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吾名雷恩 作者:三腳架(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0-9 16:30:2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08 16530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57
第五二九章 人都喜歡美味和美食,沒有什麼東西比權力的味道更加吸引人

    「我似乎並不認識你。」,雷恩放下了手中一本書,隨意的丟在了茶几上,他平靜淡然的望著蘇胡,「說明你的來意。」

    蘇胡深吸了一口,抬頭望著雷恩,毫無畏懼的迎上了雷恩的目光,他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脫口而出,「尊敬的雷恩伯爵閣下,我今天來到這裡,是向您獻上我的忠誠。我知道我只是一個卑微的沒有任何地位可言的小人物,但是我相信,我的忠誠遠遠不是其他人可以媲美的。」

    雷恩笑了起來,笑出聲來,他玩味的望著蘇胡。說實話,雷恩還是有一點欣賞這個年輕人的,儘管他自己實際的年齡要比蘇胡小一些,可兩輩子加起來四五十歲的閱歷,又比蘇胡要大很多。

    這個世界上其實並不缺少有能力的人,有能力人的非常的多,但是我們所見到的那些有能力的人少之又少,很多時候眼裡出現的都是平庸的人。原因就在於這些有能力的人,是不是會自我推銷,從而得到一個足以展現自己能力的舞台。在自我推銷的過程中,很多人都沒有勇氣站在更高的舞台上展現自我,從而讓許多擁有能力的人,最終泯於眾人。

    話又說回來,或許這種打破世俗認知的勇氣,才是真正的「能力」以及「天賦」。

    笑聲中蘇胡表現的非誠的冷靜,沒有因為雷恩的笑聲就覺得自己是可笑的,也沒有因為這笑聲,覺得自己得到了什麼或是失去了什麼,他平靜帶著懇切的目光沒有絲毫的動搖,直視著雷恩,表現出自己最大的誠意。

    雷恩的笑容逐漸收斂,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我喜歡勇士,因為勇士在面對困難的時候敢於亮出自己的長劍。蘇胡,很好,我給你一個機會來打動我。」

    一瞬間,蘇胡內心深處湧現出一股足以令他癲狂的喜悅,他強捺住心頭的雀躍,再次深吸了一口氣,鼓脹的胸口似乎能夠壓制住他體內奔騰的情緒,他用略微帶著一些起伏的聲音說道:「我是勞動黨的領袖,黨內的二號人物,最近我發現黨魁,也就是肯特先生似乎在有意無意的排斥您的存在。請原諒我的無禮和冒犯,我們都知道,勞動黨在誕生中,您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換句話來說,或許您才是勞動黨真正的黨父,是真正的黨魁,是我們的精神領袖!」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馬屁這個東西只要拍的准,上至神明,下至乞丐,都會為其開懷。雷恩不是聖人,也不打算做聖人,蘇胡的馬屁拍的恰到好處,事實不正是像他所說的那樣嗎?如果沒有雷恩的意志,就沒有現在的勞動黨,更不可能有他們這些穿著議員裝的平民在帝都招搖過市。

    這馬屁拍的很好,很舒服,雷恩向後靠了靠,整個人的中心都壓在了沙發上,他此時格外的放鬆,也從側面證明了他心情是愉悅的,不管他承認不承認。

    他點了點頭,示意蘇胡繼續說下去,這給了蘇胡很大的鼓勵,他挺直了腰桿,屁股又向前挪了挪,只坐了一點點,「我們一直在談忠誠,談發展,談未來,可是很多人明明心裡清楚但是都不願意承認一點,那就是我們的未來,並不在那些工人的手裡,也不在帝國皇室的手裡,而是在您的手裡。」

    「很多同僚盲目的自大,他們自以為擁有了四百萬的工人作為後盾就足以得到和貴族平等對話的力量,這種觀點是可悲的,也是可笑的。我作為一名平民階級的一員,本質並不希望階級成為枷鎖,但我沒有這個能力打破枷鎖,那麼就應該去承認、適應。」

    「近來一段時間,黨內很多分部都發出了同一種聲音,他們想要我們和統治階級進行商談,增加工人的福利待遇問題。我認為這是一種愚蠢的表現,但是很多人都認可了這種表現還想要付之於行動。其中,又以黨魁先生為最。」,蘇胡觀察著雷恩的表情,發現雷恩臉上並沒有暴露出太多的內在東西,他才繼續說道:「我不確定黨魁先生有沒有和您通氣,他提出了一種想法,要規範行業的標準,對工種、薪水、福利進行整體的規劃分級,並且推廣到整個帝國中,從而達到倒逼的目的。」

    雷恩眼中利芒一閃而過,如果說勞動黨內的聲音肯特沒有轉告他就已經讓雷恩有所慍怒,那麼蘇胡所說的這個制定標準,則是真正的為肯特戴上了絞索。

    標準這個東西是很危險的東西,從小來講,標準的制定必然會觸犯到社會上各個行業的利益,從而引起眾怒。從大方面來說,一旦標準制定成功了,並且推廣了,那麼「標準」在實施的過程中,會進一步削弱階級之間的壁壘,並且對貴族,對特權階級造成衝擊,讓整個帝國都出現一定程度的混亂。

    特別是當這所謂的「四百萬」勞動黨黨員如果在某些特殊的東西整合之下,爆發出集體的力量,足以改變這個帝國的制度,那麼接下來的就不會是小小的混亂了,而是一場動盪,一場將要波及全國,波及所有階級的動盪——革【】命!

    作為立志於皇位御座的雷恩而言,帝國有限度的混亂是好事,但是無限度的混亂,那就是死罪!

    他不是一個聖人,就像之前所說的那樣,他也不想成為一個聖人。他要做的是大權在握一言九鼎的聖皇,一個獨【】裁的皇帝,而不是象徵物。所以階級這種明顯落後的東西必須存在,嚴格的存在。行業標準,就像革【】命的火種,一不小心就會燃燒掉階級之間的壁壘,燃燒掉所有的權力和野心。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同時雷恩也意識到,一個膽小如鼠的狗,是不可能在沒有外力的影響之下對主人呲牙的。

    這件事的背後,還有另外一股力量才推動肯特做出這樣混賬的行為。

    是誰?

    雷恩抿了抿嘴,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銳利的目光差點刺傷了蘇胡,他揚了揚手,示意蘇胡繼續說下去。

    「肯特先生已經膨脹了,他總是用四百萬和五百萬這兩個數字來為自己打氣,我認為在當前的形勢之下,他已經不足以繼續擔任黨魁一職。他的行為,他的目的和狀態,已經不是瀆職那麼簡單,他在危害整個工人階層的利益,也在破壞當前來之不易的局面。」,蘇胡緩緩站了起來,深深的彎下腰,腦袋幾乎要碰到他身前半米高的茶几面,「所以,今天我來到這裡,是向您冒昧的舉薦我自己。如果我代替了肯特先生的職務,那麼我會以您的利益為基準,讓勞動黨成為您手中的利劍,開拓出一個光明的未來!」

    雷恩望著蘇胡,死寂的房間裡彷彿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流速,好一會,雷恩才說道:「坐下吧。」

    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四個音節,讓蘇胡喜出望外,他再也繃不住臉頰,情不自禁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

    「知不知道是誰給肯特出的主意?」,對於這個幕後使者,雷恩非常的有興趣,他想要瞭解一下,在這個帝國內,除了已經按照他計畫被除掉的艾薩克和彼拉戈斯之外,還有誰敢暗算他。

    農加萊爾?

    不可能,那個傢伙並不是一個爭權奪勢的人,比起在帝國內舞動風雲,他更喜歡在自己一畝三分地上稱王稱霸。而且他也很清楚,依照他的血統,他根本沒有任何問鼎御座的可能,所以不會是他。

    那會是誰?

    帕爾斯女皇嗎?

    不可能,那個女人自負的很,她總是覺得她可以用她的身體以及政治手腕來控制自己,不會是帕爾斯女皇。

    「好像是肯特的幕僚,為他提出了這個建議,從而在黨內獲取更高的聲望和地位。」,蘇胡心裡已經明白,他成功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和他無關了。他不會主動的參與其中,但也不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幕僚?

    雷恩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好好的工作,不要胡思亂想。該是你的東西,誰也拿不走。不是你的東西,你搶也搶不來。」

    這就是表態了,儘管蘇胡已經知道了結果,可他依然興奮的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自己的猜測永遠不如雷恩的一句話。

    他連忙站了起來,恭敬的站到一邊,雷恩對著他點了點頭,直接離開了。同時,馮科斯走了過來,他望著眼前這個和自己相差無幾的年輕人,露出了一絲笑容。

    蘇胡看了一眼,就立刻低下頭,他不確定這個管家是男人還是女人,但小心總不會出錯,萬一因為他多看了幾眼就失去了這個機會,那才是無妄之災。

    對於蘇胡的態度馮科斯也很滿意,「不要多想,該工作還是要工作的。」

    「走吧,我送你出去!」

    接下來幾天蘇胡並沒有發現黨內有什麼風吹草動,肯特依然在為他那套標準做努力,但是蘇胡很清楚,此時越是平靜,即將到來的暴風雨,也越是猛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58
第五三〇章 人不能生活在自己編制的虛幻世界裡,哪怕是神仙,也要呼吸放屁

    帝都外的世界依舊維持著詭異的平衡,康德皇子最近消停了不少,不再有事沒事的跳出來刺激帕爾斯女皇,似乎奧蘭多六世皇帝的一封信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過想要康德皇子回帝都,也是不可能的,帕爾斯女皇以及甘文都沒有考慮過這種事情可能會發生的幾率,如果能通過談判來解決這個問題,可能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辦法了。

    而帝都內,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湍急,很多人的目光都都投向了肯特。作為勞動黨的黨魁,肯特一個人在某種程度上足以代表整個勞動黨的利益,現在他已經對外放出風聲,要整合整個工人階級,計畫設計出完整的一套屬於工人階級的綱領和規矩。不少商人都在打聽這件事,工人力量的統合與規劃,對他們來說遠超於政治對他們的影響。

    他們的工廠裡都充滿了被殘酷剝削的工人,以帝都為例,一個正值壯年的工人每天需要工作十二個小時,每個月只有一天到兩天的休息時間,薪水還不高。

    不是沒有工人提出要增加薪水提高福利待遇的要求,只是帝都那麼多無業人員,你不干有別人幹,而且別人還能主動降薪甚至不休假。所以一直以來,這種訴求只能當做是訴求,而不是要求。

    肯特所做的事情,正在破壞這種富豪和工人階級之間的「默契」!

    工人們正在期待福音的降臨,但是富豪們,就是赤果果的仇視了。在德西人中流傳著一條古訓,「金子的光澤足以阻擋災難的腳步,你拿走了金子,得到的卻是災難。」,這古語與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雖然說法不同,但是內容大致相似。已經有傳聞,說是有富豪花費了重金,企圖阻攔肯特的決定。

    在帝都銀環區內第一大道邊上的一家露天酒館裡,雷恩坐在圓桌邊的椅子上,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按在扶手上,翹著腿,帶著一副茶色的眼鏡。眼鏡這個東西最近才開始流行開,說起來也算是一個小趣聞。

    有色眼鏡其實早就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但是一直以來有色眼鏡都和煉金術士掛鉤——很多時候煉金術師進行魔法素材調試時,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光焰和氣體,為了儘可能的觀察材料在變化過程瞬間所展現的特性以及細微的改變,煉金術師們必須睜大眼睛一秒鐘都不能錯過的盯著反應爐。

    如果反應爐裡的光焰效果很微弱倒還好辦,可有時候反應爐裡材料融合瞬間綻放的光芒足以讓人在短時間裡失明,為了應對這樣的問題,煉金術師們最先開始採用有色的水晶作為保護以及維持觀察的道具,保證煉金術師們不需要因為強烈的光源而錯失觀察的機會。

    讓有色眼鏡流行的,還是前些天,帝都第一大劇院上演的舞台劇中,人氣非常高的女主角因為拿錯了眼鏡上台,使舞台劇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錯誤。本來這只是一個錯誤,但是觀看的人們發現帶上有色眼鏡的女主角因為那副眼鏡,反而讓自己的氣質更加高冷了一些,皮膚看上去更白了一些,瞬間大受歡迎,從而在整個帝都開始流行起來。

    對於商業極為敏感的商人們第一時間就製作了各種各樣的有色眼鏡,人們把這種眼鏡叫做「煉金眼鏡」或是「拉碧絲眼鏡」,紅遍了整個帝都。

    雷恩鼻樑上的這副眼鏡,還是馮科斯買來的。

    他一共買了二十副各種各樣的眼鏡,其中有過半都是私人訂製的款式,整個帝都只有一副。

    今天烏雲散盡,陽光正烈,秋後的老虎有些抬頭的趨勢,正好適合帶著有色眼鏡上街,雷恩隨手就選了一副。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遮遮掩掩,不時就敏感的回過頭望去,他總感覺有人在遠處注視著自己。他叫科林,是帝國有封號的學者,同時也是上一次鎮壓學者浪潮中的「弄潮兒」,當然按照學者們的說法叫做叛徒。不過沒有人知道第一個開口出賣學者群體的人是誰,科林自己不會說,雷恩也不會說,經受過嚴酷審訊之後的科林仰首挺胸的被人攙扶著走出了國家安全部,甚至還受到了學者們的追捧和仰慕。

    當然,這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用那麼敏感,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坐在這裡,一名貴族,和一名叛徒,坐在一起。」,雷恩伸出手取來桌子上擺放著的果汁杯子,抿了一口氣,五光十色的果汁散發著淡淡的螢光,如果是在地球上,雷恩連一口都不會喝,鬼知道里面放了多少添加劑。但是在這個沒有太多食品添加劑的世界,這種賣相極好的果汁還是可以品嚐的,而且味道還非常的不錯。

    科林尷尬的笑了笑,叛徒這個詞深深的刺傷了他的自尊。如果雷恩不說,他甚至都刻意的遺忘了自己曾經在那個叫做雨果的變態的刑罰下尿了褲子並且哭著說出了所有事情的過去。

    他低著頭,將腦袋上的帽子向下壓了壓,帽簷幾乎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孔。

    「我覺得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您也不希望我被人揪出來然後送上恥辱柱一輩子抬不起頭吧?」,他小小的反將了雷恩一軍,可能是因為他體內學者的本能在作怪,也可能是對雷恩還殘留著怨氣,畢竟那不堪回首的一幕的罪魁禍首,就是面前的這個年輕人。

    雷恩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在學者這個群體中,他可不是只有科林這樣一個棋子,不過科林的聲望比較高,而且還擁有帝國賜予的封號,他也不願意真的把這寶貴的棋子隨手丟了,直接問出了他的問題,「你知道肯特身邊那個叫做路維斯的傢伙是誰的人嗎?」

    蘇胡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告訴雷恩之後,雷恩立刻簡單的調查了一下肯特的幕僚,一名叫做路維斯的學者,沒有什麼名氣,甚至知道他的人都不多。雷恩不相信一個被委以重任的人一點風聲都不會走漏,也不相信這個路維斯一點名氣都沒有,一定有人知道這個人,所以他才讓馮科斯約了科林。

    「路維斯?」,科林一臉懵逼,整個帝國的學者人數以萬計,幽靈才知道這個傢伙是誰,他喉嚨裡那句不知道剛要脫口而出,突然間靈光一閃,想了起來。

    他是有封號的學者,這就意味著他在自己的學術領域中有一定的建樹和貢獻,可以稱之為一個領域內的大拿。很多學院在舉行活動的時候,總會請一些有封號的學者來參與,除了讓活動更加熱鬧一些,也在從側面證明學院的軟實力。畢竟是封號學者,不是阿貓阿狗能請來的。

    路維斯記得前些年帝國皇家學院畢業典禮時候帝國皇家學院的院長邀請他觀禮,當年畢業的十九名學生中,最後一名學生的名字好像就叫路維斯。之所以能記住這個人的名字,並且還能靈光一閃的想起來,是因為路思維給他的印象很深刻。

    這是一名非常低調的學生,別人都興高采烈恨不得飛起來的時候,他只是靜靜的站在人群的邊緣,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學者袍證明他從學生已經進階到學者,恐怕沒有人會注意到他。更重要的是,當別人都開始進入中樞時,他主動選擇了去一座小城市做書記官,從基層做起。

    不少人都表示完全看不懂路維斯的選擇,帝國皇家學院基本上就是為中樞培養人才的地方,畢業之後直接進入各個部門,起點之高讓外人難以想像。在這麼高的起點之上,居然有人願意從基層開始做起,還是主動的,如果這個人不是傻子,那麼就一定是個大才。

    其實學者們也很清楚,基層才是最鍛鍊人的地方,但對於學者們來說,也是最恐怖的地方。基層不像中樞,有著各種各樣的法規制度,基層完全就是一個野蠻的原始森林,並不會因為你的學識比別人多,就會受到人們的尊敬。

    也正因此,科林記住了這個人。

    後來他還打聽過兩次,只記得好像路維斯被某位大人物看中了,之後就失去了消息。

    「你覺得,誰最有可能收服路維斯這樣的人?」,雷恩對學者圈子裡的東西一點也不清楚,這群人玩的很獨,基本上不帶圈外的人玩,「會是貴族嗎?大貴族?」

    科林剛露出一絲鄙夷的神色,臉上就轉眼間變成了尷尬的笑容,眼前這位大人物可不是他能夠鄙夷的。他尷尬的笑著端起桌子邊上的果汁大口大口的灌了半杯遮掩自己臉上的尷尬,低著頭想了想,才說道:「說一句冒犯您的話,一般的貴族真的不一定能請的動路維斯這樣有志向的人,就是大貴族都不一定可以。」

    「您或許對我們學者不是很瞭解,我這麼和您說吧,衡量一個學者身份地位的並不是他有多少財富,或是有多高的地位,而是看他擁有多少的學識。金錢、權力,或許可以打動一些年紀大一些的學者,反正他們在求知的征途上已經無力前行了,但是對於年輕的學者們而言,想要打動他們很難。」

    「要麼,您擁有比他更高的學識和水平,要麼,您可以實現他的夢想。」

    科林臉上浮現出一絲絲淡淡的傲然,沒錯,學者就是這麼吊,有錢有權算個鳥?對於無盡的知識和充滿了未知的世界,錢也好,權力也罷,都很難打動年輕有志向的學者。

    不過科林似乎忘記了,他就倒在了權力之下。

    與死亡相比,尊嚴和驕傲算什麼東西?

    雷恩嘴角一彎,站了起來,科林楞了一下,連忙跟著站了起來,因他站的匆忙,雙腿繃直時推動了椅子,發出了難聽的噪音,引的不少人都朝他看過來,這讓他反應過來的同時,恨不得把臉貼在胸口。

    「非常感謝你的幫助,我想短時間裡,我們不會再見面了。」,雷恩說著伸出了手,握了握科林滿是汗水濕滑的手掌,點了點頭之後轉身離開。

    科林一腦門寫滿了莫名其妙,怎麼說著說著雷恩就走了?他想了想沒有找到答案,留下了一肚子的疑惑。

    其實雷恩,已經得到了答案。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幫助學者們實現自己的夢想,同時並不被學者們輕視,只有兩個人。

    第一個人是奧蘭多帝國的皇帝,不管是帕爾斯女皇也好,還是奧蘭多六世皇帝也好,只要是皇帝就行。

    第二個人,就是當朝的宰相甘文。

    甘文的天賦讓他擁有充足的時間和精力去大量的閱讀各類的書籍,累積各種各樣的知識。知識分子尊重知識分子,如果是甘文這個手握重權身居高位,同時又有一肚子才華和知識不被學者討厭的人來收服路維斯,極有可能成功的將路維斯變成他的班底。

    如果這件事的背後是甘文在做手腳,那麼是不是意味著甘文正在準備打壓自己?

    這麼一想非常合情合理,在政治上想要對某個人或者某個勢力動手,直接王對王是最愚蠢也是最幼稚的辦法。大多數時候,人們都會先翦除對方的羽翼,讓對方變成「孤家寡人」之後,才雷霆一擊。

    失去了肯特,就意味著雷恩在帝國議會上失去了十二個表決席位,如果甘文再用一些手段讓那些牆頭草轉變立場,雷恩至少要失去接近三十票!

    三十票,已經接近十分之一的表決權了,到時候大勢一去,那些原本和雷恩之間還存在這交易的議員們議會紛紛離他而去。永遠不要把政客們想的太感性,只有永恆的利益才是政客們所追求的東西。他們可不會和雷恩同甘共苦,只會在雷恩失勢的時候狠狠踩上一腳。

    能站在一邊旁觀的,都已經非常有涵養了。

    原本雷恩並不打算在短時間裡除掉甘文,但是甘文自己作死先一步的找他麻煩,逼他不得不下狠手,那就不能怪他了。

    可惜啦,一個傑出的宰相!

    雷恩掏出潔白的手絹擦了擦嘴角殘留的果汁,隨手丟在了地上。

    一名半大的孩子眼睛一亮,立刻將地上的手絹撿了起來,緊跟在雷恩的身後,「叔叔,您不要了嗎?」

    雷恩頓足側著身,露出了一個幾乎完美的笑容,「啊?啊!不要了,你留著吧!」

    孩子興奮的連蹦帶跳走了,這樣精美的手絹,恐怕能值不少錢呢!

    真是一個活潑的孩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58
第五三一章 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戰勝你,打敗你,只有你自己才可以擊倒自己

    狹小的偏廳裡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肯特從懷裡掏出銀邊皮質的煙盒,取出了一根捲菸給自己點上。這煙盒是他妻子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煙盒作為禮物送給親密的男性當下非常的流行,特別是龍島捲菸又開發出了幾個不同的品種之後,整個帝國喜歡隨身攜帶捲菸的男士們越來越多,精緻的煙盒也越來越受歡迎。

    這樣一個純手工製作的煙盒市場價大概在一個金幣左右,以前肯特的家庭是絕對擔負不起這份支出的。但是自從他擔任了勞動黨的黨魁之後,曾經困擾了他二三十年的貧窮,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各地分部的負責人總是在過節的時候送來一些禮品,也包括了一小袋金幣。

    最初的時候肯特不敢收,他覺得這是一種可恥的行為,是不負責任的行為。但漸漸的,他發現似乎身邊的那些黨內高層似乎都在收這樣的好處,並且還有人將這些事情拿出來作為可以炫耀的東西鼓吹,他的心態漸漸就發生了改變。從第一次收取了一百個銀幣之後的忐忑不安輾轉反側,到數十個金幣隨手就裝在口袋裡,他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習以為常。

    似乎分部來的幹部們送禮送錢才是應該的,不送禮不送錢反而會令他覺得自己遭受了怠慢和侮辱。

    濃濃的煙霧順著他的喉嚨湧入肺葉裡,醇厚的味道就像是喝了一大口牛奶一樣,他望著路維斯,路維斯也望著他。

    兩人的是現在空中相接,一個有些遲疑,一個非常的自信。

    在這間偏廳之外,就是勞動黨的議事大廳,黨內的高層以及一些主要分部的幹部們今天都聚集在這裡,等待著他這位勞動黨的精神領袖出現並且發言。他知道,自己今天要說的話,足以改變很多的事情,也足以讓他個人的聲望,在勞動黨內部達到巔峰!

    但是他在猶豫,在遲疑,事到臨頭的時候,雷恩帶給他的那種窒息感再一次降臨到他的身上。他就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少年,面對即將被父母發現並且暴怒的後果時充滿了惶恐不安的情緒。

    右眼的眼皮跳了跳,他抬手按住自己的眼睛,黑暗的視界反而比起睜開眼睛後那光明的視界,能給此時的他帶去更多的安全感。如果沒有必要的話,他真的不願意站在雷恩的對面。

    他現在已經無法通過逃避來迴避這個問題了,是的,他即將站在雷恩的對立面上,就算不是對立面,也沒有和雷恩站在統一條線上。通過整理演講的稿子,反覆的朗讀,他漸漸明白了稿子裡那些分開才認識的字連在一起到底是什麼意思。

    雷恩一定會生氣吧?!

    畢竟自己沒有先通知他,而且還擅自做主的做出了這些決定。

    可緊接著,他心底就升起一股莫名而來的怒氣。怪自己軟弱,怪自己卑微,明明已經開始擺脫雷恩的影響和控制,明明自己身後擁有四五百萬勞動黨黨員的支持,為什麼自己的身體還會微微的顫抖?

    懦夫!

    他罵自己。

    用力的吸了一口還剩下一般的捲菸,之後用力將半根菸頭摔在地上,迸射的火星勾勒出一朵瞬間綻放又瞬間凋零美麗的花朵。他雙手扶著腿站了起來,斜睨了一眼路維斯,揚起了頭,「走吧,該我們登場了。」

    路維斯笑了笑,將演講稿疊放的非常整齊,交給了肯特,「現在,你不害怕了嗎?」

    「害怕?」,肯特楞了一下,緊接著笑出聲來,「我會害怕?」

    「是的,我會害怕,所以我正在用這種方式克服我的恐懼,他或許會在一段時間裡成為我的噩夢,但這場夢,不會做的太久!」

    昂首挺胸推開了偏廳的大門走向議事大廳的主持台,每一步不論是抬起還是放下,都格外的有力,給人一種非常從容鎮定的感覺。整個議事大廳裡擠滿了來自各地的黨內代表,以及黨內的高層。在腳步聲響起的那一刻,這所有噪雜的聲音,剎那間歸於寂靜,只留下呼吸時的輕微聲音。

    他走到主持台邊上,將演講稿放在了檯子上的一角,此時此刻的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變化,他必須將演講稿放在檯子的一角,嚴絲合縫的放著,否則就不舒服。隨手擺弄了兩下之後,他才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壓在胸口裡,讓自己的身形顯得更加的威武一些。

    他望著會場中的所有人,抿了抿嘴,眼角的餘光在自己身邊的幾位黨內高層的臉上一掃而過,朗聲說道:「非常感謝大家能在忙碌的生活和工作中,抽出時間來到帝都參加這個會議。」,他頓了頓,演講的時候需要的不是速度,而是有力的聲線,這是路維斯教導他的。

    他給所有人都留下了短暫的時間用來收斂發散的思維,同時也在醞釀感情。

    「在座的諸位同僚們應該都非常的清楚,我們工人階層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在這個帝國中,我們和那些賤民、自由民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我們忍受著來自特權階級和富豪們的剝削以及壓迫,我們生活在充滿了污穢和壓力的環境中,每天從太陽還沒有升起時就要開始辛勞艱苦的工作,直至天色變得暗沉。」

    「我的同僚們,我的同胞們!」,他的聲線一瞬間變得激昂了起來,聲音中也充滿了豐富的感情,「所有一切不公平的對待,所有對我們而言殘酷的剝削,從今天,從現在這一刻起,都將成為過去!」

    似乎是被自己的演說所感染,他用力揮了揮拳頭,眼睛裡綻放著璀璨的光芒。他撕開了自己的領口,那緊緊束縛著脖子的衣服讓他有一種快要喘不過來氣的感覺,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有個給狗用的項圈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有人要問我,為什麼這一切都成為了過去,是因為某個人的原因嗎?」,他冷笑著用力一巴掌拍在了主持台上,咚的一聲巨響讓一些神經脆弱的人受到驚嚇抖了抖,「不,不是因為某個人,也不是因為某件事,而是我們五百萬工人將團結在一起!我們將發出屬於我們自己的聲音,為我們自己爭取所有的權利!」

    「不要再考慮忍受著種種非人的待遇敢怒不敢言,更不需要將自己變成只會幹活的家畜,因為在你們每個人的背後,是來自整個帝國五百萬工人階級匯聚在一起的力量!」

    「我們從來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樣挺直腰桿,站在陽光之下,享受著我們理所應當的輕鬆和愜意。這是因為,我們是同胞,我們團結在了一起,就擁有了誰也不敢小瞧我們的力量!」

    「四五百萬不是簡單的數字,每一個數字的背後,都代表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可能代表了你,也可能代表了我。只要大家能夠團結在一起,這個世界裡沒有什麼東西或者人,可以阻擋我們的力量!」

    整個議事大廳瞬間沸騰起來,不管是來自地方的工人代表,還是那些小頭目們,都激動的不能控制住自己,紛紛站著,用力拍打著雙手。不管是酥麻,還是疼痛,都不及他們此時內心情緒爆發的萬分之一!

    肯特此時心中已經將雷恩的陰影拋之腦後,他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事業中,他抬起雙手虛按,讓議事大廳逐漸恢復了平靜。

    「接下來,你們將和我一起,見證、參與到一段歷史當中!」

    蘇胡不時的用拇指緊緊捏在食指的第二關節上,發力之下食指內側發紅,外側發白。每當他做出決定並且準備實施的時候,就會用這樣的小動作來給自己打氣。這是他舒緩自己內心緊張情緒的一種習慣,所謂習慣無非是日久天長之下刻意培養出來的。

    這一點,他做的非常的好。養成一個習慣不僅需要執行力,更需要毅力,一種貫徹自己整個人生的信念。

    肯特就站在他身邊不到半米的地方,大聲的宣讀著他那所謂的標準。

    「我們將工種初步分為三大類,高危險工種,比如說冶金行業,在我所收集的資料中,帝國從立國以來,鋼鐵場一共出現過高達一百七十四次爆炸事件,是不是還有一些沒有被記錄在案,我不確定。就單獨以這一百七十四次爆炸來計算,平均兩年就會出現一次,每一次爆炸都意味著少則十數人,多則數十人死於災難之中。」

    「所以我認為,冶金,以及其他類似的高危險的工種,在薪酬上應該比其他工種更高,為基礎薪酬的三倍!」

    不少人勞動黨的高層都在點頭,不錯,高危險的行業所帶來的人身風險是很大的,一旦危險爆發就會落下殘疾甚至是死亡。但同時,這些在高危險環境中工作的工人們,卻沒有得到足以保證他們遇到災難爆發時所應得的風險抵抗能力。微薄的薪水以及殘酷不仁的剝削階級的冷酷態度,一旦出現意外,就意味著很多家庭一瞬間就是去了支柱。

    現在肯特需要改變這種情況,他不僅要求高危險高風險行業的工種應該得到更多的薪酬,同時也擬定出一份因工作負傷、殘疾以至於死亡的賠償方法。

    不得不說,這標準很誘人,至少在目前來看,很誘人。

    一旦落實下去,帝國接近八十萬的高危險行業工人就能得到保障,在增加他們收入的同時,也給他們加上了一道足以保證他們家庭在失去支柱之後,依然能生存下去的可能。

    從高危工種,到危險工種,再到普通工種,肯特幾乎將一個體系隱隱的展現在眾人的面前。在座的高層們都非常的興奮,一旦這套標準實施下去,那麼他們就會收穫更多的利益,以及更高的地位。

    特別是肯特在報告中提及的「派遣制度」,他認為工人們應該在一定程度上服從黨派的指揮和引導,建立有效的市場機制,從自由散漫的應聘制度轉變為派遣制度。在滿足了行業標準的同時,也能應對來自貴族階級以及特權階級的剝削。

    你那麼吊,我們不讓工人去你的工廠幹活總可以吧?

    而這,也是這套標準最核心的權力之一。一旦這套標準得到了通過並且開始實施,首當其衝的就是那些殘酷剝削工人的富豪們。他們的工廠將沒有工人工作,他們會在極短的時間裡失去生產的能力,甚至會因此而破產。

    但萬事不是絕對的,如果這些人能滿足勞動黨一些小小的要求,自然可以招募到足夠的工人工作。

    所有人都沉浸在肯特為他們所編制的夢幻當中時,蘇胡非常理智而冷靜的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所謂的標準,是不可靠的,是無法實施的。

    這套標準觸及了各個階級太多人的利益,一旦真的實施,那麼對工人們來說不僅不是福利,反而是一場災難。

    想到這裡的時候,蘇胡將手中用來記錄的筆整齊的橫放在筆記本的上邊,他站了起來,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站了起來。面對那些充滿了疑惑和不解的目光,蘇胡並沒有絲毫的怯場。他環顧一圈之後,在肯特有些著惱的目光中,似笑非笑的說出了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很抱歉,我要打斷肯特先生的演說,同時也干擾了會議的進行!」,很多人不明白的望著蘇胡,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站起來,而蘇胡,面對那一雙雙充滿了疑惑的眼神,表現的格外鎮定。他瞥了一眼皺著眉頭的肯特,對著肯特笑了笑,才回過頭,大聲的說道:「肯特先生的演說非常的精彩,但是我認為這一切,都是一種假象,是一種欺騙!」

    一瞬間,整個議事大廳剎那間被沸反盈天的吵鬧聲掀翻了屋頂!

    蘇胡冷靜的面對著各種各樣的質疑和責問,內心沒有絲毫的動搖,他看向了肯特,各種聲音逐漸變得減少,「黨魁閣下,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肯特心頭莫名的一緊,他緊閉著嘴唇,點了點頭,「可以!」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58
第五三二章 一個人可以愚蠢,那不是他的錯,但絕對不能自以為自己很聰明

    肯特看著蘇胡,眼神有些僵硬,帶著三分惱怒,三分意外,以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閃爍。他和蘇胡在工作中並沒有發生過任何的衝突,蘇胡是一個在生活中很低調,在工作中很高調的人。他很熱愛自己的工作,並且也很支持自己的工作,兩人配合的非常的好。

    所以他不清楚,也不明白,為什麼蘇胡會突然在這個時候,向他發難。在肯特內心的最深處,被他隱藏的陰影正在迅速的膨脹,直至將他心靈大部分都籠罩在黑暗之下。

    一滴汗珠,順著他的鬢邊緩緩留下來。

    「我們都是來自巴拉坦的工人階級,我是一名工人,您曾經也是一名工人。」,隨著蘇胡的話,肯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這句話沒有任何的問題,他曾經的確是巴拉坦的工人,這是一個改變不了的事實。「在巴拉坦血案發生之後,大量參與了反抗的工人被處死,那麼請問您,您是如何逃過一劫的?」

    這個問題從蘇胡嘴裡說出的那一刻,整個議事廳都安靜了下來。

    無數的目光都從蘇胡的身上回到了肯特的身上,巴拉坦血案在工人階級中絕對是不能忽略的一場災難,一些別有用心自救會高層挑動起階級之間的衝突以謀取私利,最終害死了數萬的工人,自己卻逃過一劫。這群工人階級的叛徒帶著他們從災難中攫取的財富去了奧爾特倫堡,吃香的喝辣的,無視巴拉坦城外血流如何的慘狀。

    那些為了抗爭以及不屈服而死的人們,被所有工人階級的工人稱之為英雄。正是因為他們用自己的生命譜寫出了一首慷慨激昂的悲歌,才使得很多地方的工人生存狀況變得好了許多。

    有先例在前,並非所有人都有膽子繼續殘酷的壓迫和剝削工人,先例就像是榜樣,誰都說不清楚或許什麼時候就會因為自己的行為,而讓先例變成慣例。

    對於這些英雄,大家都是敬佩的。但是同時也有一些工人逃過一劫,他們被送到了奧爾特倫堡的礦場去,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每天都面對著黑洞洞的礦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從裡面出來。在這些人中,還誕生了一些特別的工人,這些工人被以「工頭」的名義存在著。

    其實說穿了,就是新階級的誕生,這些工頭的工作就是監督工人們的工作進展,同時也負責懲罰一些工作不力的工人,他們就像是奧爾特倫堡方面的狗腿子,瞪大了眼睛時時刻刻監視著自己人的舉動,踩在自己同胞的身體上不斷向上爬。

    這些事,背叛了工人這個階級,他們也是叛徒。

    或許從罪行上他們遠遠不如自救會那些高層所犯下的過錯,但是他們的行為更加的惡劣,更加的令人髮指。

    面對蘇胡的詰問,肯特腦子嗡的一聲炸了,他最不願意面對的情況出現了。

    不錯,他就是工頭之一,可這不是他的錯啊,那是雷恩的選擇。他不過是一個被動接受的人,他只是為了自己的家庭想要稍微有一點希望和未來,不得不向自己昔日的同胞揮舞起鞭子罷了。更何況,他很少會懲罰誰,只有那些偷懶的,以及不用心工作的人才會被他抽鞭子。

    可無論他怎麼為自己辯解,他都很清楚一點,這是一段黑歷史。

    現在他面臨一個艱難的選擇,要不要說實話。

    如果他說了實話,就意味著他在一定程度上將失去一大部分工人們的支持,畢竟對於一個幫助貴族壓迫剝削工人的監工,工人們不會給他好臉色。而且這種被人欺騙的感覺造成的強烈反應會造成更加強烈的對比,讓他成為一個騙子、小偷。

    如果他繼續說謊,蘇胡手裡有沒有什麼證據,或是證人,他不能確定。萬一說謊被揭穿,下場反而比說實話更麻煩,等於他直接就承認了自己的過往並不乾淨,而且還企圖繼續欺騙這些人。

    在勞動黨建立之初,肯特在雷恩的操作下有意無意的迴避了一些問題,誇張了某些情況,加上一些官方和非官方的運作,這才讓他迅速的成為了勞動黨的黨魁,勞動黨的精神領袖。這些問題並非是不存在的,只是被某些東西所掩蓋了,一旦爆發出來,絕對要出問題。

    如果這些問題是由雷恩,或者黨外的人提出,他完全可以說那是潑髒水,團結的工人階級也會盡力的維護自己的黨魁的正面形象。但當這個問題從蘇胡嘴裡問出來的時候,就意味著麻煩,大大的麻煩。

    沉默中,肯特覺得自己臉上的肌肉都麻木了,失去了直覺,他想要說些什麼,可臉上僵硬的肌肉讓他張不開嘴。

    就在這沉默中,蘇胡突然率先開口,就在他開口的那一剎那,肯特微微一顫,已經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宣判。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蘇胡並沒有抓住這個問題繼續挖下去,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我們先略過這個話題,您今天在會上所說的這些東西,是您自己想出來的,還是由別的什麼人提供給您的。」,這是蘇胡一個小小的策略,他不能太過於逼迫肯特。不錯,如果再用用力,威逼恐嚇連嚇帶騙的確能讓肯特說出實情,但是那樣的話就讓他給別人一種非常刻薄狠歷的感覺,這不利於他接替肯特成為下一任的黨魁。

    就像所有的商品在出售前都需要包裝一樣,他也需要把自己包裝一下,他絕對不是一個攪局者,只是一個善於發現問題,維護工人階級權利的領袖。

    所以他不會再逼問之前的那個問題,而是讓這個問題逐漸的在會場中所有人的心裡慢慢的發酵,他們會給自己一個答案。

    一聽見不需要回答那個讓他感覺到麻煩的問題,肯特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他此時為了挽回形象,硬著頭皮說道:「這是我一個人最先想出來的,當然路維斯在這件事上也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我要感謝他的幫助。」,他的回答沒有任何的問題,只是忽略了路維斯的作用,同時誇大了自己的能力。

    這很符合現在的情況,他失了一局,就必須為自己扳回一局。

    蘇胡笑了出來,他就知道肯特會這樣回答,一切都在他的計畫中有條不紊的發生著,他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麼您認為一旦勞動黨和貴族開戰,誰會贏?誰會輸?」

    下一刻,議事廳再一次炸鍋了。

    不錯,挑戰貴族,或者叫做倒逼貴族是肯特最先提出來的,也得到了不少黨內高層的支持,畢竟能給那些貴族和富豪們臉色看,是每一個工人畢生的願望之一。但是這不意味著工人階級就要和貴族們開戰,這樣嚴重的後果,可不是肯特這樣的傢伙可以承擔的。

    危言聳聽,是一種語言上的技巧,這種技巧被很多人所掌握,總是悄然不知中就使用出來。但不得不說,這門技巧很有用。

    其實也不算是胡說,巴拉坦就是明顯的例子。

    嚴重的後果會讓人們在做某些事情之前,猶豫再三,也能阻止一些腦子發熱的人魯莽之下做出一些追悔莫及的事情。當然,在這樣的場合,也能讓肯特失去更多的印象分。

    如果真的和貴族開戰了,那就是一個可怕的下場。很多人都知道勞動黨註冊黨員有四百多萬,明年會有五百萬或是更多,但是這些人並非就像人們口中所說的那樣,「團結」在了一起。這幾百萬人分佈在整個帝國大大小小的城市中,這座城市三五千,那座城市四五萬,並非集中在一起。

    貴族們如果想要剿滅這些工人,實際上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特別是兵器被納入監管商品之後,想要購買到一把趁手的兵器,已經不像幾年錢那樣只要花點錢就能辦到了。不錯,帝國內部也因監管的問題出現了一些黑市,可黑市只能滿足十幾把武器或是幾十把武器的需求,想要買到四百萬件兵器和鎧甲,簡直就是喝醉了說胡話。

    沒有武器,沒有鎧甲,在正規軍的面前,工人脆弱的就像家禽圈裡那些等待著被屠殺的小雞子,根本掀不起任何的波瀾。

    肯特掏出手絹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手微微有些抖,「這種事情不會發生,我們不會和貴族開戰的。」,他說這話,目光投向身側,可他卻沒有發現原本應該站在牆角的路維斯。在這一時間裡,他突然有一種覺悟,他可能愚蠢的犯了一個錯誤,但現在意識到,已經來不及了。

    蘇胡並沒有因為肯特的慌張就放過他,他笑了笑,他此時的沉穩風度和肯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沉著冷靜,一個已經有些慌亂不堪,一些人的心裡也滋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那麼您如何解決派遣制度之下貴族以及富豪們的憤怒呢?」,蘇胡的反問非常的尖銳,直指肯特演講中的一個核心問題,派遣制度。「一旦您所說的成為了現實之後,我們的所作所為無一不在挑戰固有的統治階級和特權階級。不錯,我相信工人同胞們團結起來的力量足以戰勝一切,但是我請您,以及大家都認真的思考一個問題。」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片刻,目光緩緩從每個會議參與者的臉上掃過,「我們組建勞動黨,我們發起了這場會議,我們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是為了挑起工人階級和統治階級之間的矛盾衝突,最終引發戰爭嗎?」,他冷笑著瞥了一眼肯特,緊接著大聲的喝道,「不,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們,讓工人階級生活的更加美好。我們不需要戰爭,不需要矛盾衝突,我們只需要更多的薪水和更多的空間。」

    「但是我們不能用這種強硬的手法,來解決這件事。如果你指著貴族的鼻子辱罵他,他不會和你講道理,他只會拔出劍給你一下。同樣的道理,一旦貴族們發現我們傷害到了他們的利益,他們絕對不會在沉默中來向我們妥協,他們只會用他們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傷害他們的利益,可是比辱罵他們更加嚴重的行為!」

    「作為所謂的標準的擬定者,我想請問您,肯特先生,如果這些情況出現了,您打算如何解決?」

    「比如說因為您的意見,某個地方的貴族不甘願受到您所謂的倒逼,憤而舉起兵刃,殺死了我們的同胞,您會打算和他開戰嗎?」

    肯特沒有上過幾天學,頂多就是識字,他更沒有接受過貴族式的精英教育,對政治一無所知。他之所以今天能站在這裡,以一個黨派的黨魁身份出現,和他本身的能力沒有太大的關係,只因為他有把柄被雷恩拿著,同時他相對好控制一些。而今天他演講中所說的一切,也和他沒有太大的關係,那是路維斯的思路。

    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什麼花來,蘇胡知道大局已定,他笑了笑,走到肯特身邊,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您可能已經累了,先坐下休息休息。」,他用力一按,肯特本來就有些站不穩,一下子就被他按在了椅子上。

    蘇胡走到主持台上,望著所有人,笑著說道:「我是這麼想的,與其強硬的去對待貴族,為了一口氣挑戰所有的統治階級,不如用更加溫和的方式,來達到我們的訴求。我相信就算是貴族,在他情緒平穩的時候,他們也是講道理的。這一點無須擔心,在巴拉坦我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接下來,我說一說我的想法……」

    肯特坐在一邊耳朵裡都是轟鳴聲,腦子一片的空白,無意識的擦著臉上的汗水。

    不知不覺中,這樣一場原本屬於肯特主持的會議,悄然的成為了蘇胡個人表演的舞台,而肯特不知不覺間,在人們的心目中,地位變得尷尬起來。

    他如果不能回答那些尖銳的問題,他就無法重新成為勞動黨的黨魁。一旦他失去了黨魁的地位,他就成為了沒有價值的東西。

    雷恩不止一次告訴過他,以及其他人,當一個人的價值成為零的時候,就說明這個人存在或者不存在,都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事情,不應該發展成這個樣子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59
第五二四章 如果說逃跑真的有用,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存在那麼讓人後悔的事情

    所謂的行業標準就像是上演了一場令人啼笑皆非的鬧劇,勞動黨的黨魁肯特在會議上被勞動黨領袖反駁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坐在一邊看著蘇胡宣傳自己的思想。更重要的是,蘇胡提出的一些懸而未決的問題,成為了很多勞動黨黨內的疑問,肯特到底是怎麼逃過一劫的,又是怎麼樣成為勞動黨黨魁的。

    同樣,大家也都很清楚,在勞動黨建立之初,工商黨發揮了很大的指導以及建設作用。工商黨的黨魁薩爾科莫男爵在初期給了勞動黨很大的幫助,幫助勞動黨建立了最初的雛形,並且將勞動黨的分部擴散了出去。

    除了薩爾科莫男爵之外,勞動黨還有另外一個「靠山」,雷恩伯爵。雷恩伯爵曾經是奧爾特倫堡的城主,被人們稱之為貝爾之王,但同時也是巴拉坦血案中殘酷鎮壓工人階級的劊子手之一。勞動黨在肯特的帶領下,和雷恩走的很近,是不是意味著肯特和雷恩之間有什麼交易?

    亦或是肯特就是雷恩挑選出來的台前人物之一?

    一系列的問題都讓勞動黨黨內出現了一些激烈的衝突,支持肯特的人和反對他的人展開了一場場討論,甚至在一些地方持有兩種立場的工人還為此引發了鬥毆。

    而這一切,都在十月二十一日,畫下了休止符。

    幾名從奧爾特倫堡礦山中活著走出來的工人,身體力行的用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向所有勞動黨揭穿了肯特所有的謊言,撕碎了他華麗的外衣。

    次日,肯特向黨內提交了辭職書,卸去了黨魁一職,整個勞動黨一片嘩然。誰都沒有想到,曾經領導著自己,曾經被當做是工人階級的精神領袖的肯特,居然是貴族的走狗!這簡直就是天下最令人憤怒的笑話了,那些為了維護肯特而與其他工人爭吵、群毆的工人憤然的咒罵著肯特。

    這件事,也讓一些智者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在這個貴族統治世界的時代之下,是不是真的存在真正獨立的精神領袖?

    十月二十九日,更加精彩的事情在勞動黨黨內出現了。

    勞動黨的領袖蘇胡發表了公開的演講,在演講中,他認為無論是黨派,亦或是政治人物——這裡單指議員們,都應該符合他們的身份,以及他們所代表的利益群體。這些政治人物不應該是指定出來的,而應該是由廣大的被代表者們選舉出來。他認為現在的幹部階層以及議員這樣政治人物,很多人都未必站在自己所代表的立場上,為那些被代表者爭取利益。

    所以他覺得,現有的機制已經不符合時代發展的需要,應該推動競選制度的成立。讓被代表的人們自己選出代表自己的人,並且這種競選所選出的代表,也不能是終生制的。手中的權力會隨著時間腐蝕一個人的立場和道德,長久的權力只能產生腐敗。

    在他的公開演說之後,個大黨派立刻開始了激烈的討論,討論競選制度是否應該取代現在的指任制度和權力終生制。

    就在這浪潮之下,也有一些人冷笑著看著這些小丑們跳來跳去。

    「他還是那麼出色!」,甘文嘆了一口氣,路維斯俯首帖耳的站在他的身邊,對於這個學生,甘文還是非常滿意的。有理想,有抱負,更重要的是他有能力和出色的頭腦,也願意為了自己的理想犧牲所有自己可以犧牲的東西。不過很可惜,這次計畫夭折了,被雷恩輕易的破去。

    甘文心裡很清楚,那個上跳下竄的蘇胡必然是雷恩挑選出的一個新的台前人物,不管他說的多麼冠冕堂皇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而這個事實也就像蘇胡自己說的那樣,在這個帝國,統治階級依舊強大無比,不是他們這樣的人可以對抗的。無論他用如何的語言來修飾、掩飾,權力這種東西,自始至終,都不會落在這些人的手裡。

    雷恩的危險程度在甘文心裡再次上了一個台階,他還沒有發動後面的手段,就被雷恩徹底的破壞了。他敏銳的嗅覺讓甘文都覺得有些驚人,更麻煩的是雷恩是不是已經發現了這一切的背後,都是自己在耍手段?

    如果是,那麼他接下來就要等待著雷恩出招,他來化解。如果不是,他也必須蟄伏一段時間,不給雷恩多想的機會。

    「色庫爾城缺少一個稅務官,你先去鍛鍊一年,等一年後再回來幫我。」,在小城市中,稅務官的權力比城主都要大,甘文這麼安排實際上也是為了保護路維斯這個優秀的學生。雷恩不是一個好人,更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一旦讓他發現了路維斯,他絕對不會和路維斯講什麼道理,只會用他慣用而酷烈的手段來對付這個年輕的孩子。

    路維斯能被甘文看中自然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蠢貨,他也明白現在的情況不適合他繼續露面,色庫爾地處南方沿海,是一個以漁業為支柱產業的小城市。能以稅務官的身份到小城市去,他已經非常的滿意了。

    當即,他就點頭同意。

    從甘文那裡回家之後立刻簡單的收拾了三套換洗的衣服,帶上了委任令和錢袋立刻趁著夜色出發,離開了政治的漩渦。

    只是他不知道,從他離開甘文的莊園那一刻,他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雷恩不是一個大度的人,同時又是一個大度的人。

    對於那些和他沒有衝突的人,雷恩彬彬有禮就如同一個紳士一樣,展現著自己良好的教養和個人品德。但是對於觸犯了他利益的人,他從來不會手軟。

    剛剛離開帝都,順著官道走了最多兩公里,小小的馬車就被人攔了下來。

    馬車裡的路維斯心臟突然猛烈的跳動起來,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身體裡藏著一面巨大的戰鼓,咚的一聲震的他渾身都一顫。聰明人的確很聰明,但聰明不意味著不怕死,聰明人其實很多時候比那些蠢貨們更加的怕死。

    慢騰騰的從馬車中下來的路維斯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這輩子可能遇到的最大的危機,爆發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59
第五二五章 有些經驗通過其他的媒介是學習不到的,必須自己狠狠的摔上一跤

    看著眼前的五名騎士,路維斯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可能離開帝都,他坦然一笑,將手中的包袱隨意的丟在了地上。

    從他第一天知道自己要算計的對象是誰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只有兩個下場。

    要麼成功的阻擊了雷恩的一切的計畫將他打入深淵,而路維斯自己可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最好的下場莫過於功成身退,隱藏幕後,成為帕爾斯女皇的幕僚,而不是什麼宰相之類的,更不可能是貴族。

    要麼計畫失敗,就如同眼前所發生的這樣,自己的身家性命將不在由自己做主,說不定還要被雷恩殺掉洩憤。

    他早已看開,做這麼大的事情他也不可能是一個珍惜自己生命的人,畢竟他要做的,在貴族階級,特別是黃金貴族們看來是天理不容的事情。他早就有了直接面對死亡的心理準備,哪怕現在對方一劍斬下他的頭顱,他都不會有絲毫的膽怯。

    「是把我就地殺了掩埋起來,還是帶我回去見雷恩?」,他望著五名騎在戰馬上的騎士,居然還露出了一絲笑容,聖潔的笑容。他就像是一個朝聖者一樣,死在了朝聖的路上,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一種恐懼,反倒是一種心甘情願的解脫。

    他的笑容刺痛了戰馬上的騎士,為首的騎士隨手一鞭子抽了過來,抽在他的臉上,啪的一聲抽的路維斯這弱不禁風的學者打著旋摔倒在地上。灰塵沾滿了他的衣服,他摸了摸臉上被抽出來的血痕,已經腫了起來,一隻眼睛也睜不開了。但是他沒有露出絲毫害怕和疼痛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快速的爬起來,拍打著身上的灰塵。

    末了,還將有些凌亂的領子重新整理整齊,然後依舊笑著面對那騎士。

    那笑容裡充滿了鄙夷,就像貴族看賤民的眼神,就像富有者看貧窮著的眼神,用一種高高在上俯視的眼神看著比他更高的騎士。

    暴力是最可憐也是最卑微的力量,越是弱小軟弱的人,越是習慣用暴力來隱藏自己脆弱的內心。他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所以他不會和這群弱小的傢伙一般見識。

    騎士哐噹一聲抬起了面鎧,露出一雙帶著慍怒的眼睛,他手裡擒著馬鞭指著他,咬牙切齒的說道:「綁起來,帶回去。」

    兩名騎士立刻翻身下馬將昂頭挺胸的路維斯綁了起來,他們似乎有意折磨這個可憐的傢伙,將他橫著綁在了馬鞍上。至於馬車伕,在一陣血光飛濺中死在了路邊,這些騎士早就挖好了坑,直接將馬伕已經打碎的馬車掩埋了起來,幾乎看不出一丁點的痕跡。要不了多久繁忙的官道上落下的塵土就會將這裡層層掩埋,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會有人發現這個可憐蟲的屍體。

    離開帝都不到二十分鐘,路維斯就再一次回到了帝都,回到了金環區離甘文家莊園不遠的阿爾卡尼亞莊園中。

    當路維斯直面的面對雷恩的時候,他打量著雷恩,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面的和雷恩站在了一起,他想要用自己的眼光仔細的審視著這個被甘文視為帝國最大蛀蟲的傢伙,想看看這個傢伙到底有什麼樣的本事,能讓甘文那麼小心的對付他。

    路維斯在打量雷恩的時候,雷恩也在打量路維斯。

    他早就派人盯著甘文的一舉一動,包括了他的莊園,以及他的家人。黃金貴族之間的鬥爭從來就沒有溫和一說,已經成為歷史的四個家族無時無刻不在告訴雷恩,一旦失敗,就不會再有任何爬起來的機會。所以他情願小心謹慎的過了頭,也不願意因為一時間的粗心大意,而斷送了自己的小命。

    這份謹慎終於收到了回報,他抓住了路維斯。

    兩人互相審視中,雷恩逐漸笑了起來,笑聲很溫和,並不刺耳,就像是朋友之間的說笑那樣簡單,沒有什麼複雜的東西。

    路維斯半邊臉頰都嚴重的充血並且腫起來,只能用剩下那隻眼睛望著雷恩,他問道:「您笑什麼?」

    「當然是在笑好笑的事情,我聽說你被抓回來的過程了,所以我覺得很好笑。」,雷恩似乎來了談興,他指了指行刑室中的椅子,吩咐了一聲,「坐下說。」

    路維斯沒有絲毫的抗拒,順勢坐下。在馬背上顛的他頭昏腦眩,要不是吃的東西不多,估計早就吐出來了。坐下之後他感覺自己好了許多,才問道:「我沒有聽懂,不知道您是否可以為我解釋一下。」

    兩人都有談興,這種談興實際上是雙方對彼此的欣賞所衍生出來的一種特殊感覺,雷恩也願意為這位年輕的路維斯解釋一下。其實在雷恩心底更深處,他只是單純的想和聰明人聊聊天。他周圍都是蠢貨,這種感覺簡直糟透了。

    「你可能覺得自己很不走運,但是在我看來,這和運氣毫無關係。你不過是甘文送給我平息我憤怒的一個小東西,可我覺得你並不這麼想。」,雷恩翹起了腿,笑眯眯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要將路維斯怎麼樣。

    路維斯眼睛一瞪,「怎麼可……」,這脫口而出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沉默了起來。他是一個聰明人,真正的聰明人,否則也不會被甘文看中。也正是因為他聰明,所以只需要雷恩簡單的點一下,他就明白了過來。

    不錯,他就是一個政治中的犧牲品,他和肯特在甘文,在雷恩眼里根本沒有任何的區別。頂多一個是傻子,一個稍微聰明一些。

    如果甘文真的想讓他離開,在那天肯特被蘇胡揭穿的時候就應該立刻送他離開,而不是等到現在。這麼多天過去了,肯特該說的也差不多都說完了,不該說的恐怕也在刑訊之下都倒了出來。那麼多的蛛絲馬跡,只要雷恩利用好自己的優勢,不難發現他的根底。

    這個時候送他離開的目的,無非就是甘文間接的向雷恩承認自己的確是幕後主使,並且將主要負責人丟給雷恩平息他的憤怒。

    如果這都看不穿,他也就不是那個被甘文所青眼相加的出色學者了。

    看路維斯微微低下頭,雷恩就知道他明白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只需要點一下,對方就能自己想明白,比和那些蠢貨交流簡直痛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這就是貴族!」,路維斯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似乎他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貴族永遠都是貴族,對於貴族來說,沒有任何東西比的上自己的利益。只要有需求,任何人都可以說放棄就放棄,任何不涉及到自身的東西都可以說捨棄就捨棄。追求?理想?未來?遠遠不如眼前的權力更重要!

    哪怕這個帝國的宰相,被他所崇敬仰慕的甘文,本質上和眼前的雷恩,以及那些在帝都中居住的大大小小的貴族沒有任何的區別。

    在面對危險的時候,首先就是妥協。

    路維斯露即使被雷恩抓住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心灰意懶過,他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氣,「您贏了。」

    這三個字有兩層意思。

    第一層意思是指雷恩抓到了他,他逃跑失敗了,所以贏的人是雷恩。而第二層意思,則是指雷恩讓他發現了他一直身在局中,他從一開始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他甚至聯想到,如果他真的切掉了雷恩的臂膀並且配合甘文給雷恩以沉重的一擊,一旦雷恩倒下了,第二個要去見冥神的就是他。

    他還是太年輕了,他的確足夠聰明,但是在政治上,他還只是一個連路都走不好的嬰兒,卻被甘文層層武裝起來,去和一個巨人搏鬥!他輸了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嬰兒就算武裝到牙齒,都很難打敗一個巨人。但如果他贏了,那麼其他貴族們也會開始恐懼,一個能夠殺死巨人的嬰兒,一旦成長起來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從他畢業那天起,他其實就錯了,選擇了錯誤的道路,追求了錯誤的夢想,奢望著錯誤的未來。

    「您打算如何處置我?」,路維斯在極短的時間裡就處理好了自己的情緒,他大大方方的望著雷恩,「比如說將我秘密處死?還是公開行刑?我聽說您喜歡將人吊死在牆頭上,陛下會允許您將我風乾在金環區的城牆上嗎?」,說著他自己先笑了起來,彷彿說的東西和他沒有一點關係,「就像是南邊來的魚乾那樣,曬的和木頭一樣硬邦邦的。」

    這個比喻很有趣,魚乾一直以來都是窮人們的主要肉食品,就像北方老牌貴族永遠都看不起南方的暴發戶一樣,北方的人也看不起南方來的魚乾。

    兩人都笑了起來,氣氛格外的和諧,可他們說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

    「你怎麼看待這個帝國?」,雷恩很欣賞這個年輕人,他很年輕,也很聰明,有足夠的時間將把他打磨城一塊璀璨的鑽石,所以雷恩並不是那麼想要簡簡單單的殺死他。

    路維斯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沒有人願意就這麼簡單的去死,特別是在這個可以說年輕的年紀裡,他立刻脫口而出,「這個帝國,已經病了,而且病的很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4:00
第五二六章 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想寫長長的章節名,這也是一種大姨媽

    病的不是這個帝國,而是一些人。

    十二月以來氣溫驟降,路上的行人用厚厚的衣服來武裝自己,避免寒流的侵蝕,眼看著離新的一年已經沒有多少天了,可卻沒有多少過年的氣氛。

    康德皇子意外的在這個時候沒有繼續蹦跶,彼拉戈斯提出了一個全新的方案,不過依然和以前那樣不著調,他希望帕爾斯女皇能承認康德皇子的地位,將海格以西,邊境以北的兩個行省撥劃給康德皇子建立公國。對於這種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要求,帕爾斯女皇直接拒絕了。她情願和彼拉戈斯繼續開戰,也不會讓這個傢伙佔有屬於奧蘭多家族的領土。

    另一方面,在雙方相對克制的前提下,動亂逐漸開始平息,除了偏遠一些的地方偶爾還有一些零散的戰鬥,整個帝國都開始趨於平靜。一些貴族在這場混亂中佔到了便宜,打下了不少領土,他們派遣了自己的使者前往帝都,希望可以得到帕爾斯女皇對他們領土的認可,如果能冊封一個更高爵位的貴族,那就更好了。

    對於這些人,帕爾斯女皇只有一句話,那就是痴心妄想。

    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同時又是一個合格帝王,至少在當前的局勢之下,妥協遠遠比繼續硬抗對皇室以及政局更加符合大多數人的利益。可是親自揭開了內戰序幕的帕爾斯女皇似乎有意在這一次,徹底的解決貴族們尾大不掉的趨勢。

    想要做到這點很困難,貴族們一個個精明的和猴一樣,你想用貴族去打貴族然後看著雙方走向滅亡,自己獨攬利益?

    做夢。

    按照歷史的慣性,此時帕爾斯女皇應該冊封這些已經在動亂中佔據了先機的貴族們,以他們為基礎向彼拉戈斯發動起總攻,然後大肆封賞有功的貴族們。緊接著一個個在動亂中崛起的新貴族扶搖直上,成功的取代艾薩克和彼拉戈斯,成為新的貴族集團領袖,繼續帶領著貴族們和皇室作對。

    可惜,也是做夢。

    不知道多少貴族暗地中罵著帕爾斯女皇是一個女神經病,她非要把這個帝國折騰到支離破碎才滿足嗎?其實貴族們也不想戰鬥,戰鬥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如果付出了代價卻得不到回報,那麼所有的付出都會顯得毫無意義!

    總之,就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季節裡,這個帝國稍微平靜了一會。

    甘文一如既往的天還沒有亮就從家裡出門,走向並不遠的皇宮,最多五分鐘的時間他就會從皇宮的大門進去,然後穿越前庭,進入到屬於自己的辦公環境中。處理一大堆來之全國各地需要審批的文件,並且把一些他無法決定的文件拿去給帕爾斯女皇處理。

    就在這短短的,不足五百米的道路上,甘文突然皺著眉頭回過身朝著身後漆黑的街道上瞥了一眼。馬蹄聲以及車輪滾動時和地面的撞擊聲在這個靜謐的清晨實在是太過於刺耳。這裡是金環區,身邊高高的圍牆之後就是皇宮,在這樣的地方縱馬狂奔,簡直就是愚蠢透頂的行為。

    不知道是哪家貴族的孩子,現在貴族後代的教育在甘文看來也是一個急需要改變的東西。老一套的貴族教育已經無法應對日新月異的時代,很多東西都已經落時,但貴族們卻依然信奉那一套落後的東西。

    一個黑色的輪廓從漆黑如墨的背景中衝了出來,坐在車伕位置上的車伕穿著深色的袍子,帶著一定氈帽,連路也不看。馬車的車廂不小,從裝飾上看也的確是貴族馬車的樣式,甘文主動的站到了道路的邊緣上,等待著這馬車從他身邊飛馳而過。他不會和年輕人一樣愚蠢的將馬車攔下來,然後斥責什麼。

    那是一種相對幼稚的做法,他會記住這馬車上的族徽,然後讓這個貴族的族長回去教訓這個不懂禮貌和禮儀的傢伙。

    馬車越來越近,甘文也越平靜,然而就在雙方快要接近的那一刻,馬伕突然抬起頭來。冬季的早上太陽來的格外的晚,此時雖然是清晨,可天色依舊漆黑一片,但是在這漆黑的環境中,甘文看見了一抹令他心悸的光澤。他轉身就撲向身邊的綠化帶,可他的動作晚了一些。

    他的身體不像是他的思維和意識,反應的有些慢了,他明明已經做出了相應的應對,身體卻老態龍鍾的以一種慢騰騰的速度運轉著。

    嘭的一聲,馬車撞在了他的身上,他被撞的飛了出去!

    沒有撕心裂肺的疼痛,甚至都沒有感覺到自己被撞了,他就這麼飛在空中。風似乎變得有形有質,他能清楚的感覺到一股股風從他身邊流過,這些調皮的風和他開著玩笑,順著他的領口鑽進了他的衣服了裡。

    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定格,鮮紅的血液從他的口鼻中噴了出來,他的眼神第一次充滿了一種迷茫,不知所措。馬車緩慢的從他的身邊與他擦肩而過,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見馬車車廂上的每一個細節。這是的確是一個貴族樣式的馬車,他知道這馬車是誰的,但是此時卻改變不了他被撞飛的事實。

    馬車來的突然,去的也快,甘文重重的落在地上,彈了彈,最終翻滾著停留在路邊綠化帶的灌木叢裡。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疼痛,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不疼的。肉在疼,骨頭在疼,內臟也在疼。大量的鮮血隨著他嘔吐一般的動作從口鼻中噴濺出來,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長了。吐血其實是內臟受損嚴重的一種表現,如果現在他能大聲的呼救,說不定還有機會活下去。

    皇宮內有長期駐守的主教以及牧師,別看奧蘭多家族一直在「打壓」教會,但是他們從來不拒絕這些神職人員和他們的能力。

    不過很可惜,甘文嘗試著想要呼救,肺部剛剛壓縮,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來,他連發出聲音的能力都沒有。

    太陽越升越高,溫度也隨之開始回升,他卻感覺到越來越冷,冷的讓他想要睡一會。

    上午,帕爾斯女皇從沉睡中甦醒過來。她不需要像她的祖先那樣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處理公務,甘文會為她處理好一切,她只需要在幾份文件上籤個字就行。簡單的梳理過後吃著精美的早點,喝著淡淡的綠茶,簡直就是人間享受。

    是的,綠茶,最近帕爾斯女皇也開始習慣喝綠茶了,不過她的茶葉放的非常的少,一杯也就放三到五片。茶葉雖然放的少,但是清香並不會減少多少,苦澀的味道反而變成一種淡淡的,說不出來的醇和香味。

    「我的宰相還沒有來嗎?」,帕爾斯女皇拿起精美的餐巾沾了沾嘴角並不存在的食物渣和水漬,站了起來。身邊的侍女長立刻將各種各樣的飾品為帕爾斯女皇佩戴上,「今天他可是遲到了,我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他臉上的表情。」

    甘文的天賦在於無限的精力,足以讓他每天的每一個時間段都處在精神飽滿煥發的狀態下,當別人在休息的時候,他依然保持著充足的體力和精力,這就讓他每天都比別人多出了幾個小時的時間,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他對自己很嚴格,因為他明白,一個幾乎不需要睡覺的人,一旦不能嚴格的約束自己,就會給別人造成很大的麻煩。

    他保持著幾乎刻板的作息時間,風雨無阻,從來沒有說哪一天他遲到過——不包括今天。

    所以帕爾斯女皇很想當面調侃一下自己這位很多時候都很嚴肅很睿智的宰相,想要看看他尷尬的模樣,可是她卻不知道,她再也見不到這個帝國的大管家了。

    時間緩緩從上午走到中午,帕爾斯女皇開始有些焦急不安起來,甘文還沒有出現,這就像是她早已成為習慣的生命裡突然缺少了一部分,讓她不知所措,坐立不安。她命人去宰相府讓甘文立刻入宮一趟,然而前去傳令的侍從告訴帕爾斯女皇,甘文一大早就離開了。

    這更讓她不知所措起來,甘文的重要性不需要贅述,至少在目前來說,這個帝國誰都可以消失,但是唯獨甘文不能消失。帕爾斯女皇立刻發動起手中所有的力量,去尋找甘文。她很清楚,一個生活很有規律,嚴格恪守自己作息習慣的人,是絕對不會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消失的,甘文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

    找到甘文並沒有用掉多少時間,畢竟綠化帶中有一塊出現了異常也不是什麼難以發現的事情。在沒有帕爾斯女皇的命令之前,人們或許只會遠遠的看上一眼就離開,金環區有專門負責維持綠化和街面的公職人員,不需要他們多事。但是當帕爾斯女皇的命令下來之後,所有不正常的現象,都被人們關注起來。

    很快,甘文已經僵硬了的屍體被人搬到了皇宮的前庭,帕爾斯女皇臉色黑的如同墨汁一樣,她渾身微微的顫抖著。

    精熟於從屍體上找東西的煉金術士很快用水晶小瓶裝著兩塊小指甲蓋大小的碎片,走到了帕爾斯女皇身前,「這是從宰相大人身上找到的東西。」

    帕爾斯女皇接過水晶瓶看了看,就丟回到煉金術士的手上,強捺住心頭毀滅的衝動,問道:「這是什麼?」

    「是一種用來作為裝飾的木片,木片上用金漆塗了一層,加上宰相大人受到的致命傷,我認為這是馬車車廂上的碎片,宰相大人是被撞死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4:00
第五二七章 當一件事從頭到尾都充滿了某種巧合的時候,也意味著這不是巧合

    「你做的好事!」,金環區內緊挨著第一大道旁邊的一棟莊園裡,一名年輕的貴族臉色蒼白的站在書房中,他的親人們都圍在了周圍,臉色都如他一樣非常的難看。

    這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今天早上那輛撞死了甘文的馬車的車主,藍勒夫,一名伯爵的長子,第一繼承人。

    和以往很多次那樣,他參加了一個富豪舉辦的趴體,一個面向年輕人的趴體。這種趴體裡充滿了酒精與性,二十來歲正是荷爾蒙放肆的年紀,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根本管不住自己胯下的東西,無論男女。

    這樣的趴體其實很常見,富豪們為了籠絡貴族的下一代,他們總是想盡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喜歡酒精和異性的,他們會安排好各種各樣各型各色的男人、女人,什麼模樣的都有,以及大量高度的烈酒。喜歡財富的,富豪們會用一些小遊戲的方式,讓這群年輕人在這個夜晚從他準備好的口袋裡,拿走平民們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賺到的錢。

    這種手段無可厚非,無論是商人,還是年輕的貴族,只要他們的智商正常,他們就必然會是追逐利益的動物。在這樣的場合下,雙方都得到了滿足。

    富豪們得到了年輕貴族們的友誼,而年輕的貴族們,滿足了自己對慾望的享受,這是公平也不公平的交易。

    昨天晚上藍勒夫和幾名據說是來自聯邦那邊的年輕女孩嗨了整個晚上,酒精讓他整個人都昏昏沉沉,體內最原始的衝動一直支配著他,直至今天早上趴體結束。白天就像教會所說的那樣,充滿了光明,這些顯然不太光明的東西不會出現在光明之下。天還沒有亮,藍勒夫就被人駕著丟上了馬車,一如以前無數次那樣,由他的車伕,將他帶回家。

    路上發生了什麼,他一點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帝國國家安全部找到了門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馬車居然撞到了人,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他不僅撞死了路人,死掉的那個還是帝國的宰相!

    光明神在上,我做錯了什麼?

    雙腿顫抖著,肚子裡翻江倒海,緊張讓他隨時都有排泄的衝動和可能,但他清楚,他必須忍住。他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儘管現在在私生活上有一些不檢點,可這並不意味著就將他全盤的否定。他很清楚,一旦他離開了這間房間,讓這群名義上是他最親近的人和他分隔開,那麼他很快就會成為犧牲品。

    只有站在這裡,那些人才不會用他們充滿了罪惡的嘴巴,說出足以讓他絕望的話。

    族長,也就是藍勒夫的父親,叼著煙斗,充滿了恨意的眼神不時的就掃向藍勒夫。他這次惹了大禍,甘文不只是宰相,不只是一名黃金貴族的族長,更是帕爾斯女皇視之為臂助的國家柱石。他已經得到了一些小道的消息,這次帕爾斯女皇沒有和以往那樣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就開始摔東西,她陰森森的一個人坐在書房裡,連固化照明術都沒有點亮。

    幽暗的房間裡只能看見她的陰影,她就那麼坐著。

    她一定是憤怒到了極致!

    「現在怎麼辦?父親大人?」,說話的是族長的小兒子,也是藍勒夫的弟弟,哈因奎斯,一個幾乎沒有希望能繼承爵位和家族的次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回到封地上成為總管,成為他哥哥藍勒夫的「心腹」。哈因奎斯揮舞著手臂,嚷嚷了起來,「難道我們就這樣什麼都不做,等待著帕爾斯陛下對我們的懲罰嗎?」

    族長摘掉了嘴上的煙斗,腦子一炸一炸,他憤怒的一拳錘在了桌子上,「我們能做什麼?那個該死的馬伕已經跑了,國家安全部的灰狗們也找上了門,我們還能做什麼,你來告訴我,我們到底還能做什麼?」

    哈因奎斯明顯的覺察到有很多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包括了他那個一直看不起他的哥哥。他能感覺到周圍人的呼吸邊的急促起來,這裡面也包括了坐在他身邊的父親。

    他很明白,其實他們的確能做一些事情,但是當著藍勒夫的面,不管是關係親近的,還是關係稍微遠一些的,都不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說出來。他們不願意做壞人,無論最後是不是要用到這個方法,他們都不願意從自己的嘴巴裡說出來。

    長老會的權力儘管已經被極大的削弱了,可是這些已經卸任了的老貴族們總能給自己找到合適的樂子,不說是長老會能監督貴族的言行嗎?那麼太好了,對於那些不尊敬老人,總是喜歡暗戳戳的弄事情的年輕人,他們會組團告訴對方,什麼才是正確的為人處世的方法。

    被長老會盯上,就意味著和某些利益無緣。

    藍勒夫緊緊的盯著自己這個沒有出息,見到自己腿肚子都抖的弟弟,他第一次發現,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居然還有如此的一面。他發誓,如果能夠度過這次危機,他會讓這個「可愛」的弟弟明白,什麼叫做兄長的怒火!

    哈因奎斯瞥了一眼藍勒夫,輕佻的露出一絲笑容,這笑容在這個氣氛壓抑的房間裡簡直就是拉仇恨。族長大人輕咳了一聲,哈因奎斯沒有和以前那樣膽小如鼠的收斂起來,反而笑的更放肆,他指著藍勒夫,說出了這間房間裡所有人都想要聽到的話,「既然馬伕消失了,那麼就把藍勒夫交出去了。」

    「我不相信一個在我們家族從事馬伕職業三四十年的老人,會有膽子在帝都裡縱馬狂奔,還敢撞死人。」,說到這裡的時候,所有人心裡都咯噔一聲,「說不定,就是我尊敬的兄長藍勒夫在醉酒之後下的命令呢?」,他用誇張的表情向周圍的人兜售著自己的觀點,「你們可能不知道,死在哥哥手上的人,一隻手已經數不過來了!」

    啪的一聲,族長一巴掌抽在了哈因奎斯的臉上,打的他一陣呆滯。族長眼神裡透著紅光,看向每一個人,「剛才哈因說的話,都給我忘掉,如果我聽到哪怕一丁點的風聲,我會找到洩密的人,然後親手宰了他!」

    哈因奎斯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無意中撞死了帝國的宰相和驕縱之下讓自己的馬伕撞死了帝國宰相,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哪怕藍勒夫根本就不知道那個背對著他們的人影是帝國的宰相甘文閣下。

    哈因奎斯低著頭不再說話,族長心煩意亂之下也懶得繼續拖下去,直接決定了結果,「讓家族騎士把藍勒夫看管起來,我立刻去面見帕爾斯陛下,詢問這件事的結果。」

    一瞬間,所有人都一哄而散。有些人還保留了一分樂觀,有一些人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打算先逃回封地去,他們才不要為了一個和自己關係不大的人,葬送了自己的小命。

    光明神才知道帕爾斯陛下想要怎麼做!

    族長很快就見到了帕爾斯陛下,他把事情的經過完完整整,詳詳細細的說了出來,沒有一丁點的隱瞞。當然,他也一口咬死了,一切都是那個該死的車伕的錯,他趁著藍勒夫尋歡作樂的時候喝了一點酒,當然他的目的也不是為了麻醉自己,而是在寒風中利用酒精讓自己的身體暖和一些。

    在酒精的作用下,馬伕在天快亮的時候已經無法集中注意力了,為了在自己倒下之前回到莊園,他稍微把平時的速度提高了一些,加上渙散的注意力,一不小心就鑄成了大錯。

    車伕已經消失不見的事情也告訴了帕爾斯女皇,在族長的說法中,今天上午車伕已經知道被撞死的人是誰,並且他意識到這件事就是他做的,他已經在所有人知道事情的真想之前,逃之夭夭。為了不逃避責任,族長表示,他的長子,昨天馬車上載著的乘客,藍勒夫,已經被關押起來,隨時等待著女皇陛下的最終裁定。

    說完這些之後,族長低下頭,默默的在煎熬中等待帕爾斯女皇的決定。

    好半天的時間,在這個氣溫已經降到零度以下的時節,他渾身上下居然都被汗水打濕。他可以犧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但是他不能讓家族也陪葬。他希望帕爾斯女皇稍微冷靜一些,而不是一時衝動的要將他的家族抹去。

    就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帕爾斯女皇開口了,「按照你的說法,這一切,都只是一個意外,是嗎?」

    族長搖搖欲墜的鬆了一口氣,連忙用力點著頭,「據我所知,的確都是意外。」

    「意外好啊,一個意外殺死了帝國最離不開的人,一個意外讓整個帝國都會因此而震動,你和我說這是一個意外?」,帕爾斯女皇從御座上站了起來,緩緩走下台階,不帶一丁點的火氣。她走到族長面前,伸出纖細的食指挑起了族長低垂著的下巴,讓這個罪人能看見她的眼睛,「那我就給你一個意外的答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4:00
第五二八章 一個人在走向滅亡的過程中,首先要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瘋狂

    「這件事完全交給我來處理嗎?」,雷恩在聽從了帕爾斯女皇的召喚之後快速的來到皇宮,當著藍勒夫父親的面,帕爾斯女皇將查清甘文死因的任務,交給帝國國家安全部,也就是交給了雷恩。帕爾斯女皇讓他去查清,這件事裡到底是不是真的都是巧合,有沒有什麼人為的跡象,並且給了雷恩很大的權力,該關的關,該殺的殺。

    這的確是一個出人意料的結果,與族長預想中的不同,帕爾斯女皇沒有因為憤怒在衝動下做出什麼荒謬的決定,她只是冷靜的把這件事,交給了另外一個局外人,客觀的進行調查。這已經讓族長非常的滿意了,他自認為一切都是巧合,哪怕到最後他還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藍勒夫,他也足夠滿意。

    至少他知道,他的家族不會因此被帝國抹去,家族將繼續延綿下去。

    望著帕爾斯女皇平靜的目光,雷恩抿了抿嘴,點著頭,再次重申,「我會查清楚的。」

    查個屁!

    實際上這起看似離奇的交通事故,從頭到尾,都是他親自設計並且安排人去完成了。本來他並不是太想要這麼快就除掉甘文,可偏偏甘文似乎發現了什麼並且還想要把他先一步清理掉,從普通的矛盾分歧到互相以殺死對方為目標,那麼兩人之間就再也容不下任何和平可言,只有從身體上消滅對方才能讓某一方滿意。

    用交通事故的方式來殺死甘文並沒有消耗掉雷恩太多的腦細胞,甘文是一個節儉的人,至少他在人們眼中的印象就是如此。不喜歡奢華的裝飾,不喜歡出入時端起架子,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那樣不講究排場。在金環區內,甘文很少會帶著護衛,這是因為他的生活實在是太簡單了。

    皇宮和莊園兩點一線的生活讓他連馬車都沒有必要有,出門之後就能看見皇宮的大門,也能看見值守的護衛,走路過去也就五分鐘的時間,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護衛。有事情只需要大喊一聲,皇宮內的侍衛最多只要十幾秒,就能翻過牆站在他的身邊。馬車也毫無意義,剛坐上去不到三十秒就要下來,他沒有這個心情擺這個譜。

    數十年來無論是翻天覆地還是風雨飄搖,他都是這麼走過來的,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意外,直到「雷恩」的出現。

    雷恩終結了這一切。

    當然,儘管雷恩心裡清楚沒什麼好查的,但他需要把樣子做出來,同時他也意識到,帕爾斯女皇並非他想像中的那麼簡單。甚至在雷恩內心深處,已經有一種模糊的意識,他意識到很有可能帕爾斯女皇對甘文的死,有了一種與「現實」截然不同的猜測。

    她把這件事交給他處理,在雷恩看來,有兩層意思。

    第一層意思是她需要雷恩繼續扮演劊子手的角色,畢竟他一直以來在世人的眼中與屠夫、劊子手之類的劃上了等號。帕爾斯女皇無法名正言順的因為一樁意外為一個死去的黃金貴族抹平另外一個貴族家族,但是雷恩可以。反正他早就是不講道理與野蠻的代名詞,他這麼做符合他一貫以來的行事風格。

    到時候帕爾斯女皇斥責他幾句,就算是對一個家族的滅亡所做的交代了。

    第二層意思是帕爾斯女皇正在懷疑他,懷疑他又把這件事交給他來辦,除了警告雷恩她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意思,那就是相對的妥協。已經死了一個甘文了,事情就到此為止,不要再出現其他什麼突發的情況了。無論誰對誰錯,在甘文的死亡之下,勝利者應該滿足了。

    這是一個非常令雷恩迷惑的決定,他完全不能確認帕爾斯女皇到底是在表達哪一種意思。而這,也正是政治的迷人之處,與天斗,與地斗,遠遠都不如與人鬥來的痛快,來的刺激。面對有些陌生的帕爾斯女皇,雷恩充滿了興趣。

    挑戰的興趣!

    按照帝國國家安全部的流程,藍勒夫作為當事人之一,被正式抓捕。藍勒夫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按照族長的話來說,帝國的女皇帝陛下打算公事公辦,這就給了他脫罪的機會。只要他能咬住牙關扛過去國家安全部那些殘酷的刑罰,他就會被無罪釋放。

    帝國最高法院不會因為灰狗子們的一面之詞,就將他定罪,更何況還有長老院和樞密院在一旁看著,藍勒夫終於看見了一絲光明。

    不過很可惜,他這一絲光明,很快就被撲滅了。

    「怎麼……是你?!」,藍勒夫看著眼前的哈因奎斯憤怒的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烏黑的嘴唇顫抖著,喉嚨裡一直發出「咯」「咯」的聲音,就像有一口濃痰卡住了他的嗓子眼一樣。

    哈因奎斯的一側臉頰紅而腫脹,他笑著坐在了藍勒夫的對面,此時的藍勒夫被綁在了行刑架上,望著如此丟人的哥哥,哈因奎斯終於忍不住大聲的笑了出來。他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從小到大,這位哥哥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他,就因為藍勒夫自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在沒有外力的干擾之下,他必然會在中年繼承家族的爵位。

    而哈因奎斯呢?一個沒有哪怕一丁點權力的次子,如果不想離開家族成為一個落魄的貴族自己奮鬥打拚,那麼他只能服從家族的意志,成為封地的大總管,為他的哥哥在帝都享受權力和財富,奉獻自己的一輩子。

    一輩子當一個「下人」,儘管在外人來看這不是一個下人的活,但是對哈因奎斯來說,這就是下人。他和他的哥哥沒有任何的區別,只是因為他的哥哥比他早出生了兩三年,他就要因為這前後順序,永遠的失去繼承爵位的權力,這不公平!

    無論他表現的有多好,只要他的哥哥藍勒夫不要犯大錯,表現的和他一樣,他就一輩子都無法動搖藍勒夫的地位。

    兄弟兩人之間一直以來都存在著競爭的關係,對於藍勒夫來說,一個狂妄的不知尊卑的弟弟企圖挑戰他的繼承權,企圖搶走他繼承爵位的能力,這就是最大的矛盾衝突所在。為了爵位和一個家族的權力,就算讓藍勒夫親手殺了哈因奎斯,他都不會有所猶豫。

    而對於哈因奎斯來說,藍勒夫的存在顯然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貴族挑選繼承人的時候並不一定就要講什麼先來後到。也有很多的家族對繼承人的挑選是非常公平的,他們會選擇能力傑出的子嗣作為家族的繼承人,而不是年紀大的。

    兩個人之間根本不存在任何化解可能的矛盾,家族的看法,以及族長的決定,讓藍勒夫覺得自己這輩子或許也就這麼渾渾噩噩,在恥辱中慢慢的消磨自己本來應該充滿了鬥志的一生。

    直到……,他參加了一個叫做極樂主義的沙龍,並且在沙龍裡認識了一群和他差不多的人。

    他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認為這個所謂的極樂主義沙龍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他們提供一個足以在心靈上滿足一切幻想的港灣,一個夢想的家園。然而直到前幾天,極樂主義沙龍的舉辦者找到他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密社。在他知道了那位充滿了魅力的女主人想要他做什麼之後,他不僅沒有害怕,反而興奮的發抖。

    這不正是他一直以來等待著的機會嗎?

    收買一個家族的馬伕並不需要他花費多少的口舌和金錢,只要這個馬伕的家人在他的手裡面就足夠了,加上他承諾的一堆好處,已經塊五十歲的馬伕絕對不會錯過這個人生中最後的機會。貴族家的馬伕不是貴族,他享受不到那麼多的醫療保障和服務,接近五十歲意味著他只能再做幾年就會喪失勞動力,成為家中的蛀蟲。

    為了自己,為了將來不至於被孩子們當做廢物一樣關在某個房間裡,為了那些財富和地位,他不過是用幾年的時間去拼一個二三十年的未來,沒有什麼不值得的。

    於是,在藍勒夫習以為常的社交活動裡,哈因奎斯埋下了一道雷霆!

    哈因奎斯得意洋洋的望著藍勒夫,這個人生的對手,終於要走向命運的終結了。極樂主義沙龍的主人早就告訴了他,藍勒夫不會活著從這裡離開,家族中如果有他需要除掉又不好出手的人,完全可以交給國家安全部來解決,為他鋪平一條康莊大道,直達家族中權力的巔峰。

    而藍勒夫在這樣的場合裡看見了自己的親弟弟,他也意識到,一切都是一個局,一個死局。

    他的弟弟在這場博弈中,扮演了一個非常不光彩的角色。

    「你就沒有想過,萬一這件事被揭穿之後,你,以及家族,還能繼續存在嗎?」,藍勒夫只感覺到痛心,以及恐懼。

    毫無疑問,哈因奎斯瘋了!

    只有瘋子才會去謀殺帝國的宰相,一名黃金貴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4:01
第五三九章 釣魚高手重生成了魚,活了三十年快要成精,卻把命輸給了他孫子

    極樂主義的沙龍悄然開放,這一次的聚會顯然和以往不太一樣。

    不少人圍在了哈因奎斯的身邊,向他說著恭維的話,藍勒夫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甘文的死也不可能被誰掩蓋住,就連帕爾斯女皇都做不到。

    藍勒夫大勢已去,那麼作為哈因奎斯,自然而然的就頂替了他哥哥的名份,成為了名正言順的接班人,將從他父親的手裡接過權力的大棒。

    極樂主義沙龍的會員中絕大多數都是沒有可能繼承爵位的年輕貴族他們,他們之所以沉迷在這裡,沉迷在幻境中不可自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逃避現實。就像哈因奎斯一樣,他們和自己的兄長、姐姐都沒有太大的區別。從小都接受相同的教育,在相同的環境中成長,唯獨只因出生的時間一前一後,就要面對截然不同的人生。

    一個高高在上,受人尊敬,一個如同下人一般,面對自己的親人還要低下頭,恪守尊卑。

    在這群對未來充滿了迷茫和絕望的人群中,突然有人無限拔高的站了起來,這就意味著正在發生某些微妙的變化。其實有些人心裡已經有一些大膽的想法,理由是在甘文出事之前,他們偶然中看見了哈因奎斯進入了莊園的三樓,去見了極樂主義沙龍的舉辦者,一名神秘的女性。

    艾勒對這些年輕人來說很神秘,她年紀不小,和這些年輕人不是同一輩分的,見過她並且知道她身份的人幾乎沒有,艾勒的家族也不會大張旗鼓的宣傳這個家族的污點和醜聞,所以艾勒在他們的眼裡,非常的神秘。

    人是智慧的動物,智慧的動物第一大特點就是會思考,思考是一種很神奇的力量,足以改變某些事情。他們有理由聯想到更多的東西,如果說神秘的主人真的和甘文的死之間有什麼聯繫,或者說和哈因奎斯的上位有什麼奇妙的聯繫,那麼是不是說,他們也有可能成為像哈因奎斯那樣的人?

    沒有人會眼睜睜的看著權力從自己的手便溜走,特別是這些從小就生活在權力帶來的殊榮與便利之下的年輕人,他們比任何人都更加的渴望得到更多的權力。

    現在,這就是一個機會。

    不斷有人求見沙龍的主人,而沙龍的主人這次也沒有繼續保持著獨立和神秘,她有選擇的接見了一些年輕人,這些得到了沙龍主人接見的年輕人在離開莊園之後,整個人的精神面貌,似乎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如果說在甘文死掉之前,極樂主義的沙龍只是一個追求極限幻覺和愉悅感的地方,那麼此時此刻,這裡就真的已經成為了秘密社團。所有的會員都開始自覺的對極樂主義沙龍閉口不提,對那些想要入會的人,也關上了引薦的門路。

    人都是自私的!

    在他們自己沒有成功的逆襲成為第一順位繼承人之前,他們是絕對不會讓極樂主義沙龍出現任何問題的,而新加入者,顯然極有可能會誕生問題。

    與關起門密謀著什麼顯得靜悄悄的極樂主義沙龍不同的是,修恩納家族的莊園此時熱鬧非凡。

    一名端莊的女子穿著黑色的長裙,腰間點綴了一些白色的花樣裝飾物,站在了莊園內花園的一角。她不是露出一絲笑容對著來賓點頭致意,當來賓離開之後,她就會露出譏誚的面容。

    「你父親活著的時候,他們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一起聚集過來,而這座莊園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熱鬧過。」,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一絲輕蔑,「可是你瞧,你父親一死,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帶著極為昂貴的禮物聚集到這裡。他們可不是為了紀念緬懷你的父親,這一切都是做給那個女人看的。」

    那個女人,指的就是帕爾斯女皇。在甘文妻子的心中,她並不喜歡帕爾斯女皇,哪怕一丁點的好感都沒有。甘文這麼多年來為了奧蘭多家族可謂是奉獻了自己的所有,包括了屬於家庭的一部分。甘文是一個工作狂,是一個非常有主見,同時又有一些大男子主義的老派貴族。

    在家庭中,他就是天,他所說的話必須得到由始至終,由上到下的貫徹。他很少會和他的妻子一起浪漫的在花園裡走一走,也很少會抽出時間來,陪伴他的女兒。他並非不關心家庭,只是在他的生命中,家庭這個部分,與帝國相比,微乎其微到可以不去計較。

    甘文的妻子不喜歡帕爾斯女皇並不是什麼新聞,無論甘文娶的是誰,只要是個正常的女人,都不會喜歡帕爾斯女皇。甘文為了奧蘭多家族奉獻的實在是太多了,多到現在連生命都交了出去。

    這怎麼可能讓這個女人對帕爾斯女皇還保持著尊敬和愛戴呢?

    甘文的女兒笑了笑,沒說話。她臉色有些蒼白,眼眶紅的就像放爛了的蘋果,腐爛了的紅。哪怕她擦了一些粉,也著不住她不斷痛苦之後發紅的眼眶。

    對於母親的評價,她不置可否。

    說實話,甘文死後最受打擊的不是甘文的妻子,而是她這個女兒。整個修恩納家族的重擔一下子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她還沒有結婚,她還很年輕,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經營一個家族,將一個家族帶領向輝煌。

    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對未來充滿了忐忑,在這種情況之下,似乎只有帕爾斯女皇才能給她足夠讓她冷靜下來的力量。

    在這個女孩的眼裡,皇室始終是強大無比的,連她的父親都尊敬的皇室,一定比她想像中要了不起的多。

    似乎察覺到女兒的心態,甘文的妻子撇了撇嘴沒有再抱怨下去,她揚了揚下巴,「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呆一會就好。」

    甘文的女兒點了點頭,朝著人群最集中的地方走了過去,那裡,是她人生中全新的舞台所在。

    雷恩也來了,這樣的場合總是少不了他的存在,畢竟甘文這輩子對這個帝國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身為黃金貴族之一的族長,他有必要在這個場合出現。

    「我簡直沒有想過,那個老傢伙居然會先我一步離開這個世界!」,卡波菲爾家的老頑固在兩名年輕後代的攙扶下,走了過來。他已經絕頂的腦袋上有一塊褐色的胎記,渾身上下都佈滿了老年斑,兩邊腮幫的皮膚鬆弛的垂了下來,都快要碰到肩膀了。不過他依然底氣十足,似乎是注意到雷恩的目光看向了他身邊的兩個孫子,他一腳就踹在身邊連名字都忘記了的孫子的腿上,叫嚷起來,「該死,我還沒有老的要死掉,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扶著我!」

    被踹的孫子一臉的委屈,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站在了老頑固的身後。

    老東西這才滿意的拄著枴杖,一臉的傲然,「阿爾卡尼亞家的小子……」

    雷恩轉過頭望向別處,老東西楞了一下。在整個帝都敢這麼對他的人,雷恩還是第一個。就算是奧蘭多六世皇帝,被他無禮的呼喚上兩聲,也要禮貌的答應。其實他,以及那些讓著他的人都知道,他們所尊敬的並非是老東西的姓氏,也不是他手中的權力,而是他的歲數。

    這是卑微的生命對於長久的尊重,以及敬意。

    老頑固吹鬍子瞪眼的瞪著雷恩,還一會突然間笑了起來,「好吧,閣下,你贏了。」

    雷恩這個時候才轉過身,正對著老東西,淡淡一笑,「盟約中說過,族長的地位、身份、輩分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比誰高貴一點,也沒有誰比誰卑微一些。如果你想要讓別人打心裡心服口服的尊敬你,愛戴你,首先你要學會尊重別人,愛護別人。」

    雷恩一大溜的說教並沒有讓老東西生氣,他反而點著頭說道:「不錯,我喜歡你的說法。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這麼一大把的年紀,你難道沒有一丁點的尊敬嗎?」

    「森林裡的土蟄蟲據說能活上千年,可我們從來沒有尊經過這種東西。」

    「你說我是土蟄蟲?」,老東西眼睛一下子又圓了起來,土蟄蟲是一種巴掌大,通體棕黑色的食腐類蟲子。這種蟲子的外殼非常的堅硬,善於將自己隱藏在森林中腐土中,每一次進食都能讓土蟄蟲活上至少三五個月。

    這種蟲子一無是處,渾身上下沒有多少肉,都是堅硬的外骨骼,而且血液還帶著一股奇臭,一旦沾染上要很久才能消磨掉。可以說土蟄蟲除了活的足夠久之外,沒有任何長處。在南方,土蟄蟲在某些地方是罵人的話,就像另外一個世界裡的王八一樣。

    老東西就像是一個炮仗,一點就著,有時候雷恩都覺得很奇怪,一個性格惡劣脾氣火爆的老頭子,是如何能活這麼久的?他難道沒有高血壓和心臟病嗎?

    雷恩開攤雙手笑了笑,「我可沒有說你是土蟄蟲,這完全是你自己的想法。」

    老東西的脾氣一如既往的臭不可聞,「那你的意思是我說我自己是土蟄蟲?我是一個蠢貨嗎?」

    「那你覺得呢?」

    拔劍張弩的氣氛讓周圍的交流聲音都減弱了許多,一些人甚至都讓開了一段距離,生怕成為兩個巨頭衝突之下的犧牲品。可就在他們認為兩人要發生更加直接的衝突時,兩人突然笑了起來,一點也沒有緊張的氣氛。

    黃金貴族的族長裡不會有任何蠢貨以及壞脾氣,所有你所看見的,都是假的。每個人都帶著無數的面具,扮演者一個和自己本質截然相反的角色,而這麼做的目的,就是不讓對手找到任何的可趁之機。

    老東西的角色他扮演的非常的成功,脾氣火爆,性格惡劣,一發起火來六親不認,就連他的孩子和孫子,他都親手殺了好幾個。這就是一個渾身是刺的臭石頭,沒有人願意去招惹他,所以他成功了。在奧蘭多帝國立國的三百七十五年裡,卡波菲爾家族一直都保持著相對的中立,他們不會主動去找誰的麻煩,也沒有人願意找他們的麻煩。

    因為這個家族的族長,往往都是奇葩,他們的性格或許各有不同,但也有相同的一點——誰摸他們,他們就咬死誰。

    這是一層完美的外殼,將這個家族牢牢的保護在中間,但是這外殼也如同一個牢籠,將他們囚禁在外殼之中。

    現在,這個帝國面臨著極有可能的巨變,卡波菲爾家族的老東西敏銳的嗅覺已經嗅到了不正常的氣味,所以他親自來參加了這樣一場緬懷甘文的典禮。

    他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那就是交好所有有可能的對象,不因年紀、地位、身份而忽視任何可能!

    「您慢慢轉一轉,我去那邊一下……」,雷恩指了指遠處的女孩,老東西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種男人們特有的表情,一種像是見到了美味垂涎欲滴的食物,對美好事物的貪婪。

    當雷恩走掉之後,老東西臉上老不正經的表情才快速的收斂起來,他雙手握著枴杖用力的搗了搗,「兩個蠢貨還不過來扶著我?眼睛都瞎了嗎?沒看見我的腿都開始抖了嗎?」

    兩個年輕的孫子一臉茫然的走到老東西身邊,將他攙扶著,老東西才舒了一口氣。他的體重幾乎都壓在了兩個孫子的胳膊上,這讓他舒服了很多,至少腿不用再吃力,也不會再抖了。

    「記住,如果有一天你們不知道路在什麼地方的時候,盯緊這個混賬,然後跟在他身後。也許他走的方向不一定對,但至少他會走在前面劈開荊棘,讓你們保持著從容。」,這兩個年輕的孫子是下一代的接班人人選,至於為什麼不把爵位傳給自己的兒子,那是因為他已經將自己的兒子們熬死的差不多了,現在只剩下兩個,年紀也大了,腦子也不好用了,所以下一任的族長,將會在孫子輩中選出來。

    兩個年輕人同時望了一眼雷恩的背影,用力的點了點頭。

    雷恩擺脫了卡波菲爾家的老東西之後鬆了一口氣,他不喜歡和這種老派的人物有太多的交流,他們的大腦回路和年輕人的大腦回路不太一樣,簡單點來說,就是有代溝。

    他也很清楚,一個久居深庭不見人的老東西突然出現在這樣一個場合,那就意味著他是有目的的,除了來試探試探之外,還有可能是來找朋友的。雷恩不是他的朋友,但也不是他的敵人,表達出足夠的意思之後,他已經不願意和這老東西再待下去了。

    有時候那些聰明的老人也很討人厭,因為他們的閱歷太豐富了,也太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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