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不二大道 作者:文刀手予(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5 18:27:4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3 218035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0
第一百三十章 何必死纏爛打?

        石追月這名字,不二自然眼熟。

        早先在未進榕城之前,他被一個鋼鱗族青角魔追殺,機緣巧合之下,撞進了一個隱蔽山洞之中,便在那裡發現了石追月的骸骨,還有他留下的半套圓明劍法。

        如此看來,方才自己在那白色門洞底看到的幾行詩,也是出自石追月的手筆了。

        那詩中第一句和第三句分別是「追夜至月歸」,「石人也落淚」,只需稍作推敲,便明白這是將「石追月」三個字隱蔽地寫入其中,暗指他進入了寒冰界。

        想著便將那方盒打開,裡面又是一卷帛書。

        打開一看,前面寫的是類似遊記之類,講得是他見到那女修士容顏數十年未有絲毫改變後,心灰意冷之下,避走遠疆人跡罕至之處,竟在機緣巧合下來到了寒冰界中。

        又寫了一些他的心路感悟,寫他在這茫茫冰攤之上,飽受嚴寒霜凍之苦,竟然令心中的苦悶大有緩解。

        這便對應了封條上那一句「此界中冰凍萬年的寒氣,竟然敵不過我的心冷。」

        不二看罷,心中暗道:「對於心如死灰之人來講,這裡的確是個絕好地方。誰也不用見,誰也見不著,每日泡一泡熱氣騰騰的靈氣溫泉,賞一賞千里冰封的大美雪景。」

        「餓了,獵幾隻鮮嫩可口的雪怪來吃。渴了,便痛飲冰凍萬年的積雪。再無世間的煩憂苦惱來打擾,也不用與人勾心鬥角,還有比這更愜意的事麼?」

        「若是我有朝一日大道無望,又或者心無所戀,定要再回到這寒冰界中,把這溫泉改造成一座舒舒服服的大房子,在此安然渡過餘生,豈不是美哉快哉?」

        一想到這般愜意瀟灑的日子,自然忍不住百般心動,一時間竟然將長生大道的渴求拋到了九霄雲外。

        再往帛書下面看,便是圓明劍訣的下半卷,也就是所附內功心法。

        雖然湊齊了一整套圓明劍訣,不二仍不免大為失望,心道:「可惜了,凡人的武功秘籍對我眼下的處境可沒什麼幫助。」

        便在此時,那魔女也湊了過來,大略將帛書瞧了一遍。

        她早在族中,便對人族語言文字頗有研究,讀起來自然毫不費力。

        只是對石追月這半截子故事,很有些好奇,便問不二緣由。

        不二便將此人的故事大抵告訴了那魔女。

        她聽了以後,眉頭一皺,不解地問道:

        「這石追月何苦作踐自己?別人不喜歡他,又何必唸唸不忘,過了四十年還要死纏爛打?」

        不二聽著,想起了自己那一段不值一提的感情。

        嘆了口氣,回道:「我們人族比不得貴族這般冷血,若是真的心有所鍾,哪有這般容易放下?更何況,這石追月明顯是性情中人,只怕陷得更深,若不然也不會終身不得解脫。」

        那魔女眉頭一皺,駁道:「你見過我幾個族人,倒敢這般輕易下定論了。本族中的痴男怨女,我也見得多了,像這般痴情不悔的,也大有人在。只不過,我不大喜歡罷了。」

        說著,她灑然一笑:「若是我遇上了喜歡的人,他卻不喜歡我,我才不要搭理他。只需把他從心裡一腳踹開,日後天涯路遠,咱們兩不相見才叫痛快。」

        到此,語氣忽地一轉,宛然笑道:「不過,想來我喜歡的人,一定會喜歡我。否則,他怎麼配得上我去喜歡他?」

        其時,外面映雪的白光穿洞口直入,照的洞內一片亮堂。但溫溫暈暈的蒸汽從泉水中散漫了洞中,與光線交並相揉,又顯出一派奇幻旖旎的景象。

        那魔女絕美的面龐便在這光與霧的迷濛裡若隱若現,美得不可堪言。

        不二看在眼裡,亦是感慨難言。心中暗道:「你若是人族女子便好了,只怕天地下十之八九的男人都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正兀自想著,卻見那魔女忽然拿起那卷帛書細細讀起來,忽而想到什麼,便對不二說道:「魏兄何不妨試著練一練這石追月的內功,說不定對於抵禦嚴寒大有裨益。」

        不二聽了,心神也是一動:「那石追月既然能只憑凡人的內功走到這裡,便說明《圓明劍訣》的確大有門道。」

        又想起先前在那白色門洞之前,自己只是看了看他留下的幾行小詩,便差點被那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劍氣削成了七八塊兒。

        如此,更可見此人的武功的確登峰造極,難以想像。

        再聯想他之前在上半卷帛書中寫到,他曾打敗了眾多宏然界修士。

        不二原先覺得這幾乎是無稽之談,可這樣一番推敲之後,又覺得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但也的確有可能是真的。

        便立時精神大振,拿起那帛書所載細細看來,只見上面寫著:

        「蓋天下修士功法,不過辟脈通經,引靈入海,復為人用。

        蓋天下凡人內功,不過呼吸吐納,引氣周天,強根固本。

        功法納天地靈氣為己用;內功激人體潛能有所長,故而前者威能遠勝後者。

        石某之圓明劍訣另闢蹊徑,獨樹一幟,取修士功法所長,補凡人內功之短,復又以此為基,開創內功心法之先河,故而成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威能。」

        不二看了,眉頭一皺:「修士修行功法的原理,不用你說我也懂。但說起凡人武功,我就一籌莫展了。呼吸吐納倒也明白,但引氣周天究竟是什麼意思?」

        再往後看,便是劍訣的總訣:「

        借天地力,蕩周身穴。

        通天地橋,成周之法。往後便是四字一句,三十六句的詳細內功口訣。

        不二細細看了半響,只覺得晦澀難懂,完全無法下手。

        倒是那魔女看得津津有味,待她看罷了,頗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

        「這個叫做石追月的,還真是一個稀世罕見的練武奇才。他琢磨出來的這門武功,竟然和本族一門相傳已久的煉體之法不謀而合。」

        不二忙向她請教。

        那魔女便將內功口訣前面的一段話,給不二細細講解了一番。

        卻未想到,她對於凡人的武功竟也頗有研究。

        原來,凡人的內功講究的是憑藉呼吸吐納,循引自身血氣,轉遍周身臟腑器官,繼而激發自身潛能。

        血氣每一次轉遍人體周身,便算是一個周天。

        這個周天,每個人生來就是不停運行的。

        對於從未練武的凡人來講,血氣自然循遍周身臟腑器官需要二十四個時辰。而練過內功的凡人可在更短時間內完成一個周天。

        若是武林之中的絕世高手修習內功之時,往往一個時辰,甚至幾炷香的時間便轉過一個周天。

        尋常之人需一天才能運轉的血氣,習武之人一個時辰便可完成,後者的戰力自然遠高於前者。

        對於大多數凡人來講,經脈與不二一般阻塞滯納,無法循引靈氣進入內海,便不能修行功法,成為修士。

        但練習內功卻不大看天分資質,也不看經脈是否通暢,只要勤加努力,人人皆可有所成就。

        可惜的是,修習內功說到底還是激發人體自身潛能,靠的是肉軀凡胎的力量。比起修士溝通天地,翻山蹈海的莫大威能還是要差的極遠。

        這石追月立志要憑藉凡人武功打敗修士,自然不能循規蹈矩,遵循前人之路。

        他苦思冥想,終於從修士功法之中有所勘悟,對慣常的內功心法作出了破舊立新的改變,便是將人體各處三十二個重要穴位作為基點,想法設法使其在周天循轉之時同頻共振,繼而引發天地間靈氣動盪,使靈氣急速湧入這三十二個要穴之中,聚而不散,形成三十二個微型內海。

        雖然這些內海中的靈氣無法循走經脈,為人所用。但周身血氣在經轉這些微型內海之時,經靈氣浸潤,便有脫胎換骨之覺,每一份內力都徒增倍許威力。

        且運轉之時,更加得心應手,靈氣十足。

        同時,那血氣循轉周天之時,亦會與要穴同頻共振,大大地加快循轉速度,往往一個時辰便可運轉數個周天,效率便要比武林中的絕頂高手還要提升數倍。

        那石追月創出了這門絕世內功,又日積月累、年復一年地修行,威力自然驚世駭俗。他數年之後,能勝過許多修士也不是太過意外之事。

        只可惜他所創的《圓明劍訣》,雖曾千山萬水、千辛萬苦尋找傳人,但因其太過深奧,修習起來又極其之難,便從未有人如他一般有所成就。

        據石追月在這卷帛書後面所附文中敘述,他一生收過上千個有名無名的徒弟,個個都是絕頂聰明,但從未有人能讓六個以上的要穴同頻共振。

        所以這門神奇劍訣便如曇花般,在瞬間綻放出極美的畫面之後,毫無預兆地凋謝,消失在世人視野之外。

        不二聽罷,自然嘖嘖稱奇:「這內功和圓明一詞毫無關係,為何偏偏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默了半響又問那魔女:「你說石前輩所創的武功跟貴族一門煉體之法不謀而合,這是什麼意思?」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0
第一百三十一章 搶不搶?

        不二問罷了,那魔女便有些猶豫,心中暗道:「再往下說,提到這法門精要,便得涉及本族那門煉體功法,也不知該不該講?」

        可轉念又一想:「我們兩個現在算是一根繩上的兩隻螞蚱,他若能將這門內功修煉小成,用內功和法力交替在凜冽寒風中支撐,我們在寒冰界中生存的幾率便大大增加。只為這一個理由,也不妨相助一二。」

        「再者說,這法門深奧之極,族中天資卓越之輩也要耗盡數載勘研。他以人族之軀,學我聖族的法門,多半也難有大的勘悟。即便是我交給他的竅門,有助於他領會圓明劍訣的奧妙,但便是修個十年八年,也決不會帶來突飛猛進的變化,他仍然不是我的對手。待出了寒冰界,我立時將他殺了,叫其再無開口之日。」

        想著,便微微一笑:「魏兄,在進入此界之前,我也與你講過。本族修行,靠的全是罡氣。罡氣積累越多,修為便是越高。但我們體內卻沒有類似貴族一般的內海來儲存罡氣。我們靠的便是遍佈渾身上下的七十二個罡門,每一個罡門皆可容納一定的罡氣,日積月累,修為愈甚。」

        「本族中也有一門大名鼎鼎的煉體之法,亦是像這《圓明劍訣》後半卷的內功一般,需引發周身罡門共振,繼而加速體內血氣循轉,讓修行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只不過,這門煉體之法,要靠我們頭頂的聖角來引發共振。而石追月的內功則是全憑個人的悟性了。」

        「幸運的是,我恰好對這門煉體功法頗有涉獵,借本族先輩經驗助你一臂之力,說不定會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想的倒是挺美的。

        不二聽罷,心中只是苦笑。

        默了半晌,才向那魔女道:「石前輩收了上千個絕頂聰明的徒弟,都沒有一個人可以練成此功。以我的資質,恐怕更不必抱任何指望了。「

        那魔女微微一愣,忽而笑道:「魏兄何必如此洩氣?」

        「你們人族常說,世上從無一定可行之事,也從無一定不行之事。便如你先前從林中衝出來救人,要我來看,便是毫無希望、自找死路之舉。」

        「誰能想到,你非但活捉了蟒蚺,還將所有人救下了。這豈不是將一定不行之事,變成了可行之事?」

        說著,心中便有些懊惱:「這次入谷,本族佔盡天時地利,再加我精心謀劃佈局,本該絕無失敗的可能。但到頭來還不是滿盤皆失?若要追根朔源,仇主便是你了。」

        瞧著不二的目光也是倏作冰寒。

        不二則仍是專心致志看那帛書,嘆了口氣:「權且一試,只當是多了一分希望。」

        往後數日,不二便苦心研修那《圓明劍訣》,主攻後半卷內功心訣。

        倒也奇了,他修行功法時天賦不足道也,但這《圓明劍訣》的心訣卻出乎意料地對其胃口,修煉起來順風順水。

        尤其是那魔女教給他的法門,簡直是為其量身定做。

        每次運用之時,都會覺得一股強烈的震盪感從頭頂百會穴處蔓延開來,繼而引得周身各處要穴一陣溫熱,隱隱而發。

        據那魔女講,她所交給自己的法門,最關要的是靠頭頂之角引發罡門震盪。

        照理來說,人族是絕無辦法做到。

        可偏偏他修行之時,竟也產生了同樣的功效。

        若不是反反覆覆摸了數百遍腦袋,他都要懷疑自己的頭頂也長著一根長角。

        修行這門內功的頭一日,他便引發了眉心和頭額前兩處穴位共振。

        到第三日,共振的穴位又添了太陽和枕骨兩處。五日過去,除了以上四穴,又引發了厥陰和華蓋兩處穴位共振。

        且這六個穴位共振起來,十分默契,協調自然。

        全未經歷劍訣中所說的配合不周,各為其振的過程。

        如此神速,直叫角魔族中的天才也望塵莫及。

        但再往後面練,這樣的神奇速度便不復存在了。

        又過了半個多月,修到了那內功心法的第七句口訣,「建裡入單峰」,顱頂引發的震盪力道似乎便不夠了,始終無法讓建裡穴產生足夠的共鳴。

        他便索性放棄了繼續引穴共振的心思,只憑現在已經同頻共振的眉心、頭額前、太陽、枕骨、厥陰、華蓋這六處要穴,來加速周身血氣震盪,不斷積蓄內力。

        過了月許,內功便是大有長進,偶爾趁著那魔女不注意的時候,到地洞之外揮掌擊拳練習,內勁幾乎可以擊出三丈之遠,簡直堪比武林界的上等高手。

        不過,修習圓明劍訣雖已小有所成,但他每日卻是裝作愁眉苦臉的模樣,彷彿沒有多大進展。

        尤其是那魔女在場之時,更是不停地哀聲嘆氣。

        那魔女問他進展如何。

        他便一臉悶悶不樂的神色:「只有眉心和頭額前兩個穴位共振了,不過也是勘勘可見微弱的振動,而且配合不大默契……」

        那魔女笑道:「不錯了,比我預想的要好很多。接下來,便憑藉這兩處穴位多積累些許內力,在關鍵時刻派得上大用場。」

        待又過了一月,不二卻對那魔女說道:「都已耗去了兩個月的時光,可是修煉《圓明劍訣》還是不見什麼成效,我看還是放棄好了。」

        便提出接著出去尋找出口。

        那魔女想了想,便也答應了:「也只好如此,不過這次我就不隨你出去了。你也曉得,我跟著你也只是個拖累。」

        「你不跟我去?」不二自然有些奇怪:

        「我又不知道那出口在哪個方向,長得什麼模樣。」

        那魔女便從懷裡掏出一顆雞蛋大小的紅色石頭,放在不二手中:「這石頭是聖界中獨有的雙生感界石,五千里之內若是有空間縫隙,或者空間隔界之力傳來,這石頭便會發出紅色的光芒。」

        不二將那石頭拿在手中,反覆察看,頗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對我倒是挺放心,不怕我一旦尋到出口,一個人溜了麼?」

        那魔女笑道:「對於魏兄的人品,我自然是一百萬個放心。」

        不二立時目瞪口呆,不知她緣何會說出這樣自信的話。

        那魔女見他這幅痴呆模樣,頓時有些好笑,微瑕直上面龐,笑道:「騙你的。我敢放心讓你一個去,只有一個原因,便是這塊石頭感應範圍大到方圓五千里之內,那出口出現在任何方向都是有可能的。你只憑著它,想在這極寒之地準確找到出口,沒有個十年八載恐怕辦不到。」

        「這石頭既然叫做雙生感界石,自然要湊夠一對兒。其中一陰一陽,陽石有感應的功效,陰石有指引的作用。只有兩個合在一處,才能準確地找到通往傀蜮谷的出口。」

        「你且帶著這陽石到處走一走,一旦它有所感應,立刻來找我……」

        那魔女自顧說著,不二卻聽不到了。

        腦子裡不停地亂轉:「那顆陰石此刻必然藏在這魔女身上。」

        「若是我現在便將這兩顆石頭一塊兒搶到手,豈不是一個人就能走出寒冰界?」

        這般一想,只覺得心頭直癢,忍不住便要出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0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冰灘荒原一燈塔

        「魏兄?」

        乾脆又恰到好處的一聲。

        便是在不二方要出手的時候,那魔女忽地盈盈一笑,將他整個人從躍躍欲試中拉了回來:

        「唉,希望魏兄不要打這顆陰石的主意,畢竟它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指望呢。」

        不二箭在弦上,繃得著實緊張,這一下子卸了勁兒,登時憋了口悶氣,心中暗道:「倒叫她搶先了。不過也不打緊,她此刻絕對不是我的對手。我大可以將那石頭強搶過來。」

        正如此想著,那魔女忽然退後一步,裝作一臉不安的模樣:

        「魏兄,也請你不要想著強取豪奪,那石頭現今並不在我身上,你便是將我渾身上下搜個遍,也不會有半點收穫的。」

        說著,臉上的神情從不安升級為惶恐,黑溜溜的眼珠卻透著戲謔的味道:

        「你一個堂堂男子漢,宏然正宗的高徒,也算是正人君子,總不會不知廉恥地對我做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吧?」

        不二給她這麼一說,便想起了在傀蜮谷密閉空間中發生的事,當即老臉一紅。

        緊跟著,心頭猛地一跳:「難不成她那時昏迷是假裝的?」

        面色一沉:「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這一聲質問來的著實突然,又帶著殊為明顯凌厲的殺氣。

        那魔女卻渾不害怕他的威脅,面帶狡黠的微笑:「還能怎麼樣,我只怕你是個卑鄙小人,駕著正人君子的名頭,卻要不擇手段,將我渾身扒光了,去找那石頭。」

        說著,將他從上至下打量一番,又故意作出一副極為害怕的樣子:「我更怕你獸性大發,對我作出什麼不軌之事呢!」

        說到此處,聲音中又帶著若有似無的哭腔,配上她舉世罕見的容貌,任誰見了,都恨不得為她赴湯蹈火。

        不二卻全無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聽了她的話,先是鬆一口氣。

        但先前非禮她的畫面,又立時浮現眼前,有一種被她恰好說中的尷尬和侷促。

        半晌,乾咳了一聲,才回道:「對你獸性大發?我又不是嫌命太長了。」

        但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心中暗道:「她既然敢將雙生感界石的事情告訴我,還把陽石給了我,那多半是已經將陰石藏了起來,我便是真的將她扒光了,只怕也無濟於事。」

        「倒不如,我且裝作毫不關心的樣子,只暗中觀察著,一旦發現了蛛絲馬跡,立時動手搶奪陰石。」

        但轉念又琢磨,假若哪一日,真的將那陰石搶到了手,該怎麼辦?

        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他竟然有些猶豫。

        「我未必要殺了她。」

        「只需將她一個人困在此處,讓她靠獵殺路過的雪獸為食,絕不會餓死的。省得她去了宏然界之後,再大開殺戒。害她一個人,救活千萬人,也算是一件大善之舉!」

        正想著,卻見那魔女伸出一隻素淨潔白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魏兄,你又再打什麼鬼主意呢?」

        她見不二回過神來,緩緩收回了手,接著道:「我勸你最好老老實實一些,若是真的要打那石頭的主意,我只好將它一把捏碎,咱們倆個從此在這溫泉旁相依為命好了。」

        說到此處,竟將先前惶恐不安的情緒一掃而光,嘻嘻笑道:「不知你願不願意,我倒是很喜歡和魏兄一起呆著。」

        她指了指洞外,捧出一臉的神往:「咱們兩個也不必每日勾心鬥角了,你帶著我在這冰天雪地裡,四處走一走,瞧一瞧此界千里冰封、萬年飄雪的大美之景,回來還可以泡一泡溫泉,烤些鮮嫩的雪獸肉來吃。咱們化干戈為玉帛,聊聊往日時光,暢談人生理想,再也沒有生死相搏,再也沒有刀光劍影,這才是悠然敞快的人生呢!」

        她一邊兀自說著,一邊揚起頭,馳目看著洞口那方,雖有呼嘯而過的寒風作響,但也不礙一帶連綿雪塑的山脈,從洞口下面的邊緣探出少許,映襯在此方灰白卻並不壓抑的天空下,似猶抱琵琶半遮面地將大好河山、大美雪景掩住,只留了碗大的小口,叫人目雖難馳,但神已遠遊,百般豪情堆在胸口,只等此界最爽厲的寒風一陣刮著帶走,洋洋灑灑散落在冰雪天地之間。

        再瞧魔女的臉上,淡淡暈暈的蒸汽熏了一臉微瑕,似梨花映了晚霞,美得收斂不住。目光之中,又滿是真誠的期盼,似乎真的不在乎能不能從寒冰界走出去。

        不二明知道她是在調侃自己,卻忍不住被她所描繪的情景和生活勾住了心神,暗道:「她雖然是在胡說八道,但我卻真的生出過這般心思啊。」

        再看著她嬌俏美好的模樣,又想到:「若真的讓我去搶奪那石頭,也不知我是否下得了手。便如同我先前答應了她,一定要帶她出去,是否真的能狠心將她拋在此處?」

        心中便是猶豫難決。

        過了少許,驟然回過神來,這才想起了彼此的立場,眉頭一皺,心中直叫:「差點又著了你的道!」

        當即面色一正:「閣下倒是好興致,恕我不能奉陪了。」

        又將手中的陽石拿起來,在掌中輕輕掂了掂,心中暗道:「那石頭如此堅硬,豈是你想捏碎,就能捏碎的?」

        想了想,卻與那魔女說道:「我既然答應了你,那便說話算話,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將你拋下,自然也不會打這石頭的主意,斷絕你的希望。」

        那魔女聽了他的話,這才把目光收了回來,神情卻似還沉浸在剛才的游離之中。

        過了少許,才強拉了回來,怔怔看了不二半晌,鄭重其事說道:「如此便好,魏兄的人品,我一向信得過。魏兄說的話,我也篤信不疑!」

        ……

        冷風凜冽。

        不二懷揣著陽石,從那溫泉中走出來,如刀的寒氣立時毫不客氣地割了過來,他連忙撐開法力護罩,仍不免了渾身泛起陣陣寒意。

        他忍不住轉身回頭,瞧見魔女從蓄著溫泉的坑洞底微微探出一個腦袋,正微微含笑看著自己。見到自己轉身的樣子,她伸出一隻手,衝著這邊輕輕地招了招,彷彿是體貼的妻子目送丈夫遠去。

        她嘴角掛起的溫柔的笑容,彷彿是在告訴他,不要貪花戀草,早一點回來。

        這讓不二忍不住想到,此刻自己與那魔女雖看似同舟共濟,相處融洽,偶爾還會升起些許暖意。可一旦從二人相依相靠的溫泉中走出去,那魔女的臉上的微笑會不會立時變得像這寒風一般凜冽?

        他一邊想著,一邊頂著寒風走遠了。

        ……

        那魔女目送不二離去,見他邁著艱難的腳步,在厚實的雪地上留下模糊的腳印,像冰雪畫布上奇妙的畫作。

        她的眼神之中難掩一陣複雜的意味,心中暗道:「此人當真是膽大妄為,罪無可恕。」

        照她原先的想法,自然是用百種酷刑將他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後,把屍身碎成萬段,把魂魄永世禁錮,再用本族秘法一刻不停地祭煉,無休無止地鞭魂笞魄,叫他痛苦不堪,永世不得超生。

        這個念頭一度極其膨脹。

        在剛進入寒冰界時,甚至快要炸開了。

        尤其是在為了躲避寒氣,迫不得已貼在不二身上的時候,她憤怒得快要泛起渾身的雞皮疙瘩。有好幾次,衝動地打算不管自己的死活,對此人出手了。

        即便是她後來勉強忍住了殺意,也是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來安撫自己。

        但萬萬想不到,同行數月之後,她雖時時提醒自己此仇莫忘,非報不可,但這恨意竟然全不受控地漸漸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她對這小子竟然升起了濃厚的興趣。

        此人稍顯精明,卻又不時冒著傻氣;貌似淳樸,有時卻奸猾似鬼;不乏警惕,但又不會時時警惕;分明有十分強烈的求生渴望,但到了法力耗竭之時,也沒有真的將自己拋下。

        若說他沒有升起獨自逃生的念頭,她是絕對不信的。若說他被自己的美色所誘惑,卻也不大像。

        這些日子,二人時常緊身相貼,他大有機會揩油吃豆腐,但卻從頭至尾都是規矩守禮,不逾分毫。

        可若說他重情重義,俠肝義膽,也不妥當。對於自己這樣一個生死大敵、異界他族,講什麼情義肝膽?豈不是自找死路?

        便在這樣的疑問在腦海中不停盤旋的過程中,那人的身影漸漸沒入了遠處的冰天雪地,與此界的冷酷嚴寒融為一體了。

        這身影雖然模糊了,但她彷彿仍可以無比清晰地瞧見他在冰天雪地中艱難前行的樣子,像是雪原之上豎起的一座可以移動的燈塔。

        只要這燈塔還亮著,她這只在茫茫大海上無盡漂泊的孤帆,就沒有迷失航向,就還有活下的機會。

        ……

        寒風日裡總難渡,最是心盼最消磨。

        忽忽悠悠便是半年過去了。

        不二這一走,竟再未歸來。

        那魔女起初還對其滿懷信心,到後來變成了左右猜測,徬徨不安。

        有時,覺得他可能找到了出口,一個人獨自離去了。有時覺得,他大概耗盡了法力,凍死在茫茫的冰灘之上。

        有時,又猜測他正在凜冽寒風中孤獨行走,彷彿可以看到他不停地撐開法力護盾,看到他舉目四望找尋出口,看到他喘著粗氣哆嗦著。

        有時,又會覺得他正在返程的路上,甚至很快就要回來了。

        故而,她常常產生錯覺,還會出現幻聽,時常聽到有隱隱的、沉沉的腳步聲靠近。

        每當這個時候,她便會急急忙忙從溫泉洞底探出腦袋向遠處張望。

        但瞧見的,往往是白雪茫茫,空無一人。

        偶爾也會有淡淡的影子疾馳過來,可走進一看,多半是雪獸之類,不免大失所望。

        以她的性格,少有如此瞻前顧後。

        但在修為大跌,深陷絕地的情形下,也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了。

        隨著這樣的由滿懷信心到抱著希望,到驚疑不定,再到漸漸失望,到最後完全不抱希望。她對不二的心態也跟著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初始自然是殺心不移,非死不可,到後來卻未必一定要殺死他了。

        再後來,只要他能安然回歸,便可饒他一命。

        到最後,她竟然生出一個離奇的念頭,便是極想見他最後一面。哪怕見到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也可以。

        她就是想知道,這小子究竟去哪裡了,是死是活!

        這一天,又是一個一如往常的無聊日子。

        寒風伴著飢餓,叫人打不起精神。

        那魔女絞盡腦汁,總算獵到了一隻路過此地的倒霉雪獸。

        她已三日未食,正是飢腸轆轆的時分,當下便要扒皮吃肉了。

        忽而聽到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顧不上理會腹中的飢餓,忙爬到坑洞邊,探出腦袋,往外瞧去。

        待看清來人,她登時吃了一驚,只覺背後一涼,一顆心漸漸沉到了足底。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0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最後的機會

        往茫茫冰原西面望去,有三個身影頂著寒風向這一帶漸漸靠來。

        他們的模樣和人族稍有些相仿,但每一個都是體格健壯,身材高大。脖子上都掛著一串項鏈,項鏈串著白色的獠牙。肩膀上散披著雪獸的皮毛,渾身上下佈滿了極為濃密厚重的白色毛髮。手中個個拿著等人高的粗大狼牙棒。

        那魔女連忙低下頭,撤到溫泉坑底。

        只略作思量,便將溫泉洞底飛快的收拾一番,將諸多痕跡抹去,憋了口氣,帶著一些雜物,毫不猶豫地沉入溫泉地步,摸到較為隱蔽的一處潛著。

        這泉水中固然十分暖和,但也抵不過陣陣寒意如潮水般湧上她的心頭。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些人多半是寒冰界三大異族之一的雪族人。

        她早在聖界便對雪族人頗有瞭解,甚至還粗略地學習了他們的語言。這一族人也是天生的戰士,勝在皮糙肉厚,力大無窮。

        據她看到的資料記載,雪族戰士的實力,盡數體現在他們胸前項鏈的牙齒當中。

        有意思的是,他們的修為等級,竟然也和牙齒的顏色大有關係。

        他們出生之時多長著白色的牙齒,被稱為白牙。待到成年之後,倘若實力大漲,白色牙齒便會自動脫落,生出藍色的牙齒,便稱為藍牙。再往後便是青牙,褐牙,赤牙。

        每次牙齒脫落,他們便會拾起來,串成項鏈掛在脖子上。掛白色牙齒自然是藍牙,掛藍色牙齒的便是青牙,往後以此類推。

        白牙戰士大約比尋常的青角戰力稍稍差一些,藍牙戰士則比黃角稍稍差一些,到了青牙便與赤角的戰力相仿了,褐牙則與紫角戰力相仿。

        她方才看到的,顯然是三個藍牙雪族戰士。不過,看那白牙的色澤,想必脫落的年頭不算長。大抵也可推測,這三人多半都是藍牙初階的樣子。

        以她原本的實力,將這三個藍牙戰士拿下自然輕而易舉。

        但眼下卻是毫無辦法了,一旦正面遭遇,唯有束手就擒一途。這便只能寄希望,他們離得太遠,沒有看到自己露頭的樣子。

        她一邊心存僥倖,一邊又忍不住想起關於雪族人的恐怖傳說。

        傳說中,雪族人生活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血池,血池中裝滿了上千種異族人的精血。

        雪族人每到了修為將要突破的零界點,便會投身血池之中,沐浴精血,吸納精氣,以求突破。

        故而,這血池便是事關雪族人生死存亡的重要存在。

        每年都有成百上千個雪族人入池沐浴,對其中的精血造成的損耗亦是十分厲害。

        為了讓血池永不干枯,讓池中之血時刻精氣充盈,雪族人會常年派遣採血小隊,四處採集異族人的精血。

        數千年來,這些採血小隊為了採集精血,屠殺的異族人已累起萬丈高的白骨山,在那血池附近森然聳立著。

        這些畫面,那魔女只在腦海裡稍作想像,已然覺得不寒而慄,心中暗道:「據族中文獻記載,為圖方便省事,這些雪族人捉到異族,往往會立時殺掉,就地採集精血。若我此刻暴露蹤跡,多半也難逃一死。」

        這般琢磨著,便是心跳大大加快。

        又尋思自己身上的精血皆儲存於頭頂黃角之內,若是現場採集,豈不是要開顱放血?

        一想到自己的腦袋被這些雪族人用蠻力撬開,變得醜陋不堪,恐怖嚇人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渾身顫慄,身子伏得更低了。

        但又忍不住暗存僥倖,尋思這些雪族人胸前的巨大牙齒都被掏空了,採集的精血都會儲存其中。如果這些牙齒中注滿了精血,他們便會盡快趕回族中,決不在外多做逗留。

        「三位啊,我只盼你們三個此刻采滿了精血,正要凱旋而歸!」

        可惜,她要失望了。

        溫泉之外的腳步越來越接近。

        不一會兒,便聽到「咚咚咚」接連三下,重重的落地聲。

        顯然是那三個雪族人躍入了溫泉坑底。

        按照先前的推測,他們選擇在這溫泉處歇腳,多半是還未集滿精血。

        緊接著,從上面清晰地傳來三人的說話聲。

        那魔女細細回想在聖界中學過的雪族語,大概能將他們的對話聽個差不離。

        只聽其中一個說道:「大哥,二哥,再往東走便是寒冰界與鄰近幾個異界的交匯處了。這一帶有時也能碰到異界種族,我估計咱們應當能有所收穫。」

        原來,竟是兄弟三人組團出來了。

        「莫要高興,我只怕咱們採集不到那些強大種族的精血。」

        說這話的是老二,前一個無疑是老三了。

        那老三自然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這些強大種族要麼極為少見,要麼出現了打不過,實在是無奈至極。

        他免不了哀聲嘆氣:

        「唉,時間越來越緊,咱們若還是采不到某一類強大種族的精血,大哥恐怕真的要錯過這次血祭儀式了。」

        那老二似被這話調起了緊張的情緒,目光一橫,咬牙道:「要不然,咱們混到藍光族或者雪精族領地附近,抓住落單的下手,采了精血之後,再稍作些手腳,比如混入其他種族的精血什麼的,或許能矇混過關。」

        「你不要命了?」那一直未說話的老大連忙將他打斷了:

        「且不說咱們三個去了這兩族屬地,能否順利得手。即便是得手了,族中的驗血使者又不是吃素的?豈能叫你矇混過關。這法子要是管用,我們何必這般辛苦?」

        「更何況,三族數年前方達成協議。咱們若是真的去採集藍光和雪精族人的精血,萬一被發現了,只怕會再次引發三族大戰,那我等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老大說完,老二、老三便默不作聲了。

        他們知道老大說的沒錯,卻無法眼睜睜看著老大錯過最後的機會。

        倒是老大的臉上平靜淡然,反而勸他們:「錯過便是錯過了,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只要你們兩個多下辛苦,早些突破瓶頸,我比什麼都高興。」

        其餘二人再未說話,但心中具是苦悶之極。

        這老大卡在藍牙初階的零界點已有百年光景,只有到血池深處沐浴一次,才有機會取得突破。

        只是這三人苦於出生貧寒,家中一無背景,二無錢財,三又沒有湊夠足夠的精血貢獻,這些年便一直沒有取得進入血池深處沐浴的名額。

        於是老大沐浴之事一拖再拖,始終未能達成。

        眼看今年便要超過一百五十歲了。按雪族的規矩,一旦過了一百五十歲,仍未突破藍牙初階,便會列入無用廢柴之列,從此再無進入血池沐浴的機會。

        兄弟三人自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滿世界的採集精血,可到目前為止,還是遠遠不夠。

        現下,距離老大的一百五十歲生日越來越近,三個人已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但前不久,轉機出現了。

        族中大祭司忽然命人公開張榜,列出數十個強大種族的名字,並按實力高低排了位次。

        大祭司又宣佈,不論是誰,只要在今年的血祭儀式之前,採集到這榜中一類強大種族的精血,便可以獲得一次到血池深處沐浴的機會。而且採集到的種族排名越高,沐浴的時間越長。

        三人得到這個消息,自然大喜過望,皆曉得這是老大最後的機會,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把精血拿到手。

        待三人開始著手採集精血的時候,才想起這些榜單上種族皆在其他界面,必須通過跨界傳送陣法才能達到。

        可惜了,這三個窮光蛋竟然連傳送陣所需的財物都湊不齊。

        激動的勁頭一過,三人皆是傻眼了。

        聚在一起,把頭皮快想破了,才想到界面交界之處許有些許機會,便一路馬不停蹄直奔此處而來了。

        但越是臨近目的,越是忐忑不安。

        三人一面害怕碰不著強大的異族,另一面又怕碰到太過強大的異族,反而將三人一鍋端了。

        正是惴惴不安,三顧無言之時,恰好路過了這處溫泉坑洞。三人便商議,到這洞底稍作休息,順帶商量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他們左一句又一句,東一句西一句,商量了老半天,也沒有拿出個可行的辦法來。

        「你們三個笨得可以啊。想不到辦法,還不快快出去,害得我好不憋屈。」

        那魔女倒是將前因後果聽了個明白,但人潛在水底,卻是好不難受。

        只虧她憋氣的本領還在,要不然早該昏迷了。

        可又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輕輕晃了下身子,便在水面蕩起一層微微的漣漪。

        那老二正巧轉過身來,瞧見水面之上憑空出現的變化,不由奇道:「這泉中之水,倒有些奇怪。」

        老大也瞧見了:「確是如此,我方才便發現這泉中隱隱冒著靈氣,實在有些罕見。」

        說著,便俯下身子,湊到泉水旁,向泉底仔細瞧了去。

        那魔女心頭一駭,渾身微顫,只覺得這溫溫乎乎的泉水瞬間變得冰冷之極!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0
第一百三十四章 絕望無助漫心海

        「藏不住了!」

        那魔女正全神貫注聽著三人的對話,曉得他們對這泉水生出濃厚興趣,立時大為緊張起來。

        腦中飛快轉動,連忙把帶到水下的雜物藏在一塊岩石後面。

        自己則盤腿而坐,雙掌交錯相併,強行運起一道淡淡罡氣,在雙掌之間生出幾個飛快轉動的漩渦,攪動四周的泉水一並旋轉開來,泉底的靈氣也跟著活躍起來,彷彿是正在專注練功的樣子。

        緊跟著,便聽到那雪族老大打雷般響亮的笑聲:「角族的朋友,藏在水底幹什麼?出來敘一敘罷!」

        她卻故意不作理會,仍是一動不動坐著,不疾不徐地運轉罡氣,過了一炷香的時候,才緩緩抬起頭來,夾著冷冰冰的眼神向上瞧去。

        只見一個毛絨絨的凶悍面龐探入水面,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一臉凝重又疑惑的神情。

        探入水中觀瞧的人,正是老大。

        他認得藏在水底的異族,正是來自角界的角族人。

        這一族的名字,無疑也在大祭司列出的強大種族榜單之內,而且高居第十三。

        他先是欣喜萬分,但看到那魔女頭頂的黃角,還有其上環繞的三圈紋理,立時心涼了一半。

        「三紋黃角!把我們三個捏在一塊兒,也不是對手啊。」

        他心中哀嘆一聲,可又不肯輕易放棄。

        眼見那角族女子似乎正在專注地運功修煉,心裡又有些蠢蠢欲動:

        「也不知角族人練功有什麼講究?若是我強行打斷,是否會逼得她走火入魔?」

        這般想來,便夾著些許蠻力,說出了方才那一句看似打招呼的話。

        卻沒想到,那角族女子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意思。面上未見半點波瀾,只兀自打坐,更顯得高深莫測。

        這反倒叫他一時間犯了傻,呆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再過一會兒,只瞧那魔女似寒冰一般的目光掃過來,夾著不怒自威,直要把整個溫泉凍僵了。

        他下意識抬起頭,站起身子,避開那角族女子的目光。

        又往後退了兩步,衝著老二、老三苦笑道:

        「角族人。」

        卻不等他們面露喜色,又潑去一盆冷水:

        「黃角,三紋的。」

        老二、老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連忙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三人並肩而立,滿臉緊張地向那溫泉瞧去。

        又過一會兒,才聽到稀里嘩啦的水聲,一道清白水柱朝天而起,那角族女子一襲輕衫駕水柱凌空,宛若乘龍出行。

        她輕一揮手,那水柱便將人緩緩送到了泉水邊。

        接著,她輕輕甩了甩濕漉漉的長發和衣衫,水點似飛花一般散了滿地。

        才轉身向那三人瞧去,淡淡問道:

        「三位雪族朋友,不知有何指教?」

        說得正是一口頗為流暢的雪族語,面上則是頗有些不耐煩的神情。

        兄弟三個見她這般鎮定的模樣,齊齊被唬住了。

        三個人交換目光,左右思量,皆是不敢輕易出手,又不願空手離去,一時之間竟僵持住了。

        那老大見魔女通曉雪族語,頗有些意外,便將兄弟三個向她做了自薦。原來,翻譯成角族語,老大便叫夏大雪,老二叫夏中雪,老三叫夏小雪。

        縱是這般危急的情形,那魔女也忍不住暗自好笑:「你們三個長成這等凶神惡煞、丑不拉幾的模樣,也敢起這般這般有趣可愛的名字。」

        末了,又見那夏大雪高舉雙手,敬了雪族人的尊客禮,鄭重地說:「尊敬的角族朋友,素來聽聞你們個個本領高強,聰慧過人,是天域百界中少有的高貴種族,我們兄弟三個仰慕已久,可一直無緣得見。」

        「卻未想到,這次路徑此地,略作小憩,竟能在機緣巧合之下,得見角族貴客,實在是榮幸之至,榮幸之至!想來閣下也是初入寒冰界,難免人生地不熟。不如由我等做嚮導,帶著你到處走走,飽覽此界風光,豈不是一件美事?」

        「再往西行不遠,到了本族領地,我等也好略盡地主之誼,請你瞧瞧本地的風土人情,嘗一嘗雪族的美食佳釀。」

        那魔女聽了,面上浮起了輕描淡寫的微笑,心頭卻是一陣冷笑:「雪族的風土人情,怕是採血,泡肉,堆骨頭,我實在欣賞不了。至於美味佳餚,多半是各族生靈的心肝脾肺腎,我也不大吃的下去。叫你們三個做我的導遊,豈不是要將我帶到陰曹地府去?我絕不會答應就是了。」

        她自然曉得,這三人此刻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只是看到了自己頭頂的黃角,生生被嚇著了。

        若是叫他們知道,她大半功力已然喪失,幾無自保之力,恐怕立時要摩拳擦掌,卸角拆顱,採集精血了。

        「我若想活命,萬不可露出什麼把柄。唯有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才能將他們嚇唬走了。故而應答之間,既不可以毫無道理地過分強硬,另其徒然生疑;也不可一味軟弱退縮,更顯得露怯。」

        既想清楚了,便沖三人微微笑道:「三位的盛情我心領了,只是我此番到寒冰界,有幾件要務需要盡快料理,暫無暇遊山賞雪,便向三位說一聲抱歉了。」

        「待我了結諸事,定會去貴族拜訪一番,到時難免要叨擾了。」

        說話間,談笑風生,不卑不亢。臉上篤定的笑容,又顯出一派瀟灑淡然。

        那兄弟三個被她生生唬住了,但又不想就此罷手。

        那夏中雪心想,硬拚是找死,看這角族女子頗有些豪氣,倒不如想辦法混在她身邊,總有下手的機會。

        便開口勸道:「閣下人生地不熟,只怕處處束手束腳,行走不便。我們兄弟三人恰好閒來無事,正好為你做個嚮導,如何?」

        閒來無事?好不要臉!

        那魔心頭腹誹,面上微笑:「不必,我多年走動寒冰界,路子還是挺熟的。」

        兄弟三人便是輪番勸言,熱忱相邀,大有死纏爛打之勢。

        那魔女見此情形,暗自尋思:「若繼續客氣推辭,由得他們軟磨硬泡,便有底氣不足的嫌疑了。」

        面色倏地轉冷:「三位,我好生客氣,只是看你們熱情好客,不忍直言相距。但若是無理取鬧,莫要怪我不通人情。」

        說罷,冷電似的目光直射出去,帶著比寒冰界烈風還冷的溫度,瞬間將三人齊齊籠罩住了。

        她在聖界算得上出生高貴,再加之原本修為很高,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嚴。

        這三個窮小子在雪族之中,亦是很少見到這等人物,自然被她唬得一愣一愣。此刻,又見她顯然是真的動怒了,只怕其衝動之下,血濺當場,將兄弟三個殺了,便大有偃旗息鼓之勢。

        只有夏中雪仍是不大甘心:

        「不知角族貴客有什麼要事去辦,可有我們兄弟幫的上忙的。若是你覺得領上我們兄弟三個不大方便,便叫他們二人回去。只留下我一個人效力也好,或許我修為遠不及你,但在寒冰界行走……」

        話說一半,那魔女臉色已黑得嚇人,夏大雪連忙攔住弟弟:「老二,這位角族朋友既有要事急辦,又不方便咱們知道,你我何必自作多情,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咱們這就走吧。」

        說罷,衝著魔女點點頭,便拉著老二老三出去了。三人邊走,邊說個不停,似對這溫泉中的遭遇頗有感慨。

        那魔女目送著他們遠去,稍稍鬆了一口氣。

        又將方才的對話一字一句反覆琢磨了,認定絕無疏漏可疑之處,終於放下了懸著的心。

        緊接著,才發現渾身濕漉漉的難受,也不知是方泡過溫泉未乾,還是緊張地出了一場大汗。

        大概兩者皆有吧。

        又有些暈眩虛弱之感,多半是因為將所剩不多的罡氣耗盡了。

        她略微打理了衣服,腹中飢腸轆轆的滋味再次湧了上來,便生起柴火,一邊烘乾衣服,一邊撿了幾塊兒晾乾的雪獸肉,架到火堆上烤著。

        心裡卻是在慎重考慮往後的出路。

        她原先的打算,自然是在這裡再等一等,看魏不二是否能活著回來。

        但從方才發生的事情來看,這裡實在不大安全了。

        她不能,也不敢在等下去了。

        萬一再碰上幾撥雪族人,她沒法保證每一次都能矇混過關。

        更何況,拖了如此之久,魏不二多半已成為冰灘上的冷屍了,再也不用多做別的念想。

        於是,便琢磨如何逃離此地。

        但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如何能在自己修為大跌,幾無自我保護能力的情況下,穿過萬年寒氣封鎖的茫茫冰原,到達一處安全所在。

        一時間竟覺得前所未有的無助似漲潮之水,極其洶湧地漫上了心頭,淹沒了每一寸可以喘息之地。

        忽而又想起魏不二,先前他還活著,還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即便是再多艱難險阻,她也未曾感到絕望。即便是再凜冽的寒風,也未能如此毫無遮擋地刮到心裡,涼颼颼的。

        便忍不住自嘲的苦笑:「原先,我還與你勾心鬥角,滿腦子都是壞主意。不停地想著出了寒冰界之後,如何去折磨你,害死你。」

        「倘若時光可以倒轉,我一定把這些念頭通通拋去。倘若你現今能好端端的活著回來,我也不要殺你了。」

        正是這般想著,忽地聽到了洞外輕輕的腳步聲。

        再一抬頭,竟然瞧見洞口探出一個久違的面孔,半白的頭髮,清秀的面孔,正是魏不二!

        她直以為自己做起了似真似假的夢,連忙揉了揉眼睛。

        還能看見他衝著自己憨笑。

        「魏兄?」

        她忍不住張口問道。

        魏不二卻並未回話,只是衝著她招了招手。

        她心中沒來由地欣喜之極,連忙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爬到洞口,想去抱他,但一伸手卻撲了個空。

        再一抬頭,他分明站在遠處,衝著自己微微笑著:

        「你是不是傻了?我已經死了啊,一個死人你怎麼可能摸得到?」

        她聽了這句話,心頭猛地一沉,一股莫大地哀傷從胸口瀰漫開來,緊接著便覺得有淚水從眼眶掉落。

        正是這股強烈的哀傷感覺,終於將她逼醒過來。

        她猛地直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氣,睜大眼睛看了看四周,終於意識到自己產生了幻覺。

        但一伸手,輕輕觸碰臉頰,竟然是微濕的,彷彿真的流淚了。

        「太難過了。」

        她喃喃說著,忍不住回味方才的夢境,只覺得痛心的要死。

        便在這時,身後忽然刮來一股勁風,她急忙起身去躲。

        但已然遲了,一隻毛絨絨的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0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長得太醜了!

        那魔女瞥眼瞧去,來人正是夏大雪。

        只見他嘿嘿一笑,一手抓住她頭頂的黃角,另一個手掰住腦袋,下一刻便要將那角從她頭頂卸掉了!

        「慢!」

        在這要命的時刻,她連忙叫了出來。

        夏大雪果然停了手,咧嘴笑道:「嘿嘿,嚇死你!」

        原來,他並未打算真的動手。

        那魔女勉強笑道:「你怎麼敢回來的?」

        說罷,心念急轉,苦思保命之策。

        夏大雪眉毛一揚,冷哼一聲:「差點給你騙過去了。」

        原來,兄弟三個從溫泉出來後,夏大雪的魂兒就給這魔女拴著了。

        不甘心啊。

        他一想到這也許是自己突破瓶頸的唯一機會,腳底下便像有千斤重的石頭拽著,一步也邁不出去了。

        他極想折回去看一看,但又不願意讓老二、老三跟著自己一起去冒險。

        便藉口三個人合在一起,效率實在不高,將二人打發去別的地方查探,自己一個人折了回來。

        巧了,正趕上這魔女陷入幻覺之中,一個人說著胡話。

        他大喜之下,仍未失冷靜,小心翼翼潛過去,打算悄無聲息地將這魔女結果了。

        未料到,剛走過去,那魔女竟然醒了過來。

        他自然嚇了一大跳,但此刻已是騎虎難下,轉身逃遁亦是來不及。

        便是一咬牙,猛地衝了過去,竟然想不到地將這魔女一舉制住了。

        這才曉得她先前根本就是在裝腔作勢,故弄玄虛,而實際上卻是毫無對抗之力。

        由此,他便聯想到曾經在族中聽聞過的流言,不由地大感好奇。

        「早有傳言,貴界之中發了離奇變故,似乎是本來就不大的空間,近幾千年來逾受臨近界面的擠壓,變得更加不穩定,甚至撐不過幾百個年頭,這是否是真的?」

        「自然是假的。」那魔女冷笑道:「我聖界安好無恙,當存千秋萬載。你們寒冰界被擠塌十回,也輪不到聖界。」

        「安好無恙,千秋萬載?」

        夏大雪哈哈大笑:「隨你怎麼說,我對這個倒是不大感興趣。」

        「有意思的是,我又聽聞,你們角族人這些年到處在找可以替代的生存棲息之地,但卻從未來我寒冰界探索一番。有人說,這是因為貴族的高手到了本界會功力盡失,變成待宰的羔羊一般。我原先不大相信,但看到你,忽然覺得此事大有可能了。」

        那魔女的性命雖捏在他手中,但人卻絲毫不懼,只冷笑道:「笑話,像寒冰界這樣凍得鳥不拉屎的地方,本族沒有一個人願意過來。至於我,現今只不過是舊傷未癒,暫時不宜動手罷了。」

        夏大雪笑道:「那可惜了,若是真如流言一般,我倒可以饒你一命。只需你再拐帶來幾個角族人,替你受死便好了。」

        說著,掌心運力,便要下狠手了。

        卻聽到那魔女嘆道:「可惜啊可惜,的確是可惜了。」

        夏大雪奇了:「你可惜什麼?」

        那魔女搖了搖頭,仍是不停地嘆氣:「我可惜的是,你有眼無珠,焚琴煮鶴,暴殄天物,把寶劍當作砍柴的斧頭來用,把美玉當作墊桌子的石頭。還不曉得自己笨到了家。」

        夏大雪兩眼一瞪,叫她繼續說下去。

        那魔女冷笑道:「我若是你,絕不會到這人跡罕至的界面相鄰處,來撞大運。」

        「你好好想一想罷,寒冰界本來就夠荒涼的,這東面一帶,更是荒涼到底。你們寒冰界各族也不願過來,異界種族怎麼會來?」

        那夏大雪搖了搖頭:「那可說不準。我現今不就碰見你了?」

        那魔女便有些好笑:「那是你運氣逆了天,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但再想遇到我這樣一個倒霉鬼,只怕你再找二十年,未必能碰得見。」

        夏中雪道:「有了你,我還用找其他倒霉鬼嗎?是老天可憐我,將我攢了一百多年的好運氣一股腦兒降了下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那魔女點了點頭:「這說法倒是不錯。」

        接著又笑道:「不過,老天給你攢了一百年的運氣,卻不是叫你來拔我的角。」

        「哦?」

        那魔女接著說道:「你拔了我的角,自然是想要採集位於其內的精血。所能換到的,不過是去貴族血池深處沐浴一次的機會。這豈不是殺雞取卵之舉?」

        「以你的歲數,只沐浴一次,才有幾分把握可以突破?便算是你僥倖能突破了,你二弟、三弟日後突破瓶頸的時候,需不需要去血池深處沐浴?」

        「你若殺了我,往後還得千方百計地採集精血。但你若留下我的性命,你能得到的好處比這要多上十倍,百倍!」

        夏大雪叫她說的懵住了:「留下你的性命有什麼好處?難不成要我娶你做老婆,給我傳宗接代?」

        說罷,仔細瞧了瞧她,連忙搖了搖頭:「你長得太醜了,我實在看不上。」

        那魔女聽了,立時憋了一口悶氣。

        也不知這夏大學雪腦子裡裝的是什麼,怎麼會想到這裡去。

        更鬱悶的是,她素以美貌著稱族中,在聖界的時候,對其傾心者亦是難以計數。

        到了傀蜮谷中,雲隱宗的古有生,見了她更是驚為天人,恨不得跪地舔zu、永世效勞。

        哪裡想到,這夏大雪竟然將她歸在了極醜的行列。

        若是她修為還在,只憑這一句話,便要將他卸成一堆碎肉。

        但心中亦有些好奇:「難不成雪族的女人個個美若天仙,比我還要好看數倍?」

        不過在這要命的當口,也容不得她左思右想了,衝著夏大雪冷哼一聲:

        「你想的倒是挺美,還是少做白日夢的好。我要你將我的性命留下,目的只有一個,便是教你如何做一筆一本萬利的長久買賣!」

        那夏大雪果然大感興趣,要她繼續說下去。

        那魔女接著說道:「我問問你,你們雪族人是不是經常出去採集精血?是不是每個人的脖子上掛著牙齒內,都裝著異族精血。」

        「那又怎麼樣?」夏大雪道。

        那魔女指了指他脖子上的項鏈:「你們三個何苦要千里迢迢到處去找異族人拚個你死我活?守在自家領地,去搶滿載而歸的雪族人不好麼?」

        夏大雪哈哈大笑:「我當你有什麼好辦法?竟然唆使老子去謀害自己的族人。」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白色牙齒:「你說的這法子,又沒有聰明在哪裡,你當我沒有想過麼?這實在沒有半點可行之處。」

        「且不說本族族規嚴禁自相殘殺,若是被祭祀發現了,連命都保不住。」

        「便算是我敢去幹,又有什麼好搶的?比我們兄弟厲害的,打不過。沒我們兄弟厲害的,採集的精血多半也沒什麼用。」

        那魔女道:「你有這膽子便好說了。」

        她指了指自己:「你們三個找一個偏僻處,設下陷阱,把我當做誘餌,如何?」

        夏大雪眼看著她,立時不說話了。

        那魔女接著道:「你好好想一想,我現今功力盡失,橫豎逃不掉,還不是任由你們三個擺佈?但我身上的精血,想必對貴族人還是大有吸引力的。至於具體怎麼做,便不用我再教了罷?」

        夏大雪聽了,面色陰沉不定,好半天拿不下主意。

        又過一會兒,忽然聽到洞外似有動靜。

        一轉頭,正瞧見夏中雪和夏小雪從洞口跳了進來。

        「老大,你可真夠意思!」

        原來,兄弟兩個和老大分別之後,各自走了不久,便極有默契地往溫泉返去。

        二人自然不肯眼睜睜看著老大錯過這次難得的機會,皆想著就算拼了自己一條命,也要為老大突破瓶頸搏一搏。

        卻沒想到方好便在溫泉洞口相遇了,更沒料到老大早先一步已經來了,

        夏大雪眼看著二人滿臉真摯,鼻子當即一酸,揮揮手將二人招呼過來,笑道:

        「巧了,你們兩個來得正好。」

        便將方才發生的事,還有和魔女的對話大致與二人說了,又問二人覺得如何。

        老二一拍手掌,大喜道:「這法子可行啊!只不過具體要做的時候,還需細細謀劃啊。比如,布設陷阱的地點選在哪裡,離本族領地太近,容易被祭祀察覺。離得太遠,又怕碰不到上鉤的……」

        「陷阱究竟怎麼佈置,也要慎重思量……」老三插道。

        二人你說一句,我說一句,便停不下來了。

        三人心中皆是有些難言的興奮,倘若這條路真的走得通,至少三個人在藍牙境所需的精血不必再發愁了。

        「此事咱們慢慢商量。」

        夏大雪站起身子,將那魔女一把拎了起來,舉到自己眼跟前,冷哼一聲:

        「你打的什麼算盤,我心裡清楚的很。我勸你最好不要動什麼歪腦筋,否則,便有一百種辦法折磨你。」

        他身材足有兩丈之高,只憑手掌便比魔女的腦袋還要大個幾倍,那魔女便好像雞崽子一般被他抓在手中,當真是可憐至極。

        「這角族女子暫且殺不得。不過,她的精血咱們還得先取一些,免得回頭出了岔子……」

        ……

        這一日,寒風格外的冷,又夾著凜冽忽忽地刮,只聽聲音便覺得可怖之極。

        白茫茫雪原之上,景緻固然壯美,但空曠得也有些滲人。

        偶爾有一群雪獸經過,也是匆匆忙忙,似乎也被這寒風和空曠嚇著了。

        三個小山一般的巨大身影正邁著大步,向西面狂奔而去。

        他們每踏出一步,便伴著沉沉的腳步聲,濺起大片的雪花冰渣,隨著三人的飛速奔跑,生出了三道直線雪浪。

        待人過去不久,那雪浪紛紛揚揚落到地上,似雪原之上開出了一叢叢向西移動,極快凋謝的冰花。

        「凋謝……」

        「怎麼看,都淒慘得很。」

        那魔女心中嘆了一口氣,心道如果把自己比作一朵花兒,十有八九離凋謝也不遠了。

        這三個巨大身影正是雪族夏家三兄弟。

        她被老大夏大雪夾於腋下,藏在濃密厚重的體毛之內。

        夏大雪的身上臭烘烘的,不堪可聞。

        但老實講,她整個人藏在這裡,卻是暖和極了。也怪不得雪族人可以毫無畏懼地在凜冽寒風中來去自如。

        只是,此刻身體極為虛弱,連抬頭遙望遠方,都需要積攢許久的力氣。

        她萬沒想到,這些雪族人竟然不用拔掉自己的角,便可以采到精血。

        早知如此,應該另想一個應對之策的。

        但好在人還活著,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

        提起那一日,兄弟三人取了她的精血,便不再逗留,徑直往族中返去。一路便在商量,如何把搶劫大計做得天衣無縫。

        她卻無時不刻不在苦苦思索逃出生天的辦法。

        轉眼便是兩日過去了,兄弟三人只爭朝夕,每日只休息幾個時辰,便行出八百多里地。那魔女卻依然未能覓得逃跑的機會。

        她心中自然百般焦慮,若是真的被當做誘餌,放入陷阱之中,只怕會生出更多變數,一命嗚呼大有可能。

        兄弟三人越走越快,她卻越想越明白,如果真的到了那般田地,被人當做誘餌百般凌辱,那麼就該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震碎心脈自盡了。

        ……

        不知過了多久,三兄弟行到一處積雪掛冰的山谷,忽然瞧見前方路上立著十多個丈許高的雪人,站成十分整齊的一圈。

        雪人身上掛著各式各樣的飾品,且擺放的位置,飾品的材質,極其講究,顯然是精心堆砌起來的。

        三人自然眼熟,這樣的雪人被稱為祭祀雪人,常出現在雪族各類盛大節慶祭典中。

        在雪族人數千年流傳下來的習俗之中,祭祀雪人是最為吉祥之物,徵兆著平安福氣,飛黃騰達。

        他們見了,自然十分欣喜,走上前去俯首跪拜,行慣常的雪人禮。

        待行禮罷了,夏小雪奇道:「奇怪了,也不知是本族哪一位兄弟來到此處,又為何做了這般多的祭祀雪人?「

        夏大雪叫他提醒,立時想起什麼:

        「今日是雪人節啊!」

        其餘二人恍然大悟,這些日子因為血祭的關係,急的焦頭爛額,竟然將這般重要的節日忘了。

        既是到了雪人節,身為雪族人自然要在這一天堆幾個雪人來祈求平安順達了。

        兄弟三人便毫不做疑,在地上鉋冰挖雪,準備雪人的材料了。

        挖到一半,夏小雪忽然叫到:「大哥,二哥,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老大、老三忙走了過來,低頭一瞧,兩眼一瞪,登時吃了一驚……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1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九成九要凍死的

        刨開一層厚厚的冰雪,下面竟然藏著一具凍僵的屍體!

        兄弟三人瞧了半晌,才將屍體從土裡刨了出來。

        那魔女探頭一看,只見屍體上半身是類似人型的模樣,下半身則長著像一條類似巨蛇的尾巴,渾身泛著微微的藍光。

        想必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藍光族。

        對於這一族,她也有所瞭解,亦是十分強大又頗為好戰的種族。生存在寒冰界東南一帶,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與雪族一直是死對頭。數千年來,不知打了多少仗,互有勝負。

        不過,按照先前在水中偷聽到的,兩族似乎已達成某種和平協議,很多年來再未動干戈。

        兄弟三人自然也認出這是藍光族人的屍體,而且從蛇尾上繡著的花斑形狀判斷出,此人在藍光族中應該頗有地位。

        「倒霉倒霉!」

        夏小雪眉頭大皺,連忙說道:「咱們趕緊將他埋回去罷。藍光族人生性最為多疑,要是讓他們看見,多半要懷疑是咱們兄弟干的,徒生一場麻煩。」

        夏大雪卻皺了皺眉:

        「這人埋在祭祀雪人周圍,實在不大吉利,咱們給他換個地方。」

        夏中雪卻連忙將二人攔住:

        「慌什麼。咱們的白牙尚未裝滿,正好拿此人充個數。待我采完了,再給他搬家也不遲。」

        「你瘋了?」

        夏小雪連忙勸他:「藍光族人的精血,族中早已不收了,你要它作什麼?聽說先前有人拿去充數,倒被懲戒祭祀罰去極地做苦役了。「

        夏中雪笑道:

        「你們倆個有所不知,我曾聽族中有人做過實驗,把藍光族的精血按一定比例混入某些低等種族的精血之中,既可以叫驗血使者瞧不出來,又可以提升低等種族精血的品質,兌換的貢獻值也能提高不少呢。」

        大雪、小雪聽了,果然有些動心。

        少許,小雪猶疑道:「這要被旁人發現,那可就壞了。」

        夏中雪勸道:「這裡荒無人煙,咱們採血只需片刻功夫,有誰能瞧得見?」

        說罷,又指了指那魔女道:「至於這個角族人,咱們把她的舌頭割了不就好了?」

        那魔女先是心頭一驚,旋即冷靜下來。冷笑一聲:

        「舌頭割掉管什麼用?乾脆殺了省事,若是三位嫌麻煩,我大可自己了斷。」

        三兄弟立時明白她隨時可能玉石俱焚的打算,當即猶疑了。

        夏中雪冷哼一聲道:「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嘴,我等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說罷,便招呼老大、老三,一塊兒動手將那藍光族人翻轉過去,趴在地上。

        接著,便從腋下摸索一番,掏出一個造型怪異的,帶著吸管的長針來。

        他曉得藍光族人的精血,皆是位於頸後往下半寸,採血之時便只需用集血針扎進去,再用吸管另一頭連上了白牙另一頭。

        三人既打好主意,便不再猶豫,一個運功將凍住的精血融化掉,一個扎針連管,一個抽血,配合的十分默契,眨眼便采了一大半的精血。

        眼看將要采完的時候,忽而聽見夏小雪喊了一聲:「糟糕!」

        其餘二人齊齊抬起頭來,瞧見東南一方遠遠遁來一隊人,人身蛇尾,個個身上冒著幽幽的藍光,給雪原之上陡然增添了幾分詭異。

        「藍光族!」

        兄弟三個立時有些措手不及,忙將集血的傢伙收拾起來,匆匆忙忙將這人埋了去,在其上灑了些冰塊雪沫,又踩了幾個足印。

        「咱們快撤!」

        夏小雪便要招呼老大、老二一併離開了。

        夏大雪卻搖了搖頭:「瞧這些藍光人遁行的方向,擺明是衝著咱們來的。便是現在離開了,他們多半還是要跟過來。此刻走人,倒顯得心虛了。更何況,藍光一族勝在遁速,咱們便是跑,多半也跑不過他們。」

        說罷,一隻手捏住那魔女的腦袋,惡狠狠道:「你給我老實點,要是敢胡亂說話,立刻叫你腦袋搬家。」

        ……

        那些藍光族人果然來得極快,不一會兒便到了此處。

        一行共是九人,領頭的大概是個女族人,長得不甚好看,蛇尾上紋著一朵奇異的花斑。

        她瞧了瞧兄弟三個,微微點了點頭,便嘰裡咕嚕說了幾句話。

        兄弟三個一句也聽不懂,一個勁兒的搖腦袋。

        下一刻,便從藍光族人中站出一個來,用頗為生硬的雪族語說道:「三位,我們是藍光族疾光部落第三小隊。」說著,指著領頭那女子道:「這是小隊長藍夜。」

        又繼續說明了來意。

        原來,這些藍光人正在追蹤一個叛徒,到了這裡卻失去了此人蹤跡,便向三兄弟打聽。

        三兄弟連連搖頭,只說一路走來,並未瞧見此人。

        那領隊藍夜一揮手,正打算招呼眾人離去。

        忽然瞧見,那三人中的一個腋下夾著一個異族女子,雖藏在濃密厚重的體毛之中,但頭頂的黃角卻在一片雪白之中分外惹眼。

        此刻,那異族女子正衝著自己擠眉弄眼,不斷用眼神示意她往地下某處瞧去。

        她立時明白了什麼,把目光轉向那埋著屍體的地方,稍有留心,便瞧出其上的痕跡頗有些不大對勁。

        當即便叫手下去那處鉋冰挖雪。

        夏小雪瞧了,便要上前阻止,卻被老大拉住了。

        「此刻阻撓已然無用了,倒不如跟他們實話實說,講明情況。兩族既已定下協議,多半不會為了一個已死之人跟咱們大打出手罷?便算是真的動手,他們只有一個虛光境中期,其餘都是啟光境,未必是咱們的對手。」

        正說著,那些藍光人已然將那具屍體從冰雪之中刨了出來,拖到光夜身前放下。

        藍夜立時臉色大變,忽而一抬頭,冷冰冰地瞧向兄弟三人,用藍光族語說了一句話。

        兄弟三個縱然一個字也聽不懂,也感到其中十足的寒意。

        緊跟著,先前那個略通雪族語的藍光人又大聲道:「這具屍體就是本族的叛徒。藍夜隊長說了,可以不計較你們殺人之過,但這叛徒盜走了本族一樣至寶,還請三位還回來。」

        兄弟三個不明所以,便有些傻眼了。

        半響,夏大雪才站出來道:「各位,此人並非我等所殺。」

        便將三人所經所歷細細講了一遍,只是略過了採集精血的部分。

        心中暗抱僥倖:「我只是沒提採血這一茬兒,不算說謊吧?再者說,他脖頸之上只留下極其細微的一道針扎口子,又沾了這麼多冰雪,多半難以發現。」

        藍夜聽了,當即冷笑一聲,叫人把那屍體身上的冰雪清理乾淨,又將脖頸露了出來,仔細觀察半晌,果然瞧見一道極其模糊的針印。

        緊跟著,她一揮手,一道藍光脫手而出,瞬間將那屍體的腦袋砍了下來,只見頸後脊骨中露出空空蕩蕩的一小塊,其中蘊藏的精血無疑是被人采空了。

        兄弟三個見此,連忙解釋:「這血的確是我們兄弟采得,但各位皆可以瞧出來,此人早已死了數天,但我等是方才才得了精血……」

        但藍光族眾人此時已大聲嚷嚷起來。

        那女隊長一揮手,說了一句冷冰冰的藍光語。

        方才那人便翻譯道:

        「交出本族至寶,饒你三人不死!」

        說著,一眾人立時將兄弟三個圍了起來。

        他們口中個個飛快地唸著什麼,又比劃著整齊的手勢,眨眼間,一道道藍光自各人掌中發出,化作數十條直線,彼此交匯相連,合成了一個大有門道的圖案。

        「藍光陣法?」

        事已至此,兄弟三個皆曉得,只要拿不出這些藍光人想要的東西,多半難有善果。

        老二、老三高喝一聲,手中狼牙棒猛地一擊地面,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下便生出數道巨大裂縫,以極快的速度向一眾藍光人撕去。

        夏大雪則將隨身的雪獸皮毛脫了下來,給那魔女裹了厚厚一層,又在她後背輕輕拍了一掌,一股暖流立時湧便了周身。

        又將她放在地上道:「我這一掌,夠你撐個一時半刻。你老實呆著,待我等將他們料理了。」

        說著,往四週一看,老二、老三方才猛力一擊,已然向對方的陣法破開一道口子。

        三人相視頷首,便向破口衝了出去。

        頃刻間飛光流雪,殺聲震天,打得不可開交。

        眾人且戰且移,不一會兒,便到了數百丈之外,那魔女便無人理會了。

        那魔女離開了夏大雪的腋下,縱有厚實的皮毛裹著,又有他一掌傳來的熱氣籠罩周身,可亦是感覺寒風凜冽如刀,刮得人片刻難熬。便暗中琢磨:「我且看看能不能捉住一隻雪獸,讓它帶著我離去。」

        但心中卻是想的透亮明白:夏大雪的熱氣頂多能撐個幾炷香的時刻,自己往後的下場,九成九是要凍死在雪山谷中,成為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她用盡全身力氣,勉強站起身來,向戰場相反的方向疾奔幾步,忽而聽到「啪」的一聲輕響,肩膀微微一沉,頓時嚇了一跳……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1
第一百三十七章 前所未有的踏實

        那魔女低頭一看,自己的肩膀上竟搭著一個人的手。

        「唔!」

        她大驚之下,差一點叫出聲來。

        但下一刻,那隻手忽然伸了上來,一把摀住了她的嘴。

        她急忙扭頭去瞧,待看清了身後這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時間張大了嘴巴。

        心頭一通狂喜,真情難已自禁,幾乎要撲上去抱住他。

        但手臂方抬起寸許,才意識到自己衝動了。

        深吸了兩口,堪堪定下心神。

        「是你啊!」

        這人自然就是魏不二,數月不見,他整個人更見清瘦了,大概是居無定所,食不規律所致。

        她忽然間有好多話想對他說,但全部哽在了喉頭,吐不出來。

        只是雙眼一紅,怔怔望著他,心裡面也終於踏實下來。

        不二見她看清了自己,這才將捂嘴的手放了下來,另一手貼在她小腹送去一股暖洋洋的內力。

        緊接著,一把將她背了起來,遁在半空,一揮袖子,念了一句:「風吹雲動,暢遊四方。」

        游風術使出,便喚來樂幾道疾風將四周的諸多痕跡通通抹了去。

        待覺得再無破綻,便轉過身去,飛速遁至那些祭祀雪人身後,擋住了正在交戰雙方的視線。

        整個人飛遁竄到數百丈外某處:

        「風抬雲起,重物自輕。」

        下一刻,一個圓形冰塊兒從冰灘上憑空抬起,往下看,竟是一個人為開鑿的深坑地道。

        不二先將那魔女款款放入地道之中,自己則在那冰塊之上覆上厚厚一層雪。再一步跳進地道,又使了御物術用那冰塊將洞口封住了。

        接著,稍稍運起一股法力,右手向上輕輕一磕冰塊底部,那冰塊立時微微一震,覆在其上的冰雪立時散落開來。

        又一揮手,口中喃喃念了游風術的口訣,喚過一道微風,將冰塊上面的冰雪輕輕掃過,片刻便與四周連成了一片,再也看不出異樣了。

        他這才松了口氣,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小塊兒赤紅色的玉珮樣式的東西,往其中注入了些許法力,緊跟著一股暖洋洋的熱氣四散開來,形成一個不算大的熱流圈,方好將兩個人罩在其中。

        那魔女立時感到所有寒氣都避走遠處,整個人雖身處嚴寒冰窖,卻似來到了初春暖日,被太陽溫呼呼地照著,實在舒服極了。

        此刻,洞口已被厚厚的積雪罩住,洞內一片漆黑,她看不清不二的樣子,但聽得見他的呼吸,聞得見他身上的汗味,只覺得天地再黑再暗,眼前也是一片光亮。

        「火聚光來,照我前路。」

        一團微弱的火苗從不二掌心生出,照的四周朦朧的亮。

        那魔女一張清美絕俗的面孔,帶著淡淡的笑容,便在這濛濛亮的火光中,如雪地薔薇一般,幽幽地綻開了。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瞧著不二,心中歡喜之極,早有滿肚子的話想問。

        正要張口,不二卻將手指比到嘴唇中間,示意她不要說話。

        又一招手,示意她跟著自己沿著地道,又向下面更深處行去。

        她正要點頭,卻發現地道的走向竟是朝著先前雙方大戰的方向而去。

        想了想,忽而覺得不妥,便小聲問道:「魏兄,這地道雖然隱蔽,但也不能保證絕不會被他們發現。咱們為何不趁著他們打得天昏地暗,一口氣逃到安全地帶?」

        不二苦笑一聲:「我也想這樣做,可惜受了點傷,有心無力了。」

        她這才注意到,不二的神色有些憔悴,行走之間也不似方才背著自己那樣矯健,忙問他怎麼回事。

        不二隻道說來話長,待會兒細細分說,便又領著她走出百丈地。

        竟到了一處頗為開闊的洞窖。當地鋪著棉被後褥,一角則堆了幾隻雪獸,大概這些日子就是以此度日的。

        「瞧瞧我新近安的家。」不二笑道。

        便領著她,一併在床鋪之上並肩坐了下來。

        那魔女本來有一肚子話要說,但此刻坐在他身旁,竟感到無比踏實,竟然覺得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就這樣安安靜靜坐著也挺好。

        過了半響,又覺得二人分別日久,就這麼坐著不說話,難免有些尷尬,便想問他怎麼傷的,誰將他弄傷的,傷在哪裡,傷勢如何。

        但張了張口,卻問不出來。心中暗道:「這般著急去問,好像我不知多麼關心他。反正他待會兒遲早要說出來,我現在偏偏就是不提此事。」

        便一扭頭笑盈盈道:「我還當魏兄找到了出口,已然回了宏然界,將我一個人拋下了。」

        說著,美目一瞪:「對於這樣的背信棄義之徒,我正打算變成厲鬼去找你的麻煩呢!」

        她說話間,帶著春風般的笑容拂面,與火光的朦朧恬靜相映成趣,令人看了大感心曠神怡。

        不二這數月來,見得都是雪獸精怪和異族奇人,早已覺得枯燥難言。

        此刻,瞧著她明豔的笑容,竟微微有些發愣,差點說出一句:「像你這般好看的女鬼,我多半也不會害怕的。」

        只是在將要出口的時候,忽然覺得這話近乎是男女之間的情話,實在有些輕佻,這才把話頭吞了下去。

        心中忍不住想道:「如果她不是角魔,而是人族的姑娘,就好了。一定會有數不清的青年才俊為她痴迷,排著隊想要將她娶回去。」

        那魔女見他愣著不回話,一副發呆的樣子,便有些好笑。

        「想什麼呢?」

        說著,大概打量了四周,頗有些驚奇:「不要告訴我,這地道,還有這洞窖,都是你一個人挖的。難不成打算在這裡久居不出了?」

        不二點了點頭:「倒是我造的地洞,不過卻不是用來久居的。」

        那魔女笑道:「這天寒地凍的,又是冰封了萬年的凍層,真想知道你怎麼辦到的。」

        不二道:「只憑我自己的本事,哪裡能造出這般大的工程?」說著,便攤開手掌,將掌心那塊紅色玉珮捧了出來。

        緊跟著,又向那玉珮之中注入了些許法力,霎時間一股暖流鋪面而來,範圍又比先前擴充了好多,地窖之內已可感到夏日的暖意了。

        下一刻,不二便撤去了法力,說道:「這東西名叫玲瓏佩,只要向其中稍注法力,便有你方才瞧見的功效。我能在受重傷的情況下,撐到此刻全靠它了。至於這個地道和洞窟,也是激發了它的熱量,一點一點化開的。」

        那魔女聽罷,自然忍不住欣喜之情,只要這個寶貝在手,二人便再無需擔心此界的寒氣侵襲了:

        「真是了不得!這寶貝是從哪裡搞來的?」

        不二卻道:「關於此事,說起來就打不住了,先講講你吧,究竟是怎麼被這三個怪人抓住的?」

        那魔女便將他走之後,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大抵道了出來。

        她所經歷的,其實枯燥簡單,只有夏大雪兄弟三人到了溫泉,被其挾持的事情還算驚險刺激。

        敘述之中,便將這一段多講了些。

        至於不二走後,她心裡想法的糾葛變化,自然略過不談。

        說罷,才徹底激發了好奇心,問起不二,他究竟去了哪裡,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離開半年之久,又是怎麼受傷的,等等。

        不二撓了撓頭,苦笑道:「說來也沒想到,我竟然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兜兜轉轉半年了。這其中的經歷說起來,只能用倒霉二字來形容了!」

        ——————————————————————————

        感謝dhxyd,感謝夢迴女兒國、王牌殺手漢堡人、自樂山水、金丹大能、robert123.

        這段時間,催更的讀者很多。其實,我也挺慚愧的。

        可到底還是要說一聲抱歉,因為心有餘而力不足。

        之前大概說過,我不是職業寫手,本職工作非常忙,壓力非常大,一直都是五加二、白加黑的狀態。

        為了碼字,我幾乎放棄了所有的休息時間。

        是的,除了工作,吃飯,睡覺,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在碼字。總是嚴重缺覺的狀態。

        我也想通過碼字,改善自己的生活啊。

        多發一些,就能多吸引一些讀者,就有可能多幾個訂閱。

        我恨不得,每天發一萬字,兩萬字。

        但我又知道,不可以。

        因為我要給大家呈現的,是我所能展現的最好的《不二大道》,需要我不停地苦思冥想,精雕細琢。

        說到這裡,有些頭昏腦漲,感覺自己又在胡說八道,毫無底線地賣慘了。

        我果真是一個沒有半點文人風骨的低端作者啊!

        就此打住,見諒罷……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1
第一百三十八章 像我這樣的傻子

        半年之前,不二從那溫泉中走出來,原本的打算是將方圓數百公里內的地界盡數趟一遍。

        不料,向西行了二百多里地,卻被十多只凶悍的雪獸盯上了。

        他拚命逃遁一番,卻始終甩不掉。

        無奈之下,只好迎面而上,在一場惡戰之後,殺死了其中五個,其餘幾隻見他如此悍勇,也四散逃去了。

        但不二身上的法力也幾近耗竭,多虧了還有《圓明劍決》的內功撐著,不至於立刻凍死在凜冽寒氣之中。

        可此時往回返,這些內力絕不足以支撐他回到先前的溫泉。

        於是,只好咬牙硬撐著往前走,眼看內力即將耗盡的時候,身上的法力竟然稍稍有所回覆,便連忙撐開法力護盾。

        待法力將要耗盡了,內力又漲了些。便連忙撤去法力護盾,改用內力護體。

        於是,在這樣的內力法力交替支撐之下,竟然又強撐過幾十里地。

        只可惜,內力和法力亦在反覆消磨之下,也幾近耗光了,即便是繼續交替運轉,也撐不過一時半刻。

        正是身處絕境之時,忽然有一群似鹿似馬的雪獸經過。

        他自然想起了那魔女先前將自己帶去靈氣溫泉的經歷。

        「救命的來了!」

        便立時竄入那雪獸群中,強捉住一隻,騎了上去,一手掐著它的脖子,說道:「帶我去找個溫泉,要不然殺你吃肉啊!」

        說罷,立時覺得自己傻得冒煙兒。

        這雪獸怎麼能聽得懂人話?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那雪獸忽地哀鳴一聲,後蹄一蹬,便似離弦之箭衝了出去。

        一道狂奔疾走,輕車熟路,不久便看到遠處白色霧氣繚繞,竟然真的將不二帶到了一處地底溫泉。

        那雪獸一躍身子,跳進了溫泉坑底,接著伏到地上,可憐巴巴瞧著不二。

        這個時候,不二正是飢腸轆轆,眼看就要餓得昏過去。

        「慘了,沒被凍死,卻要被餓死。我若是步入通靈境便好了,十天半個月,不吃一口飯也啥事沒有。」

        他瞧了瞧那雪獸,心頭便耐不住了:「不如把它殺了,飲血吃肉,許能躲過這一劫。」

        一掌舉起來,眼看就要拍得它心脈破裂。

        但見它跪在地上,雙眼含淚的模樣,又實在有些不忍心。

        圓明劍訣的內力就在掌中聚著,卻始終發不出去。

        過了許久,仰天長嘆一聲:「老天啊,像我這樣的傻子,活該被餓死,凍死,蠢死,才好!」

        說罷,終於鬆開了扼著雪獸脖頸的手。

        那雪獸長鳴一聲,毫不猶豫地躍出了溫泉。不二則瞧著它的背影遠去,搖搖晃晃倒在了地上,把儲物袋拿出來,翻了許久,只尋到一塊兒發霉的麵餅。

        把黴斑摳掉,掰了小半吃掉,堪堪緩歇了餓勁兒。

        靠在洞壁,仰頭看著寒冰界灰烏烏的天空,忍不住自嘲一番:

        「出門之前沒看黃曆,此行大凶啊!」

        想著想著,竟然昏睡過去。

        待醒來時,覺得嘴邊濕漉漉的。

        一睜眼,竟發現那雪獸竟然又回來了,嘴裡叼著一片葉子,不知怎麼捲成筒狀,給自己嘴裡倒水呢。

        「多謝啦!」

        他喝了一口,把那葉子撥到一邊,勉強笑道。

        那雪獸看了他一眼,便低頭把葉子放到了地上,又從一旁叼起一大片樹枝,送到不二嘴邊。又可見樹枝上掛著數十個不知名的果子。

        不二忍不住問道:「雪獸兄,這果子是給我吃的麼?」

        那雪獸連連點頭。

        不二嘆了口氣:

        「連動物都曉得報恩啊,為什麼有些人卻醒不得?」

        稍作感慨,又向那雪獸笑道:「雪獸兄,你又像馬,又似鹿,我叫你馬鹿兄如何?」說罷,覺得實在妙極,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雪獸見他如此開心,也不由地在溫泉之中歡快地跳了起來,發出啾啾的清鳴。

        那雪獸拿來的果子甘之如飴,又似乎對人恢復體能大有作用。

        不二吃了,身體狀況大有好轉,不過一兩日,便可以活蹦亂跳了。

        又尋思越往西走,兇猛的雪獸精怪只怕越多,危險也與日俱增,要想活著走下去,還得多添幾樣保命的本事。

        再想想自己手裡面,可能對眼下保命有用的東西,大抵有兩樣:

        一個是樹洞中老者教給自己的功法口訣,但這口訣中的「雲升決」,即「雲開日出照,升高望河曲」,他學了那麼久,暫時也沒有進步的餘地了。下一個「雲落決」,卻似乎只有到了通靈境才可修習。

        第二個,便是從傀蜮谷中得到的蜮靈石。這石頭是製作神魂連通捲軸的必備之物,只可惜他離通靈境還遠得很,自然也只能幹瞧著沒轍了。

        第三個,則是得自石追月的這套《圓明劍訣》,這劍訣所附內功和自己的法力簡直是天作之合,配合的不能再默契。若非如此,他早已凍成一具冰屍了。

        只可惜這門內功他修到建裡穴就再無寸進了,短時間看來也無法突破。

        倒是前半卷的劍法說不定會對自己大有幫助,那石追月說得如此玄乎,也可以借此機會,印證一下他所言是真是假。

        他忽然想起儲物袋中還躺著顧乃春的青雲寶劍。

        「顧師叔,你老人家的青雲寶劍正好派上用場。若是晚輩用得順手,便不還了罷!」

        於是,接下來兩個多月,便苦苦鑽研那上半卷劍法。

        那劍法他在入谷之前,便大致翻看過,只覺得當真晦澀難懂。

        他原先想來,以自己駑鈍的悟性,光是讀懂恐怕便要大費周折,更別說領悟了。

        豈料得,現今真正學起來,不過二月,亦是頗有進展。

        原來,這上半卷《圓明劍法》與下半卷《圓明內功》根本是一脈相承,都需借天地之力震盪,繼而生出數倍威能。

        只不過《圓明內功》是要借天地之力震盪周身三十二個要穴,而《圓明劍法》震盪的則是圓明劍氣。

        這劍氣,本是源於內力。內力自丹田而出,循經脈而發,離開人體之後,由劍柄入劍身。

        劍身再運用特殊的法門,引發天地之力震盪,將內力的威能擴大數倍,最後通過劍鋒激盪而出,成為威力驚人的劍氣。

        這劍法分了四層境界,第一層可以將威能擴大兩倍,第二層便是四倍,第三層便是八倍,第四層便是十六倍。

        不二將這劍法的原理讀懂後,自然大吃一驚。

        要知道《圓明內功》已然可以將習武之人丹田中的內功逐步擴大至數倍的功效,這圓明劍法再將脫離人體的內功擴大數倍威能,御使出的劍氣自然威力十分駭人了。

        按這劍法中最後的解釋,倘若習武之人能將圓明劍訣的內功練至圓滿,單憑內力便與大陸之上開門境的修士不妨多讓。

        內力經天地之力震盪再化作劍氣,便有可能與地橋境修士一戰。

        不二便尋思,倘若這劍訣真的有如此功效,那麼石追月說他打敗了宏然界不少修士的事情,亦極有可能是真的。

        可惜的是,這劍法之中卻沒有提及使劍的招式變幻,當真是奇怪至極。

        許是石追月痴迷於琢磨如何讓內力勝過法力,便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激盪內力上,又或許這劍法未必是完整的。

        不過,他卻沒有心思去詳加考證了,這兩個月便把所有心思都用於修習劍法。

        他有《圓明劍訣》的內功底子,學起來當然頗為順手。只過了一個月,便勘破了圓明劍法第一層,可將劍身中的內力激發兩倍而使出。

        加上他內功激盪了六處穴位,可將內力擴大三倍功效,最後釋放的劍氣便生出原本六倍的威能,也抵得上尋常開門境中期修士全力一擊了。

        他瞧著嘖嘖稱奇,萬沒想到凡人的武功竟然真的可以和低階修士一較高下。而且,按這兩兩相乘,功效倍增的架勢,這門武功修到大圓滿,威力只怕亦是十分駭人。

        只可惜,這武功修的再厲害,對於長生大道也無半點好處,頗有些雞肋的感覺。不過,眼下卻能派得上大用場。

        但往後一個月,劍法亦難有寸進了。

        於是,他轉而在劍招上尋求突破,便突發奇想,用老者交給他的紅芒利刃口訣去駕馭《圓滿劍法》的劍氣,可惜震盪劍身本就不易,還要去琢磨如何將兩者結合起來,結果自然是徒費力氣。

        在這溫泉洞底修習劍法的兩個月裡,那隻雪獸每日都要來給他送些干果之類的食物,一人一獸倒是處出了感情。

        不二的修習既陷入了瓶頸,便琢磨在這裡瞎耗著也不是辦法。

        忽然想起已經過了兩個月,也不知那魔女是否還在那處溫泉等著自己。

        便向那雪獸道:「馬鹿兄,有勞你帶我去個地方。」

        那雪獸自然答應了。

        不二便騎著它,直奔魔女所在那處靈氣溫泉。

        卻沒料到,剛走出三百多里地,忽然瞧見東北一方烏雲排空,呼嘯聲大作,擋得四週一片黯淡……

        ————————————————————————————

        剛到家,所以更新有點遲……

        感謝了雷、朱少辛、陳夢已舊、白日0依山盡;

        感謝無意下香塵;

        感謝我沒有後悔、精明的修斯、kubku、叫我阿麗;

        感謝夢迴女兒國、黑夜小辰、亓籍、饕餮飲海、跳跳屍、我是書友婷婷、bonnych、自樂山水、神霄大覺金仙、絲絲風緣、書友160209144658891、書友20170316232713277。

        感謝每一位書友(投推薦票的書友太多了,難於統計,抱歉,抱歉!)

        財神星君在上,你們是想用萬惡的打賞和推薦票,讓我愧疚到底麼?

        好罷,言歸正傳。

        昨天在頭昏腦漲的情況下,寫了一段話。

        原本,只是希望各位道友,能對我的情況稍有瞭解,進而達到少催更,甚至不催更,這個不可告人的目的。

        結果話音未落,已然被一通噼裡啪啦的打賞和推薦票,把我砸的稀里嘩啦,頭昏腦漲。

        其實,剛發書的時候,我也求過打賞,求過推薦,求過書單。

        但寫到現在,從我而言,其實已經很羞於向大家所求什麼。推薦票很珍貴,打賞很奢侈,每一條留言都是鼎力支持。

        但是,我能做到的實在不多。尤其是更新很慢的問題。

        寫書的過程中,我也在不斷思考。

        想來想去,還是少向大家提要求,多干點實事,多碼一些字。

        至於打賞和推薦票,大家如果看得高興了,心情所致,我自然來者不拒。

        但是,若因為某個低端作者無恥的賣慘、求同情,而稀里糊塗地上了這老賊的當,那實在是笨到了家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1
第一百三十九章 與寒冰界犯沖了?

        暴風雪。

        在東北一方昏天黑地、瘋狂呼嘯的,正是極為罕見的暴風雪。

        黑壓壓的顏色瀰漫了半壁天空,與這一方的清亮的灰白對仗,又被一道橫跨整個天空的巨大天塹赫然分成兩面。

        隨著那黑壓壓的暴風雪,聲勢浩蕩地向此方推進,灰白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著,便彷彿是另一個超級界面從天而降,要將寒冰界徹底吞噬掉。

        不二隻看這駭人的架勢,便曉得一旦被吞沒其中,就算自己可以用內力和法力交替護身,恐怕也免不了轉瞬間被消耗殆盡。

        「逃罷!」

        他長嘆一聲,只好放棄先前的打算,調轉前行方向,直奔西南方向。

        也不知遁了多少裡地,那暴風雪越刮越近,呼嘯聲也愈加高漲刺耳。

        回頭一看,只差三五里地,就要將這一人一獸追上了。

        「倒霉透頂,倒霉透頂!」

        他瞎喊了兩聲,連忙從雪獸背上跳了下來,反將它背在身上:

        「馬鹿老兄,我看你也不大跑得動了。還是換作我來,咱們兩個拼一把,大不了共赴黃泉,一塊兒喂了這暴風雪。」

        他以內力禦寒,又將渾身法力盡數運至足下,整個人似飛箭一般向前方遁了十多里地。但那暴風雪刮得更快,竟然追得只剩數十丈之距。

        便在這要命的時刻,終於瞧見前方數百丈遠處,隱隱有大風捲起一團凌亂的白色霧氣。

        「地底溫泉!」

        他心頭狂喜,急速向前遁了些,緊跟著,一把將雪獸舉到身前,借力猛地一擲,卻是離得老遠先把雪獸兄扔到了溫泉洞內。

        自己又狂遁數十丈,倏地一躍,堪堪進了洞。

        下一刻,那呼嘯的狂風便洶湧澎湃地刮蕩過去。

        抬頭一看,黑乎乎、烏淒淒的一片,似把頭頂一方的世界變成了暗無天日的地獄。

        那寒風凌厲的不像話了,溫泉之中熱氣充盈,竟然也能感覺到陣陣逼人的寒氣倒灌下來。

        不時聽到淒厲的慘叫,多半是雪獸被捲入暴風雪中了。

        抬頭細看,果然可以在一片混沌之中,看到大大小小的黑影被捲在半空中,像飄蕩在地獄裡無助的鬼魂。

        不二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連忙鑽到溫泉旁,陣陣熱氣迎面而來,方能好受一些。

        回頭一看,那雪獸早已竄到了溫泉之中,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感激涕零地看著自己。

        「嘿,算咱們兩個命大!」

        他忍不住咧嘴一笑。

        ……

        這場暴風雪直刮了三天兩夜,幾乎將不二備用的果實幹肉耗盡了,才意猶未盡地散去了。

        他飢腸轆轆地從溫泉中爬了出來,這才想起那魔女也得吃飯。

        當初自己離開的時候,雖然獵了幾隻雪獸,給她留作備用的乾糧,但如今已過去了兩個多月,恐怕剩的不多了。

        便尋思:「她修為大減,八成沒有辦法到外面覓食,我再去遲一些,這人恐怕就要餓死了。」

        這般一想,便騎著馬鹿匆匆忙忙往回返,方走了不到三百里,忽然聽到轟隆隆的悶響,緊跟著便感到大地晃晃而動。

        抬頭再一瞧,竟是從迎面遠處狂奔而來白茫茫一大片不知名的雪獸,又伴著亂七八糟的獸鳴聲,直將那一方的天際線都佔得滿滿噹噹,仿若海平面上瘋狂奔湧的大潮。

        「苦也!莫不是我跟這寒冰界犯沖了?」

        但此刻,卻容不得他多想了,若是在這獸潮之中逆流而上,十成會被踏成肉餅。

        想了想,只好順之而行,邊走邊向獸朝外側挪移,漸漸脫離出來。

        從這往後,他便被這洶湧獸潮裹挾著向西行進十日,愣是走出兩千多里地,才僥倖混到了獸朝邊緣,僥倖逃脫了。

        還好他身處獸潮之中,只憑無數雪獸的體溫和呼吸,便不大覺得太過寒冷。

        再加之可以用法力和內力交替用於護體,這幾日來竟然也未覺得太過吃力。

        只是,幾乎沒有可以安心休息的時候。

        他還好,困了可以趴在馬鹿背上眯一會兒。但那馬鹿和其他雪獸可是一直未曾闔眼,馬不停蹄地奔著,也不知它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再說這獸朝,他記得在進入寒冰界之前,那魔女便曾提起過,似乎寒冰界中每百年之期,便會莫名其妙地發生一次極大規模的雪獸凶潮,成群結隊的雪獸會從寒冰界東面向西面遷徙,幾乎要席捲大半個寒冰界。

        而先前那場暴風雪,現在想來,似乎也曾被那魔女提及過,大概是五十年發生一次。

        二人進入寒冰界之前,還曾想著,應當不會這般巧合地碰到。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只在寒冰界待了數月光景,竟然趕上了五十年一遇的暴風雪,百年一遇的獸潮。

        接下來,也不知會不會將這霉運進行到底,遇上什麼五百年一遇,甚至一千年一遇的大災大禍。

        既脫離了獸潮,自然要趕緊往回趕,但路途實在太過遙遠,這寒氣也著實凜冽,不二縱然大有長進,又有雪獸幫忙,也只能支撐一日的行程。一日過後,非要找一個可以躲避寒氣的地方歇緩。

        在返程途中,更是離奇的事情百出。

        先是沿路走到了冰花族的某個村落,正遇到了冰花族人慶祝冰花節,硬是把他拉去看了一整天的冰花雪雕。還在對方盛情邀請下,自己搗鼓了一個雪雕,醜的不可堪言。

        又碰到了雪橇族,正趕上族中雪橇大賽,非要讓自己這個異族人做裁判。

        後又不小心走錯了路,誤入一個山谷之中,裡面到處是岔路,轉了三天才走出來。

        便在這樣停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之中,又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才走了一千五百多里地。

        這一日,正走著,遠遠瞧見幾隻三丈之高,模樣似巨熊般的雪獸,正在獵殺數百隻跟馬鹿一般模樣的雪獸。

        那巨熊雪獸身體雖然龐大,但奔跑起來竟然十分迅速,咚咚踩著大地,不一會兒便有數十隻馬鹿倒在了地上,被撕扯成碎片。

        只聽一陣陣淒慘的鳴叫,在空曠的雪地之上不絕迴蕩著。

        不二正要避開,馬鹿兄卻停下了腳步,張嘴便是一陣悲慼的低鳴,又可憐巴巴瞧著他。

        不二便尋思:「難不成,這些雪獸是馬鹿兄的兄弟姐妹之類。」

        就問它:「你是不是想讓我去救它們?」

        那馬鹿便不住地點頭。

        不二立時大感頭疼,瞧這些巨熊力大無窮,速度又快,顯然不大好對付。

        猶豫半晌,又發現那些巨熊雪獸雖然力大無窮,但似乎身上的白光之力並不濃郁,顯然等階也不會太高。

        又尋思:「馬鹿兄不但救了我的命,還辛辛苦苦馱著我行了幾千里地,對我實有大恩。它的兄弟姐妹們此刻正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機,我明明可以出手相助,卻要選擇袖手旁觀,豈不是枉稱為人?」

        便打定了出手相助的念頭。

        但他若是只憑蠻力、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多半也管不了什麼用,說不定自己也得受傷。

        正是為難之時,忽而瞧見那些巨熊雪獸之中有一個身材異常高大,此刻揮舞雙掌,不停吼叫著,其餘巨熊看樣子對其十分畏懼。

        「首領麼?」

        他忽而心生一計,便叫那馬鹿向那巨熊首領奔去,自己則瞬時溜到了馬鹿的肚皮地下,鑽進它厚厚的絨毛裡,只露出雙手雙足扒著他的身子。

        那巨熊首領正殺得興起,哪裡想到竟然有獵物自找死路,不由地楞了一下。

        下一刻,便瞧見一道凌厲劍氣便從自那馬鹿身下倒劈而上,直奔自己的胸口。

        它怒吼一聲,雙掌猛力一拍,一道白光擋在身前,堪堪將那劍氣划去了。

        但緊跟著,只聽「刺啦」一聲,一道紅芒利刃忽地從身後削過來,切了脖頸,一股鮮血四下濺射,腦袋便稀里嘩啦滾落地上了。

        巨熊首領既死,其餘幾隻眼見群龍無首,嚎叫了幾聲,便驚作鳥散了。

        這一戰方打完,還來不及高興,那馬鹿便眼淚汪汪地瞧著不二。

        「你要跟你的兄弟姐妹一起走麼?」

        那馬鹿猶豫一番,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唉!去吧,去吧,天下哪裡有不散的宴席?」

        這一人一獸,雖然感情頗深,依依不捨,但也逃不了分道揚鑣的命運了。

        不二告別了馬鹿群,只好重新回歸到徒步而行的狀態,自然大感吃力。

        途中又想方設法抓了幾頭善於奔跑的雪獸,但個個桀驁不馴,哪一個都不如那馬鹿兄一般靈動好使,便只好歇了這念頭。

        又一日,他正在匆忙趕路,心中大概一算,琢磨離那溫泉估計還有八百多里地,已不算遙不可及。

        正要放緩遁速,找一處歇一歇。忽然瞧見不遠處茫茫冰灘之上,有五六個渾身發著藍光,蛇尾人身的異族人正匆匆忙忙地急速遁行。

        他回思那魔女入谷之前所講的大陸風情,便可判斷這些異族人多半是藍光一族了。

        細瞧一番,又發現遁在最前面的那個藍光族人似乎受了不輕的外傷,而後面緊追的幾個藍光人,卻是不停地向其揮出一道道凌厲的藍色光波。

        那受傷的藍光人躲得極其吃力,照著架勢往下走,隨時要斃命的。

        「是非之地啊,我得速速離去。」

        正要轉身離去,忽然聽見那受傷的藍光人竟然衝著自己說了一句人族語:「人族的好兄弟,快來救救我!」

        不二瞧了他一眼,此人大眼禿鼻,嘴唇肥厚,長得殊為醜陋。

        心中忍不住暗道:「天曉得你是不是罪大惡極的壞人,又或者是族中的叛徒什麼的,我還是莫要多管閒事。」

        豈料得,那人竟然不管不顧地直衝著自己飛速遁來,一邊又叫著:「好兄弟,等等我!」

        再一瞧,他身後的藍光人亦緊隨而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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