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不二大道 作者:文刀手予(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5 18:27:4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3 218039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1
第一百四十章 你們這是要趕盡殺絕啊!(謹獻給各位道友)

        胡亂認兄弟?拖旁人下水?

        此人實在不大厚道啊。

        不二心中一通罵娘,扭頭便是一通狂遁,只想儘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豈料得,不管他往哪裡跑,那受傷的藍光人總是死纏爛打跟在他身後,而其身後的藍光人自然也緊追不捨。

        更加無奈的是,雖然他本身遁速不慢,但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還要分出大量的精力去抵禦嚴寒。

        逃遁之時,便是縛手縛腳,始終提不起速度,被人越追越近。

        「我的好兄弟啊,你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尋死?」

        那人慘兮兮叫道。

        不二連忙回道:「兄台,咱們兩個素未平生,你何苦纏著我不放?」

        那人卻道:「好兄弟,我四十年前,去過宏然大陸,咱們兩個吃肉喝酒,稱兄道弟,難不成隔了太久的日子,你已然忘了?」

        這不是訛上自己了?

        「胡扯!」不二立時氣道:「四十年前,我還沒從娘胎裡生出來,你去哪裡見得我?」

        那人愣了一下,道:「好兄弟,與四十年前相比,你渾身上下幾無變化,我豈能認錯了?」

        稍頓半響又道:「咱們當初在塞北草原,月下河畔,對天起誓,義結金蘭,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年同月死,如有半點違背,定叫天打雷劈,難不成你忘得一乾二淨了?」

        「莫不是說,人族個個都是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徒。有用的時候,叫你一聲兄弟。沒用的時候愛理不理。大難臨頭各自飛,管你曾經是朋友還是兄弟。」

        他說話的語氣之中夾著極度失望和傷心的情緒,任誰聽了也會覺得不大好受。

        不二聽罷,一時竟也覺得他有些可憐。

        但稍作思量,心中便想的十分清楚了:

        「此人行事大不厚道,為達目的胡扯八道,九成九不是什麼善類。我還是少管閒事,少管閒事!」

        當即回道:「兄台果真是你認錯人了,我自打生出來,就從未去過塞上,更沒見過草原,你這兄弟,我沒見過,也認不得。你若是再跟著我,莫怪我對你不客氣!」

        那人聽了,半響不語,忽而哈哈大笑,笑聲之中夾著極度的傷心、失望、難過和決絕:

        「好罷!我曉得兄弟你家中還有賢妻等著,我也不會腆著這張老臉,求你救我。祝你福祿多多,好運連連,長命千歲!咱們就此別過!」

        不二聽了,雖是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大好受,但總歸鬆了一口氣。

        那人說著,毫不猶豫調轉了遁向,朝著另一面逃去了,而身後那幾個緊追不捨得藍光人似乎也要隨之而去。

        不二眼瞧著那受傷的藍光人佝僂著背影,向著沒有目的的遠方逃去。

        但越往遠逃,身形越加佝僂,像岩石經不住風沙的打磨,漸漸就要被風化作無數的塵埃,在這個世界中不復存在。

        不二連忙轉過身,倏一加速,直向遠處遁去。

        沒走出幾步,只覺得心裡頭實在不是個滋味,彷彿是在胸口壓了一塊兒千斤重的石頭一般,沉甸甸、悶哼哼的。

        「怎麼他先前死纏爛打追著我的時候,我只想著如何甩掉這個麻煩。反倒是他說了這番話,痛痛快快地離開了,倒叫我心頭有些愧疚。」

        但心頭的主意卻是打定的:

        「魏不二啊魏不二,你可再不得心軟了。他是善是惡,是奸人是忠,是死是活,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又忘了自己在傀蜮谷中,幾番衝動,蠢得要命,差點枉送自己的性命麼?」

        如此開導自己,果然將諸多負面情緒拋了出去,念頭稍有通達。

        「藍光族的朋友,我祝你福大命大,好好活下來!」

        這般想著,便自顧遁走了。

        豈料得方遁了數十丈遠,忽然覺得不大對勁。

        再一回頭,才發現那人又折返而行,倒加快了遁速,直向自己狂奔而來。

        「詐我呢?」

        不二大叫了一句,一跺腳,連忙加速向前逃遁。

        再瞧那人,面上哪有方才的難過神色?

        反倒是嬉皮笑臉的模樣:

        「好兄弟,咱們說過同生共死的,我豈能丟下你一個獨自赴黃泉。你跟我一起走罷,咱們兩個黃泉路上牽手行,看看路上的壯闊風景,聊聊往日的兄弟情義,如何?」

        「我去你大爺!」

        此人一會兒動情動性,仿若重情重義的好漢子。一會兒又嬉皮笑臉,滿嘴跑馬車,當真是無恥之極,卑鄙之極,實乃不二平生罕見。

        縱是他平日裡極少出髒口,此刻也被逼得口不擇言了。

        「人心何其險吶!」

        他長嘆一聲,一邊飛快地逃遁,一邊在腦海裡連連盤算。

        這趟渾水決計是不能淌的,可就像這般不停地逃下去,若是將法力耗盡了,反而更加被動。

        正是左右為難的時候,忽而想明白了:

        「我當真是個大笨蛋啊!此人的確是想拖我下水,但是他身後的追兵豈會任憑他擺佈?」

        「這些人跟在我身後,決不是想殺了我,而是因為他跟在我身後啊!」

        既然想清楚這一點,當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靜候身後追敵,心中暗道:「我且與他們說清楚,再也不能這般稀里糊塗地逃下去了。」

        身後那人見他不在逃遁,先是楞了一下,轉而滿面欣喜:「好兄弟,你要幫我麼?」

        說著,快走幾步便要靠過來。

        不二連忙抽出青雲劍,隨手斬出一道劍氣,擦著他頭頂便呼嘯過去了。

        那人嚇了一跳,連忙定在原地,好聲和氣道:

        「瞧你這般橫的?我不過去,還不行麼?」

        說罷,往後退了兩步,乖乖站在原地:

        「人族的朋友,這些人定要殺了我。但我傷的很重,實在逃不動了。你只需幫我過了這一關,我日後定有厚報!」

        這會兒倒是不舔著臉叫兄弟了。

        不二卻面色一冷,全不理會他。

        稍許,那五個藍光族人趕了上來,立時將二人團團圍住。

        其中一個似乎是領頭的,滿臉怒氣衝著不二指指點點,說著晦澀難懂的藍光語。

        不二自然聽不大懂,正不知該說點什麼的時候。

        那人卻嘰裡呱啦的說了開來。

        越說,那五個藍光人越是怒氣衝衝。

        不二一看不對,連忙揮劍指向那人:

        「閉嘴!」

        那人當即不說話了。

        不二則連忙跟他們比劃一番,示意自己與此人全不認識,也無意參與到雙方的恩怨之中。

        一邊比劃,一邊觀察幾人臉色,眼看著漸漸平和下來。

        不二心頭一鬆,接著比劃,大概意思是:你們繼續打著啊,我另有要事,先行撤離,就不作壁上觀了。

        那領頭的看了,便與其餘幾人說了什麼,沉吟半晌,點了點頭,看意思自然是同意了。

        不二終於鬆了口氣,拱了拱手:

        「告辭了,諸位!」

        心頭又補了一句:咱們後會無期!

        轉身方遁了兩步,背後一涼,那怪異的心悸陡然襲來,叫他渾身忍不住一哆嗦。

        「畢蜚?」

        他下意識一蹬腿,猛地向上騰出一丈,在空中倒翻了一個跟頭。

        下一瞬,數道鋒利的藍光化作光刃,無聲無息地擦著他的身子削了過去。

        差一點小命不保……

        他心頭狂跳,方一落地,便回頭瞧去。

        只見幾個藍光人滿臉諷笑的看著自己,嘰哩哇啦說著什麼,緊跟著人影閃動之間,又重新將他為進了包圍圈。每個人掌中都掏出一個藍色柱狀晶體,此刻發出極為耀眼的藍光,將這一帶照成一片蔚藍之色。

        「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他心頭漸漸沉了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1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概活不過一日了

        山谷靜悄悄的,寒氣依然如刀割般凌厲。

        散落的鮮血在此間地上凍了幾灘猩紅的冰塊,由四周雪地襯托著,呈現出滲人的暗紅色,更顯得驚心動魄。

        離到遠處去看,就好像寒冬臘月時,冰天雪地裡,莫名地開了些極其詭異的花朵。

        一場生死之戰方歇。

        不二有氣無力的坐在地上,背上有一道倏長的傷口不停地往外滲著血,五臟六腑翻攪不已,昏昏欲墜的感覺不時襲來,顯然是受了重傷。

        在他身旁,七零八落地躺著五具藍光人的屍體。還有四處散落的殘肢。

        在他對面坐的,則是先前那個受了傷的藍光人。

        這人現今雖然活著,但面容一片死灰,呼吸之間很費力氣,顯然傷勢更重了。

        不二瞧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氣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幹嘛還要跑過來送死?」

        那人咧了咧嘴,勉強笑道:「我的傷勢,我自然清楚。即便是沒有被方才這一記藍光擊中,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倒不如賣你一個人情。」

        「放屁,誰要領你的人情?」

        不二氣急反笑:

        「要不是你拖累,我又怎麼會捲入此事?到頭來,還要賣我一個人情,你當真做得好夢。」

        那人幹笑了一聲:「若不是你婆婆媽媽,心慈手軟,我又怎麼會落到這般田地?」

        他歇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小兄弟啊,你既然出手了,還心存什麼僥倖?我身上牽扯重大,絕不容有半點閃失。你既然沾上了此事,他們非得殺了你才能安心。你也只有將他們通通殺光一條路可以走。」

        不二心中有愧,當即默不作聲了。

        原來,這五個藍光人大抵是覺得不二的修為跟他們同階,在以五對二的優勢之下,竟然非要將不二一併趕盡殺絕了。

        無奈之下,不二隻好連同那人,一併死命反擊。

        只虧得他手中還有青雲劍,生死時刻派上了大用處。否則,現今躺在地上魂歸九天的,就該換做自己了。

        這其中的過程自然驚險之極,卻不必一招一式地細細道來。

        值得一提的是,他在對戰之中,曾藉著幾個金剛罩符籙,僥倖生擒一個藍光人,將青雲寶劍架在了他的脖子,讓對方忌憚之下,暫時停止了攻擊。

        當那時,他的心思便活泛了:

        「別說我不想跟他們結下死仇,就算我有這個心思,也沒有那本事以一己之力,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殺掉這五個人啊。」

        如此一想,便打算挾持此人,安然退場。

        哪裡料到,方退了幾步,被他挾持的藍光人忽而腦袋往前一探,自個兒撞在了青雲寶劍的鋒刃之上,立時間抹了脖子,鮮血散濺了一地,整個人也斷了氣。

        駭得他一時之間,下巴都要驚掉地了。

        那幾個藍光人卻似乎早有所料,趁著他吃驚的瞬間,激發了數道威力驚人的藍光,直將他周身通通罩住。

        眼看就要中招的當口,卻是那人一個箭步竄了上來,替他擋下了這要命的一擊。

        打這往後,不二心中再未存半點僥倖,這才在殊死搏鬥之後,將其餘幾個藍光人一併殺了。當然,自己也身受重傷。

        ……

        「小老弟怕是不曉得,我們藍光人只有死去的英雄,沒有活著的狗熊。你想抓個人質,在這裡恐怕行不通。」

        那人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仍是念叨個不停:

        「你這麼婆婆媽媽,也不知怎麼在寒冰界活到今日的,還真是僥倖的很。」

        不二心中也是好生懊悔:

        「我果然還是太想當然了,傀蜮谷中抓了個人質,顛覆了戰局,便以為這辦法放之天下而皆準,今日這教訓來的不輕,日後萬事皆得留個心眼啊。」

        此刻,雖無外敵威脅,但他審視自己身上,非但傷勢很重,且法力和內力也幾乎要耗盡了。

        在這凜冽的寒風之中,也不知能撐到哪一刻。

        忍不住衝著那人嘆道:「這回倒好,先前是你一個人送命,現在卻要拉著我,陪你一起去黃泉路上走一遭了!」

        那人嘿嘿笑道:「未必,我是死定了。你福大命大,八成還死不了。」

        不二正納悶來,卻見他從懷裡摸索半天,掏出一塊兒赤紅色玉珮樣式的東西,頃刻間一股暖流湧了將來,把不二也罩在其中,再也不用分心去應對凜冽的寒氣。

        不二見此,立時氣道:「你有這寶貝,幹嘛不早拿出來?」

        那人笑道:「我怎麼曉得你是好人還是壞人?萬一跟他們一夥兒,又或者亦是心懷不軌怎麼辦?」

        不二哼了一聲:「我跟你們八竿子打不著,心懷什麼不軌。你不是把我當成你的結拜兄弟了麼?」

        那人哈哈大笑,接著又接連咳嗽幾聲,咳出一小灘血來,灑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襯出那一抹鮮紅更加的駭人刺眼。

        臉色則愈加蒼白,勉強笑道:「說實話,我的的確確在宏然界有一個拜把子的人族兄弟,當然與閣下無關了。」

        說著,雙目放空,似乎是想起了那人的模樣:

        「我那結拜兄弟仗義豪情,若是見我落難了,便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會來救我的。」

        嘆了口氣,又向不二說道:「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厚道,你想怎麼罵我都不過分。不過,你也需站在我的立場想一想。原本是死到臨頭,竟然撿到一根救命稻草,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的。」

        不二冷笑道:「你也不看看這救命稻草,是不是自身難保,便要連累旁人的性命。閣下兩面三刀,厚顏無恥的功力,我也是一百分的佩服!」

        那人默聲半晌:「你是不是自身難保,我那時哪裡管得了?只看你在雪中遁行的樣子,便知道你多半是個修為還不差的修士。還是那句話,咱們兩個易地而處,你多半也會作出跟我一樣的選擇。試想一下,若是我沒有厚著臉皮將你拖下水,豈不是要白白葬在這裡,死不瞑目了?」

        不二冷哼一聲:「未必。」但也不與他強辯了。

        那人指了指地上的屍體,笑道:「隨你怎麼想,總歸我現今可以比他們多活一些,臨死前還有閣下為我送終,也算是值了。」

        正說著,忽然連著幾聲重重的咳嗽,整個人更顯得虛弱不堪。

        不二便問他傷勢如何。

        那人笑道:「大概活不過一日了。」

        不二心頭稍稍一黯,對於此人身上的傷勢,他卻是一籌莫展了。

        「小兄弟,」

        那人將手中的玉珮捧起來:「我要找個靠譜的人,將這玩意兒託付了,無疑要考驗考驗他,看看他品性如何。若是一個酒囊飯袋的蠢貨,又或者別有心機的歹人,我自然避之不及了。「

        要將這玉珮託付給我麼?

        不二哼了一聲,卻不答話,心中暗道:「橫豎你活不過一日,我也不必再領你一個人情。不過,你受了如此重傷,又被敵人追殺,在跟我應答之間還動了如此多的腦筋,可見也是一個心計極深的,我可要小心應付。」

        此刻寒意不再侵襲,他身子稍稍鬆緩,忽而對此人的經歷又有些好奇。

        從哪裡來,幹了什麼事,又為什麼會被追殺,便直言開口問了。

        那人笑道:「我的事,不用你問,我也要講出來,省得我死了以後,後世無人曉得真相。」

        便是斷斷續續敘了起來。

        原來,這人名叫藍燭,是藍光族中一個中等家族族長的次子,身份也算尊貴。

        他在藍光族中有一個萬分愛慕的女子,乃是另一個小家族族長的小女兒,名叫藍狐兒,長得十分美貌。

        只是可惜了,他一片赤忱向明月,怎奈何明月非要照溝渠。那女子心中另有所屬,早就與中意之人私定終生了。

        既到了這般田地,他倒也算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漢子,也沒有仗著自己家族勢大,強行成就姻緣。而是兀自斬斷了對藍狐兒的所有情思,背起行囊隻身去了宏然界遊歷,便是在人族領域內,因一場生死之戰,結識了那個結拜兄弟。

        他這一走便是二十年多,待回來之時,卻驚喜地發現,藍狐兒仍未嫁做人婦。

        更沒想到,藍狐兒見他回來了,也情不自禁地主動找來,直訴衷腸。

        原來藍狐兒從始至終喜歡的都是他,這二十年多不見,更添了數不盡的相思。

        於是,兩人毫不拖泥帶水地互見了父母,大擺喜宴,結為夫婦。又和和睦睦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共度無數的歡愉時光。

        事到於此,本該是一段美好佳話。但一切卻在三天之前,顛覆得蕩然無存。

        那天夜裡,他睡到半夜忽然醒來,卻莫名感到一陣心悸,轉身一瞧藍狐兒竟不在身旁了。

        他緩緩起身,走出房門,四處去找藍狐兒,但無論如何也未尋到。

        忽忽悠悠走到了院中,不知到了哪個角落,忽然聽到一個人族男子的聲音:

        「前輩,你是不是記錯了地方?這院中各處快讓咱們翻遍了,哪裡有什麼冰魄回魂花?」

        藍燭立時嚇了一跳,連忙藏在一處,稍稍露出腦袋瞧了過去。

        只見院落一角站著一個樣貌英俊的人族男子,不停地跟其口中的前輩說著什麼。

        可瞧他身旁,竟然一個人也瞧不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1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二十年如一日地做著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一片半明光線襯托下,那人族男子的面色更顯得陰沉。

        他嘴裡不停地說叨著,聽說話的內容分明是在與旁人對話,但既瞧不見另一人的身影,也聽不到另一人的聲音。

        「怪了,你說你從前來此地時,這回魂花分明就種在這院裡花園之中,怎麼現今全變成了迎雪花?」

        ……

        「那現在怎麼辦?這回魂花可否用其他奇花異草代替?」

        ……

        「難於登天又怎麼樣?便是它生在黃泉地府,我也不怕下去走一遭。」

        ……

        「你口中所說的玲瓏佩,也在這蒼天氏家族之中麼?有什麼用處?」

        ……

        「驅除寒氣,增進修為?聽起來倒是不錯,但若是那玲瓏佩被族長隨身帶著,我還是少打歪腦筋的好。」

        ……

        「有虛彌戒又怎麼樣?限制這麼多,又不能隨需而用。這玲瓏佩對召回神魂也沒有什麼用處,也不必強求。倘若恰巧能尋到機會,試試倒也無妨。」

        ……

        「算了,咱們在這院中再細細找尋幾遍,也不怕多耗些時日。」

        ……

        「我知道還有別的材料要找,我比你更著急啊!」

        ……

        藍燭初始聽得一頭霧水,到後來也明白此人潛入本族,必然是圖謀不軌了。

        心頭一怒,當即施法隱匿了周身氣息,準備悄無聲息地潛到那人背後,出奇不意地將其制住。

        哪料得,方要行動,那人卻一遁身,往另一處去了。

        他連忙跟了上去,走到半道,卻將人跟丟了。

        方好路過自己父親所住的房屋外,向其內看了一眼,黑燈瞎火一片。

        心中暗道:「父親近日似乎未曾閉關修行,那今夜也多半在房中歇息。」

        照理說,憑父親的修為,那人族男子無論如何也算計不到他,但藍燭卻是沒來由地有些擔心。

        想了想,便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離得老遠,竟然聽見裡面隱隱傳來了人語聲。連忙又施了一道遮蔽氣息的法門,拿出一個藍色水晶,口中喃喃而語,一道無色暗芒罩住周身,這才悄無聲息地遁至門口。

        細聽之下,說話的竟是自己的愛妻:

        「公爹大人,這二十年來,你日防夜防,終究還是失算了。」

        緊接著,又傳來了父親的聲音:

        「我早就聽人傳聞,你心思歹毒,水性楊花,在家族之中惡名不堪。我從未想過,讓你來做我的兒媳,自然也曉得你嫁到我家絕不會安什麼好心。」

        「但既然燭兒鍾情於你,又為你傷心流浪二十年,我心疼他一番痴情,便也未多加阻撓。原先想著,我只需無時無刻小心提防,你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這二十年來,你倒是規規矩矩,本本分分,我原以為你將舊日的惡習通通改掉,打算跟燭兒好好過日子。卻未曾想到,你竟是在二十年如一日的演戲。」

        藍狐兒笑道:「我對藍燭並無半點感情可言。若不是為了你家的玲瓏佩,豈會跟他白白耗去二十年的光陰?現今回想起來,我每日強顏歡笑,平淡無味,過得如同白水一樣,真是不堪回首。」

        聽到此處,藍燭立時覺得如巨鐘撞胸,極苦的滋味難消,整個人站在門外搖搖欲墜。

        緊接著,又聽到父親的聲音:「老夫有些想不明白,這二十年來我對你處處提防,時時小心。凡是你碰過的東西,都會派人仔細檢驗。就是怕你暗下毒手,卻不知為什麼還是中了招?」

        藍狐兒道:「若不是你如此小心謹慎,恐怕蒼天氏早就被我疾風氏吞併,公爹、公婆,還有我那夫君也早該成了地下亡魂。」

        「正是因為你對我如此提防,害得我將原本的計畫全盤打亂,改作了滴水穿石、磨杵成針之計。」

        說到此處,她的聲音之中略微帶了些得意的情緒:

        「我知道公爹喜歡迎雪花,便勸說藍燭將花園之中其餘花種搬到別處,取而代之補植了一些迎雪花。」

        「我又暗中準備了一包九幽化功粉,將它溶於水中,稀釋成百萬分之一的濃度,單憑貴部的檢驗手段,決計無法察覺出來。」

        「之後,每日用化功粉製成的水,澆灌溫棚花園裡的花花草草。久而久之,那些迎雪花之中便融入了九幽化功粉的毒性。」

        「那迎雪花四季常開,花粉四溢,歷久不散,你每日都難免要吸入一些,二十年來日積月累,到了今日,這毒性終於積攢足了。」

        藍燭聽了,心中一陣惡寒的同時,又忍不住大感奇怪:「這有毒的花粉四散開來,人人都可以聞得到,她難道不怕家裡的僕人先毒發了,叫父親察覺她的陰謀?」

        父親也問道:「這花粉又不止我一個聞到,為什麼只有我的毒性發作了?」

        藍狐兒道:「這卻要感謝你那寶貝兒子太過孝順,他曉得你喜歡迎雪花,便在你院中多種了幾株,每日又派人在你房間裡插幾朵新鮮的,你自己又有喝迎雪花茶的癖好。時日一久,你吸入的毒花粉自然要遠比旁人多。」

        父親冷哼一聲:「送花這主意,怕也是你出的罷。」

        藍狐兒微微一笑不再說話,算是默認了。

        藍燭呆呆地站在屋子外,只覺得頭暈目眩,腿腳軟的像泥巴,一刻也站不住。

        屋裡的寒意不住地往外滲出來,叫他不住地打著寒顫。

        蒼天,這比寒冰界中最寒冷的地方還要冷啊!

        他忍不住想到:「怪不得,近年來我總感覺功力難有寸進。尤其這兩年來,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退步。原來是這九幽化功粉在作祟!」

        再想來,父親也必然遇到了相同的情況,只不過他身為蒼天家族之長,倘若被別人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狀況,只怕幾個敵對家族要立時聞機而動了。

        故而,他一直在隱瞞真相,苦苦思索破解的辦法,直到今日毒性大發,功力盡失,被這惡毒的女人找上門來。

        想到這裡,他淚流滿面:「父親,我對不起你老人家啊!」

        正是悲傷難過之時,又聽到父親的聲音:

        「這些年來,你住在這院中足不出戶,無時不刻也在吸入這有毒的花粉,你害了別人,也難免會害了自己罷。」

        「別告訴我,你每日都在服用解藥,老夫絕不會相信。因為你的一舉一動,皆在我的眼皮底下。」

        藍狐兒冷哼一聲,忽而微微張口,從嘴裡吐出一個米粒大小的微型木球,說道:「這九幽祛毒丸,我從嫁給藍燭那一天,便含在舌頭之下,如今已二十年了。二十年來,不論是睡覺,還是吃飯,我從未將它吐出來,自然不用擔心中毒的問題。」

        「這祛毒丸主體是九幽檀木,質地堅硬,刀劈不爛,斧剁不開,竟然被我從手指大小含到了米粒大小,方可見水滴石穿的威力呢。」

        她這一句話,語氣是平平淡淡,但細細品之,似乎隱喻了很多事情。

        藍燭在門外聽罷,心中驟然一凜:

        「難怪,難怪!難怪她自嫁入我家,對一直我百依百順,萬事聽憑。唯有一點拗不過的是,她從不肯與我親吻。便是我強扭著將嘴對上,也不肯讓我一嘗丁香的滋味,原來是舌頭之下暗藏玄機。」

        一想到她為了這一天,二十年如一日地做著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實在叫人不寒而慄。

        又聽到父親的聲音:「二十年的時間啊,實在太過荒唐,變數也太多了。萬一老夫不喜歡那花園,將它拆了。或者,我聞膩了迎雪花,喝膩了迎雪茶。又或者,老夫在這裡住的膩了,想換個地方。又或者,你這些陰謀詭計被我察覺了,到頭來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藍狐兒默了許久,才回道:「事在人為。我不做則已,但要著手了,一定要做得盡善盡美,不漏絲毫把柄,更不會半途而廢。你所說的諸多可能性,我早已想到,自然也想到了應對之策。」

        「只不過,我原先的打算是,只用五年的時間,便叫你功力盡失。但在慎之又慎之下,還是將劑量減小了一半,如此才會拖了二十年之久。」

        說著,忽然輕笑一聲:

        「不過,公爹大人偽裝的本領也實在高明,我之前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你有半點中毒的跡象,幾乎要以為這毒性太淡,對你起不到作用。又說不定,你早已識破我的陰謀,卻隱忍不發,等我主動跳出來的時候。」

        她的聲音比先前又鬆弛了許多:「直到半個月前,你一反常態地沒有出席家族聯盟族長大會,我才隱隱瞧出些許端倪。之後半個月,我小心翼翼觀察你的言談舉止,果然與往日有些不同。尤其是,你竟然連著幾日足不出院,想必是功力盡失,難以抵禦嚴寒,怕被別人看出來。」

        父親聽了,默語半響,才道:「你就不害怕,這些都是我引蛇出洞的計策麼?」

        藍狐兒道:「單憑這一點,我的確不敢斷定。自然還有別的辦法驗證,這卻不方便告訴你了。」

        「我曾聽聞宏然界人族中有一句老話,人生難得幾回搏,我為了這一刻,苦心經營二十載,此刻不搏一搏,還待什麼時候?」

        父親嘆了口氣:

        「你的確心思細膩,狠辣歹毒,又有足夠有耐心。不過,老夫為你有些不值,不管是為了什麼原由,把二十年的大好光陰,把自己的聰明才智,浪費在處心積慮地算計別人,消磨在無休止的等待之中,揮霍在味如嚼醋的日子裡,實在叫人惋惜。」

        「更何況,這玲瓏佩不過是個身外之物,那雌配只不過有些驅寒的功效,雄配倒是對我們藍光人修行多些益處,但也不值得你如此絞盡心力圖謀吧?」

        藍狐兒道:「公爹你輕描淡寫的功力實在叫我佩服。論起驅寒的功效,玲瓏雌佩可是在本族之中位列前十的寶貝。至於玲瓏雄配,有不少有志於大道的藍光人都不免有些覬覦呢。「

        「不過,對於這兩樣功效,我真的不大看得上。我所圖謀的,是玲瓏佩另一個幾乎無人知曉的功效。」

        藍燭站在門外,心中早就脹滿極度的失望和衝天的恨意,但聽了這一句話,又不免升起濃濃的好奇心:

        「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值得你忍辱負重下嫁與我,又如此挖空心思來設計爹爹。」

        屋裡又傳來父親的聲音,帶著些許嘲諷:「若是玲瓏佩另有別的神奇功效,老夫怎麼從來不曉得?該不是因為一句道聽途說的假話,你就稀里糊塗謀劃了二十年罷。」

        藍狐兒笑道:「數千年以來,貴部一直有一件十分奇怪,又沒有人知曉原因的事情,公爹不覺得好奇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1
第一百四十三章 老狐狸,你還在演戲麼?

        「你所指的,十分奇怪又沒有人知曉原因的事情,恕老夫不大明白。」

        藍狐兒笑道:「不知道公爹是否曉得,蒼天家族每一任族長,壽齡都要比同階的藍光族人多個一百多年。」

        父親哼了一聲:「這有什麼稀奇?每一任族長都是本部中修為最高的,多活個百多年,也不大稀奇罷。」

        藍狐兒笑道:「貴部的族長再厲害,但論起修為,與旁的中等部落族長相比,想必也是半斤八兩。但壽元卻比這些族長也多出百餘年,這難道不奇怪麼?」

        這句話問罷了,屋裡立時靜默了半響。

        「你的意思是,這玲瓏佩有增添壽元的功效?」

        父親忍不住哈哈大笑:「這世間若真的有此神物,豈是我一個小小的蒼天家族能藏得住的?也不知你是不是算計過頭,反倒犯糊塗了。」

        他說話之間,語氣極盡嘲諷和戲謔的意味,似乎是覺得此事太過荒謬,難以置信。

        藍狐兒聽了他的話,卻沒有絲毫惱慍,說話的聲音反倒愈加平和:

        「三十年前,我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一卷仙家秘籍,其中詳細敘述了鄰近各界之中的稀世寶物。」

        「提到這玲瓏佩的時候,那秘籍中說:

        『蓋天下之神物,無過玲瓏佩者。

        雌佩驅寒,雄佩神氣,無甚奇焉。

        然雌雄合璧,得其之法,盡其神效……」

        說到此處,卻忽然止住了。

        轉而嘻嘻笑道:「這玲瓏佩究竟有什麼功效,我不大方便告訴你。總而言之,要遠超過你的想像就對了。」

        父親冷笑一聲:「裝神弄鬼的,這玲瓏佩如果真的像那典籍之中所說的蓋絕神物,我蒼天家族豈不是早就從藍光族中崛起,成為大家族之一,我們歷代族長也不會盡數死在七百年之坎了。」

        藍狐兒笑道:「所以我要說,你們空懷稀世之寶,卻不知其稀世之處,不通其福人之法,神泉濯足,空置寶山,倒不如雙手捧來,叫識貨之人收下,盡其用,畢其功,才不枉費它在世上走這一遭呢。」

        父親聽了她的話,似乎反倒被吊起了興趣:「說實話,玲瓏佩延年益壽的功效,我還是略有所知的,但也只是增益數十載,不見得如何厲害。至於其他作用,確實聞所未聞。」

        「對於此事,老夫到頗有些好奇。希望你看在入蒼天氏之後,老夫未曾苛待與你,而現今又命不久矣,將此秘辛大抵說出來,也免得我死不瞑目。」

        這話說罷,屋內寂靜半響。

        許久,才聽到藍狐兒戲謔的哈哈大笑聲:

        「老狐狸,你還在演戲麼?你座椅之下暗藏的炫光劍是否早已準備好,要將我的腦袋的割下來,痛飲鮮血?」

        父親聽了此話,臉色驟變,立時扣動了椅把內側的按鈕。

        但過了半響,卻再無絲毫動靜。

        忍不住驚道:「炫光劍藏在這座椅下足有上百年,那時你還未出生,如何知道此事的?」

        藍狐兒笑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我不僅知道你座椅下藏著炫光劍,還知道你腳下有一條密道通往練功殿的密室。」

        「也知道那密道之中佈下了數不清的機關暗手,如果我進去了,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死的。」

        「可惜的是,不知什麼原因,這條秘道的入口昨日竟然被封死了。我此生再也沒有運氣去領略其中的大好風景了。」

        藍燭聽罷,心裡一揪,忙透過門縫瞧向父親,只見他再無方才的氣定神閒,整個人面如死灰,毫無神采地坐在椅子上,顯然是所有的後手都被這魔女拆穿了。

        再瞧地上,竟有一具屍體倒在血泊之中,無疑是自己的娘親大人。

        「轟!」

        似腦袋裡有道閃電炸開了,一聲衝天巨響直轟雙耳,一股森然血氣怒沖顱頂,藍燭的眼前頃刻間天翻地覆了。

        整個人按捺不住蹭蹭直冒的恨意,立時便要衝進去,與這惡毒女人玉石俱焚了。

        但腳步方要挪動,忽然冷靜下來,心內自道一句:

        「萬萬不可衝動啊!」

        他只需稍稍冷靜,便曉得現在闖進去,實在是魯莽之極:

        一來這惡女暫時還未打算殺人滅口,現在闖進去反倒會逼得她提前出手。

        憑心而論,她現今修為遠高於自己,而父親又功力盡失,合父子二人之力,也多半不是對手。

        到最後,只能在這屋中多添上兩具冷冰冰的屍體。

        二來關於玲瓏佩的事情,他心中不免十分好奇。

        這惡女尚未將最為緊要的東西吐出來。倘若自己此刻暴露行蹤,她恐怕更不會講了。

        正琢磨著,又聽到了藍狐兒的輕笑聲:「公爹大人,我知道你想套我的話,也曉得你在拖延時間,掏空心思想著如何對付我。」

        「但我願意多陪你一會兒,也願意跟你說這麼久的話,願意告訴你一些模棱兩可的真相。因為我憋了太久啦,一定要找個人說一說。」

        她的聲音漸漸有些迷離,似乎整個人的精神不大對勁了:

        「我想說一說這精彩絕倫的謀劃。說一說我是如何一點一點,一絲一絲,把一個蒼天氏活了數百年的老狐狸玩弄於股掌之上,又消磨到死的。」

        說到此處,她著實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之情,又升起一種困鳥脫籠的極盡爽快。

        尤其是,這鳥籠還是她主動鑽進來,又挖空心思毀掉的。

        這個時候,卻聽到了父親嘿嘿的冷笑聲:「老夫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燭兒回家的前幾個月,與你私定終身的那個年輕人某一日暴病而亡,多半也是你的手腳罷。」

        藍狐兒立時默不作聲了,神情之中也全無方才的輕鬆寫意。

        半響才道:「藍海此人十分有趣,我對他的確有幾分說不出的特殊情感。若非要讓我選擇一個願意與之共度此生的伴侶,便非他莫屬。」

        「只可惜,我著實不忍心讓他看著我嫁給令郎,更不願意看到他娶別家的女子,只好狠心結果了他的性命。」

        「此事令我至今抱憾不已。但如今大功告成,也算沒有讓他白白犧牲自己的性命。想來他泉下有知,亦會欣慰不已。」

        說著,稍稍停頓:「大不了,我終身不嫁,為他守節好了。」

        藍燭聽了,氣得渾身直哆嗦,握緊的拳頭都快攥出血來。

        半響,忽然心頭一驚,想道:「她對藍海如此深情,可到最後,依然是痛下殺手。對我這個害得她過了二十年白水般生活的罪魁禍首,更沒有理由心慈手軟了。」

        「至於父親大人,恐怕她從始至終都沒打算留下他的性命!」

        這般一想,心頭便有些慌張,腦子裡在不停地琢磨如何能夠保全父子二人的性命了。

        然在此時,忽而聽到藍狐兒冷聲道:「你提起此事,令我的心情不大好了,現在把玲瓏佩交出來,我讓你的魂魄平安離去,給你轉世投胎的機會。」

        卻聽父親灑然笑道:「我的好兒媳,老夫這把年紀可不是白活的,我若是不說出它在哪裡,尚有活命的希望。若是說出來了,便成了案板上的貼肉,只有任你宰割。」

        藍狐兒笑道:「公爹大人,我這二十年的兒媳也不是白做的。」

        說罷,毫無預兆地一閃身,出現在他身後,一伸手掏入左腹之中,掏出一塊血淋林的石頭,忍不住微微一笑。

        緊跟著,拿起來一看,臉色立時大變:

        「假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2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還真是了不起呢

        那石頭無疑是假的!

        藍狐兒驚叫一聲,臉上驚訝的神情還未來得及收回,便瞧見藍燭父親猛地一掌拍了過來。

        她連忙舉掌相迎,兩道奇異藍芒在半空中一陣激盪,她瞬間被擊出兩丈之遠,勉強定下身子。

        原來,藍燭父親並非全無反擊之力,只是功力所剩不多。

        於是,便在等待她靠近的一刻,聚起餘力,一掌拍在她胸口,為自己爭取片刻時間。

        這一掌拍罷,他急速向後退去,瞬間撤出半丈之距,眼看就要貼在身後牆上一片空白之處。

        藍狐兒心頭兀自一跳,這才知道他另有暗手:

        「老狐狸要逃!」

        但此刻阻撓已然來不及。

        她心頭一動,整個人立時鎮定下來。

        口中喃喃自語,忽而雙掌祭出一道藍色芒鞭,竟是向門口激射而去。

        下一刻,擊穿了房門,從門後霍然捲了一個人影滾進來。

        「藍燭?」

        父親自然也看到了,身形便是微滯。

        只見藍燭臉上先是怒氣衝天,轉而又變成大吃一驚的神色。

        藍狐兒哪裡肯放過他,臉上是頗為複雜的神色,淡淡說道:

        「我的好夫君,瞧你看得這一場好戲。」

        緊跟著,一道道藍光閃爍,忽而化作數道藍色長鞭將他裹成粽子一般。

        人也毫不猶豫地追身趕來,氣勢洶洶的攻招一個接一個轟來。

        她一邊笑道:「你來了多久啦?幹嘛只在門外偷悄悄地瞧著。難不成,怕你爹爹爬灰麼?」

        說到爬灰二字,語氣故意加重了一分。

        「賤人!」

        藍燭高喝一聲,神色陡厲:「破!」

        便有渾身藍芒大作,艱難地將捆著自己的藍鞭裂開。

        不待他心頭寬鬆,一道道藍色長鞭勢如疾風襲來。

        他連忙從懷中取出一顆藍色水晶,飛速念了一句,喚出一道藍色屏障擋在身前,堪堪擋住了長鞭第一波攻擊。

        稍喘出一口氣,立時罵道:「你這賤貨……」

        但下一刻,便被如潮的攻勢封住了嘴,手中水晶藍茫狂閃,毫不猶豫迎上那一道道利刃,只覺得接招之際,實是萬分苦重。

        正是險象環生之時,一道渾厚掌芒自藍狐兒身後襲來,迫得她連忙轉身回防。

        但人卻笑道:「來得正好啊!父子兩命,黃泉同路,也別有滋味!」

        說著,三人便是一陣凶狠搏命的纏鬥,藍芒鞭閃,舞映揮動,只虧了這屋子建造時有陣法固形,否則轉瞬間便要被拆掉了。

        但藍燭和父親畢竟中了九幽化功粉的毒,只不到片刻功夫,便覺得難以支撐。

        待戰到了一處空白牆壁之側,父親一招不慎,便被藍狐兒一鞭抽了胸口之上,立時噴出一大口鮮血來,似血雨一般洋洋灑灑蕩在半空之中。

        藍狐兒皺了皺眉頭,整個人倏地向後平移半丈,避過了這一大團血霧。

        「機會!」

        藍燭立時托起水晶,便要祭出一道藍芒,追身去攻她的下盤。

        方射出幾道,肩膀卻被爹爹拉著了。

        轉身一瞧,只見他一臉鄭重:

        「給老子好好活著!」

        說罷,雙掌聚足十成亮的藍光,猛地拍到藍燭雙肩,倏地將他向後擊出半丈,眼看就要撞在身後的牆壁了。

        緊跟著,右手一翻,猛地向自己的右腹抓去。

        一片血花四濺之後,從其中掏出一個赤紅色玉珮模樣的東西,猛地一把拋給了藍燭。

        藍狐兒見此,這才曉得自己方才那一掏抓錯了方向。

        忍不住大驚失色,馭起一道藍光化作長鞭激射出去,正是打算在藍燭碰到牆壁之前將他攔住了。

        父親豈會叫她如願,一掌化芒伸出去,將藍鞭揪了回來。

        藍狐兒情急之下,整個人馭起藍芒,急忙追身而來。

        藍燭正蕩在半空無力馭身,忽然瞧見父親扭頭瞧向自己,微微點了點頭,面中含笑。

        緊跟著一轉身,渾然不顧地撲向藍狐兒。

        藍狐兒連忙拍出一道藍茫,瞬時化作實體般的掌印,欲將他一舉拍開。

        卻見他嘿嘿一笑,說道:「老夫再教你一句話:萬事不到成時,莫要鬆了最後一口氣。」

        說罷,整個陡然膨脹起來,頃刻間鼓成一個大球。

        藍狐兒駭了一大跳,雖然極想遁過去抓住藍燭,但略一思量,當即倒退出了門外。

        緊跟著,便聽見「轟」的一聲,一陣血肉似暴雨飛瀑般傾濺開來,自然是父親自爆了。

        只可惜他大半功力化於無形,否則自爆絕不會只有這點威能。

        待這些血肉碎末紛紛揚揚飄落在地上,藍狐兒微微愣了一下,連忙抬手直指半空,一道異常閃耀的藍光直射雲霄,短暫照亮了夜空。

        她仰頭望天,看那藍光滅了,這才面色鐵青地重新走進屋子裡,藍燭果然不見了。

        地道早已被封死,方才那處牆壁她也反覆檢驗過,未瞧見什麼玄機,也不曉得藍燭究竟從哪裡離去的。

        見到這副情景,她默聲不語了。

        二十年苦心經營,到最後卻仍然被這老狐狸擺了一道,叫人難免有些喪氣。

        但又過了少許,她重新抬起頭來,心中暗道:「倒也不算沒有收穫,至少這蒼天城從此便要改天換地了。」

        至於藍燭,他絕逃不出自己的掌心,玲瓏佩也終是要到手的。

        只是有些奇怪,方才從藍燭父親右腹之中掏出來的,只有一個玲瓏雌佩,那麼雄佩去哪裡了?

        過了少許,院外一陣嘈雜,腳步聲凌亂,大抵是院中的族人、護衛和僕人,還有蒼天城中,住在這院落附近一些族人聽到了方才的巨響,走出來瞧瞧怎麼回事。

        不待他們反應過來,蒼天城四周忽然亮起數道火光,把寒夜照得通明,震耳欲聾的呼叫聲此起彼伏,數千個陌生面孔的藍光人從城外毫無阻礙地遁了進來,數人一隊衝進各個院落,不由分說地向著蒼天氏的族人射出致命的藍光。

        又凶氣十足地齊齊叫道:

        「蒼天族長,通敵叛變;天地不容,罪滿伏誅!

        藍火恢弘,寒光普照;蒼天餘眾,束手就擒!」

        中間夾著亂七八糟的叫喊聲:

        「蒼天族長已死,要命的跪地求饒!」

        「除叛滅奸了,不想死的趴著!」

        緊跟著,便聽見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把這夜攪得天翻地覆。

        「你們是哪個家族的,竟敢強行闖入我蒼天氏?」

        「族長呢?快請族長!」

        「蒼天護衛隊在哪裡!」

        「護城陣法呢?誰把護城陣法關了?」

        「跟他們拼了!」

        「快逃哇!」

        這院中也衝進了數十人手,揮舞著水晶藍芒,殺得一片血流成河。

        藍狐兒衝著那領頭的人點了點,便緩步退回了房中,把門輕輕關上。

        又將這屋子裡裡外外細細搜查一遍,仍是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這才尋到藍燭父親時常坐的那把椅子,怔怔瞧了半晌,心中暗道:

        「也不知族長的椅子,坐上去是什麼滋味?」

        想著,便將上面的碎肉血沫大概清理乾淨,又找來一襲綢緞,墊在上面,緩緩轉身,一撫長裙,輕輕坐了上去。

        良久,嘆了口氣,輕笑道:

        「也沒什麼區別啊」

        聽著窗外嘈雜震耳的呼喊尖叫之聲,看著滿地的血肉屍體,忍不住微微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自語道:

        「我還真是了不起呢!」

        ……

        茫茫雪原之上,一帶丈許寬的空間急劇扭曲,折射得四周雪地彷彿是漩渦一般的模樣。

        稍許,藍燭跌跌撞撞從扭曲的空間中滾了出來。

        「咚」的一聲,墜落在地上。

        他暫時放空了腦袋,如死屍一般,在地上一動不動躺著。

        許久,才回過神來,睜開眼睛,想起來此地之前的一幕。

        自己被父親一掌拍在牆上,那牆上忽然閃現一片詭秘的波紋,立時將整個人吸了進去。

        他終於明白,父親先前並非黔驢技窮。直到最後,他還暗藏著一個逃命的陣法。

        只不過,這陣法中蘊含的能量,多半隻夠將一個人傳送離開。

        倘若他沒有站在門外偷聽,更沒有被藍狐兒察覺身形,父親多半已安然逃去。只要父親還活著,只憑他往日與諸多家族的交情,一切便有的回轉。

        但既然他暴露了行跡,父親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羊入虎口。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萬分後悔,恨不得時光倒轉,讓自己沒有半夜夢醒,沒有看見那個人族男子,也沒有跟著他靠近父親的屋子。

        他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在這凜冽寒風之中,俯首跪地,痛哭流淚,足足有半日時光,才踉踉蹌蹌起身。

        起來時,才覺得渾身都已經麻木的毫無知覺,但這麻木卻絲毫不能阻擋寒氣入體的極痛,更無法遮掩那屋中諸事帶給自己的痛徹心扉。

        抬首遙望,只見蒼涼的疾風捲著大片的雪花在半空中狂舞,生動地描繪著自己此刻心中的凌亂和悔恨。

        他忍不住仰天大喊:

        「寒冰界如刀般的冽風啊!「

        「你可不可以變成我手中復仇的利刃,用藍狐兒的鮮血和內臟灌飽這刃鋒的飢渴吶!」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2
第一百四十五章 燭火熄滅了

        寒風愈加放肆起來,猛烈地席捲大地,發出呼呼的怒吼聲,似乎要吃人的模樣。

        就在這想要吃人的寒風中,藍燭變得愈加虛弱,他所講述的故事也接近末尾。

        「從那惡毒女人手中僥倖逃脫之後,我自然曉得蒼天城再也回不去了,此地也不可久留。於是,轉而投奔與我家族交好的傲鷹氏、雄奇氏和西海氏。可惜的是,去了之後,才發現往日的交情全是酒水做的,喝到肚子裡就沒啦。」

        「傲鷹氏族長婉拒了我,雄奇氏將我趕了出去。西海氏假意要接納我,暗地裡卻派人給藍狐兒告密。好在我運氣不差,提前知曉此事,趁其不備逃了出來。」

        「但行蹤卻無可避免地大抵暴露了,於是一路走走逃逃,逃逃躲躲,躲躲藏藏,終於被疾風氏的搜查小隊發現。一場惡戰後,我殺掉了其中三個,但也身受重傷。」

        說到此處,他勉強笑了笑,語氣大抵是頗有些欣慰:

        「於是,一路逃到這裡。倒霉的我正好遇到了倒霉的你。」

        「小兄弟,請你細細思量,蒼天氏毀於一旦,我身負血海深仇,怎麼能輕易死去?由此連累了你,希望你埋怨我,但不要記恨我。」

        不二聽罷,嘆道:「論起倒霉,我差你不是一星半點啊。」

        心裡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從未想過,人心可以如此險惡,害一個人可以如此不擇手段,為了一件身外之物又可以如此持之以恆地去做喪心病狂的事。

        與藍燭講給自己的故事相比,他與婉兒之間發生的諸事,以及在傀蜮谷中經歷的驚險波折,當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尤其是藍狐兒此人,實在是極其厲害,又令人恐怖的存在。

        在不二心中,鐘秀秀固然聰明,但遠不及其狠辣。魔女雖然殺伐決斷,卻也沒有這般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尤其是她連自己心愛的人也可以毫不留情的殺掉,更是叫人無法想像。

        這樣的女人,不管她長得千般好看,萬般動人,如果被他碰見了,一定躲得要多遠有多遠。

        便在他唏噓感慨之時,藍燭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氣息也更加微弱:

        「小兄弟,藍某自知活不了多久。咱們雖然是萍水相逢,霉運之交,但也算相聚一場,總歸有些緣分。」

        說著,把那塊兒赤紅色的玲瓏雌配捧了出來,一翻手放到不二的掌心:「這玲瓏佩對你在寒冰界中存活大有益處,便送給你,全當我還報相救之恩。」

        不二手中握著那玲瓏配,心中稍作猶豫:「他將此佩送給我,難免會求我幫他了結什麼心願。不用多想,他要我做的事,定然是對付藍狐兒,幫他報仇雪恨。」

        「如果真的是要對付她,我可萬萬不得答應。我寧可與那些凶狠殘暴的角魔肉戰血搏,我也不願看那惡毒女人一眼啊。」

        可是,這玲瓏佩,他卻非要拿到不可。

        且不說那個讓藍狐兒覬覦多年,也不知是真是假的神奇功效;單單是禦寒這一條,便足夠叫自己動心了。

        尤其是此刻,他身受重傷,法力和內力皆要耗盡,沒有這玲瓏佩,決計要凍死在這冰谷之中的。

        他不想答應藍燭去對付藍狐兒。

        但更不想此刻假意答應他,日後再背信棄義。

        便在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對策。過了半響,忽然想到:「瞧他的氣色,只怕活不過幾炷香的時候了。待他身隕道消,這塊玲瓏佩自然歸我了。」

        雖然這樣做實在不大地道。但人命關天,也再無別的選擇了,便坦然說道:

        「藍燭兄,這玲瓏瓷佩我的確不想錯過。但我也無意摻和到貴家族的恩怨之中,還望你能體諒。」

        說著,又將那玲瓏佩放回藍燭手中:「我雖然救了你,但也未保住你的性命。這玲瓏佩你暫且還是收回去罷。「

        藍燭聽了,大失所望。

        少許,又從失望的情緒中恢復過來,乾笑片刻,又咳嗽了幾聲:

        「還請魏兄放心,我不會求你幫我報仇,更不會讓你去找那惡毒女人的麻煩。」

        「你只要將這玲瓏雌配拿好了,好好活下去,活著回到宏然大陸就可以了。」

        說罷,復將玲瓏佩還給不二。

        不二則是一臉茫然,如何也想不通他竟然會對自己毫無所求,心中忍不住納悶:

        「難不成,離宗以來,我經歷的陰暗面太多,反而忘了人世間到底還是善多於惡的?」

        倒是為自己心中原先的盤算有些愧疚。

        正尋思著,又聽藍燭說道:

        「我死了之後,你需得按我說的去做,才能保住性命,千萬要記牢了。」

        「第一,這些疾風家族的搜查小隊,都有各自的巡查範圍,而且每隔一日都要互通消息。倘若逾期半日沒有回覆,臨近的搜查小隊一定會趕過來探探情況。我算了算,這只小隊還有半日才要互通消息,所以你還有一日時間來掩藏行跡。」

        「第二,掩藏屍體的時候,一定不要埋在一塊兒,儘量分散開來,降低被發現的風險。」

        「第三,你現下受了重傷,逃跑已然無望。我建議你用這塊玲瓏雌配,把地面之下的寒冰消開,掘出一條地道,藏身其中,再將其上做好遮掩,才有活命的希望。」

        「第四,記得藏到地洞之前,多獵幾隻雪獸回來,留作備用的乾糧。」

        「第五,做這些事的時候,一定不要留下痕跡。」

        「我說的這些,你可聽明白了?「

        不二連連點頭:「你所言點滴細緻,再好不過。」

        藍燭看了看不二,稍作遲疑,終究還是開了口:

        「老兄我最後提一個請求,答應不答應,全由你心意而定。」

        到底還是要說了。

        不二點了點頭:「請講。」

        藍燭道:「若魏小兄有朝一日,大道通天,對付藍狐兒猶如對付螻蟻一般,可否幫藍某報此不共戴天之仇?」

        此事當可。

        不二鄭重答應了。

        藍燭自是欣慰之極,心中暗道:「以藍狐兒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脾性,只要這玲瓏佩沒有到手,就決不會放棄找尋的努力。再憑她無比細膩的心思,遲早會發現這雌配的行蹤。」

        「不過到那個時候,這位小兄弟多半已到了宏然大陸之上,她勢必要跟著過去。到了異界他族,她再想為所欲為,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那些人族修士素來排外,說不得將她當作角族人的同夥看待,她多半要吃些大苦頭,說不得喪命異界也是大有可能的。」

        「至於這位小兄弟,瞧他所學功法,想來也是名門正派,這惡毒女人如果去找他的麻煩,懾於其宗門威勢,十有八九也討不到好。」

        藍燭心裡雖是這樣想著,但潛意識中多半覺得不二若是被藍狐兒找到了,一定會被其玩弄於鼓掌之上,難免落個身死道消的結果。

        他自然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但事關自己的血海深仇,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更何況,這個魏小兄先前退還玲瓏佩的打算也不大厚道,這便算是自己臨死之前給他的一個教訓罷。

        想到這裡,他又強打起精神:「小兄弟,對不住,我還想麻煩你一件事。」

        「你日後回到宏然大陸,若有緣遇到我的結拜兄弟,還請告訴他,藍某是被結髮之妻藍狐兒害死的,只說這一句便夠了。」

        此事毫無生命危險,只憑機緣巧合,不二自然一口答應了。

        藍燭又道:「我這結拜兄弟名叫長風,也是一個名門正派的修士。至於是哪一個門派的,我便不大清楚了。他的夫人叫懷壁,相貌極其驚豔脫俗,人又溫柔賢惠。」

        不二聽罷,只覺得這名字極為陌生,想來不是什麼成名修士。心道:「雖然門派不知,但有其餘這幾點,想必找起來也不算全無頭緒。」

        便回道:「我一定盡力而為。」

        忽而又想到:「藍燭去過宏然大陸,自然應該曉得從哪裡才能走出去,我可得抓緊問問他。」

        便將想問的話道了出來。

        到此時,藍燭已是強弩之末,閉上眼睛想了想,艱難地回道:「從前,在雪人族領地中倒是有一個直通宏然界的傳送陣,不過後來被人族修士將另一頭陣法毀掉了。」

        「據我所知,現今通往宏然大陸的出口,還有兩個。不過,都是不大穩定的通道。一個大概是在宏然大陸和寒冰界的交匯處。具體是在哪裡,我曾去過,一時卻想不起來。另一個,傳聞是在雪精族的領地之內,但我也只是聽人講過罷了。」

        說著,眼前一陣模糊,想來離世也是彈指之間的事情。

        不二聽罷,自然大失所望,但也無可奈何。

        藍燭則怔怔望著他,似是出現了幻覺,呢喃道:「長風吶,長風,老哥先走一步啊!」

        又過了少許,恍然恢復了些許神志,才認清不二的面孔。

        大有失望之情,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

        索命鬼的腳步聲已然臨近,他強撐起最後一口氣,招招手示意不二靠過來:「小兄弟,我告訴你一個十分有趣的秘密!」

        不二將耳朵登在他嘴唇旁,仔細聽罷了他的話,忍不住吃了一驚!

        再一瞧,他已然閉上了眼睛。

        過了少一會兒,忽然又睜開眼睛,掙紮著說了兩個字:「溫……泉……」

        便斷絕了生機,再也醒不過來了。

        ——————————————————

        感謝黑夜小辰

        感謝dualroot

        感謝夢迴女兒國、小小拳王、亓籍。

        感謝每一位書友。

        書評區又有道友問qq群……

        既然你鄭重其事地問了,

        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

        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

        為了守護世界的和平,

        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

        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2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她是你的生死大敵啊!

        「溫泉?」

        不二反覆念叨著,便琢磨他最後說的兩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要自己將他葬在溫泉之中?又或者是,他忽然想到這附近有一個溫泉,提醒我可以去那裡躲一躲?

        琢磨半晌,亦是想不明白。

        當即苦了臉:「藍燭兄啊藍燭兄,你倒是把話說完啊!」

        ……

        送走藍燭的時候,山谷裡的寒風不算大,也不太冷,許是老天對逝去的人的垂憐。

        四周的雪峰靜靜佇立著,像是出喪的隊伍。

        不二用玲瓏雌配化開了厚厚一層冰,融得三尺多深的坑洞,把藍燭的屍體款款放了進去。

        便在他準備填雪的下一刻,所有的寒風都趕來了。

        呼呼地叫著,長鳴著,帶著些悲傷,像葬禮上的哀樂。

        不二抬瞭望瞭望天:

        「這風,來得也太巧了吧?」

        藍光人死後,身上的藍光還會持續一段時間,但光澤卻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愈加趨向深藍。再過約莫兩天之後,才會漸漸淡去,標誌著魂魄也徹底遠離了肉軀。

        藍燭的屍體此時正值深藍到極點的時候,在白雪和冰塊的映襯下,呈現奇幻的景觀,像是只屬於寒冰界異族的工藝品。

        「藍燭兄,先湊合著將你埋在這裡吧。」

        也不知藍光族有沒有立碑的講究,但依著眼下的情形,也沒有立碑刻字的條件。一來沒有材質,二來會增加暴露的風險。

        「你囑託的事,我自會放在心中,辦成辦不成,卻要看老天給不給你面子了。」

        他默默念起了御風術的口訣,一道三尺為徑的旋風憑空而起,捲來了大片的冰雪,一層層將屍坑填滿了。又小心馭使那旋風將最上面一層與四周撫得一般平整。

        心中默道:「一路走好罷!你老兄吃的虧,我都記在心裡,日後也當做自己的教訓。」

        想著,便回到先前戰鬥的地方,將血跡殘肢什麼的細緻處理一番。

        之後,運起御物術,繞著方圓幾十里地,將其餘幾個藍光人的屍體,小心掩埋了。

        又按照藍燭教給自己的辦法,花了半日的時間,造出這地道和洞窟,掩藏了自己的足跡,又儲存了足夠多的食物,便在這洞中專心養起傷來。

        這期間,果然來了不少藍光人,在這裡反覆巡查了數回,直到今日還未消停。

        不二每日隔著那地道入口的冰塊,小心翼翼觀察著,打算等傷養好了,這些藍光人的搜查也偃旗息鼓的時候,便返回先前那溫泉。

        豈料得,在這冰冷的寒冰界中,他引以為傲的自癒能力竟然消失不見了,養了幾月的傷,也沒有徹底好得利索,直到今日遇到了這魔女。

        不二的經歷大抵如此,但他講述之時,自然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略過了不少事情。比如,關於他修習圓明劍法的事情,內力和法力交替使用的事情,以及心裡諸多念頭,便隻字未提。

        至於期間戰鬥的細節,更是能模糊便模糊,能一句帶過便一句帶過。

        戰鬥中遇到的敵手,也儘量描述得不值一提。

        即便如此,那魔女仍是聽的津津有味,不時插一兩句話,點評一二。

        待說道藍狐兒此人諸事,那魔女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暗道:

        「此女用心險惡,難以度量。尤其是她不擇手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真是讓人不寒而慄。」

        「倘若叫我與她較量陰謀詭計,初始或可有來有往,但若不能在短時間內將她斬草除根,那多半要一敗塗地了。」

        「魏不二既然與藍狐兒此女粘上了因果,只怕日後輕易擺脫不得。我可得多加留意,免得留下什麼把柄,被她順藤摸瓜了。」

        心裡如此想著,卻沒有將這念頭告訴魏不二。

        倒是衝著他莞爾一笑:「論起藍狐兒卑鄙無恥的神韻,倒是很有貴族修士的風采呢。」

        不二當即回道:「若是我人族之中,能有這樣的人才,恐怕角魔一族早已打道回府,永遠消失在宏然界之中。」

        那魔女想了想,搖頭道:「那倒未必,她這般作為和品性,未必能有什麼大作為。」

        忽而想起什麼,又問不二:「你整日躲在這地洞裡面,怎麼曉得我被雪族人抓了?」

        不二笑道:「這就算你命大了。前幾日,不知從哪裡來了幾個雪族人,在我頭頂的空地上,神神叨叨跳躥了好幾日,嗚哩哇啦唱個不停,最後又在這上面堆了幾個大雪人,還在雪人身上掛了亂七八糟的墜飾。實在太吵了,害得我幾日未眠,養傷大計大受拖累。」

        那魔女笑道:「你正好趕上了雪族的雪人節,這雪人節一過便是半個月,他們只在你頭頂跳了幾天,算是大大地給你面子了。」

        不二便想起了先前在寒冰界遊歷的情形,覺得有些意思:「這雪人居然也能成為一個節日,倒還讓人覺得新鮮。不過,想來這些寒冰界的異族人整日見不上太陽,到處都是冰天雪地的,也只能湊合過過雪人節,雪橇節,雪花節什麼的。」

        說著,指了指地洞上方:

        「這幾個雪人走了以後,我發現其中一個大雪人正好處在這洞窖的正上方。於是,我突發奇想,從雪人正下方往上走,用玲瓏雌配在它肚子裡融了一個大洞,透過雪人的琉璃眼睛,觀察地面上的情形。」

        「今日,我正休息著,便聽到上面動靜不小,就鑽到雪人肚裡去瞧一瞧,方好瞧見你被那雪人夾在腋下藏著。正琢磨怎麼樣能將你救出來,這些藍光人就趕來了。」

        那魔女聽了,神色微微一動,輕聲道:「你自己也受了重傷,還能想到救我麼?」

        不二聽了,忍不住瞧向那魔女,只見她臉上沒有尋常可見的戲謔神情,唯是怔怔望著自己,簡直一副難以消受、餘韻長存的美人圖。

        他略一遲疑:「若是在我自保有餘的情況下,自然要將你救下來。」

        那魔女瞧著他,心中卻不大相信:「只憑你這呆頭楞腦、古道熱腸的性子,說不準拼著重傷也要去救人呢。」

        嘴上卻笑道:「魏道友宅心仁厚,俠肝義膽,我在這裡謝過你啦。不過,你可不要指望憑著這點小恩小惠,就讓我感恩戴德。」

        她笑起來的模樣甚美,不二眼看著,竟是微微楞了一下。

        下一刻回過神來,連忙在心裡敲打自己:「醒一醒,魏不二,她是你的生死大敵啊!」

        這才恢復了清醒,冷聲回道:「你想多了,我跟宅心仁厚、俠肝義膽八竿子搭不上關係。救你的原因不過是咱們各有所需。沒有你手中的陰石,我只拿著一個陽石,也找不到出口。」

        「你全不必感謝我,更不用回報我。我也不會對你心慈手軟。咱們兩個在寒冰界中同舟共濟,安危與共。出了寒冰界,還是生死之敵,不共戴天!」

        那魔女聽了,心口似被重物猛地一錘,一口氣險些吸不上來,神色微微滯了去。

        少許,又抬起頭來,神色復還舒展,輕鬆笑道:「這是自然,你不說我也曉得。日後若是有機會拿下你項上人頭,我是絕不會收下留情的。」

        說到此處,她先前死裡逃生的歡心喜悅已蕩然無存,沉默了許久,又笑道:「也不知上面兩幫人打得如何了,可否帶我上去瞧一瞧熱鬧。」

        不二便帶著她,走到洞窖中央,使了御物術,輕輕頂起一個厚厚的圓形冰塊兒。

        再往上,有一個圓形通道,不二輕輕一躍,鑽了進去,那魔女緊隨其後。

        黑燈瞎火地向上行了二丈餘地,終於走到了臨近地面處,不二又托起一個圓形冰蓋,便鑽到了雪人肚子裡。

        那魔女也跟著上了去,踩著冰雪壁上的淺坑,爬到了雪人的腦袋處。

        這雪人腦袋裡的空間雖大,但也只夠容得下兩個人緊挨著。

        她立時便聞見了不二身上熟悉的味道。

        若是進入寒冰界之前,她自然會極度厭惡。

        到了此刻,雖談不上十分喜歡,但聞起來卻是份外的踏實。

        這個時候,能有一個安全可靠的人陪在自己身旁,即便他是異界他族,甚至是本族的死對頭,也總好過自己孤零零地在那溫泉之中等死啊。

        正是胡思亂想之時,忽然聽見不二發出了「咦」的一聲,輕聲說道:

        「這些人怎麼不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2
第一百四十七章 藍狐兒

        那魔女聽了不二的話,連忙轉過身,透過雪人的玻璃眼睛向外瞧去,果然是白茫茫一片雪地,空空蕩蕩的。

        在一個扎眼的雪堆旁,藍燭的屍體靜悄悄躺著。

        先前的戰鬥再怎麼激烈,也沒有辦法吵醒他了。

        她不由地鬆了口氣:「想必是打著打著,去了別的地方吧。」

        不二則怔怔瞧著外面的冰雪世界,毫無遮掩地橫放著的屍體顯得格外孤單落寞。

        寒風呼嘯著,刮得他單薄的衣衫和凌亂的頭發狂舞,似乎要把整個人拆得散架了。

        他心中頗有些不忍,有點想上去把藍燭的屍身埋住。但又曉得危險之極,萬不該如此去做。

        正琢磨著,便聽那魔女問道:「你是不是想出去幫他收屍呢?」

        不二略微遲疑,又搖搖頭:「不,太危險了。」

        那魔女笑道:「你醒得便好,這些藍光人此刻雖然走了,但很有可能還是要回來的。」

        「而且,我覺得,說不定會帶著藍狐兒一塊兒過來查探。到那個時候,她們若是發現藍燭的屍體不見了,多半會懷疑他有同夥。」

        「藍狐兒此女心思實在難測,說不得便會據此推測出你我的藏身之處,到時候可就危險了。」

        「故而,你若是真的想幫他埋住屍體,最好等自己的傷養好了,等咱們可以飛遁離去的時候,再動手也不遲。」

        不二自然認同,望著藍燭,心中嘆了口氣:「就請老兄再受些委屈罷!」

        那魔女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便有些欲言又止。

        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我覺得你這人實在有些奇怪。說你心地太過善良,有時對我倒是挺狠心的。說你有些傻吧,但有時候還奸猾得厲害。」

        「我不管你是假聰明,還是真傻。切記往後的日子可要多加小心。否則,咱們在寒冰界的日子可不大好過。」

        不二則怔怔望著外面的世界,不知在思量什麼。

        「你的傷,大概還得恢復多久?」

        那魔女面上稍稍有些憂慮的神色,接著說道:「如果可能的話,咱們還是要儘早離開。雖然這裡足夠隱蔽,但如果藍狐兒本尊親臨,我還是有些擔心。」

        不二苦笑道:「我自然也想早一點離開,但就怕咱們離開的時候,方好那些藍光人返還了,豈不是羊入虎口?」

        「便算是你我能僥倖避過他們,但誰能保證這一帶再沒有別的探查小隊?再退一步,就算這附近沒有別的探查小隊,可憑我現在狀態,還要帶著你,遁速自然大受拖累。只怕耗費一天,也未必能走出幾十里地,隨時會被追上的。」

        那魔女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扭頭向外面的世界看去,方好捲起了白毛風,迷迷茫茫一片,不知有多少危險藏在其中。

        她反倒鎮定下來,微微笑道:「暫且不必太過擔慮,那藍狐兒也未必一定會回來這裡。這地洞如此隱蔽,咱們把那洞口的偽裝做得更巧妙一些,叫她們查無可查。」

        ……

        二人便復還洞口,想方設法對那蓋住洞口的冰塊做了些手腳,又利用不二的御風術,在冰塊之上堆了厚厚一層冰雪,這才踏實了許多。

        往後幾日,二人便在這洞窖之內養著傷,渴了便融些冰水來喝,餓了便由不二用御火術將那雪獸肉烤熟了吃。

        雖然遠不及新鮮的血肉鮮嫩可口,但也勉強可以下嚥。

        不二大半時間都在運功療傷。

        那魔女卻是無所事事,經常默不作聲地瞧著不二。

        不二初始不大在意,但總被她用毫無遮攔的目光瞧著,亦是渾身不大自在。

        「你總瞧著我幹什麼?」

        那魔女笑道:「我太無聊了,又不能修行,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這裡又沒有第三個活物,不看你還能看什麼?」

        說著,指了指不二的臉:「我看看你,比較一下人族跟我聖族在相貌上有什麼不同,多少還可以有些收穫,總比一個人數星星睡覺的好。」

        不二無奈道:「那你瞧出來什麼沒有?」

        那魔女笑道:「我角族百族之中,有幾個種族倒是你們人族的樣貌相近。其餘各族大多都是醜八怪。」

        說到此處,心中補了一句:「你倒是長得還是挺好看的。」

        對於如此無聊的話題,不二自然不大理會。

        那魔女便揪著他問東問西,比方說宏然大陸有多少個宗派,三大超級宗門、九大宗都是哪些,哪一宗最勢力最大,宏然宗盟內部長老會、議事會、執法庭等等是如何運轉的,宏然大陸上最厲害的修士是哪一位,大陸上最厲害的功法是什麼,等等。

        事實上,這些問題她早在聖界便做好了功課,摸清了底細,此時不過是沒話找話。

        不二則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律只說不曉得,跟她打岔磨牙,說說哪裡山水好,人文風俗,什麼的。

        那魔女自然也不會強要他說來,兩個人扯東扯西,打發時間,倒也有些意趣,轉眼便是兩三日過去了。

        這一日,不二正與她說起自己小時候放牧象豬的趣事,忽然聽到地面之上傳來了些許動靜。

        二人連忙爬到雪人腦袋上去瞧,只見空地之上,藍燭屍身之畔,站著十多個藍光人,個個身上散著閃耀的藍光,晃動著巨大的蛇尾,神色嚴肅。

        在這些藍光人中間站著兩個渾身被藍色繩索五花大綁的雪族人,滿臉垂頭喪氣之色。

        「夏大雪,夏小雪?」

        那魔女喊出了這二人的名字。

        原來竟是被活捉了,卻不知夏中雪去了何處。

        不二則第一眼瞧見這群藍光人之中站著一個人族模樣的女子。

        即便以人族的眼光來看,她的五官也殊為精緻,個個皆為上選,合於一處亦是殊為驚豔。

        肌膚柔嫩光滑,與這白雪盈盈的天地世界契合不過。

        美目流轉若水,端了三分柔情。

        脖子掛著一串閃閃發光的寶石項鏈,顯得雍容華貴。

        待她與旁人說話之時,又自然而然烘出些許端嚴之態,令人肅然起敬,不敢逼視。

        渾身上下泛著些許藍光,比起身旁的幾個藍光人,這藍光微淡極了,若不仔細觀詳,實在不大引人注意。

        但正是這淡淡淺淺的藍光,配合她美豔之極的面龐和婀娜秀美的身姿,更添了許多難以言說的神秘。

        她的下半身與人族一樣長著兩條腿,且頗為修長,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藍光族人。

        可四周的藍光人皆是對其馬首是瞻,想來在族中極有地位。

        「當真是美得出奇了!」

        那魔女忍不住讚了一句。

        不二關注的卻是另一碼事:「她下半身為何沒有尾巴?」

        那魔女小聲道:「藍光人修煉到了虛光境後期,下半身的蛇尾便會褪去,漸漸化為雙腿,身上的藍光也會逐漸變淡。」

        不二又問:「這虛光境如何厲害?」

        那魔女想了想:「大抵相當於貴族的通靈境,不過一般要比貴族同階修為高深一些。」

        不二這才明白過來,只覺得大漲見識。

        扭頭卻見那魔女一臉嚴肅地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女子就是藍燭的妻子——藍狐兒了。」

        不二聽了大吃一驚,仔細想了想,的確大有可能,心中忍不住暗道:「藍燭兄還長著那麼長的尾巴,老婆卻已修煉成人形,怪不得他打之不過。」

        忽然想到什麼,心頭猛地一跳:「這藍狐兒修為這般高深,也不知會不會察覺我二人藏在這雪人之中。」

        這念頭方起,那美豔的藍光族女子已然向雪人這邊瞧了過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2
第一百四十八章 聽天由命吧

        藍狐兒的目光像凜冽的寒風,一趟掃過幾個雪人,涼颼颼的,還好未做停留。

        不二這才松了口氣,轉而將心中的顧慮向魔女道了出來。

        「這個暫且倒不必擔心,」那魔女輕輕搖了搖頭:「這雪人周身的圖案便是一種頗有門道的陣法,完全可以將裡面的動靜與外界隔絕的。再者說,藍光人的探查能力也不怎麼厲害,開光境連神識都無法離體,只憑感覺探查。虛光境倒是能探出些許神識,但多是聚成一束,用來威嚇對手,並不擅長大範圍的感應和探查。」

        正琢磨著,有一個藍光人擺動著尾巴行了出來,仔細看了看,這人正是先前見過的疾風氏搜查小隊隊長藍夜。

        藍夜向那女子行禮罷了,恭敬地說了一句藍光語。

        那魔女聽懂了,便湊在不二耳邊道:「這人說的是,『藍狐兒大人,我們便是在這裡抓住這兩個雪族人,並發現了藍燭的屍體,但您要找的東西,卻沒有尋到。』」

        不二被她一口香氣吹進耳朵裡,只覺得自己似中了妖法一般,右半邊臉頰連帶脖頸、肩膀,皆是好一通酥麻,連忙往後避了避,一臉詫異地瞧著她。

        那魔女笑道:「我臉上長花了麼,你怕什麼?」

        說罷,微微一笑,轉過頭又向那些藍光人瞧去。

        只見藍狐兒半蹲在地上,細細察驗了藍燭的屍體,一會兒掰開眼睛瞧一瞧,一會兒撩開衣服看一看,一會兒用指甲把他的肌膚劃開,觀察血的顏色。

        過了個把時辰,才站起身來,心中暗道:

        「藍燭絕不是這些雪族殺的。他身上的傷口,沒有一個像是雪族人的功法造成的。倒是左胸,右背,小腹,還有左腿的肌膚上烏青一片。」

        「割開這幾處肌膚,裡面的血液還能感覺到細微的藍光能量,想來是和我疾風氏的搜查小隊較量過了。」

        「不過以藍燭的修為,想獨力打敗一個搜查小隊,實在不大可能。更何況,他身上還中了九幽化功粉的毒。」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另有幫手。他們並肩作戰,殺光了負責這一帶的搜查小隊,但藍燭亦是重傷而死了。」

        「這便十分明了了,那玲瓏雌配多半被他的同夥拿走了。」

        這般想著,當即命眾人在這谷中四處搜查一番,看看是否能找到搜查小隊眾人的屍體。

        待一眾人散去,她便問夏家兄弟:

        「你們兩個先前交代過,一開始帶著一個角族女子,但後來卻憑空不見了?」

        她說的竟然是頗為地道的雪族語。

        二人皆是愣了一下,才由夏小雪回道:「確實如此,我們在東邊溫泉一帶捕獲了那角族女子,之後一直夾在老大腋下。開戰之前,因她礙手礙腳,就放到了地上。哪料到後來,不僅人不見了,連半點痕跡也沒留下。」

        藍狐兒又讓他將那日的情形大細細敘了一遍。

        夏小雪便將採集精血之類不該說的略去,給她屢了一遍經過。

        藍狐兒聽了,沉吟半晌,又問二人將那角族女子扔到了何處。

        「這白雪茫茫的,誰能記住啊?」

        夏小雪當即犯了大愁,眼巴巴瞧著老大。

        夏大雪守著雪族人的氣節,原本打定主意自己不說話,但眼看夏小雪央求自己,只好出來支招:

        「看看那些雪人,我記得就在那附近。」

        二人依著週遭幾個雪人擺放的位置,揣摩打量了半晌,推測出那魔女大概被扔在了何處。

        「你們倆個小心點,指出來地方就好,不要在那裡留下腳印。」

        藍狐兒說罷,親自遁了過去,細細觀察一番,自有所收穫,心中暗道:

        「這一片冰雪地上,看起來與四周並無差異,但隱隱可以瞧見人為除去腳印的痕跡。」

        想著,便又問道:「你們也提起過,那角族女子似乎功力盡失了?」

        夏大雪不想搭理她,夏小雪卻是連連點頭:「正是如此。」

        藍狐兒接著琢磨:「我原先也聽父親說過,角族人來到此界,會消失大半的功力。倘若此事是真的,那麼這個角族人決計沒有辦法在這冰天雪地中,獨自逃走。」

        「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將她帶走了。」

        再往下想,她忽然又想到一個大膽的可能性:

        「此處正是埋葬藍燭的地方,這人出現的如此巧合,說不定他也正是藍燭的同夥呢!」

        想到這裡,她看著是面沉如水,心中卻忍不住有些興奮:

        「這個同夥也沒有在此留下什麼痕跡,一種可能是,他飛遁而來,又飛遁而去,腳不沾地,自然也不會留下痕跡。但若是他大搖大擺從半空中飛遁而來,藍夜等人絕不會毫無察覺的。」

        那麼,只剩一個可能:「這人原先就藏匿在這附近的隱蔽之處,或者就藏在這雪人身後,趁著光夜等人不注意,悄無聲息地將人救走了。待救走了人,再掩藏了行跡,又重新藏回了那隱蔽之處。」

        她越想越是興奮,呼吸也漸漸重了,接著在心裡細細推敲:「時間過了這麼久,那同夥十有八九帶著那角族人離開了。但若是能找到他藏身所在,說不定也會有所收穫。」

        又過一會兒,光夜等人也陸續趕回來。

        她們在方圓十多里地的範圍內仔細搜尋一番,果然找到了三具屍體,呈到藍狐兒身前。

        藍狐兒心中更加篤定:「七人小隊,已然發現三具屍體,想來我的猜測,跟真相大抵差不多了。」

        當即吩咐眾人,在這一帶細細查探,看看附近是否有什麼暗道,雪坑之類可供人藏身之處。

        她自己則在繞著那些大雪人轉了好幾圈,想要看看它們身上是否做過什麼手腳。

        嚇得不二和魔女連忙低下頭,心頭只道大大的不妙。

        藍狐兒則一邊踱步,一邊抬頭看了看這十多個掛滿綴飾的祭祀雪人,只覺得都不大順眼,個個都像嫌疑犯,心內對他們說:「你們幾個倒是來的挺巧,也佔了個好地方。」

        忽而想到什麼:「依照我先前的推測,這個同夥極有可能曾躲在雪人身後,暗中觀測雙方交戰的情形。」

        「又或者,他根本就是藏在這雪人身體之中呢?」

        「倘若真是如此,那麼這些雪人之中,必會有一個身上有什麼破綻之類。」

        便逐個查看了每個雪人身上的痕跡,個個掛飾整齊,線條分明,都是完璧無損的模樣。

        「不應該啊。」

        她喃喃念叨著,忽而想到什麼,便問夏家兩兄弟:「這雪人的數目,和你們初次相見的時候想比,是否少了?」

        夏小雪連忙回道:「一共是十三個,並沒有變化。」

        藍狐兒又問:「雪人的位置,身上的掛飾什麼的,有沒有變化?」

        夏小雪道:「這就記不大清楚了,但看樣子,應該是沒有變化的。」

        藍狐兒稍作思量,接著問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應該是貴族的祭祀雪人罷,不知裡面是否可以掏空,讓人藏身其中。」

        夏小雪連忙搖了搖頭:「祭祀雪人身上佈置了本族的陣法,需把上面的陣法拆除後,才能進入其中。」

        眼看這些雪人身上的符文和掛飾還完好無損,想來藏身其中大概也是不大可能的。

        ……

        在雪人肚中,那魔女小聲將藍狐兒與夏小雪的對話,盡數譯成人族語說給了不二,二人皆是覺得大為不妙。

        「這下糟糕了,萬一這藍狐兒找到洞窖,魏兄可有什麼保命良策。」

        不二回道:「還能如何,只好聽天由命了。

        二人正是惴惴不安之時,忽然聽到遠處有一個藍光人大喊道:「藍狐兒大人,此處有點不大對勁!」

        聽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這地道的入口處……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8:52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這洞內,有人?

  「糟糕!」

  不二和魔女連忙透過雪人的眼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瞧去,只見一個藍光人站在地道洞口附近,指指點點,說著什麼。

  二人皆是嚇了一跳,那魔女立時拉著不二跳到下面的地洞之內:「快把玲瓏佩收起來啊!」

  不二自然照做了,立時間冷冰冰的寒氣似刀子一般向二人直扎過來,只要將人割得稀巴爛。

  那魔女忍不住渾身一顫,心道:「這寒氣真是足夠勁道,立時將這裡活人氣息統統抹殺了。」

  不二連忙靠在她身邊,馭起一道法力,將二人罩了進去。

  那魔女總算從冬天回到了春日,哆嗦地說道:「太冷了!」

  稍稍緩過勁兒來,望瞭望洞內的情形:

  「快把這洞裡所有東西都裝進儲物袋裡。」

  不二連忙按著她的吩咐,把床鋪被縟棉衣都收拾起來。

  待要收拾雪獸屍體的時候,那魔女忽然問道:

  「這些雪獸在此處放多久了?」

  不二想了想,回道:

  「好幾個月了,幸好這裡凍得要命,不然早就該壞了。」

  那魔女瞧了瞧,上面的確落了不少冰渣雪屑,她稍一思量,連忙說道:

  「你把這幾日吃了一半的那一個收起來,其餘的一絲一毫也別去觸碰。」

  不二道了聲明白,連忙運起御物術,小心翼翼地將那半隻雪獸抬起來收下。

  結果便在原先的位置空出一塊乾淨的地方,與周圍覆蓋一層冰渣雪屑的樣子格格不入。

  「這該如何是好?」

  二人立時傻眼了。

  不二想了想,便馭起一道極其微小的旋風,在一堆雪獸屍體上,緩緩轉了一圈,輕輕捲起些許冰渣雪屑,將那一小塊兒乾淨的地方撫的與週遭一般無二。

  這旋風極其考驗修士對法力的控制,稍大則亂,偏小則虛,幾乎要控制每一搓雪屑的落處。

  若是在進入寒冰界之前,不二自然沒有這本事。

  只虧了他這半年多來,一直控制法力護罩與極寒之風作鬥爭,每日都在琢磨怎麼將寒風的損耗降得少一些,不停地練習控制法力變幻的法門,這才有了今日的效果。

  「真有你的啊。」

  那魔女面色一喜,忍不住讚了一聲。

  「耽擱不得!」

  不二反倒冷靜,拉著那魔女,重新鑽進了洞頂那窟窿之中。

  那魔女隔著窟窿往下看,寒氣凍得下面一片冰冷,決計瞧不出二人方才在這裡呆過的氣息。

  不二也探過頭來,目光掃過一圈。

  還是不放心啊。

  便卡在窟窿口,用法力馭起一道旋風將這洞窖掃過一遍,把什麼足印痕跡統統消去,又捲了些冰渣雪屑四處撒開,果然造出了一副久無人居的樣子。

  忽而瞧見這洞窟的入口,想起先前二人從地道入口往深處走,自然留了幾道足印。

  這往進走的足跡無疑會踩到自己出去的痕跡,以那藍狐兒的見識,十有八九會猜到二人還藏在洞中。

  便不敢片刻耽誤,徑直遁去那地道之中,正打算踩幾個往出走的腳印。

  忽而又琢磨:「新踩的腳印畢竟要深一些,若是被藍狐兒瞧出來,豈不是更加糟糕?」

  稍作尋思,默了御風術的口訣,一陣旋風輕輕蕩過,地上便成了一片冰渣雪屑覆蓋的模樣。

  「妥了!」

  他連忙飛身遁回。

  那魔女伸手將他拉進了洞穴上的窟窿眼兒。

  不二一招手,將那用來封堵口的冰塊捲了回來。

  雙手放到那厚厚的冰塊兒背面,用法力融開十個指印,十個指頭往其中一扣,再往上一提,穩穩地將其卡在了窟窿口。

  那魔女眉頭一皺:「這可不行,冰塊旁邊有圈細縫,一抬頭就能看見。」

  不二回道:「我想想辦法。」

  旋即掏出那玲瓏雌配,向其內急速注入大把法力,一股燥熱的暖流立時噴湧而出,在他的引導下向那冰塊兒的邊緣散去,頃刻間融化出大片的水霧,順著冰塊兒邊緣的縫隙中流去。

  他又有意將法力透過這冰塊兒,在其下方聚成一灘水平的橫膜,既使得融化的水霧不會掉落在下面的地上,又讓洞口上方的冰壁顯得更加光滑平整。

  這般處理一番,才收起了玲瓏雌配,暖流瞬間消失不見了,水霧也立時結凍成冰,跟原本的冰塊緊緊融在一起,倘不不是特別留心,很難發現有什麼異樣。

  不二鬆了口氣,心中暗道:「果然是生死關頭才能激發潛力啊。」

  正感慨著,那魔女又叫他拿出一件棉衣:

  「這地洞之內,肯定已是黑漆漆一片。但從這上方的冰窟窿,難免會映下去少許光亮。」

  說著,將棉衣墊在冰塊上,堵得嚴嚴實實。

  那魔女臉色卻有些白,顯然還是有些緊張,勉強笑道:「該做的都做了,現今只好聽天由命去。」

  不二點了點頭,二人便又往上爬,回到了雪人腦袋處,往外一瞧,藍狐兒正站在那地道的入口附近。

  幾個藍光人將附近的積雪掃蕩的乾乾淨淨,這洞口的怪異之處自然顯露無疑。

  「藏得倒是挺好。」

  藍狐兒細細瞧罷,眉頭微皺。心中暗道:「那同夥十有八九就是藏在這裡了,看這洞外覆雪的痕跡,這人多半已經掩藏行跡離去了。」

  便微微有些失望。

  少許,又回過精神:「管他呢,總該留下些線索吧?」

  想著,一道藍芒脫手而出,「嘣」的一聲,將封住地道入口的冰塊兒擊碎了,裡面幽長的隧道便呈現在眼前。

  射了一道藍光進去,可見空空蕩蕩一片,也瞧不見什麼足跡之類。

  「與我想的差不多吧。」她喃喃說著,倒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失望。

  便叫隊列中的一個下去探探情況。

  被點中的那人勉強站了出來,心中直叫苦:「誰知道這洞裡有什麼要命的玩意兒?」

  但也不敢違拗,正要鑽到地洞之中,卻聽藍狐兒又說:

  「等一下!」

  那人心頭一喜:「大人有何吩咐?」

  藍狐兒心道:「叫你一個人進去,把裡面的痕跡都破壞了,我找誰去?」

  想了想,便說道:「你點光進去,我跟著你。」

  那人空歡喜一遭,心道該著自己倒霉,只好摸黑鑽進地道。

  藍狐兒則點了藍夜隨自己一起,二人跟在他身後,仔細查看地道的情形,方走了幾步,忽然覺得不大對勁,連忙叫道:

  「停!」

  那人嚇了一跳,連忙停住了腳步,顫顫巍巍又問道:「大人有何吩咐吶?」

  藍狐兒卻不搭理他,趁著光亮,仔細看著地面的情形。

  少許,蹲下身子,用水晶點了一束頗為耀眼的白光,與地面齊平著橫射出去。

  這便清亮多了。

  「藍夜,你來看一看。」她心中一喜,微微笑道。

  藍夜俯在地下,仔細瞧去,隱隱可見些許雪屑在臨近地面處,淡淡地飄蕩著。

  「瞧出什麼沒有。」藍狐兒笑道。

  「這些雪屑顯然是新近揚起的。」

  藍夜湊在她身旁,壓低了聲音:

  「這洞內,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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