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不二大道 作者:文刀手予(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5 18:27:4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3 218042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3
第一百五十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

        「洞中有人麼?倒也未必,不過有人的可能性大一些。」

        藍狐兒望著幽常隧道,沉聲說道:「總歸,我們小心一些。」

        當即放慢了步伐,緩步走了不知多久,才臨近不二融開的那大洞窟之中。

        大概一瞧,心中便明白了:「這人拿走了玲瓏雌佩已然不用懷疑,若非如此,怎麼能在寒冰之中,造出這麼大的洞窖?」

        照了幾道藍光進去,頃刻間整個洞窟亮堂起來。

        「沒有人?」

        她有些不大相信,便將視線移到地面之上,均勻鋪著一層雪屑冰渣,並沒有半點揚起來的跡象。

        「怪了,非但沒有新近的痕跡,連很久以前的也瞧不見,顯然是被人刻意抹去的。這人未免也太過小心了吧?」

        總覺得不大對勁,又在洞窖中仔細瞧了一遍,瞧見一處角落裡堆著幾具雪獸的屍體,細細查看過後,心道:「看起來,像是有些日子沒人動過了。」

        又彎下腰,小心檢驗這些雪獸的致命傷口。

        竟然又有驚人的發現。

        很顯然,此人的殺死雪獸手法,絕不是寒冰界裡任何一族的手法,卻也不大像是角族人的手筆,這讓她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緩緩站起身來,仔細檢查洞窟四壁和洞頂,皆是完好無損的模樣。

        叫藍夜和另一人繞著牆壁摸了一番,也沒瞧見什麼機關暗門之類。

        倒也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心中嘆了口氣:「離那日過去了這麼久,想來這人也該走了。方才地道中揚起的雪屑,多半是我一掌擊碎洞口的冰塊,力道貫穿洞內所致。」

        又在這洞窖之中逗留一會兒,再無別的收穫,只好向洞外退了出去。

        看著冰天雪地,茫茫一片,寒風疾捲,將大地上人和雪獸的足印漸漸刮得淡去了。

        她自然由此聯想到自己數年來苦心經營的盤算:「這回斷了線索,再想找人可就麻煩了。」

        頗有些不大爽快。

        忽然瞧見藍燭的屍體孤零零躺在地上,心中又升起難以言明的滋味。

        兀自走到他身前,瞧了半晌,心中默道:「老實講,你對我自然是極好的。」

        便想起藍燭往日如何來照顧自己,簡直是放在掌心怕化了,擱在地上怕涼了,不能再細緻入微。

        故而,她至今還戴著他送給自己的項鏈。

        雖然藍燭已然身死,但這項鏈還可以留下來,寥做念想。

        「可惜啊,我對你實在喜歡不起來。」

        她心內自說著,眼皮微微有些跳動。一陣寒風忽然刮過來,竟然叫她冷得泛起了雞皮疙瘩。

        這太奇怪了。

        她自從步入虛光境,就不會感到寒冷了。

        「是你麼?」

        她抬起頭,望著半空,彷彿看見了那人清晰的臉龐,衝著自己微微笑著。

        迷茫了少許,自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藍燭的屍體。

        親自動手,在冰灘之上挖了一個深坑。

        又從大片冰灘上切了一大塊兒,用術法將其中掏空,製成了一口簡易的棺材,將藍燭整個人抱起放了進去。

        此時,藍燭身上已然黯淡無光,可見魂魄已然散得不知去了何處。

        「你走的倒是挺利索,恐怕沒有想到,是我將你葬在這茫茫冰灘裡的吧?」

        想著,便將棺材埋到了大坑之中,立了一塊兒冰碑,用藍光語寫上:亡夫藍燭之墓,想其一生愛錯,乃是咎由自取。

        看著那冰碑自己寫下的文字,倒是頗有些感慨:「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算給你一個交待了。」

        說罷,站起身來,正要招呼眾人離開。

        便在此時,忽然颳起一陣極猛烈的風,蕩來陣陣寒氣。

        緊跟著,一個雪人頭頂上緊扣著的帽子竟然被刮了下來,飛快地飄蕩在了半空之中,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藍狐兒見此,心神微動:「這些雪人出現在這裡,說起來殊為巧合。會不會其中也藏著貓膩?」

        便叫眾人去將它們一個個拆開來瞧瞧。

        眾人聽了,皆是嚇了一跳,臉上面犯難色,卻沒一個敢站出來。

        「愣著幹什麼?」

        藍夜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大人,雪族人的祭祀雪人輕易拆不得的,雪族祭祀會在上面降下詛咒,拆一個,降一災,折一壽,十分靈驗的。」

        藍狐兒聽了,哈哈大笑:「你們都是我疾風城的精英勇士,活著的雪族人都沒有怕過,竟然會怕這些沒有生命的雪人,實在是好笑極了。」

        說罷,也不強求他們。

        一個人兀自遁了過去,猛地舉起一掌,蕩出一道藍光,氣勢洶洶地轟向其中一個雪人身上。

        那雪人眼看就要被轟得細碎,周身卻驟然泛起一道道神秘波紋,與藍狐兒發出的藍光猛地撞到一起,兩相激盪,蕩出一圈巨大的芒浪,飛速向外擴去,沖的四周冰雪紛紛飛揚。

        末了,再看那雪人,竟然紋絲未動。

        不二先前正要感嘆大難不死,見她又打起了雪人的主意,立時又把懸著的心調了起來:「這女人不好糊弄!」

        藍光族眾人卻有的說了,紛紛勸她莫要再打這些祭祀雪人的主意,說什麼「神物不可侵犯,詛咒不是兒戲啊!」

        藍狐兒卻毫不理會,冷笑一聲:「裝神弄鬼麼?」

        便喚來夏家兩兄弟:「你們倆把上面的陣法給我卸了。」

        夏大雪心內冷笑一聲,自不動彈。

        夏小雪心道保命要緊,哥哥不願做的,便由我來吧。

        磨蹭著走到其中一個祭祀雪人身旁,心頭禱告:「雪神大人,我實屬被逼無奈,你們要算賬,一定要去找那個瘋女人吶!」

        接著,口中喃喃而語,便是一串嘰裡咕嚕的雪族密語吐了出來。

        那雪人身上的掛飾白光一閃,又一黯,便稀里嘩啦掉落一地。

        藍狐兒笑道:「很好。」

        話音方落,一道藍光直射而出,瞬間將那雪人打得稀碎,散了滿天雪渣,像下了一場暴雪一般。

        她便忍不住笑道:「什麼叫神物不可侵犯?不過是一些簡單的微小陣法罷了。」

        眾人個個大叫苦也,倘若這雪人真的有詛咒的功效,也不知會否連累到自己。

        藍狐兒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叫夏小雪從左到右,逐個將這些雪人的陣法拆了去。

        不二和魔女看了,自是手忙腳亂地把腳下的冰塊兒融開,一併鑽了下去,又將那冰塊兒重新放了回去,照著先前的法子把縫隙填充得均勻。

        雖然如此做了,但二人心中具是忐忑不安,只因方才在地洞裡,光線幽暗不堪,自然不易發現冰塊兒上的玄機。這會兒到了地面上,只需微加留意,許是輕易就要暴露了。

        倘若藍狐兒發現這雪人肚中是空的,也難保她不會由此推測出二人剛才使得把戲。

        正是心通通直跳的時候,藍狐兒帶著夏小雪已三下五除二,乾淨利索地拆了七個雪人,卻是沒有半點收穫。

        眾人皆勸道:「大人,都已拆了七個啦,想必後面幾個也是一般的情形,沒有必要再看了!」

        藍狐兒美眸衝著那些雪人橫掃一圈,冷聲道:「要麼一個不拆,要麼統統拆掉。我藍狐兒什麼時候做過半途而廢的事?」

        說罷,立時加快速度,頃刻間拆得只剩最後兩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0:23
第一百五十一章 報應來得快

    那兩個雪人緊緊挨著立在一起,便好似冰攤荒原之上,一對不離不棄的痴情伴侶。

    藍狐兒怔怔看了半晌,心內冷笑一聲:

    「你們兩個在這裡濃情蜜意的,豈不是來諷刺我?」

    叫夏小雪將那雪人身上的掛飾幾下卸了乾淨。

    正要一掌將它拍個散架,一抬頭,忽然瞧見正前方的天際處,雲煙滾動,戾氣繚繞,灰濛蒙的霧海氣勢磅礴地向這邊壓了過來,直要將整個世界吞噬了一般。

    這場景眾人並不陌生,自然是寒冰界裡極為恐怖的暴風雪襲來了。

    但似這等規模的暴風雪,五十年刮一次也算罕見了,怎麼今年不到二三月,就連著刮了幾次?

    眾人下意識便將這場暴風雪與藍狐兒先前褻瀆祭祀雪人的行徑聯繫起來了:

    「大人,大人,祭祀雪人降災啦!」

    「大難臨頭,咱們快逃罷!」

    「大人萬不可任性了!」

    「這雪人回頭還可以接著拆,眼下還是避一避的好……」

    藍狐兒自是一臉陰沉地望著天際盡頭,好似那暴風雪隔著數十里地直刮進了她的心裡頭。

    再看眼前這兩個雪人,一個赤條條立著,另一個則是全副武裝,心裡忽然莫名其妙地升起了極為怪異的期待感:

    「這雪人被我扒光了掛飾,陣法也失靈了,待會兒暴風雪一來,頃刻間便可將她刮得面目全非。」

    想到這裡,轉身瞧向另一個雪人,暗自冷笑:「你眼睜睜看著她被摧毀,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滋味?」

    說罷,彷彿這雪人終於能與自己感同身受,春風一般的笑容復還面上,正要示意眾人可以走了。

    「這兩個雪族人怎麼辦?」藍夜連忙問道。

    她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在暴風雪來臨的情形之下,這二人有些拖累隊伍的遁速。

    藍狐兒稍作尋思,回道:「將他們綁住定在原地,看看有沒有命活下來吧。」

    夏家兩兄弟聽得心中一駭:「我們兄弟渾身修為被封禁了,在這暴風雪中絕無半點反抗之力,這是要把我們活活凍死啊!」

    二人眼瞧著藍狐兒,直如看見了魔鬼一般,連忙掙紮著、怒吼著,要起身逃跑。

    只可惜周身本領無法調動絲毫,當即被那幾個藍光人摁在地上,圍著兩人佈置了數顆藍色水晶,在一陣藍芒閃動過後,射出出道藍芒化繩,將二人綁在地上,困得得嚴嚴實實。

    夏小雪怎料得自己這般配合,她竟然還是要殺人滅口,氣得連聲叫罵:

    「我草你祖宗!藍狐兒!」

    「你不得好死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藍狐兒冷笑一聲:「恭祝二位福大命大,死不了。」

    說著,輕輕一揮手,便要招呼眾人離去。

    卻聽夏大雪大吼了一聲:「藍狐兒,你要是想找到那角族女子,我二人自有辦法!」

    藍狐兒轉頭瞧去,只見他瞪著眼睛,又叫道:「用我雪族秘術,可以追蹤到她的行跡!」

    藍狐兒稍想了想,笑道:「你要是敢騙我,死的會比現今慘一百倍。」

    衣袖輕揚之間,一道藍芒脫手而出,將二人身上束縛卸掉。

    她受夏大雪的提醒,忽然想起什麼,一彈指,兩道暗芒脫手而出,附在那未被扒光的雪人附近的地面上,無聲無息地融在雪地裡。

    又遁至先前發現的那個地道入口處,同樣甩出一道暗芒附在地上,這才輕喝一聲:

    「走!」

    一眾人再不作逗留,順著暴風雪的走向,往天際盡頭一趟遁去了。

    ……

    不二和魔女提心吊膽地在洞中躲了許久,見上方再也沒有半點動靜,忙又把頭頂的冰塊兒卸下來,重新爬到雪人腦袋裡,向外望去,正瞧見那暴風雪鋪天蓋地的刮過來,這才曉得這些藍光人為什麼拆到半道不見了。

    「好大的風!」

    不二嚇了一跳,忙拉著那魔女,要往下逃去。

    那魔女被他拽住胳膊,渾身不自覺地一顫,扭頭呆呆瞧向他。

    不二氣道:「你愣著幹什麼,想死麼?」

    那魔女稍稍一滯,忽而笑道:

    「魏兄,這雪人身上附著陣法呢,絕不會被暴風雪刮走的。」

    不二這才松了口氣:「怪不得你這般鎮定。」

    那魔女笑道:「我以為你知道呢。」

    她指了指被不二抓住的胳膊:「你對我這個生死之敵,關心的有點過頭了吧?」

    不二連忙將手放開,半晌冷哼一聲:「還指著你帶我出去呢。」

    說罷,便不再理她。

    扭頭向外面的世界瞧去,那暴風雪已然臨近,週遭被瘋狂飛舞的,密密麻麻的雪花擋得視線模糊,狂風的呼嘯聲像怪獸的嚎叫。

    再往一旁看,那個卸掉掛飾的雪人頃刻間便被暴風雪吞噬得乾乾淨淨,與漫天的雪花融為一體,再也分不清彼此。便好像其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那魔女見此,微微失神。

    自從進入寒冰界中,她修為大跌,幾無自保之力,每日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隨時有可能性命不保,成為冰天雪地之中的一具冷屍。

    這樣的情形,與這個沒有陣法保護的雪人真的好像。

    想到這裡,她的餘光不由地瞄向身旁那人。

    「倒要托你的福了。」

    如果這般救命的人情接著欠下去,她只怕真的要忘掉他的死敵身份,忘了他將自己的苦心謀劃的計策攪黃了,忘了自己先前還咬牙切齒要將他碎屍萬段。

    便在此時,不二忽然好笑道:「倒了八輩子黴,五十年一遇的暴風雪,我一個月就趕上了兩回。」

    她也忍不住笑道:「你自己倒霉不算,還拖累我來。」

    說著,也向外面的冰雪世界瞧去。

    若是在性命無憂的前提下,這暴風雪的景色著實瑰麗壯闊、動人心魄,二人看了半日雪景,這才一併回到洞窟。

    這場暴風雪接連刮了半個月才消停,不二的傷勢也漸漸好得許多。

    「咱們還是早些離開此地,省的藍狐兒再找回來。」

    不二有些擔憂地說道。

    「我倒是覺得她多半不會再回來了。」

    那魔女雖然這般說了,但二人還是抓緊商量往後的行程,準備盡快出發。

    按照藍燭給的提示,通往宏然界的出口,一個應當是在寒冰界與宏然界的交匯處。

    二人在這一帶不知轉悠了多久,仍是毫無所獲,再找下去,多半也不會有什麼收穫。

    另一個出口,在雪精族領域內。聽藍燭話中的意思,似乎那出口並不是傳送陣之類十分穩定的出口。

    那魔女猜測,大有可能也是類似傀蜮谷中那密閉空間內七個門洞一般的存在。

    若真是如此,便可以憑藉陰陽感界石來尋找。

    當然這也只是推測而已,但在別無它法的情況下,只有試一試了。

    二人將東西通通收拾了,抓緊從地道洞口鑽出去,掩蓋了行跡。

    便由不二背著那魔女,腳不沾地直奔雪精族領域。

    走得匆匆忙忙,卻未發現,方走出地道,便有一道暗芒粘在了不二的腳底下。

    隨後,一閃一閃散發著極其微弱的氣息,似腳底生出了一個會眨的眼睛……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0:23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男女授受不親

    有了玲瓏雌配之後,不二再也不用分出法力抵擋風寒。

    攜著那魔女,行宿相間,三日便遁出一千二百多里地,離雪精族領地只剩不到一千多里地。

    如此,也是他顧慮那魔女曉得自己的底牌,刻意收著遁速。

    這一道雖是以趕路為要,但既然無須顧忌寒風凜冽,二人難免生出些許閒情逸致,飽覽寒冰界奇妙雄宏的風光。

    天地之間無處不是銀裝素裹,時有稀奇古怪的雪獸成群而過,時有連天雪山巒迭,時有茫茫冰原一望無際,時有漫天雪花迎風做舞,實在叫人留戀往返。

    不二忍不住想起了進入寒冰界之前,寫在那藍色門洞兩側的對聯:「千里冰封歌一曲,萬年飄雪畫長卷」,還有用另一種字體寫的橫批「詩情畫意」。

    他之前還納悶,誰會有這等閒情逸致,寫下這等詞句。

    現今來看,倘若一個人的修為極高,完全不必顧慮寒冰界的萬年寒氣侵襲,那此界的風光的的確確是可以用詩情畫意來形容的。

    只是不曉得這寫下這對聯和橫批的究竟是人族哪兩位前輩,又不知他們遇見了那五十年一遇的暴風雪,是否還能從容自若,閒庭信步呢?

    二人趕路期間,又經過三五個寒冰界異族領地,不二原打算直著穿過去。

    那魔女勸道:「寒冰界數百種族之中,頗為凶悍的種族有近百個,蠻不講理的,殺人搶劫的這些且不說,吃肉飲血的也聽過幾個。咱們一路碰到的這些,保不準有什麼厲害種族呢。」

    不二也大為認同:「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於是,免不了七拐八拐繞了一些彎路,又拖累了行程。

    趕路的時候,還有一件叫不二頗為尷尬的事情。

    便是自從他不必分神抵擋那些寒氣以後,那魔女只憑奔跑已然跟不上他的遁速。

    再加上她被夏家三兄弟採集了不少精血,整個人更加虛弱,奔不出幾里地,便渾身發軟,大口地喘氣。

    這般一來,只好由他背著這魔女趕路。

    一路上,二人前胸貼後背的,雖然有意迴避,但遁行顛簸之際,難免稍有碰觸。

    一旦胸前的溫軟惠及脊背的堅硬,立時讓他生起一種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的感覺,渾身不受控制地哆嗦,心也跳得十分厲害。

    那魔女卻似乎沒有察覺到,只默默在身後吐氣幽蘭著。

    溫軟的發梢隨風微微擺動,騷的不二一通癢得難受,頭頂充血,額上冒汗,只覺得快要天翻地覆了。

    每當此時,二人便不再說話,默默無語,少有交流,但時間卻似乎並不難熬。

    ……

    雪精族的領域大抵是在寒冰界北方一帶,佔地面積並不算十分遼闊。

    據魔女所述,雪精人是天生的自然術法師,每個人生下來,便可以輕鬆調動金木水火土風雷冰等自然元素,使出千百種極具威力的法術。故而,這一族人數雖然只有數十萬人眾,但也是位列寒冰界前三的強大種族。

    雪精人天生善良,脾性溫和,素來主張和平,對於除了藍光族和雪人族之外的其他異族,大多抱有善意。

    「所以,我想我們此行,只要低調一些,應當沒有太大的危險。」

    考慮到在雪精族可能遇到的諸多狀況,順便緩解一下二人之間的尷尬。那魔女一邊伏在不二背上看風景,一邊與不二細細講著關於雪精人的情況,還有諸多禁忌。

    「雪精人忌諱身體的碰觸,除了一些正式的祭祀場合上不得不與族中祭祀有些觸碰之外,在普通雪精人交往的過程中,一般都是沒有任何身體接觸的。即使是雪精族的情侶,只要出現旁人眼中,也很少拉手挎臂之類。」

    不二聽了,若有所思道:「在我們人族之中,男女之間倒是講究『授受不親』,同性卻未必如此。」

    那魔女笑道:「雪精人自古以來,便崇尚身心純潔,對於族中女子要求更高。似乎每幾年都有個鑑定儀式,專門檢驗女子身心是否純潔,若是測出不潔者,懲罰也頗為殘酷。」

    不二奇道:「身心純潔還可以檢測麼?那怎麼算是純潔,怎麼算不潔?」

    那魔女立時想起自己在聖界曾看到的資料,面色微紅,心道:「這叫我如何講給你?」

    想了想,輕咳一聲:「那我可不大清楚,等你到了雪精族領地,自己去問好了。正好看看你本人算不算純潔。」

    不二笑道:「我一個異族,又是大男人,只怕那些雪精族的檢測手段,對我不大管用。」

    那魔女笑了笑:「未必,我只聽說,雪精人對於世間男子的純潔程度,也有辦法檢測的。」

    說到此處,她臉色愈加羞紅了。

    ……

    這日,正行到一處,瞧見不遠處奔著一群似馬似鹿的雪獸,不二便惦念起馬鹿兄來,也不知它找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之後,是否一切平安順利。

    正惦唸著,忽然從那雪獸群中,單獨分出一隻來,興高采烈地奔向自己。

    「馬鹿兄!」

    當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天下之事總是這般巧合。

    他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自然認得這雪獸正是先前隨自己行了幾千里地的馬鹿兄。

    一人一獸互有救命之恩,感情處得極好。

    相逢之後,自是欣喜之極。

    不二摟著馬鹿兄的脖子:

    「你可叫我好是想念!」

    馬鹿則用絨毛不停蹭著不二臉頰,一陣啾啾輕吟。

    那魔女瞧見,不免嘖嘖稱奇,想起不二先前講給自己的經歷,忍不住想到:「世間天真無邪者,無過是小兒和未開靈智的野獸。魏不二能與這雪獸生出深情厚誼來,原本也應該是生性單純之人。」

    「只不過,人族大環境向惡,他每日浸泡在烏煙瘴氣的偌大染缸裡,久久而之,難免要沾染卑鄙惡俗的習氣了。」

    如此想著,胸口一悶,竟然覺得心中好不難過。

    不二與馬鹿相擁許久,才站起身來:

    「馬鹿兄,我有要事往雪精族走一遭,也不知咱們是否同路。你若要去別的地方,咱們可就得分別了。」

    說著,揮一揮手,示意它歸隊罷。

    馬鹿兄卻連連搖頭,繞著二人轉了幾圈,接著四肢齊跪,俯下身子,示意他們騎到自己身上來。

    不二笑道:「馬鹿兄,你的好意,我心領啦。不過,我往後再不怕寒氣侵襲,你還是和你的兄弟姐妹們一道離去罷。」

    馬鹿聽了,卻不為所動,眼巴巴瞧著他,不住地晃動著身子。

    不二與它目光相觸,便覺得它好像有話要對自己說。

    「難不成,你也要往雪精族那裡去?」

    馬鹿聽了,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不二正捉摸著,卻聽那魔女笑道:「你這位馬鹿兄的兄弟姐妹不知該有多少,早將這交界處各地趟遍了。說不準,它知道通往宏然界的出口在哪裡?」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0:23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再見藍狐兒

    想的倒是挺美啊。

    不二低頭看了看馬鹿,總是覺得不大靠譜。

    便苦笑道:「它再如何聰明,也不過是個雪獸,怎麼會知道我在找什麼?」

    不待魔女說話,那馬鹿一步靠上來,一邊用嘴揪著他的褲腿,一邊啾啾輕吟,過後又連連點頭。

    瞧它這意思,似乎真的能幫到二人。

    「這也太離譜了。」

    他當然不信,但總歸是馬鹿兄盛情難勸,二人商議一番,覺得不妨跟它先行一段,看看它究竟什麼意思。

    於是,魔女在前,不二在後,一併騎了上去。

    那馬鹿便馱著二人,先是一趟回歸了隊伍。接著,混在大隊雪獸之中,竟然又折向東而去。

    不二見此情形,自然嘀咕起來:「往東邊走?」

    那魔女點了點頭:「大概是去宏然界與寒冰界的交匯處吧……」

    不二嘆了口氣:「馬鹿兄大概是不曉得,咱們已經在那裡找了很久,卻仍無半點收穫。」

    那魔女笑道:「你著急什麼,反正你我也在這裡耽擱了不少時間,還怕再多一些麼?」

    她一邊說,一邊笑著回頭瞧向不二。

    二人一同騎在馬鹿兄身上,一前一後,離得咫尺之近。

    那魔女談吐之間的幽幽香氣,盡數被不二吸了回去,便免不了心神一蕩。

    再瞧她臉上,肌膚嫩得不堪一戳,美眸深得似秋日清泉,連笑容也要動人心魄了……

    「要命!」

    他心頭狂跳,連忙將身子向後傾倒一些,吸了幾口淡無滋味的空氣,這才稍稍冷靜下來。【零↑九△小↓說△網】

    「再坐下去,只怕要出事啊。」

    他扭頭一瞧,四下一併奔著數十頭雪獸。

    想了想,身子便是一輕,整個人飛到了緊挨著的另一頭雪獸身上,沖那魔女說道:

    「咱們兩個騎在馬鹿兄一個身上,著實有點沉,累得它太過辛苦。」

    那魔女轉過頭來,若無其事地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你想得倒是周到。」

    說罷,輕笑一聲,帶著許得意的神色,灑然乘騎前行了。

    不二看著她曼妙清揚的背影如輕雲隨風般向前蕩著,自忍不住些臉紅,稍稍愣一下,才跟了上去。

    不知多久,又奔出百多里地,不二心中正有些不耐煩,想問問馬鹿到底要去哪裡。

    然在此時,胸口一陣發緊,血湧顱頂,心頭毫無徵兆地襲來不安之感。

    「畢蜚老兄啊,這又怎麼了?」

    他連忙回頭去望,只見身後幾千丈之外,大片的藍芒浮動,恍惚的人影閃現。

    「藍光人?」

    他連忙喚了魔女,示意她也瞧一瞧。

    二人仔細辨識一番,觀那些藍光人遁跡方向,顯然是衝著二人而來。

    「藍狐兒?」不二有些驚疑不定。

    那魔女苦笑:「八成差不離。」

    二人具是猜想藍狐兒也不知怎麼發現了二人的蹤跡,帶了大隊人馬,一路追了過來。【零↑九△小↓說△網】

    不二略一思量,當即遁在半空,又將那魔女從馬鹿身上抱了下來:

    「馬鹿兄,催命的來了,你快些走罷!」

    那馬鹿聽了,頗有些不捨地瞧了瞧他,但也曉得情形危急,稍待一會兒,亦是轉過身子,似離弦之箭般,飛快奔走了。

    不二則一刻不停地背起那魔女,直向前方急速遁去。

    那魔女看著馬鹿頭也不回地離去,不免問道:

    「喂,你的馬鹿兄弟真的不管你了。你們倆的交情,怎麼也不大禁得住考驗呢?」

    不二道:「留它在這裡,也是枉送一條命。」

    那魔女心中暗道:「你自身難保,還顧得上管別人,叫我如何說你的好。」

    先前,騎在馬鹿身上,奔走之際,速度便不算很快,身後那些藍光便大有追上來的架勢。

    此刻,他卯足全力遁行,速度憑添倍許,又將追身之敵甩下了一些。

    二人正要稍鬆一口氣,忽然覺得身後追敵的氣勢陡然變得凌厲之極。

    連忙轉身瞧去,只見一道纖瘦的身影從一片追敵中兀自脫離,藍芒驟閃如電,以驚人的速度追遁而來。

    再仔細去瞧,雖看不清那人的長相,但其下半身不見蛇尾,而是長著雙腿,不用猜也曉得是十有八九藍狐兒了。

    藍燭先前說她的修為遠高過自己,似乎已經到了虛光境後期。不二便思量,自己顯然不是對手。

    「這回死定了!」

    他心頭直叫苦,不敢鬆懈分毫,拼了老命往前逃遁。

    豈料得那藍狐兒遁速更比他快上幾分,追了幾炷香的功夫便只剩數百丈距離。

    那魔女伏在不二背上,沒想到不二的遁速如此之快,更想不到藍狐兒追得更快。

    眼看著身後之人愈追愈近,她卻毫無辦法,難免有些焦急。

    低頭去看魏不二,忍不住琢磨:「若我是他,此刻背著一個如此大的拖累,一定要將它丟下。」

    繼而想到:「是了,他要想活命,最好的辦法便該是,將那玲瓏雌配和我一起丟下,讓我原地等死。他再運起法力護體,然後逃之夭夭。」

    「那藍狐兒得了雌配,便有可能放過他。至於留在原地的我,只剩死路一條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冷汗連連。

    「他此刻急於逃命,多半還未細細思量,一旦他冷靜下來,想到這個辦法,說不定真的要如此照做。」

    雖然,她覺得以不二宅心仁厚的品性,不大可能真的將自己拋下了。

    想那時初入寒冰界,他幾乎要耗盡法力而死,但最後關頭也沒有將自己拋下。

    可萬事皆無常理,在生死面前,他的宅心仁厚也未必總能經得起考驗啊。

    正是心中一團亂麻之時,忽而聽不二說道:「我想到一個辦法。」

    她忍不住心頭一跳:「哦?什麼辦法?」

    不二邊喘邊道:「咱們將這玲瓏雌配扔了,她拿到了寶物,自然不會找咱們的麻煩了。」

    那魔女稍稍鬆了一口氣:「你想的倒是挺美,若是她拿了寶物,仍是不依不饒怎麼辦?到那時,又沒有玲瓏雌配護體,又要抵禦寒氣侵襲,還要對付這難纏的藍狐兒,豈不是死路一條。」

    不二聽罷,亦覺得十分有道理,便苦惱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那魔女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話到口頭,只剩了一句:「且容我想一想。」

    不二嘆了口氣:「倒霉透了。」

    便不再說話,只是一道心思往前逃遁。

    至此,那魔女自然曉得他心中絕無半點要將自己拋下的念頭了。

    她已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心裡百味雜陳的想法。

    忽然一俯身,腦袋輕輕地靠在了不二背上,只覺得雖然身處萬般險境,但卻是前所未有的踏實平靜。

    美目緩緩轉過,視線悠悠地向北方雪精族的領域搖搖探去,咫尺近處的冰灘急速後撤,似提醒她此刻正處於極度危險之中。

    再向遠處望,遼闊雪原一馬平川,風景再好不過。她竟然莫名其妙覺得,倘若能與身前此人在這絕美之地,一同共赴黃泉,也不是一件太過可怕的事情了。

    至於不二,滿腦子的心思,都在如何死裡逃生,半點也沒有察覺到她的親暱之舉。

    而身後的藍狐兒正目不轉睛盯著二人,見到如此膩歪的情形,忍不住心頭冷笑:「果然是一對膩到極點的亡命道侶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0:23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尋死路入凶潮

    那日,在暴風雪的驅趕下,藍狐兒率著一眾人頗為驚險地回了疾風城。

    當下,便要夏家兩兄弟想辦法找尋那角族女子的下落。

    夏大雪卻說:「我們兄弟的確有辦法找尋她的蹤跡,但也需她出現在方圓十里地之內。若不然,還是徒費力氣。」

    藍狐兒冷笑道:「她若是到了方圓十里之內,我也用不著你們了。」

    當即一揮手,衝著藍夜道:「這兄弟二人殺了我藍光族蒼天氏的族人,有牙中精血為證,按三族盟約,當受剝皮寒凍之刑,請藍夜隊長執刑!」

    這才逼得夏家兩兄弟認慫,只說如果那角族女子運轉功力,五十里地之內,也是可以追蹤到人的。

    藍狐兒又細細逼問了二人用何種方式,去追蹤那角族人。原來卻是要用到那角族女子的精血。

    但即便將搜尋範圍擴大到五十里地,也是極其渺茫的概率。

    「這兩人的性命且留著,以備萬一吧。」

    又尋思,終究還要再想想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兩日前,正是苦思不得方法之時,忽而察覺到自己佈置的暗手有了動靜。

    「藏得夠深的呢!」

    大喜之下,招呼了藍夜小隊,急忙從疾風城出發,一路直奔暗手移動的方位而去。

    兩日來她馬不停蹄,滴水未進,縱然她極有耐心,此刻也不免略生煩躁之情。

    尤其是想到,自己苦心積慮、千方百計想得到的寶物,差點被人白撿一般地帶走了,心中更是憋得怒火直燒。

    值此刻,終於追上了這罪魁禍首,眼看二人在用玲瓏佩禦寒趕路,便恨不得立時將他們碎屍萬段。

    口中默默念了一句藍光語,緊跟著渾身上下藍芒大作。

    那魔女正伏在不二背上胡思亂想,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轟隆隆地大地震動聲,扭頭一瞧,只見藍狐兒一臉冷笑望著二人,下半身的雙腿竟然重新變成了一條巨大的蛇尾,在急速晃動之間,已追到百丈之地了!

    她連忙要提醒不二,卻覺見不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慌張道:「瞧那邊!」

    說著,他右手一抬,指向南面。

    那魔女順著手指的方向,扭頭一瞧,頓時驚得合不攏嘴來。

    只見南方數里地外,白茫茫一片湧動著。隱約可見數不清的雪獸向這邊狂奔過來。

    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把大半個天空遮得密密實實,暗無天日。

    她這才曉得,先前聽到的轟隆隆震天的巨響,原來是雪獸凶潮發出的聲音。

    凶潮之中,隱隱可見數個體型如山的巨大雪怪肆意怒吼著,每踏出一步,便可發出「咚!」「咚!」的巨響。

    四五隻渾身激盪著雄渾氣勢的巨大冰禽亦是四處狂舞著,每搧動一下翅膀,便有數百丈高的巨大旋風離翅而出,在半空中似巨龍一般猙獰著。

    只憑遠遠的觀望,便曉得這些雪怪冰禽的實力極其恐怖,個個都有驚天動地的本領。

    不二忍不住驚道:「這雪獸凶潮可比前幾日的嚇人得多,如此豈不是更沒活頭?」

    那魔女看了半晌,卻忽然精神一振:「魏兄,橫豎是個死,不如我們朝那凶潮之中遁過去如何?」

    不二稍作思量,竟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倘若像現在這樣被藍狐兒一路緊逼,遲早也會被追上。

    若是藍狐兒修為高的離譜,二人自然免不了身死道消的結果。

    退一步講,就算不二勉強可以與她周旋,總會被她拖到援軍追來的一刻。

    與其這樣,倒不如反向那雪獸凶潮之中避去,倘若藍狐兒畏懼凶潮,自然會退避三舍,二人也可再琢磨如何逃脫凶潮。

    若是藍狐兒不依不饒,死纏爛打,二人在這凶潮亂獸之中,也大有機會藏匿身形。

    既然想明白這一點,不二便毫不做疑,直向正南方遁去,自是打算混入雪獸凶潮之中了。

    藍狐兒正追的興起,忽然瞧見不二變換遁向,立時明白了二人的打算,忍不住眉頭一皺:「這不是自找死路?」

    她陰沉沉地看著前方遠處,可見黑壓壓的獸潮似吞天吞地的席捲而來。

    如山的巨獸,瘋狂的冰禽,巨龍般的捲風,震耳欲聾的嘶吼。

    但凡是寒冰界的生靈,只需稍加留意觀察,皆曉得眼前這凶潮與百年一遇的獸潮大有不同。

    只因引起這凶潮的禍主,正是寒冰界東方一帶,幾個異常強大的遠古凶獸。

    這些數不清的低階雪獸雪怪便是在遠古凶獸脅迫之下,積少成多,累土成山,匯聚起來的。

    凶潮之中有不少雪獸受驚惶恐,逃亡之際便不免似個無頭蒼蠅亂撞。

    故而,一旦陷入這凶潮之中,便有極大的可能性被踩踏碾壓致死。

    但若是飛遁起身,又躲不過天空之中那冰雪巨禽揮動翅膀產生的恐怖旋風。

    在這烈獄般的凶潮之中,中階以上的雪獸,許是有辦法保住性命。

    對於低階雪獸而言,最好的辦法,便是與一大波同類的雪獸組團成群,有組織有預判地集體挪動,或許才能增加生存的幾率。

    至於形單影隻的低階雪獸或者異族,倘若身陷凶潮之中,多半是沒有活路的。

    藍狐兒自然不打算讓眼前這二人衝入凶潮之中。

    他們兩個是死是活倒無所謂,但那玲瓏雌配若是不慎在凶潮之中弄丟了,她可真的要欲哭無淚。

    想到這裡,她一刻也待不住了。

    整個人氣勢陡然高漲,幽藍光芒熠熠而閃,遁速瞬間提升倍許,眨眼間竟衝出百丈餘地,用藍光語大叫道:「玲瓏佩留下,二位活著離開。」

    二人扭頭一瞧,立時驚了一跳,未想到先前還隔著老遠,此刻便岌岌可危。

    那魔女給他做了解釋。

    不二聽得,心中稍作猶豫:「誰敢信你?」

    那魔女看的比他明白,當即冷笑道:「若是只要玲瓏佩,你追得這麼近幹嘛?方便殺人滅口麼?」

    藍狐兒笑道:「這裡吵得厲害,我不離得近一些,怎麼能叫二位聽清我說的話。再者說,你不試一試,怎麼知道我不是誠心求和來得?」

    她越是這般說,越是惹人生疑。

    不二自然不敢信她的鬼話,背朝著她,默默念起口訣,半丈長的紅芒利刃毫無徵兆地脫手而出,直奔藍狐兒脖頸處。

    眼看便要削在她身上,但下一刻竟然毫無徵兆的消失了。

    不二嚇了一跳,要知道他在寒冰界中飽受磨礪,人雖未邁過開門境後期的門檻,但內海之中的法力大有長進,與先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雖遠不及魁木峰那般雄厚,但要他自己估摸,比起法相、秀秀、南宮疾雨、厲無影這些九大門派魁首弟子相比,應當差的不遠。

    那紅芒利刃由內海之中的法力激發,法力越為渾厚,刃芒威力自然越大。

    他此時發出的紅芒利刃自然較傀蜮谷時威力倍漲,但即便如此,竟然對藍狐兒造不成半點威脅。

    可見,二人之間實在是境界相差,對方修為遠遠高過自己。只怕是身後這魔女,在未解封罡門之前,也絕不是其對手。

    「打不過!」

    他當即放棄與之對抗的念頭,一門心思向那獸潮狂奔而去。

    忽然,一道驚人的威壓驟降於身,渾身似加了千斤重擔一般。

    「神識威壓麼?」他下意識想到。

    下一刻,那詭異的心悸再次湧來。

    「要命的來了!」

    他抖了渾身的機靈,雙足一跺,整個人瞬間向前側平躍了一丈地。

    下一刻,一道直徑丈許的藍色光柱從天而降,直橫橫砸落地上。

    「轟」的一聲巨響,冰渣雪屑似暴雨般飛濺,一道撞擊地面所致的衝擊波以砸落點為圓心,裹挾著驚人的聲勢,瞬間散了開來。

    「糟糕!」

    不二連忙將那魔女從背後甩到身前。

    又捏碎一道五行金剛罩的符籙,幾團華芒閃過,罩子瞬間護在身後。

    那衝擊波立時撞破了罩子,砸在他背上,將二人向前轟出了數十丈地。

    不二一聲悶哼,洋洋灑灑噴出一口血來,給那魔女濺了半身鮮紅。

    背上則是一片滾燙的疼,但好在金剛罩分擔了大半的衝擊力,到他身上已然消解了許多。

    再回頭看方才那藍光墜地之處,已然被砸出一個三丈之寬,一丈之深的大洞來。

    這可是凍了萬年的寒冰啊。

    倘若換做不二的肉軀,只怕要被砸成一灘肉餅。

    「差的太遠了!」不二心頭寒意陣陣。

    眼看那藍狐兒要再次出手,他曉得硬拚不得,連忙衝她喊道:「你方才說的,可是當真?」

    腳底卻是一刻不停往前逃遁。

    藍狐兒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但大概也猜到他的意思,盈盈笑道:「你們莫要反抗,我只要玲瓏佩。」

    手中的藍色水晶卻是光芒愈盛,話音方落又一道氣勢驚人的藍芒從天而降。

    「你大爺的!」

    不二吃了教訓,這回早有準備,捏碎一張極速符,瞬間直向前衝了十丈地。

    正要繼續向前遁行,卻又是一陣心頭狂跳。

    他下意識止住身形,又一道藍芒直落前方一丈地。

    「轟的」一聲,砸的滿天飛冰。

    再往前走幾步,就是粉身碎骨啊!

    這真的是讓人心驚肉跳。

    他曉得再不能猶豫不決,稍一尋思,便將那魔女從背上放了下來,將玲瓏雌配放在她手上。

    那魔女自是滿臉不解,搞不懂他要幹什麼。

    正驚訝著,卻見他忽然將自己攔腰摟住,似個新娘一般抱起來,緊跟著原地飛快打轉兩圈,藉著轉動的慣性猛地扔向凶潮湧來的方向。

    她人是在半空之中蕩著,眼神卻轉向魏不二,只見他也正瞧著自己,說了一句:「你自己小心!」

    說罷了一轉身,竟然直向藍狐兒衝了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0:23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玉石俱焚又如何

    那魔女身子在半空之中不受控地向後飛蕩,手中緊握著玲瓏佩。

    人是怔怔瞧著不二,面上的表情是哭笑不得,心中的滋味是百般難言。

    她自然明白不二如此做是為了讓自己活命。

    可惜的是,他恐怕沒有想到,以她目前的狀態,被淹沒在凶潮之中,唯有死路一條了。

    她曉得自己命不久矣,但臨近死亡的關口卻並不怎麼害怕。

    絲毫不在乎身後的天搖地動,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前方。

    不二已然對上了藍狐兒。

    ……

    「找死!」

    藍狐兒眼見那玲瓏佩被魔女帶了去,即刻就要混入凶潮之中,立時心頭狂跳,面色一冷,怒道一聲找死。

    緊跟著,右掌中水晶藍茫閃得十分耀眼,便是要對那魔女出手了。

    不二見此,連忙蹬足而上,倏一揮手,紅芒利刃勢如閃電般切向藍狐兒的手腕。

    藍狐兒只一揮手,那紅芒利刃立時散得消失不見。

    一道倏長藍芒化作詭異的藍色蟒蛇圖騰脫手而出,挾著驚人的氣勢直奔魔女身後而去。

    下一刻,卻是一道猶如實體般的青色劍芒劃過半空,將藍色圖騰攔腰截斷了。

    順著那劍芒來向瞧去,只見那人族男子面色發白,手持一柄青光寶劍,正飛快向自己遁過來。

    「咦!」

    她自然有些奇怪,觀這男子的修為,分明是比自己低一階的存在,怎麼方才這一道劍芒竟然有這等威力。

    正驚疑不定,兀自推測著,那人族男子再一次揮動手臂,向青光寶劍中注了十成法力,劍芒瞬時亮得刺眼。

    只聽一聲高亢輕亮的鳴聲自劍鋒而發,那青雲寶劍明晃晃的劍身疾速震動起來,蕩得四周的空氣都有些扭曲。

    緊跟著,又一道氣勢磅礴的劍芒離劍而出,似巨刃破空一般,炸起滿地雪渣,連成左右兩道白雪巨龍,猙獰著撞向自己,霎時間將它沖的一乾二淨。

    「二階法寶?」

    她立時明白了,並不是這小子修為有多高,只是這他手中的寶劍有些厲害,似乎有將法力放大數倍釋放的效果。

    這道劍芒相當於人族通靈境初期修士全力一擊的威力,她自然不能視而不見。

    一攤手掌,水晶閃芒,只見半空之中,亮起一處藍色光圈,嗡嗡之聲響起,一道光柱自光圈之中飛速射出,瞬時將那劍連同左右兩條冰雪巨龍一併轟得稀碎。

    擋過這招再抬首去看,那角族女子蕩在半空之中,離雪獸凶潮愈加近了。

    「玲瓏雌佩!」

    她心念一閃而過,身子急向前傾,蛇尾藍茫瑩瑩,先是盤成一圈,緊跟著似個彈簧機擴一般繃直了,瞬間將整個人疾速彈射出去,遁行速度之際竟比先前還要快了一倍,只需頃刻間就要追到魔女身後。

    不二見此情形,心頭反倒一喜:「中計了,有得拖!」

    方要揮劍攻擊,才發現內海之中的法力已然被方才那兩道劍芒抽了大半,整個人實有虛弱之感。

    但此刻已然歇緩不得,當即轉使《圓明劍訣》,青雲寶劍來回翻轉三下,三道圓明劍氣猶如實體般削了過去。

    這三道劍氣較先前那兩道威力顯然弱的了許多,似乎也不大像人族的功法。

    她輕咦一聲,略微覺得奇怪。

    下一刻那劍氣揮過來,她手掌隔空輕輕一撥,那劍氣便散的無影無蹤。

    魏不二看得倒吸一口涼氣,這圓明劍氣雖只是凡人武功,但幾經放大,足抵得上開門境中期修士的全力一擊,在這藍狐兒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猶豫不得啊!」

    他整個人蹬地疾行,趁著藍狐兒追擊魔女的當口,頃刻間便衝到她身前,右手青雲寶劍橫握,劍氣隱忍待發,劍尖指向藍狐兒。

    左手光芒大作,將附近染成一片亮紅。再一眨眼,指尖一抖,那紅芒利刃已然似柄真實存在的匕首一般,握在了掌中。

    整個人毫不做防,揮刃舞劍,直搗其周身要害。

    看這架勢,竟然是衝過來,要與她貼身肉搏了!

    藍狐兒面色一凝,眉頭微皺,著實動了真氣。

    她著急去拿到那玲瓏佩,此刻自然沒功夫理會這不識好歹的人族小子。

    但若是任由他死纏爛打下去,那角族女子恐怕真的要衝進凶潮之中了。

    她氣極反笑:「磨刀不誤砍柴工。人族小賊,這是你自找死路的!」

    說著,身後巨尾藍茫陡然一閃,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橫掃過來。

    這一擊夾帶著十分渾厚的氣勢,立時讓不二想起先前在傀蜮谷中與蟒蚺交戰的情形。

    自然未加思索地運起「升高望河曲」的法門,頃刻間察覺到她左手上淡淡的藍芒隱現,八成是巨尾橫掃之後暗藏的後手。

    折身術使出來,上半身近乎扭曲的向後仰去,緊跟著腳底一彈一閃,將後手的藍光避了去。

    躲得稍有些驚險,卻遠不似被她的藍光遠遠瞄準著那般駭人。

    心內不由暗喜:「她果然不擅近戰!」

    但下一刻,「嘩」的一聲,那巨尾驟然閃過,他背上便挨了重重一擊,整個人直直墜到地上,立時體會到了寒冰凍土的堅硬。

    「這小子奸詐的很呢!」

    藍狐兒一尾巴將他拍到地上,頓時明白了不二先前自尋死路對上自己的用意:「他顯然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故而動了些歪腦筋。先是把玲瓏雌配交給那角族女子,然後將她扔向獸群之中,引得我一門心思想攔住她。」

    「他便可以趁著我分心之時,想方設法迫近身,利用自己擅長近戰的優勢,與我纏鬥,只需拖得片刻,獸潮一到,我便只能被迫離去了!」

    如此思量過後,她心中不由地更加急迫:想了二十年的玲瓏瓷配就在眼前啊!

    人影一晃,便衝著那魔女急遁而去,下一刻離她只十丈之距了!

    ……

    不二躺在地上,渾身抽搐,血氣翻湧,劇痛毫不客氣的襲來,叫他一時間難以動彈。

    事實上,倘若是在傀蜮谷中,他中了這一擊,雖然不會好過,但也不至於躺在地上難以動彈。

    可在寒冰界中,他的強悍肉軀威能不顯,往日極強的自癒能力也不知為何憑空消失了。

    便忍不住有些驚慌失措,因為藍狐兒只需再補一道藍光,便可要了自己的性命。

    但預想中的殺招並沒有襲來,他急忙抬頭,只見她已然越過了自己,直奔那魔女而去了。

    便連忙掙紮著站起來,青雲寶劍急揮,圓明劍訣急轉,在飛速震盪之下,激射出一道磅礴劍氣,向藍狐兒豎著劈了過去。

    緊跟著,他整個人也跟了過去,自是要將她攔下了,但在受傷不輕的狀況下,頗有些鞭長莫及之感。

    而藍狐兒已然逼近那魔女七丈以內,巨尾凌空飛起,藍芒大作,隨時要揮出去將那魔女捲回來了。

    「藍狐兒,」

    那魔女卻絲毫不見驚慌,身子向後飛蕩,右手將玲瓏雌配高高舉起,用藍光語說道:「你再靠近一步,我立時將它扔到獸潮裡去。」

    藍狐兒眉頭一皺:「何必玉石俱焚?」人卻不見停頓,急遁靠近。

    那魔女滿臉決絕之色,一揮胳膊,那玲瓏雌配眼看就要脫手而去。

    「慢!且慢!」

    藍狐兒見她果真不是詐唬自己,連忙停下來:「你們倆恐怕還不清楚情況,進了這凶潮之中,唯有死路一條了。」

    那魔女道:「入不入凶潮,就看你願不願意放我們一馬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0:24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伉儷情深做不來

    凶潮離得越近,那雪獸的嘶吼、大地的震動,愈加震耳欲聾。

    藍狐兒一皺眉頭,向凶潮望了一眼,冷哼一聲:「我早就想握手言和了,只不過是你們兩個不識好歹。」

    正說著,不二揮出的那道劍氣已然逼近。

    她頭也不回地一揮手,那劍氣便憑空消失了。

    緊跟著,又一道紅芒利刃拔地而起,毫無間隙地,自下而上直衝向自己的眼睛。

    她只哼了一聲,一圈清淡藍色薄膜自嘴邊輕輕蕩出,那利刃頃刻間散去。

    但青雲寶劍又是在一片震盪之下,劍身夾帶震盪劍氣而來。

    這幾招威力看似不小,但卻再無初始揮得那兩道磅礴劍芒的威力,對她構不成半點威脅。

    只不過,發招之間,銜接緊密,又叫她不得稍作搭理。

    「法力用光了麼?」

    想來也是,瞧先前那兩道劍芒的威力,只憑他一個最低階的修士使出來,早該透支過度了。

    再看這人族的小子,嘴唇泛青,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竟然是暫時放棄了抵禦寒氣,一道心思與自己搏命來了。

    「真是不知死活!」

    她眼神一厲,一個極為亮眼藍色光圈瞬時間罩在不二的頭頂,其中磅礴的能量蠢蠢欲動,比先前幾道藍色光柱的威力顯然要大了數倍,直要將這人轟成碎渣。

    那魔女見此情形,驚得臉色發白,連忙叫道:「你若是敢出手,這玲瓏佩就別想要了!」

    藍狐兒笑道:「好,我不出手!」

    但下一刻,那藍光轟然砸落,氣勢直比平地驚雷。

    而同一時間,又一道藍芒陡然化蛇,直向那魔女席捲而去。

    竟是打算兵分兩路,一舉將二人同時拿下。

    「我命止於此!」

    那魔女眼見不二即刻便要身隕道消,臉上已無血色,心中哀鳴一聲,夾了所剩不多的一道罡氣,猛地一揮手,那玲瓏雌配夾帶紅芒,似閃電一般向凶潮射去。

    「妙哉啊!」

    藍狐兒心頭大喜,嘴中念了一句,掌中水晶華光一閃,那原本捲向魔女的藍芒倏地轉向,速度陡增數倍,將玲瓏雌配一舉捲入芒中,瞬時間又收了回來。

    接著伸手一夠,玲瓏雌配握在手中,她自然激動地難以言喻。

    「吃盡苦頭二十載,今朝老天不負我!」

    一攤手掌,瞪大眼睛瞧去,臉色卻是倏地一變:

    「假的!」

    又被逛了一次!

    抬頭再看,那角族女子滿臉戲謔地瞧著自己,竟然又向獸朝之中扔出一道紅芒。

    「哪裡有這麼多破爛要扔?」

    但誰又能曉得這回扔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當即怒不可遏,但又不敢胡亂猜測,放過每一個可能。

    一邊揮出一道藍光,向那紅芒激射而去,瞬間捲了回來收在掌中,大概一瞧,果然又是個假的。

    另一邊周身藍芒大作,蛇尾卷作一圈,猛地一彈,直奔那魔女而去。

    豈料得,方遁一丈地,一道氣勢驚人劍芒從身後劈了過來,自是那二階法寶的威能。

    「那小子沒死?」

    她吃驚之餘,自不敢大意,水晶華芒一閃,回身喚出一道藍色屏障擋在身前。

    只聽轟的一聲,劍芒直撞屏障,竟然晃得四周大地震動,大片雪渣飛濺,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危險!」

    她連忙要將神識散出體外,在身前三五丈佈置一圈,下一刻便瞧見那人族男子從雪霧之猛衝來,那青光寶劍已然橫削而至。另一面,紅芒利刃也從她頭頂豎著猛劈下來。

    看這架勢,自然是想湊到自己身邊貼身肉搏了。

    她一身本領七成在水晶藍光之中,擅遠戰不擅肉搏,若是真的被這小子纏到近身處,藍光不易出手,說不定真的要陷入纏鬥之中,待雪獸凶潮臨近,恐怕連她自己也要身陷其中,面臨極其危險的境地。

    想到這裡,她全不理會不二的攻招,急速揮動巨尾,一把將不二捲了起來。緊跟著,猛地一甩,自是要將他瞬間扔到極遠之處。

    但見那巨尾由卷而直只是眨眼間的事情,其所帶動的向外之力自是極其剛猛。

    可巨尾繃直了甩到頭,那人族小子竟然還未被甩開,雙手死死抓著巨尾梢頭,在半空之中蕩來蕩去,嘴裡烏七八糟說著什麼人族語。

    她雖然聽不懂,但也曉得不會是什麼好話。立時怒意直髮,將巨尾在半空中狂舞起來,肆意地到處飄蕩,像狂風掠過柳樹的枝條。

    不二便在那枝條盡頭咬牙死守,只是不停地被揚到空中,又被狠狠鞭在地上,只覺得五臟六腑皆要被激盪成碎片了。

    正覺得離死不遠的時候,終於熬到了轉機。

    往南方瞧去,那雪獸凶潮已然湧到了二十丈之外,磅礴的氣勢轟然刮來,震天的響聲肆鳴不斷,連帶衣衫都被凶潮裹挾的狂風颳得急飛亂舞。

    那魔女離凶潮已是咫尺之距,微渺的人影在滔天巨浪的映襯下,似單薄的孤帆小舟,隨時將要傾覆了。

    不二見此情形,便趁著藍狐兒的巨尾向凶潮擺動之時,瞬間鬆開了雙手,直向凶潮而去。

    藍狐兒面色一沉,曉得若是再抱著奪寶之心不死,恐怕連自己也要折在此處了,只好冷冷地掃過一眼,一轉身急速背著凶潮急速離去了。

    心裡不住地琢磨:「這二人顯然是活不成了。但那玲瓏雌配質地堅硬,絕不會被損毀的。多半會在這一陣混亂之中,墜到這附近的地面上。」

    「那雌配天生散著溫熱,定會將周圍的冰雪化開一大片。到時候,我返回這裡再細細查找,想必再找到它也不是什麼難事。」

    如此一想,心中立時踏實下來。又忍不住回頭望瞭望,只見那人族小子從地上蹬腿彈了起來,似飛火流星一般,以極其不可思的速度衝向那角族女子。

    終於,在她即將被凶潮淹沒的前一瞬,將人抱在了懷裡。

    但顯然於事無補,二人的身影一併被凶潮吞沒了。下一瞬,已然瞧不見半點蹤影。

    她不由地冷哼了一聲,心中暗道:「世間蠢人忒是個多,便好似是這人族男子,以身殉情,圖了一時爽快,待日後成了孤魂野鬼,有的他後悔去。」

    不過,想想倒是奇怪,聽說在宏然大陸上,人族與角族早已勢不兩立,你死我活。怎麼這一對你情我濃,生死相依,不離不棄,倒比世間大多數伉儷還要情深意重了。

    她大感摸不著頭腦之餘,忽而升起些許寂寥的心情。

    稍稍琢磨,不由地假設自己未曾殺了藍海,不知是否會和他成為一對生死相依的佳伴。

    又假設自己沒有處心積慮算計玲瓏雌配,而是專心致志做一個賢惠的妻子,是否能和藍燭不溫不火地共度餘生。

    她琢磨半響,忽而自嘲地笑了笑:「藍狐兒啊藍狐兒,伉儷情深的事,你是絕對做不來的!」說罷,頭也不回地飛遁離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0:24
第一百五十八章 翻雲覆雨中?

    三日過後,藍狐兒才擺脫了那凶潮。

    原先帶著的一隊人手中,除了藍夜身受重傷之外,其餘盡數喪命於雪獸凶潮之中。

    她便將藍夜遣回疾風城中養傷,自己則返回到先前與那人族小子對戰之處。

    此刻,她一臉陰霾地,一遍又一遍地在這附近一帶來回溜躂,下半身巨大的蛇尾已然不見蹤影,重新變回兩條修長的玉腿。

    事實上,她早將這方圓數十里地查遍了,可惜還是沒有發現玲瓏佩的痕跡,甚至連那二人的屍體也未找到。

    事到如今,她不禁有些納悶。

    那人族小子腳底沾了自己的追蹤貼,即便是身死道消,也可以借此尋到他的屍體,或者鞋子衣物。怎麼會像現在這樣,連半點感應都生不出來?

    一路上全是雪獸雪怪密密麻麻的,凌亂的蹄印爪跡,看得人眼花繚亂,也叫她心煩意亂。

    又在不知不覺中往東遁出千餘丈,正是稍有沮喪之時,卻發現那蹄印爪跡漸漸稀疏了,忽而分出數十個蹄印,一半向東而去,一半向南而去。

    「怪了,這蹄印來的好是突兀。」

    正納悶之時,忽而腰間傳來微微一震,她連忙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寒冰雕刻成的符籙。

    雙手微微一張,那符籙自個兒飛到了半空之中,符身微微一晃,散出了幽幽的藍色光芒,緊跟著發出一聲悅耳的輕吟,忽地向南面一帶急速飛馳而去。

    且所行遁向與向南的這些蹄印幾乎是一致的。

    看這樣子,追蹤貼有感應了。

    她忍不住想道:「難不成,這二人僥倖活下來了?」

    立時欣喜若狂,毫不猶豫地跟著遁了過去。

    又追出來百里多地,忽然在大片蹄印之中,發現了人的鞋印,尺寸頗大,足底寬厚,多半是那人族男子穿的。

    她自然想明白了,這二人多半是混在一群雪獸堆中了逃了出去。

    忍不住冷笑一聲:「我倒要瞧瞧你們的命有多大!」

    說罷,猛一蹬足,追著那符籙疾遁去了。

    一路往南又遁了十多里地,卻越發覺得那夾雜在一片雪獸蹄印中的人類足印有些古怪。

    仔細辨識,足印與足印之間,忽而相距幾丈,似是這人邁著大步狂奔。

    忽而又相隔不過把尺距離,似是小踱慢行。

    而且,足跡忽隱忽現,忽淺忽深,忽正忽斜,實在令人難以想像他在用什麼姿勢行路。

    她細細觀察一番,忽然想到:「這人族男子多半是受傷了,而且傷勢不輕。他逃遁之際,步伐如此不穩,大概是想快些逃走,卻受傷勢連累,欲速而不達了。」

    「再看這足跡歪歪扭扭,說不定,那人族的小子還頂著重傷,背著那角族女子前行呢。倘真是如此,那根本用不了多久,便可追上二人了。」

    更是對自己能夠拿回玲瓏雌配篤信不移,恨不得電光火石間,立時就出現在二人眼前。

    強按住心頭的興奮,一鼓作氣又向南遁了百餘里地,那足跡之間的間隔越來越短,想來是體力虧空,難以為繼。

    再往南瞭去,只見茫茫遠處霧氣騰騰,隱隱可見是一個地底溫泉。

    這足跡一步一步,正是往那溫泉行去了。

    那符籙光芒大作,渾身急震,亦是順著足跡直奔溫泉的方向了。

    「躲在溫泉裡?倒是挺會享受。」

    她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整個人化作一道虛影,疾風一般遁了過去。

    越靠近溫泉,越是心跳的厲害,越是小心翼翼。

    又彷彿隱隱能聽見男人女人輕微的說話聲,混雜在熱騰騰的水霧之氣中,從溫泉洞底,飄飄忽忽傳了過來。

    她心中壓抑已久的痛快,忽然像摁在水底的瓢葫撤去了壓力,瞬間浮了起來,冒到了頭頂之上。

    再往前走,到那溫泉只有不到二十丈的距離了。

    她又忍不住想到:「這二位逃是逃不掉了,多半又要跟我來耍滑頭。」

    她此刻勝券在握,便大有閒情逸致,與二人周旋一番。

    忍不住想瞧瞧二人見到自己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驚慌失措,亦或者是強裝鎮定?」

    又想看看這一對痴情伴侶在生死抉擇面前,會背言棄誓,還是至死不渝;會醜態百出,還是捨生忘死?

    她忽然童心大發,想到一個折磨人的辦法:她手握二人生死性命,卻只打算讓其中一個人活下來。

    至於誰生誰死,二人可以商量而定,也可以相互搏命廝殺。

    雖然,這個辦法雖然看起來很蠢,幾無可行之處。

    但要她想來,在生死危機的壓迫之下,說不定這一對痴心情侶之中,會有哪一個反戈一擊,讓對方傷心欲絕。

    如果能看到這樣的場景,那必定是一件極為有趣的事情,寥可彌補她在謀奪玲瓏佩時,走的這一段不在計畫之內的彎路,耗費的一段頗不甘心的時光。

    正琢磨著,人離那溫泉已不過十餘丈了,連忙收起飄在半空之中的符籙,整個人斂起氣息,悄無聲響地向那溫泉靠近。

    這個時候,溫泉之中輕微的說話聲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她原以為二人提前發現了自己的蹤跡,但緊跟著那又從溫泉洞底傳來了「嗯嗯啊啊」的呢喃聲……

    「有點意思啊!」

    要她想來,這八成是二人裸呈相對、翻雲覆雨時情不自禁的聲響了。

    死裡逃生後的放縱麼?倒是挑了個好地方。

    在這溫溫暈暈、熱熱乎乎的暖泉之中,行此快活之事,簡直堪比踏雲登天之極樂。

    她冷笑一聲,暗道:「好一對快活鳥呢,不知待會兒死到臨頭,你們兩個還能否這般瀟灑。」

    想著,人已悄無聲息到了洞口。

    她原先打算直入洞內,以雷霆之勢殺了二人。

    但稍作尋思,在慎之又慎心態的作用下,還是先向洞內探了一道神識,環繞洞內探了一圈,立時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又在搞什麼鬼?」

    心思一沉,一瞬間遁了過去,從溫泉洞口照了一道藍光進去,探頭瞭看,頓時吃了一驚……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0:24
第一百五十九章 萬獸齊鳴震四野

    又上當了……

    那洞底根本沒有半個人影,一隻憨乎乎的雪獸正站在溫泉旁,伏下身子喝水。

    它看到藍狐兒,亦是被驚了一跳,猛地一躍,從洞口另一端逃了出去,幾個眨眼間便奔出數十丈去。

    再看它原先呆著的地方,散放著一對鞋子。

    其中,一隻鞋子鞋幫壓著一坨穢黃之物,大概是動物的糞便,八成是方才那隻雪獸所為。

    聯想先前聽到的糜爛呢喃聲,則多半是這雪獸屙屎時候情不自禁的聲響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地哭笑不得,一步躍進了溫泉之中,走到那雙鞋子跟前,將鞋底翻上來,只見上面粘著一道灰色薄貼,正是自己先前布下的暗手。

    她臉色立時陰沉下來。

    倏一蹬足,復又躍到了冰面之上,繼續往南面瞧,只見數隻清晰的蹄印模模糊糊遠去了。其間,再未夾雜人的足跡。

    既是這般情形,便證明她無疑又被那二人戲耍了。

    怪不得那人類的足跡忽遠忽近,忽重忽輕,忽正忽斜。

    大抵是那二人將鞋子強行綁在某隻雪獸蹄子上,那雪獸穿著極為彆扭,行得大不舒服,便留下了這樣古怪的足跡。

    若是只有一隻雪獸獨行的話,她自然輕易便可發現其中的蹊蹺。

    但這足跡夾雜在一堆亂哄哄的蹄印中,著實讓人難以分辨了。

    當然,還要怪她對玲瓏佩的渴望過深,又過分相信追蹤貼的隱匿效果,見它微啟反應,忍不住欣喜若狂,全失了平日的冷靜。

    此刻,細細琢磨一下,這其中還是大有怪異之處的。

    比如,為什麼這追蹤貼會忽然失去聯繫,隔了許久又突然有所感應。

    不過,此刻再後悔也於事無補。當務之急該是返身回去,復向東行。

    先前看到這些蹄印一半往南,一半往東,南邊的既然是個幌子。那麼,唯一的線索只有往東行的那一片足跡了。

    既想明白了,便立時遁在半空之中,直向原先那蹄印分開的地方遁去。到了地方,順著那向東的一片蹄印尋了過去。

    走出五里地,便瞧見有一隻雪獸的蹄印從亂七八糟的蹄印中分了出來,直向北行去。

    她略作思量不予理會,接著循著大隊蹄印而去。

    豈料得,每走出十多里地,便有一隻雪獸脫離隊伍。

    往東行了百多里地,已然分出十多只雪獸。攪得她疑心重重,忍不住想到:「這些雪獸逐個分開,多半又是這二人的詭計了,目的自然是叫自己完全摸不著頭緒。」

    「但跟我耍這個滑頭,豈不是正暴露了你們的的確確就在這群雪獸之中?」

    思及於此,她不怒反喜。

    又琢磨:「這二人雖然從凶潮之中逃了出來,但多半也受了重傷,只能騎在雪獸身上逃遁而去。那麼這裡每一隻雪獸都極為可疑,我究竟該跟著哪一個去?」

    尋思少許,著實想不出一個好法子辨明真假,索性還是跟著大群的蹄印尋跡去了。

    卻沒想到,再往前走了五里,那雪獸蹄印忽的一哄而散,竟然向著四面八方洋洋灑灑行去了!

    ……

    回到一日之前。

    雪獸的凶潮山呼海嘯而來,那魔女眼看要潮打舟翻被淹沒了。

    她雙目已然緊閉起來,全不做他想。

    忽而,一股猛力急來,將她自下而上穩穩擎舉而起,堪堪避過了山崩般的雪獸踩踏。

    再一睜眼,看到的正是不二一臉緊張的面孔。她心中忍不住想道:「死在一塊兒也好啊!」

    但此時危險遠遠未結束,卻容不得她胡思亂想了。

    縱是有不二保駕護航,似乎也改變不了二人在這雪獸凶潮洶湧澎湃的衝擊下,似單薄小舟隨時將要船傾人亡的命運。

    她人是躲在不二懷裡,腦袋卻探出去四下而望。

    只見滿天滿地的雪獸身軀,像丈高的巨浪,一浪接著一浪鋪天蓋地打過來,叫人連喘息的餘地也沒有。

    夾在這雪獸堆裡,飛蠅難尋翔空,螻蟻不見縫隙,何況兩個大活人呢?

    她眼睜睜看著不二在數不清的,密密麻麻的,雪獸身軀的夾縫中苦求活路,飛來遁去,穿左而右。

    時而趴在巨大雪獸的脊背上稍作喘息,時而小心翼翼地騰在低空,時而踏著雪獸的軀幹跳躍來回閃避。

    只需一步不慎,便有被踩踏成肉泥的危險了。

    說來也著實奇怪,這些雪獸不知疲憊的四下狂奔,到處都是橫衝直撞的身影,不二躲得雖然驚險,卻竟然也支撐了一炷香的時辰。

    但這樣的苦苦支撐也將無以為繼了。

    只因不二先前被藍狐兒擊成重傷,此刻又疲於奔命,這傷勢愈發的嚴重了。

    便好比在劍鋒之上負重前行,足底已然劃破,湧著鮮血。越往下走,鮮血流得越多,意識愈加模糊,血盡神散而亡的時刻便越來越近。

    更何況,他一個人求生便也罷了,偏偏懷裡還抱著一個人,徒增了倍許的負擔。

    那魔女抬頭去看不二,清清楚楚瞧見一顆顆豆大的汗粒凝在不二臉上。隨著他身子的左搖右晃,忽而兩三顆汗粒匯在一起,滴溜溜地滾了下來,落在自己的臉上。

    她心裡忍不住一通胡思亂想,忽然身子一沉,失重一般地往下落。

    再一瞧,不禁嚇了一跳。

    竟是不二累極神散,踏錯了步子,一腳踩在雪獸與雪獸之間的縫隙中。

    整個人陡然沉陷下去,立時步入了極其危險的境地。

    她見此情形,臉上倏地煞白,正要以為死定了。

    卻見不二低頭瞧了自己一眼,緊跟著手臂忽地用力,猛地將她拋在了半空之中。

    他自己卻是腳底打滑,又往下墜了一些,大半個身子陷了進去,眼看就要被夾成肉泥了!

    她忍不住驚呼一聲,只覺背後出了滿襲冷汗,滿身的鮮血盡數湧到了顱頂,一顆心也快要蹦到了嗓子眼兒。

    值當她以為這人要立時被夾成個肉泥,卻見他飛快地一翻手掌,從乾坤袋裡掏出一柄精光寶劍。

    緊跟著,手腕一抖,那劍身颯然狂震,劍尖清芒疾閃,劃過一個耀眼的光圈,端正紮在身旁一個巨大雪獸身上,直給它捅開一個碗大的窟窿。

    剎時間,一道鮮紅血柱噴射而出,濺在不二身上,瞬時染出一個濕漉漉的大血人。

    那雪獸中了劍,受了傷,痛得一聲大嚎,轉過身子向另一側狂奔而去。

    不二殞命之憂稍解,一抬頭,卻瞧見那魔女上揚之力已然卸盡,正直直地往下墜去,眼看就要掉到獸堆裡。

    他忙一蹬腿,重新遁在了半空。

    終於在她即將墜落的前一刻,一把糾住她的手,猛地一拽,將整個人拉了回來,重新背到自己的背上,問了句:「你還好吧?」

    那魔女聽了,眼淚都要滾落下來,忍不住說道:「你還是將我丟下去吧。」

    進入寒冰界之後,她數次面臨生死危機,卻從未說自暴自棄,只是眼瞧著不二如何選擇。

    此刻,情到難止處,忍不住說了這句話,只覺得下一刻便要被拋到雪獸堆中,踩踏成血渣肉沫,身隕道消了。

    不二聽了,不由地微微一怔。

    忽而豪情奮發,敞聲大笑:「你在我背上好好待著罷!」

    說罷,低頭一瞧,先前那個被他一劍刺出大窟窿的雪獸,痛極生力,憑著巨大的軀幹,硬生生撞出一條頗為寬敞的通道。

    「有的衝!」

    他彷彿看見了一條生路,身子猛地一沉,竟然又回到先前墜落的地方,順著這通道急行而去,幾個眨眼,便跟上了方才那橫衝直撞的巨大雪獸。

    原來,竟是打算跟在這雪獸身後,一鼓作氣衝出去。

    卻沒想到,只沖了百餘丈,那雪獸已然力竭身倒,癱在了地上,頃刻間被數不清的蹄子、爪子、腳掌踩得面目全非了。

    他忍不住心中一涼:「這好不容易找到的活路已然堵上了,再往哪裡逃去?」

    想乾脆遁在半空之中,但一抬頭,數百道巨大的旋風在瘋狂地急轉。

    那旋風下窄上寬,似個碗的形狀,幾乎把大半個天空擋得嚴嚴實實。倘若被捲入旋風之中,恐怕也是個死路一條。

    正是不知所措之時,忽然在眾獸嘶吼之中,聽到一聲熟悉的清鳴。

    他初始不大在意,但那聲清鳴卻不住地響起,且越叫越急。

    又過了一會兒,那一隻雪獸的清鳴漸漸帶動起更多的雪獸齊齊鳴叫,初始還是三五個,不久變成數十個、數百個、數千個,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竟然聲如海嘯、鳴震四野,已有萬獸齊呼的架勢。

    不二聽了,忍不住心中狂喜,毫不作疑地向那聲音傳來的地方遁去。

    卻是艱難又驚險地熬過百丈餘地,驀一抬頭,立時驚呆了,只見眼前茫茫一大片方圓幾十里地全是馬鹿模樣的雪獸,足有數十萬隻。

    那馬鹿獸群的最中間,疊羅漢一般壘起十層馬鹿高塔,一大一小兩隻馬鹿正站在高塔之上以鳴聲為引,指揮著數十萬馬鹿極有規律的集體挪動,發出整齊劃一的鳴聲,所過之處,那些散兵游勇的雪獸雪怪無不視若洪潮,避道相讓。

    他連忙背著那魔女衝了進去,這些馬鹿行動整齊,在它們背上遁行,決是毫無危險的。

    奇怪的是,他方一冒頭,在馬鹿背上疾行了數十丈,那些馬鹿立時止住了齊聲呼喊。

    緊跟著,先前聽過的第一聲清鳴又響了起來,鳴聲高亢輕盈,似是飽含喜悅之情。

    順著那鳴聲瞧去,正看到馬鹿羅漢塔之上,那隻較小的馬鹿不停地上下跳躥,滿臉欣喜地望著自己!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0:24
第一百六十章 不達目的誓不休

    那在獸群之中來回蹦跳的,正是先前獨自離開的馬鹿兄。

    它這會兒出現,無疑是將二人從絕境中救了出來。

    卻不曉得,這雪獸凶潮是否是它刻意引過來的。

    倘若是的話,那麼它的能耐也著實嚇人了。

    那魔女見了,忍不住嘆道:「你這位馬鹿兄的面子也太大了。」

    不二正要回話,卻瞧見馬鹿兄輕輕一躍,下了羅漢塔,一路踩著眾馬鹿的脊背,歡快地蹦跶過來,一口氣撲進了不二的懷裡。

    這一人一獸雖只分別不到半日的光景,但仍有恍若隔世之覺,生死難見之悟。便是抱在一起,久久不願分開。

    那魔女見了,心中沒來由地一黯:「他與雪獸都可以這般親近,偏偏和角族不可以。」

    愣了少許,換上了笑顏:「二位濃情蜜意不看怎麼才能逃出去吧!」

    不二聽了,心道這才是正事,便問那馬鹿兄可有什麼辦法。

    只見它衝著自己連連點頭,忽而轉過身子,對著馬鹿羅漢塔上那一隻身材高大的馬鹿長鳴一聲。

    那高大馬鹿聽了,微微頷首,忽而昂首「嗚嗚嗚」疾鳴三聲,接著又發出一聲氣勢驚人的長鳴。

    緊跟著,數十萬隻馬鹿整齊劃一地向東挪去,直如海潮隆生,狂風過野,氣勢難擋。

    馬鹿群邊緣一帶不知為何有道道白光熠熠耀眼,竟似佈置了人族的陣法一般。

    週遭的雪怪見了,一窩蜂地四下散去。

    馬鹿兄見了,發出一聲歡快的清鳴,緊跟著輕輕地揚一揚腦袋,示意二人騎在自己的身上。

    不二和魔女自然照做了。

    它便馱著二人一趟往東奔了去,腳底的馬鹿大軍亦是緩緩朝東北湧動,便好像一葉小舟順著海潮搖搖而下。

    一日過後,這潮湧舟行便走出了數百里之遠,總算挪到了凶潮邊緣,眼見頭頂的巨大旋風已然不見,雪獸凶潮亦是稀稀拉拉的,毫無威勢了。

    至此,二人算是大難不死,躲過了這凶潮一劫,忍不住相視而望,長舒一口氣。

    便該琢磨接下來該行向何處。

    那馬鹿自然想拉著二人繼續往東走。

    但那魔女卻說,既到了此地,離雪精族的領域也大抵不遠了,不如過去試試看。

    再者,二人先前顯然在往東而行。那藍狐兒大有可能也去東面一帶找尋,倘若再次相遇,只怕二人再無半點活命的可能。

    不二便問馬鹿,要不要跟著二人去雪精族領域。

    那馬鹿原地站了半晌,眼神之中似乎可以看出些猶豫,但終究還是點頭答應了。

    「事不宜遲啊。」

    不二說罷,正要行路。

    那魔女忽然想到什麼,與他說道:「魏兄,我總覺得咱們這次被藍狐兒追上,實在有些蹊蹺。」

    「你仔細想想,咱們從那地道出來後,腳不沾地的往此處飛遁而來,行了不知多少裡地,根本不可能留下任何行跡。這茫茫冰原,無休無盡,她怎麼會端端找了過來了?」

    不二聽了亦是覺得大有道理:「你的意思是……」

    那魔女笑道:「是了,咱們兩個身上,八成被她動了手腳。」

    二人便連忙打量查看周身,卻未發現什麼異樣。

    正是納悶著,卻見馬鹿兄將頭一低,用鼻子拱了拱不二的腳底。

    不二連忙抬起腳來,只見自己的腳底沾著一道貼紙,竟然與鞋底呈了一般的顏色,只憑肉眼,幾乎難以辨別。

    忍不住氣道:「原來是你害慘了我們!」

    便將那符籙從腳底拔了下來,只見是薄薄一張紙一般的物事。離了腳底,立時變成極為不起眼灰色。

    當即伸手,便要撕了它,卻是半點也撕不動。拿劍去削,亦是留不下絲毫印記。火也燒不著,毀也毀不掉。

    那魔女笑道:「犯不著跟這死物生氣吧?畢竟是藍狐兒做的手腳。」

    不二道:「我只是想把它毀去了,省再來害人。現下該如何處理?總不能丟了去。」

    那魔女接過那貼紙,細細觀詳了一番:「這貼紙材質頗有些奇怪,倒是不易輕易毀損。若是將它丟到這裡,也不大妥當。萬一藍狐兒尋跡找到它,再憑著對地上蹄印的分析,猜出我們兩個的行蹤,豈不是糟糕至極?」

    不二點頭贊同:「事關你我生死,不得不多思慮一些。更何況,以她的性格手段,未必做不到此事。」

    便問她有何良策。

    那魔女從懷裡掏出一襲薄紗,將那符籙裹了起來,那符籙身上的微微灰芒立時滅掉了。接著說道:「我這薄紗可以屏蔽氣息感應,那藍狐兒多半找不到它了。」

    不二笑道:「如此甚好,咱們走罷。」

    「慢!」那魔女一把拉住了他,盈盈笑道:「這藍狐兒害得你我如此倒霉,我將她好生戲弄一番,如何能出了這口惡氣?」

    不二想了想,回道:「萬事全憑小心。我覺得,像藍狐兒這等角色,還是少去招惹的好。否則,一不小心留下把柄,反倒弄巧成拙。」

    那魔女忽然想到雪獸凶潮中發生的事,心跳沒來由地加快了些。

    稍稍定了定神,才嗤笑一聲:「你救人的時候,連死都不怕。這會兒倒像是一個縮頭烏龜了。」

    不二道:「救人時是性命關天,差一步都不行,我也來不及多想。此刻,我們既有別的選擇,為何還要冒這風險?」

    說著,他拿出玲瓏雌佩,看了看:「這藍狐兒先前如何對付我,如何害我,我自然也不大甘心。但眼下你我還活著,便是對她最好的報復。更何況,咱們手中拿著玲瓏佩,她再也得不到了。只憑這一點,就足以讓她懊惱一輩子。」

    提起那玲瓏雌佩,那魔女忽然生出一絲好奇:「你說這玲瓏佩,到底有什麼神奇的功效。那仙家秘籍中竟然會說,蓋天下神物無出其者。」

    不二搖頭以示不知:「這只能問那藍狐兒了,藍燭也沒有聽到。我倒是覺得,只憑她口中所謂的仙家秘籍,就認定玲瓏佩乃是天下神物,實在不大靠譜。這藍狐兒只因看了這所謂的仙家秘籍,就埋頭苦幹二十年,把藍燭搞得家破人亡,也算一個天下奇人。但不管怎麼說,只有這雌佩,而沒有雄佩,那神奇的功效也使不出來,我們也無法探知一二。」

    那魔女想了想,忽而神情鄭重:「其實,我也不想多生事端。只是我這面紗固然可以屏蔽符籙的氣息。但究竟能屏蔽多少,卻是未知之數了。倘若咱們將這符籙包起來帶走,萬一那藍狐兒還是可以察覺咱們的行蹤豈不是糟透了?」

    說著,指了指玲瓏雌佩:「想她為了這玲瓏佩,苦心隱忍二十年,實在叫人不寒而慄呢。」

    言下之意,自然是覺得藍狐兒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棄。

    不二嘆了口氣,這玲瓏佩還真是個惹禍的引子,這貼紙也是燙手的東西。總不能隨便找個地方,將這符籙連同這面紗扔掉。

    便問那魔女有何良策。

    魔女早就在心中有了盤算,便一口氣道了出來。

    不二聽罷,連連點頭:「這個法子的確是好,若是那藍狐兒感應不到那符籙也就罷了。若是她能感應的到,定要叫她似個沒頭蒼蠅般亂轉,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只不過,我有點不明白,為什麼要將布鞋綁在馬鹿的蹄子上,這豈不是多此一舉?」

    那魔女道:」便是要讓她更加認定,自己往南追是沒錯的。「

    不二奇怪道:」那我們現下便綁在馬鹿的蹄子上不就好了,何必還要等到百里地之後?「

    那魔女嘆道:」她生性多疑,倘若第一時間瞧到你的鞋印,反而會生起疑心,適得其反呢。「

    心中卻暗自好笑:「我就是要故弄玄虛,讓這自認聰明的藍狐兒胡猜亂想一頓,最後發現自己被騙的團團轉,叫她曉的我雖然功力盡失,但也不是好惹的。「

    不二仔細思量了這計策中的諸多環節,覺得的確沒什麼疏漏,便在無異議。

    二人照計行事,那魔女拿著玲瓏佩與一眾馬鹿往東邊,宏然界與寒冰界交匯處而去。

    不二則帶著數十隻馬鹿直奔南方,行過百多里地,便依照那魔女所說,在其中一隻馬鹿的左前蹄和右後蹄綁了自己的鞋子。

    又行過百多里地,忽然瞧見一個溫泉,便就此駐足,躍進溫泉洞底。

    便琢磨:」那魔女讓我將這符籙包起來,掛在馬鹿身上,丟在哪裡算哪裡。但萬一藍狐兒真的感應到了,追了過來,瞧見這些馬鹿幫著我們戲耍了她。一怒之下,豈不是要將它們通通殺掉?」

    於是,將鞋子從馬鹿蹄子上卸了下來,將馬鹿統統放了去。

    又將那符籙取來粘在鞋底,用面紗包住了鞋子,放在溫泉洞底,自己則起身飛遁返去,找到了魔女。

    二人騎在馬鹿兄身上,帶著數百隻馬鹿齊齊往東行去,每隔一段里程,那魔女便叫一隻馬鹿脫離隊伍,如此反覆遣了十多隻馬鹿離開,又到了視野十分開闊的一處。

    便將一眾馬鹿統統遣散了,朝著四面八方亂哄哄地離去。這才對不二笑道:「有勞你將我背起來,將馬鹿兄抱起來罷。」

    說著,又解釋道道:「倘若我們騎在馬鹿兄背上,它踩下的蹄印必然要比別的馬鹿更加深一些。那藍狐兒心思頗為細膩,多半會察覺到的。如此豈不是危險之極?」

    不二自是同意,心內嘆道:「我這道行,當真還是差得遠呢。」

    二話不說,背起魔女,抱著馬鹿兄,向北方雪精族的領域飛遁而去。

    ……

    過了不知多久,在先前的溫泉洞底,那裹著布鞋的面紗忽然自行解開了。

    接著,將鞋子輕輕滑落,緊跟著飄在半空之中,倏地一抖身子,化為透明無形的存在,消失不見了。

    那面紗既已離去,灰芒復又微微作閃。

    藍狐兒便一路跟著感應尋了過去。

    她心知被二人戲耍了乾淨,自然惱羞成怒。當即又返回去,一路追到那一眾馬鹿化作鳥散的地方。

    細細察看過每一個蹄印,只覺得毫無頭緒可言,毫無漏洞可查。

    呆立半響,忽而想到:「這一路來,所有蹄印的指向大致是往東的,再者這二人先前也明明是向東面行路的,我且向東面尋去,說不定會有所收穫。」

    忽而冷哼一聲,自語道:「此事再難,我也絕無半途而廢之理。若是讓我抓住這你們,定要抽魂煉魄,讓你們生不如死!」

    說罷,又用一道傳送水晶,向疾風城傳了一道消息,自然是要再調些人手過來。囑咐他們來這附近一帶,打聽可有人族男子和角族女子的行跡。

    自己則尋著其中一道向東的蹄印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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