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不二大道 作者:文刀手予(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5 18:27:4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3 218025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2
第八十章 忍辱負重與苟且偷生

        賈海子人是背過去了,注意力卻全部集中在身後,一絲不敢放鬆。

        他悄無聲息地摸出了青雲劍,緊緊握在手中,手心已捏出了大把的汗。

        只過少許,感覺那風脊已從背後襲來,便祥裝來不及閃躲,稀里嘩啦摔到地上,滾了幾圈,瞧著狼狽極了。

        就在倒地打滾的下一刻,他忽然出其不意地抽出青雲劍,猛地朝那角魔揮去,一道磅礴劍氣霎時間揮射而出,瞬間覺得渾身法力皆要抽乾了。

        那風脊正在他身後不遠處,見他手臂狂揮,劍芒捲動之間週遭丈許寬的空間竟也有些扭曲。

        緊跟著,那扭曲的空間以青雲劍峰為原點,似海嘯一般,閃電般向風脊襲來。

        風脊直叫個驚呆了,二話不說便馭起一道疾風,瘋狂地往一側逃去。

        豈料得還是有些晚了,方退了半丈,那劍芒已然追至身後。

        他情急之下,連忙仰身後傾,整個人倒折成直角,那劍氣擦著他身軀掃過,僅是劍芒捎帶的厲風便將他胸口和小腹刮掉了一層皮,整個人鮮血淋漓,搖搖欲墜。

        那劍芒掠過了風脊,接著往後疾速蕩去,卻正好衝著人族修士聚集的一帶。

        劍芒波及範圍中的修士皆是驚恐交至,連忙往兩側逃去。只可惜渾身法力不能調動,已然來不及了。

        眼看就要一片慘狀,死傷無數的時候,卻有數個長臂、數道長尾伸過來,一把捲起眾人將那氣勢驚人的劍芒閃了過去。

        再往後瞧,那劍芒直入林中,衝過了數十丈餘地,瞬間將週遭丈許寬長內的林木盡數吞沒,這才消失了。

        仔細觀察,那消失的林木方向,竟隱隱可見光線摺疊,似有帶著裂紋的波紋在緩慢浮動,漸漸到了一株巨樹身旁。

        下一刻,那巨樹樹幹中間被憑空截掉數尺長的一截,整個樹冠似崩塌的小山一般轟然倒地了。

        「空間裂縫!」已有人驚呼出來。

        雖說傀蜮谷空間極不穩定,但只憑這一劍,便引發了空間裂縫,實在叫人難以想像。這一劍的威力著實驚人,只怕已夠的上通靈境後期修士全力一擊了。

        可惜的是,這駭人的一劍,終究給風脊閃了過去。

        場下立時傳來一片嘆息之聲。不少人在有些惋惜的同時,這才明白賈海子方才只防不守、陷入被動之中,原來是他故意示弱之舉。

        但大夥又想到,這寶劍既有如此威力,那麼戰勝風脊便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了。每個人不禁都添了百倍信心。

        豈知賈海子卻在心裡叫苦連天,他絕未想到這蓄謀已久的致命一擊居然落空了。

        這青雲劍雖有將修士法力放大數倍威能,再轉為駭人劍芒的功效。但每一次揮動,所需法力極為龐大。即便他方才只調動了最低一階的威能,便將自己的法力掏去大半。再想要御劍攻擊,已是有心無力。

        便在此時,那先前折腰躲過攻擊的風脊,忽然在空中倒翻一個跟頭,藉著倒翻的勢頭瞬間遁到賈海子身旁,一把拿住他的手腕,抬起腿,猛地向自己膝蓋砸去,一舉將青雲寶劍磕掉落了地。

        再一頂,又將另一隻手握著的消雲鞭也奪了去。

        緊跟著,一頓狂風驟雨般的拳頭砸過去,直將賈海子當做沙包一般捶著,只聽一通殺豬般的慘叫聲,頃刻間將他打的鼻青臉腫,昏天黑地,好似宴席之上臃腫的豬頭。

        眾人這才曉得,原來這風脊竟然是骨杖一族中的異數,不僅擅長自然法術,貼身肉搏更是一把好手。

        這便不奇怪他為什麼要想方設法將賈海子誘到近身之處了。

        賈海子更是鬱悶到無以言語,他選擇這位風脊,原本為的就是趨利避害,躲開那些肉身強橫、擅長近戰的角魔。

        為了萬無一失,他甚至叫婉兒以身涉險試探一番。卻不想千算萬算,終究全白費了。

        他大半的本事都在法寶之上,此刻青雲劍和消雲鞭通通落到了地上,便唯有束手就擒一條道可以走。

        再加之那風脊似是對人體構造頗為熟悉,專門衝著那些極為敏感,卻又不至於傷害性命的穴位打去,直打的他鬼哭狼嚎,招架不得。

        只看得見漫天的星星在頭頂狂轉,視線裡天翻地覆,身上痛覺如潮,直想死了去。

        待到後來,那風脊的拳頭愈來愈重,便好似要將他一直打到死一般。

        他雖是百般不願,但驚恐至極下,也只好大叫道:「別打了!我認輸!」

        那角魔聽見,嘿嘿一笑,果然停下了攻擊,說道:「我當你是什麼高手,原來只是口氣大,靠著一條鞭和一柄劍來耍威風。「

        說罷,冷哼一聲:「要我饒你一命也可以。你只需跪下來,給我磕上三個響頭,再叫一聲'風脊爺爺,我是個孬種廢物,日後再也不敢耍威風了。'」

        「只要你恭恭敬敬地磕頭求饒,我便饒你一命。」

        賈海子聽了,氣得快要炸了!當即便要和風脊拚命去。

        卻瞧他陰森森的目光射來,直似一把沾著鮮血的匕首尖頭向著自己心口,忍不住渾身抖了一個機靈。

        暗自尋思:「這角魔此刻受制於那魔女之命,並不敢真的殺了我。但若是我自己不知好歹,那便怪不得他再下狠手了了。恐怕他如此強迫我,目的正是在此。」

        「也罷!命沒了,什麼都沒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忍辱負重才有翻身日,我且委曲求全,把命保住要緊。「

        念及於此,便當著眾人的面,照著風脊說得做了。

        風脊哈哈大笑:「好一個乖孫子!」轉身揚長而去。

        那獸人塔的元霸原本就是個暴脾氣,見他如此沒有骨氣,氣得破口大罵:「我.操.你祖宗十八代有把沒種的,老子們寧可站著死,也不肯跪著生,怎麼生出來你這麼一個混賬王八蛋,把我等宏然修士的骨氣賣了個乾淨!」

        「可惜了尤師兄這等響噹噹、硬邦邦的鐵漢子,竟然與你師出同門,叫他死也不能瞑目。狗.日的旦要落在老子手裡,不將你抽筋扒皮,怎消得老子一口惡氣?」

        在場眾修士見他把修士的顏面丟的乾乾淨淨,也是個個氣得大罵。

        什麼狗雜種,窩囊廢,敗類,百種不堪入耳的詞彙似冰雹一般砸了下來。

        賈海子哪裡想到一時忍辱負重之舉竟換來了眾人過街喊打。

        他聽著鋪天蓋地的罵聲,似胸口下起了刀子雨,把把直插肺腑,刀刀命中心頭,疼得撕心裂肺。

        眾人鄙夷的目光齊齊射過來,又似戰場上弓箭手齊發,密密麻麻的箭雨從天而降,將自己的尊嚴紮了個千穿百孔。

        這般滋味,比方才那一頓暴走還要疼上百倍,難受千倍。

        他原本也是好強要面子的人,人又一直被當作天上的翔龍捧著,此刻驟然摔在地上,滾在爛泥堆裡,成了骯髒的臭蟲。巨大的落差猶如萬斤巨錘轟頂,直捶得整個人頭暈目眩,耳鳴眼花,連氣也喘不上來氣。

        又想到此刻各宗各派的弟子觀戰,若將此事傳出去,自己青年翹楚、天賦奇才的名聲就此化為一場空。

        頃刻間血意直衝顱頂,失去所有理智,心裡氣得哇哇直叫:「你竟敢叫我如此丟臉!「

        從地上撿起那青雲寶劍,沖那風脊背後猛地一揮,將渾身法力接近透支一般灌了進去,一道遠非開門境修士可以馭使的劍芒似閃電般劈了出去。

        那風脊全未料到這人已然認輸投降,還會從背後偷襲。

        只覺身後一涼,忙喚出一道風刃護體,但已然遲了。整個人似被數道利刃切過,瞬間化為滿天的綠色血肉,四下噴灑開來!

        此事只在剎那間發生,任誰也想不到情形變化如此急劇。

        「找死!」那魔女說話聲音不大,但話語中的寒氣直逼嚴冬霜降,眾人隔著數十丈都覺得渾身冷得發抖。

        緊跟著,一道寒芒以肉眼難見的速度離手而去,正中賈海子胸口,將他射出數百丈之遠,連慘叫也未來得及發出,便重重地栽倒在地,生死未知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3
第八十一章 在劫難逃

        眼看那地上一分兩半的屍體,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誰也想不到賈海子竟會如此魯莽衝動。

        原本,人魔兩族乃是生死之仇。兩相戰陣,用一些卑鄙手段倒也沒什麼。

        但方才那魔女已然說清楚、道明白,此番是以道會友,比試切磋。

        不管她所說是真是假,但先前上場比試的角魔,個個光明磊落,戰得坦蕩。

        人族一方雖是對其恨之入骨,但在這一點上,也不免暗自佩服。

        在如此情形之下,賈海子的所作所為,便愈加叫人不恥了。

        他先是為了活命,磕頭認輸,苟且偷生。後又惱羞成怒,背後拔劍,無恥偷襲。這兩件事,任何一件都足以叫修道之人蒙羞,顏面難拾。

        顧乃春若是親臨現場,只怕要氣得吐血。雲隱宗列為宗祖若是泉下有知,定會怒極反生,從神墓仙棺中爬出來,親自教訓這丟人背信的徒子徒孫。

        但在場上,真正的危機才剛要降臨。

        眾人心中不免擔憂,被賈海子鬧了這一出,這些角魔怒極衝冠,極有可能大開殺戒。

        果然,到了下一刻,那蟒蚺抬起腦袋,高舉手臂,發出一聲震天怒吼。末了,衝著那魔女說了一句異族語。

        不二聽清楚了,他說得分明是:「尊上!還不將他們通通殺了,好為風脊兄弟報仇!」

        這話說完,立時點燃在場眾青角魔的怒火,個個呲牙咧嘴,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怒吼。

        只待那魔女一聲令下,就要群魔憤起,大開殺戒。

        在場一眾修士驚怒交加,齊齊看向那魔女,所有人的性命皆在她一句話中。

        只見那魔女一襲淡綠紗裙垂地,整個人挺直的站立,神色卻是陰晴不定。

        她方才一指將賈海子射殺了,仍是抹不平此刻衝天怒氣,心中正在破口大罵:「這無恥狗賊壞我大事!」

        原來,她活捉一眾修士,本是另有圖謀,為的是用這些修士的命,要挾宗盟交換一個重要人質。

        這個盤算原本大有希望。只因入谷的修士多是各大宗門近年來最有潛力的年輕弟子,宏然宗盟的長老又多由各大超級門派和大型門派的掌門或長老擔任。

        但可惜,作為宏然界第一宗門,也是宏然宗盟的實際掌控者——常元宗,竟然臨時從入谷大典中退出了。這幾乎將她的計畫全盤打亂。

        好在那潛伏於人族的探子傳來消息,只說焚燭山的魁木峰被常元宗某一位大人物極為看重,只要將他活捉,也大有希望辦成此事。

        再加上各大宗魁首弟子,以及數百位各宗修士,足以叫宏然宗盟捨得付出那代價了。

        故而,她在此設下擂台,故意出言羞辱人族修士,為的就是激怒這些漏網之魚,將魁木峰還有剩餘幾個漏網之魚逼出來一戰,進而一網打盡。

        只不過比試鬥到這般地步,他們仍不見絲毫蹤跡,可見這幾人心性沉穩,謹慎小心,絕非輕易可以誘捕。

        若是閉谷之日,仍是擒不到這幾人,便只能把希望在已經擒獲的這些修士身上,那自然更不能傷害他們的性命。

        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個無恥狗賊竟然背後偷襲,殺了風脊。此刻若是不大開殺戒,只怕難以平息手下青角的憤怒。對於自家威望大有折損,日後去了宏然大陸難免令行掣肘。

        她素來果斷,只稍作尋思,便想道:「我只需留下超級宗門和大型宗門的魁首弟子,其餘這些人族狗賊通通殺了又怎麼樣。我倒是要看看你們來救不來救。」

        便冷笑一聲,說道:「常聽族中前輩講,背信棄義,兩面三刀。厚顏無恥,卑鄙下流,這幾個詞用在人族身上最是恰當不過。」

        「原先我是不大信的,如今看來,果然是十分貼切。」說罷,神色陡然一轉,眉目之間頃刻間蔓上一層寒霜。

        緊跟著素手微張,彈出三道厲芒,猶如無形之劍,頃刻間射中了無相、元霸和丹青墨,三人各自噴出一口血霧,重重倒在了地上。

        緊跟著,秀臂高舉,指向人族一方,大聲喝道:「兄弟們,殺了這些狗賊,為風兄弟報仇!」

        這些青角魔眼見尊上大人帶頭殺了三個人族高手,個個激動不已。待她話音方落,一眾魔已然張牙舞爪便衝入了人群之中,頃刻間血光四濺,拔掉了最外面十多個人族修士的腦袋。

        看只需片刻,這片空地上便要血流成河,生出數百個孤魂野鬼。

        空地中央,人族眾修士見了這幅場面,漸漸攏作一團。

        眾人默不作聲,瞧著那些張牙舞爪的角魔撲過來,個個心中悲懼難抑,心頭狂跳。

        這世上哪裡有人不怕死?

        但方才眼瞧了尤典壯志凌雲、慷慨赴死,眼瞧了賈海子苟且偷生、貪生拍死。

        正反兩個典型就在不遠處的黃泉路上等著,橫豎都是活不過今朝,眾人捨生取義的氣概統統被激發出來。

        「寧做鬼雄,不為人賊!」

        「操你娘的角魔狗畜生,今日殺了老子,來世投胎日.你娘!」

        「我只恨沒有換來角魔一條狗命!」

        有人激昂明志,有人叫喊著壯膽,卻無一苟且求生者。眾人叫罵著,呼喊著,漸漸匯成統一的口號,匯成高昂而壯烈,莊重而不屈的和聲,在林木上方久久迴蕩。

        漸漸的,這和聲之中又似乎夾雜了少許梵音,仔細聽來可辨:「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原來是法華寺眾僧念起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在悠遠寧靜的梵音中,每個人都盤腿坐了下來,漸漸停下了呼喊,閉上了眼睛,面容安詳,等待死亡的來臨。

        那些原本殺氣沖沖的角魔,似乎也被這震撼的一幕驚住了,緩下腳步,看著發了呆。

        便在此時,一聲怒喝響徹全場。

        不二順著聲音瞧去,竟是蟒蚺所發。

        「殺了他們!」

        一眾角魔這才回過神來,紛紛怒吼著衝了過去,一場屠殺在劫難逃。

        不二倒吸了一口涼氣:「等不及了!」

        他再也顧不得許多,一腳邁開,便要從林中衝出去。

        便在此時,一道月牙光波從身側疾速斬來,他急忙一側身,堪堪躲過去,只差少許便要擊中自己背上。

        扭頭一瞧,竟是秀秀突施冷箭,暗算自己。

        只聽她冷冷說道:「魏師兄,你本領高強,修為深厚,我一早就想領教了。擇日不如撞日,咱們正好切磋切磋。」

        不二隻以為秀秀在與自己開玩笑。但這正是救人的緊要關頭,他哪裡有時間與她玩笑切磋?氣忿忿道:「你瘋了麼?快閃開罷!」

        秀秀卻道:「橫豎你要去送死,倒不如死在本姑娘手下,保管給你一個乾淨利落!」

        他立時明白了,鐘師妹自然是一片好意,怕他隕落戰場。

        他亦曉得進了戰場多半是九死一生,但眼看人族眾修士即刻便要似羊羔一般被屠殺殆盡,他如何能袖手旁觀?更何況,木晚楓也在其中。

        便一拱手說道:「鐘師妹,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緊要關頭,已容不得我顧慮自己的安危了。咱們後會有期罷!「說罷一轉身,大步一邁,便是決心捨身赴死了。

        秀秀聽了,心裡氣得直恨:「我對你有狗屁好意!咱們倆個後會無期!」

        但人已然跺足直衝,明月寶劍離鞘而出,一劍斬向不二肩膀。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3
第八十二章 秀秀的傻

        便在秀秀刺劍的同一時間,悠然忽地從懷裡掏出一個透明圓球,口中默念少許,那圓球發出「啾」的一聲,散出一道微薄的藍芒,化作一層五丈直徑的透明的罩子,將三人同攏入其中。

        這圓球便是樂韻宗獨有的百隔丸,一旦激發,隔在罩子內聲音和法力波動便是一絲一毫也傳不出去,但外面的聲音裡面的人卻聽得一清二楚。

        有了這一層罩子,秀秀更是攻的毫無顧忌,那一劍來得迅如風電,由不得不二不去避讓。

        「鐘師妹,你聽我說,」他躲過之後,連忙說道:「我並非去送死的。」

        但他方一饒肩膀,秀秀第二劍已然橫著砍過來:「哦?你有什麼力挽狂瀾的高招,說來聽聽。」

        不二側身躲過:「我自然不會衝入角魔陣中。」

        秀秀手腕一抖,第三劍毫無縫隙的削來。

        他向後微傾讓過,接著說道:「我只需在從樹林之中走出來,露個頭便撤。那些角魔只消分散了注意力,眾位道友的性命或許能暫時保住。」

        「哦?你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高手了。」秀秀冷笑一聲,緊跟著四劍、五劍、六劍劍芒閃動,期間夾著數道金黃波芒,如滿月華芒普照,罩住了不二周身:「那魔女再來追你,你逃得脫麼?」

        她早就曉得不二深藏不露,若是蜻蜓點水一般去攻他,只怕三五招之內,便叫他輕易擺脫,衝出林外,如此則再無挽救餘地。

        既想到這一點,自然使出了看家本領,方才幾個連招便是她所修功法《明月決》中全力攻敵、斷無防意的一招。

        御劍之時,周身罩門大開,但招招攻敵要害,拼的便是兩敗俱傷、絕無回轉的決絕之意,叫不二不得不全身心應對,沒有半點脫離劍鋒的機會。

        「我有些信心,」不二一邊小心應對,一邊說道:「不試一試,又如何曉得做不到?」

        對於不二來講,這幾劍雖然劍勢兇猛,但比起樹洞中那老者的紅芒利刃,還要差了不少。

        他起初躲得不甚費力,但愈往後秀秀劍中殺意愈加決絕,便避得愈加驚險。

        倒不是他打不過秀秀,只是他對秀秀毫無半點爭勝之心,過招間只退不進,只守不攻,便叫秀秀根本無需顧慮回防一事。

        秀秀初始還留心防著,三劍過後,便曉得不二沒有半點反攻的慾望。她忍不住暗笑:雖然你跟我這般客氣,但我可絕不會手下留情。

        「我當真不曉得你這些莫名其妙的自信從哪裡來的,」她自然得勢不饒人,門戶大開,全力去攻不二的破綻,而且招招狠下殺手,逼得他一時無暇多顧,一邊說道:「但要求死,還請不要拖累我和悠然姐。」

        「是我魯莽了,」不二初始尚有耐心躲劍:「還請你們先行避開,此事再不可耽誤了。」

        但過到第八招,場內眾修士的慘叫之聲愈加頻繁。

        他有些著急,便情不自禁運起「升高望河曲」的法門,頃刻間秀秀的劍勢走向盡數洞悉眼底,只見當頭這一劍夾芒而下,可殺招並不在此。

        秀秀的左手雖收進袖口,但袖內法力隱忍待發,左臂微向右上撇,下一招自然是一道離手暗芒直奔自己左胸。而右手持劍雖是當頭劈下,但劍中殺意銳減,劍勢微微有上揚之意,顯然是待自己側身避過波芒之後,一轉手腕,旋劍橫抹,擋住自己退路。

        他既算到了這一步,便似未卜先知一般,毫無預兆倏地向右騰出半丈,一舉將後兩招齊齊避開。

        卻來不及鬆一口氣,忽然響起「鏗」的輕微一聲,緊接著似有一道透明兵刃從身後襲來。

        他連忙拔地而起,倒翻一個跟頭,那透明兵刃擦著衣衫滑過。

        順著兵刃襲來的方向瞧去,只見悠然一襲白裙落地,斗笠輕揚,面紗微蒙,整個人盤腿坐在地上,膝蓋上平放著一把金絲楠木的古箏。

        她見不二望向自己,便微微衝他點頭,輕輕笑道:「你這愣頭青,未免太不體諒秀秀一片良苦用心了。」

        說著,右手輕輕一勾琴弦,一聲輕吟響起,似困鳥出籠的歡快鳴叫。

        緊跟著一道透明波芒離弦而出,直奔不二腰身。

        不二連忙向左移數寸避過。

        悠然的演奏才剛剛開始,只見她端正坐著,右手微一撫琴,無名之指來扎樁,四指懸空自飄零,勾托挑抹輕弄弦,劈剔打搖信手來。

        左手輕浮琴弦之上,嬌揉急顫指迴環,輕按微滑見悠然。

        不聽琴音,只看她撫琴的風采,便已賞心悅目,驚為天人。

        但緊跟著,曼妙的琴音已款款入耳。先是引子緩入,旋律在寬廣音域內似靈猴攀岩不斷跳躍,變換音區,移指換音亦虛亦實,淡雅旋律時隱時現,猶見月夜幽林,寧靜安詳,一條大河穿林而過,夜路人在遠處聽見隱隱若現的淙淙流水聲。

        若有好樂道友來聽,這正是名曲《夜林長河》的引子「幽林夜路隱潺聲」,且撫琴之人手法嫻熟、飄逸灑脫,音色柔美亮麗,音樂細膩傳神,無不顯示出其精湛的技藝和上乘的功力。

        即便是完全不懂音律的路人,經過此地,聽了這韻律,也會立時止住腳步,沉醉其中,捨不得離開。

        不二此刻卻全然無心賞閱,只因悠然彈指間,數道無形兵刃已自琴弦而發,頃刻間夾著精純的法力,直奔自己周身要穴。

        他縱身急躍,幾步避開無形兵器:「我自然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

        話說著,但悠然琴音不斷,攻勢不減,緊接著已奏起第二段「出林望河水歡愉」,正是表現那夜路之人穿過叢林,一眼望見月下長河盡情流淌,心中歡愉之情難以言喻。

        只聽那琴聲清澈泛音,活潑歡快,猶如困鳥脫籠,神駒離韁,全是舒展暢快寫意。

        那琴音所發出的無形兵刃便也是歡快瀟灑,似數隻蝴蝶繞著不二翩翩起舞。

        可無形兵刃之中內含的法力卻絲毫未減,且進攻間角度愈加變幻莫測,不二左右騰閃,上下翻轉,才瞅住一個縫隙,正要向身後倒彈出五丈,一舉躍空地之中。

        但緊跟著,背後涼風疾來,急忙轉身,卻是秀秀從身後一劍刺來,劍勢由下而上,直指自己腰腹,逼得他不得不向上一縱。

        便聽到秀秀不徐不疾的聲音:「宏然大陸之上,想聽悠然姐撫琴的人足以從甘隴排到江東,魏師兄今日走了大運,得飽耳福,還不席地而坐,洗耳恭聽。「

        不二無奈道:「管你從甘隴排到江東,還是從南疆排到皖北,我都沒功夫聽。你們兩個要是還不讓開,莫怪我不客氣了!「說著一道紅芒利刃脫手而去,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射出去,直奔秀秀持劍的右手。

        秀秀自未想到他會還手,一時大意之下,被那利刃在手腕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掌中之劍也立時被擊落了。

        她立時一怔,心頭一黯,整個人竟呆住了。

        眼看著不二又一道紅芒利刃便要擊中自己,她卻一瞪眼站著,端個是不管不顧,不躲不閃。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3
第八十三章 踏樹夾風崩山怒

        便在秀秀即將中招的當口,不二手腕急抖,連忙收招,那紅芒利刃倏地變了向。

        但仍是有些晚了。恰好一道無形兵刃趕至,正將那利刃擊得偏去。

        原來是悠然已奏到了第二段「河道漸窄水湍流」,只聽琴音淙淙錚錚發出來,直如幽間疾流。彈指揮間射出的無形兵刃向不二射來,已然快了數倍。

        不二曉得厲害,連忙退向另一側躲去。

        眼神卻瞧向秀秀,眼見她白皙的手腕上鮮血直流,心中難免十分後悔,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秀秀見他將利刃收轉,心中莫名一動。

        但人只冷笑道:「好哇,你本領高強,就可以把救命恩人通通忘掉。很好很好,我偏就站在這裡不動,看你是將我殺了還是剮了。」

        她眼睛直鉤盯著魏不二,眉目之間,全是委屈。

        不二默了稍許,終於說道;「對不起。」

        他指著戰陣中央:「這裡面有我一定要救的人。」

        秀秀冷笑道:「便是你朝思暮想的婉兒麼?」

        不二愣了一下,不知秀秀此話從何而來。但此刻卻不是好奇的時候,他乾脆利落地回道:「不是。」

        說著,神色一黯,心裡又補了一句:她日後是死是活,與我再無干係。

        早該如此。秀秀暗道一聲好。

        卻忽然想起什麼,接著問道:「你要救的到底是誰,難不成也是一位姑娘?」

        不二點了點頭,扭頭瞧向場地中央那個白衣沾血的清秀身影。

        屠殺者的腳步越來越近。

        他不再回話,一轉身破了隔音罩,直向林外遁去。

        秀秀怔怔望著不二,心中暗道:「倘若我此刻也在那人群之中,你是否也會這般生死不顧地來救我?」

        便在不二即將衝出叢林的時候,不知從什麼地方忽然傳來一聲冷哼。

        這聲音並不大,卻似長驅直入的悶雷,炸在每個青角魔的耳朵裡,讓他們個個懵在了當地。

        不二下意識停住腳步,四下一望,全猜不出是誰發出的冷哼。

        但在場內,那魔女先是一驚,被這聲冷哼的威力驚了一跳。但緊跟著心頭大喜,暗道正主終於來了。

        可尚未來得及回應,便瞧見三道青芒聲勢浩蕩地從南面林木中衝出來,如流星破天般,墜落在自己身前。

        低頭一瞧,竟是三個血淋淋的青角倒栽土地之上,便好似憑空升起三個孤零零的墳頭。

        綠色的鮮血從青角根底往角尖流去,滑過數道彎曲的痕跡,與那角上的環紋配合起來,呈現詭異的圖案,便好似墓碑上銘刻的碑文。

        那魔女見了,不免悲憤交加,心頭一痛:這是本族三位青角兄弟的性命!

        原來,角魔一族往往肉軀強悍,天賦異稟,是天生的戰鬥種族。

        但上蒼總歸是公平的,對萬事萬物皆追求平衡之道,便在繁衍能力上於角魔一族多有限制。

        每一個角魔女子皆不易受孕分娩。且等級越高越是困難,青角魔還有一半的受孕機會,到了黃角魔便是十之八九沒法繁衍後代的。

        故而角魔一族人口極為稀少,總數隻有數百萬餘眾,較之人族數億之眾相差甚遠。至於這魔女所在的部落,大抵有十萬之數,二十多個種族。但部落中精誠團結,個個視彼此為兄弟手足一般。方才死了一個風脊,眾魔已悲從心起。

        此刻,眼見又有三位兄弟命喪黃泉,更是悲痛難忍,怒不可遏。

        人族眾修士卻是個個驚掉了下巴。

        他們方才已見識過青角魔的厲害,在場眾人莫說要殺掉青角魔,連戰平亦是一種奢望。

        大夥都奇怪眼前這三個血淋淋的青角,究竟出自誰的手筆。有人心中有了猜測,但也拿不大准,心想即便是那人,恐怕也沒有這般厲害。

        但不管是誰所為,無疑是角魔的大對頭,這讓眾人心中不免升起絕處逢生之感。

        正是滿場默聲無語之時,樹林中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

        「住手罷!」

        緊跟著,空地南面傳來吱吱的樹幹斷裂響聲,一棵參天大樹,晃晃而動,頃刻間拔地而起,似一座小山一般,衝著空地中央橫衝直撞過來。

        那樹冠之上挺直站著一個人,劍眉星目,厚實身材,穿著一身藍布衣裳,眉宇之間微一蹙,便叫人覺見崩山之怒。

        這人正是焚燭山弟子魁木峰。

        只見他踏著巨樹,夾著烈風,攜著不怒自威,從容不迫地入了戰場。

        那魔女原本怒氣衝天,但見他如此氣度風采,也忍不住暗道:人族竟也有般風采人物。

        便喊一聲:「來得好」,跟著一跺足,輕盈地躍在半空之上,用足七分力道向魁木峰拍出一掌。

        一個威勢衝天的巨大黑色手掌印頃刻間凝在半空之上,夾著一股猛烈的氣浪,鋪天蓋地的砸向魁木峰。

        魁木峰卻只向前平平推出一拳,一道巴掌大的燭火從拳心竄出來,似箭矢一般瞬間射在那巨掌正中央。

        只聽「嘩」的一聲,似星火燎原一般,瞬間點燃了巨大掌印。

        半空之中燒起熊熊大火,像憑空生出一座火焰山,但頃刻間又灰飛煙滅了。

        悠然見這氣勢洶洶的一掌叫他如此輕易化解了,情不自禁地低叫一聲。又拉著秀秀的手,悄聲道:「這才是人世間一等一的英雄,比你的魏不二強了一百倍。」

        「魏不二跟我有什麼關係?」秀秀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轉而看向魁木峰,接著說道:「魁木峰早就這般厲害了,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悠然嘆道:「往日全憑聽別人講,今日得見,才覺得他比傳言中還要厲害一些。」說罷,一雙美目一眨不眨向場中央望去。

        事實上,魁木峰方到此地不久,他亦瞧出這些角魔另有所圖,原本打算靜觀其變。但現在眼見情勢危急,數百人族性命悠關,他也顧不上自家安危,徑直衝入場內。

        既入了場,他雖有自恃,但也曉得自己能力有限,心道:「當下救人全是奢望,只有生擒那魔女,用她來做人質,才有一線機會。」任何人都想不到,他竟然生起了這般駭人的念頭。

        既如此想了,便重重一腳踏在巨樹之上,只聽轟的一聲,那巨樹立時炸開,碎成千百萬個殘枝碎葉,似漫天飛箭鋪天蓋地射出去。

        一眾青角魔忙開啟護體罡氣,但那碎片來得洶湧澎湃,誰也沒有料到他一跺腳便有如此威力,淬不及防下,有不少青角被碎片擊中,身上掛了彩。離那大樹稍近的幾個,甚至受了頗重的傷。

        令人稱奇的是,那些碎片便好似長了眼睛一般,竟然沒有一個落到人族眾修士之中。

        便在這殘枝碎葉漫天狂舞的混亂時刻,忽然有人陰森森笑道:「御鬼宗厲無影前來營救各位道友!」便從四面八方湧來數個灰色的霧團,每個霧團中央浮著一團黑青的鬼臉,面目可憎,十分唬人。

        那些灰色霧團趁著眾青角對付漫天的殘枝碎葉,飛快地靠近他們身邊,立刻發出尖利刺耳的嚎叫。

        眾青角魔聽了,個個覺得心情煩躁鬱悶,有所分心之下,又被那碎葉殘枝擦傷幾處。

        便在這灰霧大作之時,空地中央人族聚集之處,環周升起一圈滾燙的火牆,頃刻間將角魔與人族分到兩邊。

        有角魔試圖穿過那火牆,臨到近處,那火牆之中卻探出數道火龍,給臨近幾個角魔燎了一身黑炭和血泡,痛的直叫。

        「乾坤塔的烈火焚龍陣!」已然有人叫出了這火牆陣法的名稱。

        下一刻便聽到有人喝道:「乾坤塔崔銘在此!」卻只聞其聲,瞧不見這人身在何處。

        緊接著,場地中央忽然有個角魔哈哈大笑:「逐風谷南宮疾雨特來助木峰兄弟,無影兄弟,崔兄弟,營救各宗各派的兄弟姐妹!「

        秀秀聽了,暗道一聲厲害。這人只一句話,便賣了所有人的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3
第八十四章 不能改變的未來

        眾人紛紛向場地中央望去,說話的正是先前那個踏風族角魔,只見他一把撕掉了面具,露出一張頗為英俊的面龐。

        秀秀這才恍然大悟,暗道一聲:「原來如此!」

        不二尚未明白什麼意思,便瞧見那南宮疾雨似一陣疾風掠到眾人族修士之中,飛快地射出幾道青芒。

        那青芒各自尋到一個人族修士,鑽入其身上的鎖鏈之中。

        那鎖鏈便冒起濃濃的黑煙,只在剎那間化為烏有了。

        不二仔細一瞧,才發現先前站出來比試的數十位修士全部解了鐐銬,婉兒自然也在其中。

        原來這南宮疾雨早就用易容術潛入眾青角魔之中。

        又不知用什麼辦法,混做了負責解鐐銬的角魔。

        每一位人族修士出場比試之後,他便悄悄對其身上鎖鏈做了手腳,此刻便可輕易解開。

        逐風谷原本就擅長御風術法,扮作這踏風族角魔自然得心應手。

        微有一點破綻,便是他遁行之時腳底生起的那道微不足道的旋風,若不特意去瞧,旁人多半是看不出來的。

        「魁木峰已然殺進去了,你打算怎麼辦。」秀秀忽然問不二。

        不二看向場內,只見魁木峰獨身站在一眾青角魔中,三出六進,似游龍入海,遊刃有餘。心中暗道:「幾位師兄已然出手,又有魁木峰挺在前面,若要救人,再不會有比這更好的機會。」

        想了想,便回道:「衝鋒陷陣有魁師兄,我只需在外圍吸引火力,伺機救人便好。」

        秀秀自然明白他的心思,點了點頭:「你若是緊跟著魁木峰,倒是大有機會逃出來。好罷,我不攔你了。」

        不二曉得她不會跟著自己去救人,便不多費口舌,心道:「鐘師妹是月林宗高徒,她千金之軀,不願以身試險,自也無可厚非。「

        忽而想起了尤典師兄,心中徒增百倍勇氣,衝著秀秀一點頭,大步慨然而邁。但方走了一步,身後一道黑影忽然閃現,瞬間襲來一道掌風,其中並未夾帶半點殺意。

        他只以為是秀秀再次出招了。心道如此沒完沒了地被揪扯,豈不是要誤了大事?

        靈機一動,索性調了一道法力,將頸後護住,佯裝躲避不及,吃了這重重一擊,整個人微微一晃,倒在了地上。

        秀秀往不二身後去瞧,只見一個面容尋常,氣質陰鬱的青袍男子,端端站在那裡。方才那一掌,正是其所為。

        那青袍男子低頭看著魏不二,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有些不敢相信這般輕易便得手了。

        「林安?」在雲隱宗和月林宗隊伍初次相見的時候,秀秀對他有些映像。

        「魏師弟有些衝動了。」林安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衝著二人拱手道:「林安貿然出手,還望二位不要見怪。」

        其實,他早就來到了此處。一邊躲在暗地裡觀察戰場上的變化,一邊偷聽三人的對話。

        當看到魏不二非要闖入戰陣救人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按照前世的記憶,這次戰鬥以人族近百修士被活捉,七百多個修士慘死當場為最終結果。魁木峰僥倖逃脫,魏不二並未參與戰鬥,甚至完全不知情。

        到最後,入谷修士中,除了魏不二和魁木峰,只有鐘秀秀、李悠然、崔銘、南宮疾雨和潛伏在入谷隊伍裡的雲隱宗叛逆南秋賜等人安然出谷。

        倘若因為魏不二意外出場,繼而導致其被俘或者死在谷中。那麼,魏不二在谷中所獲的第一次機緣,以及出谷後不久後,獲得的第二次機緣,恐怕都與林安沒有關係了。

        更讓其不安的是,未來的軌跡極有可能因此發生變化,憑空生出許多無法預測的事情。

        這樣的結果,林安自然不願意看到。

        他正兀自想著,一道無形兵刃毫無徵兆地急速斬來,便連忙向後退出一丈避開。但緊跟著,脖頸便是一涼。低頭一看,竟是秀秀馭著寶劍,在自己的脖頸上冷冰冰比劃著。

        太快了。

        他根本沒有看出鐘秀秀是如何來到自己身後的。如此看來,剛才魏不二和鐘秀秀的較量中,鐘秀秀顯然未曾使出全力。

        「鐘道友,這是何意?」他站在原地,一臉茫然不知地問道。

        秀秀冷眼瞧著他,面色微寒。

        此人絕非善類,她心中萬分肯定。

        極少有人知道,秀秀的鎮海獸乃是上古混世四猴之一,傳說中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的六耳彌猴。

        某一次機緣巧合之下,秀秀竟在未踏入開門境的時候,與六耳獼猴形成了某種極其微妙又薄弱的聯絡。

        緣此,她似乎隱隱擁有了一樣玄之又玄的本領,只憑感覺,便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感應通靈境以下修士的心性。後經屢次鑑定,這感覺准的不得了。

        這個林安,此刻讓她覺得極為不舒服。但她分明還記得,之前初次相見的時候,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林道友早就來了此地,卻躲在一旁看熱鬧,當真好興致。」她冷笑道。

        林安才曉得她誤會自己了,連忙解釋:「鐘道友如此聰明,怎麼會不明白,在現今的情形下,我們幾個儘量不要聚在一起比較好。故而,我才不敢現身相見。」

        秀秀指了指他身後,冷笑道:「既然如此,還請另尋一處,咱們不要互相連累的好。」

        林安苦笑一聲:「既然二位不歡迎,我當然不來惹人厭了。」他拱了拱手,便轉身離去了。

        心中直是納悶,也不知自己重生這一遭,究竟惹了那一路神仙,竟然屢屢撞牆碰壁,回頭也該算算黃曆再行諸事的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3
第八十五章 猛龍過江只擒王

        悠然望著林安遠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忽然轉過頭來指著魏不二,衝著秀秀沒好氣道:「你不想讓魏不二入戰場,只管自己來,幹嘛拖上我。這小子日後算起後賬,豈不是還要埋怨我?」

        說的便是二人先前一同對付不二之事。

        秀秀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忍心看他去送死嗎?」

        悠然道:「他送不送死,與我何干?再說,有魁木峰衝陣在前,你倒曉得他是送死麼?」

        她望著空地之中,接著說道:「這兩個黃角魔多半修為被封印,血脈之力無法馭使,實力遠不如在谷外。說不定魏不二大顯身手,成了力挽狂瀾的大英雄呢。」說到此處,美目轉向戰場之上,目光落在那個孤身闖入眾角魔中的人影之上。

        只見他威風凜凜,以一當十,那些原本凶神惡煞、氣焰囂張的角魔個個都怕他。

        她只是在場外默默看著,便如風過葉,忍不住心神搖蕩。

        秀秀卻搖頭道:「形勢這般明朗,你還瞧不出來了麼?魁木峰一個人再厲害,也抵不過那兩個黃角魔聯手之力。一旦他被牽扯住,只憑南宮疾雨、崔銘和歷無影,帶著一眾敗戰之軍,面對三百多個青角魔,只有死路一條。」

        「至於那兩個黃角魔的封印,你倒知道他們沒有辦法解開麼?」

        悠然嘴上只說不信,但人已向場中央看去。

        若是有人掀開她的面紗,便可瞧見她眉目微皺,全遮不住滿臉擔濾之色。

        戰陣中央,魁木峰只若游龍入海,四下翻騰,他不停地拍掌擊拳,拳鋒掌芒之中火光引而不發,顯然未使出多少功力。

        但每揮出一拳,擊出一掌,便有一個青角魔被擊出幾丈之外。頃刻間,周身五六丈空出一塊地來,眾角魔密密麻麻圍住了他,但懾於他的威勢,一時竟沒有一個敢輕易沖上去。

        魁木峰四下一望,瞧見已有人族解開了綁縛,正在西南面和一眾青角魔打了起來,一時間飛花落葉頗是熱鬧。

        他便向那方高喊道:「三位兄弟,此處由我來擋,你們帶著大夥逃去!」

        說著,一蹬腳衝入了魔群之中,雙掌疾揮,掌心隱隱有一道赤紅的燭火點燃,似是蘊含著極其威猛的能量。掌鋒所向,皆有一道烈風夾著高溫呼嘯而出,似無形燭火離手而出。

        若是有哪個角魔中了招,渾身毛髮頃刻間便被燎黑了,整個人噴出一口鮮血,自是受了不輕的傷。

        魁木峰邊打邊移,旦見角魔便要送出一掌,揮去一拳,頃刻間轉遍滿場,竟是要將在場所有青角魔捲入自己拳影之下,好方便其餘眾人逃遁。

        眾人見了,紛紛為他叫好,脫了連枷的各位亦是卯足全力,拿出看家本領,試圖突破角魔的圍困。

        那魔女亦看出了他的意圖,自不會叫他得逞,猛一跺足,只在眨眼間衝到魁木峰身前五丈處,一掌劈了過去,週遭眾角魔紛紛避開。

        魁木峰正打在興頭上,忽然覺得身前隔空拍來極其剛猛的一掌,心下一凜,不敢怠慢,發力拍回一掌。

        兩人法力和罡氣相撞,頃刻間激盪出一圈猛烈氣浪,四散沖散開來,竟將三丈為徑的一圈草皮刮了個乾淨,週遭眾魔皆被沖得退去幾步。

        那魔女吃了魁木峰迴掌之力,整個人大有後傾之勢,左腳向後墊了半步,身子反向前衝,這才將那掌勁化去,心中已然驚駭至極。

        稍頓了片刻,忽然大笑道:「這樣才夠勁道!」她入谷以來,大半時間無聊至極,此刻終於遇到可以一戰的對手,自然激發起了濃濃戰意。

        緊接著,整個人化作離弦之箭,直奔向魁木峰,雙掌來回交替,瞬間拍出七掌連環,七道黑芒離手而出,在半空之中凝成七道巨大掌印,毫無停滯直奔魁木峰頭頂砸去。

        魁木峰被這些層出不窮的青角魔纏著,正苦惱如何靠近那魔女,卻不想她直奔自己而來,不免暗自欣喜,暗道良機已至,決不可錯過。

        他猛地向前一沖,眨眼向前奔出兩丈,端正迎上那七個巨大掌印,眼看要被擊中。

        但臉上卻毫無懼色,更沒有絲毫回掌防禦的打算。

        那七個巨大掌印砰砰砰地拍在他肩膀、胸前、後背,相觸之處蕩起陣陣波芒,攪得週遭空氣都有些扭曲。但人卻沒什麼大礙,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扛過這七掌連拍之後,他距那魔女只剩了三丈,整個人愈發威猛,肆無忌憚直奔她衝去,仿似猛龍過江,無可阻礙。

        原來,這是他曉得此刻千鈞一髮,一絲一毫不敢耽誤,竟純以法力護體,硬抗生頂,以搏到片刻擒敵之機。

        那魔女見他如此勇猛,又不懼生死,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週遭青角魔見他直奔尊上而去,一蜂擁地擋在路上,卻被一掌一個劈開了。

        眨眼間,魁木峰便與那魔女迎面相對,只見她滿臉錯愕,便立時激盪渾身法力,四周厲風疾動,伸出手掌化為爪式,直衝那魔女脖頸抓去。

        這一爪勢如雷霆萬鈞,那魔女明明要避開鋒芒,卻被駭人的氣勢震住,一時動彈不得。

        但魁木峰的手,卻離她只有不到兩丈之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3
第八十六章 長夜江上一孤舟

        在魁木峰的手離那魔女只有不到一丈的時候,她終於冷靜下來。

        心裡直尋思:「這一招是爪而不是拳,也不是掌,再瞧他的眼神,此人分明是在打我的主意。」

        「只需將我生擒活捉,本族眾兄弟便只好俯首認輸,放其離去。說不得,還要以我做要挾,將在場所有人族放走。」

        想到這裡,她怒極反笑,這人實在狂妄至極。

        當下,運起渾身罡氣,雙手提於胸前,衝著魁木峰十指齊發,十道波芒猶如實體一般離手而出,在半空之中化作十個血盆大口的龍頭,怒錚錚直向魁木峰砸去。

        這正是不二曾經吃過的那一招,只不過她出招如此之近,又用了此刻所能動用的全部功力,威力便遠遠勝過先前。

        魁木峰自然曉得其中厲害,不免稍作猶豫。

        方才,他硬撐過這魔女七掌連環,雷霆萬鈞的攻勢已成,足以震懾週遭一眾青角魔。甚至,讓這魔女都有些措手不及。

        若是此時暫止攻勢,專心防禦這一招,那便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等到他們有所反應,全來援救,立時便要陷入一場苦戰,自己先前所做的努力,也多半付之東流。

        念及於此,他橫下心來,倏一加速,竟主動迎上那十個猙獰的龍頭,仍是未做絲毫防禦之態,只憑法力在胸前後背幾個要害之處凝聚幾道護罩。

        那龍頭毫無阻滯地撞在他身上,「通通通」響起十聲悶響。中招之處,身體竟有些變形。

        他自是極不好受,五臟六腑似攪翻了一般,一口鮮血自肺腑而上,似決堤之洪衝到喉頭,頃刻間就要噴湧而出。

        此時正是千鈞一髮,他緊咬住牙,強往前邁出一步,距那魔女只剩了幾尺之地。猛地一張口,將十成法力混在喉頭那鮮血之中,夾帶萬鈞之力,一口噴了出去。

        只見數道血箭離弦而出,直奔魔女周身四處,將其籠罩在一片紅色血霧中。

        那魔女全未料到他竟然全不做防,更未料到他受傷之後,反將倒湧之血化作進攻利器,裹挾千軍萬馬一般的氣勢攻向自己。

        那血箭此時已然咫尺之近,她只來得急稍向後遁了半丈之地,便要盡數中招,只好將護身罡氣盡數開啟,稍作阻擋。

        心中則是少有的慌張,苦思冥想他後招將從何處而來,只怕自己被其制住,本族精心謀劃就此毀之一旦。

        便在這胸慌心跳的危急時刻,一個醜陋的身影忽然擋在她身前。

        她定睛一瞧,一張醜惡的面孔正一臉緊張的瞧著自己,滿面的擔憂之色。正是蟒蚺及時趕到了。

        下一刻,便聽見「砰砰砰」數聲重重的悶響自蟒蚺背後傳來,緊跟著他整個人劇烈地抖動起來,正是那些血箭似重拳一般砸在他背上。

        頃刻間,便瞧見蟒蚺背後凹下數個小坑,胸前又凸起數個小包,那血箭的勁道竟然隔著他整個身軀傳到了那魔女身前。

        那魔女立時驚呆了,暗自尋思憑蟒蚺的本事,這些血箭力道再強一倍,亦不至於有如此威力。

        待仔細一瞧,才發現他竟未開啟護體罡氣,這便怪不得了。

        原來,魁木峰攻勢一起,直比排山倒海,轉瞬極致。蟒蚺瞧見自然駭了一跳,又見那魔女神情慌張,當下什麼也顧不得,立時發了瘋一般衝著這邊戰場疾奔而來。

        他原本打算向魁木峰發起雷霆攻勢,臨到近處,卻瞧見魁木峰絲毫不顧自身傷勢,直奔那魔女而去,眼看即要得手了。

        他便全未做思量,護體罡氣已來不及打開,純以肉身擋在了那魔女身前。

        這也全憑他的肉體天賦在角魔之中亦是罕見,勉強抗得住了。只消肉軀再弱一些,憑這些血箭的威力,便足以叫他重傷倒地,再無戰鬥之力。

        此刻他滿臉猙獰之色,扭曲快至極點,顯然身受極大痛苦。

        再強忍幾下,亦是鮮血噴湧候頭,便想到:「絕不能讓我的血沾到她的身上。」

        忙仰起頭來一張嘴,噴出一股淡黃色的液體,似雨後落花一般洋洋灑灑飄在半空之中,隱隱有淡淡的香氣瀰漫開來。

        那魔女見他捨身來救自己,難免心中十分感動。

        正要說什麼,忽然感覺蟒蚺背後驟然湧起一股駭人的磅礴氣勢,竟是魁木峰眼見志在必得一攻落空,只怕二人聯手對付自己,便聚起畢生之力向蟒蚺拍去,為的正是趁其新傷未緩,以雷霆之力,千鈞之勁,一舉將其擊斃了。

        那魔女自然駭了一大跳,怒喝一聲找死,一把將蟒蚺拉至身後,拿出十二分的本事,雙掌猛力平推,直衝魁木峰的拳力撞去。

        只聽「轟」的一聲,拳掌相擊,法力與掌勁激盪,各自返回一股強勁的反彈之力,那魔女拉著蟒蚺倒退了三步,仍是氣息不穩,再向魁木峰瞧去,只見他面不改色,氣不微喘,只向後退了半步。

        她登時在心底大驚:「人族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怪物?明明只有四十多歲的年紀,怎麼修為竟如此恐怖。」

        原來,她早就通過內奸之口,曉得魁木峰是人族中千年一見的修行天才,對其詳加瞭解一番後,只覺得有些誇大其詞。

        此刻親眼得見,當真是名不虛傳。

        在另一側樹林之中,秀秀和悠然已然看呆了。直到魁木峰與那魔女拳掌相交罷了,這才將提起的一顆心放下。

        秀秀嘆了一口氣,說道:「魁師兄倒是殺伐決斷,只可惜棋差一招。若真得將那魔女制住,局勢天翻地覆,我們所有人的性命皆可保住了。「

        悠然卻默不作聲,只是面紗後面那張臉已然驚訝到無以為加,一顆芳心似長夜江上一孤舟,原本悠遠淡然,獨享一片寧靜。

        豈料得疾風驟雨無兆至,頃刻間掀得那單薄小船搖擺不定,上下撲朔,再也回不去往昔的淡泊無求了。

        此刻,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身為女子,若不嫁這等天地英雄,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3
第八十七章 山窮水盡疑無路

        魁木峰兀自站在戰場之中,眼見那兩個黃角魔已退出三丈之遠,而自己又受傷不淺,心知先前打算已然盡數落空。

        往西南方瞧去,南宮疾雨已將逐風谷的身法運到極致,整個人化作一股疾風,在人群中來去穿梭。只不一會兒,已解開數十人的鎖鏈。

        厲無影也遁至眾人身前,一口氣喚出數頭身材巨大、面目可憎的惡鬼,與四周角魔鬥了起來。

        至於崔銘,雖不見其影,但那烈火焚龍陣卻是越燒越旺。

        魁木峰便尋思:「事到如今,能救一個算一個,我能做到最多的,便是將這二魔死死纏住,叫他們無暇分身,眾人才有一線逃生之機。」

        念及於此,揚天長嘯一聲,竟然不退反進,直奔二魔攻去。

        以開門境的實力,一人獨戰兩個黃角魔,這簡直狂妄到了極點。

        那魔女心頭一陣冷笑:「方才不慎之下,吃了你的苦頭。此刻我們兩個打你一個,若還收拾不了你,還有什麼顏面率領這一眾青角兄弟?」

        當即一掌推出一頭黑龍開路,端正迎上魁木峰。蟒蚺緊隨其後,揮舞著數道巨尾,氣勢洶洶地跟了上來。

        一人二魔頃刻間打作一團,只見疾風厲影,閃閃而動,一眾青角魔干在一旁看著,竟然個個插不上手來。

        待過數十招罷了,打的竟是難解難分。

        魁木峰擅長的功法名叫《幽燭探夜》,與他體內某一個鎮海獸代表的大道方好契合,本是一門悠遠綿長的功法,最擅長持久作戰。

        但此刻叫魁木峰使來,竟然憑添了幾分剛猛,掌鋒拳影中霸道的法力化作道道燭火之影,揮舞閃動之間,叫人不敢靠近。

        那二魔此刻皆受封印限制,血脈之力使不出來,單獨任何一個都不是魁木峰的對手,甚至兩個聯手也力有不逮。

        但他們自小一同修行,一同長大,彼此之間默契難言。你攻我守,你進我退,你左我右,你上我下,攻守之際,挪移之間,毫無破綻可言。

        再加上四周圍著百多個青角魔,眼巴巴瞧著,旦有半點縫隙,便要抽冷磚,打黑槍,雖然威力不甚,但也防不勝防。

        魁木峰縱有天大的本領,一時也沒得奈何,只好陷入苦戰之中。

        另一面,火蜃對上了厲無影,那百臂族角魔對上了南宮疾雨。

        厲無影召喚的幽冥鬼怪,大都是從亂墳戰場收來的,只有一個是從宏然極西,幽冥鬼族領域之內掠來的俘虜,擅長的多是精神攻擊,總以尖叫、恐嚇、元神攻擊為手段。

        那火蜃的幻象亦是精神攻擊,只不過偏重烈火屬性。

        眾所周知,幽冥懼火,故而火蜃的烈火幻境方好克制厲無影的幽冥鬼怪。

        二人各自站在場中,指揮幻象和鬼怪兩相對仗,只聽厲鬼尖嚎,幻怪嘶吼,鬥得十分激烈。

        但那烈火幻怪到底要勝出一籌,它們渾身散著滾燙的陽剛煞氣,每與那厲鬼短兵交接,便可叫對方身上冒起一股青煙。

        那厲鬼每散起一次青煙,身上的霧氣便淡一些,身子便縮小一圈,待到後來整個消失了去,彷彿從未存在過。

        二人對戰多時,厲無影的厲鬼,已叫那幻怪消去四個,另他肉痛無比。

        這些鬼怪雖然只是亂墳崗上的孤魂野鬼,遠不比幽冥鬼族神通廣大。但亦是他千辛萬苦招來,悉心培育,才有今日道行,卻不想轉瞬間灰飛煙滅,一時之間暗暗叫苦。

        但既已入了戰場,再想抽身而退,已是千難萬難,何況本宗各位師兄弟依然陷在其中。

        另一頭,南宮疾雨也不大好過,只見他在人族聚集周邊滿場飛奔,身後緊跟著的,便是那百臂一族的青角魔。

        這百臂族的青角魔渾然不懼崔銘的烈火焚龍陣,最外側兩隻臂膀如旋風一般搧動。

        那火龍攻過來,竟全都被旋風捲了去,不一會兒便消散在半空之中。

        這百臂族的青角魔遁得說快也不快,說慢亦不慢,卻方好讓南宮疾雨難受的不得了。

        先前,南宮疾雨已將先前出過場的眾修士的鎖鏈解開。其餘眾人則需要他靠近每個人身前,用特定秘法來解開。

        他原想憑自己來去如風的身法,解開眾人的鐐銬,還不是彈指之間的事情。

        卻沒想到方解開百餘人,便被這百臂族角魔盯上了,他一旦解開誰的鐐銬,那百臂族的角魔下一刻就遁過去,將那人的腦袋從身子上拔下來。

        當真是你救一人,他殺一人,可怖至極。

        頃刻間已有五六個人族修士的腦袋似西瓜一半滾在地上,人的身子倒在血泊之中。

        那南宮疾雨立時成了在場最不受歡迎的人,眾修士見他遁來,紛紛向一旁躲去。

        躲不了的,便衝他連連擺手。

        有人甚至破口大罵:「老子與你南宮疾雨有什麼仇,這般謀害老子的性命。」

        現今竟是這般情形,南宮疾雨自然傻眼了。他本來是打算借此機會,一舉救出各大門派的修士,以此籠絡人心,廣播善名。

        但若是這般接著救下去,只怕日後便要臭名昭著了。

        只好暫時息掉救人的心思,一邊逃遁,一邊苦苦思索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便在這一追一趕中,大把的時間過去了。

        另一邊,幾個骨杖族青角魔連手將崔銘的烈火焚龍陣破去了。緊接著,數十個角魔靠過來,將先前被南宮疾羽救出來的近百位修士圍了密不透風的一圈。

        這些角魔方才眼瞧風脊死得慘烈,而後又有三個青角兄弟喪命,這一會兒情緒激動,轉眼便殺了七八個人族修士。

        人族一方眼看陷入苦戰之中,根本毫無逃出生天的希望。

        不免心生絕望,心道如此做困獸之鬥,倒不如豁出去與那角魔拼了命去。

        正想著,忽然有一個獸人塔的大漢頂著數道風刃,不知使出了什麼厲害遁術,閃電一般衝入了角魔陣中,大喝一聲:「狗.日.的角魔,我.操.你奶奶!」

        話音方落,便聽見「轟」的一聲巨響,那人竟然乾淨利落地自爆了,漫天的血肉似疾風暴雨般瘋狂四濺。

        四周的角魔被爆炸的衝擊力轟的四下飛去,許多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個個染成了血肉模糊的人影。

        甚至還有一個來不及防禦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不知是死是活。

        那大漢的自爆轟開一條血路,眾修士來不及多做思量,便一股腦地朝那空當衝去。

        但從另一方又頃刻間湧來數十個角魔,堵住了生路。

        見此情形,便又有兩個修士衝了出去,各使神通混入角魔群中,企圖玉石俱焚,自爆傷敵。

        角魔一方新吃了大虧,自然已有防備。

        那兩位壯士,一個壯志未酬,便被攔腰截斷;另一個只自爆了半個身子,卻未傷及半個角魔。

        如此,這些修士又陷入方才一般走投無路的絕境了。

        那些仍然綁著鐐銬的修士,也是滋味難受。

        逃,一旁專有角魔盯著。

        等,那些角魔現在還顧不上搭理他們,可一旦殺光了其餘修士,便該輪到自己命喪黃泉了。

        這滋味,當真叫個百種煎,千般熬,清蒸、油炸、水煮、活燜齊齊來招呼!

        有人暗存僥倖,只盼魁木峰一舉將那二魔拿下,但眼看著他傷勢不輕,又被那二魔左右夾攻,自身保命尚是難題,又如何分身來救眾人?

        南宮疾雨、厲無影、崔銘這三位,便更難指望。

        南宮疾雨此刻已被火蜃和那百臂族角魔追得到處飛奔,且有向樹林之中逃竄的架勢,顯然是有放棄救人的打算。厲無影召喚出來的數隻鬼怪此刻已死傷殆盡,只剩一隻幽冥鬼族負隅頑抗,許是支持不了多久。至於崔銘,至今還未見到人影呢。

        稍過不久,一眾角魔已穩住陣腳。

        十多個青角魔回過神來,忽然面目猙獰地撲向那些綁著鐐銬的修士,只盞茶的功夫,便瞧見地獄冥府般的慘烈情形,人頭與慘叫齊飛,鮮血共殘肢一色,血腥的不忍直視。

        在場眾眾位修士已然放棄了絕境求活的念頭,只想如何能死個痛快了。

        便是這山窮水盡的絕望關頭,這路絕道末的危難時刻,忽然從西面林中竄出來一個人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直奔戰陣中央。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3
第八十八章 看似力挽狂瀾

        慘叫聲在叢林上空迴蕩,似淒厲遊蕩的鬼。

        往下看,四周是聞所未聞的奇植怪樹,綿延不知多少裡,在幽暗的光線裡,醜陋猙獰著。

        叢林中間的空地上是鮮血淋漓的畫面。

        絕望的情緒像濃密厚重的烏雲,籠罩在眾人的頭頂。

        面目可憎的角魔就是執刀的劊子手,而一眾修士就是屠場裡待宰的羔羊。

        婉兒便擠在這一群待宰羔羊之中,心慌慌,神茫茫,早已不知所措。連各大宗的魁首弟子也難免要隕落谷中,自己這一株無依無靠的小草,在這烈日暴雨之下,又能存活多久?

        這一帶,此刻已殺得血霧四濺,殘肢亂飛。

        一位乾坤塔的修士佈置了幾個簡易的防禦陣法,尚且殘存的修士依仗著這些陣法,分批頂在前面,勉強做困獸之鬥。

        原先有近百名修士被南宮疾雨解開鐐銬,現今還活著的,不過六七十個。

        如此來看,全軍覆沒只是早晚的事。

        婉兒原本是躲在人群靠中間,但眼見前面一個個修士身隕命喪,倒地不起,她縱是百般不願,在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沖在了對戰一線,與那些陋憎的角魔短兵相接。

        挨到這時,她已戰了一炷香的時刻,加上先前已與那風脊比試過一場,只覺得內海之中法力幾盡耗竭。

        她精打細算地驅使著幾樣不大耗費法力的招式。但那為數不多的法力,仍好似沙漏裡倒流的沙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停地飛逝著。

        終於,在最後一點法力也流失殆盡的時候,她慌忙向人群後退去,身後的修士補上前來。

        便在這一進一退的交接時刻,一個殊長的猙獰手臂忽然從眾角魔之中伸了出來,一把抓住她背上的衣衫,猛地用力,頃刻間將其從人群之中拽了出來。

        她登時驚駭到極致,慌忙大喊救命。

        但這正是生死存亡的攸關時刻,每個人都自顧不暇,縱是她美若天仙,又有誰會不顧自己的安危而去救她。

        她喊破了嗓子卻也無人搭理,心裡升起難以言喻的絕望。

        呆呆望著眼前一個個麻木冰冷的身影,身後的手似是從地獄大門之中生出來的一般,正飛速的將她拖入地獄之中。

        萬般無奈之下,終於放棄了抵抗,任由那長臂無情的拖拽,呆呆地蕩在半空之上,像放在天上無神的風箏。

        「終於輪到我了。」她忽然想起魏不二入谷時絕望的眼神,這許是生命中最後一個念頭。

        便在此時,一陣涼風忽地疾來,身後傳來「噗呲」一聲,她脖頸上似濺上了粘稠濕漉的液體。

        整個人頓時失重,疾向地上墜去。

        她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身子剛著地,便向人群之中全力衝了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簡直是與死神賽跑。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快要把胸口撞爛了。

        但在無比漫長的掙扎之後,總算回到了人群之中。

        是誰救了自己?

        回頭去看,那從地獄中伸出來的手臂此時已斷成兩截,手臂的主人正痛苦嚎叫著,滿臉猙獰地望著一個方向。

        順著他的目光瞧去,可見一眾角魔之中,有一個殊為敏捷的人影,似疾風一般自由又無畏地來回穿梭著。

        方才那個失去手臂的角魔在心有不甘的驅使下,從背後伸出來數個修長的手臂,密密麻麻的似一張碩大漁網撐開,閃電般撲向了那人,是非要將他撕成碎片的架勢。

        那人卻根本沒有回頭去看,但背後似長了眼睛一般,只憑身後傳來的疾風,辯析輕重緩急,將那閃電般襲來的手臂一個個躲去,正如閒庭信步一般。

        厲害的未免有些離譜了!婉兒忍不住在心裡驚呼。

        又忽然覺得這身影有些眼熟,他竟穿著岳衡宗的道服!

        她迫切想看清他的長相,卻只能看到一個瀟灑怡然的背影。

        那人這般輕鬆寫意的樣子,自然引起了週遭青角魔的注意。

        便瞬間圍上了數個青角魔,個個摩拳擦掌,頃刻間就要將他吞得渣子也不剩了。

        他卻渾然不懼,背著人群,反向角魔扎堆的地方穿了過去,簡直是瘋了一樣。

        便是這驚人的瘋狂之舉,竟然頃刻間扭轉了戰局。

        只見週遭數個青角魔湧上去攻擊,卻沒有一個能沾到他的衣角。

        更令人稱奇的是,那些角魔個個氣勢洶洶,張牙舞爪,費盡全力,而他卻自始至終從容不迫,不慌不忙,仿若在自家後院練功閒步,忒是個逍遙自在。

        這個時候,婉兒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容,清秀的五官,山嶽般高挺的鼻樑,決有十足的男子英氣。

        「魏不二!」她下意識叫出聲來,彷彿見到了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他,絕不是他。」

        她喃喃念叨著,竭力否定自己的想法。魏不二絕不會有這般修為和身手。

        但那人的相貌,又分明與不二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一時之間,百種情緒迸發,她恍然不知身在何處。

        婉兒身旁,那些在乾坤塔陣法庇護下的修士能堅持到此刻,全憑無比強烈的求生意志苦苦支撐。但到了此刻,個個幾近燈盡油枯,只差一口氣,便要全線奔潰,俯首待宰了。

        可忽然間,敵方攻勢暫緩,防禦壓力驟減,這才發現許多角魔向著另一方湧去。

        順著瞧去,方好看到魏不二閒庭信步的模樣,個個大吃一驚。

        更誇張的是,他行止之間,神態之盼,分明大有回擊的餘力,卻從未出過一拳一掌,只防不攻,唯避不進。

        叫眾修士看來,這便好似宗門之中,長輩悉心教導晚輩一般,真的是遊刃有餘,收放自如。

        人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驚奇人族之中什麼時候冒出了這等了不得的人物,大夥竟對其一無所知。

        木晚楓和古有生認出他是魏不二的模樣,但本領卻遠遠高過不二數籌,穿得又是岳衡宗的服飾,一時間也不大敢相認。

        其實,不二遠沒有看起來這般從容,相反正是如臨大敵,如肩重負。只不過那樹中老者教給他「升高望河曲」的口訣中,「避」的關竅,一是居高而望,洞悉全場;二是先瞧預判,快人一步。

        正因如此,他在前一刻便通過這些角魔的神情舉至,微妙動作,曉得他們下一招從何而來,又向何處去,殺招在哪,擋招為何,自然依著法門提前避去。雖然這一過程中,他全神貫注,精神如弓弦萬斤緊繃,時刻將要斷掉的樣子。

        但事事料敵先機,處處先人一步,卻又顯得他如此從容不迫。

        可若是叫不二此刻反守為攻,卻也拿這些皮糙肉厚的青角毫無辦法,極有可能將法力耗得一乾二淨,卻未起到絲毫作用。

        不管旁人如何看他,不二卻是心裡敞亮,也曉得自己幾斤幾兩,自然打定了只躲不攻的主意,且想盡辦法節省法力,故而每次躲避總是恰到好處,少半分中招,多半分費勁,拿捏精準之極,更叫人覺得高深莫測。

        他雖身處險地,但人卻冷靜之極。

        方才救下婉兒,只不過是路過隨手而為之。心中最當緊的,還是木晚楓的安危,便想方設法要遁過去。

        只是二人中間隔著數個角魔,一時之間也難以靠近。

        好在木晚楓那邊的角魔原本還在昏天黑地的屠殺之中,眼見這一方如此熱鬧,也忍不住暫止腳步,紛紛扭頭瞧了過來。

        而不二引發的異動也終於驚動了那魔女。

        與魁木峰交戰,她雖然不敢有半點分心,但在同蟒蚺攻守交替的時分,也忍不住向這邊戰場瞄了一眼。

        她自然驚得快要掉了下巴。

        戰陣中這人,分明是先前在山洞中冒充內奸的那一個。

        此人之前中了自己斷絕生機的一掌,這會兒早該屍體發臭,爛成肉泥。怎麼此刻會好端端地活著。

        稍稍定了定心神,心中便是冷笑:「你能活下來是上天的造化,但自己跑出來送死,那也怨不得老天了。」

        但見他此刻仍是活蹦亂跳,大呈威風,一副把青角陣營當做自家練功後院的模樣,登時氣不打一處來,翻手便拍出一道長龍,以驚人的速度直向那小子後背擊去。

        哪料得,那小子未曾瞧去一眼,便似背後長著眼睛一般,向右一閃將那長龍避了過去。

        那長龍往後而去,反倒將本族一位青角撞得飛起。

        她大怒之下,當即便要補上一掌。

        但魁木峰一掌燭火瞬間送了過來,由不得她不回掌相對。

        「都愣著幹什麼?」她只好伸手指向那小子,向一眾青角發出了必殺令。

        便有數十個角魔紛紛放下各自手頭的獵物,調轉勢頭直奔不二攻去。

        人族眾修士皆是看傻眼了,緊跟著,竟發現魏不二一個人衝亂了角魔的陣腳,混亂驟起,空當隱現,包圍圈已然不似方才那般密實。

        眾人終於看到了生的希望,個個勇氣百倍,鬥志萬分,皆打算趁此機會一鼓作氣衝出去。

        便在此時,不知哪裡冒出一個人,忽然大聲叫道:「好機會!大夥逃罷!」

        眾人一聽,立時大怒,這人分明是在提醒眾角魔:人族的修士要逃了,快來抓罷。

        但此時生死一線,誰也顧不上去找尋這聲音是誰發出來的,齊齊往角魔包圍之外逃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43
第八十九章 說什麼患難見真情?

        原本,這邊解開鐐銬的眾位修士是極有希望逃出生天的。

        只因不二衝進來,便好似用一根筷子伸入盛滿水的水缸中疾速攪動。

        相較這巨大的水缸,筷子的個頭也許微不足道。

        但好在這水缸裡裝滿了水,只需微微攪動,缸中之水立時便要四下溢出。

        這數十個角魔湧作一團,正如那滿缸的水。不二這根筷子在這些角魔群中,來回穿梭,左右翻轉,攪的他們陣型大亂。

        這些修士便正好借此機會,一股腦兒地往外衝。

        但方才那人高喊一聲,又從別處引來數十個角魔,只在眨眼間殺到,立時堵住了漏洞。

        便只有寥寥幾個人族修士僥倖逃了出去,婉兒竟然也在其中。

        這倒要感謝賈海子,他先前將自己的符籙盡數給了婉兒。逃命之時,她便一股腦兒地扔了出去,什麼極速符,金剛罩,人逃得極快,又護了厚厚一層罩子,竟然給她稀里糊塗逃了出去。

        婉兒出了戰陣,幾步衝入了林中,眼見身後沒有角魔跟來。卻是朝著先前賈海子倒地的那一片林中尋去,只是找了一會兒,竟然瞧不見他的蹤影。

        心裡忍不住想到:「他究竟去了哪裡,是死是活?」

        正是焦急時分,忽然瞧見遠處一片灌木之中似乎有個人平躺著。

        她連忙遁了過去,只覺得心跳得十分厲害。

        到了那灌木旁邊,小心翼翼扒開枝葉,登時嘆了口氣。

        只看服飾,便曉得這人不是賈海子。

        大失所望之下,便尋思:「難不成他還活著,還獨自溜走了?」

        正在此時,身後忽而有人輕拍她的肩膀。

        她嚇了一跳,反掌便向那人攻去。

        卻被那人抓住了手:「婉兒,是我。」

        這是賈海子的聲音。

        婉兒聽得心頭狂跳,轉過頭去看他,彷彿看著魔鬼一般。

        定了定心神,終於回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快些離去。」

        賈海子搖了搖頭,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方才,那魔女致命一擊被顧乃春賜給他的一個叫做碧雲翡的寶物擋去了。

        他身上雖然好端端的,但那碧雲翡已然碎的稀爛。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肉痛。這五年來,他修為可以突飛猛進,除了修煉刻苦,再加本身資質驚人以外,這塊碧雲翡佔了五成的功勞。

        日後沒了他,修行恐怕要受限許多了。

        更另其揪心的,卻是消雲裂谷鞭和青雲劍。他八成本領都在那鞭子中。沒了它,便好似飛鳥折翅,神猿斷臂,一身本領都要廢了。

        青雲寶劍更不必說,那是顧乃春的得意法寶。當初煉鑄之時便耗費了極大心血,收集材質不知用了多少年,煉鑄之時又大費周折請了數位煉寶大師,煉鑄期間幾次險些出了差錯,機緣巧合之下才鑄成寶劍。

        顧乃春得劍之後,視若珍寶,即便是睡覺之時,那寶劍也從不離身。這次傀蜮谷之行,他只怕賈海子出了意外,三思五慮之後,才忍痛借了。

        豈料得這寶劍方一亮相,便被打翻在地。倘若這寶劍真的因此遺棄谷中,縱是顧乃春對自己百般寵信,只怕也不大好交代了。

        故而,他此刻心中還抱著一絲僥倖,想看看是否能將消雲裂谷鞭和青雲劍拿回來。便向婉兒說道:「諸位道友還困在敵手,我們且匿在林中,瞧瞧是否能找個機會將他們救出來。」

        婉兒一聽,立時明白他在想什麼,心頭苦到極點:「瞎了我一雙不知好歹的狗眼,當初怎麼就選了你?」

        往戰場那方一瞧,更是又恨又悔,又悲又愧。

        恨的是賈海子當初如何蠱惑自己,悔的是自己踏錯了那一步,悲的是如今收穫的果,愧的是日後還有何面目去見魏不二。

        半晌,終於緩過神來,瞧了眼賈海子,心中一個勁兒的冷笑:「你願意回去瞧,那再好不過。正好瞧瞧你曾經看不起的人,如今是何等威風!」

        嘴上卻道:「殺魔衛道,是我宏然正宗應盡之責。若能救下各宗道友,自然再好不過。」

        說著,聲音漸為柔和:「我聽你的。」

        賈海子聽得心頭一軟,暗道:「有道是患難之中見真情,婉兒到底還是唸著我的好。我原先那般待她,的確是對她不住,日後定要好生彌補。」

        他此番受了人生中最大的挫折,從山頂直落懸崖峭壁,正是極需旁人關心的時候。

        婉兒的順從和乖巧,來的正是時候。

        望著眼前的佳人,不禁想起她在比試之中大放異彩,那一套名為《雲霓裳》的功法當真叫人大開眼界。他只瞧婉兒若雲若雨的身姿,顧盼生情的回眸,便是心裡直癢癢,不由地污蟲上腦,百般齷齪的想法紛紛湧上來。

        心想出了谷後,定要婉兒將這《雲霓裳》中的百種姿勢在巫山之巔輕舞飛揚;將其中蘊涵的銷魂功法在陽台夢裡千錘百煉。

        至於今日所受折辱,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只要自己性命和天賦還在,遲早大道通天。大名鼎鼎的無影鞭蛇,那是代表著隱匿大道的奇獸。

        有朝一日,自己踏入通靈境,從無影鞭蛇那裡學到什麼「十方無影像」,「六界人蹤絕」之類的神通,誰也瞧不見自己的行跡,便是立身於不敗之地,越階挑戰,來去自如,誰也奈何不了。

        「是非空轉,成王敗寇。從今往後,我該當忍辱負重,再不作它想,沉下心來,苦修大道。到了無限風光的時候,誰還在意我曾經犯過什麼錯?」想到這裡,他終於重整旗鼓,打起了精神。

        正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婉兒已向戰場那方行去。

        「等等我。」他連忙跟了上去,沉聲道:「救人之事還需從長計議,萬不可魯莽。」

        二人小心翼翼返回空地周邊的一帶樹林,隔著密密麻麻的枝葉向戰場看去。

        豈料得,最先入眼的,卻是早就該死在谷內的魏不二。

        只見他在一眾角魔中穿來復去,拈花飛葉,好不瀟灑,鋒芒幾乎要蓋過場上所有人。

        他看的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句話。

        緊跟著,胸口一口悶氣和髒血湧將上來,當即頭暈目眩,面目慘白,幾乎要昏厥倒地。

        半晌,才徐徐緩過神來,看著場內那個耀武揚威的人影,咬牙切齒地在心中發誓:「我賈海子若不將你剝皮抽筋,碎屍萬段,此生大道不尋,長生不立!」

        說罷,眼前的世界忽然渾渾噩噩,朦朦朧朧,怨恨與嫉妒幾乎要吞沒了理智。

        便在此時,忽然仰頭瞧見遠處林木之中,似有一雙詭異幽暗的眼睛盯著自己,叫他忍不住渾身顫慄,竟然立時清醒過來。

        緊跟著,背後便是一涼,他連忙轉過身子。

        一柄短刃閃著寒芒,直向他胸口捅了過來。

        他一把抓住那持刀的手,那刀刃險些捅進了自己的心口。

        順著匕首往一旁瞧去,婉兒正一臉惶恐瞧著自己。

        他滿臉的猙獰:「你想幹什麼?」

        一把將刀刃奪下,將婉兒推倒在地上,神情之中全是瘋狂和憤怒。

        僅僅是片刻之前,他還對未來滿懷期待。而此刻,所有的憧憬和夢想通通灰飛煙滅。

        他雙手死死掐著婉兒的脖子,心中近乎絕望地怒吼:「說什麼患難見真情?世上只有落井下石的婊.子!」

        ……

        在遠處林中,林安悄無聲息地隱沒了。

        此刻,他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自己只不過是在好奇心驅使之下,想看一看在上一世最終成謎的,賈海子胸口的致命刀傷,究竟是何人所為。

        卻沒料到,僅僅是遠處的觀望,竟然驚動了賈海子,讓他從癲狂的狀態中清醒過來,躲過了致命一擊。

        不管怎麼說,事態已越來越不受控制。

        「難不成,我又犯錯了?」他喃喃自語道。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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