨意動,收發自如。此時寶劍已於持劍者渾然一體,不分彼此,達到了[御劍]這一練劍者的高層境界。

還有另一種說法:達到此境界者,可將萬物'轉化'為自己手中之'劍'。路邊的一根木棍、一個野草、甚至石頭均可用劍法轉化為'劍',用來退敵。”

“3.手中無劍,心中無劍。練武(劍)者的最後境界,萬物歸源。前面兩重境界以劍技為主,而最後的最後則是開悟得[道]。劍,自創以來是用來傷人、殺人。而這最後的一重境界,恰好點破了'陰陽調和,物極必反'的道理,將一切回歸本源。”

後世的解釋拿來充數,寧采臣也是迫不得已。他雖有養吾劍法,但他從來都不是劍客,只是用來養胸中之氣。

養氣的劍和技道的劍是不同的。這就像強身健體的武功和除妖滅魔的武功同樣截然不同一樣。

夏侯劍到底是使劍之人,一具體他便明白了:“三種階段,也就是說,第一種應該是隨意而至。

手中有劍,心中有劍,隨意而發。”

“第二種已經超凡。

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劍本隨意,無既是有,物極必反。

他的劍,已無形。”

“第三種已經入聖。

手中無劍,心中無劍。

無形之劍既無存之劍。

劍招任意而致,劍隨意走。

最後連意都沒有。

這種境界,渾身是劍。”

誰說的對。寧采臣這劍客也算不上的書生,自然是無力指摘的。

不過寧采臣的作用本就只是引導。“各人感悟不同,劍道也不相同。就像我所說,放下手中劍,心中(劍)殺人、傷害人的念也放下的至高境界,是用慈悲去感化一切,用包容之心去容納萬物。到了這種境界,便是佛劍。

你領悟的心念不起,超凡入聖,是為神,劍神。”

寧采臣有意增加著劍的威力。

至於能不能成神……

用蜘蛛精試試就知道了。

說到蜘蛛精,也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都好幾天了,也沒有見他回來。

如果蜘蛛精跑了,只有找小青幫忙了。白素貞,得等到驗證之後。就是小青一開始也不能用全力。

夏侯劍畢竟不是什麼蜀山劍俠,純武對妖,寧采臣還是覺得會差把火候。

不然的話,就不是他教夏侯劍了,而是他求夏侯劍教他了。

唉!妖魔鬼怪太強,沒有武俠的生路了。

夏侯劍得了寧采臣的指點,立刻來了精神。“是寧公子,我這就去練劍。”

有情、無情什麼的,夏侯劍是不懂,但這劍招,他可是比誰都明白。

明白了,又有了進步的路標,他的劍法彷彿一時間提高不少。

夏侯劍練劍,寧采臣讀書,倒也相映成趣。

弊廬隔塵喧,惟先養恬素。卜鄰近三徑,植果盈千樹。

粵餘任推遷,三十猶未遇。書劍時將晚,丘園日已暮。

晨興自多懷,晝坐常寡悟。沖天羨鴻鵠,爭食羞雞鶩。

望斷金馬門,勞歌採樵路。鄉曲無知己,朝端乏親故。

誰能為揚雄,一薦甘泉賦。

好一派無暇的田園風光。

一首孟浩然的《田園作》,倒也有著幾分神似。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51
第117章、缺水

“寧相公可在家中?”

劍舞正明時,書意更濃時,三老卻來拜訪寧采臣。

書卷多情似故人,晨昏憂樂每相親。

村老來訪,寧采臣不得不親自迎接。來的是王老,三老之中,他的歲數最大。

“不知村老來臨,快快請進。”

讀書人可以不接聖旨,卻不可以不敬三老,這是華夏美德,更是一項傳統。

平日里,三老們也願意與寧采臣交談。與讀書人交談,本就是件值得傲驕的事。特別是寧采臣的話(白話),他們全都聽得懂,不像城中的秀才,“之乎者也”一大堆,秀才說完了,他們也傻眼。

讀書人的話這麼難懂,能和讀書人聊上幾句,也便成了件極有面子的事。更何況寧采臣是比讀書人、秀才更高等的大才子。

寧采臣本身也很喜歡與他們聊天。一開始是為了更好了解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現在則是體悟人道。

只是這一次,村老前來卻不是為了談天論地。一臉愁容,顯然是遇到了為難的事。

“不了,有件事,村里想問問你的主意。”

“什麼事?”寧采臣還是把他請入院中,沏上了茶。

喝了口茶,他嘆了口氣。“唉!今年大旱,縣里本打算用來修水渠,可是又撞上了倒霉的瘟疫​​,縣老爺說已經沒錢修水渠了。可不修水渠,只前些日濕了地皮的雨水是種不活莊稼的。秀才相公是不是幫忙把水渠修了。當然,村里也會出錢的。”

一口氣說完,王老不敢抬頭,惴惴不安。

寧采臣從來都沒有提過修水渠的事,再看到寧采臣製作了水車,任誰也不相信寧采臣會修什麼水渠。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寧采臣買水車,只是因為沒錢的過渡產品。

小青偷去了兩千兩,寧采臣又捐出兩千多兩,他實在是沒有那麼的錢去修水渠。

不過也正是寧采臣捐了那麼多,王老才敢登門上來。

興修水利,在古代可是徭役的一種。

而寧采臣因為原寧采臣考的好,已經步入無須徭役的士大夫階層。

向無須徭役者開口要求服徭役,也難怪村老們不好張這個口。

“王老,這麼嚴重嗎?”寧采臣知道不是迫不得已,村老們是不會動他的腦筋的。

作為封建捧起來的村老,他們也是封建制度最堅定的擁護者。他能到寧采臣這來,說明事情已經極度危急了。

“唉!”王老嘆了口氣。不是他不想說,而是說不出口。

就和寧采臣一樣,村老們也是封建制度的受益者,他們本該全村扶持寧采臣這大才子,可是現在……

“王老,我們去看看。”

寧采臣沒有再問下去,而是想了一下後,決定親自起身去看看。

“嗨。”王老應了。寧采臣能去最好不過,這比他說要好得多了。

外間都傳言寧采臣是個蘇軾蘇東坡式的大才子。他們這些人可不知道文人們指的是寧采臣做詩詞時的狂放不羈像蘇東坡,對他們來說,蘇東坡是個好官,這就足夠了。

也許文人記住的是蘇東坡的好詞,但是百姓們記住的永遠是好官。

杭州,誰能想到杭州會缺水。

不,不不缺水。西湖、運河,全都水源不缺,但是這田地,卻乾涸得厲害。

江南的水稻需要大量泡在小中,水深至少得一掌以上,但是這田中的水,寧采臣伸手試了試,不過才一指。這還是農人不斷向田地裡灌水的結果。

田地如此飢渴,寧采臣首先就想到了旱魃,不過他又很快否訣了。旱魃一出,赤地千里,不會僅僅是缺水。

可是這樣,別說是豐收了,能不枯死,便不錯了,減產是肯定的。

寧采臣想到旱魃,也就想到白素貞姐妹,或許請她們降雨,也能解決。

想想,同樣否決了。

不說白素貞她們降雨動靜會有多大,光這不是簡單的白蛇傳世界,他便不得不小心。

不說各種仙佛門派,就是搶了一方龍王的工作,會不會引來什麼大麻煩,便不能用這種方法。

“王老,開挖河渠之事,采臣我當仁不讓。需要多少銀子,請告知於我。”

村老他們只是擔心,還沒細算過,寧采臣一開口,便立即愁容盡去。

稻子有早稻中稻晚稻三種,一般來說,這早稻中稻對日照要求不高,全年都可種植,但是正因為如此,這早稻中稻產量不大,真正的產糧比重還是需要更多光能的晚稻上。

只要寧采臣願意出力,算算時日是趕得上晚稻的種植的。至於早稻的這點歉收,與晚稻比起來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寧采臣依稀有個印象,後世的土地似乎不是都只種一種莊稼,而是混種。據說這樣可以更有效地利用土地的肥力。

但是種什麼會讓土地得到體息滋養,這他就完全沒有印象了。更何況村老們都開口了,他更是不可能讓他們換種以往他們沒種過的,以實驗數據了。

這時開口,就不是實驗數據,而是推脫了。

寧采臣還有銀子嗎?

他沒有。

小青偷去兩千兩,自己又捐獻了兩千多兩,再加上這些日子的用度,修房、買牛、買工具,他是真的沒有銀子了。

所以,他不得不去書局,提前接取書局的分紅。

崔老闆知道寧采臣又要做好事,立即捧來銀子。“東家,這是二百兩紋銀。可不是我小老兒貪污,這是帳冊。東家的書好銷,可也是開頭幾月。這讀書人都這麼多,現在又臨近春闈,已經沒有多少士子來買雜書了。”

小說寫得再好,在華夏永遠都只是本雜書,可以娛樂,卻不會有人當真。更不必說這宋朝了。

而且寧采臣還知道這歷史上《白蛇傳》的故事,其實是非常小眾的,只在蘇杭一帶有所流傳。

雖然寧采臣一口氣祭出了終結版,卻也難抵雜書的命運。買了,便是買了的。沒買的,春闈之後,最多也是藉閱,很少會掏銀子再買的。

沒有活字印刷術,這書真的不便宜,有那閒錢的,要買早買了。餘下的,要么是囊中羞澀,要么便是一心只讀聖賢書,對雜書陌不關心。

也就是說白蛇傳的利潤盡了。

可是兩百兩銀子雖說不少,但絕對不夠開挖水渠的。

怎麼辦?找白素貞她們是藉嗎?

“不行!我這不是大男子主義,而是有銀子,小青才會安份。若沒有了銀子,那說不得李公甫的屁股蛋子又要開花了。”這一點寧采臣是堅信的。

小青就是一財迷。

幸好寧采臣還不知道這小青為偷他的銀子,還把銀子吞進腑中。這種形為,一般蛇類是不會做的。

若知道了這光榮史,那他對小青便只有懷疑一、她有吞金獸的血統;二、她是財迷。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52
第118章、武之衍化開始

吞金獸,古書上說的一種兇猛的瑞獸。南方稱“貔貅”,北方稱“辟邪”。

傳說“貔貅”也為四不像,是元始天尊的座騎。

貔貅是以財為食的,納食四方之財。

作為聖人座騎,貔貅還有將地方的邪氣趕走、帶來歡樂及好運的作用。

不然元始天尊也不會把它賜給姜子牙了,騎在貔貅身上,姜子牙可是一次也沒死過,每次都逃得性命。

只是再看這小青,實在是不像,先別說這好運,就是吃壞肚子,這在貔貅是絕對不可能的。

如果是在西方,還可以說她是巨龍。

只是小青這財迷與一般的財迷不同,她不會死守著銀錢,一點兒都不用。而只在於偷竊銀錢、寶物時,那份愉悅的心情。

偷,是蛇類天性。偷的本身並沒有快樂之感,使得她快樂的在於偷的東西,比如銀錢,比如寶物,比如內丹。

就像她對山賊時一樣,便沒有偷,而是明搶。

老實說,這搶比偷罪過可大多了。好在當時搶的只是山賊,若是搶了官府,她們再換個樣子來人間吧!

只是寧采臣是更不敢動她的銀錢了,以免她發飆,一發不可收拾。

那種錢財在骨子裡的喜愛,是騙不得人的。

小青當時搬銀入庫的目光,寧采臣前一世只在自己女朋友眼裡見過。

她們這一類人,不是守財奴,更不是葛郎台。她們平日里與常人無異,只是在沒錢時,會千方百計地找錢花。

“東家,要不你再寫些書吧?”崔老闆幫著出主意道。

寧采臣雙眼一瞪。一本《白蛇傳》,他都不好解釋了,再寫?

當白素貞暴露了妖類身份,便追問過他《白蛇傳》的事。妖也不是無所不知的,即使她可以掐指一算,否則她也不會求觀音菩薩。在內心深處,人也好,妖也好,都希望有人能指點自己走上正確的人生路。

這樣的指點,寧采臣敢給嗎?

不得不用:“本書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加以搪塞。

白素貞也不認為寧采臣是未卜先知。什麼“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不過是凡人的吹噓,她是真心不信的。她是希望寧采臣告訴她,這《白蛇傳》是呂祖或是菩薩告訴他的。

這話寧采臣敢說嗎?

在天上眾神紛紛來人間,為了大劫做準備的節骨眼上?

按呂祖的說法,這次大劫若能用妖魔鬼怪的內丹,再加一些法力香火渡過,已是幸運。若是有剩,便是賺了大便宜。

要不是無論是呂祖,還是觀音菩薩都看不上,白蛇青蛇這點內丹道行。寧采臣早勸她們逃了。

她們想入呂祖他們的眼,起碼得邁入上萬年才行。

前世今生加起來,這呂祖與觀音菩薩哪一個不都有幾萬、幾十萬年的道行。

沒有充分的收穫,他們沒人會以大欺小。

佛門還好,總歸是個伽藍護法,可道門得了內丹還要煉丹,煉了半天,花費許多法力精力,最終卻得不償失的事,誰會去做。

為了讓白素貞相信,寧采臣還指出書中的白素貞是於峨嵋金頂獨自修行,你是有師父的;小青也不同,一條水蛇,一條毒蛇,差別大了去了;還有書中許仙除了姐姐姐夫,再無親人,而父母也是死於瘟疫……

白素貞是信不信,寧采臣是不知道,就連白素貞指出書中她偷取佛丹,除她與當事者,幾乎無人知道,而法海唐朝時便老死了。

對此寧采臣答非所問,一切都歸入了蛇類偷竊的本性。為了證明,他還有意看了小青一眼。

不過也是這一眼把小青惹火了,直接把他趕出了白氏醫館。而他不知道的是,小青也因此記恨於他,愈發覺得自己應該把寧采臣肚中的內丹偷回來了。

“你不是說我偷嗎?我便先從你偷起。”

這一趕,他更是不知白素貞信了沒有。白素貞信不信,先不說。許仙倒是信了十成十。

不然也不會找寧采臣把書上的名字改了。開始時,他對自己名字能出現在書上,可是很高興的。

現在卻是:“白姑娘是官家之女,這樣豈不壞了名節?”

寧采臣對他沒有客氣,而是直接教訓他道:“你寫的才是壞人名節。'傾慕於君,願與君歡好',這樣的話你也寫得出來?若不是王八看綠豆,對上了,你讓人家姑娘嫁誰去?”

這一通教訓,許仙是羞紅了臉了,惴惴不安,再也不敢提了。

有了這麼一出,他又怎麼敢再寫書。以前敢寫是因為他不知道,可是他現在知道得太多太多。

今後的歷史軌跡;仙道、神道、佛道,其實仍是人道……

這哪一個不是驚天動地的。

須防禍從口出,不得不慎。

寧采臣不願寫書,崔老闆可不甘心。賺過一次大銀子,再這麼不死不活的吊著,他可是再也受不了了。

藉著讓寧采臣散心的名義。辦法是想出來的,不是愁出來的。他把寧采臣帶到望河樓。

哦!現在已經不再叫望河樓,而是叫天劍樓。

這天劍樓不僅是名改了,更是弄來了說書先生。

乍一聽還以為是講的三國、隋唐,卻想到這時節還沒有《三國演義》。

寧采臣認真聽下去,立即噴了。

這哪是三國,勉強算是,也只是武俠版三國。

這武林人氏什麼時候開始和武將對決一樣了,騎在戰馬上,你刺我一劍,我砍你一刀的。

這武功也成了力氣大比拼。隋唐中的李元霸便是這類代表,一下砸不死,再來,不死,還來……

用力氣衍化的武道斬妖除魔,是送人去死吧!比力氣,人哪比得上妖。

這樣的衍化,還不如不衍化。不衍化,還至少有個內力在。

要不然,便是於房中念念有詞,劍自動飛出,一劍斬殺了對方。

寧采臣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還不如大家都加入蜀山派算了,至少還有個以武入道的影子。

寧采臣一來,文衙內便親自跑了過來。“寧相公,怎麼樣?這說的可是從寧相公那流傳出來的武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份武道說書,令他這兒食客大增,雖說多了些江湖豪客,摩擦不少,但花銀子也爽利不少。

再加上那左玉郎不知跑哪兒去了,杭州大瘟又眼看過去。他沒有理由不高興。

大瘟一起,哪個船家敢靠岸。現在總算有人了不是。更不必說這人雖比不上從前,賺的銀子卻多了。

所以再見寧采臣,他是一絲愁容都沒有,臉上掛著笑,甚至還有一絲感激。

感激寧采臣的詩。這詩,寧采臣這類大才子寫,官家不會追究,只會以為又多了位蘇東坡式的赤壁懷古。不以文字罪人,是特權,不是說著玩的。

可若是賤業胥吏來寫,那便是大放厥詞,圖謀不軌,殺頭、流放,怎麼都有可能。

單單這首大氣磅礴的詩,便給文衙內招來多少觀賞者。他若不笑,就沒人會笑了。

比如寧采臣,現在便有點悔意。宋朝不以文字罪人不假,但這詩……孟浪了。看著,便惹眼。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8:53
第119章、如來

“文衙內,生意不錯啊!”崔老闆​​笑著祝賀道。

“托福,托福。”

大瘟來臨,文衙內本以為自己這酒樓算是廢了。都鬧瘟疫了,還有誰會出來吃飯。

即使瘟疫過去,一按照一般常理,這酒樓飯館絕對是最難恢復的。

這樣一來,他邀請寧采臣的價值,便完全不存在了啊!

文衙內當時都後悔得無以復加,如果時光能倒轉,他肯定會立即把這酒樓盤出去。

大瘟之時,只有傻蛋才會購買酒樓。就連那強買酒樓的左玉郎也不再出現了。就在文衙內以為要支持不下去時,峰迴路轉,更多的江湖豪客到了。

雖然他們是大瘟後才來,但是豪客就是豪客,輕易間便補上他的缺口。

現在看他笑瞇咪的樣子,便可見一斑。

只是寧采臣卻不高興。“文生兄,你這兒說的是武嗎?怎麼聽上去反倒像是武將對決。”

文衙內立即端起一杯水酒:“寧相公,我這兒的人沒一個真正懂武的,問詢的都是軍中漢子。好漢們對此多有不滿,希望寧相公能拉兄弟一把,在上會奉上程儀。”

寧采臣去看崔老闆,心說:這是他設計的嗎?

崔老闆只是笑,什麼都不說。

寧采臣低頭細細思量。在他還沒有拿定主意時……

素問三十三天,天外天的地方有一名山換名--靈山聖境。西天如來佛祖端坐於山上大雷音寺大雄寶殿之中。

以慈悲之相觀摩靈山聖境:頂摩霄漢中,根接須彌脈。巧峰排列,怪石參差。懸崖下瑤草琪花,曲徑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卻似火燒金;白鶴犧松立枝頭,渾如煙捧玉。彩鳳雙雙,青鸞對對。

彩鳳雙雙,向日一鳴天下瑞;青鸞對對,迎風耀舞世間稀。又見那黃森森金瓦迭鴛鴦,明幌幌花磚鋪瑪瑙。東一行,西一行,盡都是蕊宮珠闕;南一帶,北一帶,看不了寶閣珍樓。天王殿上放霞光,護法堂前噴紫焰。浮屠塔顯,優缽花香、正是地勝疑天別,雲閒覺晝長。紅塵不到諸緣盡,萬劫無虧大法堂。

諸般妙相,可捨得?

西天如來佛祖:“南海觀音大士。”

“佛祖。”菩薩行了個佛禮。

“那白蛇與許仙結合了嗎?”

“佛祖,還沒有。”

眾佛陀齊齊注目,一場大瘟,是多大的功德。如果結合,這功德便會落在許仙身上,到時法海再以前世恩怨鎮壓白蛇,重渡許仙回佛宗,這功德便歸了佛宗。

一場功德便是一尊羅漢業位,就是佛陀也會側目。

“大士,他們既然相遇,為何還未結合?”

一尊羅漢,不得不引人注意。

觀音大士說:“道門呂洞賓參與其中,那寧采臣與呂洞賓因緣極深,阻了這場姻緣。”

“這寧采臣為何人?”

“是其姐夫叔舅。”

西天如來一直沒開口,此時才開口道:“聖人三尸證道,無有人見過聖人三尸。直到封神,天庭有一女仙,謂驪山老母。老母乃斗姥所化,為上八洞古仙女也。斗姥者,乃先天元始陰神,因其形相像徵道體,故又稱先天道姥天尊。斗姥上靈光圓大天寶月,號曰九靈太妙中天梵?斗姥元君,因沐浴於九曲華池中,湧出白玉龜台、神獬寶座,斗姥登寶座之上,放無極光明,化生九苞金蓮,應現九皇道體,為北斗眾星之母,綜領七元星君、功沾三界,德潤群生,故又稱無極大天尊。”

一眾佛子認真聽取如來講解。

“我佛門欠下妖族無數因果,還之不清,了之不結。現有妖類主動了結,是我佛門大幸。”

這備話,無頭無尾。眾佛子多有不明者,倒是知曉洪荒舊事者,無不面帶微笑。“佛祖大道德大智慧。”

西天如來面帶慈悲,不喜不悲,只望向台下旃檀功德佛道:“金蟬子,你可明了。”

旃檀功德佛便是唐僧成佛後的尊號。

唐僧本是凡人成就佛位,但他畢竟是如來弟子。金蟬子一叫,他已沒有退路。“佛祖明示,弟子明了。”

金蟬子本就極為聰慧,這樣極大之局,他又如何不知。同樣的招數,佛門已用過一次。

西遊時,他金蟬子為何要做人,又為何要用妖做保鏢。

洪荒時,妖族殺戮人族,欠下無邊因果,所以無論人族怎麼報復回來,都不為過,更何況真動手時還是一猴精、一豬精、一河精,就是小白龍,也是貶去了神職。

不是龍王不愛兒子,而是這麼大的因果,龍族背不起。

一路之上,不是沒有聰明的妖精,欲化解人妖之仇(己身與人族的因果,非一族),甚至謀得一尊業位。談玄論道的樹精,欲結秦晉之好的女妖。

只為他為唐皇御弟。

可惜佛門業位豈容妖族插手,全都為人所打殺了,以保得人道業位不分散。這才有了兩尊佛位。

業位為人道氣運所凝,兩尊佛位便是兩層的氣運,這也是為何武則天得佛門相助,便順利登基。其回報,自然是不伐西方。

此次不過是同樣手段,只是牽扯到聖人,所以如來才不敢明言。

不過金蟬子也算過,佛門欠妖族因果太大,紫宵殿聖人座位,巫妖大戰設計十金烏,封神大戰算計女媧……佛門真的還不起。

現在聖人弟子主動參與上門來,正好藉助人妖因果,佛門又豈能放棄。

旃檀功德佛雖是人成佛,但佛門若敗,他也落不得好。看看截教,便是前例。“弟子必竭盡所能。”

西天如來,這才笑著點頭。脫人道入天道,那是聖人所為,他們這些仙佛並無那個實力。

就像如來,雖然明知是人道,但他卻不能脫離,不僅不能脫離,反而要加重佛勢,不斷掠奪。因為這掠奪的既是神位,更是氣運。沒有這些氣運在教,女媧娘娘早打上門來。

“觀音大士,那寧采臣可渡得來我佛門?”

觀音菩薩推算了一下說:“佛祖,這人有人間官運,官運不完,難渡紅塵苦海。阿彌陀佛。”

神位雖然同樣是人族氣運,但畢竟是道祖限制眾神的手段。神位不得不讓位於官運。

西天如來也推算一下說:“那這人便要遠遠使開。他居其中,罪業落不下,許仙不受人間刑苦,又如何換得來人間真情。”

眾佛子均是應是。

這一套,他們已是用過。

作為佛子,自然知道患難才見真情的道理。

報恩有無數種,憑什麼非要以身相許。許仙不受苦,不讓白素貞內疚,不讓白素貞覺得許仙離了她不行,佛門又如何插手。

走一步看數步,佛門才是個中高手。

南海觀音菩薩宣了聲佛號道:“弟子明了,會助其盡快官位得封。”

西天如來微笑點頭。“大士又渡紅塵中人,可喜可賀。”

一般來說,人的官運是恆定不變的,提前為官,官運未升到最高,極可能洩了這官運,雖不致無官可做,但原本的五品,可能就變成了六品、七品。原本做官,變成了地方為官。故,如來才有渡得紅塵之說。

恭喜觀音菩薩是因為她與寧采臣的名份已定。不渡紅塵,便是天人永隔。這還不值得恭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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