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驚悚] 陰陽食譜 作者:蟋與蟬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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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陰陽食譜

【作者概要】:蟋與蟬,男,北京 - 門頭溝,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靈異 > 恐怖驚悚

【其他作品】:《通靈美食家》、《食咒》

【內容簡介】:

  本系列第三本《通靈美食家》已上線!!!
  世間最恐怖的行當,莫過於開飯店......
  否則,你以為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行當是什麼?盜墓?法醫?算命先生?或許吧……
  但在我看來,卻都差很多。
  其實,大家只要打開電視便能看見,每年有多少人是死於盜墓,死於犯罪,死於搶劫的?似乎有,但絕對不多
  可大家在回想一下,每年又有多少人是死於飯店,死於食物,死於「吃」這個字的呢?我不說,您也猜得到。
  我就是這樣一個開飯店的倒霉鬼。在開飯店的日子裡,我親眼見證過要人命的怪魚,死人才吃的「陰宴」,小鬼附著的菜刀。以食為奴的廚娘,甚至黑燈瞎火的「鬼店」。
  本文,將帶你進入飯店的靈異世界,而你,準備好開飯了嗎?


  《不需他人代貼》

本帖最後由 小雲雲530929 於 2017-11-18 17: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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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06
第一章:血蘑菇(求推薦,求收藏)

    引子:

    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行當是什麼?盜墓?法醫?算命先生?還是劫匪?或許吧……

    但在我看來,世間最恐怖的行當,卻莫過於開飯店。

    其實,大家只要打開電視便能看見,每年有多少人是死於盜墓,死於犯罪,死於搶劫的?似乎有,但絕對不多。

    可大家在回想一下,每年又有多少人是死於飯店,死於食物,死於「吃」這個字的呢?我不說,您也猜得到。

    我就是這樣一個開飯店的倒霉鬼。

    這些年開飯店的日子裡,我親眼見證過要人命的魚怪,死人才吃的「陰宴」,和殺人不見血的外賣。也見識過被「怨」附身的食客,陰險莫測的廚子,以食為奴的廚娘,甚至黑燈瞎火的「鬼店」。

    本文,將帶你進入飯店的靈異世界,在那裡,你將享受到我們的大餐。

    而你,准備好開飯了嗎?

    第一章:血蘑菇

    我叫霍三思,霍是霍元甲的霍,思是三思而後行的思。

    我名字有點來歷,因為我這「霍」姓不是我爹的,不是我爺爺的,而是隨一個我從沒見過面,已經死了七十多年的外人的。

    確切的說,我的姓是我爺爺改的,他為我改姓,目的很自私,純粹是為了還他的「良心債」,據說那債壓了他好幾十年,壓的他喘不過氣來,所以在我出生之後,他才不顧親朋的眼光,徑直把我的姓,從「張」改成了「霍」。

    這一切的因由,自然要先從我這個有意思的爺爺,開始說起。

    具我父親說,爺爺年輕的時候特別敗家,雖然上過舊社會的高小,也讀過那時候的私塾,算是吃過墨水的人,但無奈好吃懶做的天性卻沒修改。

    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平日裡別的學生愛舞刀弄槍,愛抗日救國,愛殖產興業,我爺爺卻只愛吃,愛花天酒地,除了鴉片煙,他是五毒俱全,算的上家族裡一大禍患,所以老一輩子人私下裡給我爺爺起了個外號,叫張三好,那三好呢?分別是好吃,好睡加好色。

    張三好不學無術,說好聽點叫放蕩不羈,說難聽的就叫死泥鰍扶不上牆,其人如此,大家也就看不上他,所以在我太爺爺去世之後,本就是庶出的張三好被家裡一下斷了錢路,沒幾年又被親朋用各種「小動作」支空了田產,雖不至窮的叮當響,但也到了坐吃山空的地步。

    可曉是如此,張三好還不學好,他為人懶惰慣了,尤其愛吃,整天跟著一幫酒肉兄弟們胡吃海塞,搞的自己最後連褲子都當錢吃了,從乞丐那裡偷衣服穿。

    混到家徒四壁的地步,張三好才開始後悔,這時候他才想起聖賢書和洋墨水,可無奈已經到了浪子不能回頭,褲子都要露腚的地步,連過去他看不起的乞丐都比自己吃的好。除了家裡有幾面牆,真還不如個要飯的。

    人逢逆境,是最孤寂的時刻,任何親朋弟兄的幫助都會讓他感激涕零,可遺憾的是我爺爺張三好沒有得到那種幫助,恰恰相反的是,他的那些酒肉朋友們還愛落井下石,處處找他的晦氣。

    有一天傍晚,同村三個酒場上的朋友又找張三好吃飯,他們隔著窗戶敲我爺爺家沒了窗戶紙的洞,拿著香噴噴的熏雞美酒,故意饞他。

    那會兒,張三好已經三天沒吃正經糧食了,天天吃豆餅馬料,讓他舌頭根都發麻,看著那雞,當時他便熱淚盈眶,以為是曾經的兄弟們來接濟他這個落難弟兄了。

    可誰知道,這三位仁兄純粹是下午喝多了酒來耍他的,眼見我爺爺被熏雞的香味從屋子裡勾了出來,這三人兒卻把雞一收,對我爺爺說道:「我說三好,咱這雞和酒可不能白吃,哥幾個也是花了錢的,你要吃也得搭伙,怎麼也得出一個菜。」

    這句話,可是難為住了我這位不成器的爺爺。

    他現在手裡只有半塊沒吃完的黑豆餅子,就這還是從親哥家的馬槽子裡偷出來的,讓他出個菜,簡直是要他的命。

    眼看著張三好沒轍,這三位爺呵呵一笑,立時便亮明牌子道:「咱兄弟知道你不好過,也不為難你,知道血蘑菇麼?你從『蝲蛄地』裡摘幾個拿來,給咱兄弟們熬一鍋消食湯就成,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三個酒友的話,差點氣的張三好背過氣去,這哪裡是想請他吃飯呀,純粹是拿他開涮的。

    啥是個血蘑菇呢?張三好常年混跡於酒樓飯店之間,自然清楚的很,所謂血蘑菇,是一種生長在棺材板子上的食用菌,又叫棺材菌,其物可以煲湯,可以炒食,關鍵時刻還能入藥,是和靈芝一樣珍貴而美味的食材。

    但問題是這東西雖然好吃,可生長的實在不是地方,它只長在潮濕且暴漏於空氣的棺槨木材上,而在我們老家,也只有那個叫「蝲蛄地」的地方,生長這種食用菌。

    蝲蛄地就是個亂墳崗子,其地勢低窪,一下雨就變成了泥沼,又因為舊社會經常打仗死人,所以那亂墳崗子裡生長了許多以死屍為食的「水蝲蛄」。農村人避諱「死」「屍」等字,所以也就管我老家的那片亂墳崗子,叫蝲蛄地。

    張三好抬頭看看日頭落山的天色,知道自己到了蝲蛄地也是黑燈,那地方都是泥沼死屍和令人作嘔的蝲蛄屍蟲,想想就頭皮發麻,正常人不會大晚上打著燈籠去找什麼血蘑菇,三個酒友提這種要求,未免有些過分。

    換作張三好風光的時候,這些人早給他亂棍打出去了,可無奈張三好走到今天這一步,實在是沒轍了,他看著人家手裡香噴噴的雞肉,饞的直流口水,食指大動間,被食欲衝昏了頭腦。

    最終,我爺爺對三個弟兄們說道:「那個......你們先進我房裡燒火做飯哈,不許偷吃。等我回來,千萬等我回來。」

    三個酒肉朋友眼看張三好餓的連節操都不要了,昔日的小少爺為了一口吃食要大晚上去亂墳崗挖蘑菇,心裡的虛榮自然受到了巨大的滿足,這三位給了張三好一個燈籠,便等著看他的笑話了。

    月上中天之時,張三好跌撞著步子,終於走到了蝲蛄地裡,他看著水汪汪的土地和腐泥爛肉間如蛆蟲般亂爬的蝲蛄,又摸了摸咕嚕咕嚕直叫的肚子,權衡了一番後,還是義無反顧的走了進去。

    亂墳崗子的環境都差不多,誰進去誰膈應,總感覺背後有人盯著自己,稍微一陣涼風就覺得是什麼東西在耳朵根子上吹氣,整個人也變得敏感起來。

    但為了肚子裡的吃食,我爺爺張三好都忍了,誰讓他嘴饞呢,誰讓自己混到靠給別人撿血蘑菇,換肉吃的地步了呢?

    就這樣,張三好打著燈籠四處尋找,好半天才在一處矮墳後邊,找到了一副被盜墓賊挖出來的棺材板子。

    因為濕潤腐爛的原因,棺材板子上生長滿了暗紅色的血蘑菇,除了那些能救張三好命的吃食,還垛堞著許多貪婪的蝲蛄,那些蝲蛄同我爺爺一樣,也是奔著血蘑菇來的,為了爭奪為數不多的養料,它們甚至大打出手,同類相殘,殘肢碎鉗散落了一地。

    看著一片片紅紅的血蘑菇,張三好喜出望外,他沒想到事情進展著這麼順利,因此膽子也大了一些。

    於是,他把整個腐朽的差不多的棺材板子拿了起來,抖落掉那些張牙舞爪的蝲蛄,挑選出幾大塊血蘑菇生長最好的,塞進褲襠中,准備拿回去下酒,大快朵頤。

    月黑風高,孤自一人,張三好准備離開。但就在他邁開腿,正要走人的時候,突然間感覺腳底下被什麼東西抓住了。

    起初,張三好還以為是個子大的蝲蛄蟲,可當他低下頭的時候,卻發現是雙從剛才棺材裡伸出來的血手!

    那雙手一只緊緊的抓著張三好的褲口,另一只則握著一把盒子炮。手的主人在棺材的黑暗中也不說話,只用一雙賊亮賊亮的眼睛望向張三好。

    長滿血蘑菇的棺材底下藏著這麼一位爺,換誰誰也受不了這刺激,張三好想嚎叫,可無奈自己天天吃豆餅,實在是沒什麼多余的力氣,雖然張開嘴干吼了幾聲,卻沒鬧出多大的動靜。

    嚎過那幾聲之後,我爺爺還是冷靜了下來,首先他感覺這人肯定不是僵屍,只聽說僵屍吃人吃肉,爪尖牙利,可從來沒聽說這僵屍還會用盒子炮的。

    很快,張三好反應了過來,這棺材裡的家伙,應該是躲避官差的土匪無疑呀!

    就在張三好判斷此人身份的同時,來人也在判斷他張三好的身份,兩個人對峙了許久後,那手拿盒子炮的人咧嘴一笑,衝張三好說話道:「這位盜墓的兄弟,咱受傷了,給口吃食,各奔東西,你不舉,我不報,成不成?」

    聽著這話,張三好心眼活絡了一陣,他知道這個人把他誤認為偷東西的盜墓賊,並想以此要挾張三好,逼他給自己療傷,吃飯。

    這一下,瞎貓碰見瞎耗子了,張三好原本只想搞點蘑菇,卻沒想到挖到個土匪,這土匪也許只想躲躲官兵,卻沒想到碰見個飯都沒的吃的落魄戶。

    兩雙相交之下,高弱立判,這棺材板子裡的人雖然受傷,血流了滿身滿手,但人家好歹手裡有槍,有槍,那就是道理呀。

    無奈中的張三好,只好接受了這份霉運,他如泄氣皮球一般衝那人說道:「巧了,我家裡正在請客,能讓你吃頓飽飯。不過兄弟提前告訴您,我是個窮困落魄戶,吃完這頓飯,您就趕緊走吧,打死我,我也再拿不出別的東西孝敬您了。」

    張三好掏心窩子的話,卻沒有換來那人的任何表態,他僅僅是艱難的從棺材板子裡坐起來,用盒子炮晃悠了幾下,示意張三好帶路。

    就這樣,張三好和這個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的土匪,走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上,張三好被人脅迫,心情自然不好,他垂頭喪氣的走著,心裡還期翼老天爺能開那麼一回眼,讓他碰上屯堡的巡邏隊,或者國(和諧)軍的保安團,讓那些軍爺們幫他解決掉這個殘匪。

    當然,這只是張三好的一番幻想,除非老天爺喝高了,或者他走了****運,否則在這樣黑燈瞎火的夜晚,根本不可能有什麼人來救他。

    不過人有旦夕禍福,轉瞬間的事情往往便會朝著不一樣地方方向發展。很快,張三好就驚奇的發現,這老天爺在那天晚上......還真就喝高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06
第二章:鬼吃陰

    我爺爺張三好被土匪拿槍壓著,跌跌撞撞走在崎嶇的山路之間,本來已經有點萬念俱灰的意思,他只期望自己的酒友能信守諾言,給他留一份飯,等這位爺吃完之後,高抬貴手,留下他一條性命。

    走路走到一半的時候,張三好聽見路盡頭有人在吆喝他的名字,隨後他欣喜的看見,自己那三個同村酒友,提著燈籠和土槍,居然順路過來找他。

    眼看著提著土槍的兄弟,張三好激動的熱淚盈眶,他適逢背字,又為強人所截,正是需要別人送碳的時刻。這三個弟兄的出現,雖然未必是真對他身後那傷匪來的,但以一敵四,他們手裡又有土槍,無形中還是有很大威懾力的。

    張三好和強人同時看見了那三個酒友,那傷匪手疾眼快,而且似乎受過專業訓練,立時便跳上我爺爺的後背,用我爺爺的背擋住自己身上的傷,又用手裡的盒子炮抵住張三好的腰眼。

    「不許亂說話!」強人冒著汗珠子,陰沉著臉色,對我爺爺說道:「一會他們過來,你就說我是你遠方親戚,投奔你的,夜裡趕路讓狼咬了。要是敢多說一句,我要了你命。」

    強人的動作迅速,判斷精准,一看就是練家子出身,我爺爺腰眼被人家拿槍頂著,自然也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死局中,爺爺只能強打精神,一邊背著此人前進,一邊裝出笑臉,和弟兄們打哈哈。

    那三個酒友一見張三好背後還背著一個人,當時便泛起了警覺心。

    其中一位更是不自覺端起土槍,問張三好道:「老三,咋麼這麼半天才往回走,你背後頭背的誰哇?」

    張三好苦笑一聲,背課本一樣衝那三個兄弟說,這是他遠方親戚,夜裡趕路剛好碰見,被狼咬了,正要背回去治傷雲雲。

    三個兄弟聽完之後,這才放下土槍,對我爺爺說他們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回去,知道肯定出事了,所以三個人這才出來找他,也是怕張三好遇見狼,都拿了土槍防身。

    說話間,一個朋友還特地拿出留給他的熏雞,美酒,豆面饅頭。在他面前晃悠了一番道:「兄弟們就是拿你開個小玩笑,你別往心裡去,有好事,怎麼也得帶上你呀!咱們趕緊回去,好好吃一頓。」

    兄弟們的話讓張三好有點小感動,雖然是酒肉朋友,但人家也挺講義氣,只是礙於肩頭那位爺還在,張三好不好多表達什麼,感激的點了點頭之後,我爺爺就背著他肩膀上的那位強人,在兄弟們的護送下,往村子裡走。

    一路上,因為有了兄弟的陪伴,張三好也不怎麼怕了,而且他後背感覺到那人的胸膛在不斷滲出血液,說明這匪徒也受傷不輕,要是有機會能和兄弟們合作一把的話,說不定還能把這個家伙拿住送官。

    我爺爺的想法是好,只是他不知道,這一切已經被那個深具江湖經驗的強人看透了。他一個學生出身的家伙,還是太嫩了一些。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張三好背上的土匪突然把手槍抵的更緊,他把嘴伏在我爺爺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道:「知道你怎麼想的!可惜了。」

    說完這話,這強人像煞有介事的對我爺爺和那三個朋友說道:「對不住,耽誤各位點時辰,我要去大號,麻煩我大哥把我送到對面那林子裡方便。」

    說話間,那強人拍了拍我也爺爺的肩膀,伸手指向前方一片不小的林子。

    那是一片槐樹林,夜裡看過去黑乎乎一片,好像一張看不見盡頭的網。

    聽見背後的強人要去那林子裡,我爺爺心裡的如意算盤「啪」的一聲碎了,他知道夜黑風高,林子密的地方容易逃跑,這人此時來事,當然是要借機開溜的。

    受傷的土匪溜走了倒無所謂,張三好只怕這人沒落下什麼好處,走時發狠,在給他腦袋補上一槍,到時候可真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咯。

    我爺爺心眼中想的多,腳底下自然也就邁不動步,那人見張三好走不動,就又用槍指了指他的後背,發狠道:「走!別讓弟兄們久等。」

    腰後的槍讓我爺爺感到分外無奈,他什麼也沒說,便背著那人走向樹林。

    倒霉的張三好每走一步都忐忑萬分,那時真感覺自己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邊際,或許下一步路,就是他一生中最後的一步了。有這樣的想法,他又怎麼可能走的快呢?

    就這樣,張三好一步一磨蹭的到了槐樹林子裡,他放下肩膀子上的土匪,就等著人家的裁決了。

    土匪從張三好身上摔下來後,一頭扎在地上,他弓著身子,手裡拿著槍,看了張三好一眼,又瞅了瞅遠處拿著三燈籠一動不動的酒友。

    那土匪長出了一口氣後,突然張口就來道:「你那三個兄弟已經死了,知道麼?他們都是鬼,專門來勾你魂的。要不是我讓你進這片林子,咱們都得死。」

    強人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讓張三好摸不到頭腦,他看著那三個焦急等待的兄弟,一臉不信道:「不可能吧,響午的時候……我們還在一起呢。這才過了半夜,咋就變成鬼了?」

    男人見張三好不信,也不著急,他反過來提醒張三好道:「那你還記不記得,剛才他們拿出來的酒肉?那些豆面饅頭上都點著綠點,雞冠子上也被點成綠的,酒壇子上還有幾片柳樹葉?」

    強人的話,給張三好提了個醒,讓他從一臉的懵窘中清醒了過來。

    張三好到底是經常混跡於酒樓飯店裡的人物,對吃食上的規矩也懂一些,他很早就聽說過,老家民間有「人吃陽,鬼吃陰,陰鬼保食不安生」的說法,意思是鬼不能吃人間陽火烹飪的食物,只能享用地獄陰火的供奉。

    當然,人間是沒有陰火的,所以在民間祭祀供奉靈魂時,都會在吃食上標記艾草菖蒲制作的綠色顏料,在祭祀的酒上放陰氣重的柳樹或者桑樹葉,據說這樣能掩蓋陽火的氣息,生魂便能享受陽間的祭祀了。

    他三個兄弟的酒肉,張三好都是看過的,的確比早先時多了綠點,只是他當時又餓又緊張,所以剛才沒顧上這些細節。

    夜月凶光,誰會大晚上拿著祭祀死人的東西出來亂跑,給自己找晦氣呢?現在想想,細思極恐!

    那土匪點明這些後,看著張三好有些發白的面色,又開口道:「我知道光憑這些你肯定不信,我還有辦法讓你看看他們的真面目,你身上那極端陰寒的吃食,拿來給我。」

    張三好知道那人說的是剛才從棺材板子上扣下來的血蘑菇,那玩意長在棺材板子上,又生在泥水地裡,自然是極端陰寒的存在。

    二話不說,張三好趕緊從身上拿出了幾塊血蘑菇。

    看著血蘑菇,那強人如個道士一般掐訣念咒,最後把蘑菇碾碎,和著地漿水交給張三好,讓他抹在眼睛上看。

    一陣辛辣苦澀的感覺過後,張三好揉了揉眼睛,再次往自己那三個兄弟的地方看去,而這一回,卻差點將他嚇抽。

    遠遠望著,那三個人渾身血跡斑斑,手裡拿的也根本不是土槍,而是一根根白花花的「哭喪棒」子,他們面色陰黑,提著綠色的燈籠,照的整個人都發出妖異的光暈。

    這那裡是三個活人,分明是三個傳說中勾魂的橫死鬼,來索張三好的命!

    看清一切的張三好慌了手腳,連忙給那個土匪磕頭,連問這可怎麼辦?好好的人怎麼就讓死人盯上了,還問他既然知道這麼多,有沒有化解的法門雲雲。

    那個土匪搖了搖頭,說自己之所以明白這些,是因為他本人是「五髒廟裡敲鐘的」,懂的只是一些不上台面的小玩意,就算是看出來,以現在黔驢技窮的狀況,拿這三個惡鬼也沒有辦法。

    隨後,這男人亮明身份,說自己叫霍海龍,不是強盜,是「國家執行調查統計局」的公務員,還拿出一個染血的證件本,交給張三好佐證。

    「五髒廟」是個什麼廟,我爺爺臨死都沒搞清楚,不過那「國家調查統計局」爺爺後來卻知道了,它就是舊社會大名鼎鼎的「中統」特務局,裡邊的所謂公務員,也都是些國家收買的地痞流氓和特工人員。

    這位霍特工將證件交給我爺爺後,又撩開自己的上衣,漏出不斷冒血的槍傷,說他是在執行任務中被歹人所害,躲進喇蛄地才逃過一劫,本來想通過我爺爺進村搞點吃喝醫藥自救,可沒想到天要絕他,又碰見了這「三鬼搶魂」的劫難。

    霍海龍說這三個鬼已經看上我爺爺張三好了,是死有不甘,成心要他的命來的,我爺爺繼續跟著他們三走下去必死無疑,但幸虧遇見霍海龍,還有那麼一絲生機。

    說話間,霍海龍突然指著自己道:「我有一個法子,可以替你擋煞,用自己的命換你的命,這樣咱們倆中,就能活一個。你活下來之後,也不要貿然回村子,等到明天天明,在做定奪。」

    霍海龍的話,讓我爺爺當時就懵了,這個剛才還拿槍抵著自己,陰狠無比的強盜,為啥現在反過來幫著讓自己活命呢?換誰誰心中也得打鼓。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06
    第三章:擋煞

    萍水相逢甚至互為敵視的霍海龍,卻要替張三好去死,去擋煞,換誰誰也想不通。

    看著張三好的表情,霍海龍無奈苦笑,他指指自己繼續淌血的槍傷,搖了搖頭說他強勢太重,已經快不行了,又遇見三鬼勾魂這種事情,兩個人中急需一個替死鬼才能活下來,而且我爺爺村子裡的人突然變成了厲鬼,那說明村中定然出了巨大的變故,現在去凶多吉少。

    綜合分析下來,霍海龍認為,他逼迫我爺爺張三好替他當煞,最多也只能多活半天,更不用說還有人追殺他,隨時可能身死命隕。

    當然,讓張三好活下來,也不是霍特工雷鋒精神大爆發,純粹是因為張三好是個活人,能繼續幫助這位特工完成任務。

    至於所謂的任務,霍海龍把他的證件,五塊銀圓和一張相片交給我爺爺,說讓他有機會去山東濟南五味居,找一個叫趙青山的男人,把證件和照片捎給他,再說一句話,說「兄弟們的事情已經完了,讓趙青山放心。」

    說完話,霍海龍就搖晃著站起身子,將他的盒子炮又交給我爺爺,還說完事之後,國家還有重謝,但要是我爺爺不按照江湖規矩出牌,不去替霍海龍完成他的遺願,就是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他。

    說完話,霍海龍要了我爺爺的衣服,兩個人倒替穿上。

    隨後,霍海龍讓我爺爺躺在一個背風的陰窩子裡,告訴他說「鬼不見陽」,他穿著我爺爺的衣服,嘴裡在叼上我爺爺的鞋,就有了他身上的「味」,進而能冒充我爺爺,和鬼一起上路。但即便如此,直到雞叫之前,我爺爺都不許從陰窩子裡出來,否則不能活命。

    說完這些,這個慷慨赴死的男人抹了幾滴淚,就要代替我爺爺,一起和那三個惡鬼上路了。

    這個時候,張三好也有些激動,畢竟人家是替他去死的,雖然有功利心,可也算得上大義凜然,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於是,張三好對天發重誓,說霍海龍交給他的事情他一定完成,並還問霍海龍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我爺爺現在完成不了的,只要在他有生之年,一定幫他完成。

    霍海龍苦嘆一聲,告訴我爺爺說他戎馬半輩子,沒什麼特別遺憾的,唯一不能放心的事就是到現在還沒有後人,感覺對不起親爹親娘,要是張三好真感激他的話,等他以後有了後生,就過繼一個給他,省的霍家到他這一輩絕了後代,無顏見列祖列宗。

    霍海龍還特地交代,說我家如果有後生改姓霍,那就是「五髒廟」中「五嶺殿」下霍家「思」字輩的後人,讓我爺爺牢記,以後碰見五髒廟的人,報出名諱,少不了好處。

    爺爺當時被人家救了,自然感激涕零,於是他想都沒想,就這樣答應了這個人的要求,還說霍海龍於他有再造之恩,我家後生裡,定然有一位姓霍,讓他放心雲雲。

    隨後,霍海龍扭過身去,從地上撿起一根槐樹棍子,在棍子上擦滿他的血,背在後背,往那三個橫死鬼的方向去了。

    再後來,我爺爺只看見那四個人彙集在一起,說說笑笑往遠處走,期間那些酒友指著霍海龍背上的槐樹棍子問:「我說張三好,你這位親戚怎麼不愛說話呀?」

    另一個人擺了擺手道:「無所謂,反正多一個是一個,等到了那邊,都是咱的伴呀……」

    最終,那四個人漸漸遠走,變成了豆大的火點,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整個晚上,我爺爺凍的直打哆嗦,可即便如此,他也趴在那又濕又陰的地窩子裡不敢出來,混混沌沌的,直到日上三竿,蟈蟈都開始叫喚了,他才坐起來,按照霍海龍的吩咐,沒命的往家裡跑。

    還沒進村,張三好就遠遠的看見老家的村莊間濃煙翻滾,死氣沉沉。

    真如霍海龍所料想的那樣,村子裡……出大事了。

    後來,張三好才知道,那年正好趕上日軍侵華,我們老家的村落被沿鐵路南下奇襲的日軍燒殺殆盡,他前腳出去找血蘑菇,後腳日本人的特務隊便進了村子。除了外出找蘑菇的張三好之外,村子裡當時在的人都被日本鬼子屠殺干淨,這其中,自然有他那三個酒肉朋友。

    收斂屍體的時候,張三好沒有見到霍海龍的屍體,但這個特務遇見鬼,又遇見日本人掃蕩,身上又有傷,又被人追殺,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了。

    大難不死之於,我爺爺緊緊握住霍海龍的特工證和照片,恍然如做夢一般。

    以後的歲月,爺爺吃了不少苦,可他始終沒有忘記欠霍海龍的債,沒有忘記他還有任務在身。

    所以,爺爺一直想去濟南,找五味居和趙青山。

    但那個兵荒馬亂的年月,我爺爺難民一個,很難走到淪陷區的濟南去,在之後解放了,好不容易到了濟南,他卻發現五味居已經毀於戰火,向別人打聽趙青山,卻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這樣,霍海龍交代我爺爺的事,遺憾的沒能完成。他想過繼個兒子給霍家彌補一下,老天爺卻又不幫忙,除了我爹,老爺子在沒有別的子嗣。

    我爹是延續老張家香火的獨苗,肯定不能改姓霍,所以這位老爺子越老越著急,到了我們這代,又打上了我們這些孫子輩的主意。

    在之後,我爹生了我們兄妹三個,老大肯定姓張,老二是個姑娘,好不容易熬到我出生了,老爺子這才高興,背著我父母,強行給我改成姓霍。

    說實話,我對老爺子的行為頗有微詞,他改了我的姓也就算了,居然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給我起,因為我是老三,霍海龍又說我應該是思字輩的,所以老爺子大筆一揮,非常隨便的在我出生證明上寫下了「霍三思」三個字。

    如此一來,我根了一個八杆子打不著人的姓,也莫名其妙成了我老爺爺還良心債的犧牲品。

    而且我爺爺到死也想不到的是,我這莫名其妙得的「霍」姓,給我的生活中造成了非常遠的苦惱。

    因為我爹和我的姓不一樣,所以在老家農村時,好多人都說我是後爸,上小學時因為這些事情,還沒少和同學們打架,長大之後因為我不是長子,又不姓張,搞得我在家裡的地位也有點尷尬,有時候好像我真是後娘生的一樣,想起來總有那麼一點兒不自然。

    不過,要說姓霍一點好處都沒有,也不盡然,至少霍海龍曾經的特務證和舊照片,現在都落到我手裡了。

    特務證上的血跡經過這麼多年的沉澱,早就黑了,頁首的名字和充滿絡腮胡子的證件照是霍海龍唯一生存過的證據,至於所謂他讓我爺爺交給濟南五味居的照片,也沒有什麼特別。

    那張黑白照片只是一個十幾人組成的普通合影,裡邊的人我都不認識,照片中一位穿著和服的男人,被人用黑毛筆特別勾了起來,並在照片後邊標注了一句話:「高糜,芙蓉川水潰,狼鬼沒找到吃食,胸髒安然,碗裡有米蟲。毒!」

    這話像是一句暗語,但寫的什麼,我爺爺研究了一輩子,也不知道,我每天忙於生計問題,也顧不上討論。

    一個特務證,加一張老照片,這就是我那位從來沒見過面的「爹」留給我的東西,或許能當古董賣幾個錢,對我來說,聊勝於無。

    人長大了,也就不能老賴在家裡,更何況我這樣改了姓的,因此大學畢業之後,我就義無反顧的參加了工作。

    雖然是科班出身,但無奈生不逢時,我畢業就趕上了經濟危機,加上農村的孩子能吃點苦,所以以大學生的尊軀,卻一直干搬磚溜瓦的小工,三五年下來,把學的東西都還給了老師,卻練就了一身扔磚頭的體力,也算是磨練了一些意志,有所得失吧。

    在後來,我身邊幾個朋友做了點小買賣,日子好過了不少,於是我活絡了一下心眼,便也覺得,還是自己單干買賣,來錢快一些。

    但單干得有本錢,我這本來在家裡就不受待見的人,走親戚串朋友,也沒借到幾個錢,最後找來找去,家族裡只有我二舅鼎力支持,後來我又聯系了同村的遠房族親張阿四,勉強湊了一個草台班子做生意。

    啟動資金是有了,人也夠了,但做什麼生意呢?我一開始還真沒想好,關鍵時刻,又是我二舅出的主意,說現在實體店被網購擠兌的夠嗆,賣衣服玩具肯定的完蛋,與其做買賣,不如開飯店,一來船小好調頭,二來老舅也有些餐飲界的人脈,能多幫襯一點兒。

    不得不說,關鍵時刻有個親戚幫忙,還是很有必要的,聽了我老舅的話,我這才有了主心骨,跑到魯北一個大市,找了一條不繁華也不冷清的街道,開起了飯店。

    剛當老板的感覺是興高采烈的,為了取個好彩頭,我給那間不大的門店起了一個自認為好聽且萌的名字,叫——「霍記煮魚」。

    說起來也巧合,在開飯店之後,我因為機緣巧合,逐漸接觸到了「五髒廟」的一些事情,也慢慢了解道霍海龍他們那個時代所發生的一些故事,而爺爺所謂的「任務」,也才有了下文。

    開飯店之前,我從來沒想過在廚房的刀俎食材間,真會有那種我爺爺曾經遇見的,「神餐鬼飲」的事情發生。

    有好幾次,我甚至差點死在自己經營的行當裡,卻只因為我在一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間,無意中得罪了一些本與我不相干的「陰邪」之物,也有好幾次,我因吃食而險像環生,又獲得了更大的機遇和財富,各種心酸,一眼難盡。

    而這一切,都要先從一個人說起,從一個叫陰五甲的川菜廚子,開始說起。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06
第四章:砸瓷響

    剛開飯店的頭三個月,是我一生中最焦頭爛額的時光。

    當老板的新鮮勁過去後,我立刻發現,這開飯店雖然看的體面,但真正經營起來並不順利,各種虛頭巴腦的事情堆積起來,能把人煩死。

    開店就得接觸人,尤其那些公檢法,更是盯我盯的緊,送走白道的,我還得面對我們市的「飯店聯合會」,月月被強制交什麼「會費」,要不然就受別人排擠。

    公檢法檢查,「飯店聯合會」訛人,自然是有夠煩,但這畢竟是皮毛之疾,我能頂,可開業三個月以來都沒有什麼客流,當真就讓我吃不消了。

    後來,針對初期慘淡的經營狀況,我和我二舅討論了一下,一致認為沒有客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沒有好廚子。

    畢竟,廚子是飯店的靈魂,我這一個「霍記煮魚店」裡,到現在卻連個像樣的川菜大廚都沒有,無論如何也是說不過去的。

    找明了原因,咱二舅爺再次發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他四處托關系,給我找了一個「高廚」,人叫陰五甲,是川菜小河幫的人才。

    居他說,這位陰五甲老牛逼了,以前在人大會堂裡當過川菜主廚,做過國宴,是一等一的高人,雖然現在因為一些旁的原因落寞了,但手藝依舊還在。

    能找到做過國宴的廚子,自然是難得的很,於是我趕緊通過二舅爺定了時間,約人家晚上八點,到我飯店面試。

    那是我一生中頭一次面試別人,所以我記憶很深,而且也因為那次面試......我差點把命都搭進去。

    原本,約定面試的時間是八點,可讓我意外的是,我和我族弟張阿四在秋夜的寒風卻中足足等到十一點半,那陰老頭才在她漂亮外孫**女梅的「護送」下,坐出租車過來「面試」。

    頭見陰五甲,他遲到之余,其人給我的第一影像也非常不好,怎麼說呢......我感覺他的面相特別「陰」,永遠是擰著眉頭,半死人樣的「面具臉」,還略微帶些年輕時酒色過度的痕跡。

    在那張面具般的臉色下,我......猜不透,而且感覺陰森。

    尤為過分的是,一上來,陰五甲就冷著臉與我對視,那雙死灰的眼睛仿佛要看透我的靈魂,讓我渾身膈應。

    隨後,一個濃厚難懂的四川口音,折磨我的耳朵道:「我是陰五甲!旁邊這是藕孫女兒陰女梅!」

    頭次聽重口的川話,故而在老爺子自我介紹後,我好一陣沒反應過來。

    見我不言語,他似乎有些惱怒,居然又衝我開口道:「你個『鬼娃子』,見到長輩都不下跪磕頭撒!沒大沒小,猢猻老太兒。」

    陰五甲的埋怨,簡直聳人聽聞,更讓我由衷的打心眼裡問候他:丫的還要不要臉!讓我們等了三四個鐘頭不說,一見面還要下跪,還罵我是老太太?!不就做過國宴麼,有什麼牛的?

    我找的是廚子,不是親爹!

    看著陰五甲的張牙舞爪,我承認已經在盤算怎麼哄走這個不可理喻的老頭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這個「作惡多端」的老東西繼續蹬鼻子上臉,他見我還不說話,就又說出了一個讓我瞠目結舌的「要求!」

    陰五甲陰哼,又衝我說話道:「我來你這兒面試,你也不要高興太早,我先去你後廚細細看!要是你這裡我覺得安逸,才會留下,要是不巴適,你就給我再多錢,我也不干!」

    恍然間,我以為自己走錯片場了,到底是我面試他,還是他挑選我?

    這樣的廚子,我聞所未聞,更加聞所未聞的是,人家甚至都不等我安排,便背著手,抽著旱煙,自顧自跑到我後廚,「考察工作環境」去了。

    看著陰五甲霸道而蠻橫的樣子,我失去了最後一點兒對他的興趣。

    懶得理他,我只吩咐我族弟張阿四盯著那老東西,進後廚「參觀」。

    說完這話,我便待在飯店的大廳裡生悶氣,心煩意亂中,不知怎麼的,就和那陰五甲的孫女兒,陰女梅對上了話。

    說實話,這陰女梅,可要比她爺爺好多了。

    從面相上看,這姑娘與我一邊大,她和滿臉酒氣的陰五甲不同,人很漂亮,是腿如仙鶴,面如桃花的那種漂亮,而且小梅花也很靦腆,自進我飯店之後,她便沒說過話,只是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微微的發抖。

    看著陰女梅顫抖的樣子,我又抬頭看了看時間和溫度計,忽然知道這個樸素的美女肯定是穿的少了,在加上深秋夜風,有些吃不消。

    美女發抖,是個男人也不會無動於衷的。

    於是,我拿起暖壺,倒上熱水,走到陰女梅面前,對她說道:「喝口,暖和一下。」

    彼時,陰女梅感激的看了我一眼,但卻搖頭道:「這怎麼好意思,我又不是吃飯的。」

    這姑娘的靦腆讓我意外,不過轉念一想,我也理解。

    笑著,回答道:「咱飯店裡有規矩,進門就是客,況且你爺爺以後很可能在我這裡當大廚,廚子的家屬,就是我的家屬。」

    說完這話,陰女梅漂亮白淨的臉蛋上嫣然一笑,接過水杯的同時,也對我打開了話匣子。

    在之後,我們聊了一些東西,從女梅那裡我得知,這祖孫二人是四川宜賓的老家,只因為女梅在魯北找到了當舞蹈老師的工作,才全留到本市。

    她是家裡的獨女,而且聽口氣旁敲,似乎......還是陰老爺子唯一的親人。

    在之後的談話中,我和她聊的很開心,甚至忘了時間,直到我聽見她的肚子都沽溜沽溜叫了,才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表。

    不知不覺,居然到了十二點。

    陰老爺子為什麼在我廚房裡看了那麼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對女梅這姑娘映像不錯,而且人家又餓了。

    故而,我問這小梅花道:「吃點東西吧?我這裡還有點豆包。」

    這一次,可能是女梅和我熟了,又或者她真的飢渴難耐,總之,姑娘沒有拒絕我的好意。

    她點頭道:「那麼給我......來兩個吧!我可是買的哦!」

    女梅,似乎是個很有分寸的姑娘。

    我點頭,會意的微笑著,隨後拿出以涼的豆包,在微波爐裡打了一圈,便拿給陰女梅吃。

    兩個豆包過後,這漂亮的女孩子略微拍了拍肚子,對我說道:「飽了,謝謝你。」

    看著陰女梅那微微滿足的神情,我感覺我有點......小喜歡她。

    就在我的胡思亂想中,陰女梅拿出了一張百元的鈔票,說要付豆包錢。

    說實話,我沒想到陰女梅這小丫頭真的如此認真,她說給錢就一定要給,所以當那鈔票遞到我面前的時候,我......挺不好意思的。

    她給,我自然不要,不要,小梅花就咧嘴生氣,可在倆人為一百塊錢僵持不下之時,我飯店因招聘而依舊開著的門,突然闖進了五位不速之客。

    那五個人黃毛溜眼,為首的一個壯碩男人看見我,一邊走過來,一邊喊道:「姓霍的,該交『入會費』了!」

    聞言,我立刻知道那是誰。

    此人,正是「飯店聯合會」負責我們這條街的「大哥」,胡一霸。

    胡一霸我熟悉的很,因為自我開飯店以來,每個月牽頭來要「會費」的,都是這位。

    這個人五大三粗,是飯店聯合會會長胡老二的親哥,仗著弟弟的勢力,得了個收會費的「買賣」,整天帶著一群「黃毛殺馬特」瞎轉悠,總愛占小便宜,特別能來事。

    此外,胡一霸還很會唬人,可我清楚,他會的都是一些花架子,真要動手起來,我感覺差他還那麼一點兒。

    不過,咱這個人現實,我秉承著做生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不想得罪他們。

    雖然不知道為啥大半夜的要來收費,但我還是微笑著從兜裡拿出六百塊錢,都遞給胡一霸道:「霸哥!您和兄弟辛苦,這是五百會費,多出的那張紅,是我額外孝敬您的。」

    說著話,胡一霸已經走到了我的跟前,在他的滿身酒氣中,這位標准的地痞一抄手,拿了我的六百塊錢,隨後不知為啥,又扔還給我一百。

    就在我看著地上那一百塊錢,不解其意的時候,這胡一霸突然衝陰女梅咧嘴一笑,隨後伸出沾滿羊肉串油腥的大手,往......陰女梅手中莫去!

    他伸手間,把陰女梅剛才與我推搡的那一百元錢奪了過來,又趁勢狠狠捏了捏陰女梅的素手,隨後一臉淫|笑道:「這一百,才漂亮呢!」

    胡一霸的話很惡心,動作更加惡心,像陰女梅這樣的良家少女,根本就受不了這樣突如其來的刺激和侮辱。

    因此,女梅憤怒的回敬了胡一霸個「耳帖子」,隨後後退著罵道:「流氓!龜兒子!」

    這胡一霸沒喝酒之前就愛毛手毛腳,今晚又灌了不少的黃湯,更是越發的無法無天起來,陰女梅罵他,他伸手就要打回來。

    我不是一個愛多管閑事憐香惜玉的人,但眼看著自己的客人受這樣的輕撩,我忍不住。

    閃身間,我急忙把身橫在女梅和胡一霸面前,盡量賠笑著,對胡一霸道:「我說霸哥,您看在我的臉上,賣個面子唄,別和個小姑娘過不去。」

    「她是你親戚?」胡一霸打著酒嗝問道。

    「不是,我......食客。」在胡一霸口腔的烤韭菜味道中,我回道。

    「呵呵,」胡一霸哼笑,隨後伸手扒拉我,一邊扒拉還一邊說話道:「那你裝個屁,老子辦的又不是你爹,你衝什麼大頭!」

    胡一霸這話,真真扎在了我的逆鱗之上!

    我爹?我爹霍海龍都死了七十多年了,我都沒見上,能輪的到他辦麼?!

    也因此,這胡一霸用手劃拉我的時候,我趁勢狠狠抓住了他的手掌,隨後強忍著怒氣道:「霸哥,聽我一句,別動我客人,我在給您一百賠禮,您走人成麼?」

    「啪!」的一聲脆響過後,胡一霸厚重的手掌打在了我的臉上。

    自入了什麼「飯店聯合會」之後,可能是我過去交費太殷勤了,人家覺得我好拿捏,也可能他感覺我長了一個學生臉,就很好欺負。

    總之,胡一霸無視我的告誡,打了我一巴掌,還反唇譏諷我道:「打發要飯的呢?老子辦你飯店裡的客人,你也敢管!」

    他耳光扇的我面頰*辣的,也讓我心中火冒三丈。

    最後,我一字一頓的告訴胡一霸道:「霸哥!你收孝敬錢可以,打我也可以,但不能碰我的客人,這是開飯店的『理』,客人和伙計,我個老板,死也得護著!」

    我的話同樣讓胡一霸冒火,故而他伸手便再次往我臉上打來,嘴裡惡狠狠的罵道:「臭學生!」

    一忍又忍,無需再忍!

    爆發中,我這個「臭學生」冷笑,隨後用兩只手接住他揮舞過來的掌,上下交錯,使勁一掰!

    「哢嚓」的一聲碎響過後,這胡一霸的五根手指頭,有四根被我齊刷刷掰到了手背的位置。

    他和我打架......還差那麼一點兒。

    ......說實話,我不是一個好學生,要不然也不至於大學畢業之後去搬磚溜瓦,但我總感覺我這個人能吃點苦,也相信什麼活都不會白干。

    而這打架的本事,也就是在搬磚溜瓦的過程中,鍛煉出來的。

    我打工搬磚頭的年月,市區治安特別不好,工地經常遇見來要賬碰瓷,搗亂盜竊的混混雇凶,個個都是有家伙的亡命之徒。

    遇見那種情況,包工頭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得扛著鐵鍬板磚打人。

    那時候,這鬥毆真就和吃飯一樣尋常,甚至有時候我中午吃飯,都是一手饅頭一手鎬頭,只要工友吆喝一聲,咱放下饅頭就能走。

    故而,我打過的人,或許比胡一霸泡過的妞都多,他在我面前耍大樣,就和耍猴沒什麼區別。

    一個猴子,老子不招惹他,只因為不想惹一身騷氣。

    被我窩斷手指頭之後,胡一霸疼的滾地上哇哇亂叫,把身邊染著黃毛的個小混蛋衝過來用拳頭打我,但被我一個側踢踢倒,又提溜起來,扔出去老遠。

    看著這五個人,我凝眉,指著背後的陰女梅道:「我不想招惹各位,但您們記住了,開飯店的,食客是天!誰敢動天,誰他(和諧)媽就是找死。」

    說著話,那剛從疼勁兒中緩解過來一些的胡一霸衝我很道:「霍三思!我們兄弟早晚滅了你!」

    這個時候,我承認我情緒有點過分激動,眼看著這個幾個月來一直耀武揚威的「神經病」還敢口出狂言,我......徹底不淡定了!

    走過去,我揪著胡一霸的領口,衝他發狠,指著陰女梅道:「給這個姑娘磕頭!認錯!」

    胡一霸搖頭,還反唇道:「老子......老子不說!」

    他......給誰當老子呢?!

    「你不說!那你這輩子都別說話了!」我黑線上頭,隨後站起身子,做了一件讓我自己想想都後怕的事情。

    我給胡一霸......砸了「瓷響兒」!

    幾個月積攢的憤怒爆發間,我伸手,從飯店桌子上拿了一個瓷盤子,於桌角敲碎,隨後撿起一塊杯底大小的瓷片,掰開胡一霸的嘴,塞進去捂住。

    「記住了!」我揮起拳頭,最後喊道:「我老子是死的!」

    手起拳落,我指間的力量全部傳導在胡一霸的面頰上,我知道那力量會傳向他的門牙,門牙碰到他嘴中的瓷片子,瓷片子會蕩漾破碎,然後碰撞向他的舌頭,門牙和額骨......

    ......胡一霸再張開嘴的時候,吐出了許多的東西,後來「打掃戰場」,我數了數,一共四小塊碎瓷,八顆碎牙,小半個舌頭外加一灘血。

    憤怒爆發過後,我知道他這張嘴這輩子徹底廢了,也知道自己......做的有點過。

    現在畢竟不是當年,當年打架,有包工頭撐著。

    現在打架,我的獨自面對那個所謂「聯合會」的混蛋們......

    再後來,胡一霸被鼻青臉腫的手下拖離了我的飯店,而我,則在陰女梅的安慰下愣愣的發呆。

    我知道,我闖了大禍。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07
第五章:陽食咒

    飯店聯合會是我們這兒有名的「互助商會」,現在領頭的叫胡老二。

    胡老二作惡多端,自他當了會長,沒命的收會費,說好聽是為了大家一起互相幫忙致富,可我感覺其實就是為了斂財,假公濟私,尤其是像我這樣剛開張的小店面,更成了他的「重點關照對像」。

    而胡一霸,是他的親哥。

    所以,我給胡一霸砸了「瓷響」,廢了口條,也就等於完全和胡老二杠上了。

    尋常人家打架,兄弟還要互相幫助一把,更何這胡家除了有背景的老二,據說還有個搏擊冠軍出身的老三胡三可。

    拍了一個胡一霸,就等於捅了一個馬蜂窩!

    因此,在胡一霸被手下抬著走人後,我內心的窘迫感,也就可想而知了。

    盯著滿地的門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一個陰沉如冰的冷笑鑽進我耳朵時,我才從剛才的腥風血雨中緩過神來。

    那笑著的人,是剛從後廚中鑽出來的陰五甲。

    這老東西,一對眼,就先問我道:「為個客人,惹個『蝦趴』,你娃咋想的哇?腦殼沒有洞撒?」

    陰五甲損到家了,我救了他孫女,丫不感謝就算了,還說我腦殼有洞,當真是不可理喻。

    對此,我本欲反齒相譏,可轉念一想,我和個老頭子置什麼氣呢?再生氣,也改變不了現實了。

    故而,我只咧嘴道:「飯店開張的時候,我就給自己定過規矩,客人來我這兒吃飯,伙計來我這兒打工,便是相信我,應該護著的,我......我做的沒錯。」

    聞言,陰五甲的面具臉上突然抽搐了一下。

    老頭子沒有立即言語,而是坐下抽了幾口旱煙後,才對我吐著煙圈道:「看你娃難得的忠義,我拉扯你一把!」

    「我自己扛著就成!」我吐出胸中的悶氣道:「花點錢,實在不行挨頓打,在不濟就......」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改為搖了搖頭。

    總之,越想越難辦。

    明了了我的心意,陰五甲突然又陰陰的笑著。

    他收起旱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頭子道:「你娃莫要慌,兵來將擋,水來土坉知曉撒?他要敢來挑釁,我幫襯你?」

    「您?」我抬眼,看著面前這似乎小指頭就能撂倒的老頭兒。

    他能幫我?我感覺他能幫我收屍。

    雖然不信,但陰五甲信誓旦旦的口氣卻是不容反駁,我好奇,就又問他為啥要幫我,他呵呵一笑,說我現在的樣子,讓他想起了一個故人。

    一個姓趙的小子。

    ......當晚,陰五甲就和我簽了一個半年的合同,他說剛才細細考察了我的後廚,簡直髒亂差的一塌糊塗,只因為我的「仗義」,他才決定留著,留著幫我闖出一些事業來。

    臨走,老頭兒又對我說道:「三思呀!你是半個『江湖兒』,只可惜你不是廟裡的,要不然,調教一番,能成大事撒!」

    「廟裡?」我愕然,首先想到的,是我爺爺當年遇見的霍海龍。

    我那個死了七十多年的爹曾經說過,他是廟裡的,一個叫五髒廟的「廟」。

    是......一個地方麼?

    八字有了一撇,我正想問那一捺,可無奈老爺子沒給我那時機,他揮了揮手,只說了一句「明個見!」便扭頭於陰女梅的攙扶下,走人了。

    女梅攙著陰老爺子走出幾步後,突然回頭,用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笑容對我道:「謝謝你。」

    人走留香......就是這麼個道理吧。

    就這樣,我莫名其妙的把陰五甲留下來當了飯店的大廚。而也多虧了他,我才在第二天晚上轉危為安,迎來了人生的第一個契機。

    第二天晚上,在我的飯店即將收攤的時候,我突然看見門外來了兩輛白皮卡車。

    皮卡車到我門店口,後鬥子打開,立時跳下來十幾個黃毛小子,其中幾個還拉下來一個輪椅,那輪椅裡的人包裹的與顆白菜一般。

    此人,定是昨天我打傷的胡一霸無疑。

    我知道,這是胡家人,來催命了。

    就在這個時候,從領頭的皮卡從中走出一個個子高大,光頭光肘的壯碩男人,那男人邁步向我,每走一步,都帶著衣服下若隱若現的胸腹肌肉陣陣顫動。

    「三哥!」那些黃毛看著那大塊頭,齊刷刷的叫著。

    毫無疑問的,這次出來的人,正是胡家的老三,搏擊冠軍胡三可。

    人高馬大的胡三可進店,挺身走到我面前,低眉看著矮他半個頭臉的我,一臉鄙視和憤怒。

    他直接道:「把自己眼睛挖出一顆來,再對著我大哥磕倆響頭,我放了你。」

    「那......我要是不聽呢?」我不服。

    「不聽?」胡三可哼鳴道:「一個字,我打死你!」

    說實話,我可以不糾正胡老三的語法錯誤,但是即便讓他打死,老子也不會給胡一霸磕半個頭!

    因為他咎由自取!

    我沒錯,又憑什麼讓老子挖招子?

    箭在弦上,伺機待發,就在我與胡三可針尖對麥芒,即將動手的最後一刻!一個干枯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的衝動。

    從後廚裡走出來的陰五甲突然衝過來,他橫在我與胡老三面前,說了一堆大道理,總之意思是「江湖規矩江湖辦」,既然是兄弟間的個人恩仇,就應該靠單挑來解決。

    臨了,陰五甲還衝胡老三道:「都說你娃兒個是搏擊冠軍,既然是冠軍,靠些小黃毛子撐場面,說出去不怕掉臉面?」

    陰五甲的譏諷,讓身高馬大的胡老三非常掛不住,這位「三哥」連打了幾個哈哈,便同意了陰五甲單挑的意思,而且還很大方的給我五分鐘「寫遺言。」

    趁著這個機會,陰五甲把我叫到後廚,隨後伸手遞給我一個塑料瓶子道:「你個乖娃兒,趕緊把這個塗抹在身上撒,光著身子,和他打。」

    陰五甲的話,挺讓我詫異的,因此我盯著那塑料瓶子沒有動。

    那裡邊是什麼?印度神油麼?

    看著我不動,這第一天上班的陰老爺子便皺眉頭道:「你乖娃兒懷疑我?告訴你,你全身塗抹上這個膏膏,要是還贏不了,我這個陰字就倒過來寫!」

    陰五甲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似乎不像耍我。

    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我脫|光了渾身的衣物,又拿出那個塑料瓶,把裡邊暗褐色,如豬油一般的物質倒出來一些,先塗抹在自己的胳膊上。

    然後......我哭了!

    辣!一種不可名狀的辣,突然刺激著我的神經,更讓我塗抹著藥膏的皮膚瞬間變紅......發腫。

    能辣到皮膚都受不了的「藥膏」!到底是什麼?!

    我忍不住哀嚎了半聲,隨後又強行捂住嘴,低聲質問陰五甲道:「這他(和諧)媽什麼?辣的我皮疼!」

    那陰五甲凝眉道:「陽食咒,三魂附皮膏!裡邊有『死神』辣椒!要是不辣的話,你身體毛孔怎麼張開?膏藥裡的東東,怎麼進去撒!」

    食咒是個什麼,我不知道,但老爺子給我塗抹的東西能疼的我子哇亂叫,我是切身體會到的。

    痛苦中,我繼續質問道:「大爺!這辣的胳膊都抬不起來?怎麼贏呀?」

    見我依舊不信,那陰老爺子氣憤之余,拿旱煙敲打了我腦袋一下,隨後道:「吃的苦中苦,才能人上人,快抹撒!」

    老爺子堅定的語氣,讓我詫異,不過仔細思索,我感覺他說的對。

    橫豎是死,不如借著機會賭一把!

    抱定了決心,我也便不在墨跡什麼,於有限的時間中咬著牙,將那如血痂顏色的膏藥於全身塗抹著。

    那東西說來也怪,它沾身既化,隨後滲透進我的毛孔,在不可名狀的辣痛中,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那種感覺中,就仿佛我的身體是一條舌頭,被侵染進一瓶高濃度的辣椒水裡。

    ......五分鐘之後,當我光著身子走出去和胡三可對峙的時候,首先歡迎我的的,是一陣哄堂大笑。

    一群黃毛看著衣不附體,且紅如柿子的我狂笑,自然讓我心情不爽,但在心情不爽之余,我卻又由衷欣喜!

    因為我知道,我面前的胡三可......輸定了。

    不知道為什麼,從後廚出來,一見氣流之後,我身上摸過那油膏的地方頓時不在痛辣,取而代之的是每個擴張的毛孔處傳來的清涼感覺。

    那種感覺非常怪異,怎麼說呢......他就像放大了我的皮膚觸覺幾百倍一般,我面前所有人的呼吸,嘲諷,舉手,頭足所產生的氣流變化,我都能通過毛孔感知的到,甚至我還能利用這些靈敏而細微的空氣變化,來判斷一個人在下一秒,是出拳,還是抬腳。

    這陰老爺子給我吐沫的膏藥,增加了我的感知能力與敏捷度。

    神奇的膏藥讓我詫異,不過胡三可沒留給我多少繼續體驗的時間。

    那人高馬大的混蛋,見我一出來便吼道:「行了吧!放馬過來!」

    聞言,我抬頭,在那絕不一樣的感知中衝他點頭,並說道:「知道了。」

    我說知道,是因為我「真知道」,因為他說話之前,借著那陰老爺子的食咒膏藥,我已然從他口型,猜到了他要說什麼。

    這時候,我確定,我能提前一秒左右預判敵人的動作。

    而提前一秒,在鬥毆單挑中,那就是生與死的區別!

    胸有成竹間,我耍了個大樣,索性背過一只手,衝胡三可道:「咱倆單練,我讓你一只手!你贏了,我挖眼睛,滾蛋,我贏了,你他(和諧)媽給我磕頭,管我叫爹!」

    「狂妄!」胡三可狂吼,隨後一個側踢,帶著呼嘯的風聲直撲我的胸口。

    他的力量極大,剛一動我就感覺的到滿臉的風流,雖然我已經提前躲避,但那腳還是緊緊的貼著我的胸口劃了過去。

    雖然有驚,但是無險。

    一招不成,胡三可詫異而驚訝,但人家好歹是個搏擊冠軍,於是很快陰下臉面,又衝我接連揮舞出拳。

    不過遺憾的是,他每次......都慢那麼一點兒。

    斷閃騰挪中,我漸漸占據了上風,甚至有幾次我借著敏銳的皮膚感觸,成功躲避的了他於背心後的攻擊,真好像長了後眼一般,只看得那一群小黃毛目瞪口呆。

    最後,胡三可在我的「調戲」下氣喘吁吁,雙腿都開始打晃。

    我知道,自己可以反擊了!

    借著陰老爺子「食咒膏」的庇護,我如鯰魚般竄了出去,繞過他回防的手臂,貼著胡三可的胸口,來到他的近前,隨後瞅准他的面門!

    一掌全力揮出,猛然打在他的鼻子上!

    那一掌是竭盡之力,是我過去每天般五千塊磚頭練出來的「神功」,威力不敢說大,但也不小,尋常人挨著,非死即傷。

    而遺憾的是,胡三可......就是這樣一個尋常人。

    被我的手劈劈在臉鼻上,這位曾經的搏擊冠軍五官立刻挪移了位置,丫捂著不斷出血的鼻子哼哼,口中也吐出了兩顆門牙。

    看著那仗勢欺人的胡三可噴血,我心裡卻沒有絲毫沒有愧疚。

    仗勢欺人,咎由自取!

    因此,我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性胡的,這一巴掌,是你哥打給我的,現在我還你,你不冤。」

    我的話,這位冠軍估計沒能聽見,因為我看見他只是在不停哇哇亂叫著,如無頭蒼蠅一般,就連衣服被桌角掛開了口子都沒能看見。

    撕扯住的衣服破裂,最終露出了他的胸膛,而在他的胸膛上,我們所有人都突然發現在這位省搏擊冠軍的胸口「咪咪」下,赫然紋身著兩個大字!

    「擊,王!」

    看著那倆字,我和我族弟張阿四一個沒忍住,「嗤嗤」的笑了幾聲,心想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哈,居然還有人想著當「雞王」的,果然人才的可以。

    ......胡家老三和胡一霸一樣,也是被殺馬特們抬出去的。

    在之後,我們飯店的事情就很戲劇性了,自我接連打倒胡家兄弟之後,終於在沒有人上門收什麼「會費」。我耳根子清淨之余,卻又從朋友那裡打聽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消息。

    據我道聽,「飯店聯合會會長」胡老二聽說他兩個兄弟的慘劇後,特別氣憤,可聽說了我的廚子是陰五甲後,卻又莫名的咽下了這口氣。

    這個中緣由,我不得而知,不過據說有一回,他明著和手下說過,讓他們沒事干不要招惹我和陰五甲。

    當時,有一個多嘴的不太理解,因此那人問了胡老二一句「為啥?」

    同樣,胡老二也只回了一句話,甚至一個詞。

    他說道:「因為白龍殿!」

    白龍殿,一個我從來沒聽說過的詞,而這個詞與我「爹」霍海龍所在的五髒廟,五嶺殿,又何其相似呢?

    所以我很自然的,想從陰老爺子那裡獲得更多的信息。

    我想知道,陰五甲說的那個「廟」到底是什麼廟?他給我使用的三魂附皮膏,到底是什麼藥?最重要的是,他說的食咒,又是個什麼咒?

    可遺憾的是,直到許多年以後,陰老爺子離開我飯店時,他也絕口沒有再提及過這些事情。

    而他離開我飯店的「方式」,卻是我這輩子都想不到的。

    而那一切,都來源於一個催命的電話,不過......催的卻不是我的命。

    伴隨著那個電話,一個叫做「五髒廟」的廟門,正向我徐徐開啟。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07
第六章:陰家葬禮

    那一天,當我接通那個通話時,電話那邊傳立刻來了刺耳的哀嚎,直震的我渾身發潰,隨後,我族弟張阿四用異常驚恐的話語到訴我道:「哥,出大事了!......陰老爺子死了......心髒病......就在今天凌晨,靈堂在他的租住房......」

    毫不誇張的說,得到陰五甲死訊的我,當時腦袋便嗡的一聲炸了。

    陰老爺子人老刀不老,一轉眼間,整整五年,老爺子跟著我干,絕對的「開朝元老」,,他手把手的教導我,見證著我從一個二十啷當歲的打工仔,蛻變成一個飯店老板的所有過程。

    這五年以來,也多虧了陰老爺子的奉獻,我開的「霍記煮魚」才有今天三十張桌子的規模,才有了今天在魯北地區響當當的招牌和人氣。

    毫不誇張的說,我的飯店因為陰老爺子打出來的「水煮魚」系列金字招牌,生意火的時候,毛利潤一萬都無問題。這老爺子,也真就是我的活財神爺。

    可就是這樣一位活財神,今天卻突然間「吹燈拔蠟」了,這也未免太讓人無端失措了一些。

    如此驚天噩耗,宛如晴空霹靂,放下電話之後,我甚至腦子都暫停了思考,好半天沉寂在悲哀中說不出話來。

    最後,我不由的仰天長嘯道:「哎,我的陰老爺子呀,您這一撒手.....我去哪兒找您這麼好的刀工?我又上哪兒去找您那麼漂亮的孫女呢......」

    感嘆過後,我整個人沒著沒落的,又感覺人既然已經沒了,再說什麼都沒有用,與其在這裡空頭抱怨,還不如趕緊去陰老爺子的靈堂,盡份人事,先為他處理後事再說。

    於是,我又撥回電話,把飯店的生意暫時交給了我的族第張阿四,自己一個人從家裡換了身黑西服,匆匆忙忙開著車,便奔著陰老爺子家的靈堂而去了。

    一路上,我坐在車裡,卻越想越不對。

    這陰五甲是我飯店裡的首廚,和我關系異常的好,所以我很清楚他的情況。

    具陰老爺子自己說,他這一輩子夠慘的,家裡早就沒什麼人了,老伴早逝,子女雙亡,只剩下一個孫女相依為命,有個弟弟,早年偷渡到了香港,至今沒能聯系上,後來因為好賭,才從國家級廚師淪落到了給我打工的地步。

    陰五甲的身世是夠悲催的,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位老爺子平時身體卻是沒得說,除了身子骨硬朗之外,還年年做身體檢查,連感冒都少得,更沒聽說過有心髒方面的疾病。

    就是這樣一位「鐵打」的老頭,連胡老二都忌憚的老頭,怎麼就毫無預兆的得了心髒病,散手人寰了呢?

    當然,要說陰老爺子的死沒有一點兒預兆也不確切,至少在昨天晚上,我們閉店之時,我就已經感覺他有那麼一丁點兒「不正常」了,只不過沒有往那個方向想而已。

    我記得非常清楚,就在昨天晚上,陰老爺子與我一起閉店,分道揚鑣之時,他突然叫住了即將駕車而去的我,嘴裡嘟囔了好半天後,才說出了幾句讓我有點摸不到頭腦的話來。

    這位四川老爺子對我開口道:「那個......老板撒,這五年來,謝謝你對我的照顧。」

    老爺子這冷不丁的一句話,讓我有點沒反應過來,因此我慢了多半拍,才點點頭,莫名兩可的回了一句道:「好......好說。」

    陰五甲沉吟了片刻後,又繼續說出了一句讓我更加摸不到頭腦的話來。

    他表情機械而靦腆的笑了一下,隨後告訴我道:「這幾年,我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多擔待哈,人老了,難免辦些糊塗事兒撒,糊塗事......」

    老爺子說完這句話,便自顧自的走了,只鬧的我一頭霧水,妄自站在車旁思考了半天。

    他辦什麼糊塗事兒了?偷我錢了?泡服前台務員,老牛吃嫩草了?還是說擅自做主,把他漂亮外孫女許給別的什麼人了?不能夠吧!

    ......當時,我真想不出陰老爺子那話是什麼意思,別說當時,就是今天早晨,我的車到了陰家的出租屋的時候,我也還是想不出來他到底做了什麼「糊塗事」。

    下車的那一刻,我被迫停止了思考,畢竟人死為大,有什麼事,也都過去了,還是趁著陰老爺子的遺體沒有被燒掉,在看他一眼,順便和他那讓人眼饞的孫女套套近乎.......是正經事!

    然後,我不敢耽擱,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冠後,便走進了陰老爺子的住宅。

    先前說過,因為陰老爺子家快要死絕了,因此親戚朋友幾乎沒有,除了他那個讓人看一眼便走不動路的大孫女守靈之外,更多的是我們飯店自發過來幫忙的廚子和陰老爺子昔日麻將桌上的朋友。

    我環看四周,只見到白番白布白蠟燭已然布置妥當,黑白照片下,老爺子的棺材還沒來得及買,因此屍身只展展的停在屋子正中的床板上,頭蓋白布,白布上放著一只黑色的碗。

    有白布擋住,所以咱看不見老爺子的臉,但是從他發灰近白,遍布屍斑的四肢上,我還是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死亡氣息。

    那股氣息說不出的怪異,讓我從頭冷到了腳,可是對死亡的敬畏和對老爺子的敬重,卻又讓我不得不繼續看下去,走下去。

    我挺直了腰,走到老爺子身邊,對著老爺子的屍體恭恭敬敬的鞠了三個躬,隨後又給幫忙的人那裡遞五千「份子錢」,又請來三炷香,一絲不苟的插進老爺子黑白照片前的香爐中。

    為了表示恭敬,全過程我都低頭進行,唯恐衝撞了老爺子的「法駕」,只在敬香完畢之後,才按照儀式,緩緩的抬起頭,望向老爺子的照片。

    那黑白色的照片看在我眼裡,忽然讓我感覺眼前一陣模糊,隨後,也不知道是我眼神的問題,還是老爺子陰魂不散,總之我突然發現在哪黑白色的照片上,有那裡不對!

    好奇驅使下,我細細看去,卻發現那照片皆為黑白,唯獨老爺子的那兩只眼睛,泛著血紅色的光暈?!

    陰老爺子遺照上那兩個豆大的紅點,看的我實在有些忐忑。

    細看去,除了那兩顆眼睛一般的紅點之外,還有一個模糊的黑色輪廓映襯在遺像玻璃間,那輪廓一動一動的,和兩個紅點配合起來,似乎是一個披著毛皮,類似黑豹的巨大動物,又像是一個身影佝僂的老太太,正從我身後緩緩的走過來。

    玻璃裡回射的鬼影子讓我有點發毛,望著那扭曲的影像,我本能的立刻回頭,警覺的望向身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07
第七章:最後一程

    在玻璃裡看見的扭曲反射,讓我有些發毛,因此我本能的回頭,望向身後的景色。

    而在我的身後……卻什麼都沒有。

    除了白布白幡和迎來送往的朋友之外,我看不見任何特殊的玩意,再回頭,那陰老爺子遺像中反射的紅光與怪物也消失全無,仿佛壓根就沒有出現過的一般。

    異像雖然奇怪,但我沒時間研究什麼,因為此時,我突然聽見一聲柔和熟悉的聲音,隨後在門口,陰五甲那漂亮孫**女梅,已經帶著三個和尚,眼淚汪汪的走了回來。

    我不是一個愛犯花痴的男人,但陰女梅的出現,卻足以讓我忘掉陰五甲去世給我帶來的痛苦,甚至讓我感覺飄飄然起來。

    我承認,之所以有那種感覺,主要是因為我的主觀衝動,甚至我可以死不要臉,恬不知恥的說,我喜歡陰老爺子的這個大孫**女梅,而且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市藝校教舞蹈老師出身的陰女梅,人如其名,長的和朵梅花一樣,一掐一汪水的俏姑娘,我飯店一周年的時候,借著陰五甲的面子,人家還在開業大吉的時辰特地給我們跳了一段芭蕾舞板的「白毛女」助陣。

    不掩飾的說,從第一次見面的嫣然一笑,到白毛女落紅般的靈巧舞蹈,我整個人的魂,就被「喜兒」那兩條大長腿給勾搭走了,所以這五年中,我沒找過別的女人,只一心一意的在這朵梅花身邊繞圈子,雖然到現在還沒成功授粉,不過好歹……也算混了個臉熟。

    斯人已去,桃花失色,但雖然失色,水卻更多了,因此見到陰女梅之後,我一個箭步竄了過去,輕輕拉了拉她白藕一般的手臂,正色磕巴道:「那個……咱節哀吧。陰老爺子的後事,有我在,你放心。」

    爺爺陰五甲的死,顯然讓陰女梅受了不小的打擊,她眼淚盈眶,深情呆滯,精神上也有些恍惚,那眼神凝固的樣子,仿佛磁化了一樣。

    但曉是如此,我們家「喜兒」也沒有把我當空氣,她還是對我點了點頭,而且還特別吩咐我道:「霍三哥,爺爺死的時候,枕下有一封遺囑留給你,等法事做完火化,留一下,我取給你。」

    陰女梅說完這話,便帶著那三個念經的和尚做法事去了,至於我,雖然自己極度保持著悲傷的著表情,心裡卻美的和吃了蜜一樣。

    這陰老爺子專門給我的遺囑,很可能就是關於他大孫女的終身大事的呀。要不然陰老爺子了無牽掛一人,會把什麼重要的事情專門寫在個信封中,留給我的呢?況且這陰女梅居然破例管我叫三哥了,也算是暗示呀!

    想至此,我心裡和開花兒一樣的樂呵,隨後我做賊一般溜到我們飯店的廚子堆中,一邊幫忙,一邊暗自發誓!

    我一遍遍提醒自己,這陰老爺子待我不薄,等我把陰女梅娶到手了,一定好好疼愛「喜兒」,真把她當做朵花兒一樣供養起來,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當然,那些都是後話,而且老爺子現在屍骨未寒,我不害臊的想這些,也的確有點太不要臉了,因此心裡只是有了那麼一個大概的想法,便安安靜靜的做在廚子堆中,看著那三個和尚念經,超度亡魂。

    陰五甲這個人全家信佛,因此老爺子死去,定然就找和尚念經超度,只是礙於現在的國家政策和收費標准,和尚不可能進火葬場超度,因此我們那些同為廚子的兄弟才給陰家想了這麼一個折中的辦法,讓老爺子在家裡做完法事,然後讓火葬場的靈車拉走,兩樣都不耽擱,也省的陰女梅奔波勞累,傷壞了身體。

    這些事情我雖然知道的晚了,但是也感嘆於弟兄們處理陰老爺子葬禮的速度驚人,和忠肝義膽。

    所以今天他們曠工,我不說什麼。

    我不信佛,因此看著那些和尚們快速的敲打木魚,念經超度,半響便聽的煩了。

    百無聊賴之間,我輕輕碰了碰旁邊的一手伙計問道:「老爺子這葬禮夠體面的呀,你們誰想出來的主意?連和尚都這麼快請來了。」

    被我問道的伙計微微一愣,隨後告訴我道:「老板您不知道啊?陰老爺子生前吩咐的,他半個多月前就絮絮叨叨的說如果自己死了,一定要速葬,當天就燒,連超度的和尚都請好了,只麻煩大家在他死後,去寺廟裡支會一聲雲雲,說的特別詳細,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多會要死一樣。」

    飯店伙計的話,聽的我是徹底無語了,也同時讓我明白,難怪我們飯店的伙計會第一時間來這裡幫忙,又難怪陰老爺子會留一封遺囑給我,看來他是真的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所以才把自己的身後事布置的如此詳細的。

    這老爺子......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老爺子的未蔔先知讓我心裡有點慌亂,在密密麻麻的佛教背影經樂之下,我也越發不安起來,我想不通這老爺子是個什麼意思,但越想不通,就越忍不住去想。

    好半天的時間裡,我都感覺自己混混沌沌的,直到那些和尚念完超度的經文,七手八腳的開始燒紙錢了,我才被那股子刺鼻的紙燒味道拉回了現實。

    我知道,燒完紙,這老爺子的遺體也就要運到火葬場去了,在那裡燒成骨灰,恐怕還得裝進棺材裡,到時候是在我們山東就地掩埋,還是由陰女梅護送著回四川老家,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又忍到那些和尚把冥紙燒完之後,我這才拖著酸麻的雙腿從地上坐起來,搶著走過去,對著念經的師父們說了幾句好話,便准備塞幾百「功德錢」,打發他們走人。

    可這一回,不知道是我錢塞少了,還是這些和尚剛接受完「廉政」教育,總之我代陰家給的功德錢,人家是一分沒要,沒要不說,三個和尚還開金口,送了我三句金言。

    三句話說起來也特簡單,只是其中一個年老的和尚拉著我的手道:「先生呀,好自為之!好自為之!好自為之!」

    這三個好自為之是什麼意思,我自然不懂,咱們又沒那「慧根」,搞不得學禪之人的那些玄機奧妙,可當我想仔細再問的時候,這些和尚已經腳底抹油開溜了,我想在追上去細問,卻正趕上火葬場的人進來收屍,便也沒有顧上。

    這件事情成了我心裡的疑雲,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些和尚在超度的時候,就已經看出我們這位老爺子的死有蹊蹺了,只是這些家伙不想多事,才含糊其辭的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自己去明哲保身了。

    說白了,都是群貪生怕死的玩意!

    當時的我想不到這些,因此只好抱著火盆陪陰家爺孫倆上了靈車,准點火化遺體,順帶送陰老爺子最後一程。

    骨灰妝壇之後,我急忙打發走飯店裡的那些小兔崽子,一個人走到陰女梅面前,迫不及待的問道:「梅子,咱爺爺有啥遺囑,能讓我看了嗎?」

    我承認,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有點猴急,但涉及終身大事的問題能不猴急麼?況且陰老爺子已經沒了,我現在能盡的,恐怕也就剩下好好照顧我面前這位陰大小姐了。

    陰女梅點頭,從衣兜裡拿出了那張讓我魂牽夢繞的遺囑,伸手遞給我。

    我如接聖旨一般雙手捧著,打開了那張印著我名字的信封。

    為了不讓這個激動人心的瞬間過的太過匆忙,也為了好好品味陰老爺子這份沉重的囑托,我特地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了這份遺囑。

    不過那遺囑的內容......我真有點搞不懂是個什麼意思!

    遺囑開篇就說,陰老爺子感謝我這幾年對他的照顧,他自己身體每況日下,早就感覺最近要死,所以特地寫了這麼這麼個東西,向我交代後事。

    隨後,老爺子筆鋒一轉,突然說如果在他死之後,我飯店實在「開不下去」了,一定要去魯南趙家樓找一個叫趙海鵬的人來給我當主廚,他能幫我渡過眼前的危機,也完全能勝任主廚的工作,他在,就讓我不用擔心雲雲。

    臨了,老爺子還說這趙家樓的趙海鵬警惕性高,空口白話他未必肯出山,所以還特地在信的後背給我寫了一個「故事」,說如果那個人不願意出山幫我,我只要拿著遺囑,把那個荒誕的故事一字不差的給他念出來,這小子自然就會對我馬首是瞻,為我所用的。

    陰老爺子這封遺囑,實在是讓我高興不起來。

    我感覺,陰老爺子這是怕自己死後我的飯店無以為續,才特地保舉了這樣一個高人接他的班,為了保證我能順利渡過他不在時的這一段真空期,還特地編竄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動物故事,好像是他和那個趙海鵬之間的暗號一般讓人看不明白。

    老爺子的用心可算良苦,但遺憾的是......我想要的是他孫女而不是個主廚呀!他在遺囑中只字未提他孫女的「歸屬」問題,當真是讓我失望的可以。

    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又能說些什麼呢?雖然不甘,但也只好暗自咽下這份失落。先把陰女梅送回家,後處理好飯店的事宜,在......從長計議吧。

    說實話,對於陰老爺子這份遺囑的用心良苦,我完全理解,但不能照辦,因為經營許多年飯店下來,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能當主廚的人,首先要能服眾,做菜出眾之余,還要能顧全大局。

    而老爺子遺囑中提到的那個趙海鵬我連見都沒見過,輕易提拔成主廚,根本就難以服眾,恐怕對我飯店的整體運作,會產生不良的影響。

    因此,從老爺子死,直到第二天一早我飯店照常開業,我壓根便沒在多看過那封遺囑一眼。

    但事與願違的是,就在老爺子死後的第二天,我這飯店......居然還真開不下去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07
第八章:鬧鬼

    咱這飯店規模不大,但也有三十張桌子,後廚中人手不多,但打荷,水台,紅白兩案的廚子伙計也是有的,所以陰老爺子雖然不在了,大伙還是能將就一陣,我更可以很從容的找到一個大廚,接替陰老爺子的攤子。

    所以我想,根本犯不上大老遠跑魯南去請一個我壓根就不認識的廚子當主廚,更犯不上去對著他講那些陰老爺子寫在遺囑裡的胡亂鬼話。

    但是……我錯了,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陰五甲之死對我飯店的影響。

    從陰老爺子去世之後的第二天開始,我這個本該是飯店中最閑的人,卻一直忙著,忙的焦頭爛額。

    接近吃午飯點時,在我店裡幫忙的族弟張阿四便趕到我辦公室,氣喘吁吁的對我說,前台有幾個客人鬧事,讓我趕緊過去一下,看看到底怎麼解決。

    如此敏感的時期出這麼嚴重的問題,我自然不敢怠慢,趕緊從屁股還沒坐熱乎的椅子上坐起來,賠著笑臉解決顧客糾紛去了。

    可一到了前台,我卻被我自己眼前的景像搞蒙了。

    瞧著那些食客,我氣不打一處來,轉身抓住通風報信的張阿四,憤憤的質問道:「你不是說就幾個客人鬧事麼?為什麼所有的客人都在鬧事?」

    就和我看見的一樣,此時我飯店的桌椅間空無一人,前台送菜口卻滿是顧客,十幾個新老主顧看到我,認出我是老板,又集體將我包圍起來,幾個氣粗的還憤哄哄連聲質問道:「我說老板,你這飯怎麼回事?我們要退錢啊!吃壞了肚子,你還得負責……」

    食客們的輪番質問搞的我有點應接不暇,但畢竟咱是飯店的老板,我深知食客在亂,廚子在亂,我也絕不能慌,要想辦法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要把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保住陰老爺子留給我的金字招牌。

    於是乎,我陪襯著笑臉,對憤怒的食客們打了個哈哈,隨後三孫子一樣拱手客氣道:「不是……到底怎麼了?惹的老幾位發這麼大火?」

    「怎麼?」我的一個老主顧揪著我袖口,將我領到他吃飯的桌子前,指著他桌上的一條水煮魚道:「霍老三,你自己看看怎麼了?這條魚,你自己嘗嘗能不能吃?」

    看著那盆紅綠相間,賣相極好的水煮魚,我心裡登時涼了半邊。

    我的飯店叫「霍記煮魚」,那麼主打的自然是魚菜,只要魚菜做的好,我這金字招牌就能保住,但現在魚出了問題,當真是打在了我的七寸之上。

    我先轉身,狠狠瞪了張阿四一眼,因為就是他,昨天晚上信誓旦旦的說能處理好一切,讓我不用擔心菜的質量雲雲,丫的這次漏兜了,看我一會兒怎麼收拾他。

    隨後我轉回身子,親自品嘗了一筷子讓食客都暴跳如雷的水煮魚。

    魚肉入口既化,香辣的味道混著濃濃的腥味極速刺激著我的味蕾,而問題……就出在那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血腥味上!

    第一時間,我便把魚肉從嘴裡全吐了出來。

    那股怪異的腥味不是人能忍受的,起初還不好察覺,到後來整個嘴裡卻都是那股怪味道,就連先前感受到的麻辣也被那極端厚重的血醒味隱蓋了。

    那味道絕對不是魚的,根據我的經驗,腥味更接近於發酵牛血或者臭水溝黑水的味道。是個人就接受不了。

    但查到問題的我並不太甘心,一只魚有問題,別的魚就也有問題麼?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我對氣衝衝的顧客試了個笑臉,便趕緊走到另一桌放著碳火烤魚的桌子上去,又嘗了一筷子烤魚。

    同樣的腥臭味,比剛才的味道還濃,更狠的是它不光刺激我的神經,居然還讓我精神一陣恍惚。

    一種蹲在下水道裡吃爛腸子的畫面,迅速在我頭腦中一閃而逝。

    隨後,我不顧一切的把魚肉吐了出來,慌不擇路的灌了幾口大水,壓了壓那味道,才抬起手,衝所有怒目圓睜的食客說話道:「我的錯,老哥幾個別生氣,不想吃的我照單全退,想吃的我照樣重做……」

    我良好的認錯態度,讓所有食客的怨氣消減了不少,大家雖然還在抱怨,但終究接受了我的安排,絕大部分食客拿錢走人了,只剩下三座實在懶得換地方的「上帝」還在捧場,但也絕口不在吃我們這拿手的魚菜。

    處理完這波危機之後,我趕緊把張阿四叫過來,先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又讓他趕緊去給我查,看到底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魚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就給我做砸了?!

    張阿四滿頭大汗的跑開之後,我也趕緊離開了前台這是非之地,一邊去廁所衝把臉,一邊繼續想著這件離奇古怪的事情。

    要知道,我這霍記煮魚,本身就是以魚菜為招牌的,所有的魚都是鮮魚,為了保鮮,買回魚之後,就養殖在大廳和後廚的兩個玻璃魚缸裡,精飼料喂著,氧氣供著,和養祖宗一樣,只等客人吃的時候來挑,怕的就是出這種異味叢生的么蛾子。

    所以我想不通,怎麼陰老爺子剛死了一天,那些廚子咋就給我整出這麼一折子大戲來呢?是麻痹大意?還是說魚讓福島核電站污染了,不能夠吧……

    我胡思亂想,心思也就沒有放在別的上邊,就連自己怎麼走到廁所,又怎麼打開水龍頭的都忘的一干二淨,胡亂洗了一把臉後,我便走了出來,正巧遇見一位要小解的顧客。

    那位顧客是一個還算漂亮的小姑娘,人家是為數不多繼續挺我的顧客之一,我見到如此鐵杆的「上帝」,當即心情大好,趕忙給人家賠了個笑臉,把廁所讓出來,給這位上帝享用。

    本以為我的動作會讓這位剛剛經受打擊的顧客心生好感,可讓咱完全沒想到的是,這個小姑娘從看見我的那一刻起,眼睛就睜的越來越大,我完全讓開廁所門之後,她更是伸出一只指頭,時而指指我,時而指指我身後的廁間,臉色越來越白。

    「嗷!」的一聲尖嚎過後,女孩終於爆發了,她拔腿就跑,和躲掃帚星一樣躲開了我的視線。

    在後來,女孩用急劇穿透力的嗓門歇斯底裡的在飯店大廳裡連續叫著:「鬧鬼啦,這間飯店有鬼呀……」

    伴隨著女顧客的驚恐,人本就不多的飯店裡再次炸了鍋,搞不清狀況的我回身看了看沒什麼異樣的廁所,又趕緊跑出去安慰顧客情緒,卻沒想到我的出現……反而讓顧客跑的更快。

    我出去的時候,那位被廁所刺激到的年輕客人已經在家人的陪同下走了,剩下兩桌搞不清狀況的顧客一看見我,當時便也眼珠子瞪的溜圓,開始收拾東西走人。

    別說他們,就連我前台的出納員都一臉懵然的看著我,好半天才伸出手來,指著我的腦袋道:「老板,你……臉。」

    「臉?」我自言自語著,將手摸向自己的臉,隨後把手拿起來,無助的向手上看去。

    一種略帶粘稠的,如血樣鮮紅的液體,沾染在我的手上。

    這個時候,我徹底從剛才的突變中回過神來,突然發現自己不光是臉,就連雙手,衣服和褲子,都濺射著那種鮮紅的液體。

    看著滿手的鮮紅,我突然明白先前洗手時濺射到水花的地方……全部都是紅如鮮血的汁液。

    紅色的液體讓我發懵,我不顧一切的跑回廁間,擰開水龍頭,卻發現裡邊流出來的都是普通的清水。我抬頭,轉身環顧四周,也實在看不見廁所裡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這種種的變異也讓我神經敏感了起來,讓我感覺那狹小的公共廁所中似乎有一道冷冰冰的眼神在盯著我,看的我渾身發怵。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我兄弟張阿四急匆匆跑了過來,他焦急的對我說道:「老大,食客都走了,前台攔不住,你不過去看看?!」

    我點了點頭,被迫停止了繼續尋找的過程,如個泄氣的皮球一樣拼命搞掉身上的血污,就准備往大廳裡走去。

    可就在我即將轉身,准備離開廁間的時候,那廁所的一個固定的方向上,突然傳來了「嘩啦」的稀疏響動。

    聲音不大,但恰好讓我聽見,那動靜我從沒聽過,仔細想想,好像是某種動物用爪子撓玻璃的聲音。

    突然的聲響讓我停下了動作,我抬起頭,望向剛才發出響動的地方,發現那響聲來源於我廁所門側的一塊鏡子。

    我知道,此刻自己臉上可能還有紅色的液體,一定模樣嚇人,要不然不可能把食客嚇走,現在看鏡子,估計自個都能把自個嚇一哆嗦,但在嚇人,我還是忍不住去看。

    畢竟,咱想搞清楚那響聲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也想搞清楚,剛才那位食客到底在廁所裡看見了什麼。

    之後,眼欠的我調整了一下呼吸,就往鏡子裡看去。

    看之前,我其實也是做了充分思想准備的,而且我一次次提醒我自己,要是看見一張血了呼擦的臉,千萬不要緊張,要是看見什麼妖魔鬼怪更是不能慌亂,因為我是老板,我要把飯店的損失降低到最小,我自己嚇瘋了不要緊,可不能讓兄弟們沒飯吃。

    想歸想,可真就在看見鏡子的那一刻,我頓時還是瞪起了眼,完全沒想到那鏡子裡的會是他?!

    此時此刻,我洗手間裡的鏡子,不知道被什麼人……換成了陰五甲的黑白遺照!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07
第九章:遺照

    廁所中的鏡子被人插上了陰五甲的大幅遺照,而遺照裡的陰五甲,也被糟蹋的不成樣子。

    看上去,陰五甲的相貌早沒了昨天的慈眉善目,他的眼睛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挖掉了,下齶的部分也被撕掉了一大塊,下巴空洞洞的,好像一個人臉上巨大的創口。除此之外,老爺子的七竅都用紅色的圓珠筆扎過,絕對是什麼深仇大恨的人,故意搞出來的一樣。

    把我廁所裡的鏡子換成陰老爺子的黑白遺照,不管是誰做的,這都完全超出了開玩笑的範圍,而且那遺照上老爺子也被禍害的不輕,更不是身心正常的人能干出來的。

    看著那張被糟蹋的變形的遺照,可以想像我當時的心情,好半天我頭腦中都感覺蒙蒙的,心髒更是七上八下,仿佛被人打了好幾拳一般。

    最後,我把眼神落在陰老爺子那雙已經被人彎去的雙眼上,突然想起昨天在靈堂裡,看見的那雙鬼眼睛。

    一瞬間,這兩天以來的事情快速的從我腦子裡閃過,從陰五甲突然的死,到他臨終前莫名其妙的說話,從三個和尚神情焦急的逃跑,到今天我飯店中種種事件的發生。

    鐵定是見鬼了無疑呀!往常開飯店,我最擔心的是環保局和物價局,可沒想到這一回找我麻煩的,卻是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陰邪之物,要不然誰能在這麼多魚裡做手腳,又能在我轉身的瞬間在鏡子插死人的照片?

    最終,我又想起了老爺子給我的那封遺囑。

    人家可是白紙紅字的給我寫過,要是我這飯店開不下去了,趕緊去魯南找一個叫趙海鵬的人,找到他,我就能渡過眼前的危機。

    沒想到和陰老爺子擔心的一樣,僅僅兩天時間,我這飯店便開不下去了。

    慌不擇路間,我趕緊衝我弟弟張阿四吩咐道:「阿四,事情不對,這飯店咱先不開了,歇業!所有人放假。」

    「啥?」我族弟張阿四瞪圓了眼睛道:「不是三哥......一天好幾萬的生意呀!」

    「我知道!但在這麼開下去,就只能壞了自己的招牌!」

    我打心底裡記著陰老爺子的話,招牌是最值錢的東西,沒了錢可以有在掙,可沒了招牌,我們整個霍記煮魚就完了。

    聽完我的這些話,我族弟張阿四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隨後他與我一起,和廚子伙計們開了個會,我給大家放了兩天假期,就時關門歇業,利用這斷時間,大家休整一下,而我則在當天下午,帶著張阿四驅車向南,往魯南趙家樓,找陰五甲遺囑中提及的那個趙海鵬去了。

    南下中,我族弟張阿四一直在開車,當然我也沒有閑著,期間我一直拿著陰五甲那份遺囑,思考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從老爺子去世到我飯店「鬧鬼」,全部事件迷霧重重,最絕的是,老爺子居然全都預見到了,還指名道姓說讓我找這個趙海鵬解決危機,說明這個人是有某些能力的。可是上來就讓我聘請一個從沒接觸過的廚子當主廚,我心裡是真的沒底。

    況且,廚子又不是道士和尚,他能幫我解決飯店鬧鬼的事情……我感覺特別荒誕。

    當然,我人都出來了,也就不好在回去,趙海鵬的本事有多大,我也得見識過之後再做定奪。

    從魯北到魯南,走高速開車也就一個多鐘頭,趙家樓雖然咱沒去過,但借著衛星地圖的便利,也還是順利的找到那個方山之下犄角旮旯裡的小村子。不過那村子的街道有點復雜,我們進去之後,七拐八繞的走著迷糊,一連問了好幾個村民,才從一個手拿面娃娃的老太太那裡知道了趙海鵬家的住處。

    抱著抓救命稻草的心情,我和張阿四帶著錢趕緊殺奔趙家樓村的緊南面,一頭撞進了趙家的深宅大院之中。

    在那裡,我看見了一扇還算寬敞,但略微有些破舊的院落,院落正中的漆門斑駁,門虛掩著,但也看不見裡邊的樣子。

    我和我族弟張阿四頭一次登門拜訪,自然也不敢硬闖,於是趕緊走過去,畢恭畢敬的敲了一會兒門。

    很快,門裡一個不耐煩的女聲回應我們道:「誰哇?沒看見門開著嗎?自己死進來!老娘沒功夫接待!」

    女人的話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我聽著那粗吼如驢的聲音,身上只覺一冷,忽然感受到了滿滿的惡意。

    但……畢竟咱是來求人,這點忍耐力還是有的,所以我和族弟張阿四也沒計較什麼,按照那女人的話,推門一步而入。

    趙家的院子挺大,看來也是村子裡有錢人的人家,我們進去之後,首先看見在院子正中,一個壯碩如牛的女人,正坐在地上曬胡蘿蔔干。

    那女人見到我倆,繼續扯著嗓子質問道:「干嘛來的?是不是又收古董?」

    聽著這女人的話,我知道他誤解了我們的來意,於是趕緊擺手,衝女主人說,我們不是收古董的「土老鼠」,我們是來找趙海鵬的,麻煩讓趙海鵬出來細說。

    女人聽完我的話,略微打量了我們一遍,就向趙家後院裡高喊道:「趙海鵬!有人找……」

    女人嚎叫的聲音很高,震的我耳膜發痛,隨著女人的嚎叫,一個年近三十,滿臉平靜的男人緩慢的從一間偏房中走了出來。

    那男人長得一般,有些黝黑,肌肉很發達,他穿著軍隊裡的迷彩服和迷彩背心,還帶著沒有徽章的軍帽,仿佛是一個剛退伍的兵。

    男人看著我,又看看那滿臉橫肉的女人,首先開口對女人恭敬道:「嫂子,他們我不認識。」

    女人揮了揮手,隨便道:「我不管你認不認識,反正是找你的。」

    說完話,女人便繼續低下頭串她的蘿蔔干了,只把我和張阿四涼在院子裡,與那個叫趙海鵬的男人對視著,有些尷尬。

    互相看了一會兒後,我趕忙開口道:「那個……我是陰五甲介紹來的。」

    「陰五甲?」趙海鵬若有所悟的點了下頭,隨後拉開他身後來時的門道:「那進來談吧!陰爺子身體還好麼?」

    我搖了搖頭,無奈回答道:「陰老爺子……昨天沒了。」

    趙海鵬拉開門的手突然僵直了一下,周身也跟著略微一抖,他張了下嘴,可也沒說什麼話。

    隨後,他繼續拉開門,示意我跟他進去。

    來到屋子,主僕落座,趙海鵬恢復了剛才的平靜,互相介紹之後,他圍著茶幾,又是沏茶又是倒水的,表現殷勤,卻絕口不再提陰老爺子的事。

    但我們來可不是喝茶的。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著急,最後索性挑開天窗說亮話,我略微回應了幾句話後,便單刀直入把陰五甲的死和我飯店鬧鬼,陰老爺子照片遭殘的事情都和他說了。

    我拿出老爺子的遺囑,把想請他當主廚,幫我「渡劫」的要求和他說了,臨了還拿出一萬塊錢當定金,表示出我的誠意。

    我這邊的戲是做足了,按說禮數至此,正常人都會應承下來,因此我信心滿滿,就等著這趙海鵬點頭。

    趙海鵬看著我扔下的錢,眉頭驟然緊縮,他不慌不忙的從兜裡拿出一只北戴河牌香煙,點燃之後,又不緊不慢的吧咂著,盯著那一疊錢看了半天。

    我知道,他在思考。

    終於,在那一只煙即將抽完的時候,趙海鵬拿定了主意,他掐滅了手中的煙蒂,伸出手,把茶幾上的錢推還給我,不好意思的搖頭道:「對不住霍老板,您找錯人了,這活我接不了。」

    聽完趙海鵬的話,我心裡一陣失落,族弟張阿四更是不甘道:「不是,您怎麼就干不了呀?我們是拿錢請您,又是陰老爺子親自介紹的,你可不能這麼給推了呀?有錢還不掙麼?」

    與我族弟張阿四的糾結急切不同,趙海鵬此時倒是一臉的平靜。

    他道:「有些錢,不是我想掙就能掙的,而且我就是一個剛從軍隊退伍的炊事兵,實在幫不了諸位,您們飯店鬧鬼,應該去找道士,而不是我……」

    趙海鵬這話,就已經是明面拒絕我的意思了。但我並不吃驚,因為陰老爺子在遺囑中也說過,直接對這個趙海鵬提要求,他十有*會拒絕我,面對這種情況,陰老爺子也給我想了個足夠應付的辦法。

    於是我叫停了張阿四的說話,不慌不忙把陰老爺子交給我的遺囑展開,捏在手裡,對趙海鵬說道:「趙先生,我們陰老爺子有個故事讓我說給你,你聽了之後,在決定幫不幫我,成嗎?」

    趙海鵬聽完我的話,一臉的詫異和茫然,不過處於禮貌,他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我的要求。

    於是乎,我趕緊握好那張紙,把紙上的故事一字不漏的說給了趙海鵬聽。

    陰五甲「故事」的全文如下:

    趙海鵬,兄祈如下!

    白龍廟裡行土地甕,有一鳳凰蛋,蛋胸無黃。黑白棍想吃蛋,土地甕不願,加晚餐,一天一個蛋,盤子裡加晚餐,不明盤子餓的慌,有小臉老太太幫忙,甕哭,甕怨,甕有鬼,抓了才個靈,黑虎加躍龍,打不斷的筋,裡外裡空倒騰,過了才個冬,鳳凰涅槃,兩棍叉甕。龍虎鬥,小臉老太太要不得臉,家大架不住陰火燒,陰火燒汪才年冬。

    才冬盡,怕老太太凍死,所以請蛟龍,甕替蛟龍擋一刀,還望蛟龍賜一鱗。

    另!五行四方格子裡,上儀位加傀儡,是暗。切記!

    ……這就是陰老爺子的遺囑中,副在後邊的故事,故事別說我讀不懂,恐怕智商250以下的人都不懂,與其說它是一個荒誕不經的故事,卻更加像某種我不知道的暗號。

    可不管是什麼,這暗號,都起到了我預想之中的作用。

    趙海鵬聽完這些話後,頓時換了一副面孔,他瞪直著眼睛,拿過我手裡的遺囑看了半天,自言自語道:「火工暗語……集陰怨法麼?」

    聽著趙海鵬的話,我不知道什麼是火工暗語,也不知道什麼是「陰怨法」,但我從趙海鵬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趙海鵬自顧自念叨了一會兒後,終於抬起頭,他看著我道:「明白了,趕緊帶我去你的飯店,已經耽誤不起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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