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武俠] 亂世獵人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6 17:57: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2 35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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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生命之價


  金老大簡直頭都大了,奔行了數十里。一路上四處都是狗的足印,竟然未曾發現蔡風的腳印,而且野狗群似乎並未太過分散。

  天快黑時,所有野狗的足印竟然分成兩路而行,每一群野狗都有足夠的能力毀去所有的足印每一群至少有一百餘隻,依然將雪野踏得一塌糊塗。通天上人有些心頭髮毛了,如果這樣追踪下去,只怕時間不知道會浪費多少,能不能追上蔡風還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蔡風在中途躍上了樹梢,自樹上離去,誰又知道?這的確是一件極為傷腦筋的事情,包括祈公子和普其,都覺得有些無可奈何。

  天色已晚,雖然他們的目力足以在黑暗中視物,但終究有些不大方便,他們這般找來找去,幾乎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才走了幾十里路,如此效率也的確太低了,任何人都有些心煩。

  “今日之舉大概就壞在這群野狗的身上了!”祈公子似乎極為惱怒地道。

  金老大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他XX的,連賊狗也幫那小子的忙!他日如讓老子碰上,定將殺光它們!”

  通天上人不語,面對諸般野狗,他似乎也有些無可奈何,如果照這樣追踪下去,今日的確只能無功而返了。

  “你們聽,快聽!”普其突然似乎有所發現地豎起耳朵道。

  “野狗的叫聲!”通天上人也聽到了狗叫聲,出言道。

  “在前面不遠之處,我們快去!”祈公子說話之時,身形已如風般射了出去。

  “祈公子,小心些,那些野狗似有古怪!”通天上人告戒道。

  金老大的心情本就極為煩躁,這麼一個下午順著狗印而行,滿眼都是野狗的足跡,還有東一堆西一堆臭不可聞的狗屎,而連隻野狗的影子也沒有見到,使他的心情一直都沒有好過。

  聽到野狗的叫聲,心中積下的怒火一下子引發出來,殺機陡生,只想找那群野狗大殺一氣。

  祈公子很快就發現幾隻野狗的所在,他也殺意陡生,向野狗猛撲而去,但身子在半途突然頓住,落回地上,他竟然發現了一堆仍冒著餘煙的柴木灰燼,顯然是有人剛燒不久。

  野狗似乎見到生人就怕,甩尾疾跑,祈公子也懶得追,反而向那火堆逼去。

  金老大也很快趕到,自然發現了那堆未曾燒完的柴禾一旁更有兩根支架,顯然有人在這裡烤過什麼東西。

  祈公子走近柴堆,伸手一探其中的溫度竟然仍極為熾熱。“小心!”通天上人大喊一聲,祈公子只覺得腳下一軟,頭頂似乎有什麼東西壓下,忙飛身後躍。

  金老大也自然向後飛退.

  普其大吃一驚,只見一團巨大的雪團自樹上飛墜而下,但卻並沒有什麼異樣。

  祈公子和金老大同時落地,那巨大的雪團剛好砸落在那堆灰燼之上,他們還沒來得及得意,身子再沉而下。

  此刻正是他們前力用儘後力未接之時,根本來不及歡喜就已墜入了一個極大極深的獸坑之中。

  通天上人和普其見祈公子和金老大都安全而退,剛剛暗鬆了口氣,卻沒想到兩人正退在一個陷阱之上,一時根本來不及出手援助。

  “怎麼樣?”通天上人和普其趕到陷阱旁邊,只見祈公子和金老大全都灰頭土臉,地上的積雪使他們滿頭滿身都是白色。雪霧之中,連眼睛都睜不開。但還好,兩人仍在揮動著衣服,掃開落了一頭一臉的積雪,顯然並沒有生命危險。

  通天上人也禁不住以衣袖在鼻子之前揮了揮,但卻不是因為雪霧而是因為一陣噁心的臭氣。

  “咦?”普其也捂著鼻子退開,那臭味在地面塌陷的剎那間全都逸了出來。

  “呼……呼……”祈公子和金老大如大鳥般躍出地面,這陷阱如果只想困住野獸,尚足足有餘,但要困住兩個武林高手卻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嗯好臭!”通天上人忍不住揮揮衣袖,皺眉道。祈公子和金老大臉色鐵青,他們腳上沾滿了狗屎狗尿。雖然陷阱之中並無致命之物,但卻滿是狗屎狗尿。

  普其想笑卻又不好意思笑出來。

  望著祈公子和金老大兩人的狼狽樣,通天上人有些啼笑皆非。

  祈公子移步他剛才立足的地方,那裡只不過是個一尺來深的雪坑他剛剛若是不心中生鬼,根本不用後躍,那樣完全不會有事,可是設計此局的人,似乎算準了他一定會後躍,甚至連尺寸都算得極準,如此虛實結合,使他們不自覺地著了道兒。

  金老大似乎想罵,但卻不知道該罵誰,那設局之人的心智的確高過他們一籌。他不得不承認,單憑這準確的計算,他就不得不佩服。

  “一定是蔡風弄鬼!”通天上人出言道。

  “蔡風,我一定要扒下他的皮!”祈公子咬牙切齒地道。

  通天上人的目光四處環顧,神情極為嚴肅,似乎蔡風便在這林間的某處伺機而動一般。

  普其同樣是手搭腰間,準備在任何一刻都可以發出最狂最猛的一擊。

  普其相傳最初只是個獵戶,一個生活在雪山腳下的獵戶,但後來竟成了吐谷渾王室的佳賓,成了國師桑達巴罕屬下戰將之一,就是通天上人也不清楚這個人的深淺.雖然普其在國師的屬下是最為低調的,但卻是最讓人不敢小看的一個!

  通天上人的表情極為嚴肅,出言道:“大家小心些,也許蔡風這小子還有有其它機關和陷阱,千萬不能大意。”

  “這陷阱是附近的獵戶所挖,絕不是蔡風的傑作,他根本來不及挖這麼一個陷陷阱我懷疑這些野狗有問題!”普其肅然道。

  “野狗有問題?”金老大疑惑地問道。

  “不錯,這些野狗極可能有問題!”普其表情極為嚴肅地道。

  “野狗有什麼問題?”祈公子若有所思地道。

  “難道你們不覺得這陷阱之中如此多的狗屎狗尿有問題嗎?”普其反問道。

  “有什麼問……對了,這些狗屎狗屎似乎仍是溫熱的,那就是說是剛拉不久,可是這些野狗又怎會如此齊心將屎尿拉到陷阱之中,而它們卻不掉進去?看來野狗的確有些問題了!”

  金老大雖然是個粗人,但被人點到這分上,卻還是能夠醒悟過來。

  “野狗雖然不蠢,但卻並不懂得設陷阱害人,只有人才懂得害人,如果這陷阱中的東西是蔡風所布,那這些野狗就一定有問題了。”普其認真地道。

  “一直以來我就覺得這些野狗不對勁,可讓人有些無法解釋的卻是野狗群不比家狗,絕難訓服,如果不是家狗,又怎會聽人指揮?”通天上人滿臉疑惑地反問道。

  “這個就無法可猜了,傳說蔡風是個訓狗的高手,也許他真有方法控制這群野狗也說不定。”普其思索著道。

  “那就是說,我們的敵人不僅僅是蔡風,還有這群野狗嘍?”祈公子目光向四周幽靜的樹林望了一眼,心頭有些微微發涼地問道。

  “可以這麼說!”普其點點頭道。

  “這可就有些麻煩了。”金老大不無擔心地道。

  “沙瑪他們很快就會趕來,只要我們稍稍小心一些,就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通天上人安慰道。

  想到沙瑪,金老大和橋公子心頭便稍稍安定了一些,因為他們想不出一件連沙瑪也辦不好的事情。在國師府中,沙碼是從不輕易出手的人物,也幾乎是國師府的王牌人物。沙碼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某件事情就一定會成功,而且沙瑪所干的全都是重要事情,在域外,沙瑪的名字比慈魔更早成為別人所說的話題,但他卻與慈魔一樣年輕.在西域的大草原上,最讓人心驚的年輕人物,就是慈魔與沙瑪。

  牧民們將慈魔排在沙瑪之前,只是因為慈魔比沙瑪更得牧民的心,更在馬賊之中有著不可攀比的地位,而沙瑪只是一個殺手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當然,在大草原上的年輕人當中,武功最好的要屬葉虛了。只不過,葉虛從來都未曾真正出手過,只是在王府之中才會有人知道葉虛的可怕之處,但葉虛的真正實力卻是沒有人能夠猜測到的,即使吐谷渾國王沙耶拉也無法知道葉虛的真實武功。在王宮中,甚至很多人對葉虛的武功來歷都不清楚,只知王宮之中有一個神秘莫測的絕世高手,而葉虛的武功正是這個人所授。

  在國師府中,通天上人的身分已經不低,但他卻仍要對沙瑪極為恭敬。因為他自問不是沙瑪的對手,而沙瑪最懼的人卻是葉虛與那藏在宮中的神秘高手。

  國師府所有高手之中,只有沙瑪與那神秘人物交過手,可是沙瑪只知道對方用掌,而以他的武功,卻敗在神秘人物的第三掌之下。沙瑪連那人三掌也接不了,這幾乎讓國師府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但這是沙瑪親自說的,後來沙瑪還被葉虛訓了一頓。從此再也沒有人敢去惹那神秘人物,也沒有人敢小看沙瑪,因為許多人連葉虛的兩掌都接不下,這也是沙瑪畏懼葉虛的原因。

  不過,沙瑪從來都沒有與葉虛交過手,即使是葉虛想找沙瑪對練,沙瑪都推託了,因此沙瑪與葉虛的武功相差多少仍是個謎。其實,這並不影響沙瑪在所有人心目中形象,至少,金老大和祈公子便對沙瑪有信心。

  “看來國師真的很看得起蔡風這小子。居然連沙瑪也能夠勞動!”金老大不忿地道。

  “我們不能小看這個人,蔡風在江湖中的崛起可不是偶然。兩年前連破六韓拔陵這般高手也傷在他的手下,而刀疤三的武功也在當時首屈一指,絕不輸於沙瑪,可是後來還是被蔡風所擒,最可怕的乃是他單槍匹馬擊殺了莫折大提,這可是天下沒有幾個人能做到的事,而蔡風居然還能夠活得很好,可見其武功已經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任何輕視他的人只怕惟有含恨收場了!”通天上人的話並不是在危言聳聽。

  “他XX的……”

  “你怎麼了?”普其望著極為不安的金老大,奇問道。

  “他XX的,滿腿狗屎狗尿,癢了都無法抓,他XX的!找到蔡風那小子一定扒了他的皮!”

  金老大忍不住罵道。

  通天上人禁不住好笑起來,祈公子卻驚問道:“你的腳也癢嗎?”“難道你的……”金老大和眾人全都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皆將目光移向祈公子的腳下。

  “陷阱中的狗屎狗尿有毒!”普其立刻反應過來,驚聲道。

  金老大和祈公子大駭之下,“裂”地撕開褲管,那白皙的肌膚竟渡了一層烏青之色。

  “果然有毒!”通天上人駭然道。

  “快運功逼住毒性!”普其提醒道。

  “好癢,我們試過,逼不住!”祈公子似乎也亂了方寸,驚慌地道。

  “好毒的蔡風!”通天上人顧不了狗尿的異臭,仔細查看兩人腳上的毒傷,迅速伸手點住兩人腿上“殷門”、“血海”、“陰市”、“陰包”、“中瀆”等諸穴,等於封死了祈公子與金老大的足太陽膀胱經、足少陽膽經、足陽明胃經足厥陰肝經、足太陰牌經、足少陰腎經等六大通往上身的主要經絡。

  金老大和祈公子無力地軟倒於地,被封住了這六大經絡,猶如一個沒有腿的殘廢,不過,這的確對阻止毒性隨血流入心臟有著極大的作用。

  “等沙瑪過來,也許他會有辦法解毒,這裡有幾顆解毒丹姑且一試。這毒性極為古怪,只怕無效。”通天上人有些無可奈何地道。

  金老大苦笑一聲,道:“謝謝上人,今天算是栽到家了!”

  “我們仍是太低估蔡風這個人了!此人比誰都可怕,難怪國師會勞動沙瑪!”通天上人忍不住有些感嘆地道。

  此刻的祈公子和金老大的確深信不疑,可是卻有些遲了,只得先吞下通天上人的解毒丹。

  “嗚……昂……”野狗的聲音突然自不遠處傳來而且似乎並非只有一隻野狗。夜色漸漸將林間籠罩,如果這樣耗下去的話,只怕結果讓人很不樂觀了。

  其實此刻的金老大和祈公子並沒有什麼樂觀可談,他們連蔡風的影子都沒見過,就被一群野狗耍得團團轉,這的確讓人有些洩氣,想到桑拉那堆陰森森的白骨,幾人禁不住全都打了個冷顫,這群野狗可是絕對無情的,一個不好真的只會成為它們的口中之物。

  “我去看看!”普其吸了口氣,目光悠悠地盯向那野狗低嘯之處。手掌卻緊緊搭在腰間,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麼?

  通天上人雖然藝高膽大但此刻心中也蒙上了一層陰影,或者打一開始他們就錯了,抑或他們將蔡風想像得太可怕。

  林間,深夜,似乎是蔡風的天地。也許,蔡風的生命從來都只屬於大自然。

  “小心一些如果沒有什麼必要,我們先撤出這片鬼林子,等沙瑪來了,再一起行動。”

  金老大有些擔心地道。

  祈公子似乎也心存畏怯,道:“金老大說得沒錯……”

  “不行,如果我們這般退走,沙瑪嘲笑我們倒無所謂,別人也會小看我們的!”通天上人有些固執地道。

  普其知道通天上人不會退卻,就因為通天上人的好強,再說他也絕對不想退,至少他不想自己的銳氣和鬥志因此而磨滅。蔡風一定是要殺的,這是任務,,也是他的心願。向一個強者挑戰,向生命挑戰,那才會顯示出生存的價值,生命的意義。

  ※※※

  無名十五退,一連退了四步,方才站穩腳跟,而那身分難測的老者便站在他與包機及包巧之間,像一堵屏風。

  人依然只是人,屏風的感覺只是生於其身的氣勢,高手的氣機是那麼明顯,是那般清晰無誤地反映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你究竟是什麼人?”無名十五像是一隻尋鬥的公雞,聲音極冷地問道,他剛才見過這老頭子出手,那是對付苦心禪。苦心禪是包家莊的高手,而這老者與他過不去,自然就是包家莊的敵人。是以,剛開始雙方大打出手時,無名十五並未將這個老者算進去,可眼下這老者卻反過來幫包家莊的人,這使得無名十五有些迷糊。

  “我就是此樓的真正主人!”老者平靜地道,語調極為輕緩,不帶半絲挑釁與殺機。

  “你為什麼要出手救我們?”包機和苦心禪也為之愕然剛才他們仍在想,要是這老頭子也加入葛家莊的戰團,那形勢將對己方極為不利,甚至會全軍覆滅。但卻沒有想到,這敵我難明的老者在最關鍵的時候救了他們一命,這的確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老者平靜地道:“因為我是此樓的主人!”

  “就這麼簡單?”無名十五聲音極冷地問道。

  “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理由?”老者的語氣依然十分平淡,就像是個得道老僧,不焦不躁的神情古井不波,淡淡紅潤的臉色襯著那清澈無論的眸子,自有一股正氣凜然的氣概。

  “可是你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嗎?”無名十五似乎想盡量避免與這老者發生衝突。

  剛才那簡簡單單的一擊,他已經試出對方深不可測的功力,而且速度之快,氣機之剛烈,絕對是他無法抗拒的。

  “我不想考慮得太多,我只知道,如果任由你們在樓中廝殺下去,那我的生意不僅做不成,甚至連老本都會賠進去、如果有人不要我好過,那麼無論是誰,先得自我手中闖過去!”

  老者毫不留情面地道。

  無名十五禁不住有些愕然這老者所說的再直接不過,但卻絕非沒有道理。“包家莊的人砸了我樓中東西,禍端是由他們引起的,而我也殺了他們一人,這一切就算是扯平,誰也不欠誰,但如果再繼續下去,我絕對不允許!離開我的地方,你們愛怎麼殺就怎麼殺,那不於我的事!”老者說話之時,雙掌同出,以讓無名十五都為之駭異的速度向無名十三和黃尊者同時攻去。

  無名十五絕對不會錯過任何重創敵人的機會,他不知經歷過多少次殺人的訓練,對於殺人的技術和機會的把握,絕對不遜色於他本身的武功——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5:02
第九章聖手留容


  無名十五施展出雷霆一擊。他絕對不容包機和包巧兩人活著,只要有打擊包家莊的機會,他就絕不會放過!這是葛榮最新的命今——全力打擊包家莊!

  鮮于修禮成功地佔領了定州,雖然與元融那一戰戰得極為辛苦,但畢竟還是佔領了定州城。控制了整個定州,他完全可以將自己的實力鞏固下來,也使唐河多了一層外圍保護力量。

  定州的軍事地位絕對不容忽視,尤其對鮮于修禮來說,眼下葛榮已佔據定州,如果再率兵攻打左城(今指河北唐縣),那的確是一件極為輕易之事。雖然葛榮並沒有準備攻打左城,可是那潛在的威脅已經讓鮮于修札寢食難安,更何況他知道葛榮智計之深沉是天下少有的,在內丘暗奪寶藏就是一例。

  鮮于修禮絕對不是喜歡坐以待斃的人,與其將主動權讓給別人,倒不如自己付出代價去換得主動。是以,鮮于修禮以奇兵出擊定州,希望一舉奪下定州城,他本以為那將是一場惡戰,事實也是如此,只是這場苦戰的對手竟然不是葛榮,而是元融,這的確極為出乎鮮于修禮的意料之外,也使得他對葛榮的評價再也做不出決斷,惟一能用的詞,就是高深莫測。

  葛榮雖然讓出了定州城,但鮮于修禮與元融為城苦戰,雙方各死傷近萬人,所剩幾乎皆是殘兵。

  葛榮並未對鮮于修札發動攻擊,而是痛擊元融,直將元融逼回博野,兵士死傷之慘重,數以萬計。鮮于修禮的人馬卻不敢出城收拾戰場,那些擄兵、繳獲的車馬器械幾乎是堆積如山,但鮮于修禮只能望著吞口水。反而只顧加強城防,他的確怕葛榮揮軍攻城,在兵力及士氣上,葛榮的確猶勝很多。

  這一場仗,葛榮和鮮于修禮各有所得,雖然葛榮損失了一座城池,但正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損失最慘的,自然是元融,鮮于修和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葛榮收兵回營,立刻揮軍向高邑、柏鄉進攻,取內丘,目標就是包家莊,這便是葛榮作戰的策略所在。這次攻擊內丘,動用的不僅僅是軍隊,更有許多江湖高手。

  包家莊的實力絕對不是用千軍萬馬可以對付的。面對江湖人物,仍需要用江湖手段這是不可否認的,也是不爭的事實。

  此役的確極為重要、葛榮也絕不會馬虎。

  因此無名十五和無名十三出現在飛雪樓,絕對不是偶然,正因為不是偶然,因此他們才不會放過擊殺包機和包巧的機會。

  那老者一聲冷哼,兩掌一收。腳下一滑,竟然以背倒撞而回。這次的勁氣竟大開大豁,銳不可擋,顯然是對無名十五的行動極為憤怒。

  無名十五心頭一驚,哪想到這老頭子說收勢就收勢,說改變方向就改變方向,迴轉之利落和應變之迅捷,的確已經達到了宗師級別。

  無名十五不得不再次收斂殺招,改攻那老者。

  酒樓之中,燈光一暗,卻是因為一道雪亮的幻影向那老者的臂上刺去。

  是無名十五的劍,快劍!快得讓人的思維都無法扭轉,根本無法辨別。

  無名十五也極為惱火,這老者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他殺包機和包巧,完全沒有將葛家莊放在眼裡,他自然是極為惱怒了。在他的眼中,任何輕視葛家莊的人,就得死!這老者也不能例外。

  無名十五雖然極想殺死這個敵我不分的老者,但他的劍卻不爭氣。

  那雪亮的銀芒在虛空中一頓,卻是老者的兩根手指夾住了尖端,一柄亮得有些刺眼的劍,卻無法殺人。

  無名十五大驚,老者的可怕比他想像更甚,但他依然毫不猶豫地踢出一腳,腳上短刃同樣是奪命的殺著!

  “砰!”無名十五一聲悶哼,他再一次落入對方的算計之中。

  老者的一隻腳正好踢在他的腳腕上,同時以一種怪異的角度轉身一腳踏准那把短刃。無名十五幾乎有些絕望,絕望是來自兩根手指,粗壯卻白嫩的手指。

  手指竟然滲出森寒的劍氣,就像是一柄鋒利無比的寶劍,向無名十五有腋下刺到。

  無名十五想棄劍撤手,但是他絕對沒有那兩根手指快。

  那兩根手指正是老者的!

  腋下,乃是人身最為脆弱的地方之一,這指帶罡風的一擊,無名十五隻會有一個結果任何人不猜也會知道,那便是——死亡!

  無名十五無法避開,無法回救,無名十三也同樣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卻有一件東西救了無名十五的性命。

  那是一柄刀,比無名十五的劍更亮。也許,比雪和銀更白,其實,那柄刀本身就含有銀的成分。

  那是一柄圓月彎刀,自一個黑暗的角落旋飛而出,並不是營救無名十五,而是擊殺那老者。

  這刀之快,的確很少有人能夠看清楚,當然,一旁的包機和包巧卻看得十分清晰。

  老者似乎心神動了一動,他不得不閃身相避,那攻向無名十五的兩指,回收輕彈,兩縷勁氣銳嘯著撞向圓月彎刀。

  無名十五勁氣一吐,棄劍飛速後撤,疾若驚鳥。

  包機和包巧有些想笑,因為此刻無名十五的腳上只有一隻鞋,另一隻卻踩在那老者的腳下,但無名十五終還是逃出了老者的攻勢範圍,這似乎算是幸運.“叮!”一聲脆響,那兩縷勁氣竟將圓月彎刀撞偏,彎刀在虛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回到一個人手中。

  一身白裘長袍,藍色的緊身勁裝,將這個突然出現之人襯托得更為俊逸灑脫,優雅無比,圓月彎刀正是自這個人的手中劃入袖內。

  “十三,不用再打了!”來人以一種極為輕緩而優雅的語調喚道。潔白修長的十指在胸前叉會,眸子中透出無限深邃的智慧。

  無名十三極為聽話,竟真的收招而退。

  “晚輩葛家莊遊四見過陳前輩!”身著白裘長袍的年輕人緩步自門外渡入,在那老者身前一丈遠時恭敬行了一札客氣地道。

  “遊四!他就是遊四……”

  “怎麼這麼年輕?”

  “聽說他是葛家莊的第一智囊……”

  酒樓中立刻鬧成了一片,皆因遊四這段時間的確太出名了,在河北境內,他的聲望幾乎蓋過了蔡風。皆因葛家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人們更盛傳葛家軍攻城的策略,很多都是出自一個名叫遊四的人口中。因此,遊四跟葛家軍一樣,名聲大噪,一時無兩。甚至很多貧苦百姓都將游四想像成了一個老頭子,手搖鵝毛扇,就像數百年前的諸葛武侯。

  此刻遊四竟突然出現在這危機四伏的臨城城中這的確讓所有人都大感意外,更有人在暗自猜想,葛家大軍是不是也已經攻到了城下呢?否則遊四怎敢出現在城中難道就不怕守城的官兵嗎?

  那老者一呆,用一種極為異樣的眼光打量了遊四一眼,漠然問道:“不顛居士是你什麼人?”

  “正是先師!”遊四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哀傷,臉上的肌肉也牽動了一下。

  那老者望瞭望遊四微微有些古怪的臉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語氣有些凝重,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他是不是已經……”說到這裡卻停住不語,凝目於遊四那俊逸青秀的臉上。

  遊四似乎明白老者想問的問題,禁不住目光有些空洞,鬱鬱地道:“在八年前他老人家便仙逝了。”

  那老者的臉上竟閃過一絲淡淡落寞的神情,眼神像遊四一樣空洞,似乎在思及故人。

  無名十三和無名十五,及酒樓中所有的人都禁不住有些納悶,不明白遊四與這老者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遊四似乎很快就從傷感中回復過來,道:“晚輩這幾位兄弟若對前輩有所冒犯之處,還望前輩多多包涵!”說著又向無名十三和無名十五介紹道: “這位就是三十年前一棍掃天下的棍神陳楚風前輩!”

  “啊!”包機和包巧忍不住驚呼出聲,皆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眼前這個老者。

  無名十三和無名十五並不清楚棍神陳楚風。或是年代太遠,抑或他們在訓練之中並沒有聽人提及到這個名字,但包機和包巧卻聽說過有關棍神陳楚風的事。

  棍神陳楚風在三十年前就像幽靈蝙蝠一樣出名,雖然沒有幽靈蝙蝠那麼神秘,但大江南北無人不知棍神陳楚風的厲害。一棍在手,橫掃神州,萬夫莫敵,鮮有敵手。也有人曾懷疑幽靈蝙蝠就是棍神陳楚風。

  棍神的地位在江湖之中鞏固了二十多年之久,只是到蔡傷這一輩年輕高手出現之後,才逐漸取代了棍神的地位。

  江湖之中自然不會有人忘記,在評定蔡傷和爾朱榮地位之時的一個重要憑據,而這個憑據就是棍神。

  在二十四年前,蔡傷挑戰棍神,那一戰,蔡傷勝了,也便從此定下了蔡傷在江湖之中的地位,但棍神陳楚風也是蔡傷全力擊出“怒滄海”後惟一活著的人。有人傳說陳楚風瘋了,因為被蔡傷所敗,傷重而瘋。那是江湖傳說,但後來江湖中又傳出棍神復出的消息,甚至比以前更為厲害,而且要找蔡傷報一刀之仇,可是卻遇上了爾朱榮,兩個神話般的人物自然免不了要大戰一場,之後陳楚風便再也沒有在江湖中出現過。也不知他與爾朱榮的那一戰誰勝誰負,人們傳說棍神陳楚風己死在那一場比鬥之中。

  爾朱榮殺死了陳楚風,而陳楚風卻在蔡傷的刀下逃生,因此,江湖中人都認為爾朱榮的武功高過蔡傷,加之北朝刻意捧稱,爾朱榮竟在天下許多人的心中列入天下第一高手的位置。

  當然,實際上誰也不知道蔡傷和爾朱榮的武功誰更厲害,因為他們從來都未曾比試過。或許,只有棍神陳楚風的棍才有資格評判兩人武功孰高孰低,但他卻是個死人。死人當然不會說話,因此,蔡傷的刀、爾朱榮的劍,在很多時候都會成為江湖之中爭論的話題。但誰也沒有想到,棍神陳楚風仍然活著。

  陳楚風不僅活著,而且還在二十多年後的今天出現於這樣一個酒樓中,做了酒樓的老闆。

  這到底是江湖中的傳言失誤,還是眼前的老者並不是真正的陳楚風呢?

  “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包機有些難以相信地問道。

  陳楚風並沒有否認,只是淡然道:“三十年前的棍神已死,三十年前的陳楚風也已死老天早己不用當初的名字。”

  “可是你依然活著,而且活得很好!人世之間有很多東西可以死去又重現,但人的生命卻只能死一次,至少前輩並未經歷再一次輪迴!”遊四微微一笑道。

  “老夫心已死,殘軀依舊,那隻是想過一點以前從未有過的生活。”陳楚風微微有些黯然地道。

  “只可惜。我們的出現,又打破了前輩平靜的生活,晚輩真是過意不去。”遊四有些歉意地道。

  “亂世之中,想苟且偷安的確很難,這並不能怪你們,即使你們不來,也會有人來打擾老夫的。只是我不明白,老夫二十多年未出江湖,也未與不顛居士聯繫,你是如何認出老夫的?”陳楚風有些不解地問道。

  “前輩可記得家師的丹青之術?”遊四問道。

  “不錯,他的丹青之術的確是世間罕有,可以說已經達到了傳神之境,雖然不及你師權謝赫(注:謝赫為南北兩朝時期著名的畫家,擅於畫人物,更是繪畫批語的開山始祖),但已是一代大師,可謂與武學並成兩絕!”陳楚風有些感慨地道,似乎是在勉懷故人。

  “當年家師曾在泰山之頂為前輩描相一幅,雖然歲月不饒人,但前輩今朝仍不可避免地保存著當初的氣質,模樣也沒有多大的改變,當晚輩看到前輩出手之後,就立刻猜想前輩就是先師故人楚風前輩。”遊四認真地道。

  陳楚風再無懷疑,憶及當年豪情壯志、笑傲江湖、聛睨武林的氣概,而今故人盡去,忍不住感慨萬分。

  “先師知道前輩定然仍活於世上在八年前,先師本想找你,將晚輩交託給前輩,可是卻不知前輩潛隱何方,也便只好作罷。在先師仙逝之前,將我送入葛家莊,由莊主教導,因此遊四今日存身葛家莊之中。”遊四語調有些低沉地道。

  “嘿老夫已經不再是你師父心中的我,但世間也只有不顛才能夠真正的理解我,他才是我惟一的知己。逝者如斯,算了,這裡的事老夫也不管了,你要怎樣就怎樣吧。這種戰亂之地,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是該換個地方了。”陳楚風湧出一股無奈之意。

  “不,今日之事到此為止飛雪樓中的一切損失全都算我的。”遊四說著自懷中掏出一張銀票,輕輕放在桌上,然後向無名十三和無名十五輕聲道:“我們走!”

  陳楚風一愣,他沒有想到遊四會做出這種反應,即使包機和包巧也給弄糊塗了,若是陳楚風不出手的話,單以無名十三和無名十五就足可以殺死他們,更不用說又加上一個可怕的遊四了,那樣他們活命的希望太渺茫了。陳楚風與遊四的關係已表明,他不幫遊四對付自己等人已是萬幸,但誰又想到,遊四竟然舍他們不殺,這的確出乎包機和包巧的意料之外。

  遊四緩緩轉身,目光不經意地自鳳珍臉上掃過,稍稍停頓了一瞬間。然後大步向大門外行去,白裘長袍微揚,有種說不出的瀟灑。

  “咔……嗚!”無名十三在經過門口時,右手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捏住一人的脖子。

  眾人只聽到一陣頸骨碎裂之聲和一聲低沉的悶哼,然後便見一道黑影劃過虛空。

  無名十三、無名十五及遊四的身影便消失在這暗影之中。

  “嗖……”一陣弩機的暴響無數支勁箭全都沒入那團暗影中!“哼,找死!”無名十三冷喝一聲,那團暗影一頓向勁弩射出的方向撞了過去。暗影,是一具屍體,是被無名十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斷脖子之人的屍體。

  酒樓之中再一次騷亂起來。

  ※※※

  夜色很深,淡淡的月輝,淒冷的寒風,微弱的火光之中,爾朱榮看到了倒於地上的爾朱天武和兩名護衛,透過那道破碎的木門,也可以發現爾朱天問斜倚於土炕之上。

  爾朱天問和爾朱天武等四人不聲不響,猶如死了一般。

  “你們殺了他們?”爾朱榮冷冷地問道,眼內盡是憤怒。“我們暫時還沒想到要殺他們。”那小娃娃粗聲粗氣道。爾朱榮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小娃娃,卻怎麼也無法看出其特異之處,除了眼神之中多了幾許陰狠和冷殺滄桑之外,可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絕對不是娃娃,只是個侏儒而已,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夠騙得了人。

  爾朱仇卻感到無可奈何,眼前這些人的演技的確太好了任何一個末微細節,都不露半點破綻,甚至連碾米的動作、那小草棚的佈署皆是精心的安排,不留半點破綻。單憑這分心思之細密,計劃之周全,就不能不讓人心寒了。

  “你們到底想要怎樣?”爾朱榮冷冷地問道。

  “我只想請你跟我們去一個地方。”那侏儒聲音陰冷地道。

  “我們似乎並沒有過節,而且在我的記憶中並沒有閣下這號人。”爾朱榮似乎想緩解一下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出言道。

  “那是自然,但世間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理由的。”侏儒道。

  “你跟踪了我們三天?”爾朱榮突然問道。

  侏儒的臉色微變,昂然輕笑道:“爾朱榮果然是爾朱榮,居然能覺察到我的踪跡,果然不愧為中原絕世高手之一,不錯,確切地說,我只不過跟踪了你們兩天半的時間,我原以為,你與黃海決鬥兩敗俱傷後根本無法察覺我的存在,看來你比我想像中更為可怕。”

  “但我等還是逃不出你們的算計,至少你們的演技比我們好多了。”爾朱榮嘲諷道。

  “過獎!”侏儒淡笑道。

  那本來一副病狀的女人,此刻竟一臉煞氣,出言道:“老大,這人武功深不可測,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封住他的穴道為佳。”

  “嗯!”侏儒輕輕點了點頭那農夫便出手了,出手如電,快捷無論。爾朱榮的眼睛都未曾眨一下,更不想出手,或許他根本就沒有能力出手抗擊,這農夫的武功不差,甚至可以說是極為可怕。

  侏儒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笑意,有種說不出的詭秘。

  爾朱榮的臉色變了,爾朱情的臉色也變了,包括爾朱仇和另外兩名護衛。

  爾朱榮的臉色大變,並不是因為那農夫的襲擊之可怕,相反,卻是因為農夫的一記重襲並不是擊向他!

  農夫的重襲並不是擊向他,而是擊向爾朱情!

  這一突變的確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包括爾朱榮和爾朱情。

  農夫的身子似乎魅影飄浮,當爾朱情發現不對勁之時,那兩隻手指已經繞過爾朱榮逼入爾朱情的三尺之內。

  三尺,並不是一個很長的距離,甚至可以說很短,短得連腦子都來不及轉動。

  高手,指揮自己的並不是腦子,而是感覺,一種手感,一種根本不必經過思考的本能。

  爾朱惰便是高手,他出劍,根本就不必經過思考,便像是呼吸一樣自然,更像睡覺一樣清新。

  因此,他出手一劍,也自然優雅恬靜得若躍動於山間那小溪中的流水。

  爾未情——沒有中毒!——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5:03
第十章暗藏殺機


  鼓樓高達六丈。可謂是京城之中最高的建築。

  六丈鼓樓分五層,頂部架著三面巨鼓,氣勢磅礴。在平時,並不允許有人進入鼓樓之中,長時間都會有人把守著。

  當然,若是極有身分之人進入鼓樓那並不是一件難事,比如今日的安黛公主和凌通,就沒有人敢阻止,即使是蕭靈也絕沒人敢阻攔,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大妙。

  凌通在安黛公主一呼之時,便已警覺,雖然他正有些意亂情迷,可是獵人的警覺仍然存在於每一根神經。

  白光只是閃映著樓角懸掛的風燈而已,那是一柄劍。

  破瓦而出的劍,像是複甦的毒蛇直射向凌通的咽喉。

  森寒銳利的勁風幾乎讓凌通也無法自由呼吸。

  好凌厲的一劍,也是必殺的一劍,那一劍似是潛伏了十年的冤魂,將所有的冤氣全都傾洩在這致命的一擊之上。

  擋無可擋,那就只有躲,凌通的身子滑溜如鼠,就像是一個不倒翁般,以最快的速度向一旁倒斜,整個身子若懸於屋角的風鈴,倒掛於那突出的瓦棱之上。

  “嘩!”一道身影自琉璃瓦之下破出,並沒有人能夠看清他的面孔,但卻能夠發現他的劍。

  劍鋒偏轉,拖過幾縷血花,向凌通的雙腳斬去凌通的悶哼之聲被眾侍衛的呼喝所掩蓋。

  鮮血,自然是來自凌通的身上,雖然他躲過了那致命的一擊但那一劍卻在他的肩上削下了一片皮肉,幾乎深可見骨。

  那劍快,凌通的身子也的確不慢,只是那一劍太過突然,倉促之中他才會受到這般痛楚。

  安黛公主被凌通夾在懷中,禁不住大聲驚呼。凌通倒掛的動作太過突然,讓安黛公主的一顆心幾乎懸到了胸腔口,若非凌通抱得極緊。只怕早已尖叫不已了,同時她也禁不住伸手抱緊凌通的腰。

  “公主先走!”凌通在一蕩的同時,順手便將安黛公主甩了出去,送入第三層樓閣之中。

  凌通的身子與安黛公主同時墜落在送出安黛公主的一瞬間凌通雙腳鬆開,如倒栽蔥般向地下飛墜,但也躲開了失去雙足的危險。

  “噗!”一盞風燈被凌通下墜的身形撞中,更被他的手給撕爆。

  “嗖……”一排勁弩緊貼凌通之背向那神秘的殺手疾射而去。

  安黛公主再次驚呼,雖然她安全地落於第三層樓閣之中但那裡同樣潛伏著殺機。凌通心中幾乎暗叫“我的娘”,但無論如何,他絕對不能讓公主受傷,否則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雖然他不明這些人是針對他還是針對公主,可無論是針對誰,只要對方殺死了公主,那麼自己惟有死路一條。至少,安黛公主是因為自己而死。公主是蕭衍最疼愛的女兒之一,若是讓她死了,凌通豈有活命之理?那時候誰還會管你救駕有功?

  凌通根本來不及細想,便藉那風燈的一帶之力,身子斜射向第三層樓閣。

  在瓦棱之上暗算凌通的殺手微微一翻身卻掠入第四層樓閣,那些勁弩根本對他產生不了威脅。

  眾侍衛一時慌了手腳,頂樓的侍衛飛速向樓下撲,底下的侍衛飛速向樓上奔。

  安黛公主一落腳閣樓之中,一縷劍風已經從側面襲來。幸虧她平時喜歡打鬥,臨敵經驗還有那麼一點點。在這要命的時刻,再也顧不了什麼公主的身分,倒地一滾,卻一下子撞到柱子上,差點給撞昏過去,儘管如此。還是躲過了那要命的一劍!

  安黛公主平時雖然也舞刀弄劍,可是內功的根底極淺,只是招式十分神妙,至於挨打的功夫更是差得緊。

  “嘩!”安黛公主被撞得暈頭轉向之時,那潛伏的殺手已經一腳踢至,狠厲至極,安黛公主慌裡慌忙時竟抓到一塊幾寸厚的木板,奮力格擋那一腳,木板立即被踢了個粉碎,強猛的力道幾乎讓她雙手的虎口盡裂。

  “惡賊,去死吧!”卻是凌通的怒喝聲。

  “凌通救我!”一聽到凌通的聲音,安黛公主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希望。那人卻不管凌通的呼喝,只是向安黛公主再次出擊。

  “嗖!”凌通在躍上閣樓之時,手中已經扣好一隻毒弩,此刻一入樓便即射出。

  那刺客沒辦法,他根本不可能快得過那支毒弩,更何況安黛公主仍有反抗之力,在他根本無法擊殺安黛公主之時,就會被毒弩射死,他自然不願意這樣做。

  “哚!”毒弩落空,卻釘在安黛公主所撞的那根粗木柱之上,那刺客幾個倒翻身,準備退開,但凌通怎會允許?此時的他,早已殺機大起。

  肩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痛,鮮血更染紅了衣衫可是凌通並不在意這些。“公主,你沒事吧?”凌通伸手扶起狼狽的安黛公主,輕問了一聲,便揮劍疾撲面上。

  那刺客似乎並不想纏鬥,一刺不成,馬上疾退,他當然知道,如果被凌通纏住。那隻會是死路一條,自底樓上來的侍衛,以及頂樓下來的侍衛,可絕對不是吃素的。

  不過,在樓閣之中想退並不容易,何況凌通又怎會讓他逃脫?

  那刺客在退至閣樓之邊時,凌通的劍已經電快而至。

  “想逃,先得問問本公子手中的劍!”凌通顯然是極為惱怒了。

  “叮!”那刺客並不怕凌通,凌通本就負傷在身。此刻雖然惱怒,但功力卻大打折扣,然而他卻忽略了凌通的劍。

  削鐵如泥的屠魔寶劍!

  那刺客劍斷,而屠魔寶劍順勢而入刺客大驚,身子向後疾仰。“呼!”一股疾風自凌通身後湧至。

  “小心!”又是安黛公主的呼喝,同時也挺劍來攻。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嬌貴公主,其劍式倒也極為精妙。

  凌通自然也感覺到身後攻來的人是個高手,而且對方正是在瓦棱之上暗襲他的那個賊人。

  凌通大吼一聲,腳下一錯。屠魔寶劍平拖而下,繞一個大弧自身後反挑而起。

  這一手漂亮至極。那斷劍的刺客一聲狂嚎,胸腹間被破開一道長長的血槽,倒跌而出。

  “啪!”那自身後撲向凌通的刺客,劍身在屠魔寶劍上平拍,並不與它的神鋒相接。

  凌通只感到一股巨力直衝入體內,身形一個踉蹌,竟站立不穩。

  森寒的殺意直襲而入,徑逼凌通的咽喉。

  凌通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驚駭,但面色卻鎮定無比。

  “當!”不知什麼時候,凌通的袖中竟多了一柄短劍。

  這是蔡風最初所用的短劍也是北朝速攻隊所專用的短劍而此刻卻為凌通擋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隨著凌通撤出短劍,一蓬煙霧狀的粉末順著擊出的短劍而散出,向那刺客臉上罩去。

  那刺客一驚,他似乎知道眼前這小子渾身都是法寶,如何敢忽視這一蓬煙霧?不由得借短劍的反擊之力倒翻而出。

  安黛公主絲毫沒有畏怯,反而出劍更疾,在燈光的映襯下,劍芒流轉,那也是一柄好劍。

  “哼!”那刺客不屑地喝了聲,腳尖微探,竟然破開那劍芒流轉的劍網。

  安黛公主一聲驚呼,被對方踢得翻了個跟斗,摔在地上。

  “嗖……”幾支弩箭阻止了刺客趁機擊殺安黛公主的打算。

  刺客的身形一旋,若一團風,那射至的弩弓在“叮叮……”一陣亂響之時,盡數被擊落。

  凌通正準備出擊,但刺客已經早一步行動,勁帶風雷,直撲而至。

  凌通自然知道自己的功力與對方相比,並不會相差很多,但是他受傷在先,鮮血此刻也不知流了多少,手臂都失去了力氣,如何還敢逞強?只得滑步讓開。

  那刺客竟不直逼凌通,而是向另一名傷得不輕的同伴撲去。

  那受傷的刺客似乎明白了什麼,口中沙啞地喝道:“不要……”但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一柄利劍已經刺入了他的咽喉。

  是那偷襲凌通的刺客的劍!

  “砰!”擊在那受傷刺客身上的,不僅是一柄奪命的劍,更有一記重掌。

  凌通和安黛公主呆住了,他們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局,在他們思維混亂之時,那未受傷的刺中已將死去的同伴屍體拋向虛空之中,而他也縱身躍出鼓樓,在屍體上一借力,便已竄入一處暗影之中消失不見。

  “公主,奴才該死,讓你受驚了,還望公主恕罪!”眾侍衛此刻才湧入鼓樓的第三層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請罪。

  凌通的雙腿一軟,此刻他身上竟使不出半點力氣鮮血似乎將生機也一絲絲地流走了失血之後的虛弱,讓他兩眼發花,單豚跪地,拄劍而立,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凌通,你怎麼樣了?”安黛公主一驚,也顧不得自己灰頭土臉的樣子,急扶住凌通關切地問道。

  “啊,你流了這麼多血,快,快給他止血!”安黛公主觸到的正是凌通那濕漉漉的血水之處弄得她滿手都是鮮血。

  凌通虛弱地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低聲艱難地道:“公主,凌通明天……大概無法與你比武了。”

  “不,不要緊,不要緊!侍衛,你們都死了嗎?還不快止血!”安黛公主心頭大急,幾乎語帶哭腔地吼道。

  眾侍衛一下子也慌了,忙七手八腳地封住凌通傷口周圍的穴道,更各自從懷中掏出止血的金創藥,也不管是否有效,能用的便全都倒在凌通的傷口上。誰也沒想到,這嬌嬌公主沒因為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甚至險死還生而發脾氣,卻因為凌通的傷而急成這樣。

  當然,這些侍衛們根本就無法捉摸公主的心思。

  凌通心中暗暗感激但那刺骨的疼痛,竟使他昏了過去。※※※

  野狗的吠聲四起,為夜色增添了幾許陰森。林間的光線極暗,雖然寒意猶濃,但林間的樹木極為茂密,古松、灌木、藤蔓,一派原始而荒野的景象。

  雖然北魏人口較南朝多些,也綢密一些,但在這般幅員遼闊的土地之上,仍有許多只有野獸和獵人才涉及的地方。山多林密這是極為正常的事。

  普其揮刀亂斬荊棘,行了一段路,卻發現有一點火光傳來,心頭禁不住一動,側耳傾聽野狗的“嗚嗚”之聲,也正似是自那點火光傳來之處飄來。

  普其極為小心地踏過雪面向火光傳來之處逼近,手心卻隱隱滲出了汗珠……

  通天上人守在金老大和祈公子身邊,心神也極為緊張,凝神不住地打量著四面八方。

  “我們去樹上去呆著好了!”金老大想到桑拉那啃得光禿禿的骨頭,心中禁不住有些發冷,是以提議道。

  “是呀,我們上樹吧!”祈公於也附和道,他也害怕那些野狗來騷擾。一個不好,步入桑拉的後塵那可就是太過淒慘了。

  通天上人望瞭望兩人微微皺了皺眉。金老大和祈公子身上的狗尿味的確極濃,臭得讓人想吐,但身為同路人,也只好按他們的意思。通天上人將金老大和祈公於送上樹頂,兩人雖然腿上經絡盡閉,但手仍能夠活動,不過,力道卻大打折扣了儘管如此但要在樹上穩住身子還是一件比較輕鬆的事情。

  金老大和祈公子雖然稍放下了心,可是通天上人卻在心中升起了一抹陰影,淡淡的,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在心中滋長,抑或是他感覺到了那潛在的殺機。

  殺機在滋長、在暗生,似乎滲透於夜色的每一寸空間。

  通天上人飄然落地,在一叢灌木枝上落足眸子裡閃過幽綠的暗光,掃視著密林的每一寸空間。

  其實這一片樹林並不是十分茂密,至少這一塊就不如人想像的那麼茂密。

  金老大和祈公子也感覺到了異樣,通天上人的表情很少如此嚴肅過,而此刻表現得這麼嚴肅,可見事態的確有些嚴重。

  “蔡風,有種的就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裡,又何必如此鬼鬼祟祟的?”通天上人突然出口喊道。

  林中寂靜如水,空蕩蕩的回音似乎落在每個人的心弦上。

  通天上人的指節一陣“劈啪……”作響,顯然己在提勁。

  林間的殺意依然狂漲,似乎每棵樹木都在做著極為有規律地顫抖。

  “蔡風,如果你是個人物,就不要藏頭露尾,出來與本僧戰上三百回合!”通天上人激將道。

  “和尚的方法不嫌太過老套了嗎?”一個冷冷的聲音自陰暗的樹隙間飄了出來。

  通天上人的目光立刻轉移到聲音的傳來之處,而就他轉頭的一剎那,他耳中聽到了兩聲弦響,然後就是金老大和祈公子的慘叫及墜落時撞斷樹枝的聲音。

  通天上人大驚,轉身卻發現金老大和祈公子的咽喉上各插著一支矢箭,人已經氣絕身亡。

  通天上人殺機狂升,他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狠下毒手,一上來就分散了他注意力而趁機殺人,看來這個敵人也太心狠手辣了一些。

  “不用憐惜,那兩個廢物只會讓你礙手礙腳,於是我就幫你送了他們一程,至少可讓你減少一點負累,你應該感謝我才對!”聲音剛完,通天上人的視眼中已經出現了一個面目冰冷,卻挺拔如鬆的年輕人。

  “你是蔡風?”通天上人的目光之中射出森冷而陰寒的厲芒,冷冷地問道。

  “如果我是蔡風,你的腦袋就已經是死物了,根本就沒有說話的能力!”那年輕人冷傲地道。

  “那你究竟是誰?為何對他們施下如此毒手?”通天上人的殺機狂漲怒問道。“我是你的敵人,且是蔡風的兄弟,殺他們是理所當然之事。”那年輕人正是三子,而放箭射死金老大與祈公子的人必是莫言、胡忠無疑了,他們根本不必如通天上人那般四處尋找蔡風的腳印,只需要順著野狗的足印及蔡風所留下的標記走就行。而在追尋之中,他們竟發現有四個腳印踩在野狗足印上,這使他們立刻猜到有人在追殺蔡風。所以他們立刻加快速度向前狂追。因此,很快就追上了通天上人諸人,只是三人一直未找到合適的下手機會,此刻通天上人與普其分散,正是他們下手的大好機會,豈會放過?是以,三人一出手就乾掉了金老大和祈公子以絕後患。

  通天上人的眸子之中閃過兩道寒芒,四顧環望了一眼,他要找出在暗中放箭的兇手,如果這兩個放暗箭的人不除,只怕今夜不戰就已先落在下風了。

  “和尚,可以說出你的來歷嗎?你們究竟是受誰指使的?”三子有些玩世不恭地問道,此刻他的心情稍稍好些,至少他知道蔡風並未出事,否則這幾個人也就不必四處亂找了,只怕雙方早已分出了勝負。

  不過,此時三子隱隱猜到蔡風可能受了重傷,否則的話,以這幾個人的實力大概還難不倒他。

  通天上人雖然為修佛之人但卻並非佛門正宗,以他的定力仍被三子的輕蔑和狠辣給深深激怒了。

  “小子找死,佛爺就送你上西天!”通天上人怒吼著向三子飛撲而上。

  三子輕蔑地一笑,兩支勁箭如毒龍一般自兩側向通天上人標射而至。

  快、準狠,更拖起兩股尖厲的銳嘯,聲勢的確駭人。“雕蟲小技!”兩支勁箭在射入通天上人的氣勁之時,突地消失於他那僧袍之下,似乎他毫不費勁便已將勁箭接下。

  幽光一閃,三子的劍已經破開通天上人的氣勁毫無阻隔地直逼其面門。這一劍,竟比勁箭更快。

  通天上人怪叫一聲,“叮叮”兩聲脆響,截住三子利劍的正是那兩隻被通天上人接下的勁箭。

  “哧”'箭頭在利劍上擦起一溜人花,斜斜標向三子的咽喉。

  三子微微吃了一驚,通天上人的武功似乎超出了他的估計,不過,他並不怕,反而更為興奮。

  “砰!”三子的劍被阻,瞬即出腳,但是通天上人早料到這麼一招,竟能夠率先阻攔。

  三子的左手在胸前畫了個太極圈,那兩支勁箭似遇到一股強勁的牽扯之力,全都竄向那太極圈之中,緊接著他身形暴退,雙足卻在身後的樹上輕輕一點,惜反彈之力,再次反撲通天上人。

  通天上人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淡淡的驚訝,眼前這年輕人的武功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本欺對方年輕。可是越是年輕就越可怕,三子的武功絕不在他之下,武功招式和應變之巧妙絕對已達到一流高手之列。

  當然,能夠成為蔡風的兄弟自然有著過人之處,這是不可否認的。通天上人也想到了這一點,只不過他從來未見過蔡風出手,也就只能從道聽途說中對蔡風的武功稍微估計,可是他總不相信這些傳說會是真實的.不過,眼前三子的攻擊力卻絕對可怕,並不比他遜色。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5:04
第三十卷
第一章寒刀屠僧


  通天上人雙手交纏身旋如翻轉的風車,勁氣捲起地上零亂的積雪,如一團膨脹的球體。

  三子的眸子之中閃過一道狂熱的殺機,劍氣絲絲,似乎在絞切著什麼。

  “砰砰……”雪花斷枝化成碎末四散而飛,通天上人的身形暴露於虛空之中,但是三子的劍卻被通天上人的鐵手鉗住。

  即使三子也不知道對方用的是什麼手法,不過,被對方鉗住了劍,這是不爭的事實。

  通天上人的面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神情,而當三子發現這異樣的神采之時,通天上人的另外一隻手已捏成拳勢兇猛無匹地擊向他的胸膛.一縷淡淡的氣勁猶如冰魄,三子感到有點寒冷。

  天氣本就十分寒冷,但通天上人的拳勁——不,應該說是刀——似乎使天氣變得更為陰冷。

  冷意,源自於一柄刀,猶如驚鴻劃過虛空冷極的鋒芒,殺意張狂地激射暴旋。

  刀,是三子的自左手劃出,通天上人也似乎並不清楚對方的刀來自何處,但卻明白刀的目標是斷他手臂,更要割開他的咽喉。

  通天上人在吃驚的同時拳勢立改,右手揮出一股洶湧的氣勁震開三子的長劍,雙手陡然交叉,右手朝內外壓,中指豎起.指頭彎曲如鉤竟化為護身印。

  “轟—一當!”通天上人曲起如鉤的兩根中指相撞勁氣進發之中,通天上人兩手盡張,成為鷹爪之勢,直捏向三子的咽喉,之中變化快得不可思議。

  “哧……”通天上人似乎忽加略了三子的劍,“當!”三子的刀橫至胸前,剛好撞在通天上人的鷹爪之上而劍卻在通天上人的左臂上劃開一道長長的創口。

  鮮血飛濺之中,通天上人狂嚎一聲飛退,三子也同時倒跌而出,悶哼之下,竟嘔出一大口鮮血來。

  通天上人的殺招並非鷹爪,而是腳,無聲無息的腳卻有著瘋狂的爆發力。

  三子雖然反應快,變招快,但依然著了道兒。

  “呀!”通天上人再次發出一聲慘叫一文短矢如電般的入他的背部直沒尾端,他不應該忘了還有兩個環伺於暗處的敵人。

  通天上人身子墜落,借力飛射向樹林的暗處,他必須離開這裡,如果他不想死的話--那支箭矢還並非致命之物。

  “想走?”三子手中的劍脫手射出,直追通天上人的背脊。

  通天上人並不傻,自然防到了這一手,雖然身上的傷勢頗重,但仍然極為靈活地藉著錯雜的樹枝相阻,竟然避過這要命的一劍,沒入林間。

  “砰!”通天上人的身子倒跌而回。

  “和尚,此路不通!”說話的是莫言,莫言趁亂偷襲,竟然將重傷之下的通天上人逼了回來。

  通天上人身子一落地,脖子上便多了一柄刀,正是三子的傑作。

  “和尚,究竟是誰派你來的?”三子的聲音極冷,胸口被通天上人踢了一腳,仍隱隱作痛,心頭禁不住恨意大起。

  “他XX的,竟敢踢老子!”三子一腳正中通天上人的胸前,卻並未用太大的力氣。

  通天上人慘哼一聲怒道:“要殺就殺休要折磨人!”

  “哦,和尚挺有傲氣的哦,難得難得!”三子有些椰榆地道。

  “三子少爺,我看還是將這和尚砍了,快去找三公子.這些走狗似乎也在尋找三公子。”

  莫言顯身道,表情上顯出了一絲憂鬱之色。

  “轟I”一聲巨大的悶響自不遠處傳來。

  三子莫言和通天上人同時嚇了一跳,隱隱之中三子捕捉到一聲淒厲的慘叫。

  “同歸於盡吧!”通天上人趁三子分神之際,兩隻手上各閃出一柄短刃,向三子飛撲而上,根本就不在意自已的生死。

  三子吃了一驚,揮刀之時,刀鋒卻為一柄短刃所檔,通天上人的另一柄短刀已向他心臟猛扎而下狠厲無比,通天上人似乎恨極了三子,才會做出如此不顧生死的打法。

  莫言出刀,通天上人的背門大開,根本就不作任何防範他只是想將三子殺死,至於自己怎麼死卻毫不在意。

  “找死的禿驢!”三子不屑地低罵道右手猶如蘭花一般在胸前綻放。

  一朵兩朵、四朵、八朵……千萬朵,通天上人的眸子中一片迷幻,一片模糊,而此時他的短刃深深扎進了蘭花之中,但卻再也無法寸進。

  “砰!”三子一腳重重踢在通天上人的胸口上,刀鋒斜斜一抹,一顆碩大的禿頭滾落於地,而那柄短刃依然在三子的手中緊握著。

  莫言收刀而立,他根本就不用出刀,剛才刀出到半途便已收回,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動作簡直多此一舉。三子絕對有能力解決這點小問題。

  “我們去看看!”胡忠的臉色有些難看地自灌木叢中竄出來道。

  三子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剛才那一聲巨響極大,可他也清楚地聽到那巨響之中所夾的淒厲慘叫,不過,他無法辨出究竟是誰發出的慘叫聲。

  ※※※

  無名十三的突然舉措,就是陳楚風也為之一愣,臉色亦為之一變,但見酒樓之中箭雨橫飛,立刻知道變故再生,不過,他並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一切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殺戮。

  無名十三的手中多了一把小弩箭頭閃著藍汪汪的寒芒,但這把小弩並非無名十三的,而是那已經被他捏斷脖子之人手中的利器,不過,此刻卻成了無名十三的利器。

  無名十五和遊四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酒樓之中的所有人也在這一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掌櫃的拉起他的女兒鳳珍便向後門跑。

  酒樓之中的確已經成了是非之地。

  “嘩!”那被無名十三捏碎脖子的屍體重重砸下,竟將幾名持弩者撞翻於地。

  “鏘……”拔刀之聲先後響起。

  “殺死這賊遊四,誰殺了他,田將軍賞金五百兩!”一名濃胡漢子高聲呼喝道。

  包機和包巧此刻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原來對方竟是軍中之人。

  所謂的田將軍,正是田中光。田中光曾是武安郡太守,以軍功起家,又與邯鄲元府結親甚得皇上寵信。在鮮卑族統治的江山,可謂左右逢源。而此刻葛榮棄定州而南攻,朝中可用之將己經派出的差不多只好讓田中光率軍固守臨城。

  雖然臨城此刻稍稍安寧,可是如果柏鄉一破,葛榮立刻兵臨城下。氐河此刻根本就不能作為天險阻止敵人,這時的氐河之水已結冰,只會更方便葛榮揮軍南攻。

  葛榮的大軍一向以冬天攻城出名,別人說,兵家忌於冬天攻城,可葛榮偏會選擇冬季攻城,而且是先自城內外攻這是葛榮慣用的伎倆,也是攻無不克的主要原因。

  葛榮當然也明白,冬天要攻下堅城,若打攀城戰,絕對會是慘敗而歸,在冬天打攀城戰,即使有超過敵人十倍的兵力都不可能成功。而在攻城之時,堅城重鎮往往便是被葛榮自內部瓦解,這也是讓官兵驚駭之處。

  田中光自然也知道葛榮的厲害,是以,他早早地便在城中各處布下眼線。官兵便裝而出,混跡於百姓群中,的確讓人難以發現。今晚是元宵節,戰亂之中節日是最容易發生變故的。

  特別是戰危之處,最容易讓人麻痺大意,被敵人以奇兵突襲而成。

  田中光深明此點,越是節日,就越要加強防備。不過因為葛榮的大軍只是在柏鄉,並未抵達臨城,因此他只是派出一些兵將在城中以便衣巡邏。

  這些人見慈魔蔡宗與包家莊的人相鬥,起初這些巡邏兵將並未在意,只是在一旁湊熱鬧,但當無名十三和無名十五兩人暴露身分之後,他們便有所準備。只是無名十三和無名十五的武功大過可怕,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何況有包家的人打頭陣,他們落得坐山觀虎鬥,直到遊四的出現,他們才開始緊張起來。

  遊四可以說是葛榮的左膀右臂。如果能夠殺死遊四,那功勞之大,自然會讓人驚羨,說不定還可以升為裨將。而且田中光早已下了密令,也可以說是朝中下了密令,誰要是能夠擊殺遊四,可賞金五百兩。這是多麼巨大的一個數目,足夠尋常之人十輩子衣食無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況且此刻遊四身在危城之中孤軍作戰,他們怎會懼怕?是以,他們準備對遊四進行偷襲,可是他們估錯了無名十三和無名十五的厲害。

  與陳楚風相比,無名十三與無名十五當然不算什麼,可是與這些小嘍羅相比那簡直有天壤之別,他們一開始動手,就被無名十三發現,從而將對方所有的攻擊盡數瓦解。

  那高聲呼喝的人,雙腳站於桌上,架式倒是極大,可惜與遊四眾人相比,他們太不堪一擊了。

  酒樓之中銀光閃爍,遊四的圓月彎刀便若無堅不摧的幽靈,蝶舞般飛旋於每一個角落。

  刀,彷彿是由遊四的心神所控欲達何處便達何處。

  黃尊者禁不住神色也有些古怪,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到那係於圓月彎刀之後的一根極細的銀絲圓月彎刀就是由這根細絲所控,來回殺人如斬瓜切菜。

  能夠以如此小的細絲控製刀身不停的殺人,其功力絕對不容小看,包機和包巧面面相覷,遊四的武功比之無名十三和無名十五似乎更要可怕一些,也難怪他如此年輕便能夠成為義軍之中的巨頭,這一切的確不是僥倖所致。

  “嘭嘭……”幾束旗花在夜空中炸開,光彩奪目,但放射旗花之人終究未能逃過無名十三致命的一擊,死者也是酒樓之中最後一名官兵。

  遊四於瞬間擊殺十三名便衣官兵,根本沒有人能夠抗拒其一擊之力。

  圓月彎刀一閃,回到遊四手中,刀身如雪,幾顆血珠被遊四輕輕一吹,便滑落於地。刀,依然光潔無暇,半點血漬都不沾。

  “好刀!不顛兄終於找到了一個好傳人!”陳楚風似乎有些感慨地讚道。

  “又為前輩添麻煩了,實在不好意思。前輩最好先找個地萬休息一下,臨城之中待會兒將會有一場大戰,只怕將波及飛雪樓!”遊四恭敬地道,並不隱瞞今次的行動。

  “啊!葛榮已經打到這裡來了……”酒樓之中,有許多人開始騷亂。

  “晚輩先行告退!”遊四說完,再次掃了鳳珍一眼,再掃過包機和包巧,只見兩人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我們走!”遊四轉身踏出大門,遠處已經傳來了馬嘶人嚎之聲,顯然是大批人馬向這個方向趕來。

  遊四抬頭望望夜空之中的月亮那朦朧的光彩似乎給大地披上了一層薄紗,一時豪情大發,忍不住一聲長嘯。

  嘯聲音鳳鳴龍吟,直衝九霄,傳越數里,城中無人不驚。

  嘯聲良久不絕直到遊四的身影消失在飛雪樓門口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餘音依然迴盪不絕。

  ※※※

  爾朱情,惟一個沒有中毒的人但卻成了侏儒和農夫第一個對付的對象。

  無論對方是出於怎樣一種心理,爾朱情絕對不是個束手待斃的人,他更對自己的武功極為自信。因此,他出手一劍絕不留情。

  那農夫冷哼一聲,侏儒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高深莫測地道:“果然沒有中毒!”.爾朱榮的心頭在發涼這一群人竟然知道爾朱情未曾中毒,一下子便瓦解了他本來以為可以是殺招的優勢,讓他翻本的機會都沒有。

  爾朱情的劍在空中繞了個彎,卻是向那侏儒切去,同時錯步、旋身,身法之奇,比那農夫有過之而無不及。

  爾朱情的打法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不過爾朱榮立刻明白他是想擒賊先擒王。這侏儒明顯是對方的首領,只要控制了他,其餘的人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否則,以爾朱情一人之力如何能抵擋十餘敵。人的攻擊呢?

  爾朱仇也為爾朱情捏了一把汗。單憑那農夫的武功,就知這侏儒的武功絕對不俗,如果一擊不成的話,那引來的將是群起而攻之。那種結果,不用猜也會知道。就是以爾朱榮之能,在完全沒有受傷的情況下,也沒有把握能夠勝過如農夫般身手的十多人。何況,那侏儒的武功也許更為可怕。

  爾朱情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但他必須賭一把,無論是輸是贏,他已經沒有機會考慮後果,皆因事情的變故太快。

  爾朱情的確是孤擲一注,他看到侏儒眼中有一絲憐憫的神情,嘴角間也牽動了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而這個時候,爾朱情的劍,距那侏儒只不過兩尺來遠。

  那農夫意外地收手而立,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侏儒的生死,抑或他對侏儒絕對有信心,所以他只是袖手旁觀。

  爾朱榮的心被農夫那種淡然自若的神情給弄亂了,他隱隱感覺到爾朱情這次的攻擊只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敗亡!

  侏儒出手的時候,正是爾朱榮心亂的那一剎那。爾朱榮神情恍惚之,中虛空之中多了兩團半圓形的光弧。

  爾朱榮竟沒能看到那兩團光弧是從哪兒出來的,或許這應該算是一種失誤,對方便是要趁他心神混亂之時出招,這絕對不是一種巧合。

  兩團光弧在侏儒的面前竟拼成了一面盾,一面散發出森寒殺氣的盾。

  “叮!”一聲輕吟,爾朱情的劍並沒能破開這光弧,而是被一股強大的反震力道震得劍身彎曲。

  光弧破碎,呈現萬道寒芒以一種玄奇的弧度旋射而出。

  “幻弧如意鏟!你是冥宗的人!”爾朱榮忍不住驚呼出聲。

  爾朱情也同樣大驚,他的眼中盡是一道道虛幻的光弧,在火光的映襯下,是那般燦爛奪目,此刻他有些後悔不該將那些柴火拋出來,但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惟有閉目出劍。

  武功達到爾朱情這種境界,以耳代目並不是一件難事。不過,在寒風呼嘯之中,他的反應已不如平時靈敏。

  每一道光弧都似是一道實體,勁氣自每一道光弧之中散射。不過,爾未情依然找到了真實的殺招所在。

  “噹噹!”爾朱惰笨拙的斬出兩劍,身子禁不住一震,悶哼一聲,身形疾退。

  雖然爾朱情擋住了致命的兩擊。可是卻似乎稍遲了一點,身上已被劃開一道近三寸的傷口,鮮血迸射,當他再睜開眼之時,卻看到了侏儒手中的兵刃。

  那是兩柄小巧的月牙鏟鏟身如鉤,如兩支象牙般向外突起,閃亮如銀,竟未沾半點血跡。

  “爾朱家族果然高手如雲,連一個護衛也能破本尊的幻弧千斬,看來.盛名之下並無虛士!”侏儒嘖嘖地讚道。

  “你是冥宗的人?”爾朱榮的臉色說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聲音更是有些發顫。

  侏儒向爾朱榮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悠然道:“本尊哪有福氣成為冥宗之人。”

  “那你怎會得到大魔頭燕驚的'幻弧如意鏟'?而且連鏟法也傳給了你?”爾朱榮冷冷地質問道。

  侏儒臉色一變眸子之中暴出一團冷厲的殺意深深地望著爾朱榮。

  爾朱情大驚,挺身擋在爾朱榮的身前,生怕侏儒暴起殺手要了爾朱榮的命。

  “爾朱榮,我只想告訴你世上絕不會有人比我師父更善良,也沒有任何人比我師父更仁慈,更沒有人膽敢稱她為大魔頭!我警告你,如果你一定要激怒我,這對你絕對沒有好處!”

  侏儒的聲音竟冷得讓人心頭髮寒,殺意更濃得像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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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幻弧千斬


  爾朱榮沒想到就只因一個“大魔頭”的稱呼竟讓這侏儒如此激動,而且從來都沒有人敢如此對他說話。

  要知道,爾朱榮在江湖中,被人尊為武林泰斗,神話般的人物;在爾朱家族之中,乃一族之長,被人尊為族王!在朝野中,更是舉足輕重!因此從來都只有他咄咄逼人,就是連當今的皇上元詡也不敢對他不敬。可是此刻,卻被一個侏儒如此威逼,只讓他心中怒火狂升,更在心中發誓,只要有任何機會絕對要把這侏儒碎屍萬段。

  爾朱榮沒有再說話,他知道,此刻做任何掙扎都是無謂的,好漢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不過爾朱情卻氣得臉色發白,忍不住大罵道:“燕驚不僅是個大魔頭,還是個人盡可夫……”

  “去死吧!”侏儒真的被激怒了,打斷爾朱情的話,拖起一團強勁無倫的氣旋向爾朱情撞去。

  這一擊與剛才那虛幻得讓人眼花繚亂的“幻弧千斬”之氣勢完全不同,但卻帶著一股濃重的死亡之氣,似乎要吞噬所有的生命,吞噬整個天地。

  爾朱情在大罵燕驚之時,就已估到侏儒會出手攻擊,只不過沒有想到這珠儒一出手竟然如此強霸,與剛才一擊有著天壤之別。

  “當!”一陣猛震,爾朱情飛退。

  “噹噹……”爾朱情再退一步,每一個腳印、每退一步身上便多添一道傷口。

  侏儒的功力比之爾朱情還要高一籌,攻勢之猛,竟令爾朱情沒有還手之力,只能一味地死守。可是侏儒因身材矮小,攻擊的角度刁鑽古怪,招式也今爾朱情防不勝防。

  爾朱情在倒退第十八步的時候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那侏儒也悶哼一聲。

  爾朱榮看到了爾朱情的心,鮮紅鮮紅的血自暗紅色的心臟,順著月牙鏟滴下。

  那侏儒的小腹被爾朱情重重踢了一腳卻被侏儒硬挺下來。

  “我說過,任何污辱我師父的人,都絕對不會有好下場,我本不想殺你,這是你咎由自取!”侏儒說完自懷中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冷殺地道。

  爾朱情眼睛瞪得很大,至死也不敢相信自己會是這樣一個死法。

  爾朱榮想吐,他雖然今生殺人無數,可是卻從來都沒有見到過有人掏出敵人的心臟之後,仍然像是欣賞寶石一般欣賞著。

  侏儒不僅是欣賞那顆心,而且將那顆幾乎有拳頭大、仍在跳動的心臟納入大口之中。

  爾朱情的屍體在風中緩緩倒下,而爾朱家族的幾人全都開始嘔吐他們從未見過有人居然會將人心吃得如此津津有味。

  侏儒的殘忍實在超出了眾人的想像。

  血水自侏儒的嘴角滑出,淌成一種別樣的淒慘。

  ※※※

  三子快步趕到聲音傳出之處,卻發現野狗王天網吐著舌頭蹲坐在一堆篝火旁,更有幾隻野狗蹲在其後,它們正望著前面一塊巨石之下慘哼掙扎的普其。

  地上有三隻野狗的屍體,鮮血濺得滿地都是,場面顯得極為怪異。

  三子、胡忠和莫言全都看呆了,想不到這番邦漢子竟中了機關,想必是這些野狗的功勞。

  “殺了我……快殺了我……”普其以雙手拼命地推著壓在自己雙腿之上的巨石,可是那巨石猶如生了根似的根本不動分毫。

  三子忖道:“兩條腿恐怕廢了,這番狗可真是硬骨頭,居然沒有昏死過去。”

  看著普其在巨石之下掙扎的痛苦模樣三子的心頭禁不住有些不忍。篝火之中,血水自巨石下面滲出,更有著一種別樣的慘烈。

  野狗們見三子和莫言諸人到來全都緊張地凝神以對,似乎怕三子突然發動攻勢。

  野狗王天網曾見過三子,但是世上除蔡風之外,它根本就不再看得起誰。對三子並不做出任何親暱之舉,甚至只是斜眼望瞭望三子,目光再次移向普其,露出兇芒。

  “殺了我吧……求求你們,殺了我吧,我不……不要死在野……野狗口中……”普其哀求道。

  他奇蹟般地沒有昏死過去,只是想到了桑拉遭受野狗分屍,活活咬死的慘況.雖然他並沒有親眼所見,但卻可以想像出其中的慘烈.他寧可被人殺死,也不想死在野狗群的口中,只是此刻的他痛得連自殺的力氣也沒有了。

  莫言和胡忠雖然殺過很多人,但普其痛苦掙扎的表情的確讓他們有些心寒.畢竟對方還是自己的同類,殺人不過頭點地,可是這種讓人慢慢被狗噬食的滋味實在殘忍了一些。

  胡忠掏出弩箭對準普其的咽喉,扣動了扳機。

  “謝……”普其眸子之中竟閃過一絲感激,一句話猶未說完就已被箭矢貫喉而入,頹然倒在血泊之中,終於不用再在痛苦中掙扎了。

  天網似乎了卻了一件心事,後腿撐起站了起來。

  普其在機關埋伏之前,以重手法擊斃三隻野狗,竟對剩下的野狗起到了震懾作用,使它們不敢冒然對普其發動攻襲,一直在等待對方的昏倒抑或死去。

  三子望了天網一眼,竟以人聲問道:“你的主人呢?”

  天網似乎有些愛理不理地搖著尾巴向灌木叢中鑽去。

  三子也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這是蔡風的忠實“干將”,他也不能太過得罪,弄不好還會引起它的攻擊,那可有些得不償失了。

  “走,跟著去!”三子低聲吩咐道。

  莫奇和胡忠跟在三子身後,隨著天網穿過百餘米的灌木叢,竟步入一個山谷之中。

  三子環目四顧,這個山谷的景色與外面的情景似乎極為不同.此時雖是晚上,但鼻子卻不受限制,他們竟然嗅到了花香,這裡似乎得到了“春天”的光臨。

  莫言手持著那自篝火中取來的火把,光線並不是很強,但卻可以看清穀內的地上.草色青青,身邊的樹木已經染上了嫩綠之色,谷中的氣溫似乎要暖和很多。

  “啊,這裡的花可真香!”胡忠忍不住讚道。

  “是蘭草花的香味!”三子也忍不住深深吸了幾口氣道。

  “這真是個好地方!莫言深有感觸地道。

  天網在前引路穿過樹木的不遠處,便有許多野狗在密切地註視著他們,都是絲毫不動彈也不叫,整個天地顯得極為安靜,這大概是在為蔡風護法。

  山谷中根本沒有積雪,與外面的世界的確有些兩樣。

  天網突然停下腳步低低嗚咽幾聲,再回頭密切地註視著三子和莫言三人,似乎在懷疑他們的來意,更像打量犯人一般,表現得極為有趣。

  三子諸人哭笑不得,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竟會被一隻野狗如此審視,彷彿自己在野狗的眼中成了一名犯人。

  “是三子嗎?”蔡風那微微有些虛弱的聲音自暗處傳來。

  三子諸人嚇了一跳,抬目四顧,火光過處,終於發現了一點微微的異常之處。

  三子接過火把,道: “是阿風嗎?”

  “嗯,你上來吧!”蔡風的聲音正是自那有些異常之處傳來。

  三子飛身掠起,火光如一溜流星,三子終於找到了一個不是很大的洞口,裡面極其幽黑,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仍然無法看清洞內的情況。

  三子落足於一塊凹起的石頭上,彎身鑽入石洞。

  火光中,蔡風臉色蒼白地倚壁而坐,衣衫之上血跡斑斑,見到三子上來嘴角牽動了一絲笑意輕聲問道:“解決了幾個?”

  三子一呆反問道:“你怎會知道有人追來?”

  “你忘了這些野狗全都是我的耳目嗎?”蔡風悠然笑道。

  三子一拍腦袋,暗罵自己糊塗,忖道:“阿風悉通狗語,我怎麼就忘了呢?”

  “四個都解決了!那兩處陷階是你設計的?”三子奇問道。

  “由於我傷勢太重以及時間關係,只能設下兩處,由天網守關,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蔡風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道。

  三子心頭恍然,難怪那三隻野狗會死那是因為只有當野狗將普其逼到死角,第二處機關才會發揮作用,當然.以普其的武功,只怕再多幾隻野狗也無法奏效,想逼住這麼一個高手必須恰到好處把握時機,而天網竟能夠將這個時機把握得如此之妙,可見天網的確是聰明至極並不遜於人的腦子。三子也禁不住對天網別眼相看起來,但也同時有些駭然地問道:“你傷得竟有如此之重?”

  “也許比想像中還要慘一些,這次可真是碰到了棘手的對手!”蔡風苦澀地笑了笑道。

  “是誰能夠傷你?”三子有些疑惑地道心中卻在暗想:“難道是爾朱家族中的高手?”

  “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過這個人物他是吐谷渾的王子,名叫葉虛!”蔡風深深吸了口氣道。

  “葉虛?”三子皺了皺眉頭。他的記憶之中從來都沒有這樣一個人。

  “他也極為年輕,此人的武功只怕並不在我之下,更可怕的並不是這個人,而是他身邊的那些高手。”蔡風望瞭望三子有些陰沉的臉色道。

  “吐谷渾的人?吐谷渾在哪裡?”三子自小在山林之中長大,雖然也讀書識字,但是對於那些域外的國家卻只知道一個天竺以及漠外北方的幾個國家,對於吐谷渾倒還是第一次聽說是以,三子感覺到有些訝異。

  “你現在怎麼樣了?”三子擔心地問道。

  蔡風淡淡地笑了笑,微微鬆了口氣,道:“此刻已經……不行,我傷得的確太重,只怕沒有十天半月無法恢復!”

  三子有些訝異蔡風怎會一句話說到一半又改了口,而且神情顯得極為古怪。

  “呀!”一聲慘叫自洞外傳來。

  “昂……嗚……”天網的嘶叫聲同時自洞外傳來。

  “嗚……昂……”山谷之中的野狗群全都呼叫起來,似乎有大敵來犯。

  三子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聽得出來,那慘叫之聲竟是自莫言的口中發出。

  莫言的慘叫傳來,那胡忠到底又怎樣了?三子的身影出現在洞口,胡忠和莫言靜靜地躺在地上,而在他們的身邊卻靜靜地立著三個人。

  三子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殺氣直逼而上。

  野狗狂吠,但卻只能在五丈開外固守著,似乎畏怯那濃烈的霸殺之氣,而不敢逼近。天網身上似乎受了傷,幾滴鮮血在火光之下顯出一種暗褐之色,似乎與夜色多了幾分默契。

  蔡風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石洞之中,如參禪的老僧,平靜得讓人有些驚訝,這一切似乎早在他的的意料之中。

  “你們是什麼人?”三子的眸子之中盡是駭人的殺機,心中卻又蒙上了一層陰影。這三人能夠在毫無聲息之時制住或殺死莫言、胡忠二人,那對方的武功之高絕對不是泛泛之輩,何況能夠掩過這麼多野狗的耳目,那又多了幾分難度,三子自忖無法達到這種利落的境界。

  與三子正面相對的是一個看上去比三子大上幾歲的年輕人,表情冷硬得就像是一塊冰凍的木頭。在他的身後靜立著兩人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或者是說這兩人長得有些古怪。其中一人的鼻子彷彿被狗咬掉了一半,看上去只有一邊凸起,而另一邊卻是一個黑洞。另外一人嘴巴歪得極為厲害抑或是脖子歪得厲害,總之看上去整個體型極為不對襯,似乎他老是在以一種古怪的眼光審視著你。

  “我叫沙瑪,讓蔡風出來見我!”面對著三子的那年輕人冷傲至極地道。

  “沙瑪是什麼東西?也配見阿風?”三子極為不客氣地反問道,眸子之中盡是不屑之色,輕蔑地掃了沙瑪一眼心神卻越繃越緊,他已感覺到對方的殺機在狂漲,至少這絕對是一個不能輕視的對手.任何輕視他的人,其結果可能會很慘。

  沙瑪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他彷彿水遠都那般冷靜.冷靜得甚至有些讓人無法理解。

  “小子,你找死!”那歪脖子之人說話的聲音似乎也有些扭曲,聽起來極為彆扭,不僅沒有凶的感覺,反而讓人有種想笑的衝動。

  三子拋開莫言和胡忠遇害的陰影,極力保持自己心情的平靜,微帶一絲怪異的笑容,調諧道:“我倒是很想死,可是卻沒有人能夠幫我實現這個願望,你能嗎?歪脖子老兄!”

  三子那輕蔑和刻薄的話語真的激怒了“歪脖子”,所謂說話不揭短、打人不打臉,而三子卻偏偏背道而馳,自然讓對方狂怒不已。

  三子的眼角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意,那“歪脖子”如蒼鷹一般飛撲而上,伸手在背上一探之時手中竟多了兩杆短槍。

  沙瑪似乎並沒有阻攔他的意思或許他認為完全沒有那個必要。

  三子並不想移開這個位置,也許,這是一個最為有利的位置山洞口,大有一夫檔關、萬夫莫開之勢。只要他不下這塊石台,對方永遠無法攻入石洞。

  三子知道只要給蔡風足夠的時間,他就可以迅速恢復功力,因為蔡風的體質極為特異,傷口的恢復是常人所無法想像的,這點三子十分清楚。當初田新球煉製毒人之時,三子也是實驗品,雖然後來裝死而逃出生天但他的體質也有輕微的改變。否則,在田新球和神池堡眾高手的追擊之下,蔫有不死之理?而且.他更自蔡風的口中知道毒人的可怕。毒人的可怕之處就是自身的再生能力超出常人百倍,因此,三子自信只要給蔡風時間,他就一定可以恢復戰鬥力。

  “哼,螢火之光,也想與皓月爭輝,不自量力!”三子依然以一種凌然萬物的語調揶揄“歪脖子”道,不過,他捕捉到了對方眼中那如火般狂熱而憤怒的目光。

  “鏘!”一聲輕脆的響聲驚碎虛空,三子的刀在背後的岩石之上擦起一溜閃亮的火花,橫空而過。

  沙瑪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微的訝異,三子刀勢所走的弧度的確精彩絕倫,所選的出刀角度也刁鑽古怪至極。

  刀與岩石撞擊的聲音傳入“歪脖子”耳中,竟使他的心神震動了一下,那種聲音似是天外九幽之界的魔音,在他的心中驚起層層漣漪。

  三子冷哼一聲,刀鋒在虛空之中輕旋如乍綻的鮮花.更似鯉魚之尾擊起的層層浪花。

  “叮叮叮……”三子的刀如削竹剖肉般自兩杆短槍之間切入,快捷至極,狠辣至極,對於敵人,他從來都沒有仁慈的打算,更不會有仁慈的前例。

  “歪脖子”大驚,三子的刀簡直比毒蛇更滑,而且刀鋒之上傳來的力道大得驚人,不過此刻的他已無退路,一個身在空中,一個腳踏實地,這之中的差距就不是簡簡單單能夠解釋了。

  “歪脖子”惟有出腳,勁腿如電踢出。

  沙瑪出手了,那隻有半個鼻子的漢子也在同時發動了攻襲,目標都是三子!

  “歪脖子”心頭暗喜,看來沙瑪和那個塌鼻漢子是來救他的,只要有沙瑪出手他活命的機會就大增。

  三子也吃了一驚,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沙瑪甫一出手,他就知道此人的武功絕對不會在他之下,甚至比他更勝一籌!他如果要殺“歪脖子”的話,只怕沙瑪就會趁機強攻,讓他失去這有利的位置,甚至有可能被對方擠入洞中對付蔡風。於是他刀鋒一轉左手微微一挑.擋開“歪脖子”攻至的腳,但在同時也放棄了擊殺“歪脖子”的招式。

  “歪脖子”終於鬆了口氣但還沒來得及高興,背後便傳來一股洶湧的巨大力量,使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地前撲,迎向三子的刀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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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臨城兵變


  三子吃了一驚,“歪脖子”更驚,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最後會出現這種結局。

  在“歪脖於”背後補了一掌的人是沙瑪!沙瑪竟不是救他而是讓他去送膝。

  三子也是做夢亦沒有想到眼前的沙瑪竟然如此絕情、如此狠辣,連自己的同伴也要殺。

  “呀……”三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歪脖子”己經撞上了他的刀鋒,肉軀如何能抗過滿注真氣的刀鋒?竟被刺個對穿。

  溫熱的鮮血幾乎迷茫了三子的眼睛,此刻三子知道不妙,匆忙後退一步,撤刀、出劍!

  劍若遊龍,自左手滑出,刺向沙瑪,三子很清楚,對方如此做的用意,就是要讓“歪脖子”的軀體纏住他的刀,沙瑪卻利用這之間的一剎那時間施以殺手,以他與塌鼻漢子兩人聯手相擊,在措手不及之下三子豈有不膝之理?

  沙瑪也是驚駭無比,他沒有估計到三子的左手還有更為厲害的殺招——劍!

  “叮!”三子的身子猛地一震,沙瑪的功力似乎更勝過他一籌,而且自劍身傳來的勁氣熾熱如火以三子的定力和功力,仍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那塌鼻漢子自底下攻來的長鞭“刷”地一聲捲了上來,猶如出海的蒼龍。

  三子的刀此刻雖然已自“歪脖子”的胸腔之中拔出但根本就來不及回刀護救.惟有騰身而起。

  沙瑪一聲邪笑他的刀緊隨著三子撤走的劍而動,如影隨行。

  “當!”又是一記硬擊。

  三子和沙瑪的身子同時自空中重重墜落於地,而塌鼻漢子已經落足在洞口的石台上,正是三子當初所立的位置。

  “老歪,對不起,為了完成任務,只能犧牲你了。”塌鼻漢子望著倒在身前血泊中仍未斷氣的“歪脖子”,有些憐惜地道。

  “你……你們……好……”“歪脖子”緩緩抬起的沾滿血水之手重重垂落,那雙不甘心的眼睛至膝仍緊緊叮著塌鼻漢子,充滿了痛苦和悲哀。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好好安息吧,我會善待你的家人,保證不會有任何人敢欺負他們!”塌鼻漢子淡然道,臉上一絲稍許的歉意竟轉為濃烈的殺機。

  三子大驚,如果蔡風此刻傷勢未癒的話,這人豈不真的會要了蔡風的命?他絕不能袖手旁觀,狂嚎一聲,身子旋飛著向塌鼻漢子撲去。

  “塌鼻子他交給我,你幹你的!”沙瑪沉聲吩咐道,身形緊隨三子而上,刀化長虹,以炫麗無比的弧度向三子攔腰斬去。

  刀未至,刀氣、殺意已如狂潮怒濤奔湧,虛空中的空氣如一道道無形的衝擊波撞向三子。

  刀浪狂熱,使人如置身於乾燥荒絕的戈壁灘,充滿野性的殺意瘋狂地暴綻開來。

  三子別無選擇,他根本就不可能分身去救蔡風,那樣只會讓他比蔡風膝得更早--沙瑪刀中的霸殺之氣似乎別具一格,更有異於中土的任何一家刀法。

  三子練刀時,本就已將中原的各家刀法摸得極熟,但對眼前的刀法卻是無法捉摸。

  “當!”三子的刀自側面橫切而出準確無比地截住沙瑪的刀鋒,身子下墜的同時左手長劍斜挑沙瑪的咽喉。

  沙瑪的眼中現出一點狂熱,刀鋒微側,身子偏至三子外側,微微一縮,竟自三子的刀劍之網中竄了進去,以手肘無情地斜斜猛撞三子的胸肋。

  三子微驚,刺出的劍回縮,以劍柄猛撞沙瑪胸前“天突穴”,同時抬膝疾頂!

  “砰!”三子暴退,他的膝蓋與沙場的手肘撞個正著,但瞬息身子一頓,那撞向沙碼“天突穴”的左手竟被扣住。

  “哧……”三子的刀和沙瑪的刀擦身錯過,當沙瑪轉身面對三子之時,兩刀在虛空中猛然相接,暴出“鏘……”地一聲巨響。

  三子身子震退之時,右腿如弓弦般飛速彈出,竟生出絲絲刀氣擊向沙瑪膻中穴。

  “好!”沙瑪忍不住讚道,三子的反應速度、變招之快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三子雙手同時施展兵刃的手法也絕對悍猛無比,一個不小心,就有生命之危。

  三子根本沒有心情與沙瑪這樣耗下去,他心念蔡風,只想迅速解決問題,哪有閒情與沙瑪玩這些傷腦筋的玩意兒?不過.他知道沙瑪的武功絕對不能小視.其武功之高,反應之靈敏功力之深厚,比他想像中更為可怕。這幾個起落他用上了全力,而沙瑪似乎好整以瑕,並未全力施為,這更給三子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沙瑪的刀斜撩而上,身形疾退,牽扯著三子的左手悍然發力。

  三子單足落地,竟無法立直身子,那一腳也告踢空,但沙瑪的刀卻無情地斬向他踢出的右腳。

  三子的刀在此時橫插而過,他的左手被沙瑪鉗住,無法做出任何反應惟有以右手刀還擊。

  “當!”兩刀在虛空中相擊,但由於三子的有失重心身體未穩。這一刀竟然失利,被沙瑪的刀勢彈開而沙瑪的刀依然劃向三子的右腳,只不過力道和速度減慢了許多。

  三子的右腳偏開卻是再踢向沙瑪鉗住他左手的左臂。

  “哧……”沙瑪不得不鬆開三子的左手,但是刀鋒卻在三子的右腿上拖出了一道傷口。

  三子的左手劍繞過一道美麗的弧線,閃電般挑向沙瑪咽喉的“廉泉穴”。

  沙瑪飛退,快逾疾風,三子的劍落空,也跟著倒退數步,地上點點血花在火把的光亮中微微顯得有些刺目。

  三子的刀鋒斜指地面,而劍鋒遙遙指定沙瑪的咽喉,做出一個能攻能守幾乎無懈可擊的架式,右腿上仍滲著血水。

  沙瑪與三子的目光遙遙相對,在虛空中猶如兩柄利刃交擊,似乎快要磨擦出電火,二人的神情都是那般嚴膝而冷峻,似乎都認識到對手絕非一個容易對付和屈服的人物。

  三子逐漸摒棄心頭的雜念,他在第一輪交手之中總算輸了半招。這已足夠給他以警告。

  高手對陣絕對不能有半絲雜念,半絲分心,他不能在心頭再有任何牽掛。

  沙瑪心中也在盤算著,三子的武功似乎極為博雜而精深,那刀劍合併之術似乎更有一種意想不到的神妙.其功力和反應速度並不在他之下,即使眼下稍稍處於下風。他與自己也不會有太大的差距,如果不小心謹慎一些,只怕局勢極可能會逆轉。沙瑪是個殺手,絕對會將眼下的形式分析得極其清楚,更知道該如何冷靜地面對敵人,他絕對不會有任何衝動之舉好整以暇才是勝敵之良策。

  ※※※

  臨城之中,片刻間局面大亂,官兵策馬飛馳,難民們慘呼淒叫。

  那束煙花,就是發現敵情的信號,但到底是什麼人在城中生事,官兵卻無法知道。

  難民之中卻有人狂呼:“葛家大軍來了,快逃命啊……”

  本來還算清冷的街面,此時若炸開了窩的蜂群,眾人全都飛奔向自己的家中街頭之亂無以復加。

  眾官兵沒有想到有人會這般呼喝,但仍是快速向飛雪樓趕去。

  大街之上的難民全都縮在陰暗的角落中發抖,不僅僅是因為寒風的陰冷,更是因為對戰亂的一種恐慌。

  臨城之中的難民多達近千人,雖然臨城並不是很大,作為一個避難的場所似乎略顯小了些,不過,誰也無法想像失去它的景象。這個時代的人,惟有走一步算一步。

  街上很快就變得冷清,那不多的幾盞花燈在風中搖晃,居民們緊閉木門,都忐忑不安的守著黑暗,等待著殺戮的來臨。

  一人迅速掠過大街,如飛般疾奔。

  “希聿聿……”一陣馬嘶,官兵驟然剎住腳步。

  “禀報孫將軍,逆賊遊四與無名十三和無名十五剛才在飛雪樓出現,並殺了我們十五位兄弟!”那飛奔的人在官兵隊伍前立刻跪下禀道。

  “你是哪個營的兄弟?”馬首一名身披戰甲的漢子沉聲問道,坐下的戰馬低低嘶叫著,這人正是田中光的手下四大副將之一孫華!

  孫華曾是李崇身邊的一名親隨,後隨李崇一起打過幾次硬仗,軍級不斷提升,此刻已經提為副將。李崇和田中光的關係極好,因此,在李崇免帥之後,也便將孫華推薦給田中光,今夜維護城中秩序的統領就是孫華。

  “屬下乃是第三旗中的晏禮!”那跪下的漢子忙道。

  孫華心中釋然,城中的一切安排全由他負責,不僅設了十營,更設了五旗。五旗的兄弟全都便衣而出,在城中各處以防突然之變,也就是應急分隊之類的。

  “駕!速傳訊所有的兄弟,勿必擒殺遊四,誰能抓活的,賞金一千兩,誰能提頭來見,賞金五百兩!”孫華高喝道。

  眾官兵霎時士氣高昂,向飛雪樓方向疾馳而去。

  “嗖……”黑暗之中,竟在眾官兵措手不及之時,如飛蝗般射出無數勁箭毒弩。

  孫華大驚,他沒有料到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個變故!能射出如此多的勁箭毒矢,絕對不是一兩個人所能做到的,那就是說,對方有大批人馬潛入了城中,但這怎麼可能?

  無論如何,那如飛蝗般射出的勁箭毒矢已成了鐵的事實。

  孫華身形疾扭,滑入馬腹而此時慘叫之聲已自他身後傳來,並不是每個人都擁有他這麼快的應變能力,他身後的兩百多人在此刻人仰馬翻,於眨眼工夫便死傷過半。

  在孫華坐下的戰馬倒斃之時,他發現了敵人的所在,那是一群縮在陰暗角落裡凍得發抖的難民,但此刻,這些人並不是難民,而是殺手要命的戰士!

  孫華身子一縮,滑落於地,迅速向一旁的暗角射去,但是一隻腳卻擋住了他的去路。

  一隻讓他不得不止住身形的腳!

  ※※※

  旗花的升空,驚動的不僅僅是孫華巡城的兵士,也同樣驚動了守城之人。

  守城的士卒全都全神戒備,而費天也在此時進入了他們的視線。

  費天抱著慈魔沉重的軀體,他急於擺脫苦心禪的追擊。

  蔡宗傷得不輕,這一點費天自然知道,自蔡宗的呼吸聲就可以聽出其傷勢之沉重。

  “什麼人?再不止步,殺無赦!”城頭的士卒呼喊道,勁箭盡數對準了奔行如飛的費天。

  “他XX的什麼勞什子!”費天忍不住暗罵他根本就不在意什麼勁箭,對於他來說,那一切全都是小兒科,因此並沒有停步的意思。

  “放箭!”有人高呼。

  “嗖嗖……”數十支勁箭猶如一張巨網向費天罩落,但是當勁箭落地之時,費天已經換了一個位置,他奔行的速度太快,即使有箭射在他身上,也自行彈開。

  “媽的,找死!”費天也被激怒了。

  守城的兵士哪裡見過費天這種不要命的人?不僅不要命,更像是一個幽靈,箭雨失去了它應有的作用。

  追來的苦心禪見費天闖入了箭區,他可不想與士卒相對,況且,即使他追了上去,又能如何?他身後的包家莊弟子可無法穿過箭區,只好朝那些守城士卒大聲喝道:“擋住他,他是奸細!”

  費天心中暗罵苦心禪奸滑,要知道守城士卒對待奸細自然是絕不放過的。不過,這些根本不懂武功,只知道一些簡單搏殺的士兵,根本就不放在他眼裡。

  “擋住他,不要讓他逃了!”不遠處也傳來一聲叱喝。

  費天的身子在守城士卒仍未能圍攏過來時,就已躍上了城牆。

  刀、劍、槍全都攻了上來。

  費天暴喝一聲,猶如炸雷,他的身子若陀螺一般飛旋,捲起一道強猛的勁風。

  那攻上來的士兵竟身不由己地飛跌而出,他們根本就無法抗拒費天的攻擊。

  費天一聲清嘯,縱身躍入虛空,同時踢飛一名士卒,而他身子再落之時,在那士卒軀體之上一點,再藉力飛下城牆。

  從城內出來到衝出城外。費天根本就沒有停頓,而他飛下城牆的一連串動作,直讓那些守城的士卒目瞪口呆,恍若置身夢中,良久未醒,當他們醒來之時,費天的身影早已經沒入了黑夜中。

  “抓住奸細,別讓他們逃了……”一隊官兵飛奔而至,口中還在不斷地呼喝著。

  守城的士卒一愣,見一百多名官兵隊列分明,幾匹健馬之上的人卻極為陌生。

  城門口的士卒有些疑惑地問道:“你們是哪個營的?”

  “是孫將軍令我帶兵來追殺奸細的。”那頭目說話之間,一百多人已經逼近城門口。

  “孫將軍,可有令牌?”城門口一名裨將問道,剛才他們親眼見到費天抱著蔡宗逃出城外,又見城內旗花升起,並不疑有他。

  城頭的士卒也鬆了口氣,苦心禪卻一愕,剛才他喊費天是奸細,只不過是想讓城頭上的守兵截下對方。他自然知道費天並不是軍中的奸細,可這一隊官兵來得竟這麼巧,心道:

  “難道真有奸細潛入了城中?”

  “這就是孫將軍的令牌!”高踞馬上的頭目自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道。

  那裨將雙手接過令牌看了一眼,但也就在這時,一道亮芒閃過。

  那裨將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腦袋已經滾落於地。

  “殺!”那頭目大喝一聲,身形自馬背上飛撲而下,手中仍在滴血的刀幻成一片霧影,向守住城門的士卒殺去。

  “嗖……”跟在他身後的一百多名官兵弩機齊發,毒弩如蝗雨般向城頭和城下的守護城門的士卒射去。

  措手不及之下,守護城門的士卒幾乎根本沒有抵抗能力,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人竟會向自己人下手,而且在這樣的近距離,雙方只有短兵相接一途。

  “打開城門!”那頭目的刀法快得出奇,出手一瞬間,就已將守在城門之旁的十多名士卒盡數殺光,其餘士卒也大多被弩箭射膝。

  “護住城門!”城頭沒死的士卒此刻駭然發現城外已有無數敵騎悄然掩至,立刻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哼,不知死活,葛家大軍已至,降者不殺……”那頭目飛射躍上城頭,大聲高呼道。

  苦心禪大驚,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看在他的眼中,使他也給懵住了。但他卻可以看出,那官兵頭目飛躍城牆的身法之利落.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流高手,那玄奧的刀法更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在這隊身分不明的官兵完全控制北城門之時,苦心禪知道自己該走了。

  “轟!”城門大開,城外逼進的義軍如潮水般湧入城中,再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衝襲——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5:07
第四章亂世悍將


  馬嘶、風嘯、人吼,一時天地變小,月光更暗……

  “蔡將軍。你又立了大功一件……”一道人影如大鳥般直接自城外飛掠而上,與城頭那身著官兵服飾的頭目並肩而立。

  護河的吊橋踩得“嘩嘩……”一陣亂響,城頭上的士卒,更被殺得慘叫不迭,大部分士卒都知道大勢已去,棄械投降,義軍很快控制了整個北面的城區。

  “為義軍辦事,只是為民請願,功大功小並無所謂!”那頭目將刀緩緩插入刀鞘中,淡然道,然後撕下身上的官兵服飾,露出一身樸素而又得體的勁裝,此人正是蔡泰斗,在葛家軍十大驍將之中位列第七,排在白傲之後。

  “蔡將軍太過謙遜了。”那人笑了笑道。

  “懷將軍,我想讓你幫我一件事。”蔡泰斗向那人望了一眼,再扭頭仰視蒼穹,淡漠地道。

  “哦,蔡將軍有何事不妨直說,只要我懷德能做到的,定不遺餘力!”那人正是葛榮屬下猛將懷德。前些日子因自定州撤出,心中極有不甘,因此,他請命領兵來攻打臨城。葛榮本來將攻打臨城的事交給了蔡泰斗,並附以遊四作參謀,但考慮到懷德可能因為定州之事挫了銳氣,因此也便同意了懷德的請求。但此次真正的統兵仍是蔡泰斗,這攻城的計劃也是由他和遊四所定、可此刻蔡泰斗竟請懷德相助,這使懷德也弄不清究竟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我要你不要殺田中光,包括他的兩個兒子。”蔡泰斗淡然道。

  “哦,這個簡單,將他們活捉就行了。”懷德自信地道。

  “不,我要你放了他們。”蔡泰斗又道。

  “放了他們?這……這是為什麼?”懷德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驚問道。

  “因為我在出兵之前,三弟曾對我說,田中光的兩個兒子是他的好朋友,讓我如果遇到這父子三人及家眷什麼的,就放他們一條活路!”蔡泰斗吸了口氣道。

  “原來是這樣。”懷德禁不住有些猶豫,若說放走田中光的兩個兒子那還是輕而易舉的事,可田中光是臨城的主帥,豈是說放就放這麼簡單?

  “你為什麼要讓我放走他們?”懷德問道。

  “因為我先要告之你一聲,人由我放,希望你不要阻攔我.至於後果則由我一個人承擔.我會向大王請罪的!”蔡泰斗並不是一個喜歡多言之人。

  懷德望瞭望蔡泰斗那不輕易露出表情的臉容,深深吸了口氣,道:“好,我不出手阻攔就是!”

  “謝謝。”蔡泰斗淡淡說了一聲。

  懷德並不介意蔡泰斗這種態度,他知道蔡泰斗本身就是這種性格,這或許與他以前生存的環境息息相關。蔡泰斗與蔡念傷兩人的性格絕然不同,蔡念傷似乎十分隨和,總會顯得極其活躍,而蔡泰斗卻讓人有些難以接近。不過,在軍中士卒們更信服蔡泰斗。正因為他不苟言笑,治軍極為嚴謹,更是身先士卒,出入敵營殺在最前面的一個定是他,而為士卒墊後的也定會是他,而且極為體恤士卒,更不會說一些不切實際的話,他會做的只是一些有效的實事。

  日久見人心,蔡泰斗對人是以心換心,絕對不會只表現於形式,這正是軍中之人信服蔡泰斗的原因。

  蔡泰斗似乎是一個不要命的人,他絕不怕死。他自小所受的訓練就是教會自己怎樣對待生死。因此,每一次蔡泰斗都會表現出其他將軍所無法表現出的魄力和勇敢。

  葛榮極為寵愛蔡泰斗,不僅僅是因為蔡泰斗是蔡傷的兒子,更因為蔡泰斗是一名十分出色的戰將。葛家軍十大驍將的排列並不是以其人的本領為準則,而是以其資質和功勞為依據。

  蔡泰斗的戰功只有高傲曹可比,但他的資質不夠。不過.蔡泰斗並不計較這些,他從來不會為一分功勞而不快。他總認為那是沒有必要的,這也是葛榮極為欣賞的一點。

  ※※※

  田中光並沒有早早的休息,但今晚也並沒有欣賞花燈的心惰。這段時間,每天他都很晚才睡,軍情緊迫,必須要做好一切的準備,以防萬一。

  真正的大將臨陣不慌,只是因為他在臨陣之前已經作好了一切準備,才不會至於臨陣慌亂。因此,田中光便在仔細地佈署自己的陣腳,他很清楚葛榮攻擊臨城的可能性。

  在旗花沖天而起之時他自然也不例外地看到了,但那並不用他去理會,因為他知道有人會處理好這件事情,但此刻他也已經感到極不對勁。

  城中馬嘶人呼,喊殺之聲之大,分明是有千軍萬馬在廝殺,這絕對不是他耳朵出了問題。

  “報!”一名傳信兵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

  田中光的臉色大變,他立刻明白臨城目前的處境,否則傳訊兵不會慌亂成這副模樣。

  “北門大開,孫將軍被叛徒晏禮害死,葛家軍已經攻入了城中,還望大將軍自南門撤離!”那名傳訊兵幾乎為說這一句話而斷了氣。

  “什麼?”田中光雖已料到大事有些不妙,但卻沒想到葛家軍已經攻入了城中,這的確讓他驚駭得差點站不穩腳根。

  “爹,遊四已經領兵向我們這邊攻來。城中的兄弟快擋不住了,我們還是先撤吧!”田福和田祿也衝進廳中,急切地道。

  田中光見兩個兒子身上血跡斑斑,顯然剛才也經過了一番苦殺,但此刻他心頭卻變得一片迷茫。他不明白事情怎會弄到這等地步?更沒想到葛家大軍神不知鬼不覺地竟然攻入了城中。他本以為那旗花只是因為一個兩個奸細而己,既然有孫華在,就不會有很大的問題,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孫華竟然被奸細所害。

  原來,正當孫華感覺到不對之時當機立斷,自馬背向一旁射去,他知道已經中了敵人的埋伏,而伏兵正是那些難民們。

  臨城,雖然靠近戰地,但卻也是難民的避難之所。葛榮的義軍全都扮成難民潛入城中。

  至於兵器之類的,以葛榮的手段,想弄進城中自是輕而易舉、當然,這些難民是分批入城的,但各有其聯絡方法,入城之後便立刻可以拿到兵器、弩機。只是這些人行事詭秘,況且入城的只是少數精兵,更雜有許多武林高手,雖然人數不多,卻足夠應付一切,協助大軍打開城門。

  孫華向一旁滾動之時,卻被一隻腳擋住,那隻腳正是晏禮的。

  晏禮的動作極快,也利落無比,至少比孫華想像中要可怕多了。

  孫華不得不挺身而起,晏禮的長劍便在此時如毒蛇般滑出。

  “晏禮你這叛徒!”孫華大怒道。

  “叮!”孫華擋住晏札的劍,同時一腳掃出。

  晏禮的功夫比孫華至少要遜兩籌,如何能是孫華的對手?

  他竟被孫華一腳踢中飛了出去。

  “殺!”在暗處,傳來一聲冷哼,孫華在這時看見了一柄刀,橫空出世的刀。

  蔡泰斗的刀!

  蔡泰斗似乎悟出蔡傷刀法中的另一層精義,自血的洗禮中將刀法的精髓逐步提升.在實戰之中將潛力盡情發揮出來。

  蔡泰斗的刀,是縱橫千軍萬馬的刀。他從練刀的那一刻起,就已在葛家軍中東征西殺,血染戰袍,刀的本身就足以生出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霸殺之意。

  孫華身後的兩百餘名官兵幾乎死傷了一大半,此刻化妝成難民的葛家軍自四面八萬湧出,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在最短的時間將這剩下的官兵盡數解決。

  最後一個死亡的是孫華--他死在蔡泰斗的刀下,也是在蔡泰斗擊出第十三刀之時死去的。

  這或許算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蔡泰斗這次是有備而來,竟事先準備了一百套官兵的服飾,只要拿了孫華的令牌,他們就立刻前去北面城門。

  當然有人知道蔡泰斗殺了孫華,可是蔡泰斗的速度實在太快,所謂兵貴神速,待守城的官兵發現有假時,已經來不及了。

  臨城之中四處都是震天喊殺聲,不過,遊四事先有令,絕對不准侵犯民居,違者處以死刑,這命令的確極為苛刻,但卻十分有效.也更深得軍心。

  蔡泰斗更規定,不准亂殺無辜,婦孺老殘不能殺、百姓的東西不能搶,違者定當重罰。

  其實,這也是為何葛家軍攻城先自內部攻破的主要原因。葛榮也知道.他以做生意人的眼光去看問題,看得極為全面,要奪取天下,就必須先讓百姓信服,這樣才能夠使自己得到更多百姓的支持,義軍隊伍才能夠不斷壯大。只有讓百姓覺得,自己的義軍是為了他們的幸福,是代表千萬百姓的利益,那麼自己得到的將會是千萬人的支持和響應。

  大街小巷,全都在慘烈的廝殺之中。

  田中光出現在距南門不到一里的小街上,身前身後簇擁著近百騎將他團團圍住。

  田中光知道大勢已去,他們的兵力比葛家軍少,而且又是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自然會被擊得毫無還手之力。

  臨城之中本有一萬駐軍,但因柏鄉告急,不得不調出五千兵力,去援助柏鄉。當所有人都以為葛家軍在攻占柏鄉之時,葛榮已派大軍悄悄渡過冰封的氐河,在敵人毫無知覺之中,潛至臨城附近。

  兵貴神速,遊四和蔡泰斗也深明此理,因此這個計劃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田中光雖然估到葛榮有可能以奇兵,運用聲東擊西之計來攻打臨城,但卻沒想到葛榮比他想像的更可怕,運兵之神速完全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自定州撤兵,便立刻馬不停蹄地轉攻柏鄉、高邑,甚至調兵臨城之下。之間根本沒有半點喘息的時間,可見這一切,早在葛榮的心中有了周詳的計劃,全盤的局勢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

  這也難怪朝中上下一致認為葛榮比那勇而無謀的破六韓拔陵更為可怕。其實,事實早就證明了葛榮的可怕,在短短二十餘年中,能夠由一窮二白成為天下間財財富最多的人,擁有天下間最大的生意網絡,這幾乎是商業史上的一大奇蹟。擁有如此頭腦的人絕對會是一個可怕得無以復加的敵人!

  田中光只感到有些無可奈何,心頭更有些抽痛,他也曾經歷過不少大小戰役,但從來都沒有像今日這般敗得稀里糊塗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去向朝中交代。

  喊殺之聲自四面傳來,田中光突然感到有些不安。他的感覺的確沒有錯,不安情緒來自心底,而心底的不安則來自驟亮的火把。火把,亮自四面八方。不長的小街。竟有數百支火把,頓時把天空都照得一片通紅,夜色已不再暗淡。亮若白晝的小街,田中光的隊伍不得不停步,因為一個人已經擋在小街的盡頭,像是一棵參天古樹,靜靜地以背對著田中光。田中光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淡然落寞,一種英雄末路的感覺自心頭油然而生。

  他身邊一百多名親兵的心神全都繃得極緊,對方竟然似乎算準了田中光會自這條路撤退,是以在這條小街上伏下了數百名箭手,對方每個人所選的角度、方位都是絕對利於攻擊目標的。

  田福和田祿似乎想將心中所有的情緒盡數發洩出來,但田中光卻阻止了他們。

  那靜立於小街盡頭的人緩緩轉過身來,白色的裘袍襯著儒雅而英俊的臉龐,別有一番讓人心驚的魅力。

  “遊四!”有人驚呼出聲。

  立在街口的人正是遊四,此刻遊四的臉上綻出一絲優雅而自然的笑意,即使田福和田祿也不得不承認遊四的笑容的確瀟灑。

  田中光,心中卻生出了無限的感慨,這個被朝庭認為是葛家軍中除葛榮之外最具威脅性的大敵遊四,竟是如此年輕,如此瀟灑。

  田中光並未見過遊四,遊四平時的行踪十分神秘,似乎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他往往會出現在最今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這也讓遊四更添了幾分神秘,而此刻遊四的出現,正是田中光最不想看見這個敵人出現的時候。

  黑暗之中,遊四的身後緩緩走出兩個人正是無名十三和無名十五、他們兩人身上的衣服濺滿了鮮血,也有幾道傷口,可是他們的精神依然十分抖擻,猶如兩頭充滿力量的獵豹,而獵物就是田中光與他的親兵。

  “田大將軍,能夠在這裡見到你,令在下非常高興!”遊四似笑非笑地道。

  田中光心中大恨,但知道此刻反抗全是徒勞,四周的數百張大弓只要一鬆,他與百餘名親隨全都會成為活靶子,今次絕對不可能衝出重圍。

  田中光並沒有答話,只是抬頭望望天空中的月亮、月光朦朧得讓人心醉幾點寒星,蕭瑟的寒風,飄過的血腥味,這就是今日的夜!

  幾盞花燈在風中搖晃,森然的寒意讓人心底發涼。

  “罷了,罷了!”田中光仰天長嘆道。

  田福和田祿臉色微變,他們深知其父那剛烈的性格,田中光說出這四個字便表明已經放棄了所有生機。

  “鏘!”田中光的寶劍緩緩拔出,慘然道:“我走後,你們要好好活著……”

  “爹,不要!”田福和田祿大驚,田中光的寶劍竟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大將軍!”一旁的親兵也大驚即使遊四也禁不住大感意外。

  “嗖!”田中光的眾親兵正在慌亂之時,一支勁箭破空而出,準確無比地射中田中光的手腕。

  “呀……”田中光一聲慘叫,寶劍“當”地一聲墜落塵埃。

  那些親兵大驚,他們因為田中光意欲自殺而六神無主這才讓那支勁箭趁虛而入,不過這一箭卻是救了田中光一命,這使他們反而鬆了口氣。

  “爹你不能死你若死了娘她該怎麼辦?”田祿拉著田中光的手,沉聲道。

  “田將軍,何必如此想不開呢?這一切都是沒有必要的!”一道身影由遠而近,卻是自田中光的後方悠然而至,手中的大弓輕搭在肩頭,神情顯得那般自在而冷靜。

  “哼,我田中光寧死不降你不用白費心機了!”田中光的手腕被勁箭射穿,但連哼都沒有哼出一聲。

  “蔡將軍也來了。”遊四的臉上綻出一絲笑意,愉悅地道。

  田中光目光冷冷地逼視著蔡泰斗,冷然問道:“你就是蔡泰斗?”

  “不錯!”蔡泰斗並沒有否認。

  田福和田祿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妒意,眼前的這些人都是如此年輕便成為紅極一時的厲害人物,而他們卻要成為階下之囚,這的確使他們心有不甘。

  “我並不是有意傷害田大將軍,但田大將軍實在太不珍惜生命了。要知道,每個人都只有一次生機,何必為一些沒有必要的俗念而輕視自己的生命呢?”蔡泰斗說話時就像一個哲人。

  “如果活著注定是屈辱,那死了更勝活著!”田中光堅決地道。

  “屈辱只是一個人的心理狀態,如果每個人都認為只有天子才是尊貴的,那麼天下間又何來百姓?何來臣子?何來天子?如果未得天下者都以為是屈辱,那麼天下間能存在的豈不只是孤家寡人?流落四方、奔波於戰亂的難民,他們的生活是何等讓人心酸?但他們一個個都堅強地活著。青樓倚門賣笑的女子她們也並未因為下賤而了結殘生。那是因為,人活著,就有一分希望,哪怕是難以實現的希望,只要生命仍在就會有達到的可能。生命的可愛和殘酷就在於這一點未知的希望,難道你身為一朝大將軍便如此鼠目寸光,想不到那一點希望的存在?”蔡泰斗想到自己在十八層地獄中那種殘酷的訓練。禁不住心中感慨萬千。在那種非人的環境中,他能活下來,能夠成為其中最優秀的一人,就是因為他的心中有著一分不滅的希望。

  田中光一呆,他似乎沒有想到一個敵將竟然以這種口吻和語氣跟他說出這番話來,心中禁不住生出一絲慚愧,自己的思想竟不如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不由忖道: “是呀,活著就是希望,我的確沒有任何理由輕視自己的生命……”

  “哼,我爹還用得著你來教訓嗎?”田祿憤怒地道。

  蔡泰斗目光之中顯出一絲淡淡地笑意,溫和地問道:“你是田福還是田祿?”

  田祿一呆,他沒想到對方竟對他兄弟兩人也有所了解,心中禁不住升起一絲得意。畢竟,對方身為葛家軍的一員虎將,身分極高,知道他兄弟倆的名字是對他們的重視,不由得道:

  “本公子就是田祿。”

  “田將軍,我可以在五日之內將你的家眷盡數接過來.更可保證他們的絕對安全。”蔡泰斗突然認真地說出一句連遊四也感到意外的話。

  田中光沒有做聲,他很明白蔡泰斗的意思,即使田福和田祿也十分明白蔡泰斗的意思。

  “眼下大局已定,又何必再讓一些無辜的人失去生命呢?天下戰亂紛起,其歸根結底的原因是什麼?朝廷不仁,奸臣當道!官宦貪得無厭,使得民不聊生,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中!

  凡有識之士都應知道為百姓請命,造福天下。田大將軍也是為官之人,難道卻沒有一顆為百姓請命之心嗎?愚忠、愚孝只是蠢材所為,助紂為虐只會遭到世人的唾罵!難道田大將軍想將那分虛無的榮華建立在百姓的痛苦之上嗎?”蔡泰斗語氣之鋒利。竟讓田中光無言以對。

  即使遊四也禁不住暗讚,他沒想到蔡泰斗平日不苟言笑,一旦講起處世之道,卻如此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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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故人之情


  田福和田祿相視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異,蔡泰斗在講道理之時,那種神態、表情極像一個人。

  “爹!”田福和田祿禁不住輕呼道。

  田中光長長嘆了一口氣,淡然道:“罷了,罷了!”

  遊四心頭不由得大喜,蔡泰斗也禁不住露出了一絲難得的微笑。

  “好,你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大家放下兵器!”田中光無可奈何地道。

  眾親兵聽得田中光如此一說全都鬆開了持著兵器的手,他們當然明白眼前若不降,只會是死路一條,他們自然不想死。

  蔡泰斗鬆了口氣,卻轉目向田福和田祿望了一眼,淡笑道:“有人讓我代他向兩位公子問聲好。”

  田福和田祿禁不住一呆,卻不明白蔡泰斗此意何指。田中光也是弄得一頭霧水,疑惑地向田福和田祿望去。

  田福和田祿對視了一眼也是一臉迷茫之色,禁不住疑問道:“誰?”

  “當初打爛你們屁股的人!”蔡泰斗的話讓遊四也吃了一驚,田中光更是臉色鐵青。他以為蔡泰斗是在羞辱他的兒子,正要開口,田福和田祿同時驚喜地呼道:“蔡風!”

  這一下,除蔡泰斗之外,所有的人全都愕然,卻不明白田福和田祿怎地又將蔡風扯了出來。田中光更是一頭霧水地望著兩個兒子,不過,他卻知道蔡泰斗的話並不是在羞辱田福和田祿,這是自他們表情的驚喜中看出來的。心中不由暗自嘀咕:“難道蔡風曾打過兩小子的屁股?”

  “兩位公子果然還沒有忘記故人,不錯,正是蔡風!”蔡泰斗淡然笑了笑道。

  田中光也微微有些心驚,要知道蔡風可是當今武林和朝廷中十分棘手的傳奇人物,何時竟成了自己兩個兒子的朋友呢?

  “蔡風他現在哪裡?”田福和田祿想到這個兩年都未曾見過面的好伙計,禁不住心神鵲躍。回想當年一起胡鬧的情形,二人心頭更生一股暖意,不過他們很快便發現父親的目光在逼視著他們。

  田福和田祿兩人乾笑一聲,同聲道:“娘也知道蔡風是我們的好朋友。”

  田中光一呆,這件事,似乎只有他不知道,不過此刻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多了蔡風這個朋友總不會是件壞事,何況自己現在是降將的身分。

  “蔡風早算準今日之事,因此他叫我轉告你們,他在葛家莊等候著幾位!”蔡泰斗悠然一笑真誠地道。

  “他……他怎會在葛家莊?”田福和田祿一呆,結巴地問道。

  “因為他是葛家莊的半個主人!”遊四的話更為直接而有力,也更讓人心頭大震。

  田福和田祿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初一起與他們耍無賴的少年,竟會成為天下聞名的葛家莊半個主人。

  田中光當然也吃了一驚,蔡風曾在軍中轟動一時。李崇、崔暹極為推崇這個年輕人,更傳說蔡風乃刀道神話蔡傷的兒子,怎地此刻又成了葛家莊的半個主人?難道江湖中傳說葛榮是蔡傷的師弟,並非空穴來風?一想到如果蔡傷也相助葛榮的話,那的確是一個無法想像的局勢,他還有什麼話可說?蔡傷比他出道更早,縱橫沙場,蔡傷甚至可算是他的前輩,更在年輕一輩將士中樹立了崇高的形象。二十年前,軍中的將士無不以能與蔡傷並肩作戰為榮,田中光自問行軍打仗比蔡傷尚有不如,因此,他不再說話。

  ※※※

  塌鼻漢子極為小心地踏入洞內,一眼就看到蔡風倚著石壁,臉色極其蒼白,看上去似乎是重病將死之人。

  塌鼻漢子心頭一喜,他本來還擔心蔡風仍有極強的反抗力,此刻一見蔡風的模樣,心神放下了不少。

  蔡風突然睜開雙眼,石室之中早已點燃了三子帶進的火把,火光之中,蔡鳳的眼神呈現出一種死灰色,根本就沒有半點神采,但從他身上自然流露著一種清新恬靜的氣息,這似乎是他與生俱來的。

  “你們殺了自己的兄弟?”蔡風有些不屑地一笑平靜地問道。

  “哼,不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要能完成任務,犧牲一些是值得的。如果他不死的話我們將水遠都不可能走進這個石洞,又如何能夠送你上天堂?”塌鼻漢子不以為忤地訕笑道。

  “我真為你們感到不值!殺了我,你們的主子能給你們什麼好處?你可知道一份兄弟之情是如何難得嗎?就只為了得到主人的一塊骨頭而擊殺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真想不到世間居然會有這樣一群沒有人性的東西,讓人感到心寒!”蔡風鄙夷地道。

  塌鼻漢子臉色變了數變,冷冷地一笑道:“死到臨頭仍然要逞口舌之利,真是可笑,也可憐!”

  蔡風不屑地一笑,極為輕蔑地望了塌鼻漢子一眼,用似乎有些虛弱的聲音道:“可憐的人是你們,你們不僅可憐,更可悲可嘆,只怕連那群野狗都比你們強!”

  “找死!”塌鼻漢子暴怒,長鞭直甩而出!

  蔡風眼睛一閉,似乎已在等死。

  塌鼻漢子的長鞭又疾然回收冷笑道:“你想得倒美,大爺豈會讓你死得這般痛快?我要將你一塊塊肉割下,聽聽你慘叫哀號之聲,更要讓你享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美好境界,怕了嗎?”

  “要殺就殺,你要折磨人!難道你就不怕報應光臨到你的頭上嗎?”蔡風臉色似乎變得更為蒼白,怒叱道。

  “哈哈哈……”塌鼻漢子大笑起來,道:“報應?什麼是報應?大爺我從來都不相信這一套,要是說到報應,大爺已不知死了多少次,可是此刻大爺不是活得很好嗎?”

  蔡風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幾乎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只把塌鼻漢子給蒙住了,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什麼。

  “你笑什麼?有這麼好笑嗎?”塌鼻漢子停住笑聲質問道。

  “我笑你,笑你真可憐,摸摸自己的鼻子,只剩下了半個黑窟窿。這難道還不算是報應嗎?下次你報應來臨時,只怕剩下的半個鼻子也會不見踪影了,哈哈哈……”蔡風說著忍不住自顧又笑了起來。

  塌鼻漢子大怒如狂,蔡風所言正中他的痛處,此生他就以這個鼻子為憾事,別人一旦提及它,他心中的怒火就不可抑制。

  “大爺送你去死吧!”塌鼻漢子再也顧不了是否要將蔡風千刀萬剮。

  蔡風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采,那長鞭的鞭梢已經抽到面門,他似乎根本就沒有閃躲的意思。

  “嗚……昂……呼……呼……”四隻巨大的野狗自洞中四個陰暗的角落向塌鼻漢子飛撲而上,聲勢極為驚人。

  “哼,小小野狗也能擋我?”塌鼻漢子極其自信不屑地道,同時鞭稍一揚,已如毒蛇般射向左側的野狗。

  “啪……昂……”那野狗被抽得倒翻兩個跟斗,慘叫不已。

  “噝……”長鞭又捲起一隻猛撞而至的野狗卷舒之間,那野狗猶如流星彈丸一般撞向石壁。

  “砰……啪……”就在長鞭卷住第二隻野狗時,塌鼻漢子極其利落地出拳踢腿剩下兩隻撲到的野狗慘嚎著跌出,但塌鼻漢子此時的臉色卻變得極為難看,因為他看到了空中如電芒般的箭矢,直射他咽喉!

  那是蔡風藏於袖中的一支極其精巧細至的弩箭。

  蔡風是個獵人,最懂得如何把握時機,哪怕就只是一點點機會他也會好好利用。

  此刻的塌鼻漢子幾乎空門大露,當然,這只是對於蔡風的眼力而言。他的武學修為比塌鼻漢子不知高出幾個檔次,雖然此刻他身受重傷,可與生俱來的敏銳洞察力和靈覺絕對比塌鼻漢子精明十倍。

  塌鼻漢子的長鞭卷住了第二隻野狗,回救自然不及,而他一拳一腳雖然擊飛了最後兩隻野狗,可是這使他拳腳回救之速大打折扣,甚至無法來得及回救。

  “轟!”那隻被鞭子纏住的野狗被撞得腦漿迸裂連慘嚎之聲都沒有發出。

  塌鼻漢子的身形疾退倒翻,如一張弓般飛速向地上滾去這是他惟一躲開弩箭的方法。

  風聲再起,“哚!”短矢重重鉗入石隙,塌鼻漢子嚇出了一身冷汗,剛才他的確太大意了,他怎就沒有想到蔡風還有弩箭這等致命的武器呢?

  塌鼻漢子挺身而起,長鞭再出,瘋狂地擊向蔡風存身之處,但他再次呆住了,因為他手上沒有產生那種長鞭擊中肉體的特有感覺。

  蔡風已經不在那里而此時蔡風究竟在哪裡呢?

  塌鼻漢子發現了一雙眼睛,雪亮雪亮的,更帶著如刀一般鋒利厲芒的眼睛似在窺視獵物的魔豹,又似是暗夜中的明珠。

  那是蔡風的眼睛一雙不再昏暗帶著死灰色的眼睛。

  “呀!”塌鼻漢子這次真的再也沒有了活命的機會,當他看到那雙眼睛時,一柄鋒利的刀已經刺入了他的心臟。

  刀是蔡風的,如他的眼神一樣鋒利。

  塌鼻漢子至死都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眼睛瞪得很大他的確無法相信殺死他的人是那個看上去傷得快要死的蔡風.但事實終歸是事實。

  蔡風的刀正是那割肉的獵刀,此時那彈出的一截刀身已深深扎入了塌鼻漢子的心臟。

  蔡風的出手。就是塌鼻漢子仰身滾地的一剎那,只是塌鼻漢子並未能看到蔡風那快如鬼魅的身法。

  “來世不要太過輕視任何敵人,只要對手沒有死你就不應對他存有半點疏忽更不要大過狠毒,報應終究會來的!”蔡風眼中夾雜著不屑與憐憫語調中卻多了幾許嘲諷的意味。

  “你……沒……受傷?”塌鼻漢子只感覺到所有的力量全都隨著奔流的血水而流失,身體更在變冷。

  “傷者並不一定不可以殺人,殺人更非只有硬拼一途。以少勝多,以弱勝強,需要的是頭腦,而我的頭腦比你的腦子好使,比你聰明,因此,你惟有認命了。”蔡風說完這幾句話後竟開始喘起粗氣來了。

  塌鼻漢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嘴角滑出一股血漿,艱難而得意地笑道:“哈哈……你……你也受……受了重傷,殺我……你……用盡……盡了全力,哈哈……沙瑪……

  會……會……呀!”說到這裡蔡風猛地抽出獵刀,塌鼻漢子未說完的話化成了一聲長長的慘叫,鮮血自傷口處狂噴而出,淋得蔡風滿身都是。

  望著塌鼻漢子轟然倒下的軀體,蔡風禁不住拄刀而跪,手在打顫,他的確感到太過疲憊了,雖然其功力恢復極為快速,可是要殺這樣一個對手,幾乎耗盡了他此時所有的心智和力氣,所有凝聚的功力也在剎那間消耗殆盡,如果此刻一個普通人入洞殺他,只怕他也無法抗拒了。當然,那是不可能的,一個普通人想來殺他。只怕尚未近身對方已被那些野狗分屍而食了。這絕對不是危言之談。

  蔡風深深吸了口氣,似乎恢復了一點力氣,傾聽著洞外的金鐵交鳴之聲,他心頭微微一動,緩緩立起身子小步小步地移向洞口,這是他絕對不能不關心的一戰。不過,自洞中移向洞口似乎並非一件難事。

  洞內三隻倖存的野狗也都有些狼狽,但仍護在蔡風的身邊向洞外行去就像忠實的僕人,這也是蔡風惟一值得慶幸的地方。

  “當……當……”一陣暴響在蔡風抵達洞口之時復歸於寂靜。

  地上火光隱隱插於一邊的火把是那塌鼻漢子點著的,此刻猶未熄去,這也許有些特殊。

  三子和沙瑪相隔三丈而立,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纏。不過.蔡風可以看出是三子落入下風,至少三子身上有六道傷口,而沙瑪身上只有一道,且這一道傷口還是沙瑪在聽到塌鼻漢子的一聲慘叫之時被三子趁機所劃的一刀,否則三子的身上只會再多添一道傷痕,這是毫無疑問的。

  三子似乎流了很多血,衣衫染得一片血紅,形態極為慘烈。

  “阿風.你怎麼出來了?”三子焦灼地問道。

  “我幹掉了那塌鼻漢子,就想著出來收拾這外面的小丑了。”蔡風強裝笑顏地道。

  沙瑪斜眼打量了蔡風一番有些不屑地道:“今日你們兩人都得死,你是強弩之末,何足言勇?害得我還擔心了許久!”

  蔡風和三子都感覺到一絲異樣,那就是空氣突然變得熱了起來。那是沙瑪的氣勢在瘋長,刀身似乎更隱隱顯出黃沙的色調。

  “你以為自己一定可以殺了我們?”蔡風依然平靜至極地問道,但心中卻有些吃驚,忖道:“看來,這小子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現狀,剛才是不知道我的虛實而不敢施展全力,以防我在旁邊覷出他的底細,看來,這小子此刻定是要使出殺招了,可是這又能怎麼辦?”蔡風大感頭大,不過,事己至此,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反正自己即使不出來,他也遲早會使出絕招的。

  “那就要問問我的流沙刀了!本公子讓你們見識一下'流沙刀法',以讓你們死而無憾!”沙瑪傲然笑道。

  “流沙刀法?”蔡風禁不住多打量了沙瑪一眼,對沙瑪所說的這種新鮮的武功倒似乎極感興趣。

  “阿風,讓天網帶你快走這裡由我來對付!”三子認真地道,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與沙瑪有一段距離,剛才他便已感覺到沙瑪並未盡全力,只是好整以暇地對他。此刻他明白那是因為沙瑪想隱藏最後殺招來對付蔡風,抑或是他怕蔡風在暗處窺視出他的武功路數,而更容易防範。此刻沙瑪一眼就看出了蔡風的虛實,再無顧忌,也就可以全力使出殺招。三子的確沒有把握能夠抵抗沙場多少招,不過,他自信要想纏住沙瑪一段時間還不是問題,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必要與沙瑪硬拼。

  “我不走!我倒要看看他的'流沙刀法'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在我的想像中,那也應該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中原武學博大精深,豈是番邦異國所能比擬的!”蔡風豈是偷生之人不由得出言道。

  “傳聞你乃是中原武林第一刀的兒子,想來你的刀法定然有著過人之處,只可惜此刻你恐怕連揮刀的力氣也沒有了,否則我倒要領教領教中土的絕世刀法究竟是否可以屠狗屠貓?”

  沙瑪望著蔡風淡然揶揄道。

  “屠狗屠貓那是不能的,但若擊殺像你這樣的人倒還不是什麼難事!”蔡風淡然回敬道,同時暗自快速提聚真氣,他必須要讓自己快些恢復功力。

  三子知道蔡風是不願意拋下他獨自逃走,心中禁不住有些後悔不該在這裡出現.如果不是他要來尋找蔡風,沙瑪就不可能找到此處,沙瑪之所以能夠尋來,一定是早已跟踪在他的身後,一直到蔡風出現了之後才現身的。

  沙瑪的可怕的確是常人無法理解的,通天上人和普其的死,他似乎絲毫都不在意。明明可以出手相救,但沙瑪最終只做了一個旁觀者,看著一個個同伴死在三子的刀下。如此作風,的確幾近殘酷,更有,那“歪脖子”本可不死,但是他為了將三子自那有利的位置逼下來,竟不惜殺死“歪脖子”,以“歪脖子”的屍體作掩護,這種只求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三子還是第一次看到,也感到心頭髮顫。這個人也的確讓人感到心寒。

  蔡風捏嘴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嘯。在沙瑪和三子驚異不解之時,天網和野狗群己如潮水般全都湧到蔡風所立的洞口之下,天網更帶著幾隻身體碩壯的野狗溫馴地蹲在蔡風的左右,吐著舌頭滿目盡是敵意地望著沙瑪——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5:20
第六章域外沙刀


  沙瑪心中吃了一驚,那蹲在洞外的野狗少說也有近兩百匹,自己如果對付起來可真是有些困難,再加上一個高手三子,那這一戰孰勝孰敗就很難斷論了。

  “你就是沙瑪嗎?”蔡風淡然一笑問道。

  “不錯!”沙瑪並不否認,身上的氣機仍保持在巔峰狀態。

  “你以為可以殺光眼下這所有的野狗嗎?”蔡風意味深長地道。

  沙瑪了呆了一呆,道:“我根本不必殺盡它們,只要擊殺你就已經完成了任務,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好,果然是個好殺手,可是你自認為能夠闖過這百狗大陣再加上他嗎?”蔡風伸手指了指三子,頗有點不屑地反問道。

  “任何事情只有試過之後才知道。”沙瑪冷然道。

  “哼,匹夫之勇!如果你死了呢?”蔡風不屑地反問道。

  “技不如人,智不如人,死也沒有什麼好憐惜的。如果我死了,絕不會怨任何人!”沙瑪豪氣沖天地道。

  “可是上蒼賦予了你的生命,你就如此浪費,難道不覺得太可惜嗎?何況你我又無深仇大恨,你即使殺了我,這對你很快樂嗎?”蔡風不屑地問道,竟多了幾絲憐憫。

  “生命的價值並沒有什麼體現的方法,你認為怎樣才算沒有浪費生命呢?有人活了八十歲仍碌碌無為,最終平庸而死。有人十八歲便名揚天下,燦若群星,雖死而名揚千古,生命之中,何為浪費?何為應該?何為可惜?何為可讚?我們殺手奉行的原則乃是自己所定。死,我們隨時準備著為原則而死,生命無悔!”沙瑪悠然反駁道。

  三子和蔡風同時呆了一呆,沙瑪的問題和答話的確讓他們有些意外,何謂生命無憾?難道就是成大名立大功?成名立業又是為了什麼?到頭來不過仍是黃土一坯惟一死矣。有些人認為淡泊一生是福氣,有人認為富貴一生是福氣。凌伯這一生不也是坦坦蕩盪嗎?雖然居於山嶺野外。難道這能說明他不值嗎?凌伯與蕭衍的不同,只是在於他們的行事原則不同,而他們每一個人的活法都是無可厚非的,因為他們皆活著,只是各自定位不同而已。

  “如果你要這麼固執,那就出招吧,就讓我來見識一下你的'流沙刀法'!”三子無謂地道。

  沙瑪想也沒想,揮刀而出,熾熱的空氣如流動的波濤,四處輻射。濃濃的殺氣自沙瑪那簡單一刀之中無窮無盡地奔洩而出。

  三子一聲長嘯,無懼地揮出手中的刀與劍,聚集全身的功力與沙瑪硬碰,他已經沒有了選擇,既然蔡風決定留下來陪他一起作戰,他就必須全力以赴。幸好,他們仍有這群野狗做後盾,他只要能夠以生命為代價重創沙瑪,這一戰就等於贏了,是以,三子已存必死之心,又怎懼沙瑪?

  有時候,並不是心想事成,在很多時候事情都是偏偏有違心願的。

  三子的打算的確很好,可是他小看了沙瑪簡單的一刀,當他靠近對方刀鋒十尺之時,方才明白這一刀並不僅僅只是一柄刀,更有一層龐大的氣場,在刀鋒氣場範圍內的空間似乎成了一個時空的塌陷,裡面盡是扭曲的氣勁,任何進入其中的東西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來自無數個方向產生的撕扯之力,一種破碎的感覺似乎自三子的心中升起,他彷彿感覺到自己置身於一股看不見的風暴之中,更似一葉飄浮於漩渦之上的小舟。他無法形容那種感覺。

  這是怎樣的一刀,三子幾乎無法明白,但他卻知道,這一刀的結束他絕對很狼狽。

  “當!”三子的刀和劍勉強自狂亂的氣場之中揮出,雙雙架住了對方的刀,而沙瑪的刀中更似乎有著數股分別震出的力道,直襲三子的手臂。

  “蹬蹬蹬……”三子連退七步才立穩身形,而沙瑪如影隨形地再次攻上,刀鋒之下顯出一片暗灰色的色調那拖起的勁風足以裂衣碎肉。

  殺機狂漲之中,野狗竟然不敢強攻,似乎對這種刀法有著一種天生的畏怯。

  蔡風也大驚,野狗群此時竟然不配合,這下可就麻煩大了,他竟然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鏘鏘……”沙瑪的刀,一刀比一刀猛,也一刀比一刀烈三子一步步後退,身上已多添了八道傷口。

  “再試試我的'飛沙殺狼式'!”沙瑪身子急旋.刀隨身轉,一團幻影越擴越大,地上的花草、附近的小枝盡數裂飛向沙瑪在沙瑪的刀場之外形成一個巨大的球。

  蔡風大驚,連呼:“快退!”但終究還是遲了一些。

  三子似乎在剎那間感應到蔡風心靈之中的那點關切和焦灼,也似乎在瞬息間明悟到蔡風所有的心思。

  “轟!”三子的身子如敗革一般飛了出去,撞在石崖的壁上滑落於地。

  “哇!”三子大口噴出一堆鮮豔而燦爛的鮮血,沙瑪手中之刀斜斜揚起靜立於三子三丈開外,那傲然的形像是一個大勝而歸的將軍。

  “咳咳……”三子再次咳出幾口鮮血。

  蔡風的心在抽動關心地問道:“三子,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三子扶著石壁以刀劍拄地頑強地撐起身子。

  沙瑪的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似乎為對方的頑強而興奮。他並不急於出手。

  “好,你比我想像中更為可怕,居然能接下我的'飛沙殺狼式'!”沙瑪表面在稱讚三子,實是抬高自己的身分。

  三子緩緩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似是在夢中一般淡淡問道:“阿風,何謂心刀?”

  蔡風和沙瑪都感到有些訝異,不明白三子在此時仍問這個問題的用意。

  蔡風似有所感地道:“心刀並非刀,而是一種境界,一種舍我取道的境界.心刀即為人無所思,神聚於心,心凝於刀,物我相忘,惟有刀主宰天地,主宰精、氣、神。亦可謂生命就是一柄刀,以刀去思物、睹物、接物、容物,只是此刻的刀已不在手中,而是心中。心中之刀無所不在,無處不存,為刀法之中的一種上乘境界!”

  “人無所思,神聚於心,心凝於刀,物我相忘,惟有刀主宰天地,主宰精、氣、神……

  以刀去思物睹物、接物、容物……心中之力無所不在,無處不存……”三子反反复复念了三遍,突然似有所悟地道:“我明白了!”頓了一頓,忽又問道:“阿風,何謂心感?”

  蔡風眸子之中閃過一絲異樣的亮芒,似乎在突然之間找到了救星,道:“心感,乃是以心去感物,以靈智去接受身邊所有可感之物,包括別人的思想,別人的靈覺和靜 思。只要保持靈臺靜如止水,則可倒映一切外物,感受一切外來的氣機,以心悟刀,道門自開!”

  沙瑪被兩人的對話給弄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兩人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不過蔡風所講的心刀之境界似乎對他有一些觸動,禁不住暗暗收起對蔡風的輕視之心,蔡風能夠成為中土年輕第一高手,絕非僥倖得來。

  蔡風緩緩閉上眸子,盤腿坐在石台上,竟如老僧入定一般很快進入了物我兩忘之境。

  “以心悟刀,道門自開?”三子靈臺突然一明,他清晰感受到蔡風那空明境界中的一點靈覺,一點感悟,雙手也不再抖了,他似乎已經不再是自己,忘了自己的軀殼,忘了一切塵念只感到自己踏入了一柄無形的氣刀之中。

  蔡風的刀,心中的刀,一種通過心靈傳遞的無形刀感,這是一種極其神妙的境界。

  沙瑪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發現三子在剎那間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讓他有些心寒的人。

  三子站直了身子,如一桿標槍,一股來自空靈的氣機以無形的方式註入他的體內,此時他身上每一寸肌膚都產生了一層似乎可以看得見的氣體。

  三子眸子緊閉,可他卻似乎能夠看見所有的東西,這是一種感覺,沙瑪對三子的感覺。

  “哧……”劍被三子踩入了泥土之下,在三子的手中惟有刀!

  沙瑪眼中閃過的盡是詫異之色,他想不出三子為什麼仍能夠散發出這種讓人無法理解的氣勢,他很自信自己的“飛沙殺狼式”,更可感覺得出三子在他的“飛沙殺狼式”之下受了重傷,可是此刻的三子似乎完全不記得有傷痛存在。

  殺氣狂漲,冷風在驟然之間吹透了山谷,天氣有些寒冷,這是一個積雪猶未化去的日子.天氣之寒冷,當然是無可厚非的。

  不過,沙瑪感覺到的冷,是來自心裡。夜空中猶有輕輕飄落被絞碎的雜草和樹枝,這是“飛沙殺狼式”留下的殘痕。

  沙瑪的心里之所以有些冷是因為他感到在虛空之中似乎多了無數柄刀,無形無影的刀,他想到了一個可能就是三子剛才所問的“心刀”!

  以心禦刀,無所不在,無處不存,也將是無法匹敵的。

  “沙瑪,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中土的刀法!”三子神情似乎極為木然語調之中多了幾分清爽恬靜的意味。

  沙瑪似乎並不能領悟心刀的意境,雖然他很清楚三子在臨陣之時領悟心刀,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三子之所以能夠領悟心刀只是因為與蔡風的心靈有感。

  蔡風雖然功力未能恢復,但是其心靈的境界卻仍然達到了那靜如止水的刀道極境。三子和蔡風自小一起長大,心中早就異常的默契,剛才在“飛沙殺狼式”中三子逃過死劫,是因為在生與死之間,他放棄了七情六欲,捨命一搏。然而此時靈臺卻反而顯得異常清明,竟在剎那間感受到蔡風心靈深處的刀意,才讓他逃得一命。而這更觸動了他的靈感,他問蔡風“心刀”和“心感”兩個問題,蔡風立刻明白其意思,在臨陣時,兩人竟心意相通,這種情況,只怕即使說出來,沙瑪也難以相信。

  三子已不再只是三子,他更代表著蔡風,那是一種以刀的形式將兩個生命的光輝發揮至極限。

  “哼,臨陣悟刀,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刀道之門如真那麼容易打開,天下間使刀的高手定會多如漠上黃沙。本人倒要見識見識你的心刀究竟有何奇妙之處!”沙瑪腳步微微一斜,刀鋒偏轉而上。

  三子也在沙瑪揚刀的同時,掠過三丈空間,以一種極其奇妙的角度劃過了一刀。讓人驚奇的卻是三子的眼睛依然緊緊閉著,他只是憑藉自己的感覺發現沙瑪的立身之處,也許正如蔡風所說,靈臺空明如水,便能倒映出周圍所有的一切事物。

  沙瑪微驚,三子的身法之快比之未受傷前,竟似乎更利落許多,而且似乎不帶半點風聲和壓抑感,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鏘!”兩刀相交擊起一溜火花,沙瑪刀鋒的氣場之中竟感覺不到三子的存在,三子就像一縷風.一片霧氣。這時,那根搖曳的火把突然熄滅,夜空恢復了一片黑暗。

  刀,似乎滿天都是,沙瑪的感覺彷彿在剎那間失靈,已經無法分清三子的刀在哪裡。

  以心禦刀無所不在。

  “當!”沙瑪一刀橫過,擊在三子的刀上,三子的刀竟然脫手,沙瑪感到手中的勁道一片虛無,根本無從著力。

  “轟!”一柄極鈍的刀斬在沙瑪的肩頭,刀氣襲體而入,沙瑪狂嚎一聲飛跌而出。

  “轟……砰……”又是兩刀,極鈍的刀,重重擊在沙場的肩背之上。

  刀,抑或根本就不是刀,而是掌,三子的掌,以心出刀萬物皆為刀,何況是手?

  沙瑪的眼睛完全失去了作用,手中的“流沙刀”招式已經變得零亂,他根本就沒有機會使出“飛沙殺狼式”。三子的刀太快,三子的手也太多,他毫無機會聚集心力運用“飛沙殺狼式”,這不能說不是一個悲哀。

  沙瑪已經沒有了選擇,雙手揮刀運起全身功力瘋狂反擊三子的三擊只讓他幾乎骨碎肉消,肝膽盡裂,身體的每寸肌肉都在抽痛,但他仍頑強地出刀了,其韌性和耐心更勝沙漠中的孤狼。

  流沙刀,如瘋狂的沙暴劈出,黑暗之中呼嘯的風聲,清脆的斷枝聲,石裂木碎之聲,更為這一刀增添了無窮無盡的瘋狂。

  三子似乎化作空氣在虛無中消失,根本就感覺不到他的存在、黑夜中,一切都歸於死寂。

  “咔!”沙瑪似乎聽到了自己肋骨碎裂的聲音,一股狂野的刀氣和殺意帶著陰冷而純正的氣勁湧入他的體內。他再也忍不住狂噴鮮血而飛跌出去,刀勢盡散。

  火光亮起,三子空手而立,如臨風之樹。惟那一身血污的衣服破壞了他與生俱來的儒雅之氣。

  蔡風依然靜坐著,火把正是他熄滅的,沙瑪軟軟地癱在地上,拄刀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流沙刀成了支撐他身軀重量之物——他敗了!

  沙瑪敗了敗得很慘,也有些不服氣,但他敗陣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零亂的頭髮散披在沙瑪的肩頭,使其形象更為淒慘而傷感,蒼白的臉色在微帶談黃色的頭髮之下更顯詭異。

  三子沒有動,也不想乘勝追擊,只是以一種極為平淡的目光憐憫地望著嘔血的沙瑪。

  “你敗了!”三子聲音極為平靜地道。

  “你……為什麼不殺我?……咳……咳……”沙瑪再一次咳出兩大口鮮血,他只感到肋骨內陷,五臟俱裂。那種無法理解的痛苦,使他第一次感到死亡的可怕。

  “因為你是個人才,如果殺了你將是一種浪費!”三子依然是那般溫和而平緩地道。

  沙瑪感到有些意外,他似乎並沒有想到三子竟會這樣回答,不由得澀然一笑,冷冷地道:

  “你想好了?”

  “我沒有必要去想太多!”三子不屑地道。

  沙瑪微微有些痛苦地牽動出一絲不屑地苦笑,道:“我沙瑪……從來都不需……要人可憐!”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那可憐的樣子快給我滾!否則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的!”三子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縷極為冷漠的殺機,掃過沙瑪的臉龐。

  沙瑪心頭一怔。以流沙刀撐起身體,深深望了三子一眼陰森地笑了笑,道:“你會後悔的!”說完踉踉蹌蹌地向夜色之中行去,一路咳著鮮血。

  野狗群似乎並無意去噬食這樣一個傷殘之人。

  蔡風沒有說話,只是嘴角露出一絲異樣的笑意。

  三子依然靜立如玉樹臨風,目光看著沙瑪遠遠地消失於黑夜中,這才長長吁了口氣,抬頭仰望天空。

  天空黑暗得像個鍋底,緊緊扣在大地之上,使夜色變得更為迷芒讓人無法不為之感嘆。

  “你傷得怎麼樣?”蔡風有些關心地問道。

  “我……”

  “小心!”蔡風突然一聲驚呼打斷三子的話,但是仍然遲了一步——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5:20
第七章羊中藏狼


  “轟!”三子已若滾地葫蘆般滾跌而出,再次吐出一大口鮮血,倒趴在離他剛剛立起之地兩丈左右處掙扎不起。

  “胡忠,你沒死?”蔡風駭然驚呼。

  出手之人竟然是那個被沙瑪殺死的胡忠,在剎那間,胡忠猝然出手,完完全全出乎蔡風和三子的意料之外。也正因為如此,三子竟然被胡忠重創。

  胡忠沒有死,不僅沒有死,而且還出手攻擊三子,這是不是有點戲劇性的變化?

  他在擊飛三子之時露出了一絲詭異而得意的笑容。

  “想不到吧?”胡忠眼中閃過一絲邪惡,悠然笑道。

  “為什麼會這樣?”蔡風似乎有些驚駭地問道,同時關切地望著三子。

  “說起來其實很簡單,因為我本來就只是在葛家莊做臥底!”胡忠得意地道。

  “那剛才你……”

  “如果我這麼容易死又豈有資格做臥底?只有三子這笨蛋疏忽大意以為自己才是天下最聰明的人,連有人跟踪也不知道,這種窩囊廢簡直讓人笑掉大牙!打一開始,我就知道沙瑪的人在跟踪我們,只是我並不知他們就是沙瑪等人而已。不過,我並不動聲色。哼!他們以為可以殺死我,這簡直是癡心妄想,他們連莫言也殺不死又如何能擊殺我?不瞞你們說,莫言也是死在我的手下!”胡忠得意至極地道,說著一腳踢翻撲倒在地的莫言的屍體。

  蔡風心頭大恨,莫言的胸前竟插著一根短矢,這正是胡忠所用的弩機所發、看來.這支短矢就是使莫言致命之物,想到胡忠在葛家莊潛伏了這麼多年,此刻在最要命之際卻露出了本來面目,的確讓人心裡有些發涼。

  “是……你故意……咳……留下讓沙瑪跟來的記號?”那趴在地上的三子掙扎了幾下卻無法爬起,無限憤怒地問道,語調卻顯得有氣無力。

  胡忠悠然一笑,憐惜地望了三子一眼,得意至極地道:“也不是記號,只是稍稍留下點什麼而已,否則,以沙瑪的聰明豈會不加懷疑?如果我故意留下記號,他反而還不敢跟我們一起前來這個山谷,換成我們也是一樣,虛者實之,實者虛之,這一點你難道也會不明白?”

  “你究竟是誰派來葛家莊臥底的?”蔡風似乎有些無可奈何地問道。

  “告訴你也無妨,我真名並不叫胡忠,而是鮮于禪,你現在應該明白我是什麼人了吧?”

  胡忠得意地道。

  “你是鮮于修禮的人?”蔡風驚問道。

  “不錯,鮮于修禮是我的堂兄,鮮于修文也是我堂兄,我塞北鮮于家族與你蔡風早就勢不兩立,只是我一直都無法找到下手的機會,今天你就認命吧!”鮮于禪陰陰笑道。

  “你以為殺得了我嗎?”蔡風伸手輕輕撫了撫天網那如綢的灰毛,冷冷地反問道。

  “哼,別指望這些畜生;它們根本就不可能救得了你,此刻更沒有任何攻擊力,甚至連視覺、聽覺和嗅覺也都變得遲鈍了,你知道為什麼沙瑪和塌鼻漢子三人能夠無聲無息地進入山谷,而這群野狗卻似乎並未察覺連叫也不叫一聲的原因嗎?”鮮于禪得意至極地問道。

  “你下了毒?”蔡風駭然問道。

  “算你還有一點腦子,我前來之時,就將藥物抹在火把上,火把一燒,那種只有狗才能夠嗅到的氣息,早使它們的神經全部麻木,視覺、聽覺、嗅覺這才會跟著減退,即使連攻擊力也消失殆盡,它們此刻只是一群看上去模樣嚇人的怪物而已!”鮮于禪也禁不住為自己的聰明而得意,頓了頓又道:“本來我對你的刀和三子還有些懼意。可惜此刻的你們已全都如一頭紙老虎,根本就沒有什麼值得恐懼的。蔡鳳,如今你勁力盡失,即使這段時間凝聚了那麼一絲一點的功力,但想必在剛才擊殺塌鼻漢子之時費去了不少,就算此刻你仍然存有餘力,只怕這點力氣連一隻小狗也殺不了。而三子這小子更不足為慮,他與沙瑪最後幾拼,早己筋疲力竭幾盡虛脫,他不是心存善念而不殺沙瑪,事實上他連提刀殺人的力氣也沒有了,所以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沙瑪逃走。在的你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蔡風和三子的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他們沒料到這易名為胡忠的鮮于禪竟然精明如斯,心思之細密的確讓人生畏。此人也的確適合做臥底,而且他們也似乎更感到鮮于修禮的野心之大,已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之外。胡忠加入葛家莊那是八年前的事情,如此長的時間潛伏於葛家莊,那就說明鮮于修禮早在八年前就有著極為可怕的野心。

  鮮于禪逼近蔡風所坐的石平台前一丈五左右,傲然而立,語帶譏諷地道:“葛榮曾說過,你最厲害的並不是手中的刀,而是與生俱來的智慧!我看全都是狗屁,一個人的智慧再高,如果沒有自我保護的能力,也是枉然。武林中人都說你智計之深,簡直天下少有,我鮮于禪從來都只是一笑置之,你只不過是憑著一點運氣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要說你的武功天下少有,那還差不多,此刻你卻連握刀的力氣也沒有了,我看你還怎麼殺我?來阻止我殺你?”

  鮮于禪笑得極為得意。

  “殺一個人很簡單,我不用刀的確能夠殺人,但如果說到智計天下少有那可不敢當,至少你的智計並不比我遜色,否則我們又怎會著了你的道兒呢? ”蔡風無可奈何地聳聳肩道。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亂世之中,惟有武力才是真正稱霸之道,你只好認命了!”鮮于禪微感得意地道。

  蔡風突然微微一笑,道:“只怕這次你要失望了,在亂世之中,單憑勇猛始終不過是一個武夫,而一個智者卻可以在不動聲色之中傾覆天下,以當年關雲長之勇,趙子龍之武,仍為武侯諸葛所驅使,董卓之蓋世武技,仍敗於貂蟬之計.人之智是武之源,無智之人,武功從何談起?鮮于禪,即使不用刀不用這些野狗,更不動功力,我照樣可以擊殺你,你信也不信?”

  鮮于禪似乎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禁不住放聲狂笑起來,那些野狗在鮮于禪的笑聲中,有些顫抖起來,可見,鮮于禪下毒一事並非虛言,也難怪,這群野狗不敢對沙瑪進行攻擊,即使在最後沙瑪身受重傷之時,野狗群依然不動,那是因為它們根本就已經沒有攻擊能力了。

  “蔡風,我發現你越來越可愛了,居然能夠說出如此狂妄之言,我喜歡一個狂妄的人。

  更喜歡傲然和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因為那些人往往會說出一些很可笑的話來逗別人開心!”

  鮮于禪狂笑道。

  蔡風悠然一笑道:“你可知道,在三子與沙瑪決鬥之時,我就已經在身下的石台設置了機關,這是為沙瑪準備的,卻沒想到沙瑪無福消受,那就只好由你來享受了。如果不信,你大可走上平台,以那狗爪印為準,你敢嗎?”

  看著蔡風那煞有其事的樣子,鮮于禪只感到無比的好笑,忖道:“剛才三子與沙瑪交手之時的所有景像我都一目了然,你們的一舉一動豈能逃過我的眼睛?如此睜著眼睛說瞎話,也未免太過幼稚了!”不由得傲然道:“有何不敢?你這謊言也實在顯得有些低級了!”

  蔡風橫刀於膝前,笑道:“那你就來試試呀?”

  鮮于禪瀟灑地一笑,大步向平台行去,他要讓蔡風死得瞑目,同時更不相信蔡風如傳說中那麼聰明。他一向都極其自負自己的才智,這才會被鮮于修禮看重,派他潛入葛家莊。要知道,葛榮是一隻最狡猾的狐狸,如果潛入的人不聰明的話只會將事情弄糟搞砸,鮮于禪的武功在鮮于家族中只能算是二流,但才智卻是一流的,因此,他平時極其心高氣做。江湖之中傳說蔡風是個文武全才的高手,葛榮更曾說:蔡風的厲害不在於其刀,而在其智,其智遠取三軍。這可以說是對蔡風的最高評斷,而鮮于修禮也曾說過,蔡風是一個最可怕的敵人,鮮于禪自然心中老大不以為然,今日蔡風終於落到他的手中,不僅僅是蔡風,還有幾乎是蔡風的影子的三子也同樣落入了他的手中。此刻他要兩人生,他們就不能死;要兩人死,他們便不能生,這種感覺的確讓鮮于禪感到十分得意。

  此刻,他聽到蔡風睜眼說瞎話,只感到好笑至極,更不會相信蔡風的鬼話。

  蔡風望著鮮于禪慢慢逼近,嘴角牽起一絲淡淡地笑意,神情平靜得如一潭春水,並沒有因為鮮于禪的一步步逼近而有半絲波動。

  鮮于禪的目光緊緊盯著蔡風的眼睛,似乎想自氣勢上壓倒對方,不僅如此,他更似乎想自蔡風的表情之中發現點什麼。

  五步——四步——三步——兩步——一步,離石台越來越近,鮮于禪竟開始猶豫了,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虛,他的目光緊緊逼視著蔡風,那抬起的右腳竟然久久未曾放下。

  蔡風笑了,笑得有些得意,更多的是一種自然恬靜的瀟灑,自信之情自那笑意之中表露無遺。

  鮮于禪在蔡風的臉上沒有捕捉到半點驚慌,更無法看透蔡風的心思他從來沒想過有人會如此漠視自己的生死。

  多疑,是每個自以為聰明的人都免不了的毛病,鮮于禪同樣多疑,雖然他明知道蔡風所說的只是假話,可他仍禁不住想:“也許這石台之下真有機關,但並不是剛才三子與沙瑪比鬥之時所設,而是在我到山谷之前就已經設置好了,是蔡風以對付追兵也說不定。蔡風這小子狡猾多智,我豈能上當……”

  “為何不上來?”蔡風帶笑的聲音自石台上傳來,那些野狗將他圍成一圈,而他更坐在地上,野狗所圍成的是一堵肉牆。即使弩矢也射不到蔡風的身體,這讓鮮于禪心頭大恨、大惱,不過,他卻無法反駁蔡風的譏諷和嘲弄。

  鮮于禪漠然地一笑,不以為意地道:“甕中之鱉,也敢論智,哼!我只是不想讓你死得這麼快而已。”

  “哼,膽小如鼠也敢說這樣的話,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你也大過得意了吧?”蔡風不屑地一笑道。

  鮮于禪竟有些犯難了蔡風表現出一種高深莫測的樣子,這使他根本就無法摸清其底細,也根本猜不透這是否有詐抑或機關之類的。

  “小子吹什麼大氣……”

  “亂世之中你不是講究智不如武嗎?這次我就讓你看看咱們誰比誰厲害一些。也許你會認為我沒有能力在這里布下殺人的機關,但你別忘了,這些野狗全都是我的屬下,它們會按照我的想法和意願去佈置我想佈置的東西,不信你看看身後那棵古鬆上有什麼?”蔡風冷殺地道。

  鮮于禪心中暗驚,這些野狗的視覺、聽覺及嗅覺遲鈍了些,但並不代表它們全都失去了活動能力,蔡風既然說這些機關是野狗所設,那並非不可能。正當鮮于禪感到驚駭之時,只覺背後風聲大起,暗叫不好,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他想到江湖之中傳聞蔡風智計之高,心頭就開始發寒了。

  既然蔡風這般有把握石台上的機關可以殺死他,那身後這帶起強勁風聲的東西絕對不是一般之物。

  鮮于禪想都不想,凝聚全身功力便轉身向背後風聲的來源之處狂擊而出,他無法躲閃,更不敢前進,前進就是石台,而蔡風的石台之上所布的也許還有更可怕的機關、他的銳氣被蔡風盡挫,剛才沒有跨出那一步,在氣勢上,無論怎麼說,他都已經輸了一籌,更使他對自己的信心大打折扣,這是絕對不容置疑的。所以他寧可轉身回擊那自背後攻來的不明之物,也沒有勇氣向前踏上石台。

  這或許就是人性的悲哀。

  鮮于禪在揮掌轉身面對不明之物時,他呆住了,也感到極為憤怒和氣惱。

  那不明之物竟然是一隻狗,一隻自古鬆上躍落的野狗,這隻野狗其實也並沒有什麼攻擊力,只不過是因為軀體極大,所以帶起的風聲也就極為響亮,這使得鮮于禪虛驚了一場。

  “轟!”“昂!”那隻野狗還未來得及落地,就已被鮮于禪一掌擊得飛了出去,一聲慘叫之聲中,腦漿進濺。

  在野狗屍體“撲通”一聲重重墜到地上之時,鮮于禪也在同時發出一聲狂嚎,踉蹌著衝出幾步,鮮血濺灑數點。

  蔡風悠然一笑,推開身前的幾隻野狗,瀟灑地立身而起,目光剛好與鮮于禪扭過頭來那難以置信的目光

  相觸,蔡風的眸於里似乎多了幾分同情之色。

  “一個以為自己很聰明的人往往會做出最愚蠢的決定.最愚蠢的事情往往是最聰明的人所為,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的真理!”蔡風的嘴角牽起一縷淡淡的笑意憐憫地道。

  鮮于禪的腰際深深插著一柄劍,那竟是“歪脖子”拋落在石台上的劍,而此刻這柄劍深深地插在他的腰際。

  這柄劍並不是來自石台之上,而是自石台的邊緣一道石隙之中射出,帶落了幾塊碎石,而在石隙之中,此刻露出了一截弩機的小翼,這柄長劍竟是通過弩機強勁的力道射出,而弩機的機括由一根細繩所繫,此刻一頭仍牽在蔡風手中中間長長的一段被“歪脖子”的屍體所擋,更有一段被野狗們的身軀壓著,若非此刻蔡風站起身來。外人根本就無法看到這細線的存在。

  鮮于禪笑了,笑得好苦,他千算萬算仍是著了蔡風的道兒。同時心中更明白,剛才若是他衝上石台,一點意外都不會發生,可是他害怕那石台上有機關竟然忽視了石台的邊緣,他也不得不佩服蔡風的智慧。

  蔡風說石台之上有機關,如果對方並不是一個喜歡自作聰明的人。則是一點效果也沒有,可是蔡風似乎完全捅捉到了鮮于禪的心理,虛虛實實使得鮮于禪疑神疑鬼而落入了他所設的圈套。

  蔡風說石台之上安有機關,就是要在鮮于禪的心中種上陰影,要是一個缺乏思考的人他一定會想:“你說設有機關,就一定沒有機關。”於是冒然之下定會捅破蔡風的圈套,而一個擅於思考的人就不會單從自己的角度著想,他會思忖著:“蔡風能夠被江湖中人認為智計天下少有的人物,難道他就沒有想到以如此簡單的謊言只會被輕輕一下就捅過對穿?如果蔡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也不配成為鮮于修札、破六韓拔陵、葛榮甚至李崇口中所稱道的厲害人物,既然蔡風意識到了這一點,那麼他所說之話有八成是真的,至少也會半假半真,我寧可信其有,也不能信其無!”

  鮮于禪是個聰明人。能在葛家莊臥底八年而不露絲毫破綻,而今天引來沙瑪、暗中放毒、裝死伺機而動,無不表現出這個人的陰險狡猾,而自認聰明的人必定多疑,多疑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的罪魁禍首。鮮于禪是那種寧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無的人,這是他的悲哀。

  蔡風的算計的確精妙絕倫,他將機關設在石台之下,就是算準了鮮于禪落腳的方位,更知道鮮于禪一定會中計而不敢踏上石台,那麼對方就會選擇這株古松為他解除後顧之憂,有古松作為後盾,至少背門不受襲擊,這是人之常情.因此,蔡風所設的機關就是正對著古鬆與石台對立的位置。

  石台並不高,鮮于禪的注意力放在石台之上。因而忽視了石台中的石隙,而他所在的角度也不利於發現石隙中的裝置,只有等他最後一步移出,便與石台相靠才正對著石隙,而這時他抬頭平視著蔡風,蔡風也引他說話,使鮮于禪沒有機會低頭仔細觀察腳下的石隙,而蔡風之所以不在此時拉動機關,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把握,所以,他必須藉助那預先藏在古松上的野狗,由於古鬆上的松枝極密,又背對著陽光,因此顯得十分昏暗,那野狗潛伏於上面,在鮮于禪注意力全聚中在蔡風身上時,竟沒有覺察到野狗的存在。

  與野狗相配合,蔡風的這一記殺著才是完美的,鮮于禪轉身殺狗,又如何提防自腳下斜射而上的長劍?因此竟被長劍一射而中。

  “鮮于禪,你只好認命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奸細,這機關也並非為沙瑪所設,而是專門用來對付你的,你信嗎?”蔡風憐憫地望了鮮于禪一眼,淡淡地道。

  鮮于禪手掌緊緊捂在劍身周圍,但卻不敢拔出,聽到蔡風這麼一說,不由得慘然一笑,道:“你愛怎麼抬高自己的智慧,就怎麼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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