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武俠] 亂世獵人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6 17:57: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2 35113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3:32
第八章大智若愚


  三子的武功雖然不錯,但與爾朱兆身邊這十餘名好手相比,力量自然顯得有些單薄了,只憑兩名俏婢聯手就絕對不可以輕視。

  這是三子的忽視,還是他的糊塗?抑或是他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腦,才會犯下這種致命的錯誤?

  至少,爾朱兆是這麼認為的,認為這是三子的不智,絕對的不智之舉,包括爾朱兆身邊的所有人都是如此看待三子的。

  是三子的不智嗎?三子再怎麼傻也絕對不會傻到自尋死路的地步,他絕對是一個珍惜生命的人,儘管他並不畏死!

  對於爾朱兆,他從來都不敢小覷,能夠成為爾朱家族第一年輕高手的人,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忽視,只要想到在他的身後還有那個被武林當作神話之一的爾朱榮,就不可能想不到爾朱兆的可怕。

  那三子為什麼仍要犯下這樣的錯誤呢?此刻並沒有人知道,但當三子駐足的那一刻,便有人明白了。

  三子絕對沒有犯錯誤,他不是一個喜歡犯錯誤的人,更不會明知故犯,將自己推上絕路。

  既然三子沒有犯錯誤,那就是爾朱兆估計失誤,他不僅小看了三子,還低估了蔡風,那個不知踪影的蔡風!

  蔡風絕對不是個馬虎的人,他要做一件事情,絕對會做得盡善盡美,甚至連最小的漏洞也不可能出現,每一個細節都想得十分周到。是以,蔡風的所有敵人,皆明白蔡風是怎樣可怕的一個對手。

  破六韓拔陵沒有小看蔡風,亦沒有低估蔡風,但他仍是敗在了蔡風的手中,蔡風甚至並沒有親自動手,只是以錦囊之計便擊潰了對方,使破六韓拔陵損失了宇文一道,損失了破六韓滅魏,更損失了衛可孤和破六韓修遠。若非衛可孤之死,只怕阿那壤的大軍也無法攻入他的領地,衛可孤不可否認地是個不世將才,但只因為招惹了一個不該招惹的人。

  其實,爾朱兆已經將蔡風看得很高了,只是他也是年輕人,年輕人總免不了心高氣傲,高估一個與自己同樣年輕的人,也是有限度的,但此刻,他才發現蔡風是多麼可怕。

  一族箭羽,似乎來自冥界的箭羽,劃破虛空,向爾朱兆無情地罩射而至。

  雪地之中,竟埋伏有人,不僅如此,在財神莊的外牆之外也隱匿有伏兵。

  “哧……砰……”一簇旗花沖天而起。

  是爾朱兆放的,他很少會遇到這種情況,甚至從來都未曾想到自己會在無可奈何之中進入別人的圈套。

  毫無疑問,這些伏兵絕對是蔡風的同夥,此戰結局似乎早在他的預料之中,每一個細節都似乎無法逃脫蔡風的掌握,更顯出蔡風對此戰志在必得的決心。此刻,爾朱兆竟然有些後悔不該去招惹蔡風.那是一個極不明智的決斷,但這能夠避免嗎?宿命已經決定了這一切,他與蔡風之間,絕對不可能成為朋友。亂世之中,非友即敵,他們自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是無法並立於世!

  三子步履輕鬆而優雅,一切都並不著急,他知道該怎麼做,因為一切皆在蔡風的意料之中,一切也都未曾脫離蔡風的計算。在這一刻,他也深深明白,為什麼世人會這麼看重蔡風。自小到大,他都是那麼信服蔡風,玩伴之中,也只有蔡風和長生是他敬佩的人。如今長生死了,惟剩蔡風,但蔡風絕對沒令他失望。其實,在年幼之時,蔡風就已顯示出他那不同尋常的機智和智慧,更頑皮得不拘一格,搗亂的心計百出,整個陽邑都拿他沒辦法.但他的頑皮卻讓人喜歡,因為似乎沒有什麼問題可以難倒他,什麼東西到了他手上一學就會。後來。蔡風更顯得知書達理,幾乎陽邑的所有人都十分愛護和佩服他,眾人更認為理應如此,這是蔡傷遺傳下來的天賦,是任何人都不能夠代替的。

  此刻蔡風雖然身在地道之中,但依然準確無誤地算計出這一切的後招。

  爾朱兆本想來個引鱉入甕之計,但卻沒想到,引鱉不成,反而成了引狼入室,他心中有些無可奈何,知道現在怪誰都沒有用,蔡風將計就計,使他如意算盤打不響,而且還賠上了財神莊。但爾朱兆並不急,因為他也留有後招,所以射出了旗火。

  雪在翻動,在爾朱兆的背後,亦即是門外步入一戴深紗斗篷的人,那淺藍色的披風拂雪而過,在淒寒的北風之中,悠然組成一道風景,優雅得若踏歌而行。

  爾朱兆的眸子之中閃過一抹淡淡的驚訝,雖然他看不到對方的面目,但仍一眼便認出這將面目深藏於斗篷之中的人,正是蔡風身邊的另一個女子!

  不錯,自莊外踏入之人便是凌能麗.考慮到莊內的危險,蔡風並不希望凌能麗與他一起冒險,是以,他將凌能麗安排在座外負責接應與攔截爾朱兆,而此刻的確起到了應有的作用。

  亂箭之下,爾朱兆身邊的十餘名好手,也不可避免地傷了數人,事出突然是一個因素,而距離近又是一個因素.

  “爾朱兆,你沒想到吧?”三子冷冷地問道。

  “哼,你以為能對我怎樣?”爾朱兆輕移了一個位置,冷冷地道。周圍氣氛已經被推上極端,濃濃的殺氣籠罩於蒼茫的天地之間。

  “如果你死了,不知道爾朱榮會有何想法?”三子淡然道。

  “哈哈,你以為自己有那個本事嗎?”爾朱兆不屑地反問道。

  “何必說這些廢話,對於這種惡狼般的賊子實在用不著多費口舌,那對自己也是一種污辱!”凌能麗冷冷地道。

  “你是什麼人?”那兩個俏婢一聽凌能麗也是個女子,竟顯得極為不服氣。

  凌能麗冷冷望了她們一眼,不屑地道:“是你們的敵人!”

  爾朱兆對凌能麗回答之乾脆,也感一絲意外,禁不住重新打量了凌能麗一眼,但卻並不能看到她的絕世芳容,爾朱兆早就見過凌能麗的容顏,還暗自驚嘆了許久,但想不到他說起話來卻如此果斷而直接。想到這裡,他心頭禁不住有些酸酸的感覺,忍不住對蔡風更是嫉妒。

  三子笑了笑,凌能麗所言的確夠乾脆,夠爽快,相比之下,似乎更有一種悍野的氣魄,不讓鬚眉的果決。

  凌能麗的身後卻並非全是葛家莊的人,更有她自己的勢力,這一年多來的時間,她絕對沒有白費。在亂世之中,別的好處沒有,但若想糾集一群人卻是一件極為容易之事。只要你有足夠的能力和懾服力,便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聚集你想要聚集的一群人。

  凌能麗本身就有一種懾服力量,加之太行三十六寨十八洞之首的飛龍寨為她出面,更有蔡傷義女這一雙重身份,自然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開展自己的眼線,建立自己的實力。有了實力,自然財力便會源源而進,亂世斂財各有一的方法,各有各的門道,不可否認,最快的斂財方法,是走黑道。

  凌能麗並不介意黑道,是以很快便財源廣進,勢力發展也自是更快。今日事情連出,凌能麗為了協助蔡風,也調來了附近的好手相助。

  “轟……”地底之下的悶響傳來,地面上的雪花竟然浮動起來.凌能麗微微感到驚異,蔡風為什麼仍沒有出現?而地底之下又發生了什麼事?

  三子的臉色變得稍稍有些陰沉,心頭顫了一下,忖道;"若是蔡風無法逃出地道,那該如何是好呢?他將如何向凌能麗和元定芳她們解釋呢?還有劉瑞平與元葉媚。”

  神情恍惚間,爾朱兆出劍了,沒有一點聲息,更沒有一點預兆,似乎他出的並不是劍,而是空氣。

  快絕,但這並不是爾朱兆的專利,凌能麗的劍與爾朱兆同樣快!

  其實,說到快,三子的反應也絕對不慢,雖然他的心神不可否認地顫動了一下,與高手對立,分神往往會是導致敗亡的根本原因,但三子卻未必,因為空中出現了另外一柄與爾朱兆同樣快的劍。

  “當!”三子的刀鋒將爾朱兆的長劍挑起,兩人的功力處於在伯仲之間,並沒有太大的差距。

  爾朱兆心中暗驚,令他想不到的是,三子只不過是一個下人,竟會有這等功力。爾朱兆習慣將三子這類人歸類於下人之中,雖然三子與蔡風的關係不僅是朋友,更是好兄弟。但在爾朱兆的世界中,並沒有朋友這一概念,他心中有的只是一種冷漠而拘謹的家族模式:條條家規,種種戒條,這使他們的靈魂中只存在權力與冷漠,他們根本就無法理解,友情究竟是怎樣一種東西。因此,他們只會將別人視為工具,視為奴隸。是以,爾朱兆自始至終都有些看不起三子,哪怕是哈魯日讚說過三於的可怕。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三子絕對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兩年前的三子便可與刀疤三這等高手對陣,兩年後的今天,其武功更是不可同日而語。這段時間來,三子再得蔡傷指點,其武功增境之神速的確是常人難以想像的,更且所練無相神功日久見功。這兩年之中有一段時間三子失去記憶,腦子之中恢復了兒童時的純淨,更不會有半絲雜念,在這種毫無雜念干擾的情況下,那種練功速度比之平日更為有效。

  爾朱兆根本沒有機會再度逼進,因為凌能麗的劍氣已經讓他感到肩頭一陣冰涼。

  “喝!”爾朱兆身邊的兩個俏婢拂袖而上,以二敵一,想要截住凌能麗。

  凌能麗一聲冷哼,劍似無骨之蛇,柔軟如對方的雲袖,並自袖底滑過。

  那兩名俏婢一驚,她們實在想不到對方竟能將劍發揮出如此靈動的效果,她們的流雲袖對付硬兵刃,還極具威脅力,但此時凌能麗的劍,似是根本不受力的水蛇,她們也無從捉摸。當發現雲袖並未裹住對方的長劍之時,凌能麗的長劍已經若毒蛇一般標向她們的咽喉。

  凌能麗所帶之人亦毫不猶豫地撲入戰團,以壓倒勢的兵力擊殺爾朱兆身邊的人。

  與爾朱兆隨行的十餘人,雖然個個都是硬手,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打一開始,他們十幾人之中便有數人被亂箭所傷,失去了大部分戰鬥能力,這些未傷之人不僅要戰,還要保護同伴,這使他們處在一種絕對挨打的局面,幸虧凌能麗所帶的人還有一部分調至無名十八那邊,助葛大諸人對敵,否則只怕這次真的惟有死路一條了。

  無名五乍逢勁敵的確戰意大盛,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感覺,雖然失掉佩劍,但手中的長槍卻更有一股強悍無倫的殺氣在激湧著。

  耿懷恨的斧,似乎力可開山、裂石,更進發著風雷的怒吼,氣勢之驚人猶如千軍萬馬征戰於沙場。

  這是一種別具一格的氣勢,並不像絕代高手如淵亭般深不可測,也不會霸氣逼人。但在每一式之中都透著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氣,這是自無數征戰中磨練出來的戰意和殺氣。

  任何高手相鬥的慘烈,都不可能有千軍萬馬混戰的戰場慘烈,這是不可否認的,而自戰場上爬起來的人,更是經歷過血的洗禮,經歷過生死的考驗,因此他們才會變得比任何人更為勇猛而狠辣。

  耿懷恨就是這樣一個人,這種人也是最可怕的,因為這種人對生與死看得極為淡漠,只有毫不在意生死的人,才能夠將自身的功力發揮至極限。

  無名五同樣也是看透生死之人,無名三十六將都可算是一群死士,一群可以不將生死放在心L的死士,是以,葛榮對這群人常常引以為傲。

  槍尖爆起一朵狂花,雪亮得像生於水晶之中的蓮子。

  “叮!”槍尖在斧身之上擦出一溜火花,那堅韌的白蠟槍桿,若毒蛇般滑過斧身,向耿懷恨的咽喉挑去。

  無名五的槍法比劍法更好,這一點,倒讓職懷恨有些意外。意外歸意外,可他絕對不是弱者,要知道長槍之弊在於近戰,是以他也以極快的步伐趕上,巨斧向上一抬,槍尖自他頭頂掠過。正當耿懷恨心頭暗喜之時,一股強勁的厲風自身後繞過。

  槍身竟像是沒有骨頭一般,劃過一個奇妙的弧度,配合著無名五的插步、扭腰,回撞耿懷恨。

  耿懷恨微驚,無名五的變招竟如此之快,更將那刀劍難傷的白蠟槍桿繞成這種弧度也的確不可思議。

  “喳!”無名五大驚,不知什麼時候耿懷恨的袖口之中竟滑出一把細小而鋒利無比的斧頭,居然一下子斬斷了槍桿。

  無名五並沒有停擊動作,向後一輪,以槍當棍,在耿懷恨正自得意之時,重重敲在他的腕骨之上。

  耿懷恨一聲慘哼,卻發現眼前棍影如山,根本無法分清棍的真身,但他並不想仔細去分辨,對方棍影似真似幻.那完全沒有必要,若等他分清,只怕時間也已經不允許了。

  斧身雖然極為沈重,但在耿懷恨的手中卻似乎輕若鴻毛,竟也在身前舞成一團黑雲。

  “噹噹……”無名五的槍桿也不知道在巨斧之上撞擊了多少下,但他卻知道自己並不能攻入耿懷恨的守勢之中,看來耿懷恨的確是個極為可怕的對手。

  無名五的攻勢一竭,耿懷恨的巨斧也便跟了上來,若附骨之蛆,根本不給無名五任何喘息的機會。

  無名五的白蠟槍桿可不像那柄巨斧,怎麼可能擋得住巨斧無惰的力道呢?

  白蠟槍桿立斷,斷成八截,當然無名五卻並未被斷成八截,不過形像有些狼狽。

  耿懷恨當然不敢過份緊逼,無名五腳上的那柄短刃似乎極為神出鬼沒,也對耿懷恨構成了極大的威脅,而在這一猶豫的剎那,無名五的手中又多了一柄刀。

  這仍不是他自己的刀,地上零散的兵刃極多,想要拾起一柄刀並不是件難事,而且刀更自下而上欲剖開耿懷恨的小腹。

  不可否認,無名五與耿懷恨相比,仍差了一籌,但無名五卻佔著每件兵刃都會用的便宜,經常去換兵刃,使得耿懷恨根本捉摸不透無名五的武功路子,也根本無法使無名五就範。這的確是一件不怎麼舒服的事。

  三子的刀疾速劃出,猶如一道殘虹,清晰而明了的弧度給人一種深沉而異樣的震撼。

  爾朱兆的劍,便似在虛空之中扭成了一團麻花,十分古怪,但卻有著難以描述的氣勢.絲絲縷縷的劍氣,竟凝成了有形的寒霧,破開雪花,破開空氣,罩向三子,當“寒霧”抵達三子麵前時,卻又成了一張劍網,密密斜織著的劍網!

  三子根本不在意這些,簡簡單單的一刀,直接了當,毫無花巧,也不要什麼花巧。

  “當!”只一刀,便將爾朱兆那密密斜織的劍網斬成兩半,而化為無形,且刀鋒已臨爾朱兆的面門。

  爾朱兆大驚,三子的可怕彷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叮!”爾朱兆回劍上抬,在刀臨面門一尺之時擋住了刀鋒,兩股氣勁相擊發出一聲悶響,兩人雙雙震開。

  “爾朱兆,使出你爾朱家族的看家本領吧,讓我來領教領教是否有傳說中的那麼可怕。”三子無情地譏諷道。

  爾朱兆心頭微怒,三子的武功的確不能輕視,同時他竟產生一種屈辱的感覺,一個被自己看成下人的人居然需要他全力以赴去對付,對他的劍法,幾乎是一種污辱,但他知道,如果不使出絕學,只怕他會敗在三子的刀下,那將會是更為屈辱的一件事。

  “好,那就讓你見識一下本少爺的劍招吧!”爾朱兆似乎被激出了真火,憤恨地道。

  “早就應該這樣了否則我還會當爾朱家族的人只是靠吹靠捧才有今日的江湖地位,來吧,我接著就是!”三子傲然卓立道。

  爾十兆排除對還未顯身的蔡風之恐懼,也不再將周圍的廝殺記掛於心,頓時心靈靜若止水。

  那地底的轟鳴,慘烈的呼叫,全都像是成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夢境。

  三於清晰地感覺到爾朱兆的氣勢在瘋漲,與剛才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

  “嗯,這才像有些門道。”三子再也不敢小看爾十兆,收起輕視之心,橫刀而立,雙眸時成一道細線,定定地望著爾朱兆手中之劍,並沒有出手。雖然他知道,若等對方將氣勢凝至巔峰之時,他將可能面臨更大的危險,但他卻真的很想見識一下爾朱家族的劍法,這也是一個武者的心態。作為一個獵人,他絕對不可以給對方製造機會,但若以一個對刀道追求者的身份來說,向更為高強的對手挑戰卻是一種榮幸。

  雪花,在兩人的頭頂化為虛無,地面上的雪花更繞著兩人旋轉起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3:33
第九章劍靜刀寂


  靜,死一般的寂靜,只存在於兩人對立的空間,也存在於兩人的心間。

  劍靜,刀寂,漠漠蒼蒼,在無形之中醞釀著無盡的殺機。

  凌能麗的身法配合著那無跡可尋的劍法,使兩名俏婢根本就無從捉摸。步步後退,她們那流雲袖也被割下幾塊。

  凌能麗經過這兩年多的江湖生涯,也明白很多道理,對待敵人絕對不能手軟,無論對手是什麼身份!

  凌能麗並沒有手軟,便是對這兩名俏婢也是一樣.不過這兩婢的武功也的確了得,凌能麗一時亦無法解決她們。不過,佔絕對的上風那是一定的,至少在功力之上,她便比兩名俏婢要深厚很多。

  凌能而所領的伏兵,此刻已經讓爾朱兆身邊的其他好手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對方人人傷痕累累,仍在作困獸之鬥,戰局很快便可以定下來,但凌能麗心頭沒有半點快意,因為她耳中捕捉到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她並沒有忘記爾朱兆剛才所放出的旗花火箭。

  “轟轟……”爆炸之聲自遠而近,泥士、雪花、斷木、殘肢全都被送上了天空,整個財神莊開始沸騰起來。

  驚呼、慘叫、馬嘶、氣勁交擊的暴響形成了這無限瘋狂的主旋律。

  蔡風仍沒有出來,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來,三子心中的那分憂鬱卻不敢表露於臉上,但爾朱兆又豈會覺察不到?他的氣機早已與三子的氣機相聯,只是他一直都找不到對方的破綻,才會沒有出劍。這一刻,雖然三子並未將心惰在臉上表現出來,但他心中有事,在氣機之中便清晰地出現了一絲波動。

  就只這麼一絲波動,爾朱兆便出手了,劍未動,那潛蘊於劍上的勁氣猶如潮水般奔湧狂洩而出。

  流動的風,旋動的雪,在剎那之間猶如被鐵犁耕過一般,化作一條狂龍向三子撞去。

  三子在心神微松之時,便知不好,因為他清楚地感覺到爾朱兆氣機的逼進,知道對方已經出手了。

  三子明白在爾朱兆劍鋒未至之時,知道先機已因自己的分神而失,現在若能保證不敗就已經不錯了。是以,他疾速橫刀斜斬,全身的氣勁凝於刀鋒之上,流轉成一股股無形的氣旋。

  “轟!”那股瘋狂的氣勁在虛空之中急暴,飛湧的雪花狂灑四散,化成一股濃濃的雪霧,罩成茫茫一片。

  三子一聲悶哼,爾朱兆的劍氣似乎無孔不入,無所不在,就連散開的雪花,也成了劍氣的一部分,割體生痛,幾乎將他的刀震得脫手欲飛。

  這一變化讓三子大駭,爾朱兆的武功竟然在剎那間似乎提升了一倍有餘,在功力上也勝過剛才。

  當三子驚愕之時,蒼茫的雪霧中,一點寒芒向他的小腹射到。

  是爾朱兆的劍,爾朱兆的視線雖被雪霧所阻,但氣機卻與三子相通,無論三子身在何處,他都可以清楚捕捉到對方的位置和狀態,是以,他的劍準確無比地直射目標。

  三子踉蹌後退,並不對爾朱兆的劍作出任何抵抗,反而提刀向對方飛斬而下。

  惟有兩敗俱傷與同歸於盡方是挽回頹局的最佳辦法,三子沒有別的選擇,否則他惟有一直處於挨打的局面,直到爾朱兆將他殺死為止,沒有任何搶回先機的餘地,因此他必須作出這個決斷!

  三子不能等,絕對不能等!再這樣挨打下去,只怕到時就是他想與對方同歸於盡,也無能為力了。他絕對是個聰明之人,因此懂得當機立斷。

  三子的打法的確讓爾朱兆吃了一驚,誰也想不到三子一開始就採取同歸於盡的打法。

  爾朱兆這一劍絕對可以洞穿三子的小腹,但他也不能再以更快的速度後退,那便只能承受三子臨死前的瘋狂一斬。到時即使要不了他的命,也會重傷而殘,甚至有可能毀去他那張臉,這是爾朱兆絕對不願意去做的事。

  雖然爾朱兆此刻心靜如水,但當面臨生死抉擇之時,他絕對不可能仍如此灑脫,如此坦然。更何況,他豈願以自己的命去換取三子的命?爾朱兆一向自詡清高,絕不會做這種傻事。

  猶豫之中,他撤劍回擊。

  三子心頭微松,他知道自己賭準了,爾朱兆絕對不會與他同歸於盡。這一點其實他早就知道,只要爾朱兆不願與他同歸於盡,他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他們的武功相差本就不多,但三子的戰意卻比爾朱兆高漲,鬥志也更盛,這就是他可以不敗的本錢,也是他不敗的籌碼。

  爾朱兆一猶豫,氣機之中立刻出現了破綻,氣勢也同時減弱,與三子的那種一往無回之氣勢相比,絕對要弱上三分。

  哪怕只有半點破綻,三子就不會放過,這是他惟一扳回平局的機會。

  此弱彼漲,三子的刀毫無顧忌地全力擊出。

  “轟!”迷茫之中,爾朱兆發出一聲悶哼。

  三子聚集全力一擊,而爾朱兆是回劍自救,相較之下,自然是三子佔著優勢。

  三子心頭一陣輕鬆,知道自己已經從劣勢之中走了出來,扳回了先機。爾朱兆在劍道方面的確要勝過他半籌,但卻並不能起到決定勝負的作用。

  三子再也不去想蔡風的事,甚至連那趕至的一隊勁騎也根本不在意,只將自己的心神完全融入刀氣之中,除刀之外,再無其他,甚至連自己的生與死也毫不在意,一切都似乎變得虛幻起來。

  凌能麗卻沒有這般灑脫,那些趕來的人,對三子或許沒有什麼影響,但她的心神卻大為震動。

  那群人並沒有下馬,但手中的長刀卻如瘋子般向葛家莊眾兄弟狂斬,片刻間便有數名葛家莊兄弟閃避不及而血濺當場。

  凌能麗人劍同時一旋,化成一條靈巧無倫的藍影,如飛蛇般自虛空掠過,竟自兩名俏婢的兩柄短刃之間穿了過去.

  這兩名俏婢的流雲袖早被凌能麗的劍削得不成模樣,只好使出最後一招的護身短刃,有短刃相護,凌能麗一時倒拿他們沒有辦法,但此刻凌能麗知道絕對不能再等,否則後果實難預料,此刻惟有痛下殺手,方能讓對方減少一分攻擊力量。

  凌能而自俏婢之間躥過,卻並未走開,而是又繞回原地,兩名俏婢一驚,卻發現凌能麗化作數十道身影將她們團團圍住,而每一個身影都看似不虛,劍劍奪命。

  “幽靈蝙蝠!”有人傳來這麼一聲驚呼。

  “叮叮。”兩聲脆響夾著兩聲淡淡的慘叫,那兩名俏婢頹然而倒。

  天空之中緩緩飄落兩片黑巾,卻是凌能麗被削開的斗篷,那絕世容顏幾乎讓所有人為之震撼了一下。

  凌能麗的目光如電般盯著那呼出“幽靈蝙蝠”的老者,劍尖悄悄滑落兩顆鮮紅的血珠。

  兩名悄婢死了,眉心一點殷紅,兩柄短刃也飛得不見踪影。

  前來之人是爾朱兆的救兵,可能是見到爾朱兆射向天空之中的煙花後,才會迅速趕來。

  葛家莊眾兄弟和凌能麗的人幾乎盡數解決了爾朱兆身邊的十餘人,但突如其來的救兵卻將他們殺了個措手不及,趁此刻對方一愣之際,他們全都沒命地撲上去,有的將對方揪下馬背,也有的將馬兒擊斃,但爾朱兆的救兵極多,葛家莊眾人本來在人數上大佔優勢,而此刻卻盡失其利。

  “你是幽靈蝙蝠的什麼人?”那老者冷冷地問道。

  “我就是我,沒有必要答你這麼多,無論我是他什麼人,但與你卻是敵人!”凌能麗冷然道。

  “一個女娃也如此桀驁不訓,對你是沒有任何好處的。”老者冷冷地道,但身下的戰馬卻似乎有些躁動不安。

  “轟轟……”爆炸之聲一陣響過一陣,所有戰馬全都受到驚嚇而躁動不安,甚至不聽使喚,這樣一來,前來救援爾朱兆的人便變得有點散漫,戰馬反倒成了累贅。

  “哼,本姑娘的事情自己自然會去解決,不用你來操心,爾朱家族的人,沒一個好東西,只知道在背後弄鬼取巧,全是一群蛇鼠之輩,有什麼資格評判本姑娘!”凌能麗毫不客氣地道。

  那老者直氣得臉色發白,殺意狂漲,怒道:“好個牙尖嘴利的娃娃,如此不識好歹,那就讓老夫來教訓教訓你,看你學到了幽靈蝙蝠的幾成本領。”

  凌能麗望瞭望漸漸聚於一起的眾葛家莊兄弟與自己的屬下,此刻己方明顯處於劣勢,只能就地結成圓陣對敵,幸虧對方的大多數戰馬受驚,使得這些人不能揮灑於馬背之上,否則定可將所結的圓陣沖得潰不成軍。她知道再不能等了,蔡風此刻猶未見到踪影,凌能麗心中總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但無論是怎樣一種局面,她都必須迎戰,是以,她出劍了!

  五台老人的靈蛇劍法,別具一格,以靈動快捷詭異而見稱於江湖,曾以幽靈蝙蝠顯身於江湖而並無敗跡,雖然當時的江湖並不如今日之江湖這般高手輩出,但在邪宗和冥宗的衝擊之下,也仍有不少高手倖存,更仍有許多兩宗的餘孽殘留江湖,這些潛伏於江湖的高手,正成了幽靈蝙蝠的擊殺對象。是以,幽靈蝙蝠的確在江湖中火了一把,成為當時極為神秘的高手,而幽靈蝙蝠正是五台老人的前身。

  凌能麗本就身懷小無相神功,又陡增三十年功力,以女子之身習練五台老人的陰柔武技,融無相神功與靈蛇秘法於一體,其武功進境之神速,絕對是常人所難以想像的,又經蔡傷與蔡風的不斷指點,武功更是一日千里,此刻也深具高手風範。

  劍出,虛空之中似乎多了一群亂舞的銀蛇,“噝噝……”的吐信之聲,為這沸騰的天地再添一絲喧鬧。

  “噹噹當……”三子與爾朱兆硬碰了三記,兩人的身形各自飛退。

  三子握刀的手在淌血,順著刀身緩緩下墜,但他目光依然堅定不移地望著爾朱兆。

  爾朱兆的衣衫有些微微零亂,更有幾片衣角在風中飛旋,像一片片枯敗的葉子,沒有半絲生機。

  三子的胸口與爾朱兆一樣,劇烈地起伏著,顯然剛才那輪強攻所損耗的功力甚鉅。

  刀動了一下,三子握刀的手上青筋勃起,像一條條蠕動的蚯蚓。

  三子的鬥誌之高,遠遠超出了爾朱兆的想像,爾朱兆心中更明白,今次之所以戰成這種局式,是因為他對自己生命的珍惜程度勝過了三子,但是若叫爾朱兆不顧生死,與三於拼個你死我活,恐怕他辦不到。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生命始終比三子要珍貴得多,怎麼可能會與對方作同歸於盡的打法呢?

  “嚎……”三子一聲狂吼,刀鋒捲起無邊的風雪,帶著冰寒刺骨的殺意向爾朱兆罩去,他根本就不在意其他一切,刀和爾朱兆是他全部精神的目標。

  爾朱兆卻並非如此,他並不想戀戰,更無意與三子一起玩命,何況此刻他的救兵已經趕到,又何必與三子這般玩命?爾朱兆從來都是這麼想的:“玩命的人只是逞匹夫之勇,真正的大丈夫應該是統領三軍,馳騁沙場,破虜驅賊!”爾朱兆退,雖然牽動了三子的氣機,但迅速有人擋住了三子的刀。

  能夠擋住三子揮出之刀的人,絕對不容小覷,儘管三子這一刀的力量幾乎將他震得飛跌而出。

  三子自然微微有些驚訝,這人竟可以清晰地捕捉到自己刀道的軌跡,的確是一個不能小覷的傢伙。

  那人在未立穩身形之時,三子的刀氣已逼至了他的咽喉,冰涼冰涼的。

  “叮!”橫裡刺來兩劍,竟然又有兩人同時擋住了三子的刀鋒。

  三子的刀快,但對方的人多。三子旋身、回削,刀如電,身如風,他身後的那柄劍完全刺空。

  三子的刀就像是他的心一般冷,似能夠感知到身邊一切生命的存在,是以那自身後偷襲而至的人並沒有得到他預料的結果,反而將自己推向了三子的刀鋒。

  “呀……”一聲暴響,幾道身影若流星般向三子疾撲,似乎誓要將三子分成萬段。

  三子並沒有為其所動,他的刀,絕不回收,一定要將偷襲的那名劍手斬成兩截!

  爾朱兆的眼角閃過一絲訝異,難道三子竟然殺糊塗了?如果三子執意要擊殺那偷襲的劍手,他將如何抵擋自另外三個方向襲來的長劍呢?爾朱兆對爾朱家族的劍法極有信心,這七人聯手,即使是他也不一定有必勝的把握,而三子卻並不在意其中三人的攻擊,那究竟是為什麼呢?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三於的刀並沒有半絲停留,依然以那個刁鑽的角度,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如瘋似狂般切入偷襲的劍手腹間。

  那人怎麼也想不到,三子如此年輕,其功力和反應速度竟然達到了這等程度估計失誤就得付出代價,雖然他的劍回挑,但卻無法抗拒三子的大力,腹間仍被對方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創口。

  於是,那名偷襲者在慘叫聲中伴合著鮮血飛躍而出,卻保住了一條小命。

  為三子擋劍的,是一道匹練般耀眼的光芒,那是一柄劍,同樣是三子的劍!

  劍出自左手!爾朱兆只知道是出自左手,但究竟三子是如何拔劍的,連他也有些糊塗,似乎三子的左手本來就已經有了一柄劍般。

  劍式之快、之猛,絕對不遜色於三子右手的刀,甚至更帶上一種如夢幻般的色彩。

  “叮……”一串金鐵交鳴之聲過後,三子並未退後一步,那輛玄幻的劍反而破開對方三人所織的劍網。

  “黃門左手劍!”爾朱兆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縷訝異的光彩。

  三子不僅會左手劍,更能使刀劍相互配合,右手刀,左手劍,竟然達到了一種無比協調的意境,刀與劍用得無比靈動,更相輔相成而威力大增。

  爾朱兆心頭暗駭,想不到三於竟如此強橫,忖道:“看來這小子剛才並沒有施展全力,還藏有最後一記殺招,若此人不死,定會成為除蔡風之外對我威脅最大的年輕一輩高手,今日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想著將目光四顧環望了一下,卻並未發現蔡風的影子,心中正感納悶的同時,卻發現了凌能麗那矯若金鳳銀蛇的身影。

  凌能麗那怪異莫名的身法與劍法倒真讓爾朱兆吃了一驚。

  凌能麗的武功竟然也如此之高,而對方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此刻,爾朱兆也不得不承認,江湖中的年輕高手的確很多,單憑眼前這女流之輩的功力似乎並不遜色於他,劍式更是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門路,他雖然出生於劍道世家,卻也看不出這種以身法相配合的古怪劍法。

  爾朱兆之所以不識凌能麗的劍法,是因為幽靈蝙蝠在江湖中一直神出鬼沒,以拳掌及身法見稱江湖,而很少有人真正見識過他的劍法,即使有人見過他的劍法,也幾乎都離開了塵世。

  與凌能麗交手的老者是自凌能麗的身法之中得知與幽靈蝙蝠有關,但是對凌能麗的劍法也是有些無可奈何。

  凌能麗的身法不僅快,更詭秘莫測,劍的角度又極為刁鑽,使得那老者有些手忙腳亂之感,早自馬背之上給逼了下來。

  老者似乎沒想到凌能麗的功力竟然如此之高,完全超出了她的年齡局限,居然可與他的幾十年功力相抗衡,也的確出人意料之外。這或許正是凌能麗之幸,那三十年功力,竟讓她免去了幾十年的苦修,而她通過一年多的苦練,早己將那股不怎麼受控制的功力完全納為己有,所需要的只是劍術修為與經驗培養,這也是五台老人讓她行走江湖的首要原因。

  爾朱兆心頭一動,轉念一想:“如此美人,定是蔡風的心頭之肉,只要製住了這個女人,必可讓蔡風無條件就犯,到時即使蔡風出現了,主動權也已經操在自己手中!”想到此處,爾朱兆禁不住一聲邪笑,也不顧什麼大家子弟的身份,向凌能麗撲攻而去,勿必要以最快的速度製住對方這個人質。

  “小心!”

  “好不要臉的惡賊……”

  有急切的驚呼,有憤怒的叱罵,更有人不顧一切向爾朱兆撲去。

  “哼,不自量力!”爾朱兆不屑地冷笑道,劍如疾雨,自四方而動,猶如掀起一朵虛幻的雲彩。

  “叮叮……呀……”那名撲身而前的漢子竟擋住了爾朱兆的六擊,才被洞穿咽喉。

  “段六!……爾朱兆你這狗東西,老子與你拼了!”一名高大如熊的大漢眼見爾朱兆一劍洞穿同伴的咽喉,忍不住如熊般怒吼一聲。

  “當!”高大如熊的漢子雙輪一擺,硬生生砸在一柄刀上,狂怒之下,竟然將那柄刀砸成三截,但卻因為段六的身死稍稍分神,肩頭竟被一柄劍劃開兩道傷痕。

  “噗!”那刀被砸斷的財神莊弟子,腦袋爆成了一團碎骨。

  高大如熊般的漢於似乎並不知道疼痛一般,張開雙輪向爾朱兆猛撲過去,一副同歸於盡的打法。

  “呀……”驀地,一聲慘叫自高大如熊的漢子口中傳出,卻是背部被深深插入了一柄劍,更被刀割開肌肉。

  大漢更怒,轉身一輪迴掃,竟砸斷那柄刺入背中的劍,雖然痛得齜牙咧嘴,可大輪的輪鋒一絞,竟將那失去長劍的爾朱家將擊斃,而那柄刀也捅入了他的腹中。

  “呀,去死吧!”大漢雙輪一夾,在重傷之下,依然猛烈無比。

  那刀手欲拔刀而退,可刀竟拔之不出,只得轉頭後退,可這樣一來,如何來得及避開對方憤怒的一擊?半聲慘叫都沒有發出,刀手腦袋就已盡碎。

  “爾朱兆!”那漢子再次拖著重傷之軀毫不猶豫地向爾朱兆撲去。

  此刻爾朱兆己經與那老者將凌能麗逼得四處飄遊,見莽漢如此傷重仍狂如瘋虎,禁不住殺機大盛,轉劍向那大漢標射而至。

  凌能麗心中感到一陣無奈,段六與高大漢子都是她最忠心的屬下,而此刻竟然在爾朱兆的劍下一死一傷,可她卻無力相救,這的確是一種極為無奈的悲哀。

  高大如熊的漢子整整比爾朱兆高出一個頭,但其行動之利落絕對不會像熊,雖然他身上仍插著一刀一劍,但重傷之餘的一擊,仍然喚動風雷,只可惜,爾朱兆的劍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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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捨命傷敵


  這一切早在高大如熊的漢子意料之中,的確,這高大如熊的漢子早就料到爾朱兆的劍會比他的身法更快,因此他的兩個大輪只是死命地護住咽喉和心口,甚至將其他所有的要害都暴露在爾朱兆眼中。

  這種送死的打法卻是爾朱兆前所未見的,更想不到世上竟然有這般自動送死的人,是以,他心頭怔了一怔,因為他有些弄不清楚對方的意圖,在他的劍稍頓的當兒,只覺眼前一黑,卻是那高大如熊的漢子己撲到了身前。

  “呀……”那漢子一聲狂嚎,爾朱兆的劍在本能反應下直挺挺刺入了對方的胸膛。

  那漢於的眼角竟露出了一絲笑意,一絲瘋狂而恐怖的笑意。

  而在此刻,爾朱兆也感覺到了一個可怕的結果,那是一種讓他心膽懼寒的結果。因此,他飛退,也惟有飛退!

  爾朱兆的確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讓這個送死者靠得太近,一個不怕死的人比之一頭人熊更可怕,任何人都不能不對這垂死掙扎的人熊另眼相待,任何人都不能不對這垂死掙扎的人熊進行防備.野獸的臨死反撲,是最為可怕的。

  “呀!”爾朱兆雖然發現得及時,但仍被那漢子拋出的兩隻大輪割破了雙肩,帶下兩塊皮肉,幾乎痛澈心脾,在驚怒之余長劍一絞。

  那漢子如野狼般狂嚎一聲,雙手死死抓在爾朱兆兩肩的傷口上。

  “砰!”爾朱兆避無可避地被那漢子巨大的腦袋撞中額頭。

  一陣昏眩之感過後,爾朱兆發覺自己的鼻孔之中滑出兩行熱乎乎的液體,眼角幾乎被撞得裂了開來,整顆腦袋仍在“嗡嗡”作響,肩頭的傷口依舊劇烈地疼痛,那兩隻深深嵌入肉中的手已經變得冰冷。

  “大公子,你怎麼了?”一柄刀以最快的速度新下那大漢冰冷的雙手,在那龐大的軀體轟然倒下之時,爾朱兆才被屬下的聲音驚醒,若非傷口仍在發痛,他還以為剛才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夢。

  一個不要命的人的確十分可怕,因為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害怕,你不能讓他害怕,那麼害怕的人自然就會是你自己。

  說到武功,即使三個若那大漢般身手的人,也不一定能勝過爾朱兆,但爾朱兆仍然受傷了,雖然傷得併不是很重,可對他的心理卻是一種極為沈重的打擊。

  “呀……”又有一名劍手死在三子的刀下,那七人已經只剩五個,而三子除衣衫有些不整之外,依然勇不可擋。

  莊內四處廝殺的戰團逐漸聚中,不僅是因為形式的逆轉,更是因為地底的爆炸,使得每個人都深深感到逼近的危險,是以,眾人情不自禁地將戰場向莊外偏移。

  無名五與耿懷恨也戰得極苦,無名五已經換了五件兵器,雖然讓耿懷恨有些狼狽,但卻並沒有辦法取勝,若非靠不斷棄換兵器,只怕無名五此刻已經敗下陣來。

  耿懷恨也是有苦難言,右手仍在滴淌著鮮血,而他揮動巨斧所需的力氣比之無名五當然大多了,功力損耗自然更甚而且流血過多,使他的手臂越來越沉重,如此下去,只怕會因流血過多而敗下陣來。即使不流血,也討不到什麼好處,更讓他吃驚的卻是,無名五竟似乎有層出不窮的絕招,每一種兵器到了他的手上,都似乎習練了十餘年一般純熟自如,也不知道這件兵刃之後,下一件對付自己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兵器,這正是耿懷恨心中蒙上陰影的根源。不過此刻,他仍能強撐著與無名五斗個旗鼓相當,但無名五卻漸漸向三子與凌能麗兩人靠近,惟有大家在一起,才有一拼之力,只是他弄不明白,蔡風怎麼仍未出現,地道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無名五隱隱猜到,地道之中的爆炸定是與蔡風和無名十六諸人有關,但此刻己言眾人都無暇分身。

  ※※※

  包向天和黃尊者的面色都極為沈重,一旁眾人更是誰也不敢吱聲。

  那些苦行者猶如一截截斷術般。靜靜坐在蒲團之上,不聲也不響,似乎世俗之間的任何事都無法勾起他們的興致。

  “在北魏究竟還有誰擁有這般實力?”黃尊者有些不滿地問道,因為包向天派出去打聽赤尊者行踪的探子,三十六人已有十二人無功而返,另外二十四人卻變成了一具具屍體,這幾乎讓包家莊的探子心驚膽寒。

  包向天的個頭並不高大,但看上去卻極有氣派,敦厚而不失一種儒雅之氣,那粗實的脖子似乎怎麼掐都不會斷氣。腦袋和肩膀相距並不高,甚至比普通人更短,戴著一頂鑲有一顆巨大明珠的貂皮帽,那翻起的貂裘衣領幾乎讓脖子失去了界線。不大的眼睛,卻顯出睿智而深邃無比的神光。

  “北國,說到實力最強的自然是葛榮,同時又有四大世家,太行三十六寨十八洞,過黃河入皖境,還有一個闇月寨。闇月寨可以排除,他們不可能身入冀境擄走赤尊者,因為他們一向是中立於魏梁之間,不會輕易去得罪誰。”

  頓了一頓,包向天接著道:“太行三十六寨十八洞與葛榮的關係極好,更有可能是葛榮的潛在實力。是以,這三十六寨十八洞可以納入葛家莊的勢力範圍,而四大世家的勢力,元家又可排除,元家已經統治了江山,很少活動於江湖之中,即使有絕世高手也只能入主朝廷,而不會列入江湖的高手榜中。其實元家的確有幾個可怕至極的人物,例如心計百出的元融,此人的武功也絕對可與蔡傷、爾朱榮相提並論,若是元融出手,自然沒有乾不成的事,但他此時卻在佈署如何對付起義軍,根本無法分身。再說若是元家出的手,他們根本 有如此偷偷摸摸行事的必要,只需大軍壓境即可,是以,元家可排除、另外三大世家,都有可能,但卻沒有葛榮的可能性大,上次我們壞了他的好事,他一定在尋機報復,也只有他們知道赤尊者前來中原的事.以葛家莊的實力,要布眼線探清赤尊者的行踪,並不是一件什麼難事。而三大世家,這段時間都在為劉家送親之事各懷鬼胎,這使得他們出手的可能性又變小,甚至不可能。”

  黃尊者的眼中殺機湧現,但這是在北朝的勢力範圍之內,以葛家莊的人力、物力,若是他們幹的,幾乎沒有任何機會可從他們手中救人,惟有借助包向天的力量了。但他有些不甘心,又問道:“可有慈魔與那個打不死的傢伙之下落?”

  包向天再次搖了搖頭,這已是他今天第五次搖頭了,是以黃尊者的些氣惱。

  “那人又是什麼身份呢?”黃尊者再次問道。

  “我想過中原所有的高手,卻並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何來歷,他似乎從未涉足過江湖,抑或是很久以前在江湖中並不出名,是以,我根本無法找到他的資料。 ”包向天無可奈何地道。

  黃尊者的臉色更為陰沉。

  “請尊者放心,我一定會盡快查出那小子的下落,更保證赤尊者會安然返回,絕對不會讓賊人逍遙無忌!”包向天豪不含糊地道,自然地流露出一種霸者之氣。

  黃尊者深深望了包向天一眼,微微平息了一下心頭混亂的思緒,道:“我相信莊主能夠做到。”

  包向天的目光卻緊緊逼視著黃尊者,淡漠地道:“但我想知道慈魔究竟是什麼身份?值得你們如此勞師動眾地自西域追至中士。”

  黃尊者一愣,眉頭微微一皺,極為平靜地道:

  “我也並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法王,另一人則是華輪大喇嘛,只怕連慈魔自己也並不完全明白自己的身份。”

  “那總會有一些關於他的資料吧?”包向天為之愕了一愕,顯然對黃尊者的回答極為意外,但仍不甘心地問道。

  “我們只知道他來自一個非人可以生活的沼澤,似乎天生便對我們喇嘛教存有偏見,他自稱為蔡宗,

  在牧民的心中,他是個好人,但對於我們喇嘛教,他卻是死神!在草原上,四處都流傳著他殺死喇嘛、毀掉宗廟之事,因此有人稱他為魔,地獄之魔,但他對牧民和馬賊的恩惠極大,那些人便將地獄之魔改為慈魔,意為仁慈的魔鬼,在吐蕃和吐谷渾都流傳有慈魔的事蹟。而他趕赴中土卻是三個月之前的事,抵達河北卻是半個月之前。”黃尊者道。

  “地獄之魔?地獄又是個什麼東西?”包向天奇問道。

  “地獄乃是佛經中阿修羅主宰範圍,對死去的惡魂、兇妖施以最殘酷的刑罰之地,在那裡的全都是惡魔厲鬼,地獄乃冥界最為黑暗之地。”黃尊者不厭其煩地解釋道。

  “在吐蕃和吐谷渾都是你喇嘛教的勢力範圍,竟還讓慈魔活著來到中土,這的確是個奇蹟,他有這麼可怕嗎?”包向天問道。

  “事實上,誰也無法估計出他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其武功似乎每時每刻都在精進,常常有著出人意料的變化。在西域,幾乎找不到比他潛力更可怕的年輕人,是以,每次我們將他估計得極高,可最後仍然低估了他。他來到中土是一路上殺過來,也是一路躲過來的。”黃尊者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地道。

  包向天的神情顯然是在凝思,如此一個敵人,的確不得不重新估計。他曾經到過西域的許多地方,明白喇嘛教的發展之快,幾乎遍布域外各地,甚至有超過中土佛教之勢,只是因為中土佛教的排斥,使得喇嘛教無法傳至中土。他更明白喇嘛教中的高手多似牛毛,無論是中觀宗還是瑜珈行宗每代都有高手輩出,而藍日法王的密宗也同樣絕對不能輕視。可是以喇嘛教及吐蕃國的人力,竟然無法讓慈魔在世上消失,可見這個慈魔的確是可怕至極。

  “這個慈魔究竟是哪里人?”說話者是包家莊的副總管包問,但他問的卻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雖然如此,但包向天似乎若有所思起來。

  黃尊者卻並不知其意,冷眼望了包問一眼,道:

  “剛才不是說過,這世上大概只有大喇嘛和法王才知道他的來歷嗎?至於慈魔是哪里人,我也不大清楚,他最開始出現之時,就是在當曲沼澤附近,那是五年前。”

  “為什麼他會自稱蔡宗呢?難道吐蕃會有姓蔡的人?”包向天似乎極為不解地問道。

  黃尊者似乎也被提醒了似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神色。

  “那就是說,吐蕃並無這種姓氏?姓蔡惟有中原才有,也就是說慈魔蔡宗前來中原並不是一種偶然。”包向天並沒有漏掉黃尊者那個不易覺察的眼神,分析道。

  黃尊者神色微微變了變,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他自稱蔡宗,是不是與他真正的身份有關呢?只要能知道他的身世,對付他似乎就簡單多了,至少我們知道他此次中原之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這比我們對他毫無所知總要好吧。”包向天道。

  黃尊者沉默了片刻,的確,若能知道慈魔前來中原的目的,就可以對症下藥,自會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但慈魔究竟是什麼身份?來到中原又有什麼目的呢?他也有些迷茫了。

  “這些惟有等大喇嘛趕至中原後,才能夠知道。”黃尊者有些無可奈何地道。

  “那大喇嘛什麼時候可以趕到中原呢?”包向天問道。

  “大喇嘛地位尊崇,雖然我們已飛鴿傳書,大概也需要到清明之後吧。”黃尊者再次無可奈何地道。

  包向天淡淡一笑,道:“這並不礙事,我們只要密切注意蔡宗的行踪,等到大喇嘛趕到中原便行了這段日子最重要的是將赤尊者找回來。”

  聽到赤尊者的事,黃尊者的眸子之中又射出了冷厲而肅殺的神芒。

  ※※※

  爾朱兆驚魂初定,三子與無名五諸人竟然全都聚到了一起,凌能麗也被圈人戰團之中,結成一個個圓陣對敵。

  無名三十六將不僅僅都是高手,更是統兵的將才,這圓陣正是當年用兵如神的孫武所創。

  凌能麗所帶之人與葛家莊眾兄弟的損失也極其慘重,本來幾乎有近百人,此刻卻只剩下了五十餘人能戰。

  因此,每五人一組,分為十組,按五行運行,外圍八組,中間兩組相繼替補,眾人運轉而擊,讓爾朱兆眾人根本沒有機會攻入其中。

  爾朱兆的人雖然眾多,與援兵加在一起,幾乎超過對方一倍,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攻破圓陣,甚至隨著圓陣的變化而使強攻的爾朱家族眾弟子損失慘重。

  耿懷恨也被擠出陣外,凌能麗更埋身於陣中,那七名劍手被三子廢掉四名,只是他也受了些微小傷,但依然戰意激昂。

  爾朱兆的臉色極為陰沉,沒想到在對方的人中,不僅僅有武林高手,更有行軍布陣的高手,他也自幼飽讀兵法,知道圓陣的厲害,幾乎沒有可破之法。

  “也給我結陣,圍住他們!”爾朱兆極冷地道。

  爾朱兆的話立刻生效,爾朱家族眾弟子不再呈亂攻之勢,而是與葛家莊人弟子一般,結成圓陣,但這圓陣卻並非是孫武之圓陣,而是在無名五的圓陣之外圍成一個大圈,與葛家莊眾弟子的轉動一起轉,也找定同一個人攻擊。

  爾朱家族在場的弟子甚眾,結成這樣一個圓陣,足夠將無名五諸人團團圍住,但這種圓陣,實是無法與孫武之圓陣相比,雖然此刻穩住了混亂的陣腳,卻無法攻破對方結成的圓陣,甚至對葛家莊眾弟子也無法造成多大的損害,更因此將戰面拉大,使得眾葛家莊兄弟壓力大減,廝殺起來也輕鬆多了。

  不用片刻,爾朱兆立刻發現形勢並不像他所想像的那般好,他們所圍的圓陣根本無法困住三子諸人,反而受著葛家莊眾人的牽制,他們的圓陣必須隨葛家莊眾弟子的圓件而動,否則,只會被沖破,再成亂局。

  “大公子,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只怕永遠都無法攻破對方的圓陣,當年孫武以此圓陣四處征戰,牢不可破,即使千軍萬馬也無法損其陣形,我們以這種疏散的圓陣,只會浪費眾兄弟的力氣。”耿懷恨望瞭望無名五等人所結的圓陣,憂心忡忡地道。

  “耿將軍可有什麼好的方法破開這個狗屁圓陣?”爾朱兆.心頭的煩躁與傷痛使他失去了平日的優雅,更失去了那份冷靜如恆之意態,此刻連粗話也罵了出來,顯然是因為被那用雙輪的漢子所傷之故。

  即使蔡風也不曾留得住爾朱兆,三子的勇猛與可怕亦不能讓他受傷,可是那傢伙在重傷之後仍然讓他受傷,而且那人更是名不見經傳,讓這種人給傷了,簡直是莫大的恥辱,是以,爾朱兆心頭極為惱火。

  耿懷恨似乎明白水朱兆的心惰,望瞭望那牢不可破的圓陣,想了想道:“屬下倒有一個方法,卻並不一定奏效。”

  “什麼萬法?先說來聽聽、”爾朱兆眼中閃過一絲狠辣的厲芒道。

  “我們以騎兵出擊,聚集一點,極力衝撞圓陣,哪怕只要沖開一道裂口,我們就可乘機而入,讓他們無法再次重組,然後分散而攻之!”耿懷恨沉聲道。

  爾朱兆望瞭望一旁的十餘匹馬,狠狠地道:“就如你說,以這十餘匹戰馬沖他一沖,以銳攻鈍,但願能夠破開這勞什子破陣!”

  耿懷恨也幾乎有些虛脫,剛才被無名五的那一陣狂攻,已經使他負傷累累,他吃虧在右手先被無名五腳上的短刃劃傷,使得力道大打折扣,更失血過多,體力虛耗之下,竟敗在無名五的刀下。

  刀,是無名五的第七件兵刃,也是最可怕的一件兵刃,甚至可以說是無名五的最後殺著。

  葛榮以刀著稱江湖,無名三十六將乃他一手所訓,自然在刀道上的造詣最深,而無名五更將最後殺著用在耿懷恨傷疲不堪之時,若非爾朱兆帶傷出手,只怕耿懷恨已經死於無名五的刀下了。是以耿懷恨將無名五視為一大勁敵,更有著一種難以解釋的恨意。

  圓陣乃是無名五的傑作,是以耿懷恨勢必要破陣,以挫無名五。

  耿懷恨立刻選出十餘名好手,各執一柄斬馬長刀,跨上坐騎,選中一個方位若瘋子般直撞而入。

  無名五和三子都為之心下大駭,圓陣之中的兩組人馬,迅速搭箭猛射,那十多匹戰馬,只不過有五匹撞近,但很快被長槍捅死,那斬馬大刀在馬背之上也許可以發揮出難以想像的作用,但是戰馬一失,竟全都失去了應有的輕便與靈巧。

  “撤!”爾朱兆低喝一聲。

  眾人一驚之時,爾朱兆立刻張弓發箭,正在激戰之中的一名葛家莊弟子僕身倒地。

  耿懷恨心中一喜,剛才竟被對方攻昏了頭腦,若是以亂箭相射,這圓陣豈非不攻自破?

  真怪自己糊塗。

  他們所想的確很對,但三子和無名五根本不給他們機會,你退,我進,讓爾朱兆諸人永遠都無法展開攻擊,雙方更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三子和無名五又豈會不知道遠攻的勁箭對圓陣的威脅?是以他們步步緊逼,不給對方任何機會。而再往外,就是財神莊的大門了,若有牆相護,即使對方勁箭亂射,其威脅也並不大,他們完全可以籍牆自守,是以,無名五將結陣之點選在門口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也只有這樣,才能夠更好地逼住爾朱兆諸般人馬,此刻對方若再退,則出了大門。

  那些爾朱家族眾弟子也想撤,但他們卻無法撤出,在圓陣中間的兩組人,更不時以勁弩外射,對爾朱兆來說,那的確是一種極大的威脅,也讓他損失了不少士卒,所以他才會怒極,更以勁箭相射。

  爾朱家族的人數眾多,雖然被圓陣纏住了一部分,但仍有二三十人全身而退,這些人便在外執箭,專門揀陣中厲害角色狂射。

  三子和無名五心頭大急,但卻無法扭轉這個局面,更有不少兄弟死於亂箭之下,雖然陣中之人也以勁弩還擊,但仍不能起到什麼作用。

  爾朱兆的眼角逸出一絲難得的笑意,他終於可以找到圓陣的破解之法了,但這次的確實屬僥倖,不僅是人數上佔了絕對優勢,更在兵器之上佔了優勢,若是對方一手執盾,布起一個圓陣,那他的箭雨根本無法讓圓陣破開一絲一毫。甚至會適得其反。此刻,他不得不承認這圓陣的厲害,想那孫武用兵如神,縱橫沙場無敵於天下實非僥倖。

  “現在我們可以聚集力量去攻擊了!”耿懷恨看了看形式,狠辣地道。

  爾朱兆想也不想,道:“好,我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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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卷
第一章同舟共濟


  黃海很快便叉回了四條一尺米長的青魚,而爾朱榮卻仍未回來。

  爾朱榮根本不會水性,自然不能如黃海那般下潭叉魚,只能去獵些鳥獸之類的,但在這樣寒冷的大雪天,又餓了數天,要想獵隻鳥獸豈是易事?是以黃海上了岸他仍未能回來。

  彭連虎見黃海叉了四條青魚,禁不住心頭大為歡喜,雖然沒有篝火,可人餓極了,生食也無所謂,但對於這群高手來說,沒火併不是一件大難事。

  黃海雙手抓住魚身,運功於掌,瞬間魚身便冒出淡淡青煙,似乎有股隱隱火苗升騰著,片刻之後,一股淡淡的甜香傳入眾人鼻中,飢腸轆轆的眾人禁不住大嚥口水,連黃海自已也不例外。

  “彭兄弟,你還能不能夠行動?”黃海淡淡地問道。

  彭連虎也自水中站了起來,幾個時辰的靜休,回氣,使他的功力也恢復了不少,這群人中,除了爾朱榮和黃海之外,就數彭連虎的功力最高,修為最深,是以在黃海與爾朱榮上岸不久後,他便可以行動了,此刻食慾大動,自然不再客氣。

  黃海淡然一笑,拋了一條大青魚給彭連虎,道:

  “我就不為你烤了,先得自己添飽肚子再說。”

  此刻黃海的面具己經摘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極為真誠,說話之神態也極其自然。

  彭連虎一愕,卻並不介意,雖然他此刻飢腸轆轆,但黃海那率直的個性卻並不是不能接受,於是也默運神功於雙掌之上。

  “自己的事自己做,最好在任何時候都不要依靠別人,惟有自己動手才是真理,你們身為一名高手,就應該明白這個生存法則。”黃海一邊吃著香噴噴的魚,一邊道,同時眼角掃了掃那些正在大吞口水的眾人。

  “黃兄所說極是,但在患難之時,大家應該患難與共。同舟共濟,如此方能渡過難關!

  該幫之時,我們還是不能袖手旁觀。”彭連虎道。

  黃海淡漠地望瞭望天空,這時雪已經停了,但天空依然是昏黃一片,深深的壓抑感使人有種喘不過氣

  來的感覺。

  “你們是蕭衍的人,而我與蕭衍是兩個走不到一起的人,或者說我與蕭衍之間只有宿怨,既然你可以出手,我自然不想多費手腳。”

  彭連虎淡漠一笑,臉上微微顯出一些不自然,但很快恢復常態。黃海與蕭衍之間的恩怨,他並不是不知道。是以,他並不怪黃海的出言不遜。江湖人應該有江湖人自己的規矩,彭連虎雖然身在朝野,但仍舊保存著江湖人的傳統,蕭衍也極為尊重他的抉擇。

  黃銳諸人的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若不是黃海剛才出手相助,他們此刻只怕會大怒而起,雖然他們知道黃海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不世高手,但他們並不像彭連虎那般對蕭衍之事知之甚詳。

  “黃兄像是個謎一般的人物,江湖中曾傳說黃兄不能開口說話,而此刻黃兄與我想像中的相差很遠。”彭連虎毫不偽裝地道。

  “你想像之中的我是什麼樣子呢?”黃海淡淡地問道。

  其實,在彭連虎初出江湖時,黃海已經是蔡傷的一名家將,不再在江湖中露面。是以彭連虎根本就沒有機會見識黃海,只能憑藉江湖的傳言去想像黃海的存在。但其師鄭伯禽對黃海的評價卻極高,不僅僅因為黃海是天癡尊者的弟子,更因黃海本身的武藝在當時的確罕有敵手。

  彭連虎初出江湖也曾雄心勃勃四處找人挑戰,就是想有朝一日大敗黃海。他並不認為黃海真的如傳說中那麼可怕,總覺得是老一輩人太無能。直到他遇上蔡傷之後,又在山洞中見到落難的黃海,他才逐漸改變了這個看法。而此次,彭連虎更親眼目睹黃海御劍之術,雖然黃海並沒有真正出手,可他己經深深感到黃海的武功的確勝過他極多,這種感覺是無法否認的。

  一個高手判別自己與別人之間的差距,往往憑的是直覺,高手的直覺並非天生的,而是在生與死之間慢慢頓悟,慢慢積累而形成的一種經驗。

  彭連虎望著黃海,笑了笑道:“我也說不出想像中的你是一個什麼樣子,十九年前雖然見過你一面,但那時卻忽視了你,或許是因為當時的你的確傷得不輕,而無法給人任何联想,不過,你能開口說話,不僅是我,更是江湖上所有的人都會感到驚訝,雖然你在皇宮之中也說過話,可人們心底一致認為你始終是'啞劍'。”

  黃海笑了笑,道:“'啞劍'的含義可以是多方面的,劍啞人不啞,友情就是無法令人理解的一種。世間之事本就是無法預料,有太多的意外,有太多的謎團無法解開。每個人都可以執著於自己的那一份謎底,到底誰正確卻是沒有必要的爭論。”

  彭連虎望瞭望黃海,啞然失笑,此刻他手上的大青魚已經香味四溢。

  “兄弟們,快上來吃點東西,暖暖肚子。”彭連虎向水中的五人笑道。

  黃銳諸人早已餓得不成樣子,哪還客氣?急跑上岸,幾人你一口我一口,也不怕被魚刺卡住了咽喉,更不嫌這魚無油無鹽,彷彿吃的是天下最可口之美味。頃刻間,黃銳五人已將那條兩斤多重的大青魚連刺都舔了一遍。

  彭連虎雖然極餓。但只吃了一口,但卻比沒吃好多了,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再拿起第二條魚烤了起來。

  “哇,好苦!”追風捂著嘴巴道。

  “啊,你連魚膽也吃了。”黃銳不禁笑了起來。

  眾人望著追風嘴角邊那點黃黃的汁水,正是自魚膽中流出的,不禁全都大笑起來。

  爾朱情和爾朱仇諸人全都乾瞪著眼,岸上幾人吃得這麼香,讓他們感到似乎身上爬滿了蟲子,肚子餓得更兇,“咕咕……”直作響,可他們卻知道,黃海和彭連點等人絕對不會給他們吃的,也便只好不停地伸舌舔自己乾澀的嘴唇了。

  爾朱榮回來了,手中卻只提著一隻斑鳩和一隻還算肥的兔子,也不知他是怎麼抓到的,顯然全都是被打死的。

  爾朱情諸人大喜,卻發現爾朱榮嘴角邊掛著兩縷血跡,不由得大驚,問道:“族王你受傷了?”

  爾朱榮一愣,搖頭道:“沒有。”

  “那你的嘴角?”爾朱情急切地道。

  爾未榮聽爾朱情的話,不由得伸手去摸了一下,卻是血跡,笑道:“我喝了它們的血!”

  說著舉起兔子和斑鳩,只見兩隻小動物咽喉各有一個小血洞,但此刻卻結了冰。顯然是剛才被爾朱榮抓到的時候,吸乾了它們的血,難怪此刻爾朱榮的氣色好多了。

  黃海冷冷地望了爾朱榮一眼,啃下最後一口魚肉,淡漠地道:“爾朱榮,你吃飽些,我不想佔你便宜,待會兒我們還有一戰,以續我們未完之役!”

  爾朱榮也將目光移向黃海的臉上,但很快兩道目光在虛空中交纏,若四柄利劍在虛空中撞擊。

  兩人的眼神都鋒銳如劍,互不相讓,便定在空中成了一種怪異的韻調。

  “好,如果你要戰,我奉陪!”爾朱茉冷冷地回應了一句。

  ※※※※※※※※※

  “凌姑娘,你帶著元姑娘先走,我來斷後!”三子和無名五同時道。

  “阿風呢?”凌能麗並沒有答應兩人的話,而是在百忙之中出言詢道,眸子之中顯出一絲焦灼和不安。

  “阿風一會兒就出來,他去辦點急事。”三子急道,他知道,如果說蔡風仍在地下,凌能麗絕對不會離開的,那可對局勢更為不利。

  “你在說謊,你的眼睛告訴了我,阿風是不是仍在地道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凌能麗翻劍刺入一名敵人的咽喉,急切地問道。

  三千一呆,沒想到凌能麗竟如此敏感,居然捕捉到他眼中那一絲輕微的波動。

  “小心!”無名五的呼聲仍是遲了些,一柄劍已劃開了三子背上的肌肉。

  三子悶哼一聲,反手一刀,以快速無倫的手法,竟切下那人的一隻手臂。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沖出去再說!”三子急道。

  凌能麗也清楚,此地的確不是久留之所,必須盡快突出重圍,否則,自己等人只會成為爾朱兆的階下之囚。

  “想走,只怕沒那麼容易,給我截住他們,一個也不能溜!”爾朱兆一聲冷哼,眾爾朱家族弟子奮不顧身地撲向凌能麗諸人。

  三子和凌能麗諸人雖然武功了得,但卻是久戰之下的疲軍,況且雙拳難敵四手、爾朱兆執意在他這一方加強攻擊力度就是想留住他們,是以他們一時也無法突破重圍。

  爾朱兆自然知道眼前的兩個女子對蔡風來說,是極為重要的,只要能夠擒下這兩人,那蔡風再厲害也會被牽著鼻子走,至少可以使己方立於不敗之地。

  凌能麗得知蔡風仍在地道之中,心神禁不住為之波動,失神之下,竟險象環生。

  “那兩個女子要活捉,誰抓住了他們其中之一,賞金五百兩!”爾朱兆淡然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凌能麗和葛大諸人所受的壓力頓增,更加無法突出重圍。

  “轟轟……”地底之下暴響頻傳,巨大的震力,幾乎使整個財神莊翻了過來,積雪飛舞,大樹傾倒,甚至莊外的圍牆也開始倒塌,那些正在廝殺的人,在這一刻才感覺到危險與自己是多麼近,那來自地底的威脅是多麼深切。

  爾朱兆的眼中,依然只有狠辣的殺機,今日之戰局處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直被蔡風牽著鼻子走,對他來說。這的確是種莫大的恥辱。以他的心性,自然不想就這樣罷手,他要對蔡風的人施以無情的報復,更要平復心頭的那股難以息滅的嫉火。而此刻,他真的相信蔡風已被埋在地底了,否則,以蔡風的性格,此時是絕對不會不露面的,只要蔡風不出現,他就再也沒有什麼顧忌了。眼前這些葛家莊屬眾,自然不在他的話下。

  蔡風真的被埋在地底了嗎?不僅爾朱兆這麼想,就是三子和凌能麗都是這麼想的,否則的話,怎麼仍不見蔡風出現?

  地底連續不斷的爆炸,更為三子和凌能麗的心頭添上了一絲陰影。

  圍攻凌能麗的是那老者與血煞殺手中的幾人,可見爾朱兆的確很看重凌能麗。

  凌能麗所遇到的是這一年多來最艱苦的一戰,絕對是。負傷累累,仍鬥志不減,連三子和爾朱兆都感到驚駭莫名,身為一介女流之輩,竟然擁有如此可怕的鬥志,的確極為罕見。

  他們自然不知道,凌能麗習武的原動力就是仇恨,是以她對自己意志的磨煉近乎刻薄,也只有付出常人無法付出的努力,才能夠得回常人無法得到的回報,她竟可在一年多時間之中學盡五台老人的全部技藝,雖然她天資過人,但也不可否認她的意誌之堅強。

  儘管凌能麗的意志極為堅強,但高手相爭,並不全靠鬥志,還需要憑藉實力。單打獨鬥,凌能麗可以不畏懼這群敵人中的任何一個,但若對方群起而攻,就不是她獨立所能夠解決的問題了。加之傷疲不堪,凌能麗的劍竟然被擊落,被那老者擊落,而血煞殺手最懂得如何趁虛而入。

  “小心!”三子飛步來救,但卻被強敵緊緊纏住,只得急呼一聲。

  其實三子所呼的並不是讓她小心血煞殺手,而是小心那些傾塌的圍牆和自地底下傳來的爆炸。空中噴射的雪花如刀似箭,射到人的臉上有種火辣辣的刺痛,更造成一片虛霧,朦朧一片,三子替凌能麗擔心的就是這個。爾朱兆下令要活捉凌能麗,血煞殺手雖凶,還不至於傷了凌能麗,但爆炸卻是無情的。

  三子的聲音被爆炸之聲和牆塌之聲所掩,他甚至因為分神,再次中了敵人一刀。

  爾朱兆眼角綻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如果蔡風死了,這般美人,誰也不會嫌多,他定會用盡辦法將這些女人據為己有;如果蔡風沒有死,他便可將之作為最厲害的武器讓蔡風就範。

  正趁機攻向凌能麗的血煞五與爾朱兆一樣充滿了得意,他這一出手,就是五百兩黃金,即使與那老者平分,也有二三百兩之多,如此一筆橫財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到手了。

  的確很順利,凌能麗被對方擊落長劍之後,手腳一緩,血煞五立刻扣住了她的脈門,手法之利落,之準確,的確已達到了一流之境。

  脈門乃人身極為重要的部位只要扣住了脈門,這一切使幾乎已成定局。

  當然,偶爾有些例外,凌能麗便是屬於這類例外之人,或者,她並不是例外的人,可血煞五這一次的確算錯了。

  凌能麗的脈門竟然湧出一股洶湧若海潮山洪般的氣勁,完全不受控制地自血煞五的指尖和掌心傳入他的七經八脈中。

  血煞五狂嚎一聲,若被雷擊電劈一般倒飛而出,在雪霧瀰漫的天地中,灑下一道淒豔的血紅。

  那擊落凌能麗長劍的老者大驚,他怎麼也想像不到,被他擊落長劍的凌能麗竟有如此可怕的功力。

  血煞五絕對不是庸俗之輩,其武功之高,足可在江湖上稱為一流高手,可是竟被凌能麗一擊震飛,而且受了重傷,單憑這分內力,就讓他無法想像。但在雪霧瀰漫中,仍然依稀可見凌能麗的身影。

  血煞四和那老者同時攻到,一劍一掌,都傾盡全力,他們皆不想再失手,面對這似乎無法揣測的對手,他們惟有傾盡全力一拼。

  爾朱兆也大駭,血煞五飛跌在他身前不遠處,嘴角之間,仍在湍湍流著血絲,卻昏迷了過去.面色血紅,顯然是血脈盡閉,火勁回湧,修羅烈焰掌勁反噬其心所造成的。

  他自忖沒有這分功力可使血煞五的火勁反噬主人,可這卻是一個劍被擊飛的女流之輩的傑作,怎叫他不驚?

  爾朱兆正要為血煞五施以援手之時,卻見血煞四與老者全力攻擊凌能麗,不由得再次一驚,呼道:

  “留下活口!”

  其實,爾朱兆根本不用再呼什麼,他的呼喊全是多此一舉。

  雪霧之中,凌能麗的眸子射出兩道清冷的厲芒,若兩柄勁劍刺開霧瘴,血煞四和那老者的劍體都變得無法遁跡。

  老者和血熱四沒來由地心頭一寒,雖然他們並沒有直接面對凌能麗的目光,可是凌能麗的目光卻若冰冷的刀鋒一般切入他們的肌膚,侵入他們的觸覺神經。

  在掌劍距凌能麗兩尺之時,也正是爾朱兆的聲音傳到之時,凌能麗出手了,以一種令人無法想像的速度伸出兩隻素潔而毫無瑕疵的手。

  一切的變化都是那麼難以想像,那麼不可思議。凌能麗所施展出來的手法,就像是讓那老者和血煞四做了一場噩夢般。

  老者那柄要命的劍頓在空中,一動也不能動。那並不是老者不想動,而是他根本無法動。

  就因凌能麗兩根春蔥般的五指,使那柄要命的劍猶如夾在兩座大山的縫隙之間,根本就難作分毫的移動,而血煞四卻做了另一場可怕的夢。

  凌能麗的左手食指若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刺破他掌心所帶火勁,毫無阻隔地刺在他掌心的勞官穴上。銳利無匹的勁氣,帶著一股熾熱的暖意湧進他的心房。

  血煞四的確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他竟毫無能力避開凌能麗這一指,在凌能麗最初出手的那一剎間,他便似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祥,當凌能麗那一指破開他手心火勁時,就知道這一指是絕對要命的。因此,他想避,在短短的剎那之間,他變換了十七個動作,但依然無法避過對萬要命的一指。

  血煞四的慘嚎之聲比殺豬的厲叫還難聽,他整個身軀就像是被電擊了一般,沒命地倒縱而回,但整個人尚在半空中,卻“吧噠”一聲重重跌落在地,渾身一陣顫抖,臉若充血一般讓人觸目驚心。

  那老者似乎也感到有些不妙,他竟然全無辦法奪回那柄屬於他的長劍,而劍上更傳出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壓。若電流一般,讓他心驚肉跳,他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撤劍。惟有撤劍才是惟一出路,他早就有些心寒,先是血煞五,再是血煞四,幾乎都是敗得莫名其妙,幽靈蝙蝠的可怕之處,他並不是不知道。那時候,他正風行江湖,但與幽靈蝙蝠卻根本不是同一個層次的人,只能將對方當作一個神話或是傳奇來看待,此刻面對幽靈蝙蝠的傳人,他雖然有所準備,但心中依然忍不住多了一層陰影。

  老者所作的打算的確是正確的,但是仍遲了一步。

  “嗤!”那柄長劍竟被凌能麗的兩根手指剪為兩截,而在那老者飛退的當兒,那截斷劍的劍尖已若幻影般反射入他的咽喉,他甚至連慘叫聲都未來得及發出,便頹然倒下。

  這瞬間所發生的變故幾乎讓爾朱兆應接不暇,但也驚駭欲絕。

  凌能麗突然橫空飛掃,若一片雲彩,在雪霧之中,幻成一層淡藍的迷茫。

  那自四面攻來的兵刃,幾乎在眨眼間被一股巨勁絞飛,慘哼聲、刀風聲、驚呼聲之中,傳來了爾朱兆一聲驚駭的呼叫:“蔡風!” ——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3:36
第二章超越自我


  黃海閉目拭劍,劍身閃著一種幽暗的光芒,在白晰的雪原之上,與黃海一樣顯得那般奪目。

  彭連虎望著那柄不知飲過多少劍手之血的劍,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他無法解釋,或許這正是一個武人的精彩之處。

  向更高的高手挑戰,才能夠超越自我,真正享受生命的精彩!

  黃海和爾朱榮都是天下各道高手自認難以攀比的絕世高手,那這一戰,又將會是怎樣的一種結局呢?沒有人可以想像,但誰都知道,這是絕對不容錯過的一戰,絕對不容錯過!

  爾朱榮閉著眼咀嚼著兔肉,似乎極為享受這回歸大自然的溫馨,他吃得很慢,嚼得很細,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悠閒,就像是黃海在聽風。

  聽風,吹過的寒風,如刀?冰冷而肅殺,偶有一蓬吹散的雪霧落下,襯著碧潭之水,倒也是不可多得

  的美景,難得的卻是那分幽靜。

  黃海和爾朱榮並不想睜開眼睛欣賞這分美景,他們只是用心去捕捉,用心去感受,那是一種無法讓外人理會的境界。

  黃銳和追風諸人全都很肅靜,只是在靜靜運功烘乾身上的衣服,他們吃了東西,填飽了肚子,無論是功力還是鬥志,都恢復了一個層次。是以,他們此刻能以自身的功力烘乾身上的衣服,而不會被凍成冰雕。

  爾朱情和爾朱仇也在加緊調息,雖然他們對爾朱榮絕對有信心,可黃海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十九年前,爾朱家族的那麼多高手都未曾讓黃海喪命,不僅被他衝出重圍,更讓爾朱宏與數十名爾朱家族的高手死於非命,這絕對不是個浪得虛名的人能做之事。也許,這一戰會成為爾朱榮一生中最為艱鉅的一戰,但他卻不能不戰!

  彭連虎此刻竟似乎完全可以體悟到爾朱榮和黃海的心境,是那般恬靜和安詳,並沒有決戰前的緊張,更沒有生死決鬥的慌亂。

  黃海和爾朱榮的心境就像是深潭最底下的水,平靜得不受任何風浪的侵襲。

  只要是高手,就能夠讀懂這之中的玄機,絕對能夠讀懂!

  彭連虎自然讀懂了其中意境,因為他也是高手,他更明白,黃海與爾未榮今日一戰,將會是他武道修行的又一大轉折。

  能向更強的對手挑戰自然是一件極為痛快之事,但能夠目睹兩大強者的決戰則更是一種幸運。而到底可以收穫什麼,暫時誰也無法得知。

  爾朱榮仍在啃著那條兔腿,但卻沒有吐骨頭,那些骨頭全都在他的嘴中嚼細,完完全全地吞嚥下去,啃著帶骨頭的肉,就像是在嚼包子一般優雅。

  任何事情都不值得奇怪,在這一群本就異乎凡俗的人之中,不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才會讓人感到意外。

  “你在想些什麼?”黃海突然淡然開口問道。

  彭連虎和黃銳諸人一愕,不知該如何回答之時,爾朱榮卻已經答道:“我在想,如何將自己的劍招發揮到盡善盡美。”

  彭連虎諸人這才恍然,卻不明白黃海怎能如此清楚地知道爾朱榮在想問題。他們都是閉著眼睛的,根本就感覺不出任何異樣。

  “如果你這麼想,那今天之戰,你輸定了。”黃海自信地道。

  “為什麼?”爾朱榮並不為之所動,淡漠地問道,口中依然啃著那剩下的半隻兔腿。

  “你是明知故問。”黃海並不想多說什麼。

  “我是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一弱點?”爾朱榮悠然道。

  “我不想拖得太久,那太沒意思,同時我不想將時間用在無益的想像和等待之上,因為對於你,那全沒必要。”黃海冷冷地道。

  爾朱榮禁不住笑了笑,道:“好,爽快,我就給你一個痛快!”說著,將剩下的半截兔腿一下子塞入口中,那嘴巴猶如無底深洞一般,毫無阻隔地將兔腿吞入腹中。

  黃海淡然地笑了笑,卻並不想多說什麼話,他甚至對爾朱榮有些不屑。一個真正的高手,完全沒有必要說一些多餘的廢話,事實會證明一切,因此他並不想與爾朱榮爭辯什麼。

  兩個被譽為天下劍道至尊的人,終於在今天要分個高下,劍道之中,自然容不下兩個王者。是以,這一戰終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沒有人可以解開今日這一戰。

  “我足足等了二十年!”黃海撫劍緩立,只說出了這麼幾個字。

  “那你這一生定會為這個等待付出代價。”爾朱榮淡然道。

  “任何代價都會有回報相襯的,沒有回報就不會付出代價。”黃海悠然道。

  “你認為一定可以得到這分回報?”爾朱榮也立起身來,反問道。

  “一定可以!”黃海的聲音是那般堅決而有力。絕對沒有半點含糊,更充滿著一個武者的自信。

  爾朱榮睜開眼睛,兩道神芒在虛空之中與另外兩道神芒相交。

  黃海也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睛,像是心有所感。

  兩道目光在虛空中竟似暴出一溜火花,驚心動魄就從這一剎那之間開始。

  戰意和劍氣四射,似化成寒風中的一部分旋飛於雪原之上。

  兩人都沒有動作,但彭連虎卻知道,兩人都已經出招了,是以另一種形勢,另一種方法交手。

  那是意境,高手的意境,在靜中生萬動,在動中得靜之神韻,天地萬物應心而生,應氣而活,爾朱榮和黃海正是以一種內在的精神交手。

  天地間的景緻也順應兩人的心境而變化,這的確是一種令人無法理解的前奏。

  ※※※※※※※※※

  爾朱兆並沒有看錯,凌能麗之所以能將身形橫於虛空中出擊,是因為蔡風在其後抱著她,更將自己的真氣貫注於凌能麗的體內,這才會讓凌能麗在剎那間便傷了己方三名高手。

  在這緊要的關頭,蔡風終於還是出現了,出現得那麼突然,那麼及時,卻讓爾朱兆似誤吞奇毒一般驚惶。

  無名十六也跟著一起出來了,隨於無名十六身後的乃是葛家莊精銳,這些人無論是武功還是其它萬面都不容小看。

  無名十六諸人的參戰,雙方形勢立時倒轉。

  蔡風牽著凌能麗的手,兩人功力相融,更是無人可敵其一招,所過之處,敵眾無不盡成刀下之魂。

  凌能麗心頭大暢,雖然傷疲不堪,但蔡風的功力自有療傷之效,她不僅可以一邊攻擊,更可一邊調氣回神,精神迅速恢復。

  “撤!”爾朱兆知道再沒有任何可以留下來苦戰的理由。

  就因為蔡風的出現,打破了他均衡的局面,更讓他絕對的優勢再一次轉入低谷,讓爾朱兆不解的卻是蔡風從何處來,究竟是怎樣出現在凌能麗的身後呢?這像是一個謎,至少是他無法解開的謎。

  蔡風所過之處,沒有一個活口,這些雙手沾滿血腥的敵人,惟一可走的,就是死亡之路,觸動了蔡風殺機的人,就得付出慘重代價!

  蔡風能夠自地道內強烈的巨瀑之中躥出,的確讓人無法理解。

  原來,蔡風出於義氣,絕對不能讓無名十六諸人毫不知情地死在地道之中,而對地道的了解,惟有他與三子最深,能在迷宮般的地道中不迷失方向的,也只有他和三子那種野獸般的靈覺。而他絕不會讓三子再去冒險,三子和長生為他已經付出太多,是以他毫不猶豫地使負起營救無名十六的任務。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去的話,三子定會前去。雖然此去生存的機會也許十分渺茫,但他並不害怕。

  而被三子製住穴道的財神幾人,在眾人退出後,由於不能行動,也留在了地道中,蔡風找到無名十六諸人後,正好撞到驚駭若死的財神,也便出手相救。

  在地道中,蔡風更明白,任何人創建這龐大而縱橫交錯的地道,絕對不會不留後路,而這地道中的自毀機關也設置得非常離奇,怎會與機關總鈕有關呢?若是有外人誤打誤撞關閉了總樞紐,那豈不是要讓所有財神莊的人都命喪黃泉嗎?是以,這之中定有古怪,而設計這自毀機關的人正是財神,他設此自毀機關,顯然是對付自己人。否則,這自毀機關怎不設在另一隱秘之處,而設於這種最不安全的地方?任何人稍有失誤,就足以釀成大錯,造成毀滅性的傷害,這純粹是對財神莊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

  蔡風心神微定,就看出了其中破綻。

  事實果然不出蔡風所料,這自毀機關只有財神一人知道,而財神並非為保護財神莊,而是要對付爾朱家族的人,他更是潛伏在爾朱家族的死士,只待爾朱家族的族王一至,便即與之同歸於盡,所以才設此自毀機關。誰知財神等了十來年仍沒等到該來的人,卻讓無名十六給誤打誤撞觸動了機關,使他的計劃前功盡棄。

  蔡風所猜更沒錯,地道之中還有安全通道,而這通道的盡頭,正是最後一堆火藥燃爆之處,這盡頭的通口並未打開,只有等那火藥爆炸,才會炸開最後一層士。

  出口之處正是莊門口,在凌能麗身邊炸開的那一堆火藥,也正是蔡風所在地道的出口。

  蔡風在地道口被炸開之時,立即躍出地道,地道之外,已是一片狼藉,血腥滿地,且正是凌能麗受危之時。

  在雪霧與土霧之中,眾人根本無法捕捉到蔡風的身影,甚至他是怎樣接近凌能麗也無人知道,包括凌能麗自己。

  凌能麗只覺一股暖流湧向她的七經八脈,精神一震之時,血煞五已經被震得飛跌而出,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同時,她的耳邊傳來了蔡風的輕呼,這才知道出手相攻,竟然同時將血煞四和那老者擊殺,使她禁不住心中大喜。

  爾朱兆是個極為聰明之人,葛家莊眾弟子的確夠厲害,他們財神莊的人,根本就未曾受到嚴格的訓練,如何是這些人的對手?雖然後來在人數上佔了極大的優勢,可是蔡風一出現,更帶出無名十六這一群好手,立刻讓他屬下的高手死傷一片,那就是說半點機會都沒有了。

  而讓他面對蔡風.那更是絲毫希望也沒有,所以他惟有撤退一途。

  蔡風對爾朱兆起了殺機,絕不想讓對方逃掉,對於爾朱家族的任何人,他都沒有什麼好感,甚至只有無盡的恨意。

  三子見蔡風安然出來,且帶出無名十六,他精神立刻大振,重現神威,只殺得那些財神莊弟子哭爹喊娘。

  財神莊中的所有局面此時全被三子控制,蔡風再不用擔心什麼,放下凌能麗,掠步向爾朱兆追去。

  爾未兆一聲尖嘯,坐下的健馬更快地飛馳而出。

  蔡風卻忽然感到一陣沉悶,經脈似乎開始混亂,不由得駭然駐足,心知又是那莫名其妙的傷犯了,只得望著爾朱兆逃走的方向暗恨。

  ※※※※※※※※※

  幾日前,在地道之中,爾朱榮和黃海都劍出如電,劍氣蒸騰,雖然劍與劍並未相交,但那種壓抑的感覺卻令人駭然動容。

  在地道之中,他們劍不相交,或許是因為怕激得地道塌陷,可是出了地道,他們之間的爭鬥卻讓人更感意外,這是與地道之中兩種完全不同的爭斗方式,根本未見刀光劍影,甚至根本就未曾出劍。

  黃海那柄擦拭得無比光亮之劍,只是斜斜地指著地面,懶散至極地姿態給人一種輕鬆愜意的感覺,毫無高手相爭的意態,但卻似乎可以隨著寒風,微浪而輕搖。他的整個人猶如深深嵌入了大自然之中,與自然融為一體。

  爾朱榮似乎處於一種絕然不同的意境,雙手雖然也極為自然地攏於衣袖中,但整個身形似乎散射著一種逼人的氣焰,若劍氣一樣,凜烈而森寒。

  彭連虎禁不住為之心神大動,一個絕世高手,武技的表現不再是一種形式,而是一種境界,一種自精神到心境的修為,而這種修為的最高境界,卻是回歸自然,意到神發,而非顯於外在的氣勢。

  爾朱榮和黃海的劍意修為似乎走的是兩條截然不同的路子,但每一種創意都有其動人之處。

  彭連點心頭不由得暗讚:“果然不愧為當世兩大劍術宗匠,的確有著讓人無法想像的可怕之處。”

  其實,劍術的修為達到黃海和爾朱榮這種境界,已經完全不需要用劍,但他們所面對的,乃是生平最大的敵人,豈有不用劍之理?除非有一人想死。

  黃海似乎有些不耐這種沉悶的僵局,率先移動了一下劍,或者可以說是將劍尖向上挑了一挑。

  只那麼一點點,幾寸許的空間,但整個形式似乎突轉。

  距離和角度給人的感覺是那樣的神奇,只那麼一點點的空間,竟然產生了讓人震撼無比的效應。

  雪層在飛旋,在流動,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所牽引,作著極有規律的運行。寒風更烈,樹梢之上的雪團飛落更快。

  黃海的身上也同樣湧起一股無法形容的氣勢,在剎那之間,似乎凝成山川,高不可攀,聳立如五嶽,氣派非凡,他手中那柄普普通通的劍,竟然殺意四射,透著強霸至極的壓力。

  爾朱榮眼角射出一絲訝異的神色,似乎只是因為黃海的劍勢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電芒劃破長空,卻並非射向爾朱榮,而是停駐於虛空之中,黃海的雙臂合在一起,再下墜之時,居然牽動了那片昏黃的雲彩。

  彭連虎和一旁圍觀的高手禁不住全都大惑不解,黃海施展出來的並不是傳說中所謂的黃門左手劍,而是雙手使劍,那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力量,居然牽動了天空中的浮雲,這的確是一種奇觀。

  “好!”爾朱榮再不能不動,那片昏黃的雲彩向他的頭頂狂壓而下,滅絕性的氣機,像泰山壓頂一般,是以,他不能不動,不能不出手。

  黃海一出手就使出如此可怕的猛招,的確讓人心驚。

  “轟!”黃海的劍並未落地,但也並未擊中爾朱榮,可那洶湧的劍氣卻苦悶雷般重擊於地。

  雪花飛舞,在迷茫的雪霧中,爾朱榮猶如一點淡淡的幻影,破人昏黃的雲彩,一朵亮麗的劍花在黃海的劍影之中綻放,且一盛再盛,幾乎吞噬了所有的光和影。

  黃海和爾朱榮自己也完全被這朵無比絢麗的劍花所吞噬。

  “叮叮……”劍響之密集,幾乎分不清中間的停頓,全都凝成一串長長的脆響。

  黃海的身形只在虛空之中翻了兩翻,踏在一根斷了的碎枝上,若滑翔的雄鷹,劍轉左手,拖過一道亮麗的彩弧,向爾朱榮撞去,那種神奇般的軌跡,只讓一旁觀看的眾高手驚嘆不已,無論是力道和角度,抑或速度,都達到了至善至美的地步,沒有半點瑕疵。

  爾朱榮的劍回收,猶如一張嚴密的網,絲風不透的網。

  “轟!”兩劍相擊並非直接相交,卻是無形的劍氣交擊,所以發出的聲音沉悶異常。

  地上的雪花飛楊,勁氣四溢,使潭中之水狂升而起,就像是突起的一條巨龍,突兀而怪異。

  黃海的劍絲絲入扣,每一劍的弧度都像是一個完美的藝術精品。爾朱榮的劍在守勢之中又藏有無限的生機,似乎任何一刻都會有爆發的可能,而且是一發不可收拾。

  爾朱榮在退,天下間能夠讓爾朱榮後退的人的確太少,但黃海卻是其中之一,雖然爾朱榮的劍招並未亂,更不是落在下風,可單憑讓爾朱榮後退一舉,就足以讓任何人感到驕傲。

  “族王,小心!”爾朱情和爾朱仇同時驚呼出聲,因為爾朱榮竟然踏到了水上,在那激烈動蕩的浪頭之上踏行。

  黃海也同樣雙足踏於波濤之上,氣勁相激之下,深潭之中的水若被強勁的火藥炸開一般,“嘩嘩……”巨浪狂衝四射,劍氣所至之處,水面激盪洶湧。

  氣氛之烈完全是一種陽剛的霸意。

  彭連虎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緊盯著兩人的身形,甚至兩人所踏波紋的差別也絲毫逃不過他的雙眼。

  爾朱榮與黃海所踏之浪,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形式。

  爾朱榮腳下的浪全是一圈圈內陷的暗紋,似乎製造了一個個頗渦,而黃海腳下卻是浪濤抬升,似乎他的腳下有著一股股吸力,使得水面之水隨著他身形的升高而抬升,構成一種異樣的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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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奇僧異現


  彭連虎知道,眼前的情況與二人所修習的內功心法有關。

  黃海的內功心法定是以吸納天地之間的三清之氣為主,才會形成這般場面,而爾朱榮卻是將黃海攻擊的力量,以一種特殊的功法,散入水中,這才使潭水若炸開了鍋一般,此起彼伏,似乎根本沒有平靜之時。

  不可否認,這一戰似乎沒有蔡傷與石中天那一戰慘烈,或許是兩人的強霸之氣不如蔡傷。

  蔡傷的刀招中,那種威臨天下、霸蓋一切的氣勢的確是黃海與爾朱榮無法比擬的,他們兩人的比試,更沒有蔡傷給人的震撼那麼深刻,那種激烈的程度就是不懂武功的人都能夠明白其中的可怕之處,而對於每個武者,更是驚服無論,包括彭連虎。因為當世之中,的確沒有人可以達到那種程度,也或許,此刻的黃海和爾朱榮並沒有進入最後決出勝負的高xdx潮。

  ※※※※※※※※※

  元定芳只是被迷香所迷,用散雪一擦臉,便醒了過來,爾朱兆並不敢傷她,因為爾朱兆實在沒有足夠的把握可以對付蔡風無情的攻擊,何況人美的確要佔些優勢,讓人捨不得傷她。

  元定芳醒來之時,發現自己正靜躺在蔡風的懷中,那種意外的感覺,使她軟弱得滑下淚來。

  “我是在做夢嗎?”元定芳有些擔心地摟住蔡風的脖子,若受驚的小鳥般問道。

  “疼嗎?”蔡風捏著她那小巧玲瓏的鼻子,按了一下問道。

  “嗯!”元定芳點點頭,她感覺到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絕對不是置身於夢中,那自心底升起來的喜悅使她將蔡風的脖子摟得更緊。

  蔡風輕輕地在她那冰涼的紅唇上吻了一口,只是輕輕地,溫柔得像掀開新娘子的紅蓋頭。

  元定芳輕顫一下,緊閉美目,呼吸卻急促起來。

  靜靜的房間,惟有蔡風和元定芳兩人,好像處於另外一個天地,另外一個世界。

  “風,我好怕,他們見人就殺,無名四也死了……”

  蔡風伸手按住元定芳那冰涼的紅唇,溫柔地道:“不要再想那些了,一切都已經過去,此刻你只要好好地休息,再也不會有人可以傷害你了。”

  元定芳的美目直愣愣地望著蔡風.充盈著一種無法抹去的情意。

  “風,今晚陪我好嗎?”元定芳以一種極為意外的語氣道,竟然沒有一點羞澀之感。

  蔡風先是一愣,然後將元定芳摟得更緊,點點頭,也有些動情地道:“好,定芳先好好休息;今晚我一定好好陪你!”

  元定芳的俏臉上泛出兩朵淡淡的紅雲,輕輕地“嗯”了一聲,若一隻小貓般乖巧而惹人憐愛。

  蔡風放下元定芳,為地蓋好被子,見其美目依然一眨不眨地望著他,春情微顯,俏臉嬌勝鮮花。蔡風情動之下,忍不住又深情一吻,但卻強壓心頭燥動的情緒,他必須利用這段時間徹底檢查一下經脈中異象的來源。往後的路途也許會有更多的事情發生,他無論如何也不能使這種隱患藏於身上,是以,只得將答應元定芳的事在晚上再付之行動了。

  “公子,凌姑娘走了。”外面傳來了葛大的驚呼。

  蔡風“呼”地一聲站了起來,急忙拉門而出,驚問道:“什麼?”

  “凌姑娘她走了!”葛大有些無可奈何地道,似乎他經過了多番挽留而無效一般。

  “什麼時候?”蔡風急問道。

  元定芳也急忙坐了起來,似乎不敢相信有這麼回事股。

  “她說她要去看看雪景,我們便跟著她去了,可是行了一段路,她卻突然說要走,屬下也無法勸阻,只好看著她去了,而我便迅速回來告訴公子。”葛大無奈地道。

  “怎麼會這樣,凌姐姐怎會不辭而別呢?”元定芳呆呆地念道,似乎充滿著一種失落之感。

  “她什麼也沒有說?”蔡風望著葛大,冷冷地問道。

  “這是凌姑娘給公子的信,似乎她早有準備一般。”葛大自懷中掏出一封信箋來。

  蔡風拿信的手居然微微有些顫抖,但終還是拆了開來,信封之中還有一個精美的香囊。

  “風,是該說聲再見的時候了,我想了很久,也痛苦了很久,終於,我決定離開你。我並不是一個大度的女人,也不想做世俗紅塵的傀儡,接受不了心愛的男人擁著別的女人,也不想看到這一事實。因此,我選擇了離開,也許,這是最理想的一種結局。劉姐姐、葉媚和定芳都是好女子,我永遠都會當她們是姐妹,你要代我好好愛護和關心她們。

  今日不辭而別,實是不想增添太多的痛苦。面對你,我會失去所有的勇氣和力量,所以才會不辭而別。也許,你會不高興,但我們仍是知己,最好的知己,無淪我走到哪裡,都會記掛著你和姐妹們,會想起我們有一幫曾出生入死、患難與共的好知己,這一切已經足夠讓我回味一生。

  不要刻意地尋找我,那沒有必要。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目標,將時間和精力浪費在兒女私情之上,最多也 是被人們羨慕,卻無法讓人心服、我知道,你不喜歡那種糜爛繁華的生活,可天下萬民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稍有良知的熱血兒郎,也當知為民請命,早日將他們自苦難之中解脫出來。

  風,你是一個了不起的男子漢,我相信你的武功,你的智慧,也相信你那顆善良的心,我多希望你的智慧和武功用來拯救萬民。醫者之心乃為天下人幸福平安,若風能如我所願,我爹泉下有知,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也不枉我爹當初相救一場。

  風,你恨我嗎?怪我嗎?其實,每個人都有尋找自由的權力,每個人都有自主的權力。

  我一向不認為男人和女人有多大的區別,男人可以辦到的事,女子也同樣能夠做到。因此,我在尋找一種屬於我自己的生活,也許有一天,我累了,會回到你的身邊,借你肩膀一用,你會給嗎?……

  能麗

  丙午年元月初七

  '寫了些什麼?'元定芳披衣而起,焦急地問道。

  蔡風未答,呆呆地立著,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抑或他的心依然沉浸在信中久久未能清醒,雙目空洞一片,似乎什麼都無法感應到一般。

  '風,你怎麼了?'元定芳嚇了一跳,一拉蔡風的手,關心地問道。

  蔡風的手一片冰涼,像塊生鐵。

  蔡風緩緩回過神來,那幾頁信箋卻飄散於地上,整個人猶如病了一場般說不出半句話來。

  元定芳知道蔡風的神情定與信有關,不由得拾起信箋,細閱一遍,禁不住也呆了,臉上的神情極為複雜,同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

  當彭連虎的目光移向那道瀑佈時,黃海與爾朱榮已經完全融入了水霧之中。

  那旋動的勁氣,捲起一道道沖天而起的水柱,更有一條震暈的魚兒浮出水面,甚至在水柱之中被絞成粉碎。

  再一次細看,那瀑布若一張網般飛撒而開,形成一道淒薄的水霧。一點亮星在水霧之間潛長、滋生,更不斷擴大。

  漸漸地,亮點成了潭水之上的主宰,甚至擋住了瀑布的光彩,掩住了水霧的動態。

  森森的寒意,遙遙地傳至岸上,激得雪花四射。

  彭連虎運足目力,卻仍無法看清這一劍究竟出自誰手。

  黃海和爾朱榮完全被籠於這片耀眼的光芒之中。

  岸上眾人禁不住全都駭然,這是什麼劍法?這是什麼招式?這一劍又將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呢?所有人都在猜測著。

  這是劍的威力所至,也是劍的精彩極端,在場的人絕不會懷疑這是劍的傑作,但,卻沒有人知道這究竟是誰的劍。

  '當!'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竟然將瀑布的'轟'響掩蓋住,更可怕的卻是那道瀑布竟被攔腰斬斷,從中間斷開七尺,望向兩截瀑布之間,可以清晰地看到瀑布之後的景物,那七尺空間不沾半點水花,猶如一道巨大的橫門。

  一道淡灰的身影如風般自七尺斷口之中飛掠而出。

  '轟……'瀑布繼續流動,再次合上斷口,如巨龍般衝入水潭。

  爾朱榮和黃海在虛空之中互擊數掌,這才墜落,各自手中的劍全都震成了碎片。

  彭連虎和眾人禁不住大為吃驚,因為潭水之上此時竟出現了三條人影。

  爾朱榮和黃海似乎並不在意另外一人的突然存在,二人運掌如劍,縷縷有形有色的劍氣再次交纏在一起。

  '轟!'''轟!”爾朱榮和黃海的身形再次各自倒飛而出,但卻並非因為他們相互攻擊,而是因為第三者的插手。

  彭連虎和旁觀的所有人都大駭,即使爾朱榮和黃海也全都大驚。

  自中間分開他們兩人的正是那自斷瀑中飛出的人。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都已經受了內傷,又何必再作這兩敗俱傷的比鬥呢?生命誠可貴,為一時之氣,損人損己,實是不該,還望兩位施主收手為好!”那自斷口瀑布飛出的人竟是一個打扮極為古怪的和尚。

  一串大大的佛珠一身青灰而破舊的僧衣,頭頂之上,惟中間一部分剃得極為光亮,幾個戒巴觸目驚心,而四周還保存著一圈短髮,一雙草鞋踏在浪尖之上,猶如一朵順水而浮的蓮蓬。

  爾朱榮和黃海的目光中充滿了詫異之色,像看怪物一般盯著那和尚,更為對方一身深不可測的功力而震撼。

  他們的確沒有想到,世間居然有人能夠將他們兩人同時震退,雖然剛才那可怕的一擊,使各自的內腑受了震傷,功力大打折扣,可是對方能如此輕鬆地分開他們,功力之高,絕對不比他們兩人之中的任何一人稍遜。可是這樣一個怪模怪樣的和尚卻是他們從來都未曾聽說過的,更別說見過面,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呢?

  剛才他們在交手之時,就感到有一個極為可怕的高手在偷窺著他們,但卻無法判斷對方究竟在哪裡,可是當他們靠近瀑布之時,也便立刻感覺到對方的存在,甚至其確切的位置他們也可捕捉到。是以在兩人兵刃相交之時,仍要將瀑布割斷,他們必須將潛藏的敵人逼出來,絕不能處於敵暗我明之勢,同時心中也更想知道對方是敵是友。但這和尚一出手,就顯示出其驚人至極的武功,更是分不清敵友,讓黃海和爾朱榮也有些糊塗了。

  “你究竟是什麼人?”黃海和爾朱榮提掌相對,同時出聲問道。

  “阿彌陀佛,貧憎法號達摩,初至中土便能目睹中原如此高手相搏,實是忍不住想來看看,本以為所藏已夠隱秘,沒想到還是被你們發現了、適才多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那怪和尚道。

  “達摩?”黃海和爾朱榮相視一眼,卻顯得一陣迷茫。

  “兩位施主剛才一擊傷了內腑,不宜再鬥,我看還是先調理好再說吧,這樣下去,只會是兩敗俱亡之局,又是何苦呢?”達摩誠懇地道,雙手合十,意態極為逍遙,令爾朱榮和黃海心頭微微發毛。

  要知道,爾朱榮和黃海都是當世拔尖的人物,而對方能如此清楚地看出那一招之中的玄奧,更知道兩人內腑受傷,單憑這分眼力,也足以震懾任何人。

  彭連虎諸人更是心驚不已,完全弄不清這和尚的來意,卻知道了一個陌生的名字——達摩!

  ※※※※※※※※※

  蔡風眺望窗外的一草一木,那潔白的世界給人一種無限靜溢的空間,可蔡風心中卻無法平靜,也平靜不下來。

  “風,你去把凌姐姐找回來吧,她一個女孩子行走江湖會很危險的。”元定芳自背後摟住蔡風粗壯的腰身,極為善解人意地道。

  蔡風微微嘆了口氣,道:“讓她去吧,每個人都有享受生命的權力。如果我去把她追回,是對她的一種不公,更有違她的本意。”

  “可是,天下這麼亂,她只不過是個女流之輩,如何能夠去應付壞人呢?”元定芳有些擔心地道。

  “我相信她有這個能力,不要再說她了,讓我靜一靜,好嗎?”蔡風的心中有些煩,但仍以最溫和的語調道。

  元定芳偎依到蔡風的身前,拾起俏臉仰望蔡風那顯得有些沉鬱的臉,小心地問道:“你生氣了?”

  蔡風澀然一笑,伸手撩了撩元定芳垂於肩頭的秀發,目光深沉地汪視著她的眼睛,淡然問道:“你以為我生氣了嗎?”

  “我不知道。”元定芳微帶天真地道,同時緩緩閉上眸子,在此同時,兩片厚重的嘴唇卻掩住了她的小口。

  一股暖意在兩顆心間流淌,兩人的呼吸也同時急促起來。

  蔡風的手似乎充盈著無限的生機,而使元定芳軟弱無力地緊貼在懷中,兩人傾盡生命的所有熱力,專注於這深情一吻。

  天已不再寒冷,春意先自屋內而發……

  ※※※※※※※※※

  黃海最先飄然上岸,猶如一片浮葉,可彭連虎卻發現了他指尖在滴血,雖然只是那麼一滴滴的血珠,但卻可以想像得到,剛才一戰的激烈程度。

  天下間能夠讓黃海受傷的人,絕對不多,而爾朱榮就是其中之一,但這也絕對需要付出代價!

  爾朱榮上岸之後,竟然險些跌倒,這使爾朱情和爾朱仇諸人全都大駭,看上去、爾朱榮傷得比黃海更重一些。

  “傳說神州為萬武之源,想不到中土的武功竟然達到這般境界,真讓貧僧大開眼界,此行中原更是不虛了。”達摩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喜悅而歡快的神芒,竟如兩道電芒閃過。

  彭連點對眼前這位莫測高深的和尚倒起了三分戒心,不由得抱拳問道:“敢問大師是從何方而至?”

  達摩向彭連虎望了一眼,雙掌合十,客氣地還禮道; “貧僧未自西方天竺。”

  “哦,大師竟是從天竺而來,難怪內勁有異於中土佛學。”黃海本來緩緩閉眸調息,聽達摩說來自天竺,禁不住插口道。

  “哦,施主如何稱呼?身懷如此絕世武功.貧僧真的很想向施主學習學習。”達摩興致大起地問道,讓他感興趣的,似乎惟有武功一道而已。

  “學習倒不敢,大師的武功己是天下罕有敵手,何用學我這卑微武技?若是能與大師切磋切磋倒是可以。”黃海謙虛地道。

  “施主的劍術別走鋒端,左手之劍,令人防不勝防,劍意更達到天人交感之境,若非心靈間仍有一絲塵念未除,你的劍境定會不再有絲毫破綻。如此劍法,怎能不學?貧僧此生別無嗜好,惟武一途。痴武數十年,今日才算是見到了真正能將劍道發揮至巔峰之人,更難得的卻是兩位的劍道修行都是如此之高,真叫貧僧欣喜莫名。”達摩眸子之中閃爍著智慧和狂熱的光芒,侃侃而道。

  黃海大驚,臉色變了變,不由得嘆服道:“大師好深邃的佛心,居然能看出我靈臺仍有一絲塵念,真叫我黃海佩服!”

  爾朱榮心中暗駭,忖道: “這和尚的眼力之高,真是天下少有,我剛才都沒有發現黃海的破綻,他隔著一道瀑布竟然感應到黃海靈臺的破綻,此人看來當真是不能小覷!”

  “其實剛才黃施主那一劍有勝的可能,根本不需要與這位施主的劍同時毀去,就因為黃施主靈臺仍有一絲塵念,不能及時把握這位施主的破綻,才會兩劍同時毀去。”達摩語不驚人死不休,先說出黃海破綻在靈臺,再說爾朱榮也有破綻,這的確讓人心驚不已。剛才包括彭連虎在內的旁人都沒能看清最後一劍是怎麼回事,而這位不速之客隔著一道瀑布卻清晰地知道兩大絕世高手的破綻,這的確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哦?”黃海也顯出一絲驚訝。

  “這位施主的劍法,生生不息,循環不滅,其劍意更有永生不死的氣概。雖然殺意過重,但的確是一門絕世劍技,只不過這位施主的心中充滿了恨,一種與劍意極不協調的情緒,阻礙人劍無法相融,這就是最大的破綻,使得生生不息的劍式之中,偶有梗塞,雖然這破綻微小得幾乎不能算是破綻,但在一個高手眼中,哪怕只有一點點毛病都可以製造出最強的殺戮!”達摩如同師父指點弟子一般娓娓道來,卻自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氣派。

  爾朱榮的神色極為難看,顯然達摩正說中了他的心事,甚至一針見血地指出他武功的破綻所在,他和黃海都是劍術大家,自然明白對萬所說絕不是天方夜談。只是他們從來都沒敢想像,天下居然有人能指出他們劍術的缺點所在。要知道,他們的身份早已是武林中的一代宗師,根本就沒有人有資格對他們進行評點。而這自天竺前來的和尚,顯然是來到中土時日不長,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更不會將他們當作一代宗師看待,也便直接了當地指出他們的缺點所在。這更顯示出達摩那無可比擬的武學修為和獨到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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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異域武痴


  爾朱榮的心神一動,變得極為客氣地道:“在下爾朱榮,如果大師方便,不若到敝府盤桓數日,在下府中有一古譜乃是以天竺國的梵文所注,如果能得大師指點,在下定感激不盡!”

  “梵文古譜?”達摩對這並不感興趣,是以反應極為平淡。

  爾朱榮似乎看透達摩的心思,又道:“大師對武學的見解如此之深,我家傳武學之中仍有許多不明之處,極想與大師切磋幾日,不知大師可有興致?”

  “哦,以你的武功,仍有許多不明之處?”達摩似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武學是永無止境的,活到老學到老,若有更莫測高深的武學不明白,這也是十分正常之事,難道大師不如此認為嗎?”爾朱榮站起身來,依然保持著他那凜冽的霸者之氣。

  “不知那是什麼武功?”達摩也禁不住有些動心,他自小立志弘揚武學,更深知中土藏龍臥虎,高手奇學多不勝舉。因此,他自幼就以東方的中土為目的地,不僅學會了漢語,更了解中土的風俗人情,在武功大成之時,終有機會來到中土。一開始竟遇上了中原的兩大絕世劍客比劍,這讓他激動莫名,更感此行中土的確非虛,此刻聽爾朱榮說仍有更為莫測高深的武學想與他切磋,不由勾起了他的好武之心。雖然他這些年來參悟佛法,心性已經轉變很多,可仍然無法淡化對武學的痴迷。

  “道心種魔大法!”爾朱榮淡然道。

  黃海忍不住一震,目中閃過一縷奇光,定定地望著爾朱榮,冷冷地問道:“世間真有這門邪惡的武功?”

  “何為正?何為邪?正邪只在一念之間,武功本無正邪,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根本就不存在正邪之別。”爾朱榮淡漠地回應道。

  “嗯,爾施主說得很對,武功之道在於修心。習武者心邪,則武功會踏入邪途;習武者心正,則武功便成了救世之用。”達摩經證實爾朱榮所言的確是一門奇學後,心神鵲躍,他自黃海的臉色中看出這門武功實是極為深奧厲害。

  “在下姓爾朱而非爾,大師弄錯了。”爾來榮有些不自在地道。

  “哦,姓名乃是一個人的代稱,何需太在意?施主著相了,著相則心難靜,心不靜則氣不寧,習武之人無時無刻都要保持無色無相為最好!”達摩雙手合十道。

  眾人不由得為之一呆,想不到爾朱榮一句話,卻引出達摩這一大串禪語。

  “大師言之有理,的確是在下著相了。”沒想到爾朱榮也有認錯的一天,倒大大出乎黃海諸人的意料之外。

  達摩面帶微笑,欣然地點了點頭,卻淡淡地道:“真遺憾,貧僧眼下要去辦一件事,無法抽出時間來見識見識那“道心種魔大法”,待我事了之後,立刻就去拜訪爾朱施主,不知爾朱施主的府上在哪裡呢?”

  “敝府在塞上北秀容川,這裡有支旗花,只要大師事情辦妥,在黃河以北放出這支旗花,就立刻會有人為大師領路的。”說完爾朱榮自懷中掏出一根細小的竹管,以油紙層層包裹,避水性極好,在水中泡了那麼長時間,竟然沒有壞。

  “這樣就好說,到時候我一定前去府上!”達摩接過竹管喜道。

  “爾朱榮,你我之戰仍未結束,難道你就要這樣走了嗎?”黃海深深地吸了口氣,冷聲問道。

  “今日之戰就以平局而暫告一段落,我並不想與你相鬥,因為那全無意義。”爾朱榮並不含蓄地道。

  黃海平靜地望瞭望達摩,淡然問道:“大師會不會阻止我們之間的決鬥?”

  達摩也為之一呆,他實不知兩人之間有何恩怨,而這兩人都是絕世高手,他又怎能出手相阻?更何況一旁的眾人無一不是高手。

  高手的氣息並不是想掩飾就能掩飾得了的,正像一個庸手無法扮成高手一樣。

  彭連虎更沒有刻意去掩飾自己身上的氣勢,那種霸烈的氣息自然而然地表露出來,而黃銳、追風諸人也絕對沒有人敢輕視,何況他們人數眾多,而達摩又有要事在身,若夾在其中,惹上太多的中土高手,對他絕對沒有好處。達摩不由得無可奈何地問道:“不知兩位究竟有何仇怨,難道非要分出個你死我活來不可嗎?”

  “大師乃方外之人,所謂仇恨無盡期,恩怨沒了時,有些事情是外人很難明白的,希望大師不要阻止我們。”黃海淡淡地道。

  達摩搖了搖頭,道:“阿彌陀佛,怨怨相報何時了?如果施主一定要戰,我也無法阻止,也不能阻止,任何事情都得有一個結果,只怕這個結果大過殘酷,還望兩位施主三思而行呀!”

  “謝謝大師的承諾,天下間不能存在兩柄至高無上的劍,總得分出個勝負。爾朱榮,你接招吧!”黃海冷冷地道。

  “你一定要戰個你死我活嗎?”爾朱榮淡淡地問道。

  “這是誰也不可能扭轉之事,這一天我足足等了二十年,再說我們本就是不可能並存的,你欠蔡家血債,終究要還的。”黃海肅殺地道。

  “這賬應該由蔡傷自己來討!”爾朱榮不屑地道。

  “你別忘了,當初我也是蔡府的一員,死去的全是我最好的兄弟和朋友,今日之戰,我不只是為蔡傷,更為那些死去的兄弟們討個公道!”黃海堅決地道。

  “你以為有把握勝過我?”爾朱榮似乎很好笑地問道。

  “至少,我會盡力,但我相信我絕對不會輸,絕對不會!”黃海極端自信地道。

  爾朱榮稍稍有些訝異地望著黃海,卻不知道他的信心源於何處。

  “大師,請站到一旁!”黃海抱拳客氣地道,他已經下了決心.今日誰阻止此戰,他都絕不會客氣,包括這不知深淺的達摩,因為他對彭連虎的刀絕對有信心。

  事實上,誰都不可以小看彭連虎的刀,即使是蔡傷和爾朱榮、黃海諸人,也不會輕視彭連虎的刀。

  達摩知道今日之戰的確己成定局,不是他所能阻止的,只好靜坐於一旁觀看.能夠親眼目睹兩大絕世高手相搏,也絕對不虛此行。

  這一戰是天下武者夢寐以求的精彩表演,只要是武人,都不可能不想觀看這場比鬥,何況達摩習武成癡?

  “族王!”情仇二老竟有些擔心,爾朱榮的傷似乎比黃海嚴重,那就是說,黃海的劍術似乎比爾朱榮更高一籌,這使他們不得不擔心。

  爾朱榮搖了搖手,制止情仇二老的言語,只是向黃海冷冷地道:“出招吧!”

  黃海的嘴角邊泛起一絲快慰的笑意。

  ※※※

  風鈴,地道,飛雪。滿眼淒清,素潔如畫。

  包家莊卻充盈著一股肅殺之氣,整個莊內氣氛全都顯得無比緊張。

  血腥之氣濃得讓人想要嘔吐,那是一排無頭的屍體。

  靜靜躺在一塊巨大的白布之中,印下了十八塊腥紅的血印。

  十八具屍體,使大廳的空間似乎剎時變小,也使那祥和的氣氛破壞無遺。

  居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對付包家莊,這的確是數十年來都未曾有過的事,而且對方一出手就使包家莊損失了十八名好手。十八人的死全都是被一擊致命,從這點可看出對方的暗殺技巧之高明。

  “這全出自一人之手!”包向天下了這個斷論。

  眾人盡皆默然,如果這十八條人命只是一個人幹的,那此人的確太可怕了,居然能接二連三地暗殺這十八名好手,而這之中更有許多人加強了防範。卻仍然難以倖免,且這兇手從頭到尾都未曾露過面,甚至不知對萬是男是女,這的確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吩咐所有兄弟,沒事不要四處亂走,即使是外出,也必須結隊而行,否則違者以莊規處治!”包向天冷冷地吩咐道。

  “是,屬下這就立刻去通知眾弟子!”副總管包問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轉身便行了出去。

  “啊,副總管!”門外傳來了一名弟子微微的驚呼。

  包向天心頭一顫,正以為包問出事了,卻傳來包問的驚問:“在哪裡發現的?”

  “莊內南院的牆角下!”那名驚呼的弟子應道。

  包向天不看也知道,又是一名被害者。

  包問面色陰沉地與幾名莊中弟子一起行了進來。

  “血還是熱的!”包問只說了這麼一句沉重的話,便沉默了,因為有包向天在,他的發言就顯得有些多餘,所以他並不想說大多。

  “這人還在莊外,甚至已經潛入了莊中。包問,你迅速調齊人手,全力搜查,一定要確保莊中的安全!”包向天冷冷地吩咐道。

  “他懷中是什麼?”包向天目光落在那名屍體微微凸出的胸部上。

  那些立於一旁的眾人立刻也發現了屍體的異樣之處,其中一人伸手探入死者的懷中一拉,卻是一塊浴血的灰巾。

  “呀!”那握著灰巾的漢子一聲慘叫,像是被蛇咬般拋開灰巾,捂著手慘嚎不絕。

  “啪!”灰巾之上飛落一條拇指般粗、近半尺長的大蜈蚣,血紅的頭,金黃的殼,顯得怪異而醒目,但不可否認,這條蜈蚣極為美觀,看來它正是讓那漢子慘嚎的兇手。

  “喳!”“啊!”一道亮光閃過,慘嚎弟子那條被蜈蚣咬過的手臂應光而斷,而那隻蜈蚣還未不及走開半尺,便被釘在地上,兩頭兀自張牙舞爪地扭動著。

  包向天的臉色更為難看,這神秘的兇手不僅伸出鬼沒,更是心狠手辣至極,居然能在冰天雪之中找到這種劇毒蜈蚣,的確不能不讓人心驚。

  出手之人是包問,“下去將傷口包紮好,你可以休養一個月!”他的話還算溫和。

  那漢子的額角滲出一排密集的汗珠,但沒有再慘嚎,強忍著要命的疼痛。

  包問伸手為他點住傷臂周圍的穴道和經脈,以止住血液的流失。

  “謝謝莊主,謝謝副總管!”那漢子卻首先向包向天致謝。

  “下去吧!”包向天對待下屬似乎還算寬和。

  包問伸腿展開那塊灰巾,印入眾人眼簾的卻是一行血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欺我,十倍奉還!”落款卻只是一柄怪異的刀。

  包向天心中一動,吸了口氣道:“想不到他居然先一步欺上門來!”

  “究竟是誰?”包問有些疑惑地問道。

  “慈魔蔡宗!”包向天舒了口氣道。

  “蔡宗?”包問微驚反問道。

  “能潛入包家莊殺人的人不多,像他這般狂妄的人卻更少!”包向天淡淡地道。

  “莊主似乎對慈魔這個人很了解呀?”一名老者有些意外地道。此人雖然看上去猶如老態龍鍾,可是卻有著一雙極不相稱的眼睛,就像是兩顆冰凍的烏冰晶,閃著一種冰寒而清澈的幽芒,這人正是包家莊三老之首的魔眼晏京,即使包向天也要對他客客氣氣。

  “在以前我或許不怎麼了解,但這一刻卻了解得比誰都清楚。”包向天深吸了口氣道。

  眾人有些茫然,似乎不明白包向天的話意,因為包向天從來都未曾見過慈魔蔡宗,難道就憑這幾個字便可以判斷出一個人的個性嗎?那的確讓人有些難以理解,何況這十六個字寫得根本不是什麼上流之作。若硬說能從字跡上看出一些什麼蛛絲馬跡,那就只能看出慈魔蔡宗對寫字毫不在行。

  包向天突然一愣,眸子之中射出兩道冰寒至極的厲芒,目標是大廳屋頂的南角。

  “嘶……”“嘩……”包向天的手指之上爆出一團強烈的氣勁,若砲彈般穿出屋頂,向南角射去,瓦片立時四散而飛。

  魔眼晏京和包問立刻知道是怎麼回事,二人身形若兩隻大鳥,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標射而出。

  包向天依然是那麼灑脫,望著若塵粒般降下的一陣瓦雨,不屑地冷哼一聲,緩步向廳外踱去。

  無論在什麼時候,他似乎都保持著一種極為平靜而優雅的氣勢,一舉一動間盡顯高手的鎮定和氣度,更有著逼人的威儀。

  包問和晏京不分先後地掠出門外,但他們卻只看到了一線白影逸走,擋路的弟子竟如草革一般飛跌四射,甚至無法阻止對方分毫。

  這人的身法之快的確讓人心驚,難怪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莊內。

  包問和晏京並不急,因為他們知道對方絕對逃不了,這是他們的自信。任何外人進入包家莊,也許十分容易,但若想全身而退卻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絕對不是!

  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外敵可以順利地衝出包家莊,這也是包家莊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之一。

  那道白影驀地止住身形,突兀至極,像是在剎那之間變成了一截木頭。

  包問和晏京極為悠閒地緩步而上,他們與白影相距仍有二十餘丈,但他們不急,因為他們知道那神秘人不可能逃脫了。

  白衣神秘人停了下來,不是因為包問,也不是因為晏京,更非因為包向天,而是因為兩個掃地的僕人。

  掃地的是兩個老頭,枯瘦而委靡,倒像是兩個癆病纏身的死鬼,白衣人甚至可以嗅到他們身上的泥土氣息,那種霉腐的泥土氣息正是一股濃郁的死氣。

  “這是兩個離死不遠的老頭,任何一個看見他們的人都會產生此念,可是就因這兩個快要死的老頭,使白衣神秘人駐足上步。

  兩隻極為普通的掃把,兩個快死的老頭以一種老邁而滯緩的動作輕掃積雪。

  地面之上,除了積雪便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而這兩個老頭,並沒有清掃積雪的意圖,只是漫不經心地隨手掃著,甚至連白衣神秘人那如刀鋒般的目光也毫不在意。

  白衣神秘人似乎考慮到什麼,斜步想自兩個老頭的身邊掠飛而過,他的動作的確夠快,像一陣輕風,連一片雪花也不驚起。

  驚起雪花的,只是兩隻普通的掃把。

  白衣神秘人並沒有穿過去,便是因為那兩隻普通的掃把。

  一左一右,兩個乾枯的老頭仍在白衣神秘人的前面,悶頭低掃,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殺意騰起,白衣飄飛。

  白衣神秘人若充氣的球體,不再避,也不再讓,大步向兩隻掃 中間跨去。

  若想離開,他就必須自掃把上越過,也就必須讓這快要死的兩個老頭早點死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3:37
第五章孤莊隱者


  財神莊在一日之中,便被毀為一片廢墟,這的確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外人所知道的,就是滿地的浮土和屍體,雪與血交融,釀就了另一種淒慘。

  兇手是誰並不重要,官府也無法破除這等奇案,雖然財神莊是爾朱家族的產業,在某些場合之中,權力和實力便代表官府,財神莊就是如此,至少在首界,在雙浮這幾塊地方,可以全權代表王法。造事者連財神莊都掀了個底朝天,地方上的官府又如何能夠與這些人相抗衡呢?他們惟有乞求這些可怕的人物不要弄出太大的亂子已算萬幸了。

  起義紛起,朝廷力弱,大軍都忙著對付起義軍,對此肆掠的小股流匪都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實在沒有多餘精力去治理這群流匪,免得激得這些人也反抗起義,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了。也許正是這種姑息的政策,才會釀就亂世,才會激得風云四起,民不聊生,但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亂世之中,更無清官,誰也不知自己命斷何時,所有的當權者都腐化不堪,重利盤剝,使整個北朝的局勢更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財神莊之毀,並不能說明什麼,頂多也只能告訴眾人,又有一般腐朽的力量消失了。

  百姓們津津樂道,那些農奴們全都恢復了自由,這的確讓許多人大感痛快。

  痛苦和幸福是相對的,有人感到痛快,自然就會有人感到怒恨交加。

  這些人,自然是爾朱家族的勢力。

  爾朱家族的勢力在黃河以北可以說並不輸於葛家莊,但在黃河以南乃至南北兩朝之間,就要相差極遠了。

  財神莊之役中,更讓爾朱家族看到葛家莊的實力太過可怕,那些人似乎全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戰士,無論是戰鬥技巧還是鬥志,都是一流的。

  爾朱家族中的人本還有輕視葛家莊之心,總認為他們再厲害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葛榮也只是一個暴發戶而已,二十多年的時間怎能與爾朱家族近百年歷史相比呢?可是,此刻他們才知道,自己錯得很厲害。

  葛家莊的弟子全是以一敵二,卻仍然大獲全勝,這猶如給了爾朱家族一記悶棍,讓他們如食蒼蠅般難受。

  爾朱兆受了傷,不僅身體受了傷,心靈也同樣受了傷,他的自信和自尊都受到了無情的打擊,在蔡風的面前,他竟然那麼不堪一擊,惟有狼狽逃命。而論武功,比不過蔡風那還沒什麼,可是他卻連蔡風的屬下三子也勝不了,在這一役中,三子和凌能麗的武功都給了他一記狠擊,破碎了他年輕一輩中第二高手的美夢。而且這次更是負傷而逃,無論鬥智斗勇,他都比蔡風差一級,使他好強的自尊受到嚴重的挫損。

  最讓爾朱兆感到恨怒的,卻是被他信任和重用的財神竟然是個奸細,讓這次行動功敗垂成,不能說與財神沒有關係。若非財神及時破開那道機關,墓風又怎會及時趕到?那時,他就可輕易揭穿三子的假面具。雖然,這一切都在蔡風的算計之中,但爾朱兆仍不能不將一切的罪過歸結於財神這個奸細,也只有這樣才會使他心裡舒服一些。

  財神是南朝的奸細,這點的確出乎爾朱兆的意料之外,其實也出乎爾朱家族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們一直都忽略了南朝。

  蕭衍是個極有魄力之人,更不會安於現狀,自然想一統南北兩朝,而北伐的障礙不僅僅是元家和朝廷,更有北朝幾大家族。

  鮮卑人最排外,要想奪取北魏,便先得將鮮卑的幾大宗族勢力拔除,沒有了這些勢力的支持,北魏朝廷就像沒有牙的老虎。是以蕭衍絕對不會放棄對四大家族的打擊。

  蕭衍執政二十年,能將南梁治理成現在這種局面的確不簡單。這二十年中足夠做很多事,足夠他將自己的心腹滲入想要對付的勢力。

  二十年,絕對不是一個短暫時間,財神在爾朱家族中一呆就是十八年,可在這一役中才露出了真身,可見蕭衍早在很早以前就作了安排。

  而爾朱家族之中究竟還有多少像財神這樣的人呢?其它家族中又有多少奸細呢?一旦有事,這些人會起到怎樣的一種破壞作用呢?這些不得不讓所有爾朱家族的人深思。

  ※※※

  飛揚的白衫,激流的雪,殺氣如潮,天地剎時一片昏暗,昏暗始於兩隻普通至極的掃把。

  勁風揚起漫天雪霧,兩個枯瘦的老頭終於還是出手了,自始至終,他們都沒說過一句話,但卻有著讓人無法揣測的神秘,那是一種無法解釋的氣勢。

  沒有人想像得到,這是兩個掃地的僕人,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卑微之輩。

  雪本是白的,抑或可以說是淒慘的色彩,寒意四起,破開天地的一點亮芒,將那迷茫虛幻的雪霧生生劈成兩半。

  白衣神秘人在最及時的時候出刀了。

  只憑那霸烈而肅殺無邊的氣勢,已經讓人心驚。

  心驚的是包問和晏京,他們並不是對這一刀的驚駭,而是對白衣神秘人的行動感到驚駭。

  白衣神秘人竟然穿過了兩隻掃把所織的羅網,自那洶湧如潮的氣勁之中穿了過去。

  一滴滴鮮血,染紅了地上潔白的雪層。

  那兩個枯瘦的老頭依然在埋頭掃地,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兩隻掃把悠閒自得地掃著地上零亂的積雪。

  那白衣神秘人深深吸了口氣,回頭望了兩個枯瘦的老頭一眼,眼中盡是驚詫和駭異之色,明白剛才那瞬間發生之事的人,只有三個——他和兩個掃地的老頭。

  白衣神秘人的臉全都蒙在白巾之中,但此刻臉色絕對不會很好,大概他這一生也不能忘記剛才驚天動地的一擊。

  畢竟,他還是出來了,自那兩隻掃把中走了出來。

  “年輕人,你是第二個,一百四十七人中的第二個!”那兩個老頭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對白衣神秘人說話,只是他們的話是那般莫名其妙。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只出此一擊,就不再出手?”白衣神秘人的心中禁不住一陣疑惑,但他卻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細想,他必須走,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

  魔眼晏京和包問已經若幽靈般趨近。

  “朋友,想走嗎?”包問冷冷地喝道。

  白衣神秘人並沒有回答,他沒有必要回答這些廢話,只是以行動告訴別人——他想走!

  白衣神秘人的身法依然快得讓人心驚,在潔白的雪地之上,像一個白色幽靈甚至與大地顏色渾為一體,己經不分彼此。

  血,一滴滴,一路上串成一道別具一格的風景,但不可否認這是一種悲哀。

  驀然,白衣神秘人再次駐足,同樣是因為一個人,一個背朝著他的人。

  此地離包家莊莊門只有十五步,門口的眾莊丁本來還有些惶恐的神色,此刻卻全都安定了下來。

  就因為這個背朝白衣神秘人的人的出現。

  白衣神秘人深深吸了口氣,他同樣看不到對方的面目,但他並不是一個五覺盡失的死人。

  不是死人,就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對方那絕對不同尋常的氣息。

  一個高手的氣息。

  ※※※

  蔡風感到有點疲勞,那純粹是一種精神上的感覺,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江湖之中,他可以呼風喚雨,可是他總不明白,生命的真正意義究竟為何?難道就是將自己的權力,自己的一切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難道就是永無休止的殺戳?恩怨、情仇又是何物?紅塵世俗,為何總有這麼多的無奈?

  “是自己做錯了嗎?是自己太過幼稚,抑或根本就不該清醒的過日子?不該去尋求生命那虛無的意義?”想著想著,蔡風禁不住澀然一笑。

  “世人醉時,我獨醒;世人醒時,我獨行,笑罷紅塵,卻得黯然消魂,又是何苦呀?”

  蔡風慨然低吟,然後長長吸了口氣。

  元定芳睡意正濃,如海棠春睡,臉上紅雲依然若胭脂之美,昨夜之瘋狂的確讓她夠累的。

  窗外,幾株寒梅,香氣恰人,靜靜的,似乎看到了又一個春天悄悄來臨。

  蔡風的目光深邃得彷若無頂之天空,清澈之中,微有些茫然。

  對生命的茫然,對天意的茫然,對世情的茫然。人生本就有太多的神秘,大多讓人難以理解的東西。

  “喳!”一截梅枝發出一聲輕響,帶著一團積雪,帶著幾朵含苞欲放的梅花輕緩地墜落在積雪上,其中一截更插入雪中。

  蔡風手微揚,一股吸力將斷梅枝吸入手中,橫呈於鼻端,深深吸了口氣。

  很香,那種清幽而柔和的香意深深竄入蔡風的每一道神經,直達五臟六腑,有一種讓人心醉的感覺。

  “暗香幽幽傲寒立,只為佳客踏梅來。若是知音定共惜,若是故人酒相陪。朋友何不現身一敘?”蔡風低低吟道,目光卻落在熟睡的元定芳身上,心頭湧起無限的愛憐。

  “如果不是知音,又非故人,又當如何?”一個蒼老的聲音悠悠傳來。

  “那隻能見機行事。”蔡風並不感到意外,平靜地應道。

  “好,本以為蔡風只是個武學奇才,卻沒想到文采也不落俗流。敢跟我去一個地方嗎?”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蔡風扭頭外望,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禁不住有些吃驚地道:“是你?”

  “是我!”那蒼老的聲音平靜地應道。

  蔡風的眸子中閃過兩道凌厲無比的神采,卻轉身來到熟睡的元定芳身邊,將被褥整了整,小心翼翼地,似乎在完成一件極為精緻的雕塑工藝,同時將元定芳那露在被外的玉臂放回被中,才輕輕在她額角吻了一下。

  蔡風站直身子,長長吁了口氣,轉身靜望著窗外之人,沉聲道:“你帶路!”

  “好,跟我來!”

  ※※※

  風輕揚,微微的寒意使氣氛變得有些緊張,白衣神秘人靜靜地立著,手更緊緊握住了刀柄,直覺告訴他,眼前之人是他這些年來所遇到的最可怕的對手。

  那是一種絕對與眾不同的氣勢,他見過的高手很多,但是擁有如此氣勢的人卻只有一個。

  那是一種王者的霸氣,一種幾欲讓眾生跪倒的氣勢,也許沒有高山那般巍峨的雄風,也許沒有大海那般浩瀚無邊的氣派,但卻有著一種常人無法攀比的氣勢,平常中又帶著高高在上的優雅。

  “你受傷了?”那背朝著白衣神秘人的人淡然道。

  “但還沒死I”白衣神秘人冷冷應了聲,並沒有半點領情的意思。

  “當一個人死了之後什麼也都沒有了,那還有何好說?”那背朝著白衣神秘人的人道。

  “我沒死,可也是什麼都沒有,豈不同樣沒有什麼好說?”白衣神秘人冷冷的道。

  “你就是慈魔蔡宗?”守在門口的那擋路者改變了口吻,淡然問道。

  “是又如何?”白衣神秘人一把撕下臉上的白巾,露出滿面滄桑,但卻剛悍的容顏。

  “莊主,將這小子交給我來對付!”包問沉聲道。

  “你就是包家莊主包向天?”蔡宗冷冷地問道。

  那擋路之人,緩緩轉過身來,一張紅潤而充滿光澤的臉似乎仍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他,正是包家莊之主包向天。

  “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能夠自寒梅七友中的梅三、梅四兩人聯手一擊中活下來,你是一百四十七人中的第十個,但能夠自兩人聯手中殺出來的,你卻是第二個!”包向天欣賞地道。

  “那第一個又是誰?”蔡宗冷冷地問道。

  “這個你沒有必要知道。”包向天吸了口氣,仰頭望天,淡漠地道,心神卻似乎飛越到了第二個世界。

  那也是個大雪紛飛的日子,天氣和此際一樣寒冷,雖然往昔的歲月已經再也無法挽回,但包向天的心已經回到了十年前的歲月。

  那一年,包向天四十五歲,也是他極為如意的一年,他的生平宿敵關漢平,終於死在他的手下,他更將關家的所有產業全都歸置於自己的名下。

  關漢平乃是無敵莊莊主,其武功的確已達宗師之境,十年前的葛家莊僅與無敵莊和包家莊齊名,為北國三莊。葛家莊甚至排在未位,無論是財力和實力,皆是包家莊為首,可無敵莊卻與包家莊有世仇,爭鬥始終不休,這才使得葛家莊異軍突起,飛速超過兩大名莊。

  終於在十年前的一個冬天,包向天以里應外合之計剷除了無敵莊,更擊殺了關漢平。

  關漢平之女關鳳娥在當時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稱,包向天總想馴服關鳳娥,甚至不擇手段欲得到對方的芳心。

  任何男人都絕對不會抗拒美色,更想佔盡天下所有美好事物,包向天也不例外,於是擄來關鳳娥,將之囚於地下室中。

  出乎包向天意料之外的,卻是他的兒子包傑早就在一年前便與關鳳娥私定終身,包傑知道其父之意,更明白現實中容不下他與關鳳娥結合,於是闖入囚室,帶著關鳳娥殺出包家莊。

  包向天絕對是個只講名利之人,他本有兩子,大子包飛,次子包傑,論武功和資質,包傑的確是個不世奇才,雖然比包飛小三歲,可鋒芒已盡蓋大哥,武功更勝之。

  包飛和包傑的心性也絕然不同,包傑性格寬和但卻極為倔強和剛毅,而包飛卻心胸狹窄,對包傑的優秀極為爐恨,更懷疑包向天偏心,是以每每找包傑的錯處。包傑絕對不是個傻子,知道他與大哥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能避免的,這也是他不得不離開包家莊的另一個原因。

  那天包向天不在莊中,包飛早知包傑與關鳳娥的關係,就安排了一系列的計劃,想找一個藉口除去包傑。

  事實上,他的計劃也算成功了,包傑果然按他的計劃一步步走了下去,但他沒有料到,包傑竟然闖過了梅三和梅四的阻擊,帶著關鳳娥衝出了包家莊,成了第一個活著殺出包家莊的人,但這的確是一種悲哀。

  自此,包杰和關鳳娥在江湖中失踪,甚至連半點消息也沒有,若空氣般消失無影。包向天因此大怒,全力出擊無敵莊,裡應外合之下,大破無敵莊,擊殺關漢平,可包飛卻也死在關漢平的致命一擊之下。

  一年之中,包向天失去了兩個兒子,雖然包家莊如日中天,但卻無法抹去他心頭的傷痕,也正因為如此,這十年來,包家莊變得極為低調。

  十年來,包向天無時無刻不在打探包杰和關鳳娥的下落,可是這猶如大海撈針,始終沒有半點消息。

  有人傳說包傑與關鳳娥結合之後,已遠赴西域,在一個沒有半個熟人的地方過著平淡的生活,這才使包向天派人遠赴西域,至吐蕃國尋找,但是仍沒有任何消息。不過,卻結識了西域的一代高手華輪大喇嘛,更得見藍日法王與讚普。這就是西域高手怎會選擇包家莊的原因之一。

  “莊主,過去的事惰,何必再多想呢?”晏京淡然道。

  “唉!”包向天長長嘆了口氣,卻並沒有再說話,因為他實在沒有必要再說什麼,那隻是一段傷心的往事而已。

  蔡宗有些訝異,似乎料想不到眼前之人,居然也會有一段讓他傷心的往事。

  “難道也是與梅三、梅四有關?抑或就是第一個闖出梅三、梅四聯手合擊的人讓他傷心?”蔡宗心中這麼想著。

  “小子,你是束手就擒還是要我動手?”包問冷冷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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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叔孫怒雷


  蔡宗心中暗驚包家莊中的高手之多,比他想像中的更要可怕,至少他沒有料到會有寒梅七友那般可怕的高手,而眼前的包向天更是莫測高深。不過,他從來都沒有畏怯過挑戰!

  “我並不習慣束手就擒,在記憶深處,也沒有束手就擒這個詞的存在,如果你想留下我,就自己動手好了,只是我得提醒你,任何想對付我的人,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蔡宗的語調極為平靜,卻自然透著一絲不卑不亢的氣魄,強大的戰意自他刀上如潮般湧出。

  包問的眸子微瞇,自兩道細小的縫隙之中擠出兩縷鋒銳無匹的厲芒。

  蔡宗的兩腿微分,白衣無風自動,猶如波浪般悠揚起伏不休。

  地面上的雪如浪潮般湧動,寒風也在剎時變烈。

  晏京負手而立,靜靜站在包向天的身邊,他對包問的信任,就像是對自己的自信一般。

  包向天也極為相信包問,但他看蔡宗的眼神更多了一絲詫異。

  包問身上的關節,一陣“劈啪”作響,望向蔡宗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頭獵物,一頭即將待宰的獵物。

  “聽說你是一個很難對付的人?”包問似乎感到有些好笑地道。

  “所以你要小心一些!”蔡宗不冷不熱地道。

  包問似乎聽到了一個最好笑的笑話,緩緩地道:“敢對我說這種話的人,十餘年來還只有你一個。年輕人有一點最不好,那就是喜歡得意妄形!”

  “老頭子也有一點不好——倚老賣老!”蔡宗的話似乎含有太多的譏諷。

  包問和晏京同時一愕,包向天卻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似是重新認識蔡宗一般。

  “該出手了!”蔡宗冷冷地提醒道。

  “你似乎膽子很大?”包問並不急於動手,他深感這個對手絕對不是一般的對手,他更希望藉拖延時間讓對方感到心中煩躁。

  “因為我吃了熊心,也吃了豹子膽!”蔡宗的耐性更好,他能夠在沼澤之中生存下來,其中自然不可能缺少耐性。天下間,能與他比耐性的人,似乎並不多。

  包向天負手望天,對眼前的年輕人又多了一絲興趣,更似乎很樂意傾聽這樣的斗口戲。

  包問似乎也深深感覺到,自己的耐性無法與對方相比,若再拖下去,也許只會對自己的心神不利,因此他必須出手。

  晏京也鬆了口氣,他知道,蔡宗正在回氣,剛才與梅三、梅四交手,他已經受了傷,正因為受了傷,他才會如此耐心地與包問對話、否則,一個身在敵營中的人絕對不可能有這麼鎮定。

  包問出手也還算把握到了一個好的時機,但就在他跨出第三步之時,忽覺眼前一片昏暗。

  是一幕雪霧,出自蔡宗的腳下。

  ※※※

  蔡風停下腳步,是因為他身前的人也停下了腳步。

  “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蔡風似乎有些不解地問道。

  那人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蒼老的臉,發如銀,目如電,那矍鑠的精神中,自然流露出一種霸氣。

  此人正是半個多月前與蔡風交手的神秘老者,只不過那時候的蔡風仍是絕情。那一次,雙方更是為了爭奪劉瑞平而戰。

  那次的記憶並未自蔡風的腦中抹去,而且記憶極為深刻,因為那一戰他差點敗了。而對方更是一個絕對不能忽視的可怕高手,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武功,的確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

  蔡風對這位老者的印象並不壞,就因為對方並沒有與他作出同歸於盡的打法,對他始終還算是有些恩情,只是他一直無法弄清對方的身份。

  “既然前輩光臨敝住處,為何不一起喝幾杯呢?”蔡風繼續問道。

  “老夫今日沒有心情喝酒。”老者淡然道。

  “哦,前輩遇到了心煩的事嗎?”蔡風好奇地問道。

  “你遇到了心煩的事?”那老者反問道。

  蔡風深深吸了口氣,嘆道:“人世間不如意十有八九,我們年輕人遇到心煩的事情應該算是很正常的,不過,這世上的心煩之事也未免太多了。”

  “年輕人定是為情所擾了。”老者似乎有些理解地道。

  “前輩法眼通天,不錯,感情似乎是人水遠都無法摒棄的煩惱,我也找不到解脫的方法,有時候真想找處清靜之地大醉一場。”蔡風道。

  “想醉很簡單,老夫這裡有酒有菜,不如一起來痛飲一場,讓煩心之事隨風而去,化酒而流如何?”老者道。

  “哦,前輩竟準備了酒菜?”蔡風一驚,微喜道。

  老者微微一笑,伸手一拂,地上的積雪應手紛紛卷飛,露出雪下以油紙層層包裹的食物和一大壇美酒。

  “這壇酒乃是正宗的江津白於,至少有五十年的歷史,這幾味菜更是本地名廚之作,雖然在冰天雪地之中,並不會太冷,因為是剛送來的。”老者指了指雪坑之中那一大堆食物與酒壇道。

  “江津白乾?前輩竟從蜀中運來名酒,看來定是一個很懂得生活情調的人哦。”蔡風訝然道。

  “若人不懂生活,那他活在世上也是白活,任何人只有先懂得伺候自己,才會懂得伺候別人。”老者淡然道,說話間己將油布包打開,露出香氣和熱氣四溢的菜餚,卻是一頭燒乳豬和幾斤熟牛肉與一些花生,更有糖醋排骨。

  蔡風毫不客氣地拿起一柄小刀和一雙筷子,切了一塊乳豬肉大嚼起來。

  “好,這裡的廚子手藝果然不差!”蔡風邊吃邊讚道。

  “你不怕我下毒?”老者緊盯著蔡風好笑地問道。

  “我怕,但我卻不相信你會下毒!”蔡風並不猶豫地道。

  “世上的事並不能憑直覺去做,你為什麼肯定我不會下毒呢?”老者極有興趣地道。

  “因為我相信一個高手的品格,更相信自己的直覺,以前輩的武功,要勝過我並不是一件很難之事,又何需下毒呢?”蔡風依然大嚼道。

  “你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要勝過你,也許有可能,但那所付出的代價定然慘重無比,如果下毒,就又是另一回事了,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老者順手也夾起一塊糖醋排骨道。

  “不錯,也許是我太自以為是了,但我卻知道自己的直覺絕不會錯。來,讓我為前輩倒酒!”蔡風揭開酒壇的泥封道。

  一股濃郁的酒香飄了出來,即使像蔡風這樣並不會品酒之人也知道酒的純醇。

  油市包中還準備了兩隻酒碗,蔡風極為熟練地倒了兩碗。

  那老者不由得愕了一愕,淡然一笑道:“你的確很自信,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蔡風信口答道。

  “想不想弄清楚我是誰呢?”老者又問道。

  “想!來,先喝一碗!”蔡風的回答依然很簡單。

  “那你為什麼不問?”老者一飲而盡,奇怪地問道。

  “我想要問的太多,因為我知道前輩會告訴我的,而且很快!”蔡風深深望了老者一眼,淡然道。

  “哦,你就如此肯定?”老者更為訝然。

  蔡風籲了口氣,並不急於倒酒,卻仰天做了幾個深呼吸,舒活舒活筋骨道:“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前輩今次的來意。”

  “什麼來意?”老者反問道。

  “你是來找我算賬抑或是誠招的,對嗎?”蔡風平靜地望著老者問道。

  老者的神色微顯震盪,驚訝地望著蔡風,良久才籲了口氣道:“這是你的直覺?”

  “也會是事實!”蔡風道。

  “不錯,我也不想再作隱瞞,老夫乃叔孫世家的老祖宗——叔孫怒雷!”老者緩緩地道。

  “什麼?”蔡風雖然早就想到對方可能極有來頭,但怎麼也沒有料到對方竟會是叔孫世家的老祖宗叔孫怒雷。以他的修為,此刻也難以抑制心神的震動。

  那老者望了蔡風一眼,微微一笑,道:“喝酒!”

  ※※※

  包問心神微怔,一抹冷電已破霧而出,若不見首尾的神龍向他脖子上纏到。

  然後,包問就看到了一條手臂,不!應該是無數條手臂,幻成一幕靈奇的暗雲。

  後發而先至的殺招迸射出無盡的殺機。

  “叮……”包問用的是一柄折扇,一柄鋼骨折扇,在間不容髮的剎那間,檔住了對方瘋狂的一刀,而他的另一隻手便若鶴喙般襲向那條化成幻影的手臂。

  包問的眼睛猶如電光,竟然無比清晰地捕捉到那幻成一片暗雲的無數手臂的真實體。

  “當!”意外的卻是,那條手臂竟似包上了一層鐵片,金屬般的脆響幾乎讓包問頭皮發麻,這不僅僅是來自手指間的劇痛,更是由於來自陰暗角落的一腳。

  真正的殺招並不是刀,也不是手臂,而是致命的一腳。

  穿破雪霧,那一直潛隱的勁氣若山洪般狂洩而出,激得雪花四射。

  包問退,退比進更快,可是卻仍快不過蔡宗蓄勢已久的一腳!

  “砰!”雪霧再起,卻是因為兩股瘋狂的勁氣在激湧,造成一個個輪迴的漩渦,將地面上的雪花旋轉,再次升入空中。

  包問的神色有些難堪,他的確是大小看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或許正如蔡宗所說,老頭子最愛倚老賣老,這的確是一個致命的錯誤。

  包問並未骨折,也未曾受傷,蔡宗那要命的一腳並未踢到他的身上,而是踢在另外一隻腳上。

  正是那隻腳解開包問之危,卻是魔眼晏京的腳。

  那是一隻極為豪華的腳,精緻的鹿皮靴上嵌著一顆璀璨的明珠與一顆奪目的寶石,更在靴的周邊鑲上了一層金絲。

  晏京的確有這種嗜好,他並不喜裝飾別的地方,惟有一雙腳,是他最看好的。在包家莊中,數晏京的腳最為豪華,連包向天也不得不承認。

  晏京的眼晴絕對非同一般,更有著一種異樣的魔力,包問沒有看出蔡宗的殺著,而他卻看到了。是以,他才可以及時擋住蔡宗那奪命的一腳。

  蔡宗的功力之高的確有些出乎包家莊幾人的意料之外,也超出了蔡宗的年齡局限。

  包問設有再次出手,對付一個後生晚輩,他並不想聯手對敵。因為他認為這是沒有必要的,以他在包家莊的身份和地位,如果與晏京聯手對付一個後生晚輩,只是丟包家莊的臉。

  因此,他只是袖手旁觀,目光炯炯有神地註視著蔡宗的一舉一動,甚至不放過每一個動作的細節。他不敢小看蔡宗,至少此刻再無輕故之心。

  包向天依然是那麼優雅,似是在看流雲中掠過的寒鴉,聽那刮起的冷風,更似感受天地間那種異樣的靜謐。

  天地並不是靜謐的,靜謐的只是人之心靈,包向天的心境便靜得猶如空寂幽谷。

  雪花狂舞,卻並不能侵入包向天周身二丈範圍之內,至少在這方圓二丈中,依然是一片靜謐的世界。

  蔡宗的身形完全隱於雪霧之中,他的狼皮衣被黃尊者撕裂,故換成一身白衫,這正是雪的顏色,也便成了他最好的保護色。

  蔡宗最擅於利用這一點。

  晏京的外號為魔眼,其半生修為,在雙眼所下的功夫絕對不少,但他也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雪霧中蔡宗的存在。在雪野中作戰,他與蔡宗這自雪山中走出來的人相比,仍要差上一籌。

  雪霧流轉,形成一道道氣旋,卻是被刀氣所牽引。

  刀,亮如雪,人、刀、雪,竟然融為一體,不再分彼此。

  晏京一愣神之間,所面對的便成了一團巨大的雪球。

  沒有刀、沒有人,一切的殺機,隨著巨大雪球的旋動而狂漲、四射,更不斷地有雪花相聚,凝於雪球之上。

  晏京還從未見過這般景象,他的眼力再好,也不知道蔡餘的招意如何,但卻可清楚地看到雪球旋動的速度。

  “轟!”晏京的袖中竟滑出兩根鐵棍,短小而精巧,閃亮著烏光。

  雪球被這沉重的一擊,擊得轟然炸開,晏京的步履竟被那旋動的氣勁吸拉得稍稍滯緩。

  雪球炸開,白衣飄飄,卻有著千絲萬縷的寒芒當頭罩下。

  刀,在虛空中織成一張網,其實,也不能算是網,竟像是一朵驟綻的睡蓮,鋒芒如電般向四周擴展、塞射。

  “好強的一刀!”包向天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便保持著他應有的沉默。

  晏京的鐵棒在手中劃了兩個太極圈,竟成兩張烏盾。

  “噹噹……”毫無花巧地硬碰,一片清脆而悠揚的響聲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能量,使人聽之熱血沸騰。

  大雪飛揚,場中一片混亂,更是迷茫一片,惟有包向天等少數幾人可以洞若秋毫。

  晏京吃虧在他的絕技根本派不上用場,蔡宗出招根本就不用眼睛,這的確讓他大感英雄無用武之地。

  他根本無法找到蔡宗的眼神和目光,更不能通過眼神影響對方的鬥志,相反,他還因此而分心,落於下風。

  蔡宗退,揚刀而立,晏京也退,胸脯在劇烈地起伏著,晏京的手臂甚至有些微微顫抖。

  蔡宗的刀招猶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暴風驟雨般的攻勢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年輕,有時候更佔優勢,年輕正是一種本錢,無論是體力還是活力及鬥志,都不是晏京所能夠相比的。

  蔡宗的刀,崩出了一道缺口,竟像鋸齒一般,顯然這並不是一柄稱手的刀。

  刀,並不影響人的鬥志,蔡宗睜開眼睛,如夢似幻的眼神,透著一種沉沉的濕氣,就像被沼澤的霧瘴所籠。

  晏京終於捕捉到蔡宗的眼神,更接觸到了他的目光,可是他有些失望,因為他並不能捕捉到對方目光中實質的東西。在蔡宗的目光中,只有那無邊的空洞,甚至像是黑暗中的獸眼。

  這是一道根本就不可能受制的目光,根本就不可能!

  晏京從來都未曾想過,世上會有人擁有這般目光,那隻可能出現在野獸身上的目光,卻是自蔡宗的眸子中射出,“或許他真的是來自地獄的魔鬼!”晏京這麼想著。

  包問也不能掩飾心頭的震駭,蔡宗的武功竟然如此可怕,以晏京之能仍不能占到上風,這的確有些出乎包問的意料之外。

  蔡宗的目光很冷,很陰森,根本就不透露一絲感悟,沼澤中的生活,已經讓他的眼睛變得無比深邃,抑或是混沌一片。

  包向天也有些意外,但卻更為欣賞。

  “包向天,我看還是你出手來得直接一些!”蔡宗的語氣極為狂傲,但這卻是無可奈何之事。

  有包向天立在一旁,蔡宗根本就不可能全力以赴地去對敵,包向天周身散發出的無形氣機,有意無意使他的心理造成了極大壓力,嚴生一絲襪之不去的陰影,這對於一個高手、一個正在搏鬥中的高手而言,的確是一種殘酷——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3:39
第七章魔的反擊


  包向天就是製造這種殘酷的兇手,是以,蔡宗必須盡快向包向天挑戰,至少他可以放手一搏,做最後痛快一擊!

  蔡宗從來都沒有怕過誰,進入中原本以為可以平靜地過一段漂泊生活,可是卻接二連三受到喇嘛教高手的追殺,更夾雜著中原的高手,這使他大為震怒,他自問並沒有得罪中原武林中人,可是這些人卻陰魂不散地甘願做那些喇嘛的幫兇,使他的殺意一次次被激發。

  蔡宗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還!”因此,他才會對包家莊之人施以無情的殺戳。對於他來說,更沒有什麼江湖規矩可言。暗殺、阻殺的結果都是一樣。

  不過,他仍忍不住要一探包家莊,只是他沒有想到包家莊中竟然藏有這麼多高手。

  此刻蔡宗四周已經被包家莊的弟子所圍,雖然距莊門只不過十未步,可卻似是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天河。

  “年輕人果然豪氣乾雲!”包向天灑然一笑,卻並沒有作出準備出戰的架式。

  “哼,我們之間還沒有完,你沒資格向我們莊主挑戰!”晏京冷冷道。

  蔡宗冷冷地掃了晏京一眼,不屑地道:“哼,即使你們包家莊的人一個個接著來,老子也不怕,車輪戰術有什麼了不起的,老子什麼都沒有,就只有命一條,有本事就來拿吧!”

  晏京臉色微微一變,包家莊畢竟不似那些黑道寨頭,也非綠林賊寇,在江湖中可算得上是名門正派,雖然不若道宗和禪宗那般浩氣凜然,但包向天至少也是江湖一代宗主的身份,能與包家莊相媲的江湖勢力,只有青城和崆峒兩大劍派及南朝的聖刀門。鐵劍門如今人才凋零,當然無法與之比肩。論及實力,除幾大家族與葛家莊可以擠在包家莊前面之外,其他門派根本難望項背。

  此刻蔡宗說他們倚多為勝,以車輪戰術戰一個後生晚輩,這的確是一種諷刺和挑釁。

  包向天向周圍的弟子掃了一眼,淡然道:“你們先退下,這裡沒你們的事了!”

  那些弟子全都一愕,依言盡數退了回去,他們絕對相信莊主的實力。

  “蔡宗,你要是能勝過他,這裡絕對沒有人阻止你行出包家莊,今日之賬,我也會在下次再找你算。”包向天平靜地指著晏京道。

  眾人全都一愕,誰也沒有想到包向天竟然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難道以蔡宗之能真的就無法勝過晏京嗎?剛才蔡宗所表現出來的勇猛氣勢,絕對不會比晏京遜色,而且這個年輕人究竟有多大潛力實在是無人能夠估計。即使晏京也吃了一驚,剛才與蔡宗的那一記硬拼,他心知對方的功力與自己不相上下,更可怕的卻是蔡宗的臂力勝過他很多,每一刀都若千鈞,只震得他手臂發麻。

  晏京心底其實並沒有半分致勝的把握,只是礙於身份,不得不苦戰到底、可是包向天如此一說,就等於將一個巨大的包袱強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心情異常沉重,但既然包向天這麼說了,他也就不得不拼盡最後一口氣。

  蔡宗殺了包家莊這麼多弟子,從最初的槍王、碎天開始,相繼有眾多好手死在蔡宗的刀下,若是今日讓兇手大搖大擺地離開包家莊,包家莊還有何面目稱雄於江湖?是以晏京暗自咬了咬牙,強裝豪氣不滅地道:“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老夫的'蝕日菩提',如此你雖死而無憾了!”

  其實,蔡宗才是真的在心中叫苦不迭。包向天的眼力之高明,竟然可清晰地看出他的破綻所在,剛才與晏京及包問交手,他看似佔盡上風,可卻是有苦自知。梅三和梅四的武功的確極為可怕,在兩人聯手的攻勢之下,蔡宗雖然闖過了,可是也同樣受了傷,那掃把如刀一般割破了他的手闕陰心包經,使他的真氣有些混亂。幸虧梅三和梅四隻攻出三招,蔡宗闖過他們聯手的攻勢之後便不再出手。否則,只怕他根本就不可能衝到這裡,就會死於梅三和梅四那兩個枯瘦的老頭手中了。剛才他與晏京對敵,更是強提真氣,實在不宜持久,這是無可奈何之舉。此刻包向天似乎看出了他的難言之隱,才會發出此言。而他自己實在沒有把握勝過晏京,只恨自己的鈍木刀未帶來,否則還有些勝望。

  蔡宗深深吸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必鬚麵對這一戰,但可以不與包向天交手還算是幸運的。

  雖然包向天一直都未曾出手,但誰都可以看出,他的武功絕對比晏京可怕得多。戰勝晏京至少還有一絲希望,但要想戰勝包向天,以蔡宗如今的受傷之軀,只怕連半點希望也沒有。

  蔡宗的直覺告訴自己,包向天的可怕正如他所遇到的一個人,一個有恩於他的人,那是因為他們具備同樣的氣勢,同樣的冷靜。他很清楚,他的恩人那深不可測的武功是他所不能相比的,至少以目前的武功絕對勝不了他的恩人。想到恩公、,蔡宗禁不住悠然神往,神往對方那種恬靜而安詳的生活,擁有美麗如仙的妻子,擁有自己一片靜謐的世界……

  晏京也深深吸了口氣,極力平復心頭的情緒,他並不知道蔡宗的難處。是以,他絕對不能不謹慎。

  “包向天,你會為你的這個決定而後悔的!”蔡宗悍然道,神情間透露出一股強烈的自信。

  包向天優雅地笑了笑,道:“我做事從來都不後悔,更不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那是因為你沒有遇到可以讓你後悔的人!”蔡宗的眼中閃過兩道比野獸的目光更為冷厲的精芒,沉聲道。

  “我倒的確很想見識一下能讓我後悔的人究竟是何等模樣。”包向天有些不屑,但眼前這個年輕人所具備和表露出來的那種野性,那份自信,以及那狂妄而狠辣的作風,的確令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另一個原因,甚至連他自己也無法明白,或許是他從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年少的包傑就像眼前的蔡宗一樣狂,一樣野,更似有著無窮無盡的活力。敢獨闖無敵莊,單挑無敵雙神。

  自蔡傷和黃海這些人歸隱之後,幾大家族也顯得格外低調,江湖之中便只有彭連虎、肖忠和包傑這三大年輕高手,其中又以包傑最為年輕,最為勇猛,被公認為繼蔡傷、黃海之後江湖中最有潛力的年輕高手。包傑甚至被人們認為將來的成就可超越彭連虎,直追蔡傷和黃海這兩大當今絕世奇才。但因為鋒芒太露,連包飛都產生了無限的妒恨,為了不讓包家莊的產業將來全都落入包傑的掌握之中,竟然設下毒計……這大概正是包向天的悲哀,一生榮華富貴,生下兩個兒子,卻互不相容,終使包傑帶著敵人之女私奔而去。

  每每思及此處,包向天總覺腦中一片茫然。包傑的性格與他極為相似,甚至比他更為我行我素,從不將世俗放在眼裡,自己認為正確的事,絕不悔改。包傑行事的作風更是勇往直前,排除一切阻礙去達到目的,這也是他為什麼竟與仇人之女定下終生原因之一。而到最後,他仍只能選擇遠離徵殺的戰場,做個眼不見為淨的逆子。

  當初包向天的確震怒不已、可是事過境遷,一晃就是十年,他心頭的怒意早已化為思念,更有些後悔與無敵莊鬧成這樣一個局面。此刻即使包傑能夠回來,也無法接受現實,無法原諒自己父親殺死關漢平的罪過,到時只會使父子兩人更增痛苦。是以,看到眼前這個倔強的年輕人,包向天禁不住心生感嘆,也勾起了埋藏多年的記憶。

  “廢話似乎說得太多,不是嗎?”晏京冷冷地道,他已經完全平復了心頭的不安情緒。

  蔡宗淡淡一笑,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將刀尖向上揚了揚。

  ※※※

  蔡風的確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可怕的老頭,竟是叔孫家族權力的象徵叔孫怒雷,難怪他會有如此可怕的武功,更有著那種逼人的霸氣。

  叔孫家族與蔡風可以算是冤家了,打一開始蔡風初出江湖便與他們過不去,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壞他們的好事,蔡風的確己成了叔孫家族的眼中釘。只不過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叔孫怒雷竟還會安排這樣一個別具一格的決斗場面。

  既然明白對方的身份,蔡風吃得更為放心,他實在沒有理由懷疑叔孫怒雷會施展某些手段,無論怎麼說,叔孫怒雷畢竟是一個大家族的主人,如若施展不光彩的手段定會貶低整個家族的身價,何況他面對之人是一個後生晚輩?

  “看你全無戒心的樣子,難道真的就這樣放心?”叔孫怒雷對蔡風那風捲殘雲般的樣子似乎感到有些驚訝。

  “說這些話是毫無意義的,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如果真有你那麼多擔心的話,不僅是對我的看不起,也是對你自己的一種污辱。”蔡風不以為然地道。

  “好!果然有個性,虹兒與你相比的確相差太遠,看來我回去後還需好好調教他,讓他痛定思過。”叔孫怒雷似乎極為爽快地道。

  “人與人是很難相比的,惟有一點,那就是知足者常樂!”蔡風邊大嚼邊道。

  “若每個人都有你這般得天獨厚,自然誰都知道知足常樂、這話由你說出來本就己經失去了公平的意義。”叔孫怒雷淡笑道。

  蔡風聳聳肩,無可奈何地道:“哪就沒辦法了,人比人氣死人,這也就是釀成亂世的根源之一吧。”

  “你倒是看得很清楚……”

  “人們都傳說你是一個脾氣火爆的老頭,可是今日一見,卻並沒有感覺到你火爆的一面呀?”蔡風打斷叔孫怒雷的話問道。

  叔孫怒雷有些好笑地望著蔡風,吸了口氣應遵:“你是天下惟—一個如此問話,而我不生氣的人。”

  蔡風也感到好笑,道:“反正我們待會兒要分個你死我活,先讓我佔點口頭上的便宜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如此反而更顯出你的大度,氣量過人,這有何不好呢?”

  “嘿,天下若有這般去顯示大度之人,也許大度的人全都變成癡傻之輩了。”叔孫怒雷好笑地道。

  蔡風也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喝了口酒,半響才道:“我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如此對我,我應算是你的頭號敵人才對呀?”

  “不錯,你的確是我的頭號大敵,正因為是頭號,那就絕對不能小看,若非不能小看的敵人,根本就用不著我出手,那便更不能享受此等待遇。”

  蔡風只覺得這似乎也還算是個理由,但仍不禁笑道:“你沒有在酒菜中做手腳,也許會後悔的,對敵人講道義只會是捅自己刀子。”

  “後不後悔是另一回事,也是以後的事,至少在這一刻為止,我仍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更無愧于心,無愧于天地!”叔孫怒雷自豪地道。

  蔡風禁不住對叔孫怒雷湧起了一絲敬意,那個小世子叔孫長虹與之根本沒得比,完全是一副小王爺之狀,更是不擇手段,鼠肚雞腸,與叔孫怒雷的性格及作風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說得好,可是你有絕對的把握勝我嗎?”蔡風這段時間對所有與之交過手的高手武學全都思索了一遍,叔孫怒雷的武功雖然玄奧無比,功力更是深不可測,可他也不是全無抗拒之力,也並不能佔上絕對的優勢,蔡風自信並不會輸給他,是以才會有此一問。

  “沒有,但我會盡力,至少我對自己有六成信心。”叔孫怒雷毫不掩飾地道。

  “哦,但這所付出的代價你沒有考慮到嗎?”蔡風反問道。

  “自然考慮到了,傷敵一千,自損七百,這是不可避免的,誰也不可能躲得過,只是我咽不下這口氣。”叔孫怒雷並不想作什麼遮掩。

  蔡風似是立刻對叔孫怒雷另眼相看,叔孫怒雷的確似是一個很火爆的人。

  “天下間都說只有爾朱榮可以挑戰你父親,我本就不服氣,而你又接二連三壞老夫之事,更傷辱我孫子,即使你不能惹,我也要碰一下!”叔孫怒雷眸子中精光暴射道。

  “哦,原來就因為這些,那我的確是無話可說了……”說到這裡蔡風突然打住,神色大變。

  “你怎麼了?”蔡風望著叔孫怒雷剎那間變白的臉色,驚問道。

  “老夫中毒了!”叔孫怒雷神色極為難看地道,目光如刀鋒一般逼視著蔡風,心中卻在驚駭莫名。

  “不是我下的毒!”蔡風冷靜地回答道,因為他從叔孫怒雷的眼神中看到了那懷疑的神情。

  叔孫怒雷更驚,他的確沒有看見蔡風下毒,蔡風的每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更沒有機會下毒他所吃的這些酒菜絕對無毒,那是毫無疑問的,可這毒又是自哪里而來的呢?又是誰下的呢?更可怕的,卻是他此刻一點功力都提聚不起,不要說與蔡風比武,只需一個普通人也有足夠能力送他見閻王。

  “好奇怪的毒!”蔡風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中毒的不僅僅是叔孫怒雷一人,連他也不例外。

  “怎麼會這樣?”叔孫怒雷呼吸有些急促地自語道,他實在不明白怎會中這奇怪的毒,他根本就未曾與外界有什麼接觸。要說中毒,只可能酒菜之中有毒,可酒菜無毒這是毫無疑問的,那又是怎樣中毒的呢?他禁不住有些疑惑。

  “花香!”蔡風突然似有所覺地道。

  “花香?什麼花?”叔孫怒雷更為訝然,他甚至有些不明白蔡風在說什麼。

  “是茉莉花的香味。”蔡風吃了一驚道。

  “不可能!”叔孫怒雷的鼻子並沒有蔡風的靈敏,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這絕對是茉莉花的香味!”蔡風肯定地道。

  “這種季節怎會有茉莉花呢?”叔孫怒雷仍當蔡風在說笑。

  “就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會中毒!”蔡風變得無比冷靜,吸了口氣道。

  “你是說茉莉花香有毒?”叔孫怒雷似乎也有些吃驚地道。

  “茉莉花香並無毒,正像酒菜並無毒一般,但是茉莉花香與另外一種香氣混和起來也許便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毒性了。”蔡風無可奈何地苦笑道。他也無法解釋清楚,此刻不由想起凌伯藥典上提到的一種漠外混毒,其中茉莉花香與不同的藥物相配合,可製成混毒的就達數十種之多。這些氣味本來並不是毒物,但是混合在一起也就產生了一種無法想像的毒劑,而此刻,在如此寒冷的大雪天居然可以嗅到茉莉花的香味,這種反常的現象使蔡風不得不思及很多東西。

  “這是傳說中的一種混毒,今人防不勝防,沒想到我們竟在這裡遇到了。”蔡風澀然一笑道。

  “混毒?”叔孫怒雷心神大震,若遭雷噬一般,思想一片混沌。

  “你怎麼了!你知道混毒?”蔡風對叔孫怒雷那似乎有些過敏的表情感到訝然,不由問道。

  叔孫怒雷愣了半晌,愴然一笑道:“沒想到她終於還是找上門來了,更沒想到今日陪我的還有當世第一年輕英傑,嘿嘿,來了也好!”

  “她到底是誰?”蔡風也忍不住駭然道,聽叔孫怒雷的語氣,他似乎知道下毒之人是誰一般。

  “這件事說來話長,還得從四十五年前的冥宗講起。”叔孫怒雷苦澀地嘆了口氣道。

  蔡風禁不住又是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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