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不二大道 作者:文刀手予(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5 18:27:4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3 218034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8
第一百二十章 七洞七門

        傀蜮谷。

        在一陣虛幻光影閃爍之後,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強加在不二身上,幾乎要將他撕成數個碎片。

        難以言喻的疼痛鋪天蓋地的襲來,讓時間變得極度漫長。

        不一會兒,他便被一浪更勝一浪的疼痛沖得頭昏腦漲,暈倒在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驟然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猛地直起身子,帶動一陣涼風襲面,生出殊為清爽的感覺。

        一摸身上,竟是出了滿身的細汗,想來是方才疼痛至極後的遺留。

        眼前是個十分寬敞,又頗為詭異的幽暗空間。可見方才那字畫之後,正是一個通往此地的微型傳送陣法。只不過這陣法太過粗陋,害得他陣痛難熬,以致昏倒。

        好在這些痛苦並未白白承受,他已然死裡逃生。接下來,該想一想如何從此地逃出去。

        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往正前方瞧去,只見一堵碩大的石壁擋在前面,石壁根底並排列著七個丈許高的、不大規則的門洞。

        詭異的是,這些門洞之內皆是閃著一層不同色彩、頗為耀眼的光幕。由左向右,分別是藍色,赤色,綠色,紫色,白色,無色透明,以及黑色這七種光幕,著實叫人摸不著頭腦。

        他略作思量,便要站起身來,走到跟前細細觀察。卻沒想到,方站起身子,便覺得一陣虛弱感晃晃而至,竟叫自己有些站不住腳。

        又過了稍許,才微微定住神。急忙沉識內探,審視自己的身體狀況,竟發現周身法力並未出現異樣,但自己原本頗為自傲的強悍肉軀卻有大為削弱,舉手投足之間,頗有些無力感。

        他不禁十分納悶,自從入了傀蜮谷,自己身上詭異的事情便接連不斷。先是中了那毒霧,卻離奇地沒有死掉,接著肉軀力量又憑空漲了一大截。

        到了此地,那突然漲起來的力量又消失不見了。甚至,他覺得自己要比入谷之前,比進入雲隱宗之前,還要虛弱許多。

        他苦思冥想半天,仍是一無所獲,心中暗道:「此事如此蹊蹺,又毫無頭緒,我便是想破了頭,估計也是白費力氣。這肉軀之力非我苦練所生,修行所得,既憑空而來,又憑空而去,倒也不甚可惜。當務之急,確是要搞清楚這七道門洞是通向何處的。」

        便幾步走到那石壁跟前,抬頭瞧去,只見每個門洞兩側都寫著兩行字,字跡狂放難收,幾無形跡。他從左往右瞧去,好不容易,才認出寫得是什麼。可辨,藍色門洞上寫的是:

        「滄海桑田灰湮滅,不見婉君不見夜。」

        在往門洞上方瞧去,也有四個字,卻是用另一種筆跡寫成,圓潤如珠,不露棱角,寫得是:「有常無常。」

        再往右走,赤色門洞兩側寫的是:「炙海連天究無境,灼龍拔地顛五行。」

        門洞上方則是:「焚身焚心。」

        綠色門洞兩側寫的是:「萬木生長意盎然,百無活力氣蕭條。」

        對應的門洞上方則是:「似生似死。」

        紫色門洞兩側寫的是:「天荒地老不開智,萬古長存糊塗世。」

        對應的門洞上方則是:「行尸走肉。」

        白色門洞兩側寫的是:「千里冰封歌一曲,萬年飄雪畫長卷。」

        對應的門洞上方則是:「詩情畫意。」

        無色透明的門洞兩側寫的是:「富貴榮華一念間,虛實真假兩茫茫。」

        對應的門洞上方則是:「空幻空影。」

        再往後走,到了最後一個黑色門洞,看向兩側,登時大吃一驚,只見左面一側豎著一溜,是七個碩大醒目的「死」字。

        筆筆死氣沉沉,處處哀意難收,叫人看了,只覺得哀莫大於心死,消沉沮喪不能自拔,活著倒不如死了了事。

        右面一側,則是豎著一溜,七個鮮明活潑的「生」字,看「撇、橫、豎」的筆畫,分明是同一人所書。

        但每一筆都蒼勁磅礴,生生不息,配合左邊七個「死」字的莫大哀意,反襯出一派涅磐重生的無限生機。

        往黑色門洞上方瞧,卻是空空蕩蕩,再不見那圓潤如珠的字跡。

        不二細細瞧罷,只覺得更加摸不著頭腦。心中暗自琢磨:「門洞之上這些對聯,各有各的意境。卻不知與洞中的情形有什麼干係?」

        「也不知這些門洞之後,是否危險重重,一片死地絕境。又或者,是全然未知的嶄新世界。我到底該選哪一個門洞進去?」

        又琢磨,如果這些對聯描述的正是對應門洞之後的情景,那他當然還是要從這些對聯的含義著手,細細推敲,反覆琢磨,尋找生路。

        便又繞回第一個門洞,抬首望去,心中暗道:「後一句『不見婉君不見夜』,不明其理,不知所由,全然無從下手。但前一句,『滄海桑田灰湮滅』卻不難理解,說的恐怕是這洞裡變化莫測,轉瞬間便要灰飛煙滅之類。這個門洞,我是萬萬去不得的。」

        又往前兩步到了第二個門洞,又尋思,「炙海連天,灼龍拔地。」說的多半是什麼火海岩漿之類,恐怕也不是凡人可以去的地方。

        便搖了搖頭,又往前走,到了第三個門洞。前一句「萬木生長意盎然」,說的是一派萬木籠生,朝氣勃勃的樣子。但後一句「百無活力氣蕭條」,又與前句截然相反,讓人難以想像這會是描述同一個地方的兩個句子。

        他埋頭苦思半響,仍是不明就裡,便尋思:「不如我將此洞留作備選,先去瞧瞧下一個。」

        到了第四個門洞,什麼「天荒地老不開智」,什麼「萬古長存糊塗世」,當真是叫人摸不清、搞不明。

        倒是橫批那四個字」行尸走肉「,簡明易懂,但兆頭卻是大大不對,也不知說的是人進了裡面會變成行尸走肉,還是洞裡面全是行尸走肉。想來這個門洞也不大靠譜,便排除在候選之列。

        第五個門洞,先不管「歌一曲,畫長卷」,也不管「詩情畫意」。只看「千里冰封,萬年飄雪」這八個字,可見這洞內毫無疑問是個冰窟了。不知與雲隱宗內用來處罰弟子的玄冰洞比起來,哪一個冷得厲害一點。

        想了想,挨凍受寒只不過是皮肉之苦,只要不至於要了命,他還是不大畏懼的,便將這一個也留作備選。

        第六個門洞對聯的寓意,無疑最為上佳,頭句講「富貴榮華一念間」,難不成進了這洞內,想什麼來什麼,要什麼得什麼,這豈不是到了天府仙境一般?至於「虛實真假兩茫茫」含義太過飄渺,難以細究。

        不二心道:「我活了二十多年,從未有一個願望可以稱心如意,輕而易舉得到。舉凡世間萬物,人間百態,也無不如此。」

        「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宏大的夢想,越要經受百般挫折,千種考驗,越要持之以恆,不懈努力。哪裡有腦袋裡想一想,唸一唸,便唾手可得的道理?這門洞八成是個陷阱,我決不能上當了。」

        便一步跨出去,到了第七個門洞,更是一頭霧水,渾不知生死其意,所寓為何。但只看那七個叫人心驚膽顫的「死」字,他自然毫不猶豫將其排除在外。

        如此一來,便只剩下第三個門洞和第五個門洞,「萬木生長意盎然」和「千里冰封歌一曲」二者選其一,他自然毫不猶豫選擇前者了。

        既打定了主意,便徑直走到第三個門洞,方要邁步其中,忽然聽見一個十分悅耳,又頗為熟悉的女子聲音:「如果我是你,便絕不會再往前邁出半步。」

        不二聽了,忙向後轉身望去,立時張大了嘴,嚇出一身的冷汗。

        ────────────────

        (中午十二點還有一章)

        今天要鄭重推薦一本上上等的仙俠小說,名字是《步劍庭》。

        這本書和《不二大道》的風格相近,都是劇情流,喜歡本書的人應該也會喜歡《步劍庭》。此外文筆一流,劇情百轉難測,人物刻畫很好,群像場面實為少見。

        開篇就是一個環環相扣的陰謀,到22章解局之時,更是石破驚天。

        可惜的是,這本書到目前已經寫了160萬字,但因為種種原因知者甚少,各位喜歡仙俠劇情流的一定要去看一看。

        ──────────────

        另外,要向各位讀者鄭重道歉,文中出現一處疏漏。

        宏然宗盟對雲隱宗的處罰應當是同時針對賈海子的舉動和古有生的叛變,原文已改正,各位道友知曉便可,再次道歉。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9
第一百二十一章 秘辛往事

        不二往身後瞧去,這悅耳聲音的主人,正是那魔女歲月。

        原來,她抓住了不二的手,竟然借此混入了微型陣法之中,一起傳送到了此地。

        「要命了!」

        不二嚇得心頭狂跳,連忙退了兩步,再向那魔女瞧去。

        只見她盤腿坐在地上,臉上是異乎尋常的蒼白,眼神之中也不見往日的犀利決斷,反倒是有意無意間散出一股慵懶疲憊,令整個人徒增幾分柔美,頗有些改頭換面的滋味。

        不二吞了一口唾沫,整個人又向後撤了半步,離那第三道門洞已是咫尺之距,隨時可以轉身遁入其中。

        不過,暫時倒不必十分慌張。

        雖然這魔女的修為遠遠高過不二,但她顯然沒有殺人的打算。

        否則,完全可以趁著不二剛才己昏倒的時刻下手了。

        他立時鎮定下來:

        「不知尊上有何指教?」

        那魔女徑直問道:「你知道那門洞之後是什麼嗎?」

        不二搖頭,只道不曉得。

        那魔女冷笑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對那門洞後的世界一無所知,竟然敢毫無顧忌地衝進去,豈不是蠢到了極點?」

        不二奇道:「洞後的世界,是什麼意思?」

        那魔女卻並未回答他,反而冷聲道:「你既來到這裡,性命便在我的掌心裡捏著。你聽我的話,做得好,我自然會保你性命無憂。做的不好,殺了你也只不過是彈指之間。」

        說罷,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下一刻,卻忽然感覺疾風襲來,脖子上是一陣冰涼寒意,還有微微的刺痛感覺。

        再一睜眼,竟是魏不二迎面站著,手持一把寒芒閃閃的寶劍,劍鋒正抵在她的脖頸。

        劍尖微微滲入肌膚之中,一道淡黃色的鮮血順著肌膚破口緩緩流了下來。

        生死只在對方一念之間,那魔女卻並無緊張的情緒。

        其實,她的功力盡失,本也沒打算瞞魏不二多久,只是未想到這麼快就被堪破了。

        便嘆了口氣:「你是怎麼瞧出來的?」

        不二道:「其實並不難猜。以咱們敵對的立場,你見我暈倒在地,絕無留我性命的可能。想來想去,多半隻有一個解釋,並不是你不想殺我,而是由於某種原因,你失去殺我的能力。」

        「方才,我醒來時,憑空感覺虛弱了許多,想來是受那傳送陣法影響。回想當時,我整個人都處於陣法之中,都受了這般難受。而你只是搭了個邊兒,恐怕受到的反噬更要厲害,一身本領暫時多半難以使出來了。」

        「當然這個推斷,我原先也不大肯定。但看閣下此刻面容慘白,無精打采,便有八成的把握了。」

        那魔女搖了搖頭:「你說錯了兩件事。第一個,我真的沒打算殺了你。「

        「第二個,你的虛弱或許是因為傳送陣法的關係,但我卻是另有原因。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憑著這一點歪打正著了。」

        不二冷聲道:「任你花言巧語,百般拖延時間,也救不了自己的命。善惡到頭終有報,你這魔頭殘忍無道,可否想到今日會命喪於此?」

        那魔女聽罷,冷笑道:「好一個善惡到頭終有報,好一個殘忍無道!這世間,論起殘忍無道,還有哪一個能比得過貴族的修士?」話語之中,滿是嘲諷之意。

        還想拖延時間麼?

        不二冷笑一聲,便要一劍刺過去。

        「你急什麼?我現今毫無半點反抗之力,遲早還不是死在你手上?」

        那魔女卻不見半點慌張,反而笑問他:「不知在你們人族修士的史書中,如何書寫三千年前,傀蜮谷首次開谷的情形呢?」

        不二心道:三千年前的事,世人皆知,還有什麼好說的?

        劍尖抵住她的喉頭,張嘴卻是冷聲道:「你此刻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還管得了三千年前的事麼?」

        那魔女道:「貴族史書上如何記載的,你自然比我清楚。但卻未必是事實真相,我一位家族長輩曾親歷三千年前那場戰鬥,魏道友可想聽一聽他是如何講的?」

        不二聽了此話,忍不住生起些許好奇,暗自尋思:「這魔女東拉西扯,多半還是在拖延時間,恢復體力。但她說的事,偏偏又叫我十分好奇。我且聽她講下去,稍有風吹草動,立刻給她抹了脖子。」便叫她接著說下去。

        那魔女微微一笑:「三千多年前,為了本族存亡大計,我族中那位長輩連同其餘一百多個族人,通過陣法經傀蜮谷入了宏然大陸。」

        「其時,他們當務之急便是與當地原住民代表,也就是貴族宗盟,做一筆買賣。原本的打算是,拿出族中至寶,換得貴族領地內一隅,作為本族生存之地。」

        「這筆買賣初始談得頗為順暢,貴族宗盟負責談判的長老答應得也十分痛快。此事既涉及本族生死存亡,卻能這般輕而易舉談妥,這些族人前輩萬萬沒有想到,個個喜極而泣,連聲道謝。」

        「我這位先長也是個性情中人,見貴族修士如此仗義豪放,便將本族至寶先拿出來交於貴族,做了定物。當夜,貴族宗盟設宴款待這一百多位青角前輩,大家把酒言歡,好不盡興。」

        不二聽到此處,冷笑道:「漏洞百出,宏然宗盟的長老豈會……「

        那魔女冷笑一聲,接道:「豈會和我們這些殘忍無道,好血嗜殺的角魔共坐一席,把酒言歡?」

        「我雖然身未親臨,但只憑想像,也覺得不可思議,難以置信。只不過,要我想來,以貴族的陰險狡詐、詭計多端來度量,怎麼會和一幫外來的異族人毫無間隙,打成一片?」

        「果然,那宴至中道,酒上興頭,本族一位前輩忽然毫無預兆倒在地上,族人只當他喝過頭了,並未在意。豈料得不一會兒,這一百多位前輩緊跟著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當晚,貴族修士大開殺戒,將我族人個個抹了脖子,身首分離,幾乎是屠殺殆盡。」

        不二聽罷,只覺得她話中全是漏洞,半點都不可信:「你若是只有這些胡說八道的話,我可沒有半點興趣。」

        那魔女道:「是不是胡說八道,總有一天真相大白。魏道友大可以想一想,若是真如貴族史書所講,三千年前,我族人自傀蜮谷入宏然大陸,大開殺戒,荼毒生靈。為什麼史書上卻沒有更為稍微詳盡一點的描述,比如三千年前的大戰,貴族都有哪些修士參與了,哪些修士壯烈犧牲了,人族百姓又被屠戮了多少。為什麼隻字不提?」

        「貴族諸人最是好大喜功,但凡有半點功勛,都恨不得通通寫到史書之中。為何三千年前那一戰,卻沒有半個有名字的人物出現在史書之中?為何一絲一毫也沒有提到貴族英雄人物殺魔抗敵,不屈不撓的英勇事蹟?何其怪哉!」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9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角魔的角和張燕雲的往事

        那魔女的話,如鐘聲撞耳,沖得人心神不寧。

        那史書中提到三千年前的事情,的確是寥寥數句。

        不過為何如此記載,前輩高人自有考量,也不該他在這裡毫無由頭地推測。

        半晌,不二忽然想到什麼,便回道:

        「可笑,若是真如你所言。你們族中那些前輩死了乾淨,是誰告訴你這段往事的?」

        那魔女冷笑道:「說起此事,還要感謝貴族某些卑鄙無恥的先輩了。」

        「那場屠殺過後,貴族留下了本族三位女族人的性命,這其中便有我那位長輩。原來,竟是在場的主事人,也就是洛圖宮當時的什麼長老何無患,見她們三個容貌嬌美、驚世脫俗,打算獻給貴族宗盟某位高位長老,也是常元宗一位天人境後期的大修士,叫什麼張虛正的作為侍妾。」

        不二回道:「你說的這兩位前輩,我也有所耳聞。洛圖宮的書法長老何無患,素以高雅之名傳世,宗盟長老張虛正更是出了名的公道正派。這二位前輩人雖已過世,但聲名早已流芳百世,不是你三言兩語,想詆毀就可以詆毀的。」

        那魔女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關於這兩位的聲名品行,我也不與你強辯。我接下來要講的,才是重點。」

        「那個時候,我族中這位長輩和另外兩個族人眼看便要押被送去貴族宗盟駐地。卻未想到,半路竟被宗盟之中的一位執事,同時也是當時雲隱宗的執法長老,叫個張燕雲的,救了下來放走了。」

        「嘿,原來是這張長老對我那長輩一見鍾情,早有惦念,苦心謀劃多日,竟然膽大包天地將她們三個放走了。故而,這段秘辛才得以為本族知曉。」

        那魔女說到此處,臉上倒是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不二搖了搖頭:「本族歷代執法長老的名錄我曾看過,卻從未聽過哪一個叫作張燕雲的。」

        那魔女冷笑道:「你自然不可能聽過。因為此人早已定在了貴宗的恥辱柱上。」

        「這位張長老萬萬沒有想到,他暗中的一舉一動早就被何無患知曉了。他能救出本族三位青角前輩,根本不是因為自己的苦心謀劃,而是何無患的『一石二鳥』之計。何無患的第一個目的,再明白不過,便是擠掉張燕雲這個一同競爭宗盟某駐地長老的對手。順帶給當時還是大型宗門,但已然走在下坡路上的雲隱宗沉痛一擊,進而讓居於其後的洛圖宮乘勢上位。」

        「當然,這個目的,完全達成了。張燕雲的魯莽之舉,被宗盟定為叛族之罪,雲隱宗在宗盟的地位也陡然直落。洛圖宮何無患則藉著除叛清逆之舉,一時聲名廣傳。」

        「而張燕雲本人不僅被貴宗逐出師門,還被宗盟打入死牢,後被掌刑部千刀處死。他的神魂至今還在貴族宗盟鎮魂塔關著,落得個永不超生的悲慘下場。」

        「魏道友如果不相信,大可以翻出貴宗歷代長老的名錄,看看三千年前執法長老位是否空缺數年。那正好是張燕雲被逐出師門後的空窗期。或許,貴宗年紀稍長的長老師叔,也多多少少曉得此事,你也可以旁敲側擊問一問。」

        「他日,你若有幸去宗盟鎮魂塔,大可以看看其中是否有一個叫做張燕雲的孤魂野鬼,在塔內受著百般煎熬。」

        不二聽得目瞪口呆,心裡不住地尋思這魔女所言究竟是真是假。若是假的,那她怎麼會知道的如此詳盡,猶如親身所歷。而所舉實證,自己有機會也可去考驗一番。

        但倘若她說的是真的,那這其中的故事可就大有意思了。

        且不說何無患此人究竟是高人雅士,還是個卑鄙小人。也不管雲隱宗和洛圖宮之間的世仇。單講張燕雲這個痴情種的悲慘往事,便有的細細琢磨。

        此事既有待考證,他也不願多加糾纏,接著問道:「你方才說,何長老是『一石二鳥之計』,那他的第二個目的是什麼?」

        那魔女聽了,忍不住感嘆一聲:「比起第二個目的,第一個目的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了。」

        「在故意放水讓張燕雲救下本族三位前輩之後,何無患已達到了人贓俱獲的目的,本該出手再將那三個前輩再抓回來。但是他竟然突發奇想,假作不知,將她們放走了。」

        「我這位長輩原先也想不通這究竟是為什麼。但幾日之後,她悄悄潛入宗盟重地營救張燕雲的時候,終於偷聽到了何無患的解釋。」

        「只聽他親口向張居正說道:『將這三個魔族放走,乃是屬下走的一步長遠之棋。大人想必也曉得,我人族修士中,有不少天賦卓絕的苗子,論經脈、悟性、資質都是上上之選。卻因鎮海獸太過稀有,無法製作神魂聯通捲軸,故而終身無緣大道,這實在是可惜至極。』」

        「『現今好了,此遺憾從此大有可能不在困擾我等。據咱們研琢堂先前的檢測結果來看,這些角魔之中,身具稀有血脈的著實不在少數,完全可以用他們的精血,作為異獸精血替代品,來製作血脈聯通捲軸啊!』」

        那魔女說到此處,聲音有些微微顫抖,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憤怒至極。

        她的臉色愈加蒼白,眉頭微蹙,竟顯出一股子柔弱嬌美的氣質。

        這讓不二的心中忽然生出匪夷所思的感覺,不敢相信眼前這魔女,前不久還在戰場大殺四方,人盡皆畏。

        又聽她用顫巍巍的聲音接著說道:

        「待何無患說罷了,我族中那位前輩又聽到張虛正回道:『此事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恐怕不大可行。何況,這些角魔,數量太過稀少,用他們的精血豈不是杯水車薪?』」

        「那何無患哈哈大笑,回道:『大長老若覺得角魔數量太少,咱們還可以再想辦法。我將那三個角魔放走,目的也正是讓她們將此間的消息帶回去。請大人細細思量,這些角魔既面臨生死存亡大計,有求與咱們,想必日後還要千方百計經傀蜮谷進入宏然大陸。我們便可以根據傀蜮谷的空間變化,每隔一段時間在谷口,佈置一個穩定空間的陣法,幫助他們潛入大陸。如此以來,殺一些角魔,再引來一些角魔,週而復始,源源不斷,便是長久之計。』」

        「那張虛正倒是當場將他拒了,還臭罵一頓。說的是什麼引狼入室之類。這話雖然我不愛聽,但到底有些見地。卻沒料到,那何無患竟暗自找了宗盟之中另一個高位長老,到底將此事在宗盟議事會上通過了。」

        「往後的事,想必你也猜的到。我族人死傷無數,不知流了多少血,才在此界青疆立了足。至於貴宗盟,寶庫裡早已堆滿了我族人的角!」

        她說到此處,已然憤怒到極點,雖是身體虛弱不堪,但聲音卻漲高數倍。

        不二聽罷,只覺的此事倒是大有可能。倘若她說的不假,宏然界的角魔之患竟然是宏然宗盟引狼入室所致,那可著實有些荒唐了。想當初宗盟之所以會通過此事,多半是考慮那傀蜮谷畢竟空間不大穩定,每次也不會有多少角魔經此進入宏然界。而出口只有一個,宗盟也可派重兵把守,一網打盡。豈料得事態發展會越來越不受控制。

        「我今日所講,絕非博取什麼同情。只是想讓你明白,論起卑鄙無恥。殘忍無道,我們要比貴族差上個十萬八千里!」

        那魔女說話間已極是激動,稍稍換了口氣,接著又道:「至於本族殘忍無道的形象,不過是你們人族修士精心謀劃的騙局罷了。本族先輩自入宏然大陸以來,自然不敢說從未沾過人族鮮血,但所殺的大多是貴族修士。凡人百姓,我們多半不會招惹,更不會隨意殺戮了。」

        不二聽到這裡,忽然哈哈大笑,又過了半響才道:「這才是可笑之極,無恥之極!角魔不殺人,豈不是跟人不吃飯,馬不吃草,虎狼不吃肉一般滑稽可笑?」

        「如果角魔不殺人,我怎麼會親眼目睹我長樂村七十四戶二百六十七鄉親被貴族一個骨刃族青角魔殘忍殺害?」

        那魔女先頭還靜靜聽著,待聽到長樂村,忽然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驚訝神色,張嘴要說什麼,下一刻又吞了回去。

        既提起長樂村的往事,自然勾起了不二衝天的怒意,看眼前這魔女,便好似看見了先前屠村的那骨刃族的角魔一般,眉頭一皺,冷笑道:「無話可說了罷!」

        說著劍芒忽然一亮,下一刻就要叫這魔女人首分離!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9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互幫互助的時候到了

        眼看那劍尖就要扎進魔女的脖頸之中,她卻一動不動,微微笑道:「好!殺了我也好,咱們兩個一併死在這裡,倒也能做個伴。」

        不二忙止住劍勢,忽然想起先前她阻止自己進入綠色門洞,便尋思:「那個時候,她大可讓我一頭紮進門洞去,也不至於落到現在隨時可能性命不保的地步。」

        便直言問她。

        那魔女這才說道:「魏道友,我跟你講明了罷。咱們兩個要想活著從這裡出去,我離不開你,你也非得我要來幫忙。」

        不二自然全不明白。

        那魔女又道:「說你需要我幫忙,只有兩個原因。第一,你的傳送符壞了,只有我能帶你走出傀蜮谷。」

        不二冷笑:「未必,我只需找到埋葬修士的墓地,那裡面到處都是傳送符。」

        魔女笑道:「原來你還不曉得自己已經昏睡一日了,貴族的出谷陣法不久就要關閉了。你覺得你有可能在此之前,逃出這裡嗎?」

        不二聽了大吃一驚,倘若自己真的在這魔女眼皮底下昏睡了這麼久,可算是福大命大了。但如此一來,想要出谷,恐怕真的只有靠她領路了。

        那魔女接著道:「第二個原因便是,眼前這七個門洞,我知道它們身後究竟是什麼,而你不知道。如果沒有我的指點,你一個人走進去,絕沒有絲毫活下來的機會。」

        不二自然對那七個門洞大感興趣,便叫她繼續說下去。

        那魔女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些門洞之後,多半是與我聖界,還有宏然大陸接踵相鄰的幾大界面了。」

        不二聽得幾乎驚掉了下巴。

        又那魔女接著道:「這幾大界面,每一個都自成一個世界,有自己的運行法則。而且,這幾個世界僅僅是與我們兩界相鄰的界面。與我們遙相隔望、並不相連的界面更不知道會有多少了。」

        不二心中暗道:「我原先聽人說,宏然界之外,另有別的界面,總歸覺得太過虛無飄渺,沒想到今日便長了見識。」

        那魔女接著說道:「我早先聽族中前輩說過,傀蜮谷位置精奇,正是我聖界與相鄰數個界面一併交匯之處。只不過,聖界與宏然大陸在傀蜮谷中交匯的多一些,與其他界面交匯的少一些。」

        「這位前輩還曾推測,在傀蜮谷中,一定會有一個地方可以直通這些相鄰的界面。我也對此深信不疑,沒想到今日竟在這般機緣巧合下找到了。」

        「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裡,我早已將這裡細細觀察了數遍,除了這七個門洞之外,再無別的機關或出口。所以,我們想從這裡出去,只有七選其一。但選擇之前,需得細細推敲。這七道門後的世界,最多只有兩個可能具備我們存活的條件,一步不慎,只怕要萬劫不復了。」

        不二心道:「我方才要進那綠色門洞中,卻被她攔住,如此說來這一個絕不是活路了。」

        目光便聚在其餘六個門洞兩側的字跡之上,心念不停地轉動。

        那魔女道:你不用多費腦筋了,我早年在族中研學之時,就對這幾個鄰近界面頗有瞭解,再配合這門洞上下的聯字,便可推測出只有白色門洞,是咱們的生路。」

        「那白色門洞兩側寫的是:『千里冰封歌一曲,萬年飄雪畫長卷』,說得無疑是寒冰界了。此界終年積雪結冰,天氣冷得難以置信,不過對於你們修行中人來講,完全可以通過運轉法力來抵禦嚴寒。雖然仍要吃不少苦頭,但到底還是有很大地生存機會。」

        不二倒是對其餘幾個門洞之後的世界生起了興趣,便叫她逐個說一說。

        那魔女倒也有些耐心,給他作了細緻介紹。

        比如,那藍色門洞之後,多半是無常界。此界滄海桑田,變幻莫測,前一瞬可能還是廣闊無垠的沙漠,下一瞬便要從地底冒出巨大的火山,又或者前一刻還是崇山峻嶺,下一刻便要蒼海茫茫。任誰進去,都抵不過大自然的磅礴威力,隨時都可能傾覆在無可抵擋的天災之下。

        赤色門洞之後,則是焚天界,此界中儘是天火岩漿,火怪灼龍,唯有焚天界的土著火族可以生存。

        綠色門洞之後,是萬木界,此界只有花草樹木可以生長,任何活物進去了,很快就會被同化成沒有意識的植物了。

        紫色門洞之後,是長生界,裡面全是一些活了上千萬年的洪荒異獸,個個都像山峰一般高大,舉手投足之間威力極其驚人,人魔兩族之中的絕頂高手也難抵擋一二。只不過,這些洪荒異獸幾乎都是靈智未開,又凶狠暴戾,每時每刻都沉浸在無休無止的殺戮戰鬥之中。

        無色透明的門洞之後,則是幻天界,至於裡面究竟是個什麼樣子,那魔女也無從知曉了。只因角魔一族進入此界的族人沒有一個可以再走出來過,可見要比其他幾個世界還要恐怖了。

        最後那個黑色門洞之後的世界,那魔女更是連名字也叫不出來。

        用七個死字和七個活字來描述的世界,讓她根本無法聯想到周圍已知的界面,角魔一族的文獻中從未有過類似記載。

        不二聽罷了,立時目瞪口呆,暗自心道:「要命了,只虧我沒進去那綠色門洞,要不然現在變成一株仙人掌,美人蕉什麼的也指不定。」

        忽而又琢磨:「這些字跡不知出於誰的手筆,八成是我人族的前輩大能。左右兩側和上邊的字跡又截然不同,想必是兩個人。他們能準確描述門洞之後的情形,那無疑每一個界面都曾進去了,並且安然無恙地出來了。這洞後的世界如此恐怖,這兩位前輩居然逐個趟遍了,也不曉得一身修為到了什麼境地。」

        神遊半響,忽然問那魔女:「我需要你幫忙的理由已經明白了,你需要我做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9
第一百二十四章 魏不二的鬼話連篇

        (狂汗,先前發錯章了,沒有人看出來麼……)

        那魔女聽了不二的問話,面上稍作猶豫,半晌嘆了口氣:

        「先前說過的,因為某種不能說的原因,我現今渾身功力盡失。如此一來,只憑自己的身體狀況,絕無法走出寒冰界。便需要魏道友幫我一把,將我罩入你的法力護盾之內,才有些許活命的機會,否則便只能在這裡等死了。」

        「想的挺美啊。」

        不二下意識想到。

        轉念又忽然覺得不大對勁,這魔女如此坦白,反倒叫人大大地疑心。索性回道:

        「我既然知道那寒冰界是生路,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帶上一個拖油瓶?」

        「你對寒冰界一無所知,也敢愣頭愣腦地闖進去麼?」

        那魔女笑道:「進了寒冰界該怎麼走,怎麼找到回到傀蜮谷的出口,遇上了寒冰界的異族和精怪該怎麼辦,沒有我的幫助,足以叫你一籌莫展。甚至,永遠葬身在那冰天雪地之中,也是極有可能的。」

        不二略作思量,卻搖了搖頭:

        「你現在是功力是沒了。但若是我帶著你回到傀蜮谷之中,你的功力又恢復了,我豈不是自找死路?」

        那魔女想了想,回道:「你說得不錯,若是你我真的還能活著回到傀蜮谷,我的確有可能恢復功力。」

        說罷,沉吟半響,忽而點了點頭,面色鄭重,似下極大的決心一般:

        「我練過本族一門煉體功法,渾身上下有如金剛護體,只有一處罩門未曾練到。魏道友只需向其中微微注入法力,我立時便會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倘若一次注得法力過急過猛,甚至會置我於死地。我現今將這個罩門告訴你,你出谷之時便以此來脅迫我,如何?」

        說罷,轉過身去,將她婀娜苗條的後背通通露了出來,似白玉一般的右手則探過去,指著類似人族命門穴的一處:「喏,就是這裡。」

        不二自然不相信:

        「罩門?你不害怕我出了寒冰界,立時借此罩門將你除掉麼?」

        「那便只能怪我命不好咯。」

        那魔女抬起頭來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裡,透著些許靈慧狡黠的味道,立時與先前直率果敢的形象判若兩人。

        「反正我渾身功力盡失,在這裡待著也只剩等死。倒不如賭一把,相信魏道友品行高尚,一諾千金,答應我的事絕不會反悔。」

        說罷,衝著不二微微一笑,似嬌豔如火的玫瑰,在幽暗謐靜的狹窄空間裡,猝不及防地綻放開來。

        不二瞧得一愣,方要呆住,忽然想起那日偷看這魔女邀魁木峰共酒時的情形,登時生出一生冷汗,心中暗道:

        「差點著了你的道。這廝擺明是想憑美色將我迷暈了,我可萬萬要守住靈台清明。」

        不禁又十分佩服魁木峰,想那日他喝了酒,談了天,說了地,賞了美人醉酒銷魂的姿態,竟然能絲毫不為所動,簡直就是修道中人不近女色的典範楷模,當立個牌匾大大地褒揚一番。

        而自己只是瞧了她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竟然差一點醜態百出,當真是上不得檯面。

        這麼一想,面色倏寒,冷聲道:

        「此界既然冰凍萬年之久,只怕其中的寒氣,遠非你所說的這般輕易可以對付,想來我自己應付已然萬分吃力,還要護住你,豈不是滾石上山,難上加難?」

        那魔女見他面色陡然轉冷,亦是心中一凜,暗道這小子看著傻乎乎的,怎麼也是這般難纏。又擔心自己再玩弄什麼花樣,惹得他一怒之下不管不顧地將自己殺了,那豈不是弄巧成拙。便鄭重了神色,回道:

        「這個你大可放心。我們從這裡進去,進的多半也是寒冰界與宏然大陸的交界處,受宏然大陸的影響,絕不會冷得完全無法招架。」

        「此外,據本族文獻記載,兩界交匯之處,每隔百多里地,便會有些許地底溫泉湧出,雖然面積都不算大,但也夠我們暫避風寒,養精蓄銳。更何況,你我又不是去寒冰界遊山玩水探險的,只需要沿著兩界交匯之處,尋到通往宏然大陸的出口便足以了,想來也不會太耗時日。」

        不二默不作聲半響,心中卻是在反覆的思量。

        忽而一抬頭,整個人以迅雷之勢閃到了魔女身後,一掌拍到她罩門所在,掌心微一發熱,一股法力倏地化作暗流湧入那魔女體內。

        那魔女顯然沒有料到這毫無預兆地一擊,未有半點躲避地中了招。

        只聽她一聲輕吟,整個身子立時酥軟下來,似薄紙一般,軟在了地上。

        不二自然不會相信她如此輕易便會中招了,更不相信她身上真的是有什麼罩門。

        便俯身查探,觸其鼻尖,撫其手腕,只覺得呼吸和脈搏皆是十分微弱。

        看這樣子的確是昏過去了。

        「倒要看看你玩的是什麼鬼把戲?」

        不二心中冷笑一聲,掌中紅芒一閃,一道紅色利刃衝著魔女腰身飛快削去,下一刻便要將她砍成了兩半。

        眼看利刃即將觸到那魔女的身上,不二忽然握拳收手,那利刃跟著一動一偏,擦著她的腰身邊緣而過,砰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她的輕薄綠衫自腰間處劃了一道頗長的口子,大片雪白的肌膚露了出來,整個人卻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原地。

        不二便尋思:「方才這一擊,我刃芒直髮,殺意沖頂,未到最後關頭,絕無留手之意。照理說,這魔女若是醒著,萬不可能沉得住氣。如此看來,這一處倒真的有可能是她煉體功法的罩門。」

        但轉念又一想:「這魔女狡詐多變,城府頗深,也難保她早就看出來我此刻並不敢真的殺了她。若是如此,她即便人是清醒的,也敢一動不動,等我上當。」

        這般尋思罷了,便立時發起愁來。

        「你到底是醒著,還是真的昏迷了?」

        他眉頭一皺,腦筋急轉,不停地琢磨如何叫她露出狐狸尾巴來。

        正琢磨著,卻瞧見她腰身裸露的一大片雪白肌膚,不由地臉上一熱,心跳加速,連呼吸也微微有些帶喘。

        「事關我日後生死存亡,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什麼君子之道。你先前殺我人族多少道友,也該著你今日落在我手中啊。」

        便一步湊去那魔女身旁,在腦海中反覆思量該怎麼說,又醞釀了老半天的情緒。終於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來,一臉鄭重道:

        「尊上,自谷中初見你的芳容,我便對你一見鍾情,覺得此生再不會有第二個女子另我如此動心了。但是無奈人魔殊途啊,我也清楚自己對你的一切感情,皆是虛無縹緲的妄想罷了。」

        說著,語氣之中愈加一往情深:

        「我原本在想,即便我此番能僥倖逃出生天,恐怕在往後的日子裡,也不會與你再有半點緣分。每每念及於此,簡直心痛如刀絞一般。如果此生不能娶你為妻,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說到此處,聲音忽地一提,帶著明顯的顫抖,似乎是歡喜之極的語氣:

        「好在天公作美,月老牽線,你我機緣巧合之下,竟在此地良緣佳逢。再也沒有比這更加難得的緣分了,我們何不趁著良宵美景,做一對快活鴛鴦,做一對真正的夫妻!」

        他幾乎將自己能想到的情話通通倒了出來。

        說罷了,只覺得百般肉麻,快將自己噁心得雞皮疙瘩掉落一地。

        但這魔女是昏是醒,他必須搞清楚,做戲就要做全套,演得越逼真越好,當然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緊接著,他的雙手一刻不停地靠向那魔女,指尖離她雪白的肌膚,只差寸許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9
第一百二十五章 儒雅的君子和微微的黃芒

        在不二右手的指尖離魔女的肌膚只差毫釐的時候,對方仍然毫無半點反應。

        稍作遲疑,他的指尖已輕輕撫到了她腰間肚臍一帶的肌膚,自然是溫潤如凝脂,光滑似美玉。

        他只是指尖輕撫,立時覺得渾身舒服的要命,忍不住輕輕一顫。

        那魔女卻仍是一動不動躺在地上,似一尊臥倒的玉石雕像。

        「照理來講,這樣的試探已然足夠。但我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啊。」

        他心頭跳的厲害,緊張地琢磨著:「初一是做,十五也是做。不如我再往前一步,做的更過分一點,對她的刺激更大一些。一鼓作氣拆穿她的偽裝,將其從假裝昏迷的狀態迫醒了!」

        心下一橫,便是整個手掌貼了上去,平攤在那魔女小腹,緊接著似海水輕撫沙灘一般,緩緩往上移去。

        快要到胸口的時候,他緊張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只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若不是還有胸前的幾根猥瑣的肋骨攔著,它隨時要從身體裡蹦出來的樣子。

        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手掌稍稍停頓了一下。

        或許停頓的時間更長一些,但他顯然沒有心思去琢磨這個。

        下一刻,又繼續向前撫了上去,似海風推送海浪,輕輕漫過光滑的岩石。

        指尖輕觸的瞬間,立時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觸電般的感覺。

        一時間,快要將前三十年倒霉人生裡的種種悲歡離合、喜怒哀愁統統忘掉了。

        又待了一會兒,才忽然想起什麼,忙將手掌撤了回來,一顆心仍是砰砰直跳。

        「糟糕,糟糕!叫這魔女的溫柔鄉陷住,差點要忘了正事!」

        便向她臉上瞧去,只見仍是白皙如雪,平和若玉,不見些許起伏波瀾,不見半點惱怒嗔痴。

        「這樣瞧來,倒的確不像是裝的。但萬事唯憑小心,活命還需謹慎,看我再點一把火,能不能將你這木房子點著了!」

        便假裝乾笑一聲:「尊上,既然你毫無婉拒之意,我也只好順水推舟了,還請多多擔待。」

        說著,大手一伸,啪唧按在那魔女小腹之上,毫不作疑往下拂去,眼看就要一頭紮入芳草如茵、林木茂密之處。

        卻瞧見那魔女仍無絲毫反應,連忙將手掌抽回來。

        這才定了心,暗道:「我這樣沾你的便宜,你居然沒有半點反應。要麼是個天生蕩.婦,要麼就真的是昏得不省人事了。想來前者多半不可能,那便只剩後面的答案了。」

        如此一來,便可曉得她所說的罩門也是真實存在的。

        只要拿住這罩門,便不怕她再動什麼歪腦筋。日後回到傀蜮谷中,也可以此做威脅,叫那些角魔乖乖別動,自己帶著她出谷而去。

        至於這魔女到時候是殺是剮,是放是留,是交給宗盟,還是派做別個用場,還不是自己一個念頭的事情?

        這要命的試探已大功告成,不二便不再多做別的念想。

        小心翼翼將魔女的衣衫整理好,自顧坐到一旁,等她醒來的時刻。

        豈料得坐下好一會兒,卻仍是沉浸在方才溫柔軟玉和銷魂滋味中。

        扭頭去看那魔女,只見她仰面平躺著,一張臉清秀絕俗,薄薄的眼皮微微裹著美眸,俏鼻似彎月之尖,櫻桃小口鮮豔欲滴,委實是個極為罕見的絕色美人。

        再瞧她婀娜柔美的體態,長挑纖細的身材,腰處被利刃劃開的地方,似有若無地裸露出晶瑩如玉、皓白如雪的肌膚,簡直要將人的心魄勾走了。

        便在不二沉目之時,兼有那魔女身上淡淡的異香微微浮動而來,似蘭若桂,幽沉甜膩。

        只有些許淡淡飄入不二的鼻孔裡,便似吸了上等迷香一般,渾身都要酥掉了。

        他心中自然生出一些無可控制的淫邪念頭,甚至腦補了極為香豔的畫面,更叫自己的心頭一陣狂跳,血湧顱頂,一柱擎天,幾難抑制。

        「要了我的命!」

        他心中大叫一聲,連忙轉過頭去,那魔女的絕美身軀不再入眼,這才稍稍平復了情緒,渾身的燥熱卻是過了許久才漸漸降下來。

        「哎,我這修行的道行還是太淺啊。」

        他越想越覺得造孽深重,難以自拔。

        只是任誰都曉得,長生大道多艱難,一路險阻無數,誘惑幾多,一步不慎便要前功盡棄,重墮輪迴。

        可自己竟然連一個昏睡中異族女子的肉身誘惑都堪不住,往後的路還怎麼行的久遠?

        便一伸手,攤開掌心,死死盯了半響,彷彿看見了滿手的罪惡和淫.邪,不由氣道:「魏不二啊魏不二,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無恥、無能,又不堪?與其這般苟且活著,倒不如一頭撞死了事。」

        可是,一想到「死」字,頓時清醒過來。

        又在心中暗道:「此番入谷,真是叫個百般驚險,好幾次一隻腳踏到了黃泉路上,還好福大命也大,冥王星君不收我。」

        「雖然老天爺叫我百折不撓、懸而不死的活了下來,但我可萬不能以為他老人家會一直保佑著我,總是干一些自尋死路的事情啊。」

        想到這裡,便愈加清醒了,轉頭又去看那魔女,已然不似先前那般令自己血脈僨張。

        至於對她做出的無禮之舉,雖稍有愧疚之情,但心中倒是清醒得很。

        「這魔女狡詐多智,城府難測,我們又是生死之爭,豈能將她當作尋常女子來看?我若還是恪守男女之道,儒雅如彬彬之客,豈不是冥頑不化,迂腐之極?日後這魔女功力盡復,一掌將我拍死,真叫個誰也怨不得,誰也怪不得,只能怪我是一個蠢驢般的大笨蛋!」

        他這般開解自己,果然極為管用,此後再也未做飄飄欲仙的浮想,也未在心中懊悔自責。

        便站起身,打算去那七個門洞側旁看一看。

        但在起身的瞬間,頭一低,眼睛驀地一瞪,心頭便是一通難以抑制的狂喜蜂擁而來。

        隔著道服的領口往懷裡看,竟然瞧見一縷黃芒微微地閃動著……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9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想的太美了

        失望。

        不二扯開衣領,從裡面取出那畢蜚血脈感應符。

        只看它死氣沉沉一片,哪裡有閃過黃芒的樣子?

        「眼花了?」

        他使勁揉了揉眼睛,連忙把符籙放在掌心,換了數個角度去觀察,始終不見半點異樣。

        「不可能啊。」

        他自然不肯死心。

        一邊神神叨叨唸著,一邊盤腿坐到地上,雙手小心翼翼地將那符籙捧起來,不敢有半點晃動,只怕影響符籙感應。

        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仍是沒有半點起色。

        「果然是我看錯了。」

        他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好似有一桶冰水從頭頂直灌而下,叫渾身涼透了。心中暗道:「許是我心中渴望過了頭,這才會出現這種幻覺。」

        又忍不住苦笑:「魏不二啊魏不二,你想的也太美了。那畢蜚的血脈哪裡會如此輕易到手?你又哪裡會有這等好運氣?少做一些春秋大夢才好!」

        便是好生自嘲一番,又過了許久,才從極度失望中略微緩過神來。

        心中便在尋思,製作神魂聯通捲軸最關鍵的兩個材料,一個是傳承畢蜚血脈的精血,另一個是蜮靈石。這兩個材料最難得手,其他倒不算稀有。

        現今雖沒有尋到畢蜚的血脈,但蜮靈石已然夠用,便得早些著手準備製作神魂聯通捲軸的各類材料,否則一直拖且著,真到用時免不了慌慌張張誤了事。

        此外,也該抓緊提升自家修為,盡快突破開門境巔峰才好。

        雖然,他眼下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還有一百二十年的活頭。

        但也只是開門境中期的修為,按那樹洞中老者的估算,突破開門境後期至少得二十年,突破開門境巔峰至少四十年。

        到那時,便是九十歲高齡了。

        按照慣例,修士要突破開門境,最好趕在八十歲之前。以他這般進度,顯然有些遲了。

        再往後,神魂日趨孱弱,與鎮海獸取得感應的可能性便越來越低,突破的幾率自然一年不如一年。

        倘若一次突破不能成功,神魂必會大受損傷,往後每次突破的時候,成功的概率都要直降一半。

        到了一百二十歲頭上,神魂進入半虛游離之態,再也無法與鎮海獸取得感應,便徹底斷絕了大道之望。

        這殘酷的法則,實在太嚇人了。

        不二每每想到這些,都覺的身後有人在催命似的追著,不由地頭皮涼嗖嗖地發麻,背流冷汗。

        有時候,會不由地想像自己滿臉皺紋,頭髮花白,行將就木的模樣。

        甚至,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曾夢到過自己大限已至,冷冰冰地躺在一張破破爛爛的草蓆上,沒有棺材,沒有子嗣,沒有送行的人,沒有白事宴席,也沒有人為自己嚎啕大哭。

        「太慘了!」

        他一想到那畫面,就覺得時間太不夠用了。

        「憑我這木頭腦袋,悟性又差,更是千萬要抓緊時間,尤師兄便是前車之鑑吶。」

        自我鞭笞便到此為止,也不管可憐的尤典泉下有知,對自己將他作為反面典型會不會有什麼想法。

        眼下,據那魔女轉醒,多半還有些時間。

        他索性就地打坐,運起了《納靈經》吸收靈氣。

        只可惜這秘境之中靈氣著實有些稀薄,靜坐半晌也無甚收穫。

        只好又站起身,去那七個門洞之前來回轉悠,細細觀察,試圖瞧見門洞之後的情形。

        當然,費了老半天功夫,仍是一無所獲。

        卻在無意之中,發現那寒冰界的門洞最下面刻著一行小字:追夜至月歸,誤入無情谷。石人也落淚,欲絕寒冰屬。

        不二細細看過一遍,竟覺得這字跡似曾相識,便在腦海裡地毯式的搜查數遍,仍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便尋思:「這多半又是一位人族修士前輩的字跡,只不過寫得忒是模糊,叫人根本沒有推測的餘地。」

        只有最後那一句「欲絕寒冰屬」,說得恐怕是和寒冰界有關的事情。

        他左右無聊的很,便和這首詩叫上了勁,盤腿坐在那門洞前,反覆琢磨起來。

        也不知看了多少遍,對那詩中之意毫無感獲,反倒是不知怎麼回事,竟從這幾行字裡,感受到若有若無散發出的絲絲劍氣,在字裡行間來回翻轉。

        他順著這股劍氣繼續感悟下去,竟覺得這劍氣愈轉愈烈,愈轉愈強,不知不覺竟化作一股極為磅礴劍意直衝這密閉空間頂部。

        緊接著,那劍意轉虛為實,倏地化作數道極為凌厲的劍氣,在狹窄的空間內四濺飛舞。

        下一刻,竟有數百道劍氣調轉方向,衝著不二斬了過來。

        眼看著性命危急,但他卻似被這股龐然的劍意鎮住了,心中萬分著急,身子卻是半點也動彈不得,即刻要被削成數塊!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9
第一百二十七章 化成厲鬼來找你

        便在那劍氣橫衝直撞,眼看要將不二五馬分屍的瞬間,忽然從密室另一處傳來了一聲慵懶卻又極為悅耳的哈欠聲。

        那聲音毫無阻礙地蕩入不二耳朵裡,立時將他從僵硬和茫然之中喚醒過來。

        只見充盈漫天的劍氣皆是輕輕一蕩,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驚險得躲過一劫,才發現生出了一身冷汗。

        回頭一瞧,卻是那魔女方從昏迷之中醒了過來,正一臉戲戲謔的神色,微笑瞧著他。

        不用說,方才那聲救命的哈欠正是她所為之。

        雖然不曉得那劍氣是真是假,是虛是實,但瞧那磅礴浩然的氣勢,若是被砍中了,只怕真的要去黃泉路上走一遭了。

        再看那魔女,眼神之中多少還帶著少許迷離,想來是睡意尚未消盡。

        此刻她微一扭頭,衝著不二笑道:

        「魏道友,雖然我不大搞得懂你方才究竟在幹什麼,但想來我救了你一命呢。」

        不二直勾勾瞧向那魔女,心中暗道:「瞧她的神情模樣,與昏倒之前並無兩樣。若是真的裝作昏迷,盡數體會了我方才的『無禮之舉』,還能這般從容自然,不著痕跡,那城府之深,心機之重簡直難以想像。」

        當然,他也絕不相信這魔女會如此厲害。

        若是入谷之前的魏不二,未必會生出這麼多的心眼兒。

        但他此次在谷中,屢遭磨難,屢陷絕境,又被婉兒和賈海子算計,還親眼目睹了秀秀和魔女鬥智鬥勇的全過程。

        這兩位皆是攻於心計、城府頗深。

        尤其是秀秀,她的精心佈局,巧妙設計,不僅騙過了角魔,甚至連不二等人也被耍的團團轉,不得不叫人心生敬畏。

        他吃了這麼多虧,又見了高手全力過招,便是歷事再少,天資再淺,也應當有所長進。自然也會對這魔女百般提防。

        不過,論起救命之事,倒的確得記她一功,便坦然笑道:

        「算是你立了大功。為報這次救命之恩,你原先的請求,我答應了。」

        言下之意,便是願意帶著她進入寒冰界了。

        那魔女眉頭微蹙,當即抗議:「進入寒冰界尋找活路,是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的相互需求。你怎麼好意思只憑這件事,便算是報了我救命之恩?」

        「嘿!你倒是訛上我了。」

        不二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大不了咱們兩個一拍兩散,我去寒冰界裡送死,你在這裡等死,回頭黃泉路上搭個伴,也還不錯。」

        說著,指著那白色門洞:「更何況,我去寒冰界裡未必找不到活路,但你待在這裡一定要死翹翹的。」

        那魔女見他不大好糊弄,只好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也沒什麼別的奢求,只有一件事想拜託你答應。」

        說著,微微一頓,正色道:「若是咱們在寒冰界中找到了出口,希望魏兄不要得魚忘筌,過河拆橋,將我隻身一人葬在茫茫冰灘、無盡雪原之上。」

        她美眸目不轉睛盯著不二:「我也不會強求你按著貴族的規矩,發什麼神魂之誓。反而相信魏兄的人品如金,自會一言九鼎!」

        「要命了!」

        不二見她這般篤定的模樣,心頭一軟,險些一口答應了她。

        定神半晌,才哼了一聲:「好罷,我答應你。」

        那魔女聽了,喜道:「當真?」

        不二回道:「只要你告訴我的罩門是真的,那我說的話自然也是真的。」

        那魔女暗道一聲厲害,這一句話將自己的後招通通堵死了。

        「我說的罩門自然是真的。」

        她頓了半響,又道:「倘若魏兄讓我變成冰灘雪原之上一具冰冷屍體,我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不二額頭冒汗,心道:「若是殺了人,個個都會變成厲鬼找上門來。那你豈不是每天晚上都要與鬼魂相伴,寢食難安了。」

        忽然想到什麼,連忙補上一句:「有一件事,咱們事先得說好。我帶你去寒冰界,將你罩在我的法力之下,那是我自保有餘的情況下。一旦我的法力難以維持,亦或者遭遇致命危險,自然會毫不猶豫將你拋棄,這一點不要怪我事先沒說清楚。」

        那魔女道:「這個我醒得。」

        說著,展顏一笑,竟露出雨後晴空一般的燦爛笑容。

        又聽她鄭重說道:

        「若是咱們倆互換位置,我也會首選保住自己的性命。假若你現在對我說什麼『定會千方百計護住我的性命』之類,我倒會覺得你這人虛偽至極,說不準真的要過河拆橋了。」

        她略微頓了頓,聲音也低沉下來:「且放心罷,若是真的到了魏兄也自身難保的地步,不用你言語,我自會自行了斷,省得受這寒刀割骨之痛。但請你不要輕言放棄,旦有個風吹草動,便如臨大敵,逃之夭夭。」

        說罷,她竟想起先前在戰場之上,眼前這人冒著極大風險來營救眾修士,當真讓人印象深刻至極。

        尤其是在蟒蚺第二次激發瞳術之時,他本可以混入人群逃之夭夭,卻頂著身隕道消的可能,以不可思議之舉活捉了蟒蚺。

        雖說當時看來有些不自量力,衝動愚蠢。

        但事後琢磨,也可見其人古道熱腸,品行上乘。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敢在萬般無奈的情形下,冒著極大風險,邀他共赴寒冰界,暫時將自己的性命安危交付其手中。

        不二自然答應了。當即便說事不宜遲,請她一併入界。

        「你還真是個急性子呢。」

        那魔女笑道:「雖說這寒冰界比起其他幾個界面危險小得多,但裡面寒氣集聚萬年之久,貿然闖進去,隕落的風險仍是很大的。」

        「當務之急,是將準備工作做足了,將所有可能都琢磨到,並想好應對之策,才可以進去一試。」

        ……

        往後的幾日,那魔女便做起了不二的臨時師傅,將寒冰界中的風土人情,天文地理,精怪異獸,哪裡比較安全,何處危險重重,等等諸多事情通通教給了他。

        又針對此行目的,教他如何控制法力,如何以最小的法力輸出,取得最佳的抗寒效果。

        雖然人魔兩族一個靠的是法力,一個靠的是罡氣,但馭使之法,多有相通,那魔女稍作瞭解,便了然於胸。

        依著人族法力的運轉之法,教給不二巧妙駕馭法力護盾的辦法,比如,如何感悟風向變化,控制護盾形狀,削減阻力,降低消耗,等等之類。

        那魔女還手把手教起了不二,讓他撐開法力護盾,自己則用手指比劃寒氣凍霜。

        手指哪一處,便示意寒風從哪一處襲來,手指揮舞的速度變比喻寒風勢頭的迅猛程度。不二則依照她的指示,控制法力運轉,變換護盾形狀。

        只不過她教的法門太過精妙,又有很多夾雜了角族罡氣的馭使之道,不二雖是苦加練習,仍是進步寥寥。

        如此又過去半旬之久,甚至連半點進地也沒有了。

        那魔女忍不住納悶:「悟性夠差的!我真不曉得,你這一身厲害的本領究竟是怎麼得來的。難不成是天生下從娘胎裡便有,往後卻是半點也學不了了?」

        不二自己沒做好,自然無力反駁,只好滿臉苦笑。

        那魔女無奈道:「瞧你我的乾糧儲備已不是很多了,為求萬全,此事再拖且不得,只好硬著頭皮上了,邊實戰邊練習,說不定效果還要好一些。」

        又問不二可帶著什麼禦寒的棉衣後被之類,不二便從乾坤袋裡找出此番入谷之行所備的一大堆床褥行李。

        「夠了,夠了!多出來的都拿回去吧!」

        那魔女瞧了,忍不住好笑:「你們人族修士總是隨身帶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行李麼?」

        不二道:「那倒不是,我恰好是本宗入谷之行的雜事弟子,所以師兄弟們的行李都有我照看。」

        那魔女聽罷,只笑此事太過於巧,又正好派上了大用場。

        不二便熟悉了少年時的手藝,裁剪了倆套極厚的棉衣,又反覆檢查了入界所需,確定再無疏忽,二人肩並肩,一起邁入了那白色門洞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0
第一百二十八章 寒原盡頭萬草霜

        雪砌峰前千冰懸,寒原盡頭萬草霜。

        人過冷路百里地,茫茫無盡山川雪。

        此地正是宏然大陸與寒冰界的交接之處,受宏然暖流的隔界傳溫,凍遍數千里的寒冰到了這裡也稍稍歇緩,吹了幾萬年的凜風到了這裡也稍有懈怠之意。

        天上沒有太陽,但光線卻明亮得很。雖然遠比宏然大陸上任何一處都要冷得多,但也是酷冷著溫情,嚴霜見暖意,並非叫生靈完全無法適應。

        於是,在不二眼前便不時可瞧見一些渾身雪白的雪獸匆匆而過。

        它們身上個個附著厚厚的絨毛,周身散發著淡淡的白光。

        這白光便是雪獸體內類似法力的存在,可以憑此施展一些天賦法術。

        寒冰界太冷了。

        只憑一身厚厚的皮毛,全無法抵擋極冷的寒氣。

        故而適者生存,這些雪怪便在千萬年的進化之中漸漸生出了白光之力。

        而且往往一出生,這白光之力便殊為雄厚,甚至要勝過人族修士苦修多年得來的法力,足以叫它們抵擋嚴寒霜凍。

        據那魔女所言,在這交界之處生存的,大多數是寒光界中本領低微,又頗為溫順的雪獸。

        那些實力恐怖驚人的雪獸精怪,以及本領高強的寒冰界異族,還在此地往西,更加寒冷的地方,有時也會來這裡獵食溫順的雪獸。

        不二聽了,心中難免感嘆。

        修行一途,往往是逆流而上。

        越是艱難苦痛,越要咬牙抵住,奮力拚搏。

        便像那些生活在極寒之地的異族和精怪,每日每夜,無時不刻不被萬年寒氣侵襲,自然而然鍛鍊出更為雄厚的白光之力和更加強悍的修為本領。

        若是甘於在平靜之中安然自在,不思進取,便像這些溫順的雪獸一般,只能任人宰割了。

        ……

        此時,距他與魔女一同進入寒冰界已過了三個多月。

        這三個月的時間裡,他幾乎無時不刻都在運轉法力抵禦寒氣。

        若是只需顧及自己倒也罷了,他還需撐起法力護盾將那魔女也罩在其中。

        這樣一來,損耗就徒增了一倍之多,幾乎每遁出大幾十里地就要將渾身法力耗去大半。

        這也多虧那魔女進入寒冰界後,功力稍有回覆,尚可疾速奔跑,讓不二遁行之時無需兼顧她。否則,只怕連十多里地都撐不過。

        每每臨近法力耗去大半的時候,他便會心慌氣短,渾身冒汗,生起瀕死的無力感。

        自然而然,他也會生起將這魔女拋下的心思。

        但轉念又一想,如果將她拋下了,自己一個人在這寒冰界中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地亂轉,最後難免也是個耗盡法力而亡的結果。

        這般想來,他便咬了咬牙硬挺了下去,只不過那護盾越來越小,越來越弱,風寒之力便會漸漸滲了進來。

        他心中總是在不停地想:「再堅持一里地罷!若是真的挺不住,便將她丟出去。」

        待過了一里地,便又琢磨:「想來還能堅持一會兒,再走半裡地罷!如果堅持不住了,隨時將她扔了。」

        便是這樣一里地半裡地的苦熬,往往到了法力幾近耗光的時候,便可以隱隱瞭見那魔女所說的地底溫泉,如此便更無理由將那魔女拋棄了。

        於是咬著牙,發著懵,混混沌沌,渾渾噩噩堅持到了溫泉所在,便兩眼一黑,癱倒在地。

        往往倒地之後,還需睡個一日才能轉醒。醒來後,便又要在地底溫泉旁歇緩四五日積蓄法力,便大大地拖累了行程。

        這般一來,入界雖已有三個多月,二人卻只行了千百多里地,在兩界交匯之處來回轉悠。

        而通往傀蜮谷的出口仍是沒有著落,讓人難免有些喪氣。

        倒是在這樣極冷的環境之中,在凜冽寒風無盡的吹刮之下,在接近於極限的生存考驗裡,對於不二的修行產生了意料之外的好處。

        首先是內海中的法力漸漸變得愈加雄厚。

        舉凡宏然各類流派,各大宗門,各類法決,大家修行打坐,吸納靈氣,積累法力,無不靠日積月累的苦功。

        不少人都曉得,若能在修行時將法力耗得一乾二淨,讓內海枯竭到底,之後新生出的法力會更加純淨,再積累起得法力便會愈加渾厚。

        但實際上,卻很少有人真的用這個方法修行。

        只因法力臨近耗竭的時候,便和一個人屏住呼吸,憋氣到極點的感覺極為相似,頭腦腫脹發悶,渾身難受至極,隨時要暈倒過去。

        從未有人會憋氣將自己憋得昏過去。同理,也很少有人能在修行時下狠心,將自己的法力徹底耗得一乾二淨。

        即便是有人真的如此做了,昏迷之後醒來,發現還要耗去不少時間恢復法力,可增長的法力卻是沒有預想中的多,自然也會放棄這個辦法。

        其實,這法門貴在堅持,效在長久。往往越到後面成效越明顯,新生法力越純淨渾厚。

        不二從前自然也不曉得還有這等法門,只是迫於在生死懸崖邊膽顫心驚地苦捱,不得不數十次將法力耗得乾乾淨淨。

        又迫於在乾糧耗盡之前盡快尋到出口的壓力,必須竭盡全力地恢復法力。

        便在這翻來覆去,反反覆覆地耗盡又蓄滿,蓄滿又耗盡的過程中,內海越闊越大,法力越積越厚。

        當然,在凜冽寒風中可以堅持的時間也越來越久,遁行的里程也越來越長。

        初始只能堅持大幾十里地,到後來再往前行個百多里地也能維持。

        這也多虧了那樹洞中的老者,煞費苦心幫他打通了渾身筋脈,讓此界靈氣可以頗為暢通地納進內海。

        否則,若只是有出無進,他早該凍死在茫茫冰攤之上。

        另一個收穫,則是他對法力的控制愈加精巧,這自然要感謝那魔女的傾囊相授。

        加之在這凜冽寒風之中,他無時不刻不在思考如何降低法力損耗,不停地嘗試變換法力護盾的形狀,以順應風向,減少阻力。

        經過成千上萬次的嘗試,終於在無數次實戰中,將那魔女的傳授的罡氣運轉之道馭使的愈加純熟。

        這個收穫眼下雖只對他降低法力損耗大有裨益,但那魔女所授的皆是角魔一族修煉的上乘技巧,在往後的日子裡也多半會對其修行產生難以估量的好處。

        ……

        這一日,寒風稍稍見緩,二人歇息罷了,琢磨著幹糧愈來愈少,再等也不是個辦法,便從地底溫泉中爬出來,又踏上了尋找出口的征途。

        但見白茫茫的冰川路,似銀蛇蜿蜒遠方;望不到頭的雪原地,只有披著巨大白袍的雪山連綿,真叫個無休無止,無窮無盡。

        也不知遁了幾個時辰,已行出百多里地,不但未尋到出口,竟然連地底溫泉的影子也瞧不見。

        不二的法力雖大有長進,但也耗去十之七八,遁速也降了下來。

        那魔女亦是感到他法力護盾罩住的範圍越來越小,兩個人越走越近,最後乾脆緊緊捱在了一起,只整個貼在了不二身上。

        又往前走了十多里地,仍是一眼望不見盡頭的冰天雪地,不二頭腦中已是暈暈乎乎,只憑一股子頑強咬牙挺著。

        他扭頭瞧了瞧那魔女,只見寒氣已隱隱透過法力護盾,侵襲她的面龐,在上面鍍了一層薄霜。

        原本烏黑的長發此刻也盡疊厚雪,落起層層之高,彷彿大自然妙手巧著,為她做了一頂白色絨帽,更添了幾分雪樹銀花之絕美。

        倒是奇怪了,先前苦苦支撐的時候,他早已在心裡,無數遍升起將這魔女丟下去的念頭。只是在一遍遍的心內角逐之下,沒有付諸於行動。

        但真正到了彈盡糧絕、山窮水盡的時候,他反倒徹底放棄了這個想法。

        只因往前看,前面的雪原一覽無餘,就算再堅持幾十里地,多半也尋不到地底溫泉了。

        往後退,前一個溫泉還在百里之外。

        如此一來,便算斷絕一切生路,根本不必再做掙扎。

        他心中混混沌沌的尋思:「此刻就算將她扔下了,我也撐不過十里地。與其一個孤零零地死去,倒不如臨死前賣個人情,黃泉路上也好打個照應。」

        便在此時,忽然瞧見遠處天際疾馳而來一隻似雪豹一般的異獸,不由地心中一凜,暗道:「行了這麼多日子,也沒瞧見什麼兇猛的雪精怪獸,難不成臨到死了,竟憑空冒出來了?」

        這念頭剛生起來,便憑空刮來一陣殊為凜冽的寒風。

        他方咬牙要頂住,卻是一陣迅疾的暈眩感突至,整個人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全身搖晃。

        再一抬眼皮,瞧見那魔女冷笑一聲轉過頭來,冷冰冰地看著自己。

        下一刻,他便腿腳發軟倒在了地上。

        漫天的寒意似潮水般瘋狂地湧了過來,人是昏迷不醒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0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此界冰凍數萬年的寒氣,竟然敵不過我的心冷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

        不二眼睛未睜,人卻朦朦朧朧有些清醒。

        只覺得周身濕漉漉、熱騰騰,頗有些悶氣。

        他模模糊糊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水霧騰騰。光線透過水霧照來,折得眼前的景緻竟有些扭曲。

        再往下看,頓時吃了一驚,自己竟精光著身體,置身於一片溫溫呼呼的水塘之中。

        四周岩壁高起,亮光透過上方圓形的孔洞照射進來,顯示他正處在一個地底溫泉之中。

        類似這樣的溫泉,他這些日子可沒少見過。

        有時候想一想,大自然真是難以捉摸。

        照理來講,兩界交匯之處遍佈了如此之多的地底溫泉,地下便該是岩漿湧動,滾燙的熱氣不停地往上冒,地表之上也應該十分暖和才對。怎麼會像現在這般冰天雪地,刺骨嚴寒,著實讓人難解其理。

        他微微神遊外出,立時由折了回來,注意力重歸眼前這片熱氣騰騰的溫泉。

        它約是三丈見方,比起之前見到的幾個還要大上許多。

        頗有些神奇的是,不二明顯可以感覺到,十分濃郁的靈氣自腳下,自泉底緩緩湧出。

        而他原本枯竭的內海之中,竟然在這段昏迷的時間裡,漸漸填充了將近一小半。

        要知道,這段時間裡,他根本沒有運轉法訣吸納靈氣的。

        這溫泉既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他自然毫不客氣地運起《納靈經》,如飢似渴地吸納起泉底濃郁的靈氣。只過了不多的時間,便幾乎將內海重新填滿了。

        整個人重振精神,意氣風發,這才想起昏倒前的一幕,心中暗自納悶:

        「是誰將我帶到這裡的?」

        他連忙站起身,帶起嘩啦啦一片水滴四濺。

        再一扭頭,只見那魔女已換上了輕薄綠衫,正靠在泉邊,面朝著自己坐著。

        她的身前用木枝搭起一個支架,支架下面升起一團柴火,上面則串著大塊的烤肉。

        紅盈盈的火光,在她淨如白璧的臉上,映出一帶淡淡的微瑕,直如從雲霄天宮下凡的仙女一般。

        不二卻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子,彎下腰,沒到了溫泉之中,驚詫道:

        「我的衣服是你脫的?」

        「這裡還有別人麼?」那魔女回道。

        「你一個女孩子,隨便扒光男人的衣服,」他覺得著實有些荒唐:「還有一點羞恥心麼?」

        「羞恥心?」

        那魔女手裡抓著一根串著烤肉的木棍,悠哉地在火堆上旋轉著:

        「你渾身凍得都要僵硬,若不是我將你放入這溫泉之中,你恐怕早就是個死人了。」

        不二一邊扭頭四望,尋找自己的衣服,一邊氣道:「那也不用脫光衣服罷?直接扔進泉水裡不就好了。」

        那魔女聽了這句話,忽然站起身來,不二在水中的樣子便一覽無餘了。

        「你要幹什麼?」

        他嚇了一跳,連忙悶頭鑽進了水中,差點嗆了水。

        卻又聽到軟物落地的聲響,抬頭一看,卻是那魔女將他的衣服拋了過來。

        不二這才將腦袋露出水面,將衣服拿到手中,方打算穿起來,忽然想到什麼,連忙說道:「你轉過身去。」

        那魔女聽了,卻並不理會,反而定在原地,笑道:「原來你如此靦腆含蓄,我先前怎麼沒有瞧出來?」

        說罷,大有深意地瞧著他。

        不二沒好氣道:「這跟靦腆含蓄有什麼關係?我不知道你們角魔有什麼習俗,我們人族可講究男女授受不親。」

        「真是好笑。」

        她輕輕搖了搖頭:「這男女授受不親的意思,我大抵也曉得。你我先前在冰天雪地裡,身子挨著身子,豈不是早就犯了戒?」

        不二連忙回道:「那是要命的情形,算不得數。你還是趕緊轉過去吧。」

        「好吧。」那魔女眨了眨眼睛,輕笑一聲,果然轉了過去。

        稍頓了下,又笑道:「放心罷,我是閉著眼睛給你脫衣服的。你身上髒兮兮、臭烘烘、丑不拉幾、稀奇古怪的各種古怪器官,我一個沒瞧見,也根本不稀罕瞧。」

        不二連忙穿上衣服,氣得直叫:「你若是閉著眼睛給我脫衣服,怎麼會知道我身上的器官髒兮兮、臭烘烘,丑不拉幾又稀奇古怪?」

        那魔女笑道:「我猜的,不對麼?」

        不二立時無語了。

        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在心里納悶:「這魔女原先冷冰冰的性子,怎麼進了寒冰界,卻活潑得有些過頭了?」

        待穿好了衣服,回頭去看那溫泉,忽然想到:「我昏倒的時候,方圓數十里地根本瞧不見哪裡冒著熱氣,想來附近也絕無地底溫泉。」

        這般一想,不由地心頭一沉:「在這寒風凜冽的冰天雪地之中,她如何能將我帶到這裡?」

        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大妙的猜測:要麼,是這魔女一直在偽裝虛弱,而自身功力並沒有失去。要麼,就是她在這冰攤荒原之中漸漸恢復了功力。

        一想到這裡,當即坐不住了,連忙瞧向那魔女,滿臉警惕的神色。

        那魔女卻是一臉輕鬆自然,大概看出了不二的心思,淡淡笑著。

        「魏兄大可不必擔心,我若是恢復了功力,還留著你的性命做什麼?」

        說著,又解釋道:「你我能活到現在,只虧了那時恰好有一隻頗為溫順的雪怪經過,我只憑蠻力便制服了它。又恰好你昏倒的地方離這溫泉並不算太遠,這雪獸又熟門知路。咱們正是坐在它的背上,才尋到了這裡的。」

        不二聽罷,心中仍有許多疑慮,但暫且不打算細究。

        「唉,究竟不是時候啊。」

        便在此時,飢腸轆轆的感覺轟然襲來,他連忙湊到火堆旁,拾起一塊烤肉嚼了下去。只覺得雖無佐料添味,但也著實鮮嫩。

        又問她:「那位雪獸兄不知現下何處,也叫我好生來感謝它的救命之恩。」

        那魔女笑道:「它就在你眼前,此刻還被你吞下一塊兒肉去。」

        不二立時覺得嘴裡這一塊兒肉有些難以下嚥,心道:「若不是這雪獸救命,我們兩個就要葬身寒冰界之中,變成了孤魂野鬼。你倒好,反手便將救命恩人殺了吃肉。」

        又由此想到:「她這回雖然救了我的性命,但多半不是因為感念我的恩德,而是我的生死關乎她能否從寒冰界安然出去,此刻仍有極大的利用價值。若我跟那雪獸一般,對她在這寒冰界中的生存再無好處,說不定轉眼便要卸磨殺驢了。」

        既想到這般情形,便打定主意,決不可掉以輕心,最好時刻保持清醒,處處提防警惕,該決絕果斷之時,絕不可心慈手軟。

        那雪獸烤肉已然難以下嚥,只好尋些干糧來吃,這才發現乾坤袋裡已不剩半點餘糧。

        便又尋思:「原來我們已沒有多少乾糧了。若是不殺了這只雪怪,以她此刻的身體狀態,恐怕絕無能力再出去獵殺另一隻了。她為求活命,也不得不如此去做了。」

        想到這裡,腹中飢餓感再度襲來,只好又拿起肉塊嚼了起來,但卻再也不覺得鮮嫩可口,吃起來如同嚼蠟,毫無滋味可言。

        嚼蠟之間,又忍不住扭頭去看那魔女,只見她素面秀顏,氣沉如水,在忽而閃動的火光映襯之下,鍍上了一層霞紅,令整個人顯得百般嬌媚。

        再瞧她秀髮著肩,髮絲微濕,不知是因為發上得積雪融化了,至今未乾。

        亦或者,她也曾在這溫泉之中沐浴一番才上來的。

        再瞧那魔女露在衣物之外,吹彈可破,又微微有些濕潤的肌膚,便覺得後一個猜測大有可能。

        腦補了一下那般畫面,他又不由地心跳加快了。

        ……

        此後半個月,二人便圍著此處繼續查探,這才發現,再往後走竟然找不到地底溫泉了。只好走到一半,再拼了命地往回返。

        但好在有先前的靈氣溫泉,不二每次將法力耗竭之後,恢復的速度大大加快,便在這愈加頻繁的耗盡又恢復,恢復又耗盡的過程之中,修為與日俱增。

        當然,在凜冽寒風中可以堅持的里程自然也更遠了,有一次竟然遁出一百多里地,又安然返回了。

        但是通往傀蜮谷的出口仍然沒有著落,地底溫泉也再沒有發現新的。

        這一日,他方從冰天雪地之中返了回來,這次冒險遁出一百大幾十里地,差一點就要法力枯竭,昏倒在回來的路上。

        此刻他已是頭暈眼花,腳步漂浮,走到那溫泉邊,踩到濕潤處,一步不慎便滑了下去,一頭栽進泉底。

        他急忙撲騰著要往起爬,卻忽然瞧見泉底石縫中似夾藏著什麼東西,忙游過去取了出來。又浮到泉邊坐下,拿起來細瞧。

        只見是一個密封的方盒,打開來裡面藏著一卷材質頗為特殊的帛書。

        帛書用封條挽著,封條上面寫著一句話:

        「此界冰凍數萬年的寒氣,竟然敵不過我的心冷。」

        字跡與那白色門洞之下的幾行小字一模一樣。

        末了,又瞧見落款處寫著三個字:

        「石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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