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武俠] 亂世獵人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6 17:57: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2 35004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7 10:03
第八章太行七虎


  蔡風的劍突然不見了,就像是變戲法一般不見了,然後他的身體才像是一隻穿波的乳燕,掠上高歡的馬背,而在此時,那六名殺手的軀體才砰然倒下,每個人的眉心和鼻樑都留下了一串細密的血珠。

  “回去告訴叔孫長虹,有一天老子定要捏爆他的卵子,奶奶個兒子,居然和老子這般過不去。”蔡風回頭向冉長江高呼道,聲音之中難免有一絲得意之情。

  “追!”一聲怒吼,蔡風正準備扭回的眼睛卻發現了從山後口湧出的真正高手,那才是叔孫長虹的親衛高手,每一個人都似乎和蔡風曾經照過面,這時才發現,高歡和尉景兩人的馬匹是向迴路衝,而不是向武安方向,這樣會讓叔孫長虹的人馬完全失去作用,這才顯身來追擊。

  蔡風不禁暗自慶幸,同時也奇怪高歡怎會來得如此巧,不由得疑問道:“你們怎麼知道他們會在這裡伏擊我?”

  “因為昨夜我們二人正好聽到他們的密談,所以才會知道他們是設陷阱來害你,不過這似乎並不是叔孫長奴為主謀,而是那冉長江。”高歡道。

  “冉長江?我與他並沒有什麼仇恨,若說是叔孫長虹派他們來的還有可能,怎會是他為主謀呢?''蔡風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個我們也不清楚,不過我卻知道。那個路店之中沒有一個是庸手,而且是一個殺手組織的窩巢,所以我們就趕了來,幸虧還不晚。”尉景有些歡喜道。

  “你們兩人獨自行動?”蔡風驚疑地問道。

  “不錯,我們順著你的意思,迅速離開了元府之後,剛好官兵們趕來,而後與其他人走失了,雖然知道聯絡暗號,卻剛好聽到冉長江怎樣佈局殺你,我們便迅速想辦法出了城,雖然比你慢上一拍,卻仍不算遲。”

  尉景很歡快地道。

  蔡風心中一陣感激,暗付:看來好人還是有好報的。不過對冉長江的狙殺卻有些不解,隱隱覺得是與聖舍利有關,可是昨夜他蒙著面,又是哪裡出了差錯呢?

  讓對方明晰自己的真實身份,而是為了聖舍利的話又怎會下毒要讓他死去呢?難道不怕自己身上沒有聖舍利而只知道藏寶地址嗎?讓蔡風有些不得其解,惟一的解釋便是叔孫長虹,並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聖舍利,下毒是由他指使,而冉長江卻是想抓活的,否則怎會一直都未曾出手,若是冉長江搶先出手的話,他今日就算有高歡、尉景相助,只怕也只會是死路一條,不由得暗自慶幸。

  “那我們現在到哪裡去?”蔡風禁不住問道。

  “我們自然不能回邯鄲城,而蔡公子對我們多次相救之恩,我們願意隨蔡公子去闖一番事業,生在亂世,不成仁便成鬼,平凡一生不若痛快一刻,我們願意聽蔡公子的吩咐。”高歡鄭重而激昂地道。

  蔡風不由得一悍,駭然道:“這……這怎麼成?我這人喜歡自由自在的,對功名卻是從不放在心上,若是兩位大哥這樣說,可真是找錯了人。”

  “蔡公子如此武功,如此胸懷,難道你便未曾想到成就一番事業嗎?只要蔡兄弟願意,相信將來絕對可以成就一代霸業。”尉景目光中露出無限憧憬地道。

  蔡風不由得一陣苦笑道:“可惜兄弟我真的要讓二位失望了,我只想輕輕鬆鬆地過一輩子,當官有什麼好?做皇帝又有什麼好?每天都要將自己定格於一個小小的範圍之內,甚至連最起碼的自由都失去了,便是金科玉律也只是一片虛枉的東西,我不想誤了二位兄台的前程。”

  “我們找個地方說,先把這幫賊子甩掉再說。”尉景狠聲道。

  “讓他們也來嚐嚐本人的箭,奶奶個兒子,上次居然放暗箭,害得老子痛了好幾天。”

  蔡風氣惱地道,同時身子像是變戲法一般在馬背上靈巧無比地換了個方向,以背靠高歡的背。

  “嗖、嗖……”四聲弦響,高歡只覺得蔡風背上的肌肉一陣繃動,便聽得四聲馬兒的慘嘶和幾聲慘呼。

  “好箭法,這一手連殊箭法想來當世沒有幾人能夠達到如此出神入化之境。'尉景禁不住讚道。

  “因為我是獵人。獵人只靠這些東西吃飯的,自然不能落在別人的後面。”說著右手又夾上四支箭,向追上來的人高喊道:“若你們還想吃本公子幾支箭的話,不妨追來。”

  “嗖”一根箭落在弦上,像一道幻影一般射了出去,而第二聲弦響也在同時發生,第二支箭便若流星趕月一般激射而出,然後第三支、第四支相續落到弦上。

  射人先射馬,蔡風自然深知這一點,因此,他絕對不會有絲毫的留情。

  山道並不是很寬,剛才蔡風已經射倒了對方四匹馬兒,此際又重射到對方四馬,對方的追擊自然受隊全部弄亂。

  尉景和高歡的縱馬之術極高,對方射來的箭蔡風以一根黑索像長長的軟鞭一般盡數擊落,絲毫無效,轉瞬,二人即策馬奔到拐彎之處,遠遠地甩下冉長江諸人。

  三人策馬行至黃昏,競達永年境內。

  “奶奶個兒子,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咱們先去館子裡喝上一頓,怎樣?”蔡風提議道。

  “自然是好,我們也差不多。'高歡應和道。

  “總算是把那些傢伙給甩掉了,只是蔡公子要回家又要走很多彎路了。”尉景道。

  “我倒是不怕走彎路。”說看,蔡風從馬背上躍下策。

  “隨便找一家算了,我看這家'客豐'也不錯嗎!”尉景也躍下馬背道。

  “客官,你請進!”店小二望了幾人身後的弓箭一眼,臉色有些變,卻仍不慌不忙地道,蔡風穿著剛洗去血跡不久的濕衣服,似乎有些顯眼,卻毫不在意地道:“你們店裡有什麼好酒,給我上六斤,再切三斤鹵牛肉,山雞爆丁,紅燒鯉魚,少了再說。”

  “是是,客爺你們請這邊坐。 ”店小二乖巧地為三人擦了擦凳子道。

  酒店之個人並不是很多,但卻很熱鬧,或許正因為這個世道亂,才會使人覺得需要放縱,酒店之中才可以找到醉生夢死的感覺。

  這酒店的酒萊倒是上得很快,似乎早已準備好了一般,迅疾為蔡風諸人端7上來。

  蔡風拉開話題問道:“兩位兄弟如此便與你們的伙伴風了聯繫,他們難道不會著急嗎?”

  “蔡公子不用擔心,我們二人走失,他們絕不會擔心,說起來,我和他們之間只是僱傭關係而已,也和殺手一樣。”高歡毫不隱瞞地道。

  “哦!”蔡風饒有興趣地望了兩人一眼,明知故問地道:“你們被雇傭便是去元府搗亂?”

  尉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蔡公子幾次救我們一條生路,我們也不必對蔡公子隱瞞什麼,我們到元府去主要是為了一個和尚。”

  蔡風知道兩人所說的是實話,卻仍不得不裝下去問道:“一個和尚?”

  “不錯,至於這個和尚有什麼作用我們便不太清楚了,據說這個和尚法號叫了願,知道一個大秘密,卻不知是什麼狗屁秘密。來,我們喝酒,不去管什麼狗屁鳥事。”高歡粗豪地道。

  蔡風自然不想再談下去了,應和道:“是啊,我們又不想去敲木魚,念經做法事,談什麼和尚呢!”說著倒上半碗灌了一大口。

  尉景一笑,也陪著喝了一大口,有些好奇地問道:“蔡公子在元府不是錦繡前程嗎,為什麼離開呢?”

  蔡風項然一笑道:“我最怕那種不自在的活法了,我這人天生便不是一條富貴命,只喜歡山野清淡的生活,邯鄲也不好玩了,我只好走嘍,再加上我到邯鄲只是迷上了元家的小姐,可是她卻有了婆家,我只好死了這條心啦,再不離開元府,心中定更難受。”

  “哈哈……”高歡和尉景不禁咧嘴大笑起來,道:“想不到蔡公子居然是個多情的種子,天下美女多得是,以蔡公子的人品武功,哪裡不能找到滴出蜜來的甜妞。”

  蔡風也不由得啞然失笑道:“那可不一樣,憑自己的本領去追來的美人,那才叫成就感,那才會有意思一些,否則哪有情調可言。”

  “聽蔡公子說話,真不敢相信你是生長在深山中獵戶家中,倒像是在書香門弟。”高歡認其地道。

  “是嗎?”,察風端起碗抬起了一半便定在半空中反問道。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尉景補充道。

  蔡風淡然一笑道:“其實又沒有誰規定書香門弟便不可以成為獵戶的是嗎?那高大哥仙鄉又在何方呢?”

  高歡啞然,淺笑道:“我們二人都是懷朔人,我本是漢人,因為祖上乃為罪臣,才徙至懷朔,尉兄弟乃是我同村好友”

  “原來如此,聽說前幾月破六韓拔陵在沃野聚眾起義,而衛可孤還包圍了武川和懷朔兩鎮,可有其事?”

  蔡風不由得問道。

  “確有其事,說來慚愧,我本是懷朔函使,今次便是同尉兄弟去洛陽告急,而朝廷卻派元或這膽小如鼠的人去督軍,這場仗不打我都知道元或是輸定了。”高歡有些喪氣地道。

  “何以見得呢?'蔡風有些不解地問道。

  “破六韓拔陵這個人我曾與他見過幾次面,他絕對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對手,雖然沒有親見他統兵,但以小見大,我見過的人當中,比這人厲害的似乎仍沒有,而衛可孤也是了不起的將才,在六鎮曾和柔然人打了幾場硬仗,民飢國危,人人思反,破六韓拔陵起義正是迎合了百姓的心,武川和懷朔兩鎮若是救援稍遲,便將不攻自破,到那時北部六鎮首尾相銜,元或與破六韓拔陵對陣豈有不敗之理,六鎮民悍善戰,猛勇無畏,常年有與柔然、高車等異族作戰的經驗,又豈會差給朝廷的兵士,若是讓破六韓拔陵擊敗元或,當使天下受苦之人看到希望,那時候會是怎樣一個結局,絕對可以猜得到,自此國內烽火平息,卻真不知會在何時了。”高歡滔滔不絕地講完後,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

  蔡風不由得再仔細打量了高歡一眼,卻見得尉景一勝仰慕之色,不禁吸了口氣道:“高兄所說的確有道理,其實這一天只是遲早的問題,也沒有人可以改變,種族的偏見,朝廷的腐敗,早巳讓人心寒,天下百姓無時無刻不在受著苦難,無時無刻不在演繹著悲劇,現在人們的沉默,只會將戰火燒得更旺,每一個人的忍耐都有一個極限,過了之後便會讓人變得很狂野,那時候誰也無法收拾這個殘局,餘下的只是一場大的悲局。”

  “蔡兄弟這話便不是這樣講了,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這個世上只有一個生存的原則,那便是弱肉強食,我們只要能得一明君,久亂思安,若能以寬大政策,勵精圖治,一改腐化之風,息戰養民,這豈是一個悲局?”高歡不贊同地道。

  蔡風啞然失笑道:“高兄所說自然是一個非常好的結局,可是高兄不要忘了,內戰一起,國家之內十室九空,孤兒寡婦隨手可拾,兵丁役卒死傷無算,國內經濟全都呈一種真空狀態,那時候北有柔然、高車異族虎視耽耽,而南有梁朝蕭衍無時不思攻我邊關,內有一些腐朽的貴族大家的阻擾,說息戰養民只是一句空話,你不攻人,人則攻你,孫子兵法有云:

  '凡興師十萬,出征千里,百姓之費,公家之奉,日費千金,內外騷動,怠於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萬家。'雖然我們可以堅守不攻,但所耗之資也絕不在少數,南朝仍要好一些,而高車、柔然等匈奴族則是以戰養戰,定趁國中動亂以獲利,這些仍不是主要,主要的仍是國內各族之間的偏見,這數百年以來沒有人可以解決緩和這些矛盾,動亂新治,一個不好則會使得烽煙四起,這並不是一件如想像中那麼簡單的事。”

  尉景像看怪物一般望著蔡風,似乎是第一次認識蔡風這個人一般,不過他也的確是對蔡風無法了解。

  高歡望著蔡風卻有些發呆,手中端著酒確,卻愣愣地不知道該不該喝。

  良久,高歡將碗中所剩的酒一口欽盡,吸了口氣道:“蔡兄弟所說的確是有道理,高某受教了,高歡的確從未想到這些問題,那蔡兄弟以為怎樣才可以達到最理想的結局呢?若是天下百姓不如此,豈不是永遠都無法翻身?永遠都活在苦難之中?”

  蔡風輕鬆地再為高歡倒上一碗灑,澀然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的話,所以我寧可選擇逃避,雖然我知道有一天會讓百姓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絕對會,正若高兄所說久亂思安,那一天會很快來臨的,但可能不會是今日這場動亂,因為著要其正的天下安定,必須先南北相合。否則說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只是空談,今日之亂只是加快明日安定的步伐而已。所以我也猜不到會不會以圓滿的結束告終。我想說的也只有這麼多,也只能猜到這麼多。”

  “南北統一始有百世平安,蔡兄弟此話的確正中心坎。”高歡敬服道。

  “想不到蔡公子不僅精於馴狗之道,對天下之局勢也這般了然於胸,其叫尉景好生佩服。”尉景有感而發地道。

  蔡風淡然一笑道:“我只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又哪裡有什麼了然於胸的感覺,倒讓二位兄台見笑了。”

  “咱們都只不過是山野草民,何必如此謙虛,蔡兄弟也這般客套,是要罰酒的哦。”高歡不依道。

  蔡風不由失笑道:“咱們都是山野草民,用得著如此恭維我,用得著討論如此間題嗎?

  我們都有錯,來,要罰,罰我們三人。”

  高歡和尉景不由面面相覷,同時爆出一陣歡快的大突然高歡兩個手指在嘴唇邊一豎,作個噪聲的動作。

  蔡風和尉景不由大異,卻聽得一陣歡語。

  “老三昨日去應徵,他奶奶的,要求倒是挺高的,說老三太瘦,怕連弓都拉不動,嘿,你們猜老三怎麼著?”

  “怎麼著,難不成把那主考之人脖子給捏斷了?”

  一人粗野地笑道。

  蔡風不由得扭頭向那一桌望去,卻見五名大漢正在拍桌子聽著那口沫橫飛的漢子講道:

  “那倒不是,老三一惱火,走上去把那張鐵胎大弓一拉,只聽得……”說到這裡故意吊人胃口似地停下。

  “怎麼了?奶奶個熊,在兄弟們面前還裝神弄鬼,小心兄弟們把你滿嘴牙齒給你下下來。”一個癩頭漢子笑罵道。

  “蓬!”那剛才吊人胃口的漢子突然低叫道,只嚇得那五人一大跳。

  “那弓弦竟被老三拉斷了。”那漢子望著那又好氣又好笑的五人,這才補充道。

  蔡風和高歡等人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同時對那漢子仔細地打量了幾眼;只見他方臉大耳,濃眉虎目,且臉上卻總帶著一種樂天派的表情,自然給人一種親近的感覺。

  鄰近的幾桌入也不由得為那人所說的逼得大笑起來,唯有那五人笑罵道:“你找死呀?”

  那漢子不由笑道:“你們不是叫我說嗎?我說出來了你們卻又要罵我,真是好人難做,你們便沒有那邊幾位兄台有幽默感了。”說著向蔡風幾人望了一眼。

  那五人不由同時向蔡風等人望了過來,面色都是比較和緩。

  蔡風也向那人淡淡地笑了笑,不由得對這人好感大增。

  “後來怎樣?”那癩頭忍不住問道。

  “後來自然不敢小看老三嘍,還對老三禮敬有加,試都不用試便被錄用了。”那漢子有些得意地道。

  五個人都籲了一口氣,笑道:“我就知道老三去入這勞什子軍,自是輕而易舉之事,說不定還可以成為李大尚書令的親衛呢。”

  “咱們哥兒幾個不如一道去投軍好了,奶奶個熊,老子不相信咱們便打不出一片天下來。”一個稍年輕卻瘦巧的漢子提議道。

  “好是好,可是入軍太受約束了……。

  “奶奶個熊,老六最沒種,操,咱哥兒幾個在軍中校衝直闖有誰能奈何我們,我看只有三哥最有志氣……

  一個臉上有一道長達三寸刀疤的漢子笑罵道。

  “誰說我沒種?你看我敢不敢殺人,說不准我還會砍下破六韓拔陵的腦袋呢!”那被譏諷的漢子憤道。

  “老五和老四你們別爭了,咱們哥兒七個不是早就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既然老三入了軍,老頭又這般提議,我們自然不會讓老三一個去瀟灑嘍,咱們六個一起去投軍,奶奶個熊,讓世人看看我太行七虎的厲害。”那癩頭的漢子壓了壓手道。

  “既然大哥如此說了,咱們便依大哥之意去做好了,相信幾位大哥定不會反對對嗎?”

  那瘦巧的青年補充道。

  那剛才始講笑話的漢子掃了那青年一眼,調笑道:“六弟肯定也是想去拉斷弓弦了。”

  說完那幾人不由得同時大笑起來。

  蔡風心頭一緊,他自小生在太行山,自然聽說過太行七虎之名了,那是最近幾年在太行山很有名氣的幾人組合,平日的聲譽一向還不算壞,劫富濟貧之事也做過不少,因此蔡風對他們的傳聞多少知道一些,因為陽邑鎮每年都有許多大行各寨頭的人來送禮,表示對蔡傷的尊重,從他們的口中絕對漏不了這幾個人的消息,不由得立身而起,抱拳笑道:“想不到能在這裡遇到太行七俠,真是幸會幸會。”

  那六人不由得再次向蔡風望來,一勝驚疑,卻不記得在哪裡見過蔡風。

  蔡風自然知道他們的心思,不由得笑道:“在下陽邑蔡風。”

  那六人立刻為之動容,全都立身而起,肅然抱拳還了一禮,那額頭漢子客氣地道:“想不到蔡公子有空到永年來走走,今日能睹蔡公子風采,真是三生有幸,不知令尊大人可還好?我們七兄弟一直未能親自拜訪他老人家而深感不安,還請公子代我們七兄弟問聲好。”

  蔡風曬然一笑道:“想來這位定是彭樂彭大哥了,家父曾多次聽說過彭大哥的為人,還囑咐我今後行走江湖多與彭大哥親近親近呢。”

  那六人聽了蔡風如此一說,不禁都大感有面子,那廂頭漢子似有些羞澀地一笑道:“哪裡,哪裡,彭樂何德何能,能得令尊大人的讚許。”

  高歡和尉景不由得瞪大一雙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瞭望蔡風,他們也是眼光不低之人,自然知道這六個人,無一不是高手,特別是那彭樂,雙目之中寒芒隱 ,太陽穴高鼓,絕對是一個高手,而他似對蔡風極為尊敬,而對蔡風的父親更是推許仰慕,那種表情絕對不是假裝的,那蔡風的父親到底是誰呢?他們不由得有些糊塗。

  “彭大哥謙虛了。”蔡風含笑道,族又向那方臉漢子行了個禮道:“這位想來便是達溪武達二哥了。”又轉向那臉有刀疤的漢子道:“這位定是彭城尚彭四哥了,而這兩位也定是達壽春達六哥和張亮兄了。”

  “蔡公子果然豐神如玉,不同凡人,我們兄第幾人的名字被你念出來就是順耳,可惜老三沒有這個福氣。”達溪武有些滑稽地道。

  “二弟別再亂嚼舌頭,怎能這般對蔡公子不敬呢!”彭樂叱道。

  蔡風曬然笑道:“彭大哥哪裡的話,達二哥這明明是稱讚我嗎!這樣無拘無束地豈不是更有我們太行山的風情嗎?咱們都是山林裡住慣了的入,說要改得太客氣那是有失本義,那樣活起來太沒動了,大家都是太行兄弟,太行的兒女,都一樣,來,我們來一起喝上一碗。”

  張亮立刻送上一碗酒給蔡風,幾人端起酒來,歡快地一飲而盡。

  “痛快!”幾人同時出聲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7 10:04
第九章威揚軍營


  “來,我為大家介紹我的兩位朋友。”蔡風很灑脫地向高歡一指道∶“這位是來自懷朔的朋友高歡。”

  “高歡敬各位好漢一碗,便為我們同為江湖兒女乾一杯。”高歡很大方地雙手端起碗道。

  那幾人眼睛一亮,顯然為高歡不同尋常的體格和氣勢所動,雖然高歡不若蔡風那般豐神俊秀,但一種自然恬靜清新而又略帶野性的氣質,卻自有一種讓人心折的豪邁和威武的豪情。

  “好漢子!”彭樂禁不住道,同時一口飲盡碗中的酒。

  “這位是來自懷朔的兄弟尉景。”蔡風轉身拍拍尉景的肩膀笑道。

  尉景也笑著立身而起,雙手端酒道:“今日能與幾位好漢相識,的確是三生有幸,這一碗自然也不能不敬,便為我們千里相聚這一線之緣吧。”

  “蔡公子正是這一線緣的製造者,這一碗自然蔡公子不能少嘍。”達奚武為幾人倒滿酒插口道。

  蔡風不由得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說,我也不客氣了。”說看端起碗酒,一口悶了下去。

  “爽快,夠氣魄!”幾人同時讚道,也毫不落後地干了下去。

  “不如大家一起吃吧,重新再點菜。”彭樂道,說著就向小二喝道∶“再給我上十個最好的菜,二十斤好酒。”

  蔡風一拍高歡的肩頭,大方地行至六人的桌上笑道:“那我便不再客氣嘍。”

  “這才叫夠爽快嗎,咱們之間是不必講什麼客套話。”彭樂歡快地道。

  “彭兄,你是否準備投軍呢?”高歡大感興趣地2E。

  “不錯,的確是有這個打算,這個世上若不能成就一番功業的確是對不住自己。”彭樂自信地道。

  “對,我們為什麼要平凡地活一輩子,別人能封王封侯,我們同樣也可以,我高歡也算一份。”高歡大感志同道合地道。

  “還有我尉景,咱們一起去投軍。”尉景也興奮地道。

  蔡風不由得問道:“是哪裡徵兵呢?”

  “崔逞(不認識就用這個字代替了)在南和募兵,一路北行,也一路募兵。”達吳武應道。

  “崔逞?”蔡風疑問道。

  “不錯,正是崔逞!”張亮肯定地道。

  “怎會是崔逞呢?那臨淮王不是從山西進軍嗎?”

  蔡風奇問道。

  “臨淮王元或在五原戰敗,破六韓拔陵聲威大震,朝中已改派李尚書令率兵前往對伐,而崔逼將軍走河北,一路募兵北行,我們才會趕到永年,我們三弟早已入軍。”達莫式解釋道。

  “臨淮王敗了?”蔡風和高歡不由得相視望了一眼,驚問道。

  “不錯,這還是十天前的事,難道你們不知道嗎?”張亮應道。

  “我們那時在邯鄲,也沒有閒情去打聽這些事,不過臨淮王戰敗早就預料到,只沒想到這麼快而已。”蔡風解釋道。

  “蔡兄弟,去不去入軍呢?以你的才智和武功,將來定是前途無限。”高歡問道。

  蔡風淡然一笑道:“我倒沒這個興趣,什麼前途無限,我都不在意,我過我的自由生活算了。”

  “若蔡公子不入軍的話,那的確有些可惜。”張亮似乎有些婉惜地道。

  “七弟知道什麼,蔡公子豈是好名利之人,以蔡先生的武功和才智天下有幾人能比,但卻隱跡山林,這是何等情操,豈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蔡公子正像蔡先生一般淡薄名利,自然不屑狗屁前往。”彭樂叱道。

  “大哥說得是,蔡先生是我們兄弟最尊敬的人,先生那淡薄名利之風的確是無人可比!”張亮誠懇地道。

  蔡風也不客氣,只是淡淡一笑道∶“多謝幾位大哥對我爹的讚許,我是我,我爹是我爹。若老是讓我爹來護著我,那這人生也的確沒啥意思了。不過我這人性喜自由,無拘無束的生活才算逍遙,若可能我也不妨去投軍試試,看看軍中生活是不是很得意。”

  “那太好了,我們九人一陣,保證把崔逞嚇一大跳,說不定可成李大尚書令的親衛呢!”張亮歡快地道。

  “我倒不想太張揚,做一個很不出名的小兵,若是一個不小心開了小差,別人不會太在意,但若是做了李崇的親衛,可就想脫身都難嘍,因為我也許會中途溜走也說不准。”蔡風煞有其事地道。幾個人不由得大楞,片刻,才不由得大聲笑起來。

  “蔡公子真是有趣,若是別人這麼說我肯定以為他是個懦夫,只能做逃兵,不過我卻匆道蔡公子絕對不是。”達吳武拈拍蔡風的肩頭,大笑道。

  蔡風搖搖頭笑道:“你太抬舉我嘍,我本就是個逃兵嗎!”

  “哈……”幾人不由得笑成一目。

  募兵,始於曹魏名將馬隆,後在晉末募兵成了作戰的兵源,逐漸取代了以往的徵兵制度,而在如今,賽兵制度已經成了兵的主要來源。

  每一地都貼了募兵啟事、皇榜,卻給每一地添上了難以抹去的陰影。

  每一個人的心都繃得很緊,每一個人都在驚恐和慌亂之中度日。

  這個時代沒有一刻鐘能夠讓人們真正地感受到安寧和祥和,沒有一刻鐘讓人們擺脫苦難,生命在這個時候似乎已經完全爍木,除了苦難仍是苦難,而西方淨土那塊神秘而不可測的境地便成了人們惟一的夢,廟字沒有一處沒有,但靜土卻是沒有一處。

  蔡風一行人趕到南和,已是第二天午時,一路上見到無數遷徙的難民,那種拖兒帶女的慘景,實在是讓人不忍目睹,可是這一切都是現實,不可更改的現實,戰爭給人們帶來惟一的好處,那便是讓統治者快樂,而百姓唯有一條路,那便是苦難。

  可這一切都不知道是誰的錯,不知道。

  募兵現場是設在府衙後院的廣場中,此時在府衙前已經列成了一排很長很長的隊伍,這種日子,能募入軍中或許還會有些出路,否則,在這種環境之中,能活得舒服那隻是天方夜譚,因此,只要稍有一點素質的人,都希望碰碰運氣。

  蔡風等人也列入長長的隊伍之中。

  “這募兵需要考些什麼呢?”蔡風問道。

  彭樂笑道:“有什麼本領便盡量使出來,只要不把主考官駭死便可以。”

  高歡一聽,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下一個!”那登記之人在殿上高喊道。

  “下一個便輪到蔡公子,做好準備哦。”達奚武提醒道。

  “我現在叫黃春風,武安人氏,今年十七有半,父黃在遠,獨子,現住迎朋客棧,祖輩皆獵人,怎麼樣,這個答案可以嗎?”蔡風眨著眼睛笑道。

  “啊,你真的準備只做……”

  “別胡說八道。”高歡喝聲打斷了尉景的話。

  尉景臉一紅,才想起這個場所實在不應該說這些,乾笑道:“黃兄弟這般答話應該差不多了。”

  “算你聰明,一不小心把你額頭打個包來。”蔡風笑罵免“該你啦,蔡公子。”張亮提醒醫道。

  “錯,應該是黃公子。”蔡風反提醫道。

  “下—位!”那登記人員喝道。

  張亮乾笑道:“黃公子請先行。”

  “這個自然:”蔡風大摸大樣地行入大殿,回目四顧,見殿內比較空曠,唯幾名武士和兩個大兵器架,及一名學究打扮的武官。

  “叫什麼名字?”那人望了蔡風一服,見他如此年輕語氣之中難免有些艘傲慢地問道。

  蔡風向前跨了一步,笑應道:“我叫黃春風。”

  “黃春風!”考官楞了一傍又問道:“哪里人氏?”

  “武安郡趙家鎮人氏。”蔡風早想好了答案,應付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堂長是誰?”考官問道。

  蔡風一愕,答道:“我家不屬哪位堂長管屬,乃是世代為獵之人,靠山吃山,因此並未作註冊登記。n“有這回事?”那登記之人奇問道。

  “此話並不假。”蔡風平靜地道。

  “那你有何特長?”登記人又問道。

  蔡風自信地笑了笑道:“入山能擒虎,下海能斬蚊,上陣能殺敵,馬上步下都無忌,箭穿百步楊,刀剖風中葉,若是烤野味,也不落人後,不知大人可否滿意?”

  那兒名護衛和登記之官不由得臉色微變,都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蔡風一眼,似是在看這狂妄無比的少年是不是其有如此本領一般,不過,他們自然無法看出。

  那登記人員不由得驚疑地問道:“年輕人有狂勁當然是好,卻不應該胡言亂語,你到底有何特長?”

  蔡風啞然失笑道:“考官大人照我說的填寫便是了,哪用擔心這些,我若是沒有這本領,豈敢胡說!那豈不是未入軍先犯軍紀嗎:”

  “趙武,讓他試。”那登記人員向身邊的那短髯護衛吩咐道。

  “怎麼個試法?”蔡風反問道。

  那叫趙武的護衛從兵器架上抽下一桿長槍,送給蔡風,淡談地道:“你自己看著辦吧。”

  蔡風輕鬆自若地接過長槍,用手捏了捏槍尖,再摸了摸槍桿,笑了一笑,道:“請注意啦。”

  “喳!”一聲輕響,眾人眼前一花,槍尖竟被蔡風手指拗斷一截,而這一截槍尖卻無聲無息地釘在牆壁之上,完完全全地沒入青石牆,便在眾人驚駭無比的情況下,蔡風手中的槍扦竟然也不見了。

  蔡風望瞭望呆若木雞的登記人員,拍了拍手笑問道∶“如何?”

  那幾名護衛呆望了蔡風一眼,這才扭頭四處尋找那根大二長的槍桿,讓他驚駭的卻是。

  剛才趙武從兵器架上取長槍的位置,此刻卻多了一桿無頭的白臘桿,正是蔡風剛才手上所剩的槍桿。

  兵器架距蔡風至少有兩丈多遠,而蔡風竟這般輕鬆自如,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段,準確元誤地將那大二長的白臘桿故入原來的位置,只憑這手法、這角度便足夠讓任何人心驚了。

  “可以按照我所說的登記了嗎?”蔡風輕鬆地問道。

  “果然是好身手,真是太好了,自然可以按照你說的登記,請問你現住何地?要不要讓我派人這就去把你的行李全都搬入府內?”登記人員一改先前傲慢之態,恭恭敬敬地道。

  “我便住在'迎朋客棧',等我幾位朋友一起應試過後,再說吧。”蔡風有些得意地道。

  “你的朋友在外面嗎?”那登記人員向門口望了一眼問道。

  “不錯,他們無一不是以一敵百的好漢,我只是他們之中比較差的一個而已!”蔡風淡然道。

  “好,你的朋友全都免試,趙武,你帶一些人去把黃公子及他的朋友們的行李全都報到府上來,將他們安排到速攻營中去。”登記人員大方地道。

  “不知大人貴姓?”蔡風反問道。

  “本官姓王。'那人歡欣地道。

  “那多謝王大人了。”蔡風爽朗地一抱拳道,說完轉身向外行去“怎麼樣,黃兄弟?”

  高歡忙問道。

  “我們迅速回家收拾行李吧,大家都免試過關了,行李搬來之後,報個到便行了。”蔡風微微有些得意地道。

  高歡和眾人一呆,即刻又爆出一陣歡呼,全都跳出隊伍,七嘴八舌地問剛才是怎麼回事。

  蔡風好笑道:“他們為我登記的是入山能擒虎,下海能斬蚊,上陣能殺敵,馬上步下都無忌,箭穿百步楊,刀剖風中葉,便是這些而已。 ”

  幾人不由得一呆,爆笑道:“果然夠狂,你剛才露的那一手,差點沒把考官駭傻,其他奶奶的過癮。”

  “我們目的地是'速攻營',怎麼樣?”蔡風得意地道。

  “速攻營?嘿,那可是由將軍親自指揮親衛部將,可算舒服了,奶奶的,真是意想不到的順利。”尉景歡聲道。

  速攻營之中的氣氛極為嚴肅,那簡直是一種壓抑,至少蔡風有這種感覺。

  蔡風還是第一次入軍營,望著那些隨地搭起卻極有規律的帳篷,心中有一種十分新鮮的感覺。

  “你們的營地在這裡!”一個十分精悍的漢子指著一個十分大的帳篷客氣地道。

  蔡風打量了周圍一眼,見各地零零散散,每隔幾丈遠便安下一個大帳篷,自己的帳篷卻在外圍,與中間一個大營呈梅花狀,而再由這些梅花形的一組帳篷組成一個更大的梅花形帳篷,延著一個微斜的山坡上布,正迎著惡毒的太陽,走了這一段路,整個人都汗水直流。

  “這裡還真不錯,乾燥,背有山丘,前有小河,水草豐盛,五瓣梅花營,守勢無懈可擊,更可變為圓陣,防禦於無隙!”高歡讚許道。

  “這裡難道還會有什麼人偷襲?”達壽春有些不在意地道。

  “這或許是軍人的作風,無處不留心,無處不小心,如此才能讓敵人元一絲可趁之機,也可使自己養成一個謹慎的好習慣,這樣的軍隊才是可怕的。”蔡風淡然應道。

  “你們把行李放進去吧,我帶你們去用膳,隨後還要接受將軍的檢閱和訓練呢。”那精悍的漢子提醒道,說著領蔡風等人行入帳篷之中。

  “大家好,你們又來了新兄弟,今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照應,相互間幫助,知道嗎?”那精悍的漢子對帳內正赤裸上身躺在鋪板上的人喊道。

  那些人都有些漫不經心地掃了蔡風諸人一眼,卻看不出他們有什麼心事,不過態度還算是友善。

  “大家好,我叫黃春風,今日能與眾位兄弟同帳實在是榮幸之至。”蔡風大大方方地向那些扭頭望來的人抱拳道。

  高歡諸人也學著蔡風的樣子,向本已住好的眾人行了個見面禮。

  “你們的床鋪在這裡,先把東西放下,我帶你們去用膳。”那精悍的漢子平和地道。

  “這裡是隨到隨吃嗎?”尉景奇問道。

  “你們是速攻營,待遇自然不同,何況今日新募之兵,自然要優待,每一個人都應該為自己是速攻營的戰士而驕傲。”那精悍的漢子有些自得地道。

  蔡風詩人才恍然,這才跟在這漢子身後行出帳外。

  “不知這位大哥貴姓?”蔡風問道。

  “我叫解律全,是你們的隊長,速攻營共三十五隊,五位別將,其中有五隊為將軍親衛隊,而另外三十隊,分由五位別將指揮。”那精悍的漢子道。

  “難怪這些帳篷全以梅花形相排啦。”蔡風恍然3E。

  “聽說黃兄弟功夫好得出奇,今日能入我隊,應算是我解律全的榮幸了,今後咱們共同出生入死,希望能好好配合。”解律全毫無盛氣凌人的感覺,很寬和地道。

  蔡風諸人不由暗讚解律全會做人,這樣動之以情的確可以讓人心服,有計願效命之感,不過,他並沒有細細去想,因為他並不喜歡軍旅生活,更不想什麼名利,只是淡淡地笑道:

  “那倒叫隊長取笑了。”

  解律全平和地笑了笑,指著一個極大的帳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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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為國平寇


  “弟兄們,快起來快起來。”解律全的叫嚷把正在午休的蔡風驚醒過來,條件反射地縱身躍起,問道:“什麼事?”

  “將軍要訓話,各位兄弟迅速集合,跟我來。”解律全話剛說完,帳外便傳來一陣號角的“嗚嗚”聲。

  解律全順手抓起佩刀,眾人也同時以最快的速度操起兵刃,追在解律全的身後衝出營帳,很自然地便排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集合之地是營地之間的一塊平地,四周的營帳將中間的一片空地緊緊地包圍,給人一種沉悶的壓抑之感。

  速攻營的人不是很多,不過也有七百多人,每隊二十人,無一不是軍中或民間選拔出來的強手,行動之迅速之利落,給人的感覺便像是下了一場暴風驟雨。

  最先到位的是蔡風所在的一隊,無論是奔行的速度,還是著衣的速度都一樣,唯有幾人的速度難以跟上,解律全本身便是一個高手。

  蔡風的目光卻為一個中年漢子所吸引,那潔白的軟甲披在身上,掛著一桿斬馬長刀,並無頭盔,烏黑的頭髮結成一個隆起的髻,卻又一部部散披在肩頭,雙目之中顧盼生威,似一尊雕像一般立成一道風景。

  解律全垂手而立,目光垂視,卻不敢逼視那中年漢子的目光,中年漢子身後立著四名碩壯的漢子,手輕輕地搭在腰間的劍柄之上,給人一種隨時都有可能做出最凌厲、最狠辣、最要命的攻擊一般。而中年漢子的身前卻是兩名手持金盾、披重甲、持長矛的武士,那種組合,無形之中便給人製造出一種壓迫感很重的氣勢。

  蔡風知道那中年人定是崔逞,也只有崔逞才會有這樣的架式。

  崔逞似乎對解律全很滿意,那是因為解律全到得最早,每一個人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鎮定如恆的氣勢,沒有絲毫混亂,這種排列,解律全早在吃完飯後便拉著他們演試了幾遍,所以蔡風諸人所表現出來的絕對沒有絲毫忙亂情緒。

  號角聲停止之後,各路人早已匯齊,每隊成兩豎排而站,三十五隊,便成七十排環繞著中年人成一個很自然的圓。

  蔡風暗自駭然,這七百人的隊伍的確是精英組合,無論是速度還是氣勢都有著不同凡響的凌厲。

  廣場上很靜,靜得連風拂動頭髮的聲音都可以捕捉到,而每個人額頭上的油光輝耀成一種別開生面的氣氛。

  “很好!”崔逞第一句話終於出口了,但廣場之中除了這兩個字在迴盪之外,仍沒有半點響動,但每一個人的心中都鬆了一口氣。

  “大家都是我國兵士之中最優秀的,所以我們才會將大家組合成一支無可匹敵的戰鬥力,無論將來怎樣,你們的前途都是無可限量的,只要你們好好乾。”頓了一頓又道:“剛才我看到各小隊的集合速度,看到我們這支隊伍中潛在的許多人才,只要在這次平賊之中能夠發揮出你們最好的水平,相信便算破六韓拔陵有三頭六臂,也難逃一死,不知道大家可有信心平冠為國?”

  “有——有——……”廣場上歡呼一片,真是聲震四野,有若雷怒中天。

  崔逞的面上顯出淡淡的微笑,雙手在空中虛按了幾下,廣場上的聲音逐漸靜了下來,但這時眾人早已熱血沸騰,但有人臉色卻變了,變得有些難看,崔逞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些冷厲,有人在驚呼。

  那是因為一排勁箭,抱著奔雷一般的銳嘯,劃破虛空,向崔逞射到。

  那手持金盾的兩位武士反應不謂不快,便在那一排怒箭快要抵達崔逞之時,他們的盾已經護住了崔逞的兩例,更有人從人群中騰空而起,向那橫空而過的動箭截箭是從四個方向來的,那種射箭的手法絕對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一排六支勁箭幾乎沒有先後之別,便已到達崔逞的身邊。

  “抓刺客!”立刻有人怒吼,這些新兵都沒有多少人遇到這種場面,雖然叫他殺人,或許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可是遇到這種情況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做,畢竟他們之間缺少那種默契的配合,所以那聲音一喊立刻釀成了一陣騷亂,但他們的身手卻極為厲害,有些人不顧一切地便向那四面埋伏的刺客撲去。

  有幾人躍到空中卻並沒有截住那橫穿的箭,而在這一刻,蔡風動了,他的身形快得像是一隻穿破雲霧的海益他的目標不是那橫空而過的勁箭,而是那掠起抓箭的兩人,包括高歡在內的人,都大吃一驚,對蔡風的動作不明所以。

  “叮叮……”一陣脆響,二十四支勁箭並沒有一支可以讓崔逞受到傷害,因為他身後仍有四柄亮成一道光屏的劍,再加上崔逞手中那充滿霸氣和殺意的刀。

  “小心——”有人驚呼,那是因為虛空之中浮動著一幕銀光,才可以對崔逞構成絕對的威脅。

  崔逞最大的破綻,也是防護最大的破綻,也就是頂門,而此刻崔逞的刀與武士的盾及那四名劍手的劍全都全力對付那二十四支怒箭,頂門的空隙也便更大。

  此刻高歡才知道蔡風為何會躍身橫空,因為他早就知道真正的殺招正是這些人。

  崔逞一聲怒吼,身形一矮,竟從兩張金盾之下穿了過去,那雄壯的身軀靈活得像一隻狸貓。

  兩名持盾的武士一聲怒吼,兩片金盾舞成一團光影,若兩道用風在空中掃過。

  “轟——轟——”蔡風的身子在空中打了個優美的族,像是一團浮過的雲,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而那兩名被攻擊的漢子像是隕石一般重重地墜下,也便在這一刻,他們的脖子上多了一柄劍,一柄輕輕一帶便要他們人頭落地的劍。

  崔逞身形自金盾下躥出,卻正是蔡風出手的這一面,也是最安全的一面。

  蔡風身形末停,兩隻拳頭便位是兩塊疾飛的隕石,斜撞左邊的那正墜下的兩名刺客,而各隊之中的領隊此刻也全都憤然地出擊。

  那兩名殺手似乎知道唯有死路一條,便在這時,再冒出一柄閃著藍芒芒的短劍,斜斜地向崔逞撲下,而此時崔逞的長刀因夾在金盾之內無法運轉,只得再次翻滾,但那似乎是沒有必要的動作,因為蔡風的兩隻肉拳此刻成了兩支鋼鐵般堅硬的爪子,奇蹟殷地扣住了兩名刺客的手風“咔嚓,咔嚓!”“呀——”兩聲慘叫並不能掩住骨頭碎裂的聲音。

  兩柄短劍沉重地墜在地上,而所有戰局已在這一剎那間結束。

  四名劍手有兩人傷在那牛毛小針之下,而兩名盾手卻因身穿重甲,小針根本無法穿透,也便並未受傷,外圍埋伏的八名弓箭手也一個未逃而被擒住。

  蔡風拍了拍手和身上的塵土,緩步在眾目聯聯下行入解伊全的隊伍中。

  崔逞這時卻也很自然地立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反而很自在地一笑道:“放開他們!”

  所有的人不禁全都為之愕然,誰也不知道崔逞怎會有這樣一個吩咐這豈不是縱虎歸山嗎?不過既然將軍的命令誰也不能不遵從。

  崔逞緩步來至被蔡風折斷腕骨的兩名刺客身邊,抓住他們受傷的手摸了摸,向身邊的人緩聲道:“帶他們去治傷!”

  “謝謝將軍關心!”那兩名刺客感激道。

  所有的人不由得釋然,剛才那種驚險、刺激的場面竟是崔逞自己一手安排的。

  “你們可以退下了,幹得很好!”崔逞向那幾名刺客溫和地道。

  “是,將軍!”那十幾名刺客全部躬身而退。

  崔逞望著他們緩緩地離去,又對那兩名受過針傷的劍手親切地問道:“你們傷得怎樣?”

  “一些皮肉小傷,不礙事。”那兩名劍手恭敬地回報導。

  “很好,你們表現得也非常好。”崔逞讚許道,頓了頓又回頭向解律全隊中的蔡風淡淡地一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蔡風抱拳恭敬地道∶“屬下黃春風。”

  “黃春風,今日剛到?”崔逞溫和地問道。

  “不錯,屬下今日下午才到營中。”蔡風如實答道,解律全迅速向旁邊讓一讓,讓蔡風直接面對崔逞。

  “哪里人氏?”崔逞依然很平靜地道。

  “武安郡趙家鎮人氏。”蔡風絲毫沒有畏怯地響應道。

  “嗯,你表現得很好,像你這般年輕便有如此身手,的確是難能可貴,晚膳後,由你們別將領你到我的住處去,不要忘了。”崔逞似乎沒有絲毫架子地道。

  蔡風心中不由一陣敬服,身為大將軍居然如此平易近人,的確是難能可貴,與蔡風心中所想的高高在上的氣概似乎是兩回事。

  崔逞神色一肅,聲音變得嚴厲地道:“剛才見到大家對臨時所發生的變故反應是非常遲鈍,配合之上更是差了很遠一個級別,而空有一身好本領而無用武之地,想來大家也應該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武功固然重要,但集體的力量卻更重要,做我們速攻營的將士,無論是誰,都必須每一刻都讓自己保持最清醒,這樣才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作出最有效的反應,而每個人之間都必須相互協調,每個隊之間更要相互配合,每一組之間的靈動性尤為重要,今日這一個小鬧劇我只是要讓大家看到自己的缺點和不足,這一點非常重要,也只有這樣,我們才可以針對你們的不足加以強化訓練,讓你們成為一隊無敵之旅,從今天晚上開始,便要隨時隨地地訓練,每時每刻都必須保持最靈動的狀態,這是我對你們的要求,也是你們自己對自己的要求,更是生存規律給 們的要求,戰場絕不是你們平時單打獨鬥,那是一種誰狠誰就活的遊戲,誰反應最快,誰的活命機會更大,誰配合得好,誰勝的機會也便大,這是誰也不可否認的規律,我只希望你們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更不要拿大家的命開玩笑,大家明白沒有?”

  “明白了……”聲音再次熱鬧了起來。

  良久,聲音才逐漸平息,崔逞鄭重地道:“我希望大家是真的明白,因為這樣對大家都好。好,今日便到此為止,各隊自動歸營。”

  領路的是一個極有氣勢的漢子,只不過是一身輕裝,雖然不若披上戰甲那般威武,可這輕裝打扮卻更顯得精悍而雄健。

  蔡風緊步跟在這漢子身後,穿過數道營帳,蔡風的心中卻難免有些緊張,他從沒單獨與一個大將軍面對,雖然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軍營之中這種嚴肅的氣氛使人不得不自心內產生一種震懾感。

  “將軍便在裡面,你進去吧!”那別將沉聲道。

  蔡風深深地吸了口氣,平靜地道:“將軍,黃春風叩見。”

  “進來!”那大帳之中傳來一聲渾洪而平緩的聲音。

  蔡風輕輕掀起布簾,只見崔逞穩穩地坐在一木幾之後,盤膝坐於一薄氈之上,身後依然靜立著四名劍手。

  “請解劍!”立於帳邊的兩名盔甲武士淡淡地道。

  蔡風信手解下腰間的佩劍,大步向崔逞行去,在離崔逞一丈遠的時候,深深地揖了一禮,恭敬地問道:“不知將軍召見屬下有何吩咐?”

  崔逞漫不經心地打量了蔡風一眼,溫和地一笑道:“先坐下!”說著向另一邊的薄氈指了一下。

  “屬下不敢!”蔡風有點受寵若驚地道。

  “這是命令!”崔退嚴肅地道。

  蔡風只好也盤膝而坐,卻不敢抬頭平望崔逞那逼人的目光。

  “你叫黃春風?”崔逞有些明知故問地道。

  蔡風一愕,茫然地點頭應了聲道:“正是屬下!”

  “年輕人果然銳氣正豐,豪氣十足!”崔逞淡淡一笑道,有些意味深長地望了有些茫然的蔡風一眼。

  蔡風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不知崔逞意指何物,只好閉口不說話,怕講錯了話可惹上殺身之禍,在這軍營之中,任何一隊都有足夠的力量將他殺死,他絕對沒有半絲僥倖逃生之理,因此他不能不一改往日那狂傲的作風。

  “我從軍幾十年,見過不少人敘述自己的特長,可是卻絕沒有人所敘述的比你更狂,更特別,上山心能擒虎,下海能斬蚊,上陣能殺敵,馬上步下都無忌,箭穿百步楊,刀剖風中葉,真是好豪氣,今日你表現的確沒有讓我失望,也並沒有太多的出入。”崔逞欣賞地道。

  蔡風不由得一陣乾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他捉摸不透對方的話意,他當時如此寫之時,並沒有考慮到這個會讓將軍親自看到,不過此時也不知是福是禍。

  “我們軍中最重的便是勇士,讓他們為你如此寫上來,足以證明你的勇敢,足見你有真材實料,否則絕對沒有人敢如此狂妄地寫這些,下午見過你的身手,確有常人難及之處,希望你勿驕勿躁,傾其所長,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崔逞淡淡地道。

  “謝謝將軍不怪,屬下定竭力殺賊,以平寇亂,還我百姓安寧!”蔡風不得不違心地道。

  “很好,你祖輩都是山中獵戶嗎?”崔逞話鋒一變,淡淡地問道。

  “自我一出生,我的記憶之中,一家人全都是以狩獵為生。”蔡風絲毫不作假地應道。

  “你的武功是誰教的?”崔逞目光定定地盯著蔡風的神色沉聲問道。

  蔡風心中早已打好了底稿,絲毫沒有慌亂地應道:“我大伯教的。”

  “你大伯?”崔逞疑問道。

  “正是,我從三歲時開始便由我大伯教我武功,後來長大了一邊狩獵,一邊學武。”蔡風神情自若地應道。

  “你大伯叫什麼名字?”崔逞毫不放鬆地問道,但卻似有一點著有所思的感覺。

  “我大伯不想讓世人知道他的名字,作為晚輩,我不能違背他們的意願,還請將軍見諒!”蔡風裝作有些為難地道。

  崔逞一份,想不到蔡風竟會如此說,神色微微一變,卻又淡淡地笑了笑道:“你大伯是不是從來不開口說話?”

  蔡風裝作一呆,煞有其事似地驚疑地望了崔逞一暇,一副你怎麼會知道的樣子。

  崔逞不由得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果然如我所料,只是卻沒有想到黃海還有一個兄弟,你既然是他親手所授的武功,自然便不會奇怪了。n“將軍認識我大伯?”蔡風佯裝駭然地問道。

  “不認識他的入,但認識他的武功,只可惜,他歸隱得如此早,讓我連見他的機會也沒有,卻不想二十年後卻能見到他的後人,也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

  蔡風心中鬆了一口氣,知道崔逞與黃海並沒有什麼任何冤隙,而又是漢人,當初又聽到父親提起過崔逞這個人,是個將才,只是十幾年前崔逞遠沒有現在風光,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別將,說起來蔡傷還是他的頂頭上司呢,想到這裡,蔡風只覺得世事有些難以預料,不過知道一切的擔心已經過去了,不憑別的,便憑“啞劍”

  黃海這個名字在江湖之中響的程度,崔逞也不會將他如何。

  “你大伯現在可還好?”崔逞淡然地問道。

  “我大伯依然健朗,卻終日不願多見世人,經常閉關靜思,只此而已。”蔡風淡淡地應道。

  “有你如此武功若只是放在營中,的確是有些委屈你,我想讓你做我的護衛,無論上戰場還是行軍,你都在我的身邊,怎麼樣?”崔逞緩和地問道。

  蔡風立刻大感頭痛,其後悔不該在下午出手,可是此刻又無法推脫,只好佯裝感激地道:“謝謝將軍關愛,屬下願聽將軍的吩咐。”

  “很好,明日你到我這裡來報到,你的訓練依然如他們一般進行,不能有任何鬆懈,你的行動等候我的安排……”

  “禀報將軍,有緊急軍情來報。”帳外一聲怠促焦慮的聲音打斷了崔逞的講話。

  “那你先回營吧!”旋對帳外低喝道:“進來:”

  蔡風忙立身而起,向崔逞行了一禮,轉身大步與那氣喘吁籲的探子擦肩而過。

  夜風的確很清爽,不過蔡風卻想苦笑,不由得罵道:“奶奶個兒子,真是前輩子造了孽,今日才會有此劫。”

  剛鑽入帳中,蔡風立刻被高歡、解律全等人團住,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而蔡風卻只是苦笑,或許只有高歡知道蔡風為何會如此。

  “嗚——嗚——嗚——”

  一陣急促的號角劃破夜空的寧靜,正在圍著蔡風的詩人全都條件反射一般向各自的舖位躍去,那些軟甲以最快的速度著在自己的身上,蔡風也同樣以最快的速度穿上戰甲,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帳幕,可是卻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黃春風,將軍叫你去。”那人淡漠地道。

  “將軍!”蔡風這才看見擋住去路的正是將軍身邊的四名劍手之一。

  “不錯,你去了自然會知道。”那入說完轉身便向中帳行去。

  落風只得跟在他的身後向中帳行去。

  帳中依然只有那幾個人,只是崔逞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難看。

  “黃春風應將軍之召已到,請將軍吩咐!”蔡風乖巧地道。

  “你迅速去準備一下自己的行囊,跟我一起前程赴北。”崔逞淡淡地道。

  蔡風一楞,躬身退下,心中卻有一種極為荒謬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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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章感悟天地


  蔡風追隨著崔暹一路北行,隨同的是速攻營之中由崔暹親自指揮的百名親衛,無一不是硬手,一路上都喬裝打扮,並不知會各府,反而多走山林、野郊,不過一路上皆有探子來報前線最新消息,但幾乎全是不好的消息。

  北部六鎮全部淪陷,破六韓拔陵引兵南向,別帥衛可孤連陷烏拉特前旗,包頭托克托,直接逼臨京城,和林格爾,邊關頻頻告總,而尚書令李崇仍在募兵,大兵前移極緩,因此才會讓崔暹馬不停蹄地北趕。

  蔡風這一行人走石家莊由井徑轉入山西,破六韓拔陵分兵兩路,衛可孤沿黃河南攻,而破六韓拔陵卻由興和攻萬全。

  當蔡風諸人趕至平城之時,萬全已攻陷。

  崔暹立刻領二萬人馬奔赴陽高及天鎮和懷安城,而李崇出兵迎擊衛可孤。

  一路上百姓大量內流,戰雲密佈於長城內外,人心惶惶,不可終日,十室而空九,或百里內無人煙,景況之淒涼,實在叫人心酸,不過誰都知道這是無可擺脫的現實,或許只有高歡所說的換一明君,天下一統之日,那時百姓或可以安居樂業,但那卻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

  事實是非常殘酷的。

  破六韓拔陵已將懷安城圍攻了三日,若非懷安守城閉城不戰,恐怕結果會更加糟糕。

  無鎮駐軍遣三千兵馬去救,卻被破六韓拔陵伏兵擊得全軍覆沒,而涿鹿雖有數千人馬,卻根本不敢出兵相救,因為李崇都無力分身,破六韓拔陵的威勢幾乎無人可擋,早將眾人殺得心膽俱寒。

  北部六鎮的兵士有長年與柔然、高車等異族的作戰經驗,無一不是騎射的高手,來去如風,以一敵百,且全是拼死之心,而又連戰連勝,無論是士氣還是氣勢方面絕對不是朝中援軍所能比的,再加上起義軍不斷有人參加,其形勢比朝中之人所想像的要可怕多了。'崔暹兩萬大軍浩浩蕩盪,早已驚動了各地軍民,懷安城似迴光反照似地破天荒開門迎擊破六韓拔陵,卻只得敗亡結局,還險些被破六韓拔陵攻破城池。

  崔暹在離懷安城三十里外的地上紮下營帳,探子四散而出,可是破六韓拔陵的軍隊像是不知道有兩萬大軍趕來一般,依然團團地圍著懷安城,城中的探子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突破封鎖,使懷安城成了一座孤城,外面根本就無法得知城內的情況。

  城內得知崔暹率大軍來援還是破六韓拔陵故意讓城內知道,以讓城內之人士氣稍振,忍不住出城相戰。

  崔暹大軍由太原趕至,一路上不斷地遇到偷襲和埋伏,損傷雖然不大,但卻讓人不得不提心吊膽。

  據探子回報,破六韓拔陵義軍在一萬之上,具體數目根本無從查起,而一萬這個數目也還只是初步估計而已,真實數目並無人知道。

  蔡風曾聽葛榮和蔡傷等人談及這個破六韓拔陵,知道是一個極為厲害的人物,而高歡對這個人的評價也極高,這戰鬥仍未打便已經看出了這個人是怎樣的可怕7,只從他這種神出鬼沒隱軍藏軍的手段便可知道這絕對是一個可怕的對手。

  蔡風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大的行軍場面,雖然深深地感到個人的力量孤單,但也不禁熱血為之沸騰,不過這幾日休息得很少,每日都跟隨著崔暹行走於各營之間,崔暹召開各別將的會議之時,蔡風還要靜守在帳外,心裡有些酸酸的,崔暹並不把他當親信看,至少他並不能像那四名劍手一般護在崔暹的身邊,同聽軍情,不過,這也不能怪崔暹,因為誰也不可能將一個寸功未立的人當作一個親信。

  夜很靜,軍營中篝火處處,倒像個死域,氣氛安靜得可怕,誰也不敢想像這是近兩萬軍士的大營地。

  這不知道是靜還是悶,但卻絕對不會讓人感覺到很舒暢,特別是蔡風,他喜歡這野外的天空,喜歡那些眨著眼睛的星星,喜歡彎彎的月亮,不知不覺之中,這個月圓之日便是中秋了,近一個月不停奔走趕路,的確讓人有些困乏。

  夜空顯得那般深廣空明,遼闊而無邊際,蔡風有些禁不住想到元葉媚所說的這天空之外又是什麼呢?是呀,鳥兒怎麼飛都無法飛越這無頂的天空,而無人知道天的盡頭會是什麼人呢?只不過是浮游在這個世間連鳥也不如的生命,至少鳥兒可以任意翱翔,人卻處處受著這世俗禮節的束縛,處處束手束腳,這一切卻不知道是誰的錯。

  蔡風靜靜地立著,定定地望著那深遠無限的天空,思緒飛到很遠很遠,他也忘記了自己到底是哪三種人中的哪一種,抑或他根本就是三種人之外的人。

  生命是什麼東西?這時候蔡風想到了那顆“聖舍利”,他自然知道慧遠的大名,在蔡傷的口中曾不止一次地提到這神話般的人物,蔡風並不太相信慧遠這個人,但卻相信蔡傷,相信他的父親,便像是像相信最好的神一般,蔡傷眼中的人絕對是不會錯,可是這聖舍利卻是什麼東西呢?又有什麼用呢?而般者又是什麼樣的境界,悟通天地達至般若,他的確有些明白,不過他卻知道無相,“無相神功”他從小便是在練習這種心法,也只有練成“無相神功”之後,才可以輕鬆地摧動“怒滄海”,無相,般若,卻沒有人知道這兩者到底有什麼關係,無相本無相,無相便無形,無形何談義?蔡風也無法明白無相之真話,所以他也一直無法完全悟通無相神功,如果這一刻又多了一個悟通天地達至般若的神功,豈不叫他頭大,不過這“聖舍利”是藏在腹中並沒什麼不便,只有剛開始之時,腸胃有些不便之外,後來竟像沒事一般,反而更有一種寧神靜氣之功效,並不是很難受,至少這一刻並不難受。”悟通天地,天地無邊,怎麼悟?”蔡風仰望著無涯的天空有些淡漠而茫然地自語道。

  帳篷之中的崔暹依舊在商討戰略,雖然很晚了,可是這似乎並不影響他們,只是蔡風被蚊子騷擾得有些不耐煩而已,雖然篝火依然在燃燒,卻不能讓荒野中的蚊子害怕。

  “嗚——嗚——嗚——”一陣急促的號角聲遠遠從北面傳了過來。

  這是有敵來犯的信號,誰也想不到敵人會在這個時候來犯,而且是向大本營進襲。

  大本營依然沉靜依舊,這種場面似乎見得太多了,人們都已經麻木了,因為人人都知道這一切並不要緊,沒有人行動,是因為他們知道什麼時候該動,什麼時候不該動,每一個人都知道體力的重要,知道爭取恢復體力這是如何一件重要的事。

  蔡風也懶得動了,反而盤膝坐了下來,劍便橫搭在兩膝之上,狀態很悠閒,他根本就不擔心那一切,他甚至不想理這一隊敵人能否攻破這大本營,因為那似乎與他有些不相干,甚至有些遙遠,他的確是不必要理會這麼多,誰死誰活都一樣,戰爭之中,獲利的只是那些當權者,於他,於百姓絕對沒有半分好處,也在這一刻他才明白他父親為什麼會拒絕他師叔的請求。

  那是因為他早就知道這之中的結果。

  “嗚一一嗚一一嗚……”號角之聲顯然是近了很多。

  的確夠快,敵人的速度快得超出所有人的意料,那先鋒部隊並沒有阻止住他們的進攻,連片刻都沒有,這是怎樣可怕的一種來勢?

  隱隱有輕微的震動傳過來,但卻聽不到馬蹄的聲音,蔡風知道敵人的馬蹄都包好了棉布,跑起來幾乎是沒有聲響的,而更無火把,藉著這夜色草林的掩護的確是很難發覺。

  這震動聲表明敵人並不少,也或許夾雜有自己人的馬蹄聲。

  “嗚——嗚——嗚——”西面也同樣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號角之聲,這一次至少驚動了帳內的人,崔暹也不例外。

  敵人趁大軍陣腳未穩,連日行路疲力之時發動攻襲無論是從時間還是戰術上都是很適宜的。

  蔡風依然很安詳,但他的目光卻變得很幽然,因為帳篷的門簾被拉開,崔暹出現在門口,帳內剛開完會議的統軍立刻全各自歸位。

  蔡風緩緩地立身而起,便像是一尊突然會動的神像。

  崔暹有些驚疑地望了蔡風一眼,並沒有因為蔡風剛才坐在地上而發惱,因為他自己也是個高手,他自然知道剛才坐著的蔡風至少有一百零八種出手的方法可以給任何人致命的一擊,對於別人來說,或許辦不到,但他卻絕對相信黃門左手劍,無論升麼角度,對於使黃門左手劍的人來說似乎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黃春風!”崔暹聲音有些凝重地道。

  “屬下在!”蔡風很平靜地道。

  “你立刻帶五隊兄弟去南面樹林內佈署,無論是誰,闖入禁區便格殺勿論。”崔暹很冷漠地道。

  “南面?”蔡風望了南面那隻有從崖上才可以翻過來的樹林一眼反問道。

  “不錯!”崔暹並沒有作任何解釋,只向蔡風扔下—塊紫佩。

  蔡風立刻知道今夜的任務並不似想像的那麼輕鬆,至少破六韓拔陵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最安全的地方卻往往是致命的,蔡風已猜到什麼,因此,他再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接過紫佩向他住宿的那兩個梅花營行去,有這塊紫佩便可以很輕鬆地調動任何一個梅花營中的人。

  這兩個營之中的人絕對是精英中的精英,沒有一個不是經過精心選拔而出的特殊好手,速攻營本身就是軍中一個神秘而又有著不可比擬的攻擊力的組合,而這些人更是速攻營中的精英。

  這是蔡風第一次指揮人,但他絕對不會縮手縮腳,第一是因為人不很多,第二是因為這些人無不精於各種行軍佈置,而蔡風自身更是一個最優秀的獵手,一個優秀的獵手對任何形勢都會分析得很清楚,他們必須要能夠算準野獸所走的路,這樣才可以用最少的工具捕到最多最兇的野獸,而蔡風更是一個高手,一個高手若是不會分析形勢的話,他根本就不配做高手,那他能做的只有別人刀下之鬼。

  這一片樹林很陰森,不僅是因為如此,更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山崖,雖然不是很高,但對於敵人來說,想不爬便可以上來的話,那便要走上許多彎路,不想走彎路的只有從山崖上躍下來,只有一種人不想走彎路,那便是高手,高手的確沒有多少人喜歡走彎路,因為這崖並不是很難爬,而走彎路的人並不一定便可以走過這片樹林,誰都知道逢林莫入,特別是別人可能有所佈置的樹林,因此,蔡風所針對的只有一種人。

  那便是高手,破六韓拔陵手下的高手,也只有高手才不會懼怕密林。

  夜已經很深,林很密,但這個夜絕對不靜,遠處的號角和戰馬的嘶叫,呼號,喊殺之聲已經讓這個夜的那萬分難得的靜破碎得不成樣子,但人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甚至習慣了在這種喧鬧中睡覺休息。

  蔡風卻並沒有休息,他的眼睛緊緊地閉著,但這並不是叫休息,他的思緒已經延伸至很遠,甚至每一個他剛才佈置的陷阱,他在靜待著獵物的到來。

  這是他第一個在戰場上度過的夜,卻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個滋味。

  “喳——”一聲極輕極輕的細響通直蔡風的神經,耳朵立刻像狼一樣豎了起來。

  蔡風依然閉著眼睛,似一隻閉目養神的魔豹,但他的手已經握緊了箭弓,手中的四支箭夾得很緊,像是握著四條生命夜是不平靜的,但密林卻很可怕,其實也不是很靜,至少有宿鳥驚飛,但很少有人注意這一步,因為誰都想著外圍攻擊的敵人。

  “嗚——”一聲悶哼,顯然是有人中了蔡風所設的陷阱。

  “呀——”蔡風絕對沒有錯過任何機會的理由,所以他的箭很準確地射入那人的身體。

  只此一聲慘叫而已,密林之中重歸寂靜,似乎死的並不是人一般,抑或許每一敵人都知道了敵人的可怕,都變得小心謹慎,抑或是退回去之類的。

  蔡風打了個尖哨像兩支利箭般劃破虛空的寂靜。

  “呼呼呼!”三道火光在夜空中一閃。

  “轟——轟——轟——”三聲悶響,三堆潑了油的柴堆奇蹟般地亮了起來。

  那是三個二丈見方的空池,樹木、草皮都除得極為乾淨。

  密林中突然變得很亮,夜色再也不是敵人的保護屏,正在驚駭的偷襲者,卻遇到一陣箭雨,極為強勁的箭雨。

  五十多名好手,似有心算無心,這絕對是非常可怕的。

  對方也都是一些好手,否則也不敢夜闖山林,但他們根本就不能夠覺察到對方的存身之處,只覺得箭從四面八方齊射而至,根本就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蔡風所施行的正是速戰速決的打法,這也是速戰營的特長,也是速戰營訓練的目的。

  活口有兩個,孤立於幾棵粗壯的林木之間,背靠著背,目光之中充滿了死亡的驚懼和震駭,他們絕對沒有想到戰鬥會如此快便結束,一聲聲慘叫都讓他們的心變得麻木了,二十多位好手連半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這是何等的可怕。

  蔡風曬然一笑,從草叢中長身而起,手中倒提著大弓,很悠閒地向兩人行去,那種懶洋洋的樣子卻讓人有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密林之中看得見身影的只有這三個人而已,但無論是誰都知道這密林之中還有許許多多的箭在暗中指著他們。

  兩個活口,都很年輕,有一個似只有蔡風一般大,那兩隻烏黑的眼睛,與那高聳的鼻子,卻襯出了一種異樣的深沉,寬闊的額頭閃爍著智能的色澤,更有一種堅毅不拔的粗獷神情,蔡風一副吊兒朗當的樣子與身上那灰暗的軟甲似乎有些不太配套,但那活躍中帶笑的眼神,總會讓人想起一個頑劣的孩子,所以那兩個活口顯得極為驚異,他們似乎想不到讓他們如此快敗陣的便是這樣一個比他們更年少的少年,在目光之中難免露出有些不敢相信之色。

  “你們好!我叫黃春風,你們高姓大名?怎麼深夜造訪,害得我招待不周,真是不好意思。”蔡風戲謔地道。

  “哼!”兩個活口不屑地冷哼一聲,目光有些像欲擇人而食的野獸。

  蔡風很緩和地笑了笑,竟將手中的大弓輕輕一拋,大弓旋轉了兩下,平穩地掛在一根樹枝上,蔡風瀟灑地拍了拍手向兩人行去,依然問道:“高姓大名?”

  那兩人的神色立時顯出驚駭不解之色,不過卻並不答話。

  蔡風面色一轉,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霎時變得無比冷厲,充滿殺意地道:“我劍下從不死無名之鬼,你們最好報上名來,你們只有兩條活命的路,那便是要知道你們的名字之後,才會告訴你。”

  那兩個年輕人雙眼之中似有希望之火在跳躍了一下,這個神情自然無法瞞過蔡風的眼睛。

  “要殺便殺,要剮便剮,若是皺半下眉頭,便不是好漢。”那年紀大一些的年輕人似乎並不相信蔡風的話,故作強硬地道,但無論是誰,都聽出了他話語之中那種對死亡畏懼的神情。

  蔡風笑了笑,殘酷地道:“要是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你敢!”那年歲稍長的人聲色俱厲地道,但一語卻道破了他心中的恐慌。

  蔡風像勝利者一般一陣暢快地大笑起來,冷冷地道:“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我黃春風不敢的事,你要不要試試?”

  “我叫宇文泰,他叫公孫福,你有幾條生路不妨說出來聽聽,反正遲也是死,早也是死,聽听笑話也不錯。”那與蔡風年齡相仿的年輕人聲音很平靜地道。

  (注:宇文泰後成西魏權臣,廢北魏孝武帝元修立元寶炬為帝,建都長安,稱西魏,為北周太皇。)“哦,這位兄弟挺會說話的嗎!有趣,宇文泰,這個名字倒不錯,人也長得帥,似乎比這位公孫兄要識相得多。”蔡風伸出手來很輕鬆地拍了拍宇文泰的肩膀笑道,似乎根本就不怕他們二人手中的兵刃。

  公孫福這次的確不敢開口了,蔡風這種莫測高深的態度,的確讓他的心裡有些發毛,也的確,蔡風的態度似乎喜怒無常,讓人根本無從琢磨,這正是蔡風的高明之處。

  “過獎了,敗軍之將,何足言勇!”宇文泰不冷不熱地道。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給你兩條活路選擇,我黃春風說話算話,第一條便是你們與我們好好地合作,將破六韓拔陵打垮,那樣你至少今日不會死……”

  “那第二條生路又是什麼呢?”公孫福冷冷地問道。

  蔡風饒有興趣地望了公孫福一眼,笑道:“若我告訴你第二條生路仍是向我們投誠對付破六韓拔陵呢?”

  “你……”公孫福氣得臉色鐵青,卻說不出話來。

  蔡風仰天一陣大笑,稍頓道:“第二條可能就是非常直接的了,只要你們打敗了我,你們便可以活下去。”

  “打敗你?”公孫福有些不屑地反問道,字文泰卻冷冷地開始打量起蔡風來。

  蔡風毫不在意地道:“不錯,但我勸你要謹慎選擇,如果你選擇生路的話,那便只有生,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你沒有選擇之前,你們還可以選擇死路,那樣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7 10:08
第二章神技虜敵


  宇文泰和公孫福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蔡風一眼,但蔡風的表情卻絕沒有玩笑的意思。

  “那好,便讓我見識一下你有什麼本領吧!”公孫福目光中射出狠厲而又狂熱興奮的光芒,因為他不相信這如此年輕的人會有什麼本領。

  “很好,我相信,但願你守誠。”蔡風淡然一笑道,同時轉過頭對宇文泰緩和地笑道:

  “你可以在一旁看著我動手,待會兒也許對你戰勝我有幫助也說不定呢。”

  宇文泰一愕,不過他的確有些相信蔡風的承諾,只憑蔡風這種讓人莫測高深的手段,就讓人不得不心生畏怯,這樣一個人絕對不會在軍中地位低,他也真想看看這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到底有什麼厲害。

  “你準備好了嗎?”蔡風漫不經心地向公孫福問道。

  “呀!”公孫福一聲暴吼,手中的刀像奔雷一般,由下劃了上來,刀勢之快,力道之沉穩,連蔡風都感到大出意外,有如此的功力的確已經超出了他的年齡。

  公孫福眼角露出一抹凶狠無比的光芒。

  蔡風淡淡地一笑,在刀氣逼體的一剎那,身形像一條滑溜的泥鰍一般輕輕一扭,以毫釐之差避開公孫福的一刀,也便在這時,字文泰和公孫福只覺得眼角的光亮一暗。

  蔡風的劍借身體一扭之力,像一抹殘雲一般滑了出來,劍刃振起千萬層波浪橫劃過虛空,像是在夢幻中浮移。

  “錚——”一聲暴響。

  蔡風以劍尖輕輕地拄地,意態悠閒之極,公孫福卻暴退三大步,但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他並沒有受傷,但卻比受傷更讓他驚駭,公孫福深深地吸了口氣,狠狠地問道:“你為什麼不殺我?”

  “我說過,你選擇了生便只有生不如死的選擇,所以我並不會讓你痛快地死去,除非你再選擇第一條路,更何況剛才我若是那樣擊敗你,你肯定至死也不會甘心,不過,你的刀法卻不狠,可以算得上是好手,只可惜霸道有餘而回護不足,孤陽難長,孤陰難鳴,你仍不能算是個高手。”蔡風有些漠然地道。

  一旁的宇文泰的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他很仔細地觀察蔡風的每一個動作,但是他卻只能看到蔡風那動手時微微一晃的動作,之後的動作他根本就無法明晰,速度之快,只讓他心中註滿陰霾,連那一點點求勝的心也給破滅了,而從公孫福的話中,更知道蔡風剛才便有殺死他的機會,只是未曾下手而已。

  很難想像,對於宇文泰來說,蔡風的年齡和劍法幾乎是難以成比例的,的確是很難想像。

  “你承認輸了嗎?”蔡風不緊不慢地道。

  公孫福斜眼望瞭望宇文泰,卻不能作聲。

  蔡風淡淡地一笑,吹了個口哨,從樹林中立刻現出兩條魁梧的身影。

  蔡風在公孫福一呆的同時,身形若鬼魅一般趨近公孫福。

  公孫福本能地出手相擊,但他立刻發現,他的拳頭只是在蔡風的右手掌中,便像是嵌入了石縫一般,在他手中的刀還來不及反應的同時,只覺得腰間一麻,全身的神經在這一刻全部麻木,手中的刀無力地墜了下去。

  公孫福眼中盡是驚懼和駭異,是對蔡風那可怕速度的驚懼,也是對蔡風這種反應的驚懼。

  “我不太喜歡猶豫不決的男人,更不喜歡說話不算的男人。”蔡風聲音冷得可怕。

  “我,我……”公孫福不禁又急又怒,卻又不敢開口。

  “帶下去,讓他好好享受一下。”蔡風冷漠地揮揮手道。

  那兩名大漢把公孫福兩臂一夾,就要拖走,公孫福急忙道:“我願意,我願意答應第一條路,還求你不要殺我。”

  “哦,是嗎?那很好,便把他送給將軍。”蔡風語氣改為緩和,卻又不免有一絲得意之色。

  “宇文兄弟怎麼選擇呢?”蔡風淡淡地問道。

  宇文泰深深地望了蔡風一眼,吸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地道:“我只能選擇第一條生路了。”

  “好!乾脆,我很欣賞你這種干脆的人,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這個朋友我交了。”蔡風似乎早在預料之中—般笑道。

  夜似乎越變越熱鬧了,戰馬的嘶鳴,看來敵人似乎發起了全面的進攻,這卻不知是好是壞,設置在營地周圍的陷馬坑、絆馬索和暗樁,被破去了不少。

  蔡風立於帳內,靜靜地立在崔暹的身邊,宇文泰靜靜地立著。

  崔暹的臉上很清楚地綻出嘉許的笑意,蔡風如此輕易地便粉碎了敵方高手的偷襲,而且處理得極為妥帖,的確應該嘉許,不過宇文泰的開口卻大大地破壞了場中的氣氛。

  “我希望將軍迅速派高手去糧倉,遲了恐怕來不及,因為破六韓拔陵真正的目的只是在於糧草,而我們這些人只不過是犧牲品而已。”宇文泰的聲音極為平靜,但卻讓崔暹和蔡風臉色變了。

  “此話怎講?”崔暹急切地問道。

  “破六韓拔陵的確是很厲害的人物,他算準將軍會有速攻營參加戰鬥和守衛,也深知將軍明白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險,一定會以為他會由那山崖翻過來,走密林之中,便會把速攻營的高手佈於密林,我們這一批人的犧牲便是要讓將軍確信那密林的路徑才是真正的意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將軍便是大錯特錯,破六韓拔陵有一批忠實的死士,他們才是真正的攻擊實力,他們選擇的地方卻是各地防守得比較嚴密的地方入營,而我們才是犧牲品,所以我才會願意與將軍合作,他不仁我便不義。”宇文泰認真地道。

  “這不可能,破六韓拔陵的死士武功再高,也不能穿破我們所布的防線。”崔暹臉色變得很來看地道。

  “若是將軍屬下出了內奸可便是另一回事了,不知道將軍認為然否?”宇文泰有些憐惜地道。

  “將軍!”蔡風也有些焦慮地道。

  “好,你立刻率四隊兄弟去糧倉!”崔暹也有些氣惱地道。

  “是!”蔡風捧劍迅速退出帳外,但卻立刻面色大變,不由得失聲道:“不好!”

  “將軍,糧倉失火了!”蔡風有些氣急敗壞地道。

  “什麼?”崔暹一驚,急忙衝出帳篷。

  四面火光沖天,映紅了半個天幕:此時正是秋高氣爽,但火勢蔓延得極快,顯然對方有火油之類的易燃引火物。

  “還是遲了!”宇文泰不由得嘆了口氣道。

  “內奸是誰?”崔暹聲音冷得發寒道。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因為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卒而已,那些都是軍級秘密,我知道有內奸只是從別人的話裡猜出來的。”宇文泰苦笑道。

  “賊人殺來了,將軍被殺了——快逃命啊—將軍被殺了,起義軍殺來了——”一陣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語意之中帶著許多驚駭的意味。

  蔡風和崔暹不由得大愕,崔暹的臉色霎時變得鐵青。

  “這一招果然厲害!”宇文泰嘆息道。

  “宇文泰,我要你回去,回到破六韓拔陵的軍中去。”崔暹果決地道。

  蔡風和宇文泰不由得驚愕不已,蔡風卻沉聲道:“將軍,我去把這賊子腦袋給提回來。”

  “好,小心一些!”崔暹這一刻卻有些憐惜道。

  蔡風身若飛燕一般掠上馬背,卻扯過一柄斬馬刀,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飛馳而去。

  營地裡亂成一團糟,不過這裡附近有一條小河,在糧草營旁不遠之處,這水源是必須的,是救火不可缺少的,而許多敵方高手更趁亂殺人,讓人連他們的踪影都無法分辨。

  “當——”在蔡風左側不遠處有人驚呼,蔡風並不理那些奔碌的士兵,向左方疾馳,大喝道:“將軍到—”

  如此一喝,果然許多人都鎮定了下來。

  “大家小心,有賊人混入營地,千萬不要放走賊子,將軍有令,任何擾亂軍心者格殺勿論,抓住一名賊人賞金十兩。”蔡風一邊策馬疾行,一邊高聲喊道。

  “餵——”一支冷箭,冷不丁從一個斜帳後標射而出,直插蔡風的胸膛。

  蔡風一聲冷笑,伸手輕輕一拔,那支箭像一根雞毛一般撥落在地上。

  那些士兵像是憤怒的虎狼一般,立刻向那放暗箭的地方撲去,誰都想得到十兩黃金,這個世上最流通的便是黃金,黃金無論是在南梁還是在北魏都是通行無阻,而五銖錢卻只能在北魏通行,自然是人人喜愛黃金嘍。

  蔡風知道那人是死定了,他的目標卻是那擾亂軍心的傢伙。

  一道暗影在蔡風的眼角浮動了一下,憑蔡風的感覺,那便是敵人。

  營地裡,火頭四起,許多帳篷也都墜入火海之中,使人根本就無法知道究竟有多少敵人潛入,遠處減殺聲竟越來越重,顯然有一路敵人已經殺破重圍衝了進來,看來真的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有內奸,除了這樣一個解釋之外,應該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蔡風還沒有來得及仔細思考,便覺得兩道勁風成楔角地從身側逼來,來勢極為凶猛。蔡風連頭也不回,反手一刀掃去,整個身子後仰,緊貼馬背,卻看到兩個身著士兵甲的大漢瘋狂地趕來。

  “當——”蔡風的大刀剛好截住右側的那柄刀,藉著長刀和身體的重量,一下子把那人擊得一個踉蹌,而蔡風也覺得手心微熱,不過他並沒有馳去,而是身形倒衝而起,以刀尖拄地,身子借力再彈起,剛好極為靈巧地避過左側的一刀,馬兒卻沖走了。

  蔡風一聲長嘯,身形下墜,那長刀迅速掄起,再以雷霆震怒之勢疾劈而下。

  空氣被剖切成這兩道由刀刃兩側上湧的氣流,威勢之驚人便若千匹健馬同時以蹄相踏。

  那兩人大驚,身形疾退,動作極為利落,快捷的程度叫蔡風也吃了一驚。

  “轟—'這一刀以半寸之差劈落在地上,塵土飛揚,地上立刻顯出一道一尺多深、兩尺多長、半尺寬的璣。

  那人一聲悶哼,顯然是被刀氣所傷,但終還是逃過這一刀之危。

  蔡風絕對不會給任何人以緩氣的機會,剛才被對方逃過一劫,已經讓他大感意外,若再給機會他仍說不定會讓他們跑掉。

  長刀剛著地,便又斜翻而起,拖起一陣尖嘯,劃破虛空,直斬那被刀氣所傷之人。

  “呀——”而與蔡風第一下交手之人竟奮不顧身地向蔡風猛撲而至,簡直是不要命的打法。

  在刀風及體的那一剎那,蔡風以雙手握長刀之勢竟改為單手握刀,以長刀之柄尾抓住腰間,借助腰部轉身之力仍然不改剛才攻擊之勢,只是在此刻旋了一步,轉過身而已,在轉身的同時,那不要命的傢伙卻看到了一件讓他後悔不該拼命的東西。

  那是蔡風的劍,在這轉身的一剎那,蔡風的左手以快捷無倫的速度拔出腰間的劍,由於這一轉身,使對方的那一刀幾乎沒用在實處,雖然,中途可以改換方向,卻慢了一步。

  當那名刀手一驚之時,蔡風的劍已若毒蛇一般刺入了他的心臟,而他轉變方向斬向蔡風的刀自然是無功而墜了。

  “轟——”蔡風右手的長刀加上腰力的合成,只將那本已受傷的漢子斬得倒跌而出,手中的短刀也被劈成兩截。

  蔡風的腰部也被狠狠地震蕩了一下,不過這並不影響蔡風的動作靈活度,在那扭後後退,那被刺心臟的敵人鮮血激噴而出之時,他的長劍已經入鞘,那長刀緊追不捨地向那倒跌而出的漢子脖子斬去。

  “當—”蔡風身子一震,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勁箭竟把他長刀的刀鋒撞歪,險險地被那漢子透過。

  蔡風駭然仰首一望,竟見一渾身精鋼戰甲的大漢高駐馬上,疾馳而至。

  蔡風只感到一股極為濃烈的殺氣直逼而至,這時蔡風才發現,這附近的士卒都已經散光了,只有遠處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這一切變化得太快了,號角之聲不斷地傳來,顯然是敵人攻勢太強,剛由睡夢中醒來的已方戰士如何是對方養精蓄銳的敵軍的對手呢?自己剛才一陣疾追,已經走到營地的邊緣了,到了這一步,蔡風知道,這個戰局的結果是極為慘烈和無奈的,只因為還有一內奸不知道是誰。

  誰也想不到大軍未到正式交鋒便已經形成這種局面,或許這是天意。

  真的是天意……

  “嗖、嗖”兩聲弦響,兩支勁箭已經到了蔡風眼前不到四尺遠的地方。

  蔡風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世上居然有如此快的箭,有如此可怕的箭手。

  他根本沒有機會再殺那人,因為他感覺到射至門面的那兩支勁箭上佈滿了一種讓人難以解說的殺氣。

  箭未至,卻有兩道極寒的氣勁射入蔡風的體內,使蔡風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呀——”蔡風一聲狂吼,手中的長刀之柄,電閃般地回抽。

  “哚,哚!”兩聲輕響,那兩支箭剛好被蔡風長刀的刀柄所擋。

  那人似乎發出“咦”地一聲輕輕的驚呼,也的確,蔡風以如此手法接住那兩支勁箭,不僅眼力、角度和力度精確得駭人,那反應速度和膽量更是常人所不能及。

  蔡風卻更加駭然,他剛才以真氣貫注刀身,本以為對方的箭再可怕也不可能傷了刀桿,可這一刻,對方的勁箭居然貫穿了他手中的刀柄,那種力度簡直讓他有些不敢相信。

  而對方此刻仍然馬不減速地向他馳來,那股殺氣也越來越濃烈。

  蔡風對那可怕的箭術的確有些不敢領教了,迅速翻身躲至一營帳之後,也顧不得再要那人的命,自己的小命要緊。

  “大王!”那被蔡風擊得吐血的漢子有些痛苦地喚了一聲。

  “你怎麼樣?”那馳在馬上的漢子沉聲問道。

  “我沒事!”那漢子苦澀地道。

  蔡風心中一驚,知道眼前這可怕的對手正是起義軍的首領破六韓拔陵,霎時不由得豪氣激湧,同時也感到一絲危機的降臨。

  “噗噗!”六支勁箭穿破營帳,準確無比地向蔡風射到。

  蔡風嚇了一跳,雖然有感應,卻仍沒想到破六韓拔陵可怕到這個程度,能夠憑他的呼吸聲辯出他的位置而隔營以箭相射。

  “吱——”蔡風以刀柄上插的兩杆箭一擾,身形疾退,險險地避過這支神出鬼沒的箭,不過卻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身形再連縱幾下,再將手中的一支由刀柄上插下的箭扔了出去,落到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噗——噗——”又是一支勁箭穿帳而過,剛好射到那支勁箭墜落之處,準確得讓蔡風心頭髮毛,卻也下了一拼之心,知道怎麼也逃不過箭的追殺。

  蔡風屏住呼吸,提氣,躡足再緩緩地移動了幾步,緩緩地移入一座營帳之中,靠近帳壁輕輕地蓄勢,他必須賭上一把,否則他唯有死路一條。

  “得得……”果然破六韓拔陵沒聽到蔡風的動靜,立刻策馬來尋,他也不會容許一個如此厲害的敵人存活在世上,那樣對他所構成的威脅也是難以估量的。

  馬蹄之聲越來越緩,顯然破六韓拔陵發現剛才所射的那一箭只是中了蔡風的聲東擊西之計,不由得異常小心起來。

  蔡風的心揪得很緊,他當然是希望有已方的兵士來救,最擔心的還是破六韓拔陵的人來了,那可就是真的只有一條死路了,不過他必須賭,否則他用不了等破六韓拔陵的人來,他便已經死了,他知道已方的軍隊再至這裡幾乎是一個很難的概率,因為一部分人都聚在糧倉之處,而另外大部分更是隨崔暹在抗敵,這一方本來已被……想到這裡,他立刻明白那內奸是誰,心頭也不由得一陣發寒,若是內奸是這一方的守將的話;那他能活著出去的機會,真是大小了,不由得大嘆倒霉,誰也不遇上,偏偏遇到這可怕的破六韓拔陵,真是他奶奶個兒子倒足了黴。

  馬蹄聲越來越緊,蔡風幾乎把所有的毛孔都收縮了,他不希望洩出一點異樣的響動。

  破六韓拔陵似乎也極為小心。

  十步……八步……五步……三步……

  蔡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這一刻整個人像是一隻憋足了氣的熱氣球,都快飛起來了。

  一步……

  “呀!”蔡風一聲狂吼,長刀便像是由地獄之中探出的魔爪,“噗”地一聲,身前的帳壁,碎裂成無數的裂片,隨著激湧的刀氣象蝙蝠一般向外疾掠而出,但蔡風卻在剎那間傻了,真的有些近乎絕望。

  他的刀斬空了,馬背是空的,破六韓拔陵不在馬背之上。

  破六韓拔陵在哪裡?——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7 10:09
第三章留戀生命


  蔡風只覺得生命似乎要爆炸,難受得幾乎要吐血的感覺,讓他差點沒哭出來。

  破六韓拔陵不是在馬腹之下,而是在馬的另一側,憑空斜長,像一條青蟲斜斜地張於虛空,更可怕的卻是他的手仍在拉開那要命的強弓,正因為他身子並不在馬腹之下,所以他才有足夠的空間拉開這張強弓,不過卻因身子斜張,力道的限制,這張弓並沒有完全被拉開。

  蔡風已經無法可想,他根本來不及拔劍,只得用最後的本錢,手。

  他用左手發瘋了似地向那支正離弦的箭上抓去,明知道這個結局同樣是慘,但他卻不得不如此做,除非他想死,若是想死的話,自然是誰也無法救他,但他還不想死,因為他還年輕。

  這危急之中的憑空一抓,竟奇蹟般地抓住了箭身,或許是神靈的感召,也或許是人在危急關頭髮揮出體內的潛力,竟讓他給抓住了箭桿,但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使他無法抓住箭身,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隨著箭身的激進而彎曲起來。

  “噓——”蔡風不由自主地一聲慘嘶,那支箭仍然插入了他的小腹之中,不過卻沒有要命,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蔡風真後悔不該打那匹戰馬的主意,若不是想奪馬,連馬也一起殺,那便不可能出現這種局面了,那至少不會一出手便中了破六韓拔陵布下的局子,而此刻他不得不佩服破六韓拔陵的厲害,單憑這一張沒有人可以抗拒的弓就會讓人心寒透頂。

  蔡風倒跌而出,重重地甩在地上,箭便插在小腹之中,鮮血也從插縫之間滲了出來。

  破六韓拔陵本來也大為怔愕,他根本便沒有想到蔡風居然能夠用手抓住他射出的箭,不過蔡風倒跌而出之後,他才放下一顆心,翻身又坐直於馬背之上,他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世上會有人在這麼近距離之內,擋得住他的箭,更何況蔡風是如此年輕,他甚至看都不看,就會斷定對方必死。

  蔡風收住所有代表生機的徵兆,他也只能這般賭上一賭,這是生命的遊戲,生命對於每一個人只有一次,僅此一次而已,蔡風對生命是極為留戀的,他絕不甘心死去,他必須找機會賭一賭。

  破六韓拔陵顯然是一個極為小心之人,絕對是,他眼裡的蔡風已經死了,但他仍不會放心,他很珍惜他的箭,或許是因為他的箭與眾不同,所以他只用刀,斬下對方的首級之後,那才是真正的保險,蔡風對於他來說的確是個可怕的角色,他從來都沒有想像,居然有人可以抓住他的箭,沒有!所以蔡風雖然在他的眼裡死了,仍要補上一刀。

  蔡風已經敏感地覺察到這一點,他也知道破六韓拔陵的大弓在背上掛著。

  便在破六韓拔陵的刀揮下的時候,蔡風突然睜開了眼睛,像兩隻野狼的眼睛一般發亮和充滿狠意。

  然後破六韓拔陵發現本來插在蔡風小腹之上的勁箭,像毒蛇一般反撲而來。

  他只有兩個選擇,要么生,要么死,這是破六韓拔陵的選擇,也是蔡風的選擇,只是選擇權是掌握在破六韓拔陵的手中。

  如果破六韓拔陵選擇割下蔡風之腦袋的話,蔡風的箭也同樣可以射穿破六韓拔陵的咽喉,這是一個兩敗俱亡的格局。

  破六韓拔陵除非是個瘋子,否則他絕不會與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兩敗俱亡,他的身份是如何的尊貴,六鎮義軍首領,統領數十萬人的總帥,他怎會願與蔡風同歸於盡。

  蔡風也算準了這一點,他知道破六韓拔陵絕對不敢與他同歸於盡,所以有些毫無顧忌地笑了,這是他第一次成功的反擊,他都被破六韓拔陵打得悶出鳥來,他根本就無法與破六韓拔陵比箭,這一刻他終於找回了一點先機。

  “碰!”戰馬一聲慘嘶,蔡風竟然一腳掃中戰馬的前腿,他似乎並不怕痛,只要能活命,這點疼痛又算得了什麼。

  戰馬一吃痛,兩前蹄一起,人立而起,蔡風要的便是這一招,他的身形像一支箭一般疾彈而起,手中的長刀因身子一彈,便像活物一般向破六韓拔陵斬去。

  破六韓拔陵因剛才閃身拔箭,而此刻又受驚馬的影響,動作和速度上根本無法配合,他揮刀不及,只得身子向馬的另一邊微斜,兩隻腳在馬鐙上一踩,整個人也迅疾彈離馬背。

  蔡風一聲冷哼,那長刀奇蹟一般改劈為挑。

  “碰”地一聲悶響,蔡風的長刀竟一下子挑斷了破六韓拔陵背上的弓箭,蔡風並不追,只是拄刀而立,將腰間的那布帶,很悠閒地在小腹傷口處向後背緊緊地紮了幾道,算是將傷口包紮好。

  破六韓拔陵臉色鐵青地與蔡風對立,那戰馬因受驚,主人離背,竟然沖走。

  破六韓拔陵像看個怪物一般緊緊地盯著蔡風,渾身散發出一種難以抑制的殺氣。

  蔡風拍了拍打緊的結,抬頭掃了破六韓拔陵一眼,像個頑皮的小孩子似地笑了笑,似乎十分著惱地罵道:“奶奶個兒子,你那爛弓害得我喘不過氣來,還讓我流了血,真是太沒趣,現在本公子把它給廢了,咱倆來見真章,看你除了弓箭之外,還有什麼本領。”

  破六韓拔陵不由得呆了一呆,估不到蔡風竟說出如此讓人哭笑不得又覺得天真爛漫的話,不由得將蔡風毀掉他強弓的怒氣減少了幾許,好笑道:“你還沒有長大呢,你叫什麼名字?”

  蔡風故作糊塗地道:“胡說,我怎會沒有長大呢,我今年都十六歲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叫什麼名字,那你得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這叫做若要人敬己,必要已敬人,知道嗎!”

  “若要人教已,先要已敬人!”破六韓拔陵嘀咕了一下,不由得動容道:“小朋友,你說得好,你的武功也真不錯,你師父是誰呢?”

  “哪,哪,怎麼又不禮貌了,我又沒問你師父是誰,你怎麼又問我了?”蔡風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一般伸出手指點了點破六韓拔陵笑道。

  破六韓拔陵不由得啞然失笑道:“我姓破六韓,名字拔陵。”

  “我姓黃,名叫春風,比你那個名字可好聽得多了。”蔡風笑答道。

  “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破六韓拔陵有些不高興地問選“你不就是破六韓拔陵嗎?你剛才不是親口告訴我嗎?怎麼又問這種讓人感到天真的話呢?真是奇怪!”

  蔡風依然裝糊塗道,心中卻希望腳上的麻木趕快消失,剛踢在馬腿上,雖然傷了馬腿,自己的腿也被反擊得一片麻木,人腿畢竟不如馬腿。

  破六韓拔陵一樣,不過蔡風說的也的確沒錯,他自然是破六韓拔陵,只是蔡風誤會了他問話的意思而已,不過這個少年卻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的確讓他有點猜不透,不由又問道:

  “你參軍為了什麼?”

  蔡風不由得一楞,苦笑道:“我參軍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是我朋友叫我去試一試,沒想一試便脫不了身,真是麻煩之極。”

  破六韓拔陵對蔡風的答話不由得大感驚異和好笑,若是別人如此說,他肯定以為是故意如此,但蔡風這一次的表情絕對不是做作,因此,把他也給弄得糊塗了。

  “你為什麼要起義?”蔡風沒話找話問道。

  破六韓拔陵再一次打量了蔡風一眼,淡淡地應道:“我是為了天下百姓有個出頭之日,現在朝廷如此腐敗,百姓不得安寧,而當權者還如此執迷不悟地向天下百姓施以壓迫,弄得天下水深火熱到如此地步,只要是有良知的人都應該揭竿而起,推翻這吃人的世界,還我天下黎民百姓的安樂……”

  “好!好!說得好!你起義的打算應該是在很早就有的,對嗎?”蔡風悠然地問道。

  破六韓拔陵一呆,蔡風這一問的確厲害,他可以藉天下黎民百姓的安樂做自己的藉口,但若說很早就有打算的話,便成了處心積慮了,而並不是為天下百姓如此簡單,所以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蔡風淡淡地一笑道:“天下誰做皇帝都一樣,關我屁事,你起你的義也不關我的事,反正這個世道已經亂成這個樣子,再添點亂子也無所謂,我過我的獨木橋,你走你的陽關道,你射傷了我,我毀你的弓,咱們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就此別過,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蔡風說著轉身就走,並不去理破六韓拔陵。

  破六韓拔陵臉色一變,他估不到跟前這少年如此古里古怪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如此說走就走,雖然對蔡風有一絲好感,可此刻也全都消失了,不由得喝道:“站住!”

  蔡風緩緩地停下腳步,扭過身子,裝作有些不耐煩地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破六韓拔陵臉色極為陰沉,冷冷地道:“你以為想走便可以走嗎?”

  蔡風啞然失笑道:“奇怪,你剛才不是說我還沒有長大嗎,難道還要難為一個小孩子?

  若是如此,你又怎麼能夠讓人相信你可以善待天下的黎民百姓呢?若是不能善待天下的黎民百姓,又如何讓天下的黎民百姓支持你推翻這黑暗腐敗的世道?”

  破六韓拔陵再一次被呆住了,蔡風裝糊塗的時候可以像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而精明的時候,卻像是一個博學廣知的辯論家,從那平凡而稍帶稚氣的口中卻總會說出讓人難以辯駁的話,所以破六 拔陵呆住了,因為蔡風是用他的話將他逼住,且正中他的心事。

  “你剛才不是說你不是孩子嗎?”那剛才在蔡風刀下險死還生的漢子這時候很吃力地行過來插口道。

  蔡風曬然一笑道:“難道你會相信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的辯駁?我只不過是一個在你們大王眼中沒有長大的孩子,難道說的話比你們大王更讓人信服,看來你是不大相信你們大王的判斷哦,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開始,這樣會讓你們大王不高興的,下次別亂說話了知道。”

  那人被蔡風的話激得臉紅脖子粗,卻誠惶誠恐地解釋道:“大王,千萬別聽這小子胡說,我對大王忠心一片,怎會不相信大王的話呢?”說到這裡,不由得立刻住嘴,因為他證實了蔡風駁破六韓拔陵的那個結論,不由得立刻後悔不該插口。

  蔡風卻不放過他道:“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們大王又沒說你,只不過一個小孩子一提,你便怕成這個樣子,你肯定是與你口中所說的不對勁,否則你何用解釋?難道你以為你們大王不知道你嗎?這明明是欲蓋彌彰之舉,相信你,才是笨蛋呢!”

  “你……”那人一急,竟又噴出一口血來,卻沒能夠說完那句話。

  “你很高興了?”破六韓拔陵聲音冷得像從冰縫中擠出來的氣流一般。

  蔡風聳聳肩,裝作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這樣的人怎麼能夠助你成大事呢?我只能為你感到悲哀,沒有半絲高興的心情。 n破六韓拔陵楞了一楞,冷冷地道:“我看錯你了!”

  “是嗎?”蔡風似乎很有興趣地望瞭望破六韓拔陵反問道。

  “你比一隻狐狸更狡猾,絕對不是一個小孩子可以有你這樣的表現,你不該表現得太聰明。”破六韓拔陵的手背上幾條青筋若蚯蚓一般爬動起來,刀把居然發出“吱吱……”的輕響。

  “是嗎?能得大王的誇獎,實在是我黃春風的榮幸。”蔡風依然是漫不經心地應道。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破六韓拔陵沉聲問道,目光霎時若兩道冰刀一般緊緊地罩定蔡風的臉。

  “你想動手殺我?”蔡風似有些驚訝地問道。

  “那要看你是否合作,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破六韓拔陵變得毫無感情地道。

  蔡風移了移腳尖,聳了聳肩笑應道:“速攻營裡的一個比較優秀的小兵,不知你是否滿意?”

  破六韓拔陵的眉頭鬆了一鬆,又問道:“速攻營是誰領隊,有多少人?”

  “這是一個秘密,你可以看作是由將軍親自指揮,有十萬人馬好了。”蔡風有些好笑地應道。

  “你想死?”破六韓拔陵臉色一變,冷冷地問道,一副罩住了蔡風的樣子。

  蔡風不由得曬然一笑道:“你問得真是奇怪也很有趣,這個世道雖然很亂,這個世上居然有很多人生不如死,不過我可不是這樣子哦,我一向都很會善待自己,如今連老婆都未曾娶上一個,又怎會想到死呢?你問的豈不是很奇怪嗎?正如你不想死一般,我也不想死。”

  “那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話?”破六韓拔陵沉聲問道。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話?這是沒有道理的,何況這一直都是在答你的話,又怎叫不回答你的問話呢?

  這豈不是奇怪之說嗎?”蔡風有些吊兒郎當地道。

  破六韓拔陵眼中射出深深的殺機,那種濃烈如酒的殺意像流水一般流入蔡風的神經之中,蔡風不由打了個寒顫。

  “你可知道,我可以殺你?”破六韓拔陵道。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可能,你當然可以殺我,但那必須得我同意,因為我同樣可以殺你!”蔡風笑顏微微一斂,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充滿了無限的自信和霸道無比的氣勢。

  “哦,你是不願意跟我合作?”破六韓拔陵似想給蔡風最後一次機會道。

  蔡風冷冷一笑道:“和你合作,我的結局只有一個,那便是很悲哀。”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可以推翻朝廷?”破六韓拔陵見蔡風說得如此肯定,不由大奇地問道。

  蔡風談淡地笑道:“不,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至少你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

  “你這樣肯定?”破六韓拔陵訝然道。

  “我為什麼不能肯定,你在這裡起義,無論如何,都會有人效仿,正如你所說天下每一處都是水深火熱,只要有一點良知的人都應該起來反抗,因此,起義的戰火是越燒越旺,而到時候朝廷兵力分散,以你部下的戰鬥力而論,幾乎是無故之師,所以你很有機會推翻朝廷。若只有朝廷一方面,你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稱王稱霸,至少可以割據一地,獨成某園,所以我相信你將來的潛力很大。”蔡風目光遠遠地投向星空,便像是一個能預知未來的先知一般,聲音輕柔得似在夢中囈語。

  “那為什麼又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呢?”破六韓拔陵對蔡風的話似乎有著極大的興趣,殺氣不由得淡了許多,卻仍然以氣勢緊逼著蔡風,仍不住地問道。

  蔡風嘆了口氣道:“其實說百分之五十,對你只是一種安慰而已,你真正的把握只會有百分之二十五而已。”

  “那是為什麼?”破六韓拔陵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地問道,顯然對蔡風的話極為不高興。

  “你不用不高興,這是事實,並不是因為你個人的能力,也並不是因為你部隊的能力。

  戰爭,講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你所佔的只是天時而已,對於國內百姓,可能是人和,地利你則根本談不上,北部處處荒蕪一片,飢荒連年,這對你絕對是不利,戰爭所需要的不僅是人力,還需要物力、財力,這一點你根本無法與朝廷相比,你北人南侵,關口處處,堅城重鎮多不勝數,雖然你們馬戰可以無敵於平原、荒漠,但談到攻城你們始終有所不及,不能攻下堅城,無地可據,當你戰線拉長,這對你絕對不會是一件好事。這一點還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六鎮據點北部的柔然、高車,這才是你們致命的地方,若是你能以極快的速度攻入關中,這些並不一定可以對你有多大的影響,但這是不可能的,當今朝廷與柔然、高車等異族,雖是連年戰爭不斷,可是朝廷照樣可以與他們修好,一旦兩方聯手起來,你的結局就會很難讓人欣賞了,論騎戰,高車、柔然等部並不會輸給你,論人才,柔然部地廣數千里,戶數十萬,兵力也有數十萬,但是以當年道武帝拓跋之勇武都無法讓柔然部臣服,何況你區區起義軍,到時候朝廷與柔然王阿那壤同時夾擊,你最多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希望勝利,你是明白人自然不用我多說什麼,自然明白。”

  破六韓拔陵臉色忽青忽白,額角居然滲出了冷汗,那氣得吐血的漢子也不由得變得更加難看,不由插口道:“大王,不要聽這小子胡言亂語,他這樣只是想擾亂大王的心神而已。”

  破六韓拔陵緩緩地扭過頭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只嚇得那人再不敢說半句,這才回過頭來深深地吸了口氣,望著蔡風道:“那有沒有辦法可以解開這個局?”

  蔡風攤了攤手,聳聳肩道:“我又不是聖人,我根本無法辦到,那便是要看你如何去做了,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也不會沒你的辦法,既然知道這個問題的存在,便會有人想辦法,對嗎?不過我並不想與你合作,也不必說出我的想法嘍。”

  “如果你與我合作,那不是勝算大增嗎?比你當一個小兵豈不強過萬倍?我可以讓你成為一軍統帥,將來可與我共享天下之富貴榮華,你為什麼不肯與我合作呢?”破六韓拔陵有些期待地道,目光中燃燒著憧憬的光芒。

  蔡風淡然笑了笑,搖了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

  我當然也希望如此,但那隻不過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先不說我們合作,能否將天下統一,便說我們便是打下了江山,依然不會有好結果,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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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異氣同訣


  破六韓拔陵見蔡風說得如此堅決,不由得大為不解地問道:“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我太聰明了。至少在你的眼裡我太聰明了。”蔡風很自信地道。

  “太聰明了?”破六韓拔陵都被蔡風的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難道你不覺得我很聰明嗎?”蔡風似乎有些得意地道。

  “不錯,你是很聰明,像你這種年齡,想問題能想得如此透徹,話鋒如此精到,我見過的只有你一個而已。”破六韓拔陵如實地答道。

  蔡風悠然地一笑道:“有人說越是聰明的人越喜歡裝糊塗,也有人說大智若愚,那隻不過是一個庸人,一個淺薄之人的說法,我不是一個喜歡裝糊塗的人,我也認為自己很聰明,因為懂得如何善待自己,一個聰明的人要他裝成糊塗蛋,等若讓一個愛說話的人裝成啞巴,我不會做這種事情,所以我這個人注定不能與任何有野心的人合作。你是一個很有野心也很厲害、明白事理的人,聰明的人很有用,但卻很讓人討厭,所以有人說聰明的人往往死得很早,死得很慘,曹操殺楊修,是因為楊修聰明,漢高祖一統天下,有呂后殺韓信,一個有野心的人不能沒有聰明人,但一個成功之人卻不能容忍身邊的聰明人,這是千古不移的真理,我與你合作,要么便是我殺你,要么便是你殺我,不會有第三種結局,所以我不能與你合作,我沒有野心,我不想殺你,所以 只想自得其樂,像當年靖節先生一般獨享田原之樂,豈不快哉,靖節先生知禮而不知武,我卻是一個獵人,我著想生存得自在的話,這個世上沒有幾個人可以乾涉我,我不怕人罵我獨善其身,我也不怕人笑我龜縮不出,別人說我沒有良知也好,我不在乎,對於我來說,做一個快意思仇、自由自在的劍客遠比做皇帝來得瀟灑。”

  破六韓拔陵不禁被蔡風的話引入了沉思之中,雖然蔡風不過侃侃而談,卻說出了一個讓人不得不信服的真理,讓任何人都沉思的真理,連那被擊成重傷的人都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被六韓拔陵沒有說話,只是深沉地望著蔡風,似乎想看穿蔡風的腦子,看看他到底想些什麼,看看他為何會有如此驚世駭俗的論調,但他有些失望。

  蔡風依然只是蔡風,鼻子是豎生的,眼睛是橫生的,兩隻耳朵一張嘴巴,整個輪廓搭配得極有個性,不是很英俊,卻十分甭灑耐看,要說與眾不同的或許只有那眼神裡那股子抹不去的野性和嘴角挑起的幾縷頑皮的笑意及整個臉型給人一種玩世不恭且自信的格調。

  破六韓拔陵看不出蔡風有何特別,但卻深深地感覺到蔡風那與眾不同的深邃,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深邃,或許可以說成是氣質,總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似乎在任何一刻,都有可能做出一件驚天動地讓人意想不到的事,這或許才是蔡風真正的與眾不同。

  “我可以走了嗎?”蔡風很自在地笑了笑道,依然是那種懶洋洋的態度。

  破六韓拔陵從沉思中醒了過來,目光再一次變得無比鋒利,有一種近乎野獸的衝動深深地蘊藏在其中。

  這一次蔡風並沒有打寒顫,反而變得更輕鬆,雖然破六韓拔陵那送人的氣勢和壓力並沒有減少,甚至有加大的感覺,他依然是那般自在、從容,便像是坐在泰山頂上看日出一般悠閒,只是笑了笑,問道:“難道你還要殺我?”

  “要!我必須要殺你!”破六韓拔陵堅決地應道,同時向蔡風逼上一步。

  “就因為我太聰明?”蔡風啞然失笑道,卻似乎根本沒有在意破六韓拔陵對他的威脅。

  “你只不過是自以為是的聰明而已,聰明過度只能算是傻瓜。”破六韓拔陵似乎有些憐憫地道。

  蔡風吸了口氣,苦笑道:“或許真是這樣,這叫聰明人反被聰明誤,我剛才的話只告訴了你一件事而已,我還傻兮兮地問你要不要殺我,真是有些天真。”

  “不錯,你剛才的話只告訴我一件事情,那便是我必須殺你。否則我連睡覺也不會安穩,因為你太聰明了,也知道得太多,看得太透了,所以我必須殺你,你說得很對,一個有野心的人需要聰明人,但不屬於他的聰明人都不能讓他們活著,今晚我殺了你,但我會水遠記住你的話,死在我的刀下應該是你的榮幸。”破六韓拔陵陰狠無比地道,手中的刀也緩緩地抬了起來。

  “是嗎?我被你殺反而要感到榮幸,真不知是哪裡的理,不過,你肯定會很失望。”蔡風嘴角挑起一絲很神秘的笑意道。

  “是嗎?我倒很想看看你是否能令我失望:”破六韓拔陵嘴角泛出一絲冷笑漠然道,也便在此時,他的刀已經平平地舉起,可是便在他正要進攻的一剎那,突然發現蔡風身上剛才那處足以讓他給人以致命的一擊的破綻已經不見了,反而渾身散發出一層濃烈無比的魔焰,殺氣從蔡風的身上奇蹟般地全都轉移到那柄刀之下。

  蔡風再也不似剛才那種淡然自若、悠閒自得的模樣,而成了一個臨戰的格鬥士,他的面皮都繃得很緊,那是因為破六韓拔陵的刀氣,那種遙遙逼至的氣勢。

  風輕輕地吹,不過,卻有轉烈的徵兆,至少在蔡風與破六韓拔陵之間的風在漸漸轉烈,而且開始打旋,地上的草,地上的葉,都在慢慢地旋動,沒有誰知道這是為什麼,但蔡風和破六韓拔陵都沒有動,有些變化的只是他們的眼睛。

  兩個人的眼睛都漸漸地瞇合,漸漸地瞇合,瞳孔也在收縮,不斷地收縮,蔡風的眼睛像暗夜裡的明星,只是那種狂熱而野性的感情不是寒星所能夠比擬的,破六韓拔陵的眼睛卻像憤怒的獸晴,兩道冰寒如刀的目光,劃破虛空中旋動的風沉沉地灑在蔡風的身上。

  蔡風依然靜靜地拄刀而立,左手卻在虛空緩緩地張開,像是捏著一塊無形卻有質的物體,呼吸都似乎在此刻靜止,破六韓拔陵的腳尖微微地張開了一些,但那似乎並不影響這裡的一切。

  風在兩人之間越旋越疾,可是這個黑夜似乎在這一剎那間死去,包括那遍野的喊殺聲和戰馬的低鳴聲,這一刻似乎完全抽離了這個世界,不,應該說只是抽離了蔡風和破六韓拔陵兩人的世界。

  那受了重傷的漢子,深深地感受到了那種死寂,深深地感應到了那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力,於是他又吐了一小口血,駭然地退了開去,那些空空的帳篷似被一種有質的壓力擠壓得內陷。

  在蔡風的眼中,只有破六韓拔陵的刀和對方的要害,在蔡風的心中卻只有一件東西,那便是手中的長刀,除了刀便再也沒了什麼,包括生命,生命的實感已經不再存在,不再讓蔡風有任何擔擾,他完完全全地解脫在手中的刀上,因為破六韓拔陵絕對是一個可怕得讓人心寒的高手,在蔡風的感覺之中,這是他遇到過所有的人之中最可怕的一個,連元費和冉長江都無法比,冉長江和元費之流頂多只能算是一個高手,但破六韓拔陵卻已經是一個宗師了,就憑那種無可匹敵的氣勢,和那種若深海高山一般的沉穩,及那似是沒有一個破綻的立姿,蔡風就必須全身心地投入。

  破六韓拔陵也有著同樣的感受,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只不過才十幾歲的大孩子卻有著如此可怕深不可測的武功,但眼前是一個事實,一個誰也不能否認的事實,蔡風大概是他這一生中遇到的最可怕的高手。

  兩人只是靜靜地挺立著,便像是兩杆標槍,都沒有動手的意思,因為誰也沒有找到對方的破綻,破綻自然是有,但這破綻是隱藏在哪裡呢?沒有人知道,所以沒有人敢去犯險。

  蔡風的額角有些微的汗跡,而破六韓拔陵的臉色也有些微紅。

  蔡風知道自己必須攻,他的功力無法與破六韓拔陵相比,這些僵持下去,遲早會把破綻露出來,更何況他小腹的傷口有血外滲,那便是對方氣勢壓迫的結果,更何況對方的援軍也不知何時趕到,所以蔡風必須攻。

  破六韓拔陵的眼睛亮了一下,因為他看到了蔡風一絲微微的破綻,雖然只是那麼小小的一點,但已足夠一個絕世高手下刀了,所以破六韓拔陵下刀了,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殺死人的機會,何況對方是自己平生所遇到最可怕的一個高手。

  虛空之中本來旋動的風,這一剎那之間全都改變了方向,像是憤怒的狂龍,樹葉、葉莖全都若夜空中的精靈,在刀鋒的摧逼之下,以最可怕的速度向蔡風的咽喉斬到。

  蔡風絕不是束手待斃的人,臉上也微微泛起一絲凝重而認真的神色,對於破六韓拔陵的任何一招,他都不能有絲毫大意,所以他動了,以最快的動作,像一團幻影一般浮動成夜空中的一片暗雲,只有那柄長刀在黃火的映照之下泛出奇異而靈動無比的光芒。

  “當!”兩柄刀奇蹟般地在夜空之中相遇,幾點火星化成煙塵,隨著樹葉翻飛而去。

  夜空之中似乎是一片混亂,空氣像是被燒沸的熱水一般散發出炙人的熱氣。

  蔡風的身形凝滯了一下,破六韓拔陵刀上的力道大得嚇人,他本來浮動的身體立刻顯身,同時也向後飛跌而出。

  破六韓拔陵一聲冷笑,身形若疾電一般再次疾衝而上,刀尖似將空氣裡所有能存在的能量全部壓縮成一點。

  蔡風眼中閃出一絲驚駭之色,但他在飛躍的同時,以雙手握刀再一次疾劈,長刀佔著長度的比例,又以雙手相掄,這在力度上等於已經可與破六韓拔陵抗衡了。

  破六韓拔陵想到蔡風有這麼一種同歸於盡的打法,那劈向蔡風的刀在中途奇蹟般地一轉,竟劈向長刀的刀柄。

  這一招的確大出蔡風意料,其實也不是大出意料,只是破六韓拔陵的換刀移刀的速度和準確度可怕得叫他吃驚。

  “轟——”蔡風只覺得刀身一輕,刀頭竟被破六韓拔陵斬斷,手中只剩下一根空空的刀桿,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破六韓拔陵一聲冷哼,在蔡風一驚楞的同時,他的長刀由上至下瘋狂地劈至,這一下只想讓蔡風的腦袋成為兩半而已,而這一刀也足夠有這個力量。

  蔡風的身形像是跳往天空去似的,奇蹟般地向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退了兩步,手中的刀桿像一桿標槍一般直刺而出。

  破六韓拔陵一刀劈空,便見蔡風的木刀桿直刺而至,還帶有雷霆震怒之聲,不由得暗驚,手中的刀向桿上直推而去。

  蔡風嘴角竟神奇地掛出一絲神秘的笑意。

  “啪——”刀桿竟被破六韓拔陵的刀劈成了兩半,只要再向前一些便立刻將蔡風的右手廢掉,可就是在這時候,破六韓拔陵的臉色變了,變得很難看。

  蔡風的手中所剩的長關刀刀柄所劈成的兩片,奇蹟般地向中間一夾,因為刀柄的長度比破六韓拔陵的刀要長許多,那兩片刀柄在仍未完全劈開之時,已被蔡風震成了兩片夾板,重重地擊在奪握刀的手上。

  破六韓拔陵一聲慘哼,蔡風這一下擊得非常重,打得他根本無力拿刀,那隻差三寸便可以廢掉蔡風手的一刀只成了一個空有的架式。

  讓破六韓拔陵色變的還不止於此,還是因為蔡風左手之中多出了一柄要命的劍,真的是要命的劍,快得讓破六韓拔陵目光都有些收縮了,在夜空之中像無數流螢匯聚而成,這一劍無聲無息,便像是突然從地獄中躥出來的毒蛇,帶著一股陰沉的死氣。

  破六韓拔陵選擇了惟一的求生方法,那便是不再和蔡風爭奪那夾在兩片刀柄中的刀,抽身便退,他必須得退,否則他不死也會在身上留下一個血洞。

  破六韓拔陵的刀沒要,但他在一退身的時候,剛好趕上了那正快要墜到地上的半截關刀。

  蔡風一聲長嘯,兩片刀柄像兩杆標槍一般從破六韓拔陵身兩側滑了出去,帶著陣陣嘶啞的嘯聲向破六韓拔陵胸前兩大要穴撞去,而他的右手像是滑溜的游魚一般,由刀尖沿刀背一下子滑到刀柄之上,他的劍依然不停遏地向破六韓拔陵刺去。

  “叮!”破六韓拔陵關刀剛好斬在蔡風的劍尖之上,雖然是倉促之中,仍然讓蔡風身子震了一下,破六韓拔陵也同樣微退一小步,先機一下子被蔡風佔去,到此刻他才明白,從一開始他便中了蔡風的誘敵之計,以蔡風這一刻的表現,絕對不可能這麼早便會露出破綻,不過這時候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蔡風的身子若魔鷹一般升上了半空,那柄劍竟像千萬點煙花在空中炸開,成為一團花雨,空氣在剎那之間像是小點的冰落入鐵爐中一般發出“滋……”的細碎聲響,夜空像是被無數的魔爪撕裂成無數的裂片,破六韓拔陵感覺到了一陣想把他撕裂的壓力,那是一種從無數個不同方向傳來的巨力。

  破六韓拔陵不由得駭然驚呼道:“黃門左手劍!”

  眼中卻盡是駭異之色,但他並沒有退縮,他知道絕對不可能退得出去,他只有一種選擇,那便是拼。

  他身上的精鋼盔甲在剎那間竟全都爆裂成無數的碎片,這之間有蔡風那可怕得讓人心寒的劍氣,更多的則是發自破六韓拔陵體內的力量。

  破六韓拔陵的刀突然不見了,那連小半截柄一起有三尺多長的關刀竟然不見了。

  蔡風的身形也不見了,在茫茫點似煙花流動的勁氣之中,只有一雙眼睛,那是蔡風的眼睛,在蔡風的眼睛之中,卻有著一絲驚詫和駭然,但更多的卻是戰意和殺氣,那是因為破六韓拔陵的刀。

  破六韓拔陵的刀,竟是從蔡風視線的一個死角發出來,竟是從視線死角中發出來的刀1“怒滄海!”蔡風也忍不住驚呼,奪的刀法竟是蔡風刀法的一個出路,竟似是蔡風的刀招“怒滄海”。

  破六韓拔陵臉上似乎有一絲得色,因為對方居然還認識這可怕的刀招。

  蔡風在此刻發出一聲冷哼,那千萬點飛揚的煙火竟在剎那間化成無數點細密得充斥所有空間的光雨,抱著銳嘯向他頭頂罩到。

  蔡風必須如此做,因為他明白“怒滄海”的威力,更明白“怒滄海”的氣勢,他絕對不能讓破六韓拔陵有足夠的時間去凝聚氣勢。

  破六韓拔陵眼中閃出一絲驚異,他驚異的是蔡風所選的角度和身法,不過他根本沒有任何考慮思索的機會,因為蔡風那可以把鐵柱撕成粉碎的可怕的劍招已經攻至,他的刀只能提前出擊。破六韓拔陵的刀在虛空之中似乎製造了一種無形卻又可吞噬一切的漩渦,但在與那片飛灑而下的光雨一接觸之下,那漩渦之中的氣流便像是柔水一般向四周溢流而出,形成一片美麗得讓人焰目的光彩。

  “叮叮!”密集得都連貫起來的聲音使遠處戰馬的慘嘶都少了幾分淒婉。

  不遠處的篝火像是被一股大風向蔡風與破六韓拔陵兩人之間吹一般,“呼呼呼”地暴響,火焰再一搖晃,那片光雨和雲彩已經消失得不見踪影了。

  蔡風輕輕地喘息著以刀拄地,胸口再裂開一道三寸長的血槽,而破六韓拔陵的背上卻還正在湧著血花,手臂之上也多了兩道劍痕,只是他眼中露出一絲不敢相信的神色,那是不敢相信蔡風居然會讓他還多添幾道傷痕。

  蔡風居然笑了起來,笑意有些慘烈,長長地籲了口氣道:“你的'怒滄海'還沒有練到位,雖然很厲害,卻還要不了我的命,也絕不能夠和真的'怒滄海'相比,所以你今日註定要失望。”

  “你說我的'怒滄海'是假的?”破六韓拔陵聲音有些激動地道。

  “招式雖然不假,但卻失去了'怒滄海'那種氣勢和境界,也便不能稱之為'怒'!”

  蔡風咳了一小口血慘笑道。

  “你到底是誰?”破六韓拔陵眼中射出冷厲無比的光芒問道,提刀的手有些顫抖。

  蔡風慘慘地一笑道:“我真正的名字叫蔡風,想你也猜得到,天下會'怒滄海'的也只有這一家。”

  “你是蔡傷的兒子?”破六韓拔陵一驚,也咳出一小口血,駭然問道。

  “不錯,蔡傷是我爹,你應該服氣了,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會用'怒滄海'的刀招!”

  蔡風有些驚疑地搖了搖頭,有些不解地道。

  “好!好!果然虎父無犬子。”破六韓拔陵目中射出無比怨毒和深刻的仇恨慘烈地笑道。

  蔡風心中不由得一陣發寒,便因為破六韓拔陵那怨毒和仇恨的眼神,不過更讓他心寒的還是那漸漸傳來的馬蹄之聲,所以他不再說話,只是吸了一口氣,轉身向黑暗的地方疾奔,再也不理破六韓拔陵的呼吼,只是在他鑽入黑暗之時,他聽到了破六韓拔陵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把那小子追回來,每人賞黃金五百兩。”

  蔡風心頭一寒,腳下加快,可是後面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不由暗自著急。

  這時候,他發現左邊兩丈遠處竟有一個挖好的陷馬坑,心頭不由一動,立刻向陷馬坑中陷去,手中的大刀向一旁的崖壁一插,身形掛在那陷馬坑的坑壁之上,下面那一根根很尖很尖的木樁,讓人心寒不已,不過蔡風也只能這般賭上一賭,因為追來的並不止一騎,而是數十騎,且他身上的傷口搞得要命,根本就不宜戰鬥。

  破六韓拔陵雖然所使的“怒滄海”失去了那種氣勢,但以本身的功力而論比蔡風的功力就高出了很多,在那凌厲無匹的刀勢之下,他的劍法只能和他戰個平手,若非蔡風對“怒滄海”刀招極為熟悉,只怕這一刻他根本就逃不動了。

  蹄聲匆匆地過去了,顯然那些騎馬的人對陷馬坑有一種出自心內的迴避心理,才會不注意這麼一個陷馬坑。

  蔡風迅速從陷馬坑中彈起,拍拍身上的塵土,暗罵一聲,向南邊的那密林之中跑去,那片是山崖,加上密林,敵人的馬匹若鑽入密林的話,那是極為不方便的,更何況,馬匹根本就無法上得了那陡崖,更重要的還是,那密林之中有幾十具敵人的屍體,偷襲者身上所備的東西自然是很齊全的。

  戰場上依然還在所殺,但喊殺聲遠不如從前那般激烈,四處都是逃逸的士兵。

  “喳!”在蔡風左側幾丈遠處傳來一聲輕響,蔡風嚇了一跳,卻見一名士兵從草叢中躥出來。

  蔡風立刻認出是崔暹營外守哨的人,不由得疾掠過去,那人見蔡風衝來,也嚇了一大跳,舉刀便要砍,卻被蔡風一把抓住他的刀,沉聲道:“是我,黃春風,將軍呢?”

  那人見蔡風胸口正在湧著鮮血,嘴角也掛著血絲,一副慘樣,卻認出了他,急切地回答道:“小的不知道,將軍和速攻營的弟兄都去迎敵去了,小人戰到後來便沒看到將軍,起義軍太厲害了,我們全都各自逃命了。”那人說話時眼中射出一絲驚懼之色,顯然是剛才的廝殺的確太慘烈了。

  蔡風不由得一聲嘆息,知道再無回天之力,全因為內部出了內奸,而他又不知道駐守東方的是哪個守將,雖然知道那人正是叛徒,卻只能徒呼奈何,只好無奈地道:“咱們向南逃,那片樹林之中不怕對方馬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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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亡命戰場


  那人知道蔡風武功比他高了不知多少,見蔡風如此吩咐,自然不會反對,反而更有一種安全感,立刻跟隨著蔡風向南跑去。

  “嗖——”一匹敵騎從對面飛馳而至,抬手便是一箭。

  蔡風一聲怒吼,伸手竟一把抓住那支疾飛的箭,像變魔術一般倒甩回去。

  “呀——”那人一聲慘叫,還來不及射出第二箭便從馬背上翻了下來。

  那漢子一呆,估不到蔡風武功如此高明,不由驚喜道:“公子武功真厲害!”

  “別說這麼多了,快去把他的箭和弓解下來。”蔡風叱道,同時,伸手向那失去了主人的怒馬馬韁抓去。

  那人一呆,迅速明白蔡風的意思,急忙衝到屍體旁邊,解下屍體背上的箭筒,卻只不過二十來支箭而已,顯然已經射得差不多,忙連那支插在屍體咽喉的箭也抽了出來。

  蔡風很靈巧地抓住馬韁,一個蹲身,躥上馬背。

  戰馬立刻緩和了腳步,因為蔡風帶住了它的韁繩,再加上本來就已經馴得很純良。

  蔡風一帶馬韁,調頭向那屍體衝去,低喝道:“上馬:”說著伸出一隻手拖住那漢子的手,向背後一放,那漢子很自然地抓緊蔡風的衣服,夾緊兩腿。

  “你叫什麼名字?”蔡風不忘問道。

  “小的叫伊天德!”那漢子低應道,聲音之中充滿了尊敬和佩服。

  “你會不會控馬?”蔡風沉聲問道。

  “會的!”那人有信心地道。

  “那好,你來策馬,我來阻敵。”蔡風伸手再一次把伊天德捉到馬鞍之上,而自己卻很靈巧地後落一個位子,動作之利落,只把伊天德驚得不知白天黑夜,蔡風提著這麼一個大活人,仍一副舉足輕重的架式,的確是駭人之極,自然不是他這種普通士兵所能夠想像得到的。

  “牽好馬韁!”蔡風將馬韁塞到伊天德的手中沉聲道。

  伊天道這才回過神來用心策馬。

  蔡風取過他背後的弓和箭沉聲道:“你最好身子伏低些,讓我看到前面的路。”

  “得得……”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由蔡風身後不遠處響起。

  “在這裡,這小子在這裡。”正是剛才追過了頭的幾十騎人馬。

  蔡風心裡稍安,因為這裡是後方陣地,敵人並不多,只是已方抽空了人馬,對方的人才得以很輕鬆地行動而已。

  “你小心了,伏下身子,不要管後面,只要向南面衝便是。”蔡風沉聲道。

  “小的明白!”伊天德咬咬牙伏下身子。

  蔡風身子靈活地一扭,迅速射出一箭,在夜色之中:他只需憑著耳朵便可以聽出對方的方位,而且準確得駭人。

  人說射人先射馬,但他卻只射人不射馬,這些人死一個便少一分危險,射人先射馬只是因為人們知道人比馬難射,不想浪費箭而已,但蔡風卻有足夠的把握射死馬上的人,說不定那空馬仍可以用來救命也說不走呢。

  “呀——”一聲慘叫劃破了夜空,蔡風的箭在黑暗中也絕對不會失去準頭。

  那些追兵顯然估不到蔡風在夜裡仍然如此狠辣,立刻也還以顏色,數十支勁箭一齊呼嘯而至,連人帶馬一齊射。

  蔡風一聲低嘯,身子一個倒轉,置於馬腹之下,手指中緊夾著三支箭連珠射出。

  蔡風的馬發出一聲慘嘶之時,對方馬群之中也傳來了三聲慘嘶,也是三匹馬兒倒了下去,一下子打亂了對方的馬隊。

  蔡風的馬卻因為是馬屁股對著追兵,只不過屁股中了兩箭,其它的箭都偏離了位置,不過並沒有致命。

  蔡風只覺得馬身子一傾,便聽得伊天德一聲驚呼道:“前面也有敵人。”

  蔡風只覺得頭大不已,以最利落的速度將伊天德甩了出去,輕呼: “裝死!”他的身形也剎那滾落在地,剛好此刻那匹戰馬變成了刺猬。

  “抓住他,大王賞金五百兩!”那追兵高呼道。

  那衝過來的兩匹馬本準備再狠補蔡風兩箭,如此一喊,還以為破六韓拔陵只要活的,只得改將兩箭向旁一帶,從蔡風身邊飛擦而過,只驚得蔡風一身冷汗,不過蔡風卻不會對他們留情,兩箭以手甩了出去。

  那兩人尚未明白是怎麼回事,便已慘叫著從馬背上甩了下來,蔡風若旋風一般掠上馬背,一帶馬韁,再次向南疾奔,那些追兵卻不過十幾丈遠,不過蔡風此刻距離那密林也只不過幾十丈遠而已,密林在望,只是蔡風頭上急出汗來了,在這種距離下,對方的箭是很少會落空的。

  “呀——啊……”一陣慘叫由身後傳來,蔡風不知道對方弄什麼鬼,回頭望了一眼,卻見一隊官兵橫殺過來,卻是自己人,心中不由得大喜,這隊官兵來得正及時,如此暗夜裡,到處亂糟糟的喊殺聲不斷,而那些追兵又全神聚於蔡風的身上,哪防到這半道上殺出的死神,竟被殺得人仰馬翻。

  蔡風憋了一肚子悶氣,此刻怎會不痛打落水狗?不由得調轉馬頭,呼喊著向那群追兵倒殺而回。

  蔡風連放數箭,每箭都絕不虛發,雖然對方也有勁箭向他射來,卻被蔡風輕易閃過。

  十數丈距離,只幾個馬位便立刻趕到,蔡風一聲怒吼,手中的刀拖起颶風般狂野的力道竟將一人的斬馬刀和人頭一起斬斷,鮮血如泉般噴湧而出,極為慘烈,那橫衝而至的官兵見蔡風如此神勇,剛才敗仗的喪氣一下子全消,鬥志變得無比高昂。

  這些追兵也極為勇悍,雖然只剩下二十幾人,卻鬥志不減,向蔡風狂逼而至。

  蔡風殺紅了眼,根本就不顧胸口傷口的疼痛和流血,腰中的劍也在剎那間出鞘,左手劍右手刀,像是陰司中躥出來的魔鬼,每一次出手絕對會讓敵人無命存,那些帶著熱血的頭顱像是熟透了的瓜從一截截脖子上滾下來。

  馬前混戰,那些武功招式根本不需要用,用的只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殺招,全憑力道、速度和角度。

  蔡風第一次做這種打法,不過對於一個會騎馬的高手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他衝過敵人的馬隊,便已有五顆腦袋在他刀面上滾落,再一次帶回馬韁,蔡風飛縱而至,在那名驚愕的對手還未曾反應過來時,一腳踢在對方的腦袋之上。

  那人發出一聲慘叫,身子立刻由馬背上飛了出去。

  那隻剩下十來騎的馬隊,對蔡風像看一個魔神一般,策馬相逃,蔡風將劍插入鞘中,以手甩出羽箭,準確無誤地插入對方的脖子之上,只有三騎逃逸,蔡風一聲冷笑,立刻抽出三支羽箭,以快得難以想像的速度射了出去,三個不同的方向但卻一樣沒能躲過蔡風要命的那一隊官兵也有數十人,只不過衣甲不整,神形狼狽一些,不過此刻似有吐氣揚眉之感,一名儀態稍好、身上也有幾處刀傷的漢子呼道:“自道停軍!”

  蔡風傲然應道:“斜月鉤風,速攻營黃春風。”

  “原來是速攻營的兄弟,小的陳躍,乃是小分隊隊長,隸屬左旗別將屬下。”那漢子恭敬地道。

  “可有將軍的消息?”蔡風沉聲問道。

  “將軍在速攻營兄弟的護送下,向西撤去,小的便與將軍沖散了,便只好向南衝,因為小的知道南面有密林。可以讓敵人失去作用。”陳躍恭敬地應道。

  蔡風臉色一變,因為他聽到大批騎兵向這一方追來,而已方的官兵全被沖散,絕對無如此氣勢,不由得急忙道:“快,快入密林。”說著躍身下馬,以最快的速度解下幾具屍體背上的箭筒,再躍上馬背向密林中躥那些人知道蔡風話出必有因,再加上對那些義軍都深感畏懼,哪裡還說什麼,向那密林疾馳而去。

  身後的蹄聲越來越響,那些人火把高舉,顯然是在搜索殘餘的官兵,不過此時蔡風諸人也已馳入密林,蔡風立刻躍下馬背,呼道:“全都下馬,小心了,這裡有很多機關,跟我來。”

  那些人一聽,也只好跟著下馬,不過密林之中太黑,眾人根本看不見路,那本來燃燒約三堆火早已熄滅。

  蔡風卻迅速地找到了地下的屍體,這些人本是來放火的,身上自然帶有引火之物。

  果然很快便摸出了一些引火之物,交給身後的漢子道:“小心,不要隨便燃火,小心這密林之中也有敵人,但每個人身上都拿好這引火照明之物。”說著點起了小木柴,又低聲道:“迅速將這些人身上的鉤索、弓箭、兵器及一些暗箭短弩帶上,以防萬一。”

  那些官兵聽蔡風如此一說,哪能不明白蔡風的意思,立刻很利落地在這些屍體上搜出這些東西,蔡風這才熄掉木棍低聲道:“大家小心,跟在我身後,別走錯位置。”

  “唏律律……”一陣馬嘶從密林之外傳了過來。

  蔡風一驚,道:“快跟我來!”說著迅速向那斷崖方向行去。

  那些人也踩著蔡風的腳步,從樹木之間穿行,卻不敢點燈,雖然看不見,卻也只能如此,幸虧蔡風黑夜能視物,對這密林也很清楚了解,才會輕而易舉地穿過這些蔡風親手佈置的機關。

  一陣馬蹄之聲像驚雷一般靠近這密林。

  “我們必須從斷崖爬上去,否則天明了,我們便無路可遁了。”蔡風沉聲道。

  “我們聽你的吩咐。”陳躍誠懇地道。

  “我們之中一共有多少人?”蔡風沉聲問道。

  “有四十多位兄弟。”陳躍慘然應道。

  “好,留下十六位兄弟,同我一起阻擊敵人,其它三十位兄弟分三批而下,先探清崖下是否有敵人的存在,再以暗號相傳,但不要點火,小心四周有敵人埋伏,一切都要小心謹慎。”蔡風沉聲吩咐道,同時解下一條繃帶,將一些並不太對症的藥末全部倒到胸前的傷口上,再用繃帶緊緊地紮緊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氣。

  陳躍很配合地立刻將這一隊人分配好,才關切地問道:“黃公子的傷沒事吧?”

  “沒事!”蔡風輕輕地咳了一聲低應道,旋轉頭對那正準備爬下山崖的沉聲道:“各位千萬謹慎,先下去四處查看一下,第二組在第一組後面,發出信號之前不要輕舉妄動,以免中敵人暗算。”

  “我們明白。”

  蔡風不再叮囑,只是對身後的人道:“你們跟我來,陳躍負責指揮他們下崖和接應,以防任何突然之變故,你們十五人與我一起阻敵,只要對方誰點起火把便射誰,要讓他們不敢亮火把,明白嗎?”

  “明白!”那十五人排成一排沉聲應道。

  “小心,最好不要發出任何聲響。”說著蔡風大步向迴路行去。

  樹林外的馬嘶之聲不絕於耳,不過似乎並沒有人敢貿然闖入密林,人說逢林莫入此刻又是深夜,誰知道密林之中有什麼埋伏。雖然他們佔著絕對的優勢,可是誰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蔡風知道擔心似乎有些多餘,卻仍然不能不對這些作一個預防,不過他此時卻是靜靜地坐於幾株大樹之間,爬上一很高大的橫枝,努力地運氣調息自己的呼吸,盡量使自己早一些恢復體力,今晚與破六韓拔陵相戰的確是耗費了太多的體力,而且又身受內傷,再被那些追兵追殺了這麼久,每一刻都在垂死之中掙扎,精神上所受的壓力比身體所承受的壓力更重,又與追兵一陣狠殺,身上的兩處傷口都痛得要命,不過幸虧小腹箭傷並不深,而胸口也只不過皮外傷,只是被破六韓拔陵震傷了內腑,這一陣疾奔,已經大大地惡化了,但這只是無可奈何的事,無論如何,活著總比死了好,更何況讓破六韓拔陵這一次損失慘重,本應該是一件引以為驕傲的事情。

  蔡風總覺得破六韓拔陵絕對不會放過他,原因可能是和他父親有關,那便是破六韓拔陵提到他父親之時的那種怨毒仇恨的眼神,他也知道,自己與破六韓拔陵也絕對成了勢不兩立之勢,絕對沒有旋轉的餘地,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不會放過任何仇人的,就像他會給叔孫長虹顏色看一般。

  體內便像是有盆沸水在翻騰一般,五臟六腑似有一陣絞痛,蔡風知道自己傷得不輕,破六韓拔陵的刀法雖然與“怒滄海”無異,但內勁的路子卻有很大的差異,蔡風的“無相神功”正大純和,可剛可柔,而破六韓拔陵的內功卻是剛陽之極,給人的感覺是若火燃水煮一般的感覺,這使得蔡風感到大為驚詫,也難以理解,卻不知破六韓拔陵的“怒滄海”刀招學自何處,以後定要問一下父親。

  夜漸漸靜了下來,秋夜本來是很涼的,北方的秋夜更是如此,這般靜靜地呆在樹林之中,並不是一件很好受的事,至少那些蚊子是比較難纏的,特別這密林之中草密林蔑,更是蚊子出沒之處,哪能夠舒服。

  良久,蔡風心中的那股難忍的躁動漸漸平息,但蔡風知道體內的傷並不是如此便容易好的,那股陽剛之勁並沒有完全誹出體外,只是以自己體內那正大溫和的氣勁中和而已。

  “咕咕咕……”一陣夜貓子的啼鳴喚醒了蔡風,聽到這一陣叫聲,蔡風的心頭稍安一些,因為這正是陳躍等人的暗號,崖下並沒有埋伏,那便是說逃生有望了,這山崖之下或許是惟一的逃生希望,因為其他幾面都在敵人的包圍之下,便是乘馬外衝,生的機會可能只是微乎其微,而這崖下若是沒有伏兵的話,只要衝下斷崖,向南行二十多里路便是桑乾河,到了桑乾河畔,蔡風便不會怕破六韓拔陵追騎了,大不了沿河到陽原,這裡是破六韓拔陵義軍無法抵達的地方。至少在陽高與天鎮兩鎮未曾攻下之前,絕不敢對陽原用兵,否則三鎮成三角之勢夾擊,便是破六韓拔陵的軍隊再厲害也會吃上大虧,這正是蔡風逃走的策略,且南面二三十里之處正是桑乾河支流交匯處,這條文流源於北岳恆山腳下,蔡風與陶大夫一起學的水下功夫這樣正好派上用場,而水部六鎮的軍隊絕對不適應水戰,在水邊,這些騎兵全只能對蔡風乾瞪眼而已。

  “小心撤退!”蔡風低聲道,同時身形也飄下樹敵人並沒有敢闖入樹林,誰也不知道樹林中有何佈置,他們自然不會貿然進入,所以蔡風很放心,只要天沒亮,他便有足夠的時間向南行。

  當十幾人來到崖邊時,唯有陳躍仍然在那裡守候,見到蔡風諸人趕到,不由有些興奮地道:“我們只要下了崖,向南行便可以擺脫起義軍的追兵了。”

  “我知道,他們都下去了沒有?”蔡風心情仍然很沉重地道。

  “他們都下去了,底下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動靜,只有一條小河,水很淺。”陳躍應聲道。

  “很好,那我們迅速下去吧,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南行,只要能抵達桑乾河便基本上不用怕破六韓拔陵的騎兵了。”蔡風道。說著順著先已設好的繩索,順著陡峭的山崖向下爬去,那十幾人也立刻順繩子爬下。山崖並不怎麼難爬,對於蔡風來說,其實根本就不用繩子,也照樣可以爬下去。

  在快到崖底之時,蔡風竟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流水的“嘩嘩”聲也清晰地可以聽到,蔡風的心中打了個突,隱隱約約間竟有一點極為不安的心情升起,似乎他正是在爬向一個無底深淵的感覺,不由得立刻停止下滑的速度,伸手向一旁的陳躍抓去,將他搖了搖向上帶了一下,以最低的聲音道:“快,叫兄弟們別下去,上爬。”

  陳躍一呆,見蔡風如此神神秘秘地,立刻也向他身邊的人作了一個暗示,蔡風知道他們都會有暗語,這在軍營之中普遍存在,因為很多都是在暗夜作戰,需要密切配合,不僅是要不能出聲,還要有效,而在黑暗之中又不能視物,自然只能以感覺去與對方交流了。

  蔡風又對另一邊的幾人低語了一聲,然後立刻變下降為快升,他本來就輕功極好,不僅是自己快捷利落,還將陳躍也提得若猿猴一般上爬。

  這崖並不是很高,只不過才七八丈高而已,對於蔡風來說,簡直不在話下,何況剛才在那裡調息了一炷香的時間,這一刻體力恢復了很多,他爬上崖頂之後再過片刻,十幾人幾乎全都爬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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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魔高一丈


  蔡風沉聲問道:“你剛才派下第三組人下去時沒有叫第二組人傳信嗎?”

  “小的沒有吩咐過!”陳躍解釋道,“那你是怎麼知道下面是條小河的?”蔡風奇怪地問道。

  “小的本來準備和第三批兄弟一起下去,可是爬到中途,想到公子諸人仍不知道情況,便又爬了上來,在半途中聽到水聲,所以才會知道下面是條小河。 ”陳躍有些不解地問道。

  “火箭拿給我。”蔡風果決地道。

  陳躍一楞,從背上抽出一支由那些屍體身上解下的火箭,及引火之物。

  “你們在我放箭下去之時,看清河畔是些什麼人的屍體。”蔡風語意有些冰寒地道。

  “屍體?”那些人不由得驚疑問道。

  “不錯!”蔡風淡然應道,說著取出大弓,吩咐道:“你們的箭備好,只要發現任何可疑之物,毫不留情地射。”

  “公子,這火箭讓我來射吧。”陳躍自告奮勇地道。

  蔡風沒有反對,只是得這支火箭插到背上,道:“那好吧!”

  “嗖——”一溜火光,斜斜劃破夜空,也在一剎那間亮了崖下漆黑的一片。

  蔡風的臉色微變,那些官兵卻臉色變得很難看,很難看,也讓他們的心涼得很透:蔡風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仇恨,但也多了許多無奈和痛苦。

  河邊果然有死人,而且正是陳躍手下的兄弟,鮮血已染紅了河水,橫七豎八。

  蔡風一聲怒嘶,手中的三支勁箭接成一條直線,追著那疾掠的火箭,躥入河畔的草叢。

  那是三道潛伏的晴影,但卻絕對躲不過蔡風的眼睛,其實也沒有什麼可以躲過蔡風,因為蔡風本身便是獵人,對於獵人來說,幾乎所有的偽裝都是多餘的。

  “呀呀……”三聲慘叫劃破了夜空的寧靜,那三道暗影沒有一道躲過蔡風的箭。

  那是三個人,卻並不是那先行下去的三十名兄弟,而是敵人的伏兵,他們沒有想到蔡風會來上這樣一手h使得他們一時措手不及,根本無法躲開那要命的箭。

  “殺——”蔡風一聲怒吼,向下面埋伏的暗影毫不留情地施以殺手。

  幾乎每一個人都怒火填胸,仇恨使得他們的目光中註滿了殺機。

  陳躍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語道:“這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

  那三十名兄弟並沒有一個人活著,只是有人奇怪,這些人臨死之時為什麼連一聲慘呼都未曾有,不過蔡風卻絲毫不感到奇怪,絕對不會,而且心裡還有一絲深深的自責。因為他早就應該想到下面是有埋伏的。

  這是個失誤,估計失誤,還害死了這三十人,這的確應該自責,他早就應該知道敵人既然可以從這斷崖爬上來偷襲,就會想到會有人利用這一條路逃生,豈有不下埋伏之理?而且上一批擒住的偷襲者,只不過是一小部分而已,這裡仍然留下了一批好手,便是防止崔暹屬下的好手借斷層潛走,可是蔡風卻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便注定只有敗,一步棋走錯,只有敗的結局,這是戰場上千古不移的真理,也是戰場上殘酷的所在。

  崖上的箭對於崖下的人似乎並沒有很大的作用,因為崖下之人全都是一些好手,甚至可以說是高手,惟一對他們有威脅的大概只有蔡風的箭,而剛才蔡風是趁他們不備之時,才會輕易得手,此刻的箭,也不能要他們的命。

  蔡風這時卻聽到另一處傳來慘叫聲,臉色不由得大變,沉喝道:“我們必須快撤,他們已從密林之中攻來陳躍心中雖然悲憤無比,但卻知道,這樣逗留下去只是無益的犧牲。

  “收繩子!”蔡風果斷地道,同時放出最後一箭,跟著迅速收起掛在崖壁的繩子。

  崖下之人也立刻以箭相還,不過卻因為上下的距離差,取方位並不怎麼好,且因為那支火箭熄滅,又沉入了黑暗之中,根本無法看見崖上之人,不過他們卻迅速向崖上攀爬。

  繩子迅速收了上來。

  蔡風諸人點亮了一支火筒,迅速向南直行,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對那些由密林中衝入的敵人施以殺手,他們不想等到天明,等到天明之後,他們的命運可能會是很不樂觀的。

  密林並不是很廣,奔行了數里路之後,林木漸疏。

  蔡風迅速滅掉火筒,所有的人都知道,危險便要逼臨,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若非那崖下埋下了那麼多的伏兵,誰也不想走這條路,誰都明白,走這條路只有存在許多僥倖的心理。

  蔡風心中充滿無奈,若是陳躍他們都是速攻營之中的人,那這場逃生的戰鬥只是一個很輕鬆的訓練,可是陳躍諸人並不是速攻營之中的人,也沒有那個本領,不過蔡風從來便沒有認命的習慣,他惟一的憑藉便是眼下這個黑夜。

  疏林之中似乎埋伏有敵人,這是一個很苦澀的結果,這些敵人並不敢入密林,但在疏林之中卻是敢的。

  蔡風的身體便像是一隻輕便的靈猴一般爬上樹梢,借手中的鉤索,在樹梢之間穿行,陳躍詩人自然沒有蔡風的本領,只好藉樹林的掩護向前推移。

  “呼—”一刀勁風迎面向蔡風撲來。

  蔡風身子在半空中一扭,藉著鉤索之力在空中一盪,從那道勁風一側滑過,很靈便地一腳踢了出去。

  “呀——”一聲慘呼在“噗”的一聲重物墜地之聲後響了起來,這一下子驚動了所有的人,蔡風的身影毫不停留,因為他聽到右邊的樹梢上有一聲響動,他不能給這些人任何反擊的機會,甩手便揮出了一支勁箭,同時身子向左邊的那株不是很遠的樹上撲去,那裡也有敵人的存在,他很清楚地感覺到了。

  一聲悶哼,夾著一聲慘呼,又是一個重物墜地的聲音夾著一聲長長的慘叫。

  蔡風也同樣遇到了麻煩,在黑暗之中他看到一道黑影從密林之中破出,卻是一桿長槍,那銳利的勁風讓人很清楚地感覺到對方至少是一個好手。

  蔡風一咬牙,勁氣下湧,整個身體立刻以最快的速度下沉,手中的鉤索像是從地獄之中探出的鬼手一般很輕巧地纏在那杆槍上。

  那人似乎估不到蔡風應變速度如此之快,還來不及放下手中的槍,已感覺到一股大力由下拉扯而至,他本來逞攻擊之狀,且立在樹幹上又不很牢固,身子經這一拉,禁不住一聲驚呼,碩大的身體連著槍一起向樹下疾墜。

  蔡風藉這一回帶之力,身子很自然地搭上一根樹枝,身子懸在半空之中,再一抖鉤索,那人的身子竟無憑藉地重重摔在地上,發出一聲痛苦絕望的慘呼。

  “轟—”一堆火焰在林間升起,竟是有人以火箭點燃了一堆預先設好的柴堆'樹林之間霎時變得很亮,蔡風的身形趕在一簇勁箭射到之前升上了樹梢,同時毫不留情地以手甩箭,在短距離之中,甩手箭竟比弓箭更有效,就因為它的干淨利落。

  那些埋伏在樹上的伏兵便像是遇到鬼一般從樹梢上滾落,他們在樹上的靈活度,始終不能夠與蔡風這個真正的獵人相比對於蔡風來說,山林中戰鬥對他只有利而絕對無害,不過,對方的人多了,那便是例外。

  “嗖、嗖……”陳躍諸人也很及時地一輪箭雨飛灑而出,他們十幾人由地面上前行的速度絕對比不上蔡風,當蔡風闖入敵人的埋伏之時,他們卻依然在埋伏之外,在黑暗之中,敵人根本就不知道蔡風有多少人,所以立刻燃著那堆本為了查看敵人方位的火堆,可是此刻卻成了洩露自己方位的災星。

  蔡風心中暗駭,因為,他發現這裡埋伏的至少有數百人之多,又豈是他們可以殺得完的?只得悶哼一聲,若飛鳥一般從樹梢之間向林外速去。

  “唏律律——”一陣急促的馬嘶在樹林的邊緣響起,一蓬散漫的箭雨,向蔡風迎面灑來。

  蔡風心直涼了半截,敵人已經對這密林全方位封鎖,無論是哪一方向,都只會是送死而已,不過他已經沒有太多考慮的時間,他必須躲開這一簇箭雨,否則,他只會有死路一條,絕對沒有生的希望。

  “碰——”蔡風重重地由樹梢墜落在地上,那一簇箭雨全部落空,蔡風的身形再次飄起,他只能夠又改變方向向密林之中跑去,否則的話,只怕他無法活過一刻之中,幸虧,這片疏林的樹幹都極為粗壯,為蔡風減少了很多危險,再加上他身上有幾條鉤索,使他行動的速度變得快速無比便像是一隻手臂特別長的長臂猿猴,只幾下便又盪上樹梢,像飛鳥一般,在林間迅速穿越。

  陳躍諸人顯然也發現敵人的勢力極大,也很自知地調頭便逃,不過十幾人真是太單薄了,才逃出不遠,便有數人中箭倒下。

  蔡風心頭一酸,想到這些人曾救過他一命,他立刻又掉轉頭來,向迴路奔去,手中的鉤索一收,像一隻大鳥一般,向敵人堆裡撲去,手中卻是破六韓拔陵的大刀。

  那些本來射向蔡風的箭,卻因蔡風身形突然加快而落空,當他們發現蔡風沒有死的時候,那柄刀已經以一股山洪般狂野的氣勢向他們罩到。

  “轟——”一聲暴響,蔡風的刀勁像是一堆火藥一般在敵人群中爆開,那些人的慘叫之聲全被這狂野的刀動聲響給掩住。

  陳躍諸人見蔡風不顧生死地為他們阻敵,一時熱血上湧,一股拼死之意全部湧了上來,暴怒地全回衝而上。

  “你們快走,別管!”蔡風怒吼道。

  陳躍諸人並不答話,手中的勁弩連發。

  蔡風心中一陣苦嘆,知道這些人的命運已經註定,手中的刀勢一轉,同時左手的劍也一起出手,在那堆火焰的映襯之下,便像是幻成了一片雲彩一般。

  沒有人可以擋得住蔡風的刀勁、劍氣,鮮血便若驚豔的雨一般噴灑而出。

  蔡風知道自己絕不能夠留手,否則,那隻會是死路一條,他從來沒有想過戰爭是如此殘酷的一件事情,但他必須去面對,他更知道,這樣下去,他只會脫力而死,到最後難免是分屍的結果,但這一切只能看天意。

  鮮血都一樣的腥,腸子、五臟一樣都會讓人噁心的,包括那一具腦袋亂飛,手臂亂飛,只有半個腦袋的臉,都是讓人噁心的。

  蔡風早就想吐,但他卻沒有機會吐,他也沒有那份閒情吐,他不僅不能吐,還得繼續造成這種讓人噁心的戰局,他甚至要踩著那讓人噁心的腸子殺人,他甚至要將那些沒落的腦袋當作一件救命的武器踢出去。

  這是一種罪孽,也是一種苦難,更是一個噩夢。

  “黃公子,你快走。”蔡風聽到了陳躍在絕望之時的呼叫,他的心碎裂成了無數片,每一片都是在冰山里沉睡了千年後方才撿回內腑那般冰涼,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厭惡戰爭,他從來都沒有像這一刻那樣痛恨戰爭,若是有選擇的話,他肯定會選擇一生一世躲在深山之中與野獸為伍也絕不會上到戰場去屠殺自己的同類,這是一種比狼更可悲的惡習,狼在餓極之時,也只好吃那受傷的同伴,而人不僅要讓受傷的同類死去,更要讓所有活著的同類死去,而手段更毒辣,更殘忍。

  這的確是一種悲哀,的確。

  沒有人可以擋得住蔡風的刀和劍,更沒有人敢與蔡風那刀劍組合的雲彩相抗,對於他們來說,蔡風就像一個魔神,一個由地獄中復甦的魔神,因為那片雲彩所到之地,不僅僅是他們的刀與劍被摧毀,他們的生命也在一剎那之間全部被剝奪,甚至連地上的草也被碾得極為細碎,那些枯敗的樹葉全部被絞成細碎得幾成微粒的粉也的確,這些人從來都沒有見過蔡風這麼可怕的好人,從來都沒有想到世上會有如此可怕的功夫,只是他們並不知道蔡風此刻已差不多是強弩之末了,更不知道蔡風體內的內傷已經重新起來作敵,胸口的傷口又滲出了鮮血,不過他們的確不知道,因為蔡風早已滿身是鮮血,像是剛用鮮血淋了浴一般,誰也分不清楚這是蔡風自己的鮮血,還是那已成屍體之人的血。

  當蔡風殺到陳躍之旁時,陳躍眼中只有一絲悲哀且苦澀的韻調,嘴角之上露出一絲艱辛的笑容,並用最後一口氣說了三個字:“你快走……”

  蔡風的心似乎在剎那之間沉到谷底,整個人似乎麻木掉了,那十六人全都死了,只剩他—個人,一個人仍活著,在這一刻他才知道,活著竟是一種悲哀,一種難以解脫的苦澀,但他仍沒有想死的念頭,那是因為他手中的刀和劍仍然活著,一個高手的生命並不只是肉體之上的,更有與他親近的兵士,那是一種純粹精神上的聯繫,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去做,還有很多享受未曾嘗試,他從來沒有想到會要死去,所以,他此刻感到活著的悲哀,卻仍沒有失去求生的意念。

  蔡風只感到一陣椎心的刺痛,一柄利劍竟刺入他的腰際,雖然不是很深,仍然忍不住一聲慘叫,手中的刀以無可比擬的弧度劃開那人的頭顱,手中的劍再化成一堵劍牆,擋住所有的攻勢,但終於還是感到一些力不從心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再戰下去只會是死路一條,雖然此刻殺死對方百多人,而對方仍有足夠的實力讓他死。

  “呀——”蔡風一聲狂吼,刀與劍同時向一個方向劃出,身形也以最快的速度跟在刀與劍之後。

  “轟——”十幾名敵人根本就無法接受這瘋狂的衝擊,鮮血狂噴地倒跌而出,而立在兩旁的數十人,手中的兵器被蔡風手刀劍揮舞所形成的漩渦狀氣流給絞斷,甚至連(缺二句)

  小的樹也被攔腰斬斷,向蔡風身後的義軍撲面壓到,傳來一陣驚呼之後,起義軍圍攻的陣勢全都打亂,露出一個不是很大的缺口,不過,就這一個缺口,已足夠讓蔡風逸出包圍圈。

  蔡風衝出包圍圍,只感到一陣虛脫的絞痛傳自體內,不過卻並沒有讓他停下腳步,剛才那一招,幾乎已經耗盡了他的勁力。

  “追——”義軍的伏兵顯然是被蔡風那一招給鎮住了,等他們回過神來之時,蔡風早已逸出了包圍,只能同時發出一聲暴吼。

  蔡風的確有些慌不擇路的感覺,林中似乎處處都是敵人,他只好選擇沒有人的方向衝,但此刻他真的是已經快昏了頭,連方向也都辨認不清,拖著刀,借著樹幹躲避黑暗之中要命的羽箭。

  蔡風似乎感覺到一絲微寒的風迎面吹了過來,風是比較柔和,使他的腦子漸漸清醒了一些,身後的馬蹄聲和腳步聲情晰地傳來。

  那些人居然用馬來追他,這一下子真讓他的心涼透了,這林比較疏,馬可以馳過,而他此刻正乏力得要命,真是沮喪得想要死。

  讓他沮喪得要死的並不只是那追兵,更讓他想痛哭一場的還是他所期望的逃路竟是一懸崖,他感覺到那微寒的風,便是從這里傳來。這懸崖四面都很空曠,自然會有風吹到。

  蔡風忙點燃一支火箭射了下去,看到的境象幾乎讓他完全絕望了。

  那支火箭竟然成了一點點小火星,仍然未曾著地,深得那般可怕,本來想藉身上的繩索爬下去的希望完全給毀滅了,便是再有一百倍的繩索,大概也夠不到底。

  蔡風掃了一眼身畔的幾塊石頭,似乎有些不死心地把一塊石頭滾了下去。

  “轟隆隆……”滾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聽到一陣悶響。

  蹄聲越來越近,蔡風額頭都滲出汗來了,暗忖:難道真是天絕我也,奶奶個兒子,老子這麼年輕就死了,怎樣都不划算。不禁望瞭望身邊的繩索,咬了咬牙,點燃一根火筒,順著懸崖拋下去,目光變得很亮很亮,似乎要看清楚這懸崖的每一寸石頭的特點。

  在火筒滾下十來丈的時候,蔡風的眸子之中竟爆出一團狂熱之光,禁不住露出欣喜之色。

  第一匹馬出現在蔡風的視線裡時,蔡風只是扭頭向他們笑了笑,顯得無比淒慘。

  那匹馬並沒有行過來,因為蔡風手中的勁弩已經對準了他,哪怕對方動一個小指尖,蔡風便會射穿他的咽喉。

  “你已經無路可逃了,我勸你還是跟我回去見大王,說不定大王可以原諒你。”那漢子很沉著地道。

  “你知道我是誰?”蔡風很憤然地道。

  “自然知道,若是連北魏第一刀的兒子都不知道,那我怎麼配替大王來接你回去呢?”

  那漢子似乎很自信地道。

  蔡風聽那人口氣倨傲,不禁仔細打量了他幾眼,在火把的映照下,那古銅色的臉龐有著一種讓人心顫的威武,那雙鷹眸般的眼睛,似淡然成一潭深不可測的水,泛起圈圈點點的神氣,不由得沉聲問道:“你是誰?”

  “我叫趙天武!”那漢子很沉穩地道。

  “趙天武?”蔡風一驚反問道。

  “不錯!”那人面色自若地道,似乎並沒有在意蔡風手中那可以射穿他咽喉的勁弩。

  “你便是和衛可孤並列為破六韓拔陵身邊兩大猛將的趙天武?”蔡風掃了一眼由趙天武身後行來的眾人,再次反問道。

  “那隻是無知的人所說,我趙天武何德何能與別帥相比呢?”趙天武絲毫無喜色地道。

  “不管你是否能和衛可孤相比,但,你是破六韓拔陵的得力干將總不會錯,破六韓拔陵是不會讓我活得開心的,我也不會讓他開心,你給我去死吧。”蔡風咬牙切齒地道,同時一鬆手中的勁弩,八寸長的矢箭像是追星趕月一般,沖向趙天武的咽喉。

  那群士兵一陣怒吼,數十支勁箭若雨點一般飛灑而至,蔡風一聲驚呼,身形向後一仰,但身後卻是一塊大石頭,石頭被蔡風這一撞竟飛也似地向懸崖之下墜去,蔡風身子也一掠,向後退翻,發出一聲長長的驚呼,隨著大石頭倒翻入深崖。

  趙天武的身形微偏,那矢箭並沒有射中他,但他卻為蔡風失足墜崖而驚呼——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7 10:13
第七章九死一生


  當趙天武趕到懸崖邊之時,只有那大石頭重重落地的聲音傳上來,虛空之中仍有蔡風剛才那聲絕望的驚呼,使任何人都不禁有一種心冷的感覺。

  那黑咕隆咚的懸崖根本就不知道有多深,便若一張魔鬼的大口,伴著涼瑟瑟的風,每一個人都沉默了。

  火把的光芒,並未能照穿那鎖住懸崖的霧和深沉。

  “將軍,要不要下去找他的屍體?”一名義軍別將恭敬地問道。

  “下去,找回大王的刀!”趙天武嘆了口氣道,遂又望瞭望淡談的藍天,卻不知道想些什麼。

  夜空很深沉,那天也很藍,淡淡的月輝讓大地變得格外朦朧。

  趙天武走了,破六韓拔陵的屬下全都離開了斷崖。

  夜風很靜,靜得很可怕,虛空之中,猶飄蕩著一絲血腥的味道,戰爭的餘韻猶未曾散去'風悠悠地吹,夜依然黑得可怕,懸崖依然靜靜地立著。

  蔡風沒有死,他自然不會死,他的計算一向是很精確的,不過蔡風現在並不好受。

  蔡風此刻身子正懸在空中,或許腳下有一小塊墊腳的石頭,但他感覺到那卻是一種難以解說虛脫的感覺。

  蔡風已經算準了鉤索下落的地方,那便是在五丈之下的一塊稍稍突出來的石頭,旁邊有一道裂縫,這的確是搏命的架式,但這也是沒有辦法之中的求生辦法,他不想死,便必須賭,不賭便只有死路一條,不過他賭準蔡風隨那大石頭一道翻下山崖的動作只是在對別人演戲,他並沒有想殺趙天武的意思,因為他知道,以他眼下的體力,根本就無法和趙天武相抗,他只不過是要讓人看到他死去的樣子。

  在蔡風翻下懸崖之時,便已看準了那道裂縫,當他和大石頭都快到那道裂縫之時他加快速度下沉,兩腳點在那下沉的大石頭上,借那一點點可憐的反彈之力,揮出手中的飛索,幸虧他在黑暗之中視物還比較清楚,又離那裂縫比較近,才能夠準確地找准方位,借身子向崖壁相靠之時,手中的刀也重重地插入那裂縫之間,雖然與崖壁相撞並不是一個很舒服的事,卻比死去要好上一些,因此蔡風咬牙忍住了,身形也便定在半空之中,然後小心地爬到那塊比較大的突出崖石之下,躲過了趙天武的眼睛,這是因為他們只是舉著火把在崖頂看,根本就元法觀察到那鉤索的存在,若是將一支火把拋入崖中,或許便可以發現這鉤索的存在。

  趙天武走了,唯留下蔡風在這裡艱難地懸著,不過幸虧,有那柄刀也可以作一下支撐,否則,以蔡風此刻的體力,只怕是很難支持到這一刻。

  當蔡風爬上那塊稍突出的岩石之時,兩腿都有些發軟,他叫自己盡量不要去想,這是一個萬丈深淵,可是腦子仍禁不住去想。

  幸運的是蔡風身上的東西並沒有遺失,於是又點燃一支火筒,仔細地尋著頭頂那崖壁之上可以下鉤索的地方,他只要能再爬上兩大高,便可以找到崖頂的岩石作著力點了,他記得崖上有這麼一塊石頭,他更知道,必須盡快離開這裡,否則崖下的人發現崖下沒有蔡風的屍體,連一點血跡都沒有,那便是很糟糕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體力是怎麼樣子,必須找個地方靜靜地療傷,不然便是安然到了桑乾河,他也無力游過去。

  蔡風爬上屋頂之時,已是趙天武離去後大約一個時辰,這段無比艱辛的歷程讓他幾乎完全虛脫,就像是一攤爛泥一般趴在地上,連一個指頭都不想動,此刻,大概一個五歲的小孩子都可以輕鬆地將他殺死,這一點蔡風也知道,但這卻是沒有辦法的,要是有人在這個時候來殺他,他只好認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東方的天空逐漸灰白,蔡風這才艱難地爬了起來,以刀拄地緩緩地南行,他必須要離開這裡,不過,老天對他似乎並不薄,一路上的敵人全都撤離,而趙天武也並未追來,或許這裡想要繞到崖下的確要花很長時間,無論如何,這都是一種幸運。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蔡風已行至一個山坳之中,一條山溪畔,他所要做的事情便是洗乾淨衣服上的血,同時他也發現自己除了破六韓拔陵給的兩道傷口之外,又多了三道不輕的傷口,最重的要數腰間的那劍,簡直要了他的命,但他還是沒死,他身體好像一隻虎,隨便采了些治血的草藥,找一個比較隱蔽的地上坐下,他必須休息,必須先恢復體力,才能夠逃生,否則一切只是空談。

  日上中天之時,已有二路人馬從蔡風身邊不遠處行走,卻並沒有發現他的存在,這的確是很幸運的,不過,卻讓蔡風心懸了老半天,此刻蔡風的體力並沒有完全恢復,再加上內傷,要想康復,至少也得花五天時間,但蔡風卻不能等這麼長的時間,因為這裡仍是破六韓拔陵軍隊的活動的地方,絕對不會安全,因此,他只能在體力恢復之後便行動,等過了桑乾河,養個十天半月的也無所謂,此刻卻是不行。

  下午蔡風很小心地在小溪中抓了幾條不大的魚,用陶大夫教他的方法烤得很酥,吃了魚之後,整個人便舒服了很多,不過蔡風很慶幸那些起義軍都沒來打岔,否則那可不太好說。

  暫時來說,這個小小的石經小洞,還是比較安全,只寄望是晚上行動,只有在晚上一個人行動起來便利索多了,因此,他只盼望著天黑,也在盡量以無相神功療傷。

  蔡風驚奇地發現腹內那聖舍利似乎有看很神奇的鎮痛功效,使他體內的傷勢變得併不是很痛,更有看清心靜氣的作用,似乎裡面潛藏著一股極為神奇的能量,在腹中猶若活物,只是蔡風完全無法捕捉這種感覺。

  風輕雲淡,夜幕已漸漸罩定所有的空間,當西方天幕上淡紅色的微霞溜走時,蔡風的身形便又立上了山經過一天的靜養。體力已經基本恢復,只是傷勢好轉並不是很快,但行動卻是無礙;山下的原野似乎極靜;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情況,對於蔡風來說,這應該是一個極好的跡象,至少不用面對大面積的追捕,也或許是破六韓拔陵已經收兵了,對付蔡風這樣一個小人物用得著如此興師動眾嗎?

  “禀報元帥,崔將軍回來了。”一名士兵有些氣喘地跑入李崇的帳篷之中報告道。

  李崇臉色有些難看地道:“讓他進來!”

  片刻,崔暹拖著一臉誠惶的神情步入帳內,有些不安地道:“末將無能!”

  “到底怎麼回事?”李崇表現得異常平靜。

  崔暹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屬下屯兵於自道,卻沒想到出了內奸,裡應外合,末將才落得慘敗。”

  “內奸是誰?”李崇聲音之中充滿了無限的殺機問道。

  “宇文定山。”崔暹咬牙切齒地道。

  “宇文定山,好一個宇文定山,好了,你先下去休息。”李崇聲音平靜得讓崔暹感到一陣心寒,不由得急忙出口道:“元帥……”眼神之中卻多是乞憐之色。

  李崇嘆了口氣道:“我也不想這樣,但兩萬兄弟就因為你這一招的失誤而無一能歸,你一個人回來,我也無法向聖上交待,你好自為之吧!”

  “元帥,再給我一次機會吧,讓末將將功補過…”

  “你不用說了,你先下去休息。”李崇輕輕地揮了揮手道。

  崔暹呆了呆,無可奈何也無依地在兩名護衛的看守下退了出去。

  “元帥,現在正用人之際,崔將軍他雖然過不能免,可是勝敗乃兵家常事,以屬下之見,不如讓他戴罪立功好了。”一文士打扮留著一撇八字胡的老者思量了一會兒道。

  李崇抬頭看了那老者一眼,嘆了口氣道:“軍師所說的並非無理,只是上次臨淮王戰敗,朝中都革其職,若我讓崔將軍戴罪立功,那豈不是朝中之人更有言詞了嗎?”

  那老者沉吟了一下,淡然道:“將軍之話雖然不無道理,但行軍在外,最重要的是臨陣的決策,若元帥處處顧慮朝中之非議,恐怕這場仗便很難打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元帥所為的只要是國家的安寧,又何畏別人的閒議呢。”

  “容我想一想!”李崇吸了口氣道,同時對立於門口的護衛道:“去傳延伯將軍來見我。”

  蔡風感覺到一絲焦躁自心頭升起,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風輕輕地吹,月亮比昨晚似乎要圓上一些。原野之上並不暗淡,在淡淡的月揮之下,蔡風看到了一道人影由不太遠之處升了起來,像是一隻餓了很久的狼,很緩慢地向蔡風逼近。

  蔡風的心有些發涼,手很自然地搭在刀柄之上,像一位機警的獵人在計算著餓狼的步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對方那深邃的眼睛,立成了一坐孤石。

  “大王已經算准你會向南行,你果然是沒有讓我白等。”那人平靜地道。

  “是破六韓拔陵叫你來殺我?”蔡風冷冷地道。

  “如果你不肯合作的話,只有這樣一個結局。”那人聲音冷得像拂過的秋風。

  “你認為你可以殺得了我?”蔡風淡然道。

  “昨天還不能!”那人依然很冷地道。

  “那今日你是很有把握嘍?”蔡風有些挑釁地道。

  “我也許不能,但我的刀卻可以。”那人的手很悠然地搭在腰間的刀把之上,充滿殺意地道。

  “哦!”蔡風不由得打量了一下他腰間的刀,談淡應了一聲,反問道:“你的刀很厲害嗎?”

  那人咧嘴露出一絲難得的笑,輕輕撫了一下刀把,像是對心愛的寵物那般愛戀地道:

  “刀哇刀哇,居然有人會懷疑你的用途,真是讓你臉上添恥了。”

  蔡風的臉色也微微一變,不屑地笑道:“你以為你的刀與破六韓拔陵比呢?”

  那人神氣一斂,變得有些仰慕和嚮往地道:“我們大王的刀法乃是天下無雙,我們大王的刀更是神兵利器,我自然無法與我們大王相比了。”

  “可是破六韓拔陵仍不能夠殺死我!”蔡風冷笑道。

  “那是昨天。”那人冷然道。

  “但我的刀法比你們大王並不差,我的刀又是你們大王的刀,你憑什麼認為定能夠殺我?”蔡風心中暗自盤算道。

  “你與我們大王的體力無法比,我就憑我的斬腰刀,才認定可以殺你。”那人漠然無情地道。

  “你是'攔腰斬'風吹刀?”蔡風忍不住驚問道。

  “現在你總該明白我憑的是什麼了嗎?”那人有些傲然地道。

  蔡風聳聳肩,冷笑道:“原來是我爹的手下敗將,不過你太高估了你自己,你可知道當初我爹並沒有用“怒滄海'?”

  風吹刀臉色變得很難看,反唇相譏道:“但我卻知道你根本就沒有使出'怒滄海'的力氣。”

  蔡風的臉色也微微一變,似乎是想移動一下位置。

  “你沒有可以逃的機會,你惟一可以活命的路便是與我好好合作去見我的大王。”風吹刀冷漠地向蔡風踏進一步淡然地道。

  “如果我不呢?”蔡風竟然在剎那之間向前踏上一大步,整個人便在霎時變成了一柄無堅不摧的刀一般,凌厲得讓風吹刀禁不住心裡震了一震。

  風吹刀的眼角閃出一絲驚訝之色,似乎估不到蔡風會有如此凌厲的氣勢,不由得也握刀相對,以抗蔡風的氣勢。

  蔡風很瀟灑地笑了笑道:“你太高估自己了,也太小看敵人了,這種人的結局注定只有一個。”

  “哼!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傷勢,沒有可能只用一天的時間便可以復原。”風吹刀不屑地道。

  “哼,你大概沒有聽說過我們蔡家的'無相神功',這一點點小傷只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不過,今日卻是你的死期。”蔡風冷厲無比地道,同時再向前踏上一步,手中由破六韓拔陵處所得的刀微微斜垂著,卻湧出一股濃濃的殺機。

  風吹刀神色有些凝重,他當然聽說過“無相神功”

  的傳說,只是他仍不敢相信無相神功會有如此厲害,不由冷冷地道:“我倒要看你如何殺我。”

  蔡風很自信地一笑,刀尖緩緩地上抬,悠然笑道:“我爹沒讓你見識'怒滄海',我便讓你開開眼界,讓你知道什麼才叫天下第一刀。”

  風吹刀的衣衫自然地鼓動起來,因為蔡風出刀了,這一刀的軌跡像是流星劃過長天一般,神奇無比,也玄之又玄。

  這的確是一招非常好的招,但卻並沒有想像之中的那般可怕,但見過真正“怒滄海”的人都已經死了,連風吹刀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怒滄海”,但他不願意賭自己的生命,沒有幾個人願意用生命去賭這可怕的刀招,此刻的平靜或許正預示著更可怕的後招,就要逼臨。

  蔡風的眼神是那般專注,便像是在雕刻著一件十分精美的藝術品。

  也的確,一柄好刀本身就是一份很完美的藝術品,而一招好的刀法也正如一種完美的藝術一般。

  蔡風成了藝術家……

  蔡風的確像一位藝術家。

  藝術家需要的是耐心,而風吹刀似乎並沒有這份耐心,因為他絕對不想讓那可怕的“怒滄海”完全展開,所以他必須先攻,搶在蔡風刀招展開之前攻擊。

  風吹刀的刀不是很長,可是那的確是柄好刀,只那逼人的寒氣就會讓人知道那絕對不是一柄很普通的刀,而他的刀法似乎更有個性。

  蔡傷當初沒有殺他,便因為他的刀法很有個性,凶狠雖然凶狠了一點,但在這亂世,你不兇,別人會兇,所以當初蔡傷並沒有趕盡殺絕,但那一戰也讓風吹刀感到是一生的恥辱,因為當時蔡傷只不過才十五歲,而他卻是太行山的龍頭,卻敗在一個只有十五歲的少年手上,而且這少年連絕技也未曾用過,這是讓人難以接受的現實。

  這十幾年來,他一直都在苦練武功,可是此刻對陣的只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至少在他的眼中,蔡風只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而這個小孩子的身份卻與當年的蔡傷不同,因為這小孩子是北魏第一刀的兒子,也是天下第一刀的傳人,更是連他所尊敬的刀手也無法擊敗的高手,因此,他更謹慎。

  “黃門左手劍——”蔡風在剎那之間竟然將破六韓拔陵的刀向風吹刀拋去,同時左手劍,像是一道閃電般刺出。

  風吹刀被蔡風這麼一喝,刀勢竟緩了一緩,他想不到蔡風竟會棄刀用劍,不過他自然聽說過“黃門左手劍”的傳說,更知道破六韓拔陵便是傷在蔡風“黃門左手劍”之上。

  “當——”破六韓拔陵那重刀橫飛出四丈,重重地墜到地上,風吹刀似乎估到蔡風會有詭計,他自然不相信蔡風受傷之餘仍可用“怒滄海” ,但用黃門左手劍卻是極為正常,因此,他對蔡風極為謹慎,此刻蔡風棄刀用劍,他的全付心神都關注到這一劍之上。

  蔡風的嘴角露出一絲陰笑,風吹刀自然也看到了,但他有些不明白蔡風的用意。

  當蔡風那種笑容擴散於整個臉部之時,他終於明白了,但這卻是一種悲哀,一種很絕望的悲哀。

  風吹刀禁不住從喉嚨之中湧出一聲慘嘶,眼神之中全是憤怒和不甘,手中的刀震了震,卻無力地垂了下來。

  風吹刀真的明白了,但卻已經太遲了,因為那支八寸長的矢箭,已經完完全全地射入了他的心臟,所有的力氣竟由那矢箭所射的孔全部洩盡。

  蔡風的劍也突然凝在空中,並沒有進一步刺出,蔡風的腳步似乎有些軟,不過在他的嘴角卻掛著一絲極為不屑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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