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龍騰記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17 13:21:2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 9280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7 21:47
第七卷第八章神偷蝶影
  柳天賜讚道:“黃前輩,你這樣做得對!”

  黃朝棟道:“當時為了解碧柔師妹之圍,心想:只要江湖群俠將碧柔放走後不再窮追她,群俠就是將我亂刃分屍,我亦心甘情願。”

  “不料群俠聽了我的話,竟無人答言,人人眼中噴火,怒視碧柔師妹,過了好一會兒,能洪方丈高誦一聲佛號,沉聲對我說道:'黃幫主,剛才你與齊施主說話,老衲與群俠都已聽到,齊施主在江湖上所為,雖說都是恨你而起,但罪責並不在你身上,她與你原本是夫婦,但你之間的恩怨,與天下武林無關,齊施主為禍武林,挑起武林爭端,不管起因如何,今日恐難逃公道。'”

  “華山派掌門人漁通也憤然說道:'能洪方大說得對,一人做事一人當,黃幫主,你讓開些,我們要為武林除害。'”

  “群雄早已忍耐不住,紛紛亮出兵刃,擁上前來,情急之下,我再也想不了那麼多,挺身 前,攔住了他們,說道:'且慢!'漁通一怔,問道:'黃幫主,你要做什麼?'我道:

  '既然大家不給我黃朝棟的面子,我今天只好斗膽在群俠面前放肆了。'”

  “漁通將臉一沉,冷冷說道:'黃幫主,這可不是給不給面子的問題,既然你決意護短,那我就先來領教九龍幫的高招。'”

  “說著,漁通雙掌一抱,便要動手。漁通乃華山派的掌門,華山派武功享譽幾百年,能人輩出,華山劍法堪稱武林一絕,我絲毫不敢大意,準備接招,這時候,能洪大師一笑道:

  '阿彌陀佛,冤家宜解不宜結,佛家以慈悲為懷,只要齊施主肯當大家面答應勒馬收韁,放下屠刀,從此不在江湖中滋擾生事,她往日之過,我們便不再追究,不知這一點,齊施主能否答應?'”

  “我一聽能洪方丈的話,心中一喜,只要碧柔師妹答應,今天我們就可以逃過此劫了,誰知能洪大師話剛一說完,碧柔師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說道:'黃朝棟你能答應我的條件嗎?'”

  “我大急,支吾著道:'碧柔,難道就沒有第三條路可走的嗎?我們三人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要讓完美的變得殘缺呢?'”

  “碧柔突然仰天大笑道:'有了她才是完美,殺了她,就變得殘缺的,好啊,一切都是騙人的,一切都是騙人的,黃朝棟,你的戲演得真好,上次沒將我震死,這次假惺惺帶人來殺我,還在我面前充好心,哼!'”

  “我木然呆立,想不到碧柔對我如此不了解。”

  柳天賜道:“這叫愛之愈深,恨之愈切!”

  黃朝棟道:“也許是吧,但我當時難以接受,碧柔師妹轉過頭,冷笑一聲道:'能洪,漁通,你們倆算什麼東西,也敢來逼我,哼,我齊碧柔在江湖上獨 來獨往,做事隨心所欲,你們想要讓我收心斂性,簡直癡人說夢!'”

  “漁通憤然道:'神偷怪,今日不除掉你,日後江湖定會風波迭起,不得安寧!'”

  “群俠也都摩拳擦掌,哄哄喊道:'對,殺了她!'”

  “喊聲中,群俠各持兵刃,呼啦一聲湧上前去,將她圍在中間,刀劍高舉,織成一團光網,將碧柔師妹罩住,我回神一看,心中大急,要知道,這麼多成名高手,就算是我也不能僥倖活命,而碧柔師妹的武功我十分清楚,比之我要稍遜一籌。”

  “正當我心急如焚之時,碧柔師妹突然身子一晃,站在包圍圈外,笑吟吟地看著群豪。”

  “群俠大驚,要知道大家每一個都是各門各派的頂尖人物,這麼多人刀劍齊下,各展絕學,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會死於亂刀之下,可碧柔卻於眾高手眼皮底下溜來溜去,真是不可思議。”

  柳天賜也大為好奇,問道:“黃前輩,這是怎麼回事?”

  黃朝棟道:“我上代齊幫主,就是碧柔師妹的爹,經多年悟學,練出了一個能突萬人之圍的輕功叫'神偷蝶影',這門功夫可謂輕功中最為上乘的武功,九龍幫只已故齊幫主能會,沒想到碧柔師妹不見十年,居然練成了這種罕見的武功,而且功力大增,一點不在她爹之下。”

  柳天賜嘆道:“怪不得她身法如此快,既然齊前輩能死裡逃生,就趕快走呀!”

  黃朝棟道:“可是她沒有,陡見她身如鬼魅,一鞭向能洪方丈砸去,這一出手太快了,電閃雷鳴,而能洪方丈一點也沒防犯,我當時不知出於何種心理,身形暴閃,一晃擋在能洪大師面前,這一鞭打斷了我三根肋骨,我只覺得頭暈目眩,站立不穩,跌坐地上。”

  “能洪方丈見我為了保護他而受傷,心中感激不盡,忙扶起我,為我行功療傷,而碧柔師 的臉色變得蠟黃、一雙俏目射出兩道說不出的光芒,有恨有愛,冷笑著對我說道:'黃朝棟,我萬沒有想到,在這時候,你竟回護他人,與我作對,你……好狠的心……'說著珠淚盈然。”

  “我強忍傷痛,正欲向她解釋,群俠卻再次朝她撲將過去,華山派掌門人身法最快,一扭一晃就到了碧柔師妹跟前,五指箕張,向碧柔頭頂抓去,碧柔不慌不忙,待漁通撲近,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方手帕,迎風一抖,呼的一聲,黃霧瀰漫,群俠都知黃霧有毒,紛紛倒縱閃避。

  “那煙霧擴散甚快,眨眼間四處煙起,待煙霧散盡,孤女峰上哪還有碧柔的踪影。”

  “漁通喊道:'神偷怪借毒霧又跑掉了,下次更難發現她,大家快跟我去追!'說完,飛身追去,群俠亦緊跟著漁通,吶喊去追!”

  “我見碧柔師妹脫離群俠之圍,心頭一鬆,便昏倒在地。”

  柳天賜心急道:“後來怎樣,齊前輩逃脫沒有?”

  黃朝棟道:“我昏倒後,能洪方犬給我服了兩顆少林小還丹,見我傷勢沉重,便派人將我送回九龍幫,自己將和漁通等群俠去迫殺碧柔師妹。”

  “半年以後,江湖傳來消息,碧柔師妹那夜逃出孤女峰後,在天山夢姥山巔,被能洪大師和漁通率群俠圍住,一場血戰,身負重傷,最後縱身跳入萬丈深淵。”

  “得到此消息,我心中悲傷欲絕,葉姑娘見我終日悶悶不鬱,愁苦萬狀,心中也很不安,她勸我以幫中大業為重,切莫為碧柔師妹之死傷心過度,弄壞了身子。”

  “為了寬我心懷,每日處理完幫中事務,她便伴我下棋,或為我吹簫弄笛,撫琴吟曲。”

  “可不久,葉姑娘因操勞過度,一下子病倒了,我派人到處尋訪名醫,為她治病,豈料她得的竟是絕症,用盡了世間的靈丹妙藥,最後還是離我而去,與世長辭。”

  “葉姑娘病故,對我更是雪上加霜,彷彿似塌了半邊天一般,悲痛得幾次暈倒,醒來後恨不得追隨她的靈魂共赴黃泉,幫內的弟兄想起葉姑娘往日的好處與功德,亦大為傷懷,無不痛苦流淚。”

  柳天賜聽到這裡,也感到鼻子發酸,情不自禁抽泣起來。

  黃朝棟一怔,問道:“你怎麼啦?”

  柳天賜由衷地說道:“如果換了是我,我也會這樣的!”

  黃朝棟欣慰一笑,柳天賜從他這一笑中似乎看到他當年英俊的模樣,不由又是一嘆,心想:此人怎這麼命苦!

  黃朝棟沒理會柳天賜的嘆息,突然問道:“柳少俠,你來時可經那間擺有一座水晶棺的石室?”

  柳天賜心中一動,問道:“怎麼,那水晶棺裡躺著的就是……就是葉姑娘麼?”

  黃朝棟沒注意到柳天賜語氣的變化,點頭道:

  “不錯,那就是我的葉姑娘。 ”

  柳天賜一陣慌亂,心道:剛才我不知道將水晶棺給砸了,這要不要給他說呢?

  正當柳天賜驚疑不定時,忽聽黃朝棟問道:

  “柳少俠,你說葉姑娘美不美?”

  柳天賜連忙答道:“美……”想了想又問道:

  “黃前輩,算來,葉前輩已故好幾年,可怎麼像活著一樣?”

  黃朝棟自豪道:“嗯,我不能讓她離開我,她只是睡著了而已,為了天天看到她,我花重金在西域購了一塊大水晶石,又請巧手藝人,造了那座水晶棺,採買天下數百種藥物,溶煉成一種千年不腐的仙浴湯置於棺中,這樣,葉姑娘的肌膚不但不會腐爛,而且能保鮮駐頗,永不衰老,便似生前一模一樣。”

  柳天賜嘆道:“世間真有這麼神奇的藥物麼?”

  黃朝棟道:“當然,光有藥物是不夠的,我還專門誚人設計了這石窟,洞窟相連?盤旋錯落,每個洞窟連通長江水眼,陰寒之氣從水眼裡透出,使這裡 陰冷刺骨,我造這陰寒洞,除了防腐,還為了防止他人進來,偷窺葉姑娘的遺容玉體。”

  “若有人誤入此處,終生休想走得出去,用不了幾日,就會凍餓而死。”

  柳天賜道:“那水晶棺應該放在這裡,怎麼在前面的石室裡?”

  黃朝棟嘆了一口氣,道:“是被人搬過去的。”

  柳天賜道:“誰? !”

  黃朝棟道:“是一個毒如蛇蠍的女人!也就是我的第三個妻子歐陽雪。”

  柳天賜道:“歐陽雪是你在葉姑娘死後娶的麼?”

  黃朝棟道:“對!”

  柳天賜不滿道:“黃前輩,你那麼喜愛葉姑娘,為何又娶了別人呢?!”

  黃朝棟臉露悲憤之色,神色惘然,語氣充滿極大的悲苦道:“這一失足成千古限,這事還得從頭說起。”

  “葉姑娘死後,我悲傷欲絕,痛不欲生,無心管幫中主事,終日在這裡陪著葉姑娘的玉體飲酒消愁,陪她說話。”

  柳天賜心想:這黃前輩真是一個感情中人,情癡,人死如燈滅,怎會陪你說話,聽起來傻傻的,但卻甚感人。

  黃朝棟接著道:“不僅如此,我還幻想為葉姑娘配製還魂丹藥,我不理幫中事務,沉浸在煉丹之中,派人去遍了天下沉山古林,採遍了奇花異草,煉成百種藥物,也未能使葉姑娘開口說話。”

  柳天賜看了看石室裡面的藥筐,道:“這些都是你派人採集的麼?”

  黃朝棟點點頭,說道:“何止這些,幾年中,我學古代的神農氏嘗百草,吃進肚中的草有千種萬種,多次中毒,幾欲身死,見藥三分毒,因嘗盡天下奇毒,我頭髮漸漸脫落,身子也漸漸萎縮,由一個英俊瀟灑的男兒,變成了一個醜陋不堪的怪物,江南第一美男子,變成江南第一丑物。”

  “我救不活葉姑娘,自己又變成這等醜模樣,從此心灰意冷,幫中弟兄見我意志消沉,身子漸漸衰弱,都很著急擔心,不知哪位兄弟想出了一個主意,要為我再娶一個妻子,或許能讓我漸漸忘了葉姑娘,重振精神 ”

  柳天賜道:“嗯,這主意不錯!”

  黃朝棟道:“憑九龍幫的實力,可謂要什麼有什麼,弟兄們為了幫我物色美女,可謂盛況空前,一點也不亞於皇帝選妃,前後有近百個,人人長得如花似玉,秀美絕倫。”

  “可這些如雲的美女,我一個也選不上,弟兄們為我選盡了江南秀色,見我仍不滿意,即知我對葉姑娘用情太深,於是又想到一個主意。”

  柳天賜接道:“找一個和葉姑娘一模一樣的女子。”

  黃朝棟頜首道:“可世間萬物,皆有所別,便是花草樹木、魚虫禽獸,也難找出一模一樣的來,何況是人呢?”

  柳天賜點頭道:“那也是。”

  黃朝棟道:“可我九龍幫是水上第一大幫,世間再難的事,還沒有做不到辦不成的,弟兄們為了使我重振雄風,煞費苦心,一方面派人到各地明查暗坊,一方面為葉姑娘畫像,四處張貼,許諾重金,在中原各地公開為我選妻。”

  “這辦法果然奏效,兩個月後,果然便有人前來獻美。”

  柳天賜好奇道:“這人是誰?”

  黃朝棟道:“這人就是鷹爪門的幫主阮星霸。”

  柳天賜一驚,道:“阮星霸,也就是現在九龍幫的幫主麼?”

  黃朝棟道:“對,就是他,鷹爪門原是九江對麵茶山一個極小的幫派,不知怎麼回事,幾年之間,勢力大增,發展了水上勢力,早有兄弟說鷹爪門與我九龍幫在長江上搶飯碗,我無心理會幫務,再 說鷹爪門勢力大增,但與我九龍幫相比,還是太小,我也沒怎麼在意,沒想到他來獻美。”

  柳天賜怒道:“那阮星霸早就是成吉思汗派到中原的內線,和郭震東一個發展陸地勢力,一個發展水上勢力。”

  黃朝棟道:“這些以後我才知道的,阮星霸極為狡猾,做事隱秘得很,當時沒人知道,鐵木真是他的後台。 ”

  “阮星霸笑道:'黃幫主,初聞黃夫人已逝,兄弟心中難過,看了你的榜告,正好我有一表妹歐陽雪,雖不能和夫人相比,但卻極為相似,特獻與黃幫主。'”

  “我一見那歐陽雪,當時不由怔住了,世上哪有這等奇事,這歐陽雪的臉形.眉目、身材、高矮、胖瘦,均和葉姑娘一模一樣,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不僅如此,那歐陽雪還絕頂聰明,吟詩作畫,吹拉彈唱,無所不能,可謂色藝雙絕,溫柔多情,在氣質上也不比葉姑娘差,簡直是葉姑娘再世,我滿心歡喜,當場就答應了。”

  “幫內各舵主見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可心的李子,都萬分高興,當夜大擺酒宴,為我和歐陽雪操辦婚禮。”

  “在舉辦婚禮當晚,阮星霸便提出要求,要將他的鷹爪門歸併到九龍幫,成為九龍幫的一個分舵,當時我高興,便一口答應,萬沒料到,只因我貪戀美色,失去查訪,便由此種下禍根。”

  說到此處,黃朝棟停了下來,那張醜臉上凝住了悔愧和悲憤的神色。

  柳天賜心想: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單單你阮星霸的表妹與葉姑娘長得一模一樣,肯定是阮星霸煞費苦心在哪裡物色來的,這其間肯定有重大的圖謀,至於將鷹爪門歸屬九龍幫是阮星霸的老把式,去年他不是將九龍幫歸屬日月神教嗎,不知這些為九龍幫帶來多大的災難!

  黃朝棟定了定神,繼續講道:“我和歐陽雪成親後,洞房之夜,便知她已不是處女之身,心中好不懊惱,但我也不是當年的'神州一劍'黃朝棟,不但年齡上比歐陽雪大了許多,模樣也變得醜陋不堪,再說歐陽雪酷像葉姑娘,能給我帶來精神上的慰藉,我也不那麼在乎了。”

  “歐陽雪天性聰明伶俐,風流善解人意,對我極盡溫柔之情,使我乾枯之心,彷彿又得到了春雨般的澆灌滋潤,煥發出勃勃生機,又似一潭凝固了的死水,在愛火的熏烤下開化解凍,注起湧盪不息的春潮。”

  “我一 間返老還童,昔日的風采重新回到我身上,我認為歐陽雪就是葉姑娘,而另一個葉姑娘卻漸漸在我心中消失了,對歐陽雪無話不談。”

  “從此我再也沒到石窟,成天和歐陽雪在一起談文論武,飲酒作樂,好不快活,而那阮星霸深得我的寵信,在幫中地位青雲直上,沒多久,便成了九龍幫七大分舵的總舵主。”

  “幫中弟兄頗有微詞,但也只能忍氣吞聲,因為我再也聽不進良言苦口,只聽歐陽雪一個人的話,我就像吃了迷藥,中了魔一般,阮星霸在九龍幫的權勢僅在我一個人之下,我見他精明強幹,能言善辯,機謀百出,聽歐陽雪的話,索性將幫中大大小小的事物全部交給他處理,而我自己則落個清閒自在。”

  “俗話說得好,'歡悅嫌日短,愁苦恨夜長',我與歐陽雪沉湎酒色之中,不知不覺便過了三個月,這三個月的時間,阮星霸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將六個忠於我的舵主全都害死,換了他的人,就這樣九龍幫完全被阮星霸給控制了,而這一切我一點也不知道,還蒙在鼓裡,直到有 一天我才……”

  柳天賜見黃朝棟頓下了話頭,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

  黃朝棟道:“歐陽雪有了身孕了。”

  柳天賜不解道:“歐陽雪是你的妻子,有了身孕這有什麼不妥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7 21:48
第七卷第九章不擇手段
  黃朝棟道:“當然不妥,由於我年輕時太過縱慾,傷了腎經,留下隱疾,不能生育,故我和碧柔師妹、葉姑娘成婚多年,卻未有一子半女的,這我心裡明了,我決不會使歐陽雪懷孕的。”

  “我當時大怒,便追問孩子的來歷,開始歐陽雪一口咬定生下來的男孩是我的,我說出自己喪失了生育能力實情,她才說出讓我震驚的真相。”

  柳天賜心提了起來,問道:“是誰的孩子?”

  黃朝棟苦笑道:“歐陽雪見無法隱瞞就說出她根本不是阮星霸的表妹,而是阮星霸的妻子!”

  柳天賜道:“這阮星霸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卻將自己的老婆拱手給你,這可真是心黑到家。”

  黃朝棟道:“我知道事情真相,這才知道上當了,連夜將阮星霸召來,阮星霸一點也不驚慌,嘿嘿冷笑道:'我已是大汗手下的人,為了得到九龍幫,我們已準備了好幾年,那葉倩蓮的事,就是我買 通了你的貼身丫頭,每天在她飲食裡下一點毒,這種毒使中毒的人根本沒中毒的跡象,現在就輪到你了。'”

  “我如五雷轟頂,心肺欲炸,怒吼一聲,挺劍向阮星霸刺去。”

  “阮星霸有恃無恐,也挺鞭相迎,阮星霸武功居然不在我之下,我與他翻翻滾滾拆了五十餘招,竟打了一個平手。”

  “我怒氣攻心,展開平生絕學與阮星霸生死相鬥,又過了十幾招,我一劍指到他的胸口,阮星霸臉如死灰,正準備一劍剖開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有多黑。”

  “突然間,我覺得背心的'靈臺穴'一麻,已被人抓住,要穴被制,我全身難動,身後的歐陽雪冷笑道:'黃朝棟,我已受夠了你,今天是你的死日,也是我的自由之日。'”

  柳天賜不由感到駭然,這才是真正的人心險惡,一個溫柔多情的妻子,竟然一點都不愛他,裝了幾個月,真是不可思議。

  黃朝棟道:“若在平日里,便是十個八個高手圍攻我,也休想占我便宜,那夜,我被自己氣昏死了,全部精神放在阮星霸身上,沒在意自己身後有一個毒如蛇蠍一般的女人,故著了道。”

  “歐陽雪正欲置我於死地,揮掌向我頭頂拍落之時,突然她發出一聲慘叫,我閉目待死,聽到慘叫聲,睜開眼睛一看,見歐陽雪倒在血泊裡,已經氣絕。

  “阮星霸見自己心愛的女人突然襲擊後被人用飛刀射死,也感駭然,從窗外飄進一個駝背的老婦人。”

  柳天賜脫口道:“神偷怪!”

  黃朝棟道:“老婦人好俊的輕功,看似不疾不徐從窗戶走進來,可用的卻是極為上乘的內功,我正在驚疑,老婦人抬起頭,沖我盈盈—笑,嬌聲道:'黃師哥,你好麼?'”

  “這聲音太熟悉了,我當即一怔,遲疑地問道:'你是……碧柔師妹麼?'老婦人咯咯一笑,道:'真是歲月不饒人,黃師哥,我倆都已風燭殘年,虧你還記得我。'”

  “我揉揉眼睛,心中不由一酸,想當年江湖第一美女齊碧柔,如今卻這模樣,說道:

  '碧柔師妹,你不是墜岩了嗎?怎麼……'”

  “老婦人憤憤道:'當年我被能洪等人逼得在天山跳崖並沒有死,被懸崖底一株古樹掛住,僥倖得了活命,從此我便在天山杜麓結草為廬,獨自隱居起來,二十餘年來,我以飛禽為伴,野獸比鄰,飲冰雪,食果根,嘗盡了寂寞淒清之苦……'說著已是珠沮盈然。

  “阮星霸見突然闖進一個老婦人將他心上人殺死,並與我認識,大駭之下,乘碧柔師妹與我說話當兒,一鞭向碧柔師妹掃去,我大叫:'師妹小心!'”“碧柔師妹冷笑一聲,陡地飛身而起,身起快如鬼魅,阮星霸銅鞭落地,眨眼間已被碧柔師妹點了穴道,我欣喜道:'師妹,你武功已大進了。'”

  “碧柔師妹悠悠嘆了口氣道:'二十年來,我忍辱負重,受盡人間百苦,在天山苦練武功,終於有所小成,這次出山,要找能洪和漁通等人一決雌雄,將那些圍殲我的人趕盡殺絕,方消我心中這口惡氣。”

  “我心中一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碧柔師妹心中的仇恨並沒因歲月的流逝而消磨,越想越怕,沉重地道'碧柔,這些年你確吃了不少苦,然而都是因我而起,你要報仇雪恥,就殺我一人好了。'”

  “碧柔看了看我道:'師兄,當年你不念結髮之情,被小賤人臭婊子美貌所感,我一怒之下,與你割發斷義,離你而去,那時,我確是恨透了你,為了報復你,我為亂江湖,為的是叫天下武林與你作對,在大廟山孤女峰能洪和漁通帶人圍攻我,你不但不關心我的生死,反而回護他人,更使我傷心至極,恨你到骨頭里,二十年來,我在天山發奮練功,立誓,到中原,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我心冷如冰,長嘆一聲道:'碧柔,我黃朝棟有負于你,才得天的報應,使我落得如此天地,如今,我已變成如此模樣,生不如死,死在他人之手,我心不甘,死在你手中,我則無怨,你動手吧!'說完,我將眼一閉,引頸待死。 ”

  “可並沒動靜,卻聽到碧柔師妹的啜泣聲,說道:'師兄,就算你再負我,但畢竟我倆自幼青梅竹馬,又同床共枕十餘年的夫妻,此刻你要我殺你,我怎麼下得了手?在天山我孤獨一人,時常掛念你,很想來看看你,但每次都恨不得一刀殺了你,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

  “我心中一動,不相信地問道:'碧柔,你……真的不恨我麼?'”

  “碧柔點了點頭道:'我恨的只是葉倩蓮那小婊子,是她使你鬼迷心竅,將你從我心中奪走,所以,當我得知她已經死了,便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地 來找你。'”

  “我禁不住潸然淚下,說道:'碧柔,你真的不離開我了嗎?'”

  “碧柔緩步走上前來,拉住我的手,柔聲道:'師哥,只要你從此以後一心一意待我。

  莫再為美色所惑,去尋花問柳,小妹也就洗心革面終生服侍夫君之側,絕不離開你一步,從此後,你我夫妻共掌九龍幫,幹—番大事業,以慰父輩在天之靈。'”

  “我當時激動萬分,真想將碧柔抱在懷中痛哭一場,但想到眼下的處境,心頭不禁一沉,苦笑道:'碧柔,一切都過去了,九龍幫已不復存在了。'”

  “碧柔大驚,急道:'九龍幫怎麼樣了?'我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簡略地跟她說了,碧柔雙艱噴火,轉頭回望阮星霸切齒道:'狗男女,我殺了你!'”

  “就在這時,突然嗖嗖嗖!從窗外飛撲六個人來,這六個人都是阮星霸的親信,也是現在九龍幫的分舵舵主,七個人將我和碧柔團團圍住。”

  “碧柔師妹毫無懼色,經過二十年的潛心苦練,她的武功的確已是今非昔比,身形 晃,銀鞭橫掃,七大高手圍攻他一人,還沒落下風,突然阮星霸從地上撿起一柄單刀,猛地將我雙腿斬落,我大叫一聲,倒在血泊中。”

  “原來,我和碧柔說話近—個時辰,阮星霸已將穴道沖開,而我完全沒有防備,碧柔聽到我的叫聲,回頭一看,見我雙腿被斬,心疼得淚如泉湧,心神大亂,像一頭髮了瘋的獅子,銀鞭倒捲,門戶大開,直向阮星霸砸去,立即躍出兩人為阮星霸奮力格擋,將碧柔師妹的軟鞭纏住,同時又有兩大高手分左右向碧柔師妹刺去。”

  “我忍住巨痛,縱身一躍,為碧柔擋住了一劍一刀,大叫道:'師妹,快逃!'跟著就撲通一聲掉在地上,昏死過去,碧柔師妹以為我死了,就絕望的悲嘯一聲,沖天而起,從窗戶逃走。”

  “後來,老天竟還讓我這廢人苟活在這人世,阮星霸將我關在這石窟中,又用神仙索穿透了我的琵琶骨,鎖 這裡。”

  柳天賜聽得心驚不已,憤憤道:“那阮星霸好狠毒!”又奇道:“那阮星霸怎麼不殺了你呢?”

  黃朝棟道:“是為了那本《靈蛇秘笈》 !”

  柳天賜一怔道:“就是和九龍珠有關的?”

  黃朝棟道:“你怎麼知道?”

  柳天賜道:“是齊老前輩告訴我的。”於是就將在蒙古大營邂逅神偷怪的事講了一遍,黃朝棟聽了大喜,突然在床上向柳天賜叩了幾個頭。

  柳天賜大驚道:“黃前輩,你這是為何?”

  黃朝棟道:“雖說龍尊先祖與我九龍幫有恩怨,但他畢竟是第五代祖師爺的兒子,並只有他和美姬悟出了靈蛇神功,柳少俠,這九龍珠現在可在你手上?”

  擠天賜道:“對,是齊前輩給我的,當時我還一直擔心齊前輩對我有歹心。”

  黃朝棟道:“碧柔師妹本質不壞,輕易不會對人有歹心的,這說明她用心深遠。唉,蒼天有眼,那阮星霸將九龍殊獻給了成吉思汗,大概是由於他看到九龍珠並不是什麼武功秘笈,九龍珠如沒被用上就只不過是一顆奇寶而已,現在終於回來了。”

  黃朝棟頓了一頓,突然一沉道:“柳少俠,老朽現在有一事向你相求,你答應不答應。”

  柳天賜毫不遲疑道:“黃前輩對我傾心而談,我已是感澈,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有什麼事,只要我柳天賜能辦得到的,決不會皺一下眉頭。”

  “ !”黃朝棟神情一振,說道:“柳少俠,你過來!”

  柳天賜湊過身去,黃朝棟臉色凝重,側耳聽了聽,判斷出石窟外確無別人窺聽,才鬆口氣,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九龍幫九龍官的後花園內,有一口枯井,井底有一甬道,直通後山的靈蛇洞,洞內的石壁上有歷代幫主和龍尊美姬留下的武功寶典,你答應我一定要習得萬龍九式,然後振興九龍幫。”

  “那靈蛇洞極為秘密,除了幫主之外,無人知道,你進洞去,一定千萬小心,莫被他人發現。”

  柳天賜道:“難得黃前輩如此信任我,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黃朝棟將入洞之法,詳細講了一遍,柳天賜用心記住。

  黃朝棟鬆了一口氣說道:“為了守住這個秘密,阮星霸使用各種酷刑,我都一直守口如瓶沒說出來。”

  柳天賜心知這淡淡的一句話,實則包含了無窮的痛苦,問道: “你呢……”

  黃朝棟搖搖頭道:“我的雙眼是我自己剜的!”

  柳天賜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怎會這樣?”

  黃朝棟苦澀一笑道:“阮星霸處心積慮,奪得九龍幫幫主之後,又將我用神仙索困在這石窟中,每日給我送一次吃食和飲水,叫我不死罷了,就是為了從我口中得到那靈蛇洞的入口。”

  “我心如死水,面對他的酷刑,幸而有葉姑娘的靈柩伴著我,阮星霸見我不說出,就又心生一條毒計。”

  講到這裡,黃朝棟突然停住,一張醜臉痛苦得變了形,兩隻眼睛似兩座幽深的洞穴,渾濁的淚水從洞中淌了下來。

  柳天賜道:“阮星霸使了什麼毒計?”

  黃朝棟臉色難看至極,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世間最珍貴的莫過於男女之間的情義,然而最令人不忍目睹的悲慘的事亦因男女之情發生,世間最雄奇壯美的是男人,最沒出息最下流骯髒的也是男人,最無恥的是男人!”

  對黃朝棟的感慨,柳天賜若有所悟,又似懂非懂,他凝視黃朝棟,平生第一次思索別人話中的含義。

  黃朝棟繼續說道:“阮星霸知道我深愛葉姑娘,見威逼利誘、嚴刑拷打對我毫無作用,就在葉姑娘身上下主意,將九龍幫的弟兄召到石室,每日當我面輪姦葉姑娘的屍體……”說到此,他面如死灰,聲音哽咽,全身顫抖,似乎再也難以忍受痛苦的煎熬。

  柳天賜肺都氣炸了,咬牙喝道:“阮星霸,我操他XXXX的,你簡直不是人!”

  黃朝棟道:“葉姑娘是我一生最欽幕深愛的女人,為了我,死後還要受此奇恥大辱,我心中簡直比刀絞還痛,可我又無能為力,又不忍看到那些禽獸不如的人在她身上大發獸行,一怒之下,使伸手挖掉了我的眼珠子……”

  柳天賜聽得血脈賁張,黃朝棟一下子說完了這些,人反倒輕鬆了許多,靠在石壁上,悠悠說道:“九龍幫歷經幾百年,歷代祖師為了九龍幫拋灑熱血,在所不惜,只有我因貪花戀色,使九龍幫落於賊手,毀於一旦,我這是報應,報應啊!”

  柳天賜道:“阮星霸為何將吳浩大哥也關在這裡?”

  黃朝棟道:“吳堂主是近一個月才被關到這裡的,大概是阮楚才事情敗露後,怕你找來。”

  柳天賜問道:“阮楚才就是阮星霸和歐陽雪的兒子?”

  黃朝棟點點頭,道:“成吉思 為了控制阮星霸,將他的原配夫人和大兒子扣在蒙古大營,這歐陽雪是阮星霸從妓院裡找到的,阮楚才生下後,為了掩人耳目,被送到外地養大的,從小沒受到父母的關愛。”

  柳天賜若有所思,心想:怪不得阮楚才突然良知激發,沒有害向子薇,他的身世原來也頗為不幸。

  黃朝棟道:“吳堂主才真正是一條漢子,自送進石窟,每日大罵不止,才被阮楚才折磨成這樣子,武功全廢。”

  柳天賜心裡一陣酸痛,忽然想起一事,吞吞吐吐地對黃朝棟說道:“黃前輩,找有一件事……對……你不……住!”

  黃朝棟一怔,道:“什麼事?”

  柳天賜道:“剛才我無意到這裡,見到了葉姑娘的水晶棺,一時好奇,就把它打爛了……”

  黃朝棟一驚,突然探手抓住柳天賜的衣襟,低聲道:“你說的是真的?”

  柳天賜見他醜臉肌肉扭曲,心中害怕,說道:“是真的,不過,當時我並不知棺中的美人是葉前輩,也不知她死了,還以為是阮星霸從哪裡抓來的,否則,我怎會……”

  黃朝棟想了想,手一鬆,嘆了口氣道:“柳少俠,你應將葉姑娘的玉體連同水晶棺一共毀掉才是。”

  聽黃朝棟的口氣,似乎並未責怪自己,柳天賜心才稍安,卻又不解問道:“黃前輩,這是為何?”

  黃朝棟道: “我費盡心機,欲保住葉姑娘的玉體,使她仙容永駐,與我今生長相伴,沒想到到頭來,卻因我使她的屍體遭人凌辱,倒不如當年她初逝時,我忍痛把她埋葬了,柳少俠你打爛了水晶棺,我 但不怪你,反而從內心裡感激你。”

  柳天賜這才放心,說道:“黃前輩,待一會兒我回去時,再幫前輩將葉前輩的玉體葬了。”

  黃朝棟道:“那倒也沒必要,水晶棺一破,葉姑娘的玉體離開藥水浸泡,不消幾日,便化為泥水了。現在,我告訴你如何出去。”說著他神色淒然,歇了歇才將出洞的路徑與柳天賜說了一遍。

  柳天賜道:“我們一起出去吧。”

  黃朝棟淒然一笑道:“我生不如死,苟活到現在,就對我是一種折磨,柳少俠,你不要管我……”

  柳天賜正要說話,黃朝棟突然一愣,說道:

  “有人來了。”

  柳天賜一聽,果然有幾個雜亂的腳步聲向裡面走來,黃朝棟急道:“快走!”

  柳天賜道:“我們一起走。”

  黃朝棟突然探手抓住身後的那根神仙索,往石床的欄杆上挽了挽,而又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往石床上一撐,猛地飛身躍起,“咯”的一聲,黃朝棟已掙脫神仙索的羈絆,在空中翻了個空心跟斗,飄然落在石床下。

  柳天賜見黃朝棟肩頭的琵琶骨已被神仙索勒斷,頓時鮮血浸透衣襟,痛得他額頭冒出一層冷汗。

  掙脫了神仙索的黃朝棟,突然間,雙臂外張,兩掌內拔,閃電般往回一拍,“砰”的一聲響,黃朝棟一張口,呼地噴出一支血箭,剎時間,血箭四濺,化成漫天紅雨,將石壁染紅了一大片,石窟裡,血腥撲鼻,令人聞了禁不住欲嘔。

  柳天賜看到這一切,驚得張大嘴巴,說道:

  “黃前輩,你……這是要作……什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7 21:49
第七卷第十章靈蛇神功
  黃朝棟仍張口噴血不止,直到幾乎將體內鮮血噴盡,方才上住,只見他精神萎頓,一張醜臉蒼白如紙,呼呼喘了幾口氣,強裝笑容地說道:“待會兒我就會追隨我的葉姑娘而去,柳少俠,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

  柳天賜神情悲痛,過了一會兒,黃朝棟鎮定地說道:“我黃朝棟一生做了不少錯事,可謂罪孽深重,死亦不足補償,我本該早就自盡,以謝九龍幫列祖列宗,今日讓我遇到柳少俠,只要柳少俠練得靈蛇神功,除盡惡賊,我就可放心離開塵世了。”

  柳天賜神色黯然,心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說道:“黃前輩,你放心,我柳天賜一定能做到的。”

  黃朝棟欣慰一笑,突然盡力縱躍而起,飛身另外一個洞口,並大聲叫道:“惡賊,你往哪裡逃!”

  柳天賜一愣,隨即馬上明白,黃前輩這是為了引開阮星霸等人。

  果然聽到有人叫道:“幫主,在那邊!”一陣急驟的腳步聲向另一邊追去。

  柳天賜好不淒然,扭頭向外走去,按黃朝棟所教,不費力就出了石窟。

  出了石窟,柳天賜這才知道自己在洞中呆了一夜,外面花香襲人,鳥兒歡暢,已是正午。

  見柳天賜突然回來,白素娟,綠鶚和聶宋琴非常高興,原來,今天一早,綠鶚叫柳天賜,見無人應聲,推門進去,見房內空無一人,白素娟見被子已冷,才知道柳天賜昨夜一夜未歸,三人心裡很是著急。不知柳天賜上哪兒去了,綠鶚心直口快,說道:“黑虎哥,你到哪兒去了,把人家給急死了。”

  白素娟一笑道:“把人家急死了,還不是你!”

  綠鶚臉一紅,啐道:“你們不著急啊?”

  柳天賜微微一笑,道:“沒事!”語意索然。

  白素娟道:“天賜,你昨晚一夜未睡,你看到了什麼?”

  柳天賜心想:我要不要將石窟的事告訴她們,唉,暫時還是不告訴她們的好.淡淡一笑,說道:“昨晚我到九龍寨到處走走,沒發現什麼!”

  聶宋琴道:“郭震東已到了九龍寨,我們一定要找到他。”

  白素娟道:“不急,天賜,你也累了,先去吃飯吧,然後再好好睡一覺。”

  吃罷飯,柳天賜和衣躺在床上,醒來時,天已黑了,悄悄爬起身來,溜出屋子,聽了聽,屋外沒什麼動靜,便躡手躡腳悄悄溜出去,直奔後園。

  沒走幾步,忽然一隻玉手拉住了他,柳天賜大駭,準備反手一掌,只聽一人附在自己耳邊嬌聲道:“天賜,是我!”

  柳天賜回頭一看,見是白素娟,白素娟已換了女兒裝,一身白色素衣,在淡淡的月光下,更顯得嫵媚動人,柳天賜奇道:“素娟,你怎麼沒睡?”

  白素娟狡黠一笑,道:“睡不著,你要到哪裡去,我跟你一起去。”

  柳天賜道:“原來你知道?”

  白素娟微微一笑,道:“你以為我白素娟這麼好唬弄的呀,走吧!”說著握住柳天賜的手。

  柳天賜心神一盪,只覺得白素娟的玉手柔軟如綿,一點頭道:“走吧!”

  兩人踏著溶溶的月色,穿過幾層院子,便到了九龍宮的後園。

  柳天賜內功太高,帶著白素娟如夜中的兩隻飛鳥,落地無聲無息,雖說九龍幫防守嚴密,但沒被人發現。

  九龍宮的後園不大,僅有兩三畝方圓,卻也小巧玲瓏,典雅別緻,國內佈局精巧,四周有遊廊,中間是一座假山,山上置一涼亭,假山周圍是花圃,圃內栽落各種奇花,花牆兩側,蒼松翠柏撐起遮天綠傘,鮮花修竹圍起一圈翠裙,松柏掩映之中,還有一座造型奇巧的戲樓。

  這九龍宮的後園原是歷代幫主居住之地,當年,黃朝棟和齊碧柔、葉倩蓮乃至歐陽雪都曾在宮中居過,自歐陽雪事敗露後,阮星霸作了九龍幫的幫主後,就搬到竹園禁地,守住關押黃朝棟的石窟,因此,這偌大的後園便成了一座廢宮,這些年來,疏於管理,已漸顯荒蕪了。

  後園雖無人防衛把守,卻和竹園一起是九龍幫的幽宮禁地,平日里決無人敢私入此地,此時已是半夜,萬簌俱寂,偶爾聽到幾聲蟲鳴,沉寂中多了幾分淒楚,白素娟小聲說道:

  “天賜,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柳天賜就將石室中的事簡略的與白素娟說了一遍,白素娟聽了一遍,驚得駭然不已,她被江湖人稱為“萬事通”,江湖上各門各派的秘事無所不知,可就這一件事她卻一無所知,大為興奮,說道:“你可全記住了麼?”

  柳天賜道:“當然!”按黃朝棟所說的方向走,兩人牽手來到後園東北角一株古樟樹下,黃朝棟曾說,樟樹下有一枯井,井上有石台和轆轤,靈蛇洞的洞口便在這枯井的井下水底處,可柳天賜在左近尋覓了兩圈兒,未見有何異樣之處,心中漸漸著急起來。

  白素娟道:“你會不會記錯了?”

  柳天賜道:“不會,我清楚記得黃前輩是這麼說的。”

  白素娟思索了一下,忽然說道:“天賜,你找一根長長的棍子來。”

  柳天賜知道白素娟心機多,沒多問,便到園中找到一根鐵釬。

  白素娟道:“這後園多年沒人住,那枯井定是被封死了,你用鐵釬插插看。”

  柳天賜心中一動,拿著鐵釬在樟樹周圍釬來釬去,地下的土乃多年的落葉腐後化泥,甚是鬆軟,鐵釬插上去毫不費力。

  插了一會兒,忽然碰到極堅硬之物,便再插不下去,柳天賜心中一喜,說道:“就在這裡。”扔掉鐵釬,伏身拔去荒草,挖將起來,白素娟也跟著刨上,不到半頓飯工夫,兩人便扒出一個二尺深的坑來,除去浮土,仔細摸摸下面便是一塊平滑冰涼的石板。

  白素娟在石板上敲了敲,咚咚有聲,說道:

  “下面是空的。”

  柳天賜毫不費力將石板掀開,石板下顯露一個圓形的井口來,一股濃烈的腐臭氣味自井中撲來,熏得兩人幾欲作嘔。

  兩人坐在井邊等了一會兒,井內空氣流通,腐味兒漸散,柳天賜才趴在井口往下看了看,井內黑洞洞的深不見底,月光投射到井中,只見隱隱有一亮點兒,伸手摸了摸,井臂溜滑,無可攀抓之處,一股刺骨的寒氣從井底吹來,柳天賜禁不住打了個冷戰,說道:“找是找到了,可怎麼下去? ”

  白素娟道:“最簡單的法子就是你抱著我跳下去。”

  柳天賜臉一紅,忙道:“那怎麼行?”

  白素娟嗔道:“有什麼不行?在大同你就贏了我,我是你的人,有何不可?”

  柳天賜道:“你不怕?!”

  白素娟道:“和你在一起,有什麼怕的!快,別婆婆媽媽的。”

  柳天賜將白素娟抱起,縱身跳了下去,入井後,兩人身子懸空,急速下墜,“砰”的一聲,水花四濺,兩人落在井底。

  枯井雖深,井中之水僅有一丈,井底俱是爛泥腐葉,厚約數尺,柳天賜腳陷進爛泥裡,用手將白素娟高高舉在頭頂上。

  柳天賜上身在水中,但他吞了化水神丹,水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隔層,絲毫不感到氣悶,並呼吸自如,能開口說話,他騰出左手,到井壁上亂摸,想找到靈蛇洞暗門的機關。

  不料,將井壁摸了個遍,什麼也沒摸到,奇道:“黃前輩明明講機關在井底石壁,怎麼摸它不到?”

  白素娟在上面扑哧一笑,道:“這井內積下這麼深的淤泥,泥下才是原來的洞底,你在上面摸來摸去,自然摸它不到。”

  柳天賜用泥手一拍腦袋,說道:“對呀!”可又道:“我彎下身去,你咋辦?”

  白素娟道:“你就放下我,一時半刻我還能挺得住,再說,我們非得通過這井底!”

  柳天賜放下白素娟,再將雙手插進泥中摸了一會兒,果然摸到一個雞蛋大小的鈕,抓住石鈕,先往右轉三轉,再往左轉五圍,往外一拉,暗門應聲而開,伸手探了探,泥中石壁上果然有一個圓形的洞口。

  洞口不大,僅容一人鑽過,柳天賜牽著白素娟的手鑽進洞口,一出井壁,稀泥便自行將洞口封死,井水便滲不過來,兩人從頭到腳糊滿了厚厚的泥漿,臭味兒鑽入鼻孔,那滋味不大好受,但此時兩人顧不了那麼多,便爬起身來,想看看四周的情景,怎奈洞中漆黑如墨,什麼都看不到,伸手往兩側摸了摸,所觸之處都是涼冰滑硬的石壁,中間是一條窄窄的夾道,柳天賜道:“這定是通往靈蛇洞的暗道。”

  兩人挨著朝前摸去,暗道極長,彎彎曲曲,時上時下,高低錯落,盤旋迴轉,便像一座大山肚裡的腸子,中間且有不少暗門機關,陷阱暗箭。

  若不知其中的法門,必死無疑,好在黃朝棟與柳天賜講得極為詳盡,柳天賜行在前面小心翼翼把夾道中的暗門機關除去,兩人才安然無恙地通行,但也著實費了不少的力氣。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連過重關,走了約一個多時辰,才到靈蛇洞,按黃朝棟的交待,柳天賜先在洞口右下角的一塊大石之上,摸著了火刀火石和一根蠟燭,打火點燃蠟燭,眼前一亮,兩人精神大振,白素娟歡呼一聲。

  燭光下,只見夾道盡頭迎面矗立著一座石門,那石門寬約五尺,高約兩丈,重逾萬斤,石門是用一整塊大石雕磨而成,光滑晶瑩,石門上刻有四個凸起的篆體大字:靈蛇神洞。石門的四邊,都深深嵌入石槽之內,且天衣無縫,若不識開啟之法,任你絕頂武功,也無法將門打開。

  柳天賜在石門左上角的石壁上找到一把尖尖的石筍,用力一搬,那石筍便脫落下來,石壁上便隱現出一個碗口大的暗孔,將手伸進暗孔中一摸,摸到一枚銅環,用力一拉,只聽到轟隆隆一陣巨響,那重逾萬鈞的石門軋軋上升,最後停在洞頂。

  兩人相視一眼,舉著燭火,小心翼翼地走進洞內。

  靈蛇洞並非天然石洞,而是由人工精心修造的一座洞府,洞內極寬敞,有十幾間房子大小,洞頂高約兩丈。

  進門中有一條細小夾道,穿過夾道,迎面便是一座圓形大廳,石廳中心,有一稍大的圓形水池,池中端臥著一條雕刻得神情畢現的龍,四周還設有八個小水池,池中的水分青、紅、紫、綠、藍、白、黑、黃等八色,每座水池邊上都立有一根石柱,柱上各掛一盞不同顏色的碧紗燈籠。

  柳天賜先用燭光依次將燈籠點燃,霎時間洞內亮如白晝,五彩燈光映著八色池水,波光閃閃,交映成輝,煞是好看,人在其間,彷彿進了一個神奇迷離的神仙洞府。

  柳天賜和白素娟兩人靜靜的站著,被眼前瑰麗的景色驚呆了,心兒撲通撲通直跳。

  兩人安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同時哈哈大笑,笑彎了腰,白素娟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兩人笑作一團,原來兩人眼中的對方,頭、臉、腳、手身上都糊滿了臭泥。

  兩人笑累了,彼此捶打著對方,幸福快樂極了,似乎都累了,仰坐在石廳的地面上,石廳的四周石壁光潔潤滑,上面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兵器,還分佈著十幾間暗室,石室中有石床.石椅、石灶、石碗等用具,還備有許多米麵,臘肉等食物。

  柳天賜笑道:“準備得這麼齊備,我倆在這裡住上一年半載也沒問題!”

  白素娟心中歡喜至極,說道:“走,我們到裡面看看。”

  離開大廳,走進中間的那座石室,石室裡並排著八隻石棺,每隻棺前都供有石雕靈牌,除此以外,別無他物。

  聽黃朝棟說這石棺中都是九龍幫的歷代先祖,當年痴癲祖師留下九龍珠,九龍幫的先祖們只道九龍珠上的神功只需破解一招半式,便可威震江湖,天下無故,於是其中有八位先祖沉浸在神功中,從此終老石室,他們為自己造了石棺,在石室裡備用。

  後來,黃朝棟固有葉姑娘陪伴身側,就忽視了神功的練習,到後來又被歐陽雪所迷,歐陽雪要黃朝棟用九龍珠給她做一個鳳冠,黃朝棟居然鬼使神差地聽了歐陽雪的話,將九龍珠取出,綴在歐陽雪的鳳冠上,阮星霸將九龍珠獻給了成吉思汗。

  幸好黃朝棟沒告訴她靈蛇神洞的所在,才保了自己的性命。

  柳天賜摸了摸石棺,想將棺蓋掀開,豈料那棺蓋不但厚重無比,且嵌在棺身上的石槽之內,封閉甚嚴,石棺造得極為精巧,打磨得平滑如鏡,無處下手,縱有千斤神力,也妄想將棺蓋打開。

  柳天賜端了一下那靈牌,突然轟隆一聲巨響,靈牌後面的石棺棺蓋掀起,竟自開了,兩人嚇了一跳,白素娟道:“原來靈牌是開啟棺材的機關。”

  柳天賜端著燭火,湊到棺前,探頭看了看,白素娟突然掩面尖叫一聲,原來石棺中,盤膝坐著一人,那人身穿大花袍,身形枯瘦如柴,白須白髮,焦黃的一張瘦臉扭曲得變了形,嘴兒張得老大,露著森森白牙,兩隻深陷進去的眼睛,似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那模樣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神情極為恐怖。

  白素娟驚恐道:“鬼,鬼……”

  柳天賜攬過她,拍了拍她的後背道:“不是鬼,而是死人,別怕!”

  原來,九龍幫的幫主都是深負絕頂武功之人,誰不貪戀神功,於是他們中有八位在入洞練功之前,先選出接任幫主執掌九龍幫,然後入洞練功,這靈神神功何等深奧,他們窮盡一生,直到老死在石棺中。

  柳天賜移動靈牌,猛然間,靈蛇洞中一聲巨響,震得兩人心神狂跳,剛進洞的大石門居然掉了下來,深深地嵌入地下的石槽之內,連個縫隙也無。

  這石門高約兩丈,厚有二尺,且又是一整塊巨石鑿成,不知有幾萬斤重,任你是金剛降世,也休想將它打開。

  原來,柳天賜想關掉石棺,可那機關和石門的機關連在一起,兩人見迴路已斷,心中叫苦不迭。

  兩人再拍動靈牌,除了能打開石棺蓋,可那石門卻紋絲不動,找不到開啟石門的機關,兩人都洩了氣。

  白素娟突然紅著臉道:“天賜,你不是說要和我在這裡住上一年半載的麼?現在你不高興了,不快活麼?”

  柳天賜歷險無數,本沒有什麼,經白素娟一說,才知道自己其實是為素娟難過,說道:

  “我倒沒什麼,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和我終老在這石室中,有些對你不住。”

  白素娟笑道:“傻子,我白素娟能和你共處一室,就算是陰曹地府,我也願意。”

  柳天賜心頭一熱,道:“嗯,你說得不錯,只要我們在一起能快活幾日,便即刻死也值得。”白素娟芳心大悅,“嚶”的一聲,倒在柳天賜懷裡,柳天賜探下身,在她臉上吻了一吻。

  白素娟羞紅了臉,掙脫柳天賜的懷抱,說道:

  “天賜,我去為你做飯吃。”

  石室中儲有不少食物,且乾柴炊具一應俱全,兩個人大喜,素娟忙著引火做飯。

  吃完飯,白素娟又用石盆打來水,兩人將頭髮和臉清洗乾淨,白素娟又為柳天賜脫下外衣,洗了,藉著燈火,兩人說了一些兒時的往事,幸福無限,彷彿忘了關在這不能出去的石室中,而是在天堂一般。

  白素娟忽然說道:“天賜,黃前輩說龍尊和美姬將九龍神功的練功心法都刻在石壁上,我們去找找看。”

  柳天賜道:“我們就是為找這個才進來的,現在我倆又出不去,練那神功,就算天下無敵,又有什麼用呢?”

  白素娟道:“反正我倆現在也閒著無事,你練功,我做吃的,不是挺好的麼?”

  柳天賜心想也對,兩人在中間的石室牆上找到刻滿字的石壁,這些字都是用手指刻劃在石壁上的,字力遒勁,一筆一劃如刀刻斧鑿,鐵劃銀鉤,且語意艱澀難懂,白素娟凝神讀了幾句,禁不住心頭一沉,秀眉緊鎖。

  柳天賜覺白素娟神色有異,問道:“素娟,這上面說些什麼?”

  白素娟嘆了口氣說道:“龍尊寫的這段話是說練九龍神功,必須先受盡世間所有痛苦,九死一生,才能悟出。”

  柳天賜聽後,突然哈哈大笑道:“那龍尊自小和他母親過,對九龍幫主憎恨,還親手殺了他父親,像他這樣的人,就用這些狗屁不通的話來嚇唬九龍幫的那些幫主,不讓他們練神功。素娟,上面還寫了什麼?”

  白素娟看了一會兒道:“他還說欲練神功,全靠自己的悟性和機遇,沒有什麼捷徑和方法。”

  柳天賜想了想道:“他龍尊是人,我柳天賜也是人,他能悟得出來,我為何悟不出來?

  還寫什麼來著?”

  白素娟念道:“九龍神功,無師自通,各人所悟,自有不同。”

  柳天賜道:“這是什麼意思?”

  白素娟道:“龍尊自己也承認九龍神功,但必須是自己悟出,並且各人的悟性不同,所悟出的東西也不同。”

  柳天賜道:“嗯,這還差不多,那龍尊和美姬的武功相當,都是傾蓋武林,一個是龍尊劍法,以佛魔為劍氣,而美姬劍法,則以情為劍氣,兩人的武功都是來自九龍珠,可又各不相同,且互為補充,相得益彰,真是奇特,還寫有什麼?”

  白素娟道:“沒了,下面就是龍尊兩字!”

  柳天賜失望道:“黃前輩將這靈蛇神洞告訴我,並說石壁上的字可助我練成神功,原來什麼也沒有!”

  白素娟也感失望,突然叫道:“嗯,這邊還有幾行小字。”

  柳天賜轉過頭去,在另一面的石壁上刻有幾行娟秀的字跡,柳天賜道:“上面怎麼說的,看是不是什麼練功的法門,那美姬和龍尊一向爭強好鬥,說不定龍尊不告訴我們,而美姬告訴。”

  白素娟看了看,道:“這 一段偈語,我念給你聽。”輕輕咳嗽了一下,便朗聲念道:

  “九龍神功,學成出洞,百人所悟,曲路歸宗。美姬留。”

  念完了,白素娟會心一笑道:“這美姬的確爭強好勝,偏和龍尊唱反調,不過,我覺得也蠻有道理,天下武功,達到一定的境界,最後都是萬路歸宗,所謂萬變不離其宗。”

  柳天賜小聲念道:“九龍神功,學成出洞,九龍神功,學成出洞。”

  突然像想到了什麼,大叫道:“素娟,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說,若練成九龍神功,便能打破洞門,走出這靈蛇神洞呢?”

  白素娟一拍腦袋,笑道:“對呀,美姬是這麼說的!”

  兩人似乎看到了希望,人在絕望中,哪怕一句不經意的話,也能喚起人心中對美好未來的希望。

  兩人都很高興。

  柳天賜從懷裡掏出九龍珠細看起來,可上面非隸非篆,非行非草,曲曲彎彎,勾勾點點,密密麻麻的小字,一個也不認得,只好遞給白素娟認。

  白素娟認真細看,竟也不認得,說道:“這上面的字古怪得緊,我也不認識。”

  柳天賜笑道:“怕什麼,反正有吃有睡,慢慢來,我們就照著圖兒練就是了。”

  九龍珠上的九條龍有的作引頸向天狀,有的縮頭,有的探爪,有的搖尾,有的騰雲駕霧……各種各樣的姿勢稀奇百怪,令人匪夷所思——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7 21:50
第八卷第一章九龍齊騰
  白素娟看著一條龍形圖凝神沉思片刻,忽覺全身內氣上湧,四處亂竄,頓時有些頭暈目眩,嚇得趕緊閉上眼睛,說道:“不行,不行,這九龍神功邪得很,練不得……”

  柳天賜嚇了一跳,問道:“怎麼啦?”

  白素娟閉目呆了一會兒,才覺氣歸經脈,神思方定,睜開眼,對柳天賜道:“這九龍神功似有些魔法,我只默想了一下,便即氣血亂衝,險些走火,看來,不弄通這些文字的意思,是如何也不能練的。”

  柳天賜說道:“憑你冰雪聰明也看不懂字裡的意思,那龍尊和美姬難道看得懂,他們不也是悟出神功來的?來,讓我試試。”

  白素娟搖搖頭道:“不行,萬一你走了火可怎麼辦?”

  柳天賜豪氣一生道:“大不了是個死,有什麼!”

  白素娟瞪了他一眼,道:“人家是為了你好,你卻動不動便死呀死的,豈不叫我傷心。”

  柳天賜道:“反正咱倆出不了這洞 早晚也是死,怕什麼!”

  白素娟眼睛一紅,嘆口氣幽幽說道:“你練過內功,應知那走火入魔的滋味,比死還難受百倍、千倍,咱倆雖終究難免一死,但絕不讓你受那萬劫不復之苦。天賜,你聽姐姐一句話,在這裡能活一日,姐姐便要你快活一日,千萬莫練這九龍怪功!”說著,心頭一酸,珠淚奪眶而出。

  柳天賜心中大受感動,忙伸手為白素娟揩去臉上的淚水,說道:“好,我聽你的不練了!”說完伸了個懶腰,打了兩個呵欠,說道:“素娟,我有些困了.”

  白素娟道:“好,我們睡一會兒。”

  兩人都有些無情無緒,便倒在那石床上,睡了起來。

  柳天賜自小生在妓院,環境使他放蕩不羈,無憂無慮,後來踏足江湖,見得多了生離死別、人情冷暖,就慢慢變得成熟起來,但人的本質不會改變。他是個性情中人,從未有過什麼心事,然而此時不知怎地,躺在石床上,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亂七八糟的往事紛沓而來,如潮湧心頭,想到紅兒、師父、黃朝棟、素娟、綠鶚……

  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白素娟,見她已酣然入夢,腮邊掛著淚痕,睡夢中還在輕輕嘆息。她似乎有些冷,躺在石床上,縮成一團,那模樣實在讓人憐愛,柳天賜取來晾乾的衣服,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在石室裡一個人瞪大眼睛,不由覺得索然無味,忽然心中一動,心想:那九龍神功,素娟只看一眼,就頭暈目眩,這般厲害,趁素娟睡著,我倒要看看有什麼古怪。於是又掏出九龍珠,仔細看了看,而後便伏下身來,四肢著地,學著上面一條四腳爬地的龍樣,昂著頭。

  練了一會兒,覺得四肢酸麻,而體內卻毫無感覺,柳天賜心道:這樣練功,是不是有些亂來!

  其實柳天賜不知道這九龍神功的確奇奧無比,他本來就凝集了龍尊內力精華,內功已是出神入化,如若尋常高手,早就走火入魔了。

  柳天賜愈想愈洩氣,爬起身來,又看了一幅龍圖,只見那條龍收爪縮腿,盤成一團,不由學著那龍樣,也將頭彎下,手腳抱在一起,心中想道:“這樣倒有點像嬰兒出世!”

  意念剛至,陡覺胸間甚是憋悶,有些呼吸不暢,緊接著全身四處氣血忽地倒洩,從四面八方湧向肚腹,一瞬間,通身氣血全部聚於丹田,形成一個大球。

  柳天賜駭然,想站起身來。誰知,手腳軟綿綿的無半點力氣,非但收不回來,反而越抱越緊,緊接著,便見自己的肚子越來越鼓,脹得疼痛難忍,胸口似被人堵住,一口氣也吐不出來,忍不住大叫一聲,便抱頭在地上翻滾起來,全身大汗淋漓。喊叫聲驚醒了白素娟,她從石床上翻身爬起,驚怔地揉了揉睡眼,突見柳天賜身子古怪團成一個球,正在地上來回翻滾,頓時嚇了一跳,跳下石床,驚問道:“天賜,你……這是怎麼啦……”

  柳天賜額頭大汗,一邊滾動一邊叫道:“哎喲……素娟,我腹內脹得緊……疼死我了……”

  白素娟見他痛不欲生,也慌了神,臉色一變,驚問道:“天賜,你偷練了九龍神功?”

  柳天賜在東贏山上,由於體內真氣太多,無處發洩,只好在山中亂叫狂跑,可此時他只覺得無比難受,從未有過的難受,他已無力再回答,不住地點頭。

  白素娟急道:“唉,這是練功走火,叫你不要練這勞什子魔功,你不聽,這……怎麼辦哩。”說著,又急出眼淚來。

  白素娟在江湖上無人不知,但對武功卻平平,但知走火入魔十分痛苦,說道:“天賜,你忍著點,你試著運氣看看怎麼樣!”

  經白素娟一提,柳天賜心想:“我怎麼只知難受,不知運氣!”連忙運起龍尊內力。豈料,剛一運氣,突然像在天香山莊一般,被不老童聖逼得佛魔兩道真氣沖撞,這次體內沒有魔氣,但有無數股正氣左沖右撞,翻滾不休,痛得柳天賜大吼一聲,又不住地翻滾起來。

  柳天賜大驚,忙停止運氣,腹痛果然輕了些,白素娟見柳天賜無比痛楚的模樣,心疼不已,但又不知如何是好,便蹲下身來,想把柳天賜抱在胸前的手腳搬回,哪知費了好大勁兒,柳天賜的手腳如同長在一起一般。

  白素娟無計可施,心如刀割,淚水奪眶而出,伸手在柳天賜肚腹上緩緩揉動.揉了一會兒,柳天賜便覺痛楚稍減,他喘息道:“姐姐,想到我柳天賜許多大事未做,就先死在這洞裡,連你的大仇也未幫你報,我死去,你一個人在這裡怎麼辦?”

  白素娟垂淚道:“你今日死了,我馬上便自殺,我倆一同到陰間去,鬼魂也不分離。”

  柳天賜大受感動,說道:“姐姐,你不必這樣,我柳天賜今生有你和紅兒、綠鶚這麼好的紅顏知己,就是死了也心滿意足,你莫傷心。”

  白素娟聽了這番話,更是柔腸寸斷,淚水似斷線的珠兒,撲簌簌落在柳天賜的臉上。

  突然間,柳天賜腹中劇痛又攻將上來。這一次比前幾次來得更是猛烈,痛得他神昏志迷,大叫一聲,來回翻滾,白素娟使盡全力,竟按他不住。

  此刻,柳天賜已什麼都不知道,翻滾得越來越快,像一個皮球,漸漸滾到了石廳中間的水池邊,仍收止不住。白素娟大驚,心神慌亂,正想上前將他拉住,可遲了一步。

  只聽“撲通”一聲響,水花四濺,柳天賜已滾入那白色的水池之中。

  白池中的水色銀白,且濃稠如糊狀,在燈光下閃著柔光。

  柳天賜滾入池中,便沉於池底,消失得無影無踪,待池水回复幹靜,白素娟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奔到池邊,從石壁上掛的兵器中摘下一根丈余長的長矛,探入池中往下插了插,竟然夠不到底。

  白素娟頭腦一片空白,一顆心彷彿被洪水沖走,掉入萬丈深淵的大海。她呆呆地立在池邊,眼珠兒也不動一下,好像變成了一具石雕蠟像,長矛滑落,掉入池中。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那池水中始終未見半點兒動靜。白素娟心如死灰,想到剛才還說說笑笑的柳天賜一會兒就消失了,沒有他,她一個人存活在這石室中,又有什麼意思,她一撩額頭秀發,將牙一咬,便要朝池中跳下.

  突然,池中水“嘩啦”一響,把白素娟嚇了一跳。她站穩身子,凝神一望,只見池水中“嘟嘟”冒出一串氣泡兒,水花一翻,從水中鑽出一個人.天啊,鑽出的竟是消失了的柳天賜.

  柳天賜鑽出水面,對白素娟叫道:“姐姐,你快拉我一把。”

  白素娟木然站著不動,柳天賜奇道:“素娟,你咋啦?”

  白素娟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揉了揉眼睛,說道:“天賜,真……真的……是你麼?”

  柳天賜哈哈一笑道:“哈哈,不是我是誰?快,拉我一把。”白素娟又驚又喜,見柳天賜開口說話,這才高興得喜淚縱橫,忙伸手過去,將柳天賜拉了上來,問道:“天賜,看你樣子,似乎腹痛好了,是嗎?”

  柳天賜思道:“素娟,這池水有些古怪,我痛得要命,掉入池中後,便墜入水底,當即昏迷過去。等我醒來之後,發覺全身痛楚全消,四周白濛濛的什麼也看不見,奇怪的是這水能貼近我的肌膚,被它一泡,有說不出的舒服,飄飄然如入仙境一般。”

  白素娟再看柳天賜,見他肌膚晶瑩如玉,一雙眼神光四溢,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洪亮動聽多了,彷彿換 了一個人一般,心中暗暗稱奇,心想:“這池水如何能解走火入魔之苦?莫非這是修煉九龍神功的一種法門兒?……”

  白素娟所猜不錯,當年,九龍幫先祖為了探悟九龍神功,窮盡幾代人,他們只知按字和按圖死練,而不知九個池子是用來做什麼,只有龍尊和美姬才悟出。

  這洞中的九個水池,暗含九宮八卦之形,池中之水由各種藥物配製而成,其功效神妙無比,不但能化解走火入魔之苦,更能助人元神倍增。

  白素娟喜道:“你剛才落入白水池中,經池水一泡,不但消解了你走火入魔之苦,而且使你返本歸原,就像重新脫生一般。”

  柳天賜也感到自己的變化,迷惑不解,說道:“難道是神水不成?”

  白素娟道:“既然這樣,你就再試一次吧!”

  柳天賜道:“龍尊所說的九死一生之苦,難道就是指這不成?”白素娟點了點頭。

  柳天賜道:“只要能活著出洞,我柳天賜能出洞報仇,挽救武林,就算死上它幾次又算什麼!”說完,四肢相抱,按剛才的法子重試一遍。

  這一次與初練時感覺大不相同,只覺周身氣血充盈,舒泰無比,再無走火入魔之感。心中不由一喜,對白素娟說道:“姐姐,我好舒服,感覺自己的肚臍兒在吸氣。”

  白素娟大喜,叫道:“天賜,你已練成了胎息功,快起來吧。”

  柳天賜爬起身來,問道:“什麼叫胎息功?”

  白素娟道:“聽傳說,胎息功是內家武功中最為上乘的功夫,那龍尊是天下能惟一腹語的人,就說明他練成了胎息功。練成功,可以不用口鼻呼吸,而靠肚臍呼吸,就好像嬰兒在娘肚中一般,便是將你埋入土中幾日幾夜,也不會死。”

  柳天賜想到自己無意中練成了這種神功,說道:“姐姐,你知道的真多!”

  白素娟也很高興,笑道:“那不然人家怎麼稱我為萬事通呢!”

  柳天賜信心大增,從懷裡掏出九龍珠,見一龍在珠中四爪飛天,擺頭作呼氣狀,不假思索,按圖上龍的神態,張牙舞爪,擺頭練了起來。

  剛剛吸了口氣,便覺全身骨頭咯吱吱一陣亂響,便像有人用一把鈍刀,在他骨頭上亂刮一般,疼得他刷的浸出一身冷汗,此刻他再想收功,已是收止不住,四肢伸縮不停抽搐一般,便已全身骨節脫落,癱軟在地。

  白素娟緊張問道:“天賜,怎麼樣?”

  柳天賜伏地一動也不動,身子像完全散了架一般,微弱道:“姐姐,我……我的……骨頭都斷了……”話未說完,又是一陣鑽心刮骨的疼痛攻將上來,忍不住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白素娟這次心中有數,並不慌亂,將柳天賜抱了起來,放入那換骨洗髓池中。

  池水呈金黃色,柳天賜被那池水一泡,不到一盞茶功夫,便悠悠醒轉,他只覺那水同樣能浸入他的肌膚,並且沁涼入骨,痛楚立減。接著渾身骨縫兒有暖氣流動,每一根骨頭漸漸變軟.自行氣動起來,隨著吱吱幾聲響,碎骨重新續接成形。

  柳天賜伸臂蹬腿,已然運轉自如,且每一個骨節都比原來靈活不知多少倍,心中頓時喜不自勝。

  泡了有半頓飯的工夫,柳天賜感到身上已毫無痛楚之感,這才爬起來。

  白素娟道:“天賜,你伸臂踢腿看看。”

  柳天賜依言而行,先將兩臂試著輪了輪,只覺兩臂關節像按上了滾珠兒,潤滑自如,前臂後轉,靈動如蛇。再將雙腿前後踢了踢,也是前可過頂,後可及肩,將腰後弓,頭可彎在腰下,腰背迭在一起,左施右轉,無不舒展靈活,要軟有軟,要硬有硬。

  兩人興趣盎然,這種練法果真奏效。又見另一條龍,是條火龍,騰雲騰霧,口吐火球,柳天賜依式練了一會,非但吐不出火球,反而覺體內有無數個火球在上下翻滾亂轉,霎時間,燒得他口乾舌燥,面紅耳赤,兩隻眼睛都變成了爐火的火炭一般,不由大喊:“哎啊,燒死我了,燒死我了……”雙手不住亂抓亂舞,頓時把眼一翻,便又昏過白素娟更是不慌,如法炮製,將柳天賜抱入紅色的池水中。過了一會兒,池水便咕嘟嘟泛起水泡,池面上蒸騰起靄靄的煙霧,似鍋水煮沸了一般。然而柳天賜身在沸水池中,卻覺體內灼熱不住地湧洩而出,過了一會兒,便已將三陽真火聚成兩枚鴨蛋大小的火球,吞納丹田,此刻他只感到神清氣爽,遍體生涼。

  柳天賜從池中爬了起來,再作那火龍的吐火狀,張口用力一噴,“呼”的一聲,一股罡氣噴在石壁上,那石壁竟被燒焦了一大片。

  白素娟站在旁邊,被一股熱浪—衝,頓時頭暈目眩,不由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才脫口高興叫道:“好厲害功夫!”小臉通紅,拍手歡跳,神態可愛至極。

  柳天賜在白素娟指點下繼續往下練,又在黑水池中解去玄陰毒,在黃水池中充盈了氣血,在綠水池中除去風塵。

  他每度一次玄關,便要受盡人間最痛楚的煎熬,昏死過去一次,正合九轉輪迴,九死一生的大劫數,經過這番脫胎換骨,易筋洗髓,化陽去陰的磨洗,從後天返先天,他已出塵脫俗,比以前的柳天賜又進了一步。

  他的武功本已空前絕後,登峰造極,經過這番洗練,他體內的經脈已逆轉換位,陰陽化一,水火併濟,真元歸宿,神完氣足,從機能上他已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九龍神功非常深奧,龍尊只練到第八層,而柳天賜現在已達到第八層,他想練出第九層,那才是真正的龍者至尊。他不吃不喝,亦不覺餓渴;不睡覺不歇息,也不覺得疲累乏困。

  洞內不見天日,難分晝夜,柳天賜和白素娟也不知在洞內呆了多少時日,白素娟見柳天賜再也不會走火入魔,便放了心,倒在石床上酣然入睡。

  柳天賜每練一條龍的變化,便得到一層感悟,越來越起勁。

  不知練了多久,柳天賜已將九龍珠上九龍的變化全部練完,他只覺得體內真氣不住地鼓盪,全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無處發洩。他忍不住提氣縱聲長嘯,那嘯音似天雷墜地,又似虎嘯龍吟,在靈蛇神洞內暴響,滾滾不息,只震得洞壁都在晃動,地面瑟瑟發抖。

  白素娟被嘯聲驚醒,爬起身來,只見柳天賜面色紅潤,太陽穴深深地凸出,兩眼精光暴閃,神采奕奕,周身似有一層淡淡的清氣環繞滾盪,便知他已練成蓋世神功,心中大喜,說道:“天賜,恭喜你練成了九龍神功。”

  柳天賜道:“姐姐,可累了你,不知我們在這洞中呆了多久?綠鶚和宋琴妹子不知在外面怎麼樣?”

  白素娟道:“山中無甲子,寒暑不知年,我們大概在這裡住了三個月了。”

  柳天賜嚇了一跳,道:“不會吧,難道真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幾千年。”

  白素娟笑道:“我做了一個簡易的漏更,雖不大準確,但也算差不離。”

  柳天賜知白素娟心靈手巧,說道:“照這麼說,不是快到了八月中秋了,上官雄在鄱陽湖召開天下武林大會,還有郭震東沒找到,真是急人。”

  白素娟道:“你現在神功已成,你試試能否將那石門打開。”

  柳天賜右手抬起 伸出五指朝那石壁閒空虛點,只聽嗤嗤一陣輕響,石壁上騰起五縷白煙,待煙塵散去,兩人凝神一看,那石壁上赫然現出五個手指粗細卻又極深的小洞。

  白素娟呆怔了一會兒,才醒過神來,笑道:“天賜,你這點石成洞的功夫,比大理的隨形劍氣還厲害百倍。”

  柳天賜若有所悟道:“武功一道真的是萬曲歸宗,大理段氏的隨形劍氣也有它的獨到之處,這不能說誰低誰高。”

  白素娟道:“不管怎麼說,你的武功現在只怕已高出龍尊之上,乃是武林中真正的龍尊了。”

  柳天賜也很高興,一招“隔山裂岳掌”往面前的水池中虛空一拍,水面紋絲不動,卻聽到一陣海嘯聲,過了一會兒,那池水竟翻海倒江從底部激起兩丈多高的大浪,水浪撞到洞頂,嘩地飛濺下來,四處流淌,十分壯觀!

  柳天賜見自己的隔山裂岳掌如此雄渾,頓時高興得忘乎所以,不住跳腳大叫道:“成了!

  成了!”

  不料,他這一跳,雖然未用力,但已收止不住,身子便似騰雲駕霧一般,直朝空中飛去,“砰”的一聲爆響,石屑粉飛,他的頭撞到洞頂的石頭上,竟然將岩石撞裂開數道縫隙,他彈落回地以後,伸手摸了摸腦袋,絲毫無損,竟半點疼痛也沒有——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11-17 21:51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7 21:52
第八卷第二章金剛之軀
  白素娟沒想到九龍神功威力如此驚天動地,笑道:“天賜,你已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軀,周身有罡氣護體,刀槍不入,百邪不侵。”

  柳天賜道:“姐姐,快收拾一下,我們出去。”

  兩人收拾停當,便起身到洞口,柳天賜叫白素娟讓開些,而後在門前站定,暗提一口真氣,雙掌運力朝門上拍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搖天撼地,那重逾萬鈞的大石門被震得裂開數條大縫,柳天賜再拍一掌,石門便轟塌下來,頓時石粉飛揚,碎石滾滾,像發了地震一般。

  石門已破,待石屑散盡,柳天賜和白素娟鑽出了靈蛇神洞,摸黑穿過夾道,曲曲折折來到洞口,依舊從那井底的淤泥中鑽出,而後浮出水面。

  柳天賜抬頭看了看,黑洞洞的,外面已是深夜,月朗星稀,真是坐井觀天。

  柳天賜道:“姐姐,我背著你上去.”

  白素娟依言趴在柳天賜的背上,柳天賜提氣一縱,拔起三丈餘高,等上升之勢一緩,他雙臂一展,兩掌在井壁一拍,再次提氣上縱,就這樣連縱幾下,便已到了井口。

  新鮮的空氣撲鼻而來,兩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井口周圍,雜草叢生,大樟樹枝繁葉茂,丹桂飄香,的確已是八月了,柳天賜和白素娟在井底生活了三個多月。

  柳天賜正要甩開大步趕回住處,白素娟一拉他的耳朵道:“雖然你神功已成,但還是小心為妙,快,將我放下來,我為你易容!”

  柳天賜經三個月,九浸九泡,已恢復了本來面目,憑記憶,白素娟為柳天賜化了裝,易了容,雖不大像“常山白臉”,但不細看,還是難辨真假。

  白素娟扑哧一笑,又為自己易了容,成了一個凶神惡煞的葛友奎,替柳天賜貼身藏好打狗棒和龍尊劍,一切妥當,兩人雙雙離開後園,出了九龍宮,直奔前寨。

  回到住處,見綠鶚和聶宋琴的房子已空無一人,白素娟見被子疊得整齊,說道:“綠鶚和宋琴妹子已久不在這裡住了。”

  柳天賜道:“你怎麼知道?”

  白素娟道:“現在八月初,不蓋被子,應睡涼蓆,而綠鶚和宋琴妹子的床上都放著棉被。”

  柳天賜一摸桌子,桌面有一層灰,急道:“那她倆到哪裡去了?”

  白素娟道:“我倆去找萬魁問問。”

  柳天賜說道:“你等一下!”說完身影一閃就消失了,不一會兒,又回來,手裡提著被點了穴道的萬魁。

  柳天賜將萬魁放在地上,低聲說道:“萬魁,我問你那綠鶚和宋琴妹子哪裡去了?”

  萬魁正在睡夢中,突然騰雲駕霧飛到這裡,面前站著一高一矮的兩個人,以為是見鬼了,茫然搖了搖頭。

  白素娟笑道:“他不知道你的綠鶚和宋琴妹子是誰!”

  柳天賜又問道:“那'人面屠夫'樸易知和'回春手'趙飛鴻到哪裡去了?”

  萬魁已完全清醒過來,見面前站的是“常山白臉”和“斷魂刀”葛友奎,哭笑道:“葛老兄,你從哪裡冒出來的,我萬魁可不是耍賴的人,欠人家的銀子沒有不還。”

  白素娟一揮手,不耐煩道:“我已說過,那銀子是送給你的,不用你還的,問你,我們兩個朋友哪裡去了?”

  萬魁忙道: “你們是說樸易知和'回春手'趙飛鴻?”

  “他們倆可闖大禍了!”

  兩人心裡一驚,柳天賜急道:“闖了什麼大禍?”

  萬魁道:“三月前,你們倆突然失踪後,大家議論紛紛,以為你們兩個又合夥劫鏢,撈了大油水後,然後去過什麼神仙日子去了。你們兩個朋友可急了,不知什麼原因,他倆竟雙雙偷闖竹園禁地,被阮幫主抓住了,關在懸空廬。”

  兩人心中暗暗叫苦,柳天賜一人前往靈蛇洞以為馬上就可以迴轉,沒想到在洞中住了三個餘月,所以沒對他們三人說,綠鶚和聶宋琴怎不著急?她們肯定以為自己和素娟偷闖禁地被阮星霸抓了,竹園禁地綠鶚熟,兩人被抓,肯定身份暴露了,可奇怪的是萬魁卻渾然不知。

  白素娟想想說道:“讓他走罷!”

  柳天賜解了萬魁的穴道,萬魁扭了扭脖子,不解道:“你們這是搞什麼鬼,葛老兄,你們倆是不是真的發了?”

  白素娟道:“嗯,油水不大,萬魁,今晚的事你可不要對任何人講,以後有你的好處.”

  萬魁點點頭,喜道:“我知道!”

  萬魁一走,白素娟遒:“眼下,綠鶚和宋琴妹子被抓,我們身份應已暴露,可阮星霸沒有在九龍幫點破,這裡定有文章。”

  柳天賜道:“這叫放長線釣大魚。”

  白素娟點頭道:“不錯,這阮星霸為人極為狡猾。”

  柳天賜道:“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

  白素娟道:“我們應主動出擊,給阮星霸一個措手不及。”

  兩人出了房,隨手關上門,向懸空廬而去,九龍幫裡嘍羅來回走動,增加了不少的人手,雖是夜深,但到處都分外忙碌,到處刀槍明晃,燈火高懸,還有人在裝卸一尊大火砲。

  柳天賜的輕功現在已是無聲而動,馭風而行,根本沒人發覺,心想:這模樣似乎有大的行動。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忽見懸空廬中燈光熄滅,接著窗門一開,一條肥胖的黑影向廬中飛出,飄落鏈橋上。

  柳天賜一見有人,急忙閃身躲到崖邊一塊巨石後,兩人瞪大眼睛,凝神觀望。

  黑影雖胖,但輕功甚高,巧如飛燕,在鏈橋上滑行,轉眼便已登岸。

  月色下,只見那人身穿上財主的衣服,腰間捆著一條鋼鞭,赫然是阮星霸.兩人正要來找阮星霸,沒想到阮星霸半夜跑出來,不由大驚,從他謹慎的神態,知道定有什麼大事。

  阮星霸登岸後,略停了停,張目向四周看了看,神色詭秘,然後伏腰疾行,直朝九龍山掠去。

  柳天賜和白素娟心息相通,先看他去搞什麼鬼,從巨石後鑽出,背著白素娟,展開輕功,無聲無息地跟在阮星霸身後。

  阮星霸時伏時行,似一縷輕煙,在九宮山飄行,翻牆躍壁,如履平地。

  三人一前一後,逶迤而行,工夫不大,便來到九龍山的絕頂上,阮星霸在崖邊停住腳突然雙腿一蹲,飛身縱下崖去,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踪。

  柳天賜和白素娟嚇了一跳,沒想到阮星霸有這一招,半夜跑到九龍山峰頂跳崖自盡,這可真是稀奇古怪。

  柳天賜馱著白素娟躥到崖邊,探頭一看,只見那崖壁似刀削斧劈一般,直上直下,平滑如鏡,下面黑沉沉的深不見底,只隱隱傳來夜鳥凌空嗚叫之聲。

  柳天賜心想:這萬丈懸崖,別說是阮星霸,就算我練成了九龍神功,跳下去,也粉身碎骨,那阮星霸跳崖自盡,有什麼事這般想不開,難道是神偷怪殺了他和歐陽雪生的兒子阮楚才傷心所至。

  轉念一想,那阮星霸心黑手辣,似乎不是這等人,即便是跳崖自盡,也不必半夜偷偷摸摸的來跳,這事可真蹊蹺。

  疑念一生,柳天賜放下白素娟,伏下身來,趴在崖邊,探出半個身子,瞪大能夜間視物的銳眼,凝神細望。

  月光明朗,隱約可見玉帶似的大江緩緩東流,而九龍山的絕壁宛如一柄倒懸的長劍,自天而降,直直插入大地,探手摸摸,石冷壁滑,像精工巧匠精心打磨過一般,絕無可落腳的地方,心裡愈感奇怪,那阮星霸跳到哪裡去了?

  白素娟小聲道:“天賜,可看到什麼?”

  柳天賜道:“沒有!”

  正在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明所以之時,忽然間,一陣夜風吹來,柳天賜面色一喜,他感到眼前忽然有什麼東西蕩悠一下,定神再看,這次他發現了秘密。

  原來,在他伏身之處的下方三尺左右的崖壁上,懸著兩根粗如手指的細索,兩條細索相距尺餘,中間有物相連,分明是一道索梯.

  索梯上方嵌於石壁,直垂崖底,無人動搖時,便像兩條藤蔓,緊緊貼在石壁上,不易發覺,此時被夜風一吹,索梯輕軟,盪動起來,才被他發現。

  阮星霸肯定是順著索梯下到崖底,半夜三更到崖底於什麼,這愈發激起了柳天賜和白素娟的好奇心,背起白素娟,柳天賜道:“姐姐你抱緊我,閉上眼睛。”

  說完縱身往下一跳,白素娟只感到耳邊風聲呼籲,騰雲駕霧,身子往下急墜,柳天賜在索梯上點了點,便落到崖底。

  崖底是鄱陽湖的一角,沿著湖邊小徑,柳天賜見到一條小溪。

  再回望九龍山,如倒懸的長劍直插雲霄,秋月高懸,疏星閃閃,心中驚悸猶在,真不敢相信自己是從上面飛下來的。

  四周都是巍巍青峰,直聳入雲,不見有路可通山外,小溪寬不過數丈,在山谷中像條青蛇,緩緩而行。

  溪邊怪石橫臥,雜花生樹,溪面上煙靄瀰漫,山風飄蕩,古怪的是,時已仲秋,夜冷風寒,山外已見寒意,霜深露重,而這山谷中,仍是春光無限,溪水觸手尚溫,一邊草綠花紅,青松含黛,綠柏盈盈,草叢間,蟲飛蛙鳴,清波里,游魚戲水,誰會想到這崖底之下,有這麼一個人間仙境,世外桃源,兩人踏著月光順流而下,去找尋阮星霸。

  正走前,忽聽前面有人朗聲念道:

  “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哪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白素娟一怔,這是南宋詞人柳三變的《雨霖霖》,詞調幽傷,聽聲音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循聲望去,只見前面不遠處,岸旁的一株古柳,泊著一葉扁舟。

  舟旁,一塊偌大的青石,探入溪水中,青石上,凝身端坐一人,只見他身披蓑衣,頭戴竹笠,雙手扶著一根青竹釣竿,正在垂絲夜釣,好悠閒的人。

  因那人背對兩人,所以,兩人只能望見他的背影,看不見他的面容,但他的聲音,白素娟特別耳熟,一時想不起來。

  正想間,忽聽那釣魚人說道:“你來了麼?怎地還不快來見我,藏藏躲躲幹什麼?”

  柳天賜和白素娟心中大驚,探頭往四周看了看,除兩人外,並未見其他人影,心道:這釣魚人內功太高,看見了我們不成,可他說你,而不是你們。

  白素娟卻想:天賜練成胎息功,不可能被人察覺,他也許察覺了我的聲息,才說話的。

  不知是該現身,還是不動,正猶豫間,忽聽遠處隱隱傳來一陣“噝噝”的聲響,似乎有人正朝溪邊走來。

  “噝噝”之聲響過,便見一道肥胖身影從山石後飄忽而出,兩人定睛一看,頓時嚇了一跳,險些脫口叫出來。

  月影下,來人正是剛才跳崖不見的阮星霸!

  阮星霸走到釣魚人身後,一躬身拜道:“九龍幫阮星霸拜見郭大人。”

  “郭大人?!”白素娟身子一顫,一個念頭閃現在自己的腦海,說話的人就是從山西逃到九江的郭震東,這聲音她印象太深了,就是燒成灰,她也認得,只是當時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白素娟的猜想沒錯,釣魚人就是郭震東,郭震東自元宵節被柳天賜大敗後,帶著巴顏圖和紅發上人倉皇逃到蒙古大都。

  成吉思汗將他訓斥了一頓,讓他下江南,到九龍幫,因為成吉思汗得知上官雄要在鄱陽湖的鳥島召開武林大會,派郭震東到江南,將中原武林人物一網打盡,為此成吉思汗還調了百門火砲,十艘戰船。

  為了不打草驚蛇,郭震東此次行動極為隱秘,一到九龍幫,就住在這一秘處,這九龍山的後崖四面都是險峰絕壁,只有一條水下通道可達外界,故無人知道這個秘密所在,便是九龍幫的人,除了阮星霸一人以外,也無人能進入這裡。

  明日就是八月中秋節,郭震東馬上就要採取行動,瓦解中原武林,今夜,他在溪邊垂釣,便是專等阮星霸前來告之籌備情況。

  郭震東一見阮星霸來到了,便急於想知道阮星霸的準備情況,但他身份是統領大人,故意拿架子,裝作不慌不忙的樣子,仍端坐在青石板上,頭也不回地問道:“阮幫主,你怎地這般時候才來?”

  阮星霸恭敬道:“小的因有小事纏身,故此來遲,讓郭大人久等,還請見諒!”

  郭震東沉了一下,又問道:“準備得怎麼樣?”

  阮星霸道:“小的已按大人吩咐,一切準備妥當了。”

  郭震東“嗯”了一聲道:“阮幫主,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大汗極為重視,要不然你和我一家老小都會完的,為確保萬無一失,明天,你得親自查一遍,火藥上足沒有,捻子正常不正常,一定要親自過問。”

  阮星霸額頭滲出一層冷汗,答道:“大人放心,這次保管萬無一失。”

  郭震東哈哈大笑,道:“哈哈,這次我要他們一個也逃不掉,葬身鄱陽湖。”

  阮星霸賣乖道:“大人神機妙算,定然馬到成功。”

  郭震東道:“你附耳過來,有些細節我得與你講清楚。”

  阮星霸湊到郭震東身邊,郭震東低聲說了些什麼,阮星霸不住的點頭。

  突然,一聲水響,郭震東大喝一聲:“誰!”身子凌空向柳天賜這邊飛起,一掌拍了過來.

  原來,白素娟看到郭震東,心神激動,一不小心,失了腳,將一塊石頭蹋到溪中。

  柳天賜將白素娟一拉,向旁邊閃開,郭震東這一掌震得花竹亂飛,阮星霸也從後面趕到,一見兩人,嘿嘿冷笑說道:“果然是你們兩人。”

  郭震東不識“常山白臉”和葛友奎,向阮星霸道:“這兩人是誰,怎麼知道這地方?”

  阮星霸道:“這兩人我不知道是誰,但他和'無影怪'的女兒綠鶚和公主是一道的。”郭震東一愣,臉色大變,阮星霸向兩人喝斥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混進我們九龍幫?”

  白素娟一聲冷笑,伸手一抹,恢復本來面目,說道:“我是白素娟,郭震東你認得我吧?”

  郭震東咬牙,臉色陰沉道:“哼,你們果真來了,來得好!”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白素娟一聲嬌叱,將手中的斷頭刀向郭震東劈去,白素娟沒什麼內功,但心中帶恨,這一刀劈出,勁道極大。

  阮星霸鋼鞭一卷,將白素娟的刀纏住,左手一掌拍去.突然,阮星霸大叫一聲,肥胖的身軀像一隻斷線風箏,直飛一丈多遠,才撲嗵栽得下來,摔在溪邊的草地上。

  柳天賜全身未動,就將阮星霸震飛出去,自己也感到駭然,他原本只想為白素娟擋了這一掌。

  郭震東大驚,更肯定這個膚色白皙、經過易了容的青年就是柳天賜。

  阮星霸的武功雖不能與“一尊三聖四怪六魔”相提並論,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柳天賜身未動,完全用體內真氣將他震飛,這身功力,可謂驚世駭俗,怎叫郭震東不驚。

  郭震東冷笑一聲,欺身而上,雙掌向柳天賜一拍,柳天賜單掌一迎,“砰”的一聲大震,兩人凝住不動。

  突然,柳天賜感到一股極為細小的內力沿自己的手臂而上,自己的內力雖然強大,但對方的內力聚於一線,就像一口針插進來,柳天賜一愣,知道郭震東使出的是吐功大法,連忙變掌為指,從指間吐出劍氣與郭震東的吐功大法比拼。

  郭震東身子一顫,大叫一聲,向後倒縱,抱起阮星霸,飛身逃走。

  柳天賜背起白素娟,向前追縱,這山谷雖不大,但地形極為複雜。

  谷中怪石嶙岣,草深樹密,郭震東抱著阮星霸連躥帶蹦,像一隻受了驚的兔子,他對這一帶的地形似極為熟悉,左插右拐,眨眼間便消失在小溪右側的一座山峰。

  柳天賜追到山峰下,不見郭震東的身影,尋遍草叢石洞,也未見他身影,心道:這裡無路可通山外,難道郭震東長了翅膀,飛走了不成?

  白素娟伏在柳天賜背上,遊目一匝,說道:“天賜,那邊。”柳天賜循著她手指望去,果見那山崖下有一塊光滑如鏡的大石,石上還隱約刻著字。

  白素娟道:“姓郭的惡賊肯定藏在裡面。”

  柳天賜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塊石門,石門高約丈許,厚有尺餘,比起靈蛇神洞的石門略小。

  柳天賜想也不想,舉掌向石門拍去,“砰”的一聲,石門被一掌震得粉碎——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7 21:52
第八卷第三章冰火二老
  柳天賜藝高人膽大,毫不遲疑,背著白素娟衝了進去。

  石門內是一個偌大的山洞,這洞是天然的溶洞,裡面極為空曠,可一個人影也沒有,正在驚詫間,忽聽背後傳來一聲冷笑,接著有人怪聲怪氣地說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進來,嘿嘿!”

  柳天賜聞聲一驚,停步轉身,見昏暗的鐘乳石側並排站著十幾個人,這十幾個人個個相貌稀奇,神態威猛.

  白素娟附在柳天賜耳邊道:“巴顏圖身邊的三個老頭是東海三蛟,紅發上人身邊兩個一胖一瘦的老者是冰火二老。”

  這些魔頭在十年前被武林正道聯手攆到東海上和大漠以北,過了幾年,這些魔頭全被成吉思汗召到帳下,郭震東要將中原武林一網打盡,成吉思汗就派了這些高手跟隨南下。

  到了九龍幫後,郭震東就將群魔安排在這山谷中養精蓄銳。

  時隔十年,這些魔頭再入中原,都磨拳擦掌慾和武林正道大干一場,誰知到了九龍幫成天光睡大覺,此刻聽說來了送上門的強敵,頓時人人興奮,將柳天賜圍在中間。

  這些人中間,只有巴顏圖和紅發上人識得柳天賜的厲害,但他倆不說話。

  其他的人以為將統領大人“追魂劍”郭震東打傷的人,必定是武林中絕頂高手,而且還不止一人,說不定就是韓丐天和玉霞真人。

  不料在群魔面前的卻是一個皮膚白皙的青年,背上還背著一個嬌美無比的女子,頓時都感到高興,同時也大惑不解。

  冰火二老中的冰老哈哈大笑道:“我以為來的是些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是一個背著新媳婦的愣頭青,哈哈……”

  火老道:“他XXXX的,郭統領乃武林第一高手,吐功大法天下無雙,怎會敗在你手下?”

  群魔哈哈大笑,只有巴顏圖和紅發上人凝望著柳天賜,沒有發笑。

  柳天賜沒理會群魔,冷聲道:“郭震東和阮星霸呢?”

  東海三蛟中的獨眼蛟將獨眼一翻,厲聲喝道:“郭統領的名字是你叫的嗎?你是什麼東西!”

  柳天賜道:“我是你乾爹。”

  獨眼蛟大吼一聲道:“操,你敢罵老子。”身子往前一縱,探掌便朝柳天賜頭上抓落。

  柳天賜將身子薇晃,避過獨眼蛟一抓。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從柳天賜的身法,群魔一齊“咦”了一聲。

  獨眼蛟一抓落空,勃然大怒,準備再上,火老身子一晃,躥上前來,說道:“讓我來料理他。”

  這火老身子肥胖,大腹便便,腰間吊著一隻大紅葫蘆。

  白素娟在柳天賜耳邊小聲道:“這人是冰火老二中的火老,他腰間的紅葫蘆裡面裝著霹雷神火豆,是一門極厲害的暗器,那是他的命根子。”

  柳天賜微微一笑,道:“大飯桶,我要搶你腰司的紅葫蘆!”

  火老一愣,喝道:“他XX的,你敢在虎口上拔牙!”口中說著話,早已展動身形,探手來抓柳天賜的前胸。

  柳天賜背著白素娟不動,待火老躥到跟前,突然身子一晃,人已躍到一邊。

  火老一抓不中,笑罵道:“你他XX的,逃得倒是蠻快。”

  柳天賜嘻嘻一笑道:“這玩意兒,他XX的可以做兩隻大瓢。”

  群魔見柳天賜把手一伸,掌中托著一個大大的紅葫蘆。

  火老一見到火葫蘆,臉色陡變,那葫蘆乃是他一生使用的獨門暗器,內裝霹雷神火豆,與高手較鬥,全靠它取勝,葫蘆是他的法寶,火老十分珍愛,總是將它懸在腰上,不知怎地一下子就到了柳天賜的手中,不僅他沒知覺,就是在旁邊的群魔,也沒看到柳天賜是怎樣出手的。

  火老急道:“千萬別!”

  柳天賜捧著大葫蘆,搖了搖,笑道:“我還當什麼寶貝,給我裝尿還差不多,大飯桶還給你吧!”

  火老一怔,連忙伸手接了過來,掛在腰上說道:“小兄弟,多謝你。”

  柳天賜道:“這次你可放好了,千萬別丟了!”

  火老道:“你放心,絕不會再丟的。”

  話還沒說完,柳天賜右手從背後一探,伸將出來,手中托出一個大葫蘆,笑嘻嘻對火老道:“大飯桶你看我這葫蘆比你那個怎麼樣?”

  火老大驚,說道:“呀,原來你也有葫蘆,咦,你這葫蘆怎地和我的一模——樣?”

  柳天賜道:“那有什麼稀奇,你那葫蘆是我這葫蘆下的崽子,我葫蘆是爹,你的葫蘆是兒,兒子和爹自然一樣。”

  火者把頭—搖,說道:“我不相信,這麼一樣!”

  柳天賜忍不住笑道:“你不信,便把你的葫蘆拿出來,我們比比看。”

  火老伸手往腰間一摸,不由得大叫 聲:“他媽的,奇了,我的葫蘆又不見了。”身子在原地轉了幾圈。

  柳天賜笑道:“我剛才還囑咐你收好,你不聽,這次又丟了吧。”

  火老遍尋不著自己的寶貝葫蘆,急得額頭淌汁,忽然心中一動,指著柳天賜道:“不對,是你這偷兒偷了我的葫蘆,快還我葫蘆!”

  柳天賜道:“捉賊拿贓,憑什麼說我拿你的葫蘆,小心我打你的嘴巴!”

  火老道:“你手裡的紅葫蘆就是我的。”

  柳天賜道:“你葫蘆裡裝的是什麼?”

  火老道:“霹雷神火豆。”

  柳天賜道:“好吧,大傢伙都在這裡,我當著大家的面把這葫蘆摔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什麼豆兒。”

  “哎呀,千萬摔……不是……”火老話還未說完,“叭”的一聲響,紫紅的大葫蘆已摔成數瓣兒,裡面的霹雷神火豆散落一地。

  火老一見自己的命根子被毀,心疼萬分,竟顧不上去打柳天賜,大叫一聲:“哎喲,我的葫蘆……”撲將過去,捧起兩片葫蘆,放聲大哭,聲音淒切,一般人死了爹娘也沒他哭得那麼傷心。

  散落在地上的霹雷神火豆兒見風爆起一股白煙,接著騰地躥起一片火光,火老只顧傷心,火焰騰的一下燒著了他的衣服,嚇得他再也顧不上哭了,雙手抱頭,落地打滾。

  好不容易才將身上的火滾滅,爬將起來,見自己身上的衣服被燒得破破爛爛,那模樣狼狽至極,急忙服了幾粒治神火毒的解藥,穩了穩神,見柳天賜正站在一旁笑看著他,頓時大怒,喝道:“王八羔子,你毀了我的葫蘆,我跟你拼了!”說著,撲上來就要抓柳天賜。

  冰老伸手拉住火老,皺眉說道:“老二,你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火老跳起腳來大叫道:“不行,我非把這小子撕碎,給我的大葫蘆報仇。”

  冰老無奈道:“讓我來!”說著左手一抖,叭地打開一面扇子,踱到柳天賜面前。

  白素娟小聲道:“這人是冰火二老中的冰老,他手中的扇子叫冰魄風雷扇,人比火老要機靈些。”

  柳天賜見冰老是個乾瘦的老頭,扇面上畫著一個骷髏頭,笑道:“瘦猴,你手中的扇子倒很別緻。”

  冰老聽了,連忙將扇子一收,緊握在手中,他見識過柳天賜的神偷絕技,心想:這小子笑嘻嘻的說話,說不定冷不防偷了我的扇子,嘿嘿一笑道:“小子,神偷怪是你什麼人?”

  柳天賜道:“神偷怪的名字是你叫的嗎?你是什麼東西?”

  冰老道:“果然不錯,原來是神偷怪的徒兒,說起來,我們還是一條道上的,今天讓我來印證印證你的武功。”

  說完,冰老手中冰魄風扇一抖,護住自己的面門,右手運功於掌,一招“老僧推門”,向柳天賜胸口拍去。

  柳天賜不閃不躲,單掌拍了過去,頓時陰寒四起,白素娟趴在柳天賜的背上,打了一個寒顫。

  柳天賜本想戲弄一下冰老,但擔心白素娟受了玄冰掌,一運內力,一股奇寒向冰老襲去,冰老一顫,勁力外洩,人一下子凍住了,傻傻地站在那裡,手腳僵硬,只有兩隻眼珠能轉動,鬍鬚上結著冰花,如一根根冰條懸掛。

  柳天賜走過去在他額頭上一點,冰老直通通地倒在地上。

  群魔相顧,駭然失色,正準備撲上來圍攻柳天賜,忽然一個聲音傳來道:“撤夥!”

  白素娟忙道:“他們要逃走!”果然,群魔聽了那聲音,各自躍起,身子一晃,都不見了,石洞裡空蕩蕩的只剩下柳天賜和白素娟兩人。

  兩人大驚,這麼多人怎麼憑空而來,又憑空而去,真是邪門。

  白素娟道:“我們去找找看,這洞內一定有什麼古怪。”

  柳天賜放下白素娟,兩人牽手將溶洞搜了個遍.一個人影都沒看到,好不失望。

  白素娟道:“我們走吧,該出來的時候,他們自然會出來的。”

  柳天賜不解道:“什麼時候說出來?”

  白素娟道:“這些魔頭聚集在九龍幫,一定有重大圍謀,他們不戰而退,雖說你已練成了九龍神叻,但這些魔頭個個都是絕頂高手,眾人合力圍攻你一人應該不會輸你的,可他們聽到郭震東的命令,全都不戰而退。如果,我估計得不錯的話,他們是故意這樣做的。”

  柳天賜道:“為什麼要這樣?”

  白素娟道:“定與明晚的中秋武林大會有關,我擔心郭震東在明晚採取大的行動。”

  聽白素娟的說法,柳天賜急了,說道:“那我們趕快出去。”

  兩人快步出了溶洞,可一出溶洞,兩人都犯愁了,這山谷無路可尋,怎麼出去啊。

  白素娟忽然眼前一亮,說道:“這溪上有船,那山下定然有洞,否則郭震東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柳天賜道:“有道理!”拉著白素娟的手縱身躍上小舟,解開系在柳樹上的纜繩,操起船槳,在青石上一點,小舟便如脫弦的箭,嗖地飛去三四丈遠。

  柳天賜站在船尾,一運內功,小舟在內功的激發下,向山崖射去。

  眨眼小舟便已到了崖邊,那石崖高約千仞,石壁如削,光滑似鏡,像一道天關攔住小舟的去路.

  眼看小舟就要撞到崖石,柳天賜使了一個千斤墜,小舟竟在河心疾旋起來,白素娟死死抓住船幫。

  好一會兒,小舟才漸漸停了下來,柳天賜連忙扶起白素娟柔聲道:“姐姐,你沒事吧?”

  白素娟道:“不要緊,只是有點頭暈.”

  柳天賜道:“姐姐,我們進了一條死水路,怎麼辦?”

  白素娟看了看形勢,道:“不會的,你將那青藤扒開。”

  柳天賜一看,石壁上果真有一大片青藤,密簾般垂將下來,將崖底遮住,柳天賜依言用槳將茂密的青藤扒開,裡面果然有一個偌大的洞口。

  柳天賜心中一喜,一運內功,小舟哧地一聲,鑽進洞去。

  崖洞裡伸手不見五指,只聽見水流聲甚急,浪擊岩壁,轟隆隆如擂天鼓。

  白素娟從懷裡掏出火折子,打亮後照了照,見崖洞不過一人高,窄窄僅容一條小舟通過,崖壁上長滿了數寸厚的滑膩的青苔。

  這是一條陰河,陰河之水激流旋轉,暗渦重重,陣陣寒氣逼將過來,讓人感到如冰錐刺骨,冷得氣滯血凝,白素娟冷得全身打戰,柳天賜將她抱在懷裡,用自己身上的熱量溫暖她。

  雖然還有些冷,但白素娟感到從未有過的溫暖,幸福無限的偎在柳天賜的懷裡。

  崖洞不大,大約過了半頓飯工夫,小舟便已到了盡頭,黑暗中,小舟撞在什麼東西上,便即停住。

  白素娟坐起,再打亮火折子一照,只見前面立著一塊巨石,將出口堵得嚴嚴實實,柳天賜不由吸了一口涼氣,說道:“這洞是個死洞,不通氣。”

  白素娟湊近細看,忽然發現那巨石上隱約刻有字——鎖龍閘,說道:“天賜,你推推看。”

  柳天賜用雙掌按在巨石上,用力一推,小舟向後飄出五六丈,而那巨石紋絲不動,說道:

  “姐姐,這比鬼神洞和剛才那溶洞的石門不知要厚多少,看來,是打不開的。”

  這時,白素娟手中的火折子已燃盡,洞中漆黑一團,忽然間,白素娟眼睛一轉,發現那閘門旁的石壁上有物在閃閃發亮,心中一動,說道:“天賜,將船弄過去。”

  柳天賜將小舟劃了過去,白素娟道:“天賜,你可看到那閃光的東西,郭震東等魔頭既能從這裡進來,說明一定有開閘的機關。”

  柳天賜道:“難道那是機關不成?”

  白素娟道: “你過去看 。”

  柳天賜走到船頭,伸手去摸,才發現石壁上有一小洞,那光便是從洞中發出的,他將手伸入洞中,觸手之處,有一雞蛋大小的球兒,他抓住那球兒用力一提,竟未提動,使勁一扭,那球兒便轉動起來。

  柳天賜再轉動石鈕,那石閘便緩緩下沉,不一會兒工夫,整塊巨石便沉入水底,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洞口。

  柳天賜先將小舟搖出,但見外面便是煙波萬傾的鄱陽湖。

  此時已是黃昏,紅霞滿天,湖上波光粼粼,鷗鳥歡鳴,白帆點點,打漁的船兒準備晚歸,陣陣漁歌飄將過來,使人心神頓爽,蘆葦中細葦頻搖,沙沙怍響,遠處青山隱隱,綠水如煙,好一派鄱陽湖的晚景,江南秀色。

  兩人棄舟上岸,在岸邊的一個旅店胡亂吃了一點東西,問明了鳥島的方位,兩人再踏上小舟徑向鳥島射去。

  天色己黑,夜空一碧,萬里無雲,中秋月圓,皓月當空,疏星點點,閃爍在墨藍色的天穹上,星輝月影倒映湖中,茫茫鄱陽湖中似撒進了無數顆明珠寶石,燦爛生輝,搖曳成趣。

  鳥島坐落在鄱陽湖中心,望著前面浮在湖心的小島,柳天賜道:“上官雄為何要選在這裡開武林大會?”

  白素娟想了一下道:“這其中肯定有他的文章。”

  柳天賜道:“不知師父、玉霞真人、不老童聖等群俠到沒到。”

  白素娟道:“這次武林大會關係到整個中原武林的存亡,他們一定會到的,而且應已在島上.”

  柳天賜道:“這鳥島四周水深不可測,漩渦重重,水寒刺骨,水下暗礁如刀似劍,便是有船,也靠不上去,不知天下群雄又是怎麼上去的?”

  白素娟也甚是不解,皺眉望著湖面出神,忽然,她眼睛一亮,指著湖面叫道:“天賜,你看,那是什麼?”

  柳天賜一怔,伏下身,瞪大眼睛,朝前面的湖面望去。

  月光下,他見那水面上有兩排黑點,自舟下通往湖心,仔細看了看,才知是水中埋的竹樁。

  那竹樁有碗口粗細,每根相距丈遙,露出水面尺餘,犬牙交錯,排列成行,就像練功用的梅花樁,直通往鳥島,柳天賜略一思索,便即明白,對白素娟笑道:“是了,我還以為那上官雄弄什麼玄虛,這竹樁便是登島的墊腳之物,若無絕頂輕功,休想上得島去,要想上島還得過這一關。”

  白素娟點頭道:“不錯,今夜這次武林大會非同小可,來的人都是武林中各門各派的成名人物,武功自然不弱,可這夜裡,萬一你要一腳踩空,非落水不可,我可沒那份功夫。”

  柳天賜笑道:“我背上你就是了。”

  白素娟在山谷中一直被柳天賜背著,心裡沒什麼,但這次不一樣,紅著臉遒: “哎呀,島上那麼多人,你師父還在,叫人瞧著了難看死了。”

  柳天賜道:“哈,我又不是第一次背你,你怕什麼?”說完弓下身子。

  白素娟急道:“不行,不行,我不……不用你背。”

  柳天賜道:“那你咋上去?”

  白素娟忽然一眨眼道:“當然是你背我上去.”

  柳天賜奇道:“是你不讓我背的。”

  白素娟從懷裡掏出兩張面具,遞給柳天賜道:“我們戴上這個,你再背我。”說完,將秀發盤起,將面具戴在臉上,霎時間白素娟便由一個嬌秀美麗的少女變成了一個齜牙咧嘴的勾魂小鬼。

  柳天賜一怔,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好看,好看!”

  白素娟啐道:“鳥嘴,你也戴上!”

  見柳天賜戴好了面具,白素娟趴在他背上,將他摟緊,並親了他一口——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7 21:53
第八卷第四章凌空虛渡
  柳天賜心神一盪,看準湖中的第一顆竹樁,提氣一縱,騰空躍起,飄飄朝竹樁上落去。

  水中竹樁僅碗口粗細,實難立足,柳天賜背著白素娟,聚氣凝神,施展輕功,腳尖在第一顆竹樁一點,借力再次飛起,就像蜻蜓點水,輕靈飄逸,直朝鳥島飛去。

  柳天賜自練成了九龍神功,內氣沖盈,連續飛騰縱躍,沒有絲毫疲累之感,不到盞茶功夫,便已到鳥島下。

  此刻,在烏島上,黑壓壓坐滿了數百群豪,這些人都是武杯中各宗派的成名人物,或是上官雄收納的黑道巨魁。

  眾人一見有人在暗夜中踏樁上島,都暗暗稱奇,要知道竹樁埋入湖底,水面上僅露尺餘,並無法立足其上,只能供人縱躍時藉力使用,便是白天,若無絕頂輕功的人,也休想登樁上島,群雄是在白天上島的,但還是有幾個輕功稍差之人,也失足落水。

  可現在已是夜裡,雖說中秋之夜皓月朗照,但仍比白天要昏黑了許多,若目力不濟,稍不留神,便得落入湖中。

  可現在這登島的少年,背上分明還背著一人,但其縱躍飛騰之勢,卻輕靈飄忽,瀟灑自如,就像抄水的乳燕,看到妙處,群豪情不自禁的齊聲喝起彩來。

  喝彩聲中,柳天賜背負著白素娟已到島下,距島尚有三丈餘,突然發出一聲清嘯,左足一點,凌空疾射,像一枚脫弓的彈丸,只聽見衣袂飄風聲響過,人已立於鳥島之上。

  眾人又是一陣雷鳴般的喝彩聲。

  柳天賜放下白素娟,凝神掃視了島上一眼,只見數畝大小的鳥島平滑如鏡,島面上黑壓壓坐滿了人,這些人有老有少,有僧有道,有男有女,高矮胖瘦,醜俊不一,每一個人身上戴有明晃晃的兵刀,一個個氣宇軒昂,神態威猛,一望便知俱都是訌湖中稱雄一方的有頭有臉的人物。

  島上無桌無椅,群豪席地而坐,每人面前放著—只青瓷花碗。在群豪對面,設有五張石幾,石幾周圍有幾隻石鼓,上面鋪著團花軟墊,正面的一張石幾後面坐著一個頭戴皇冠、身穿龍袍的上官雄,身後分站著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少女後面站著四個面色毫無表情的黑衣人。

  師父韓丐天身後,橫七豎八地坐臥著幾個老叫化兒,人人赤腳蓬頭,滿臉泥垢,身上衣衫襤樓,破爛不堪,又髒又臭,每人身上背著七個袋子。

  九袋長老和八袋長老在點將台被柳天賜抓去後,又被上官雄劫去,只剩下七袋長老。

  韓丐天如一尊小山,傲然坐在地上,他身邊是“不老童聖”和一個穿著皇袍、慈眉善目的老者,想必就是“皇聖”段永庭。

  神偷怪和千毒怪、千毒不毒怪也全在前排,四怪中就是無影怪沒來。

  後面就是九大門派的頭面人物,白素娟暗暗奇怪,像少林、武當、華山等大門派的掌門人都不在,並且九龍幫中沒一個人在此露臉。

  島上的所有人,都猜不透柳天賜的來歷,便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倆。

  柳天賜見中間一張石幾後面無人坐,便拉著白素娟,在眾目睽睽之下,大搖大擺地走過去。

  剛走到石幾前,突然有人身影一閃,躥了過來,伸手把柳天賜和白素娟攔住,說道:

  “且慢,二位想做什麼?”

  柳天賜戴著面具,齜牙一笑,手指石幾後面的兩隻石鼓遒:“我們要坐在這兒。”

  整個鳥島上,只有白素娟和柳天賜戴著奇怪的面具,十分現眼和獨特。

  來人冷笑一聲道:“閣下可懂得這兒的規矩?”

  柳天賜搖搖頭道:“什麼規矩?我不知道。”

  那人道:“今夜來赴會之人,若非是一派宗主或掌門人,不能坐在此處,請閣下還是到後面去坐吧。”

  白素娟對柳天賜小聲道:“這人是崑崙派的首徒,叫邱景華,在江湖上名聲不太好,因為他右手長了六根手指,江湖人稱他為'邱六指',而實際上,應叫他邱七指,因為他多出的那根手指又分了一叉,應有七指。”

  邱六指見柳天賜和白素娟在談著什麼,沉聲道:“閣下聽到我說的話嗎?”

  柳天賜將眼一翻,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一派宗主或掌門?”

  邱六指道:“媽的,你當老子是傻子,一派宗主或掌門,為何要戴上面具。”

  柳天賜道:“這是誰規定的,宗主和掌門就不能戴面具?”

  邱六指只好問道:“請問閣下是哪一派的宗主或掌門?”

  柳天賜道:“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邱六指有些不耐煩,道:“閣下不說出來歷,你便不能坐在此處。”

  柳天賜 嘻嘻一笑道:“我便要坐在這裡。”

  邱六指臉上一冷道:“閣下執意要坐,可就莫怪我們不客氣了。”

  柳天賜大笑道:“哈,我最喜歡別人對我不客氣。”

  邱六指忍無可忍,伸手抓住柳天賜的手腕,暗扣住脈門,暗潛內力,往外一拉,嘴上卻道:“閣下請起。”

  邱六指成名已久,且人又自負,根本沒把柳天賜放在眼裡,他這一招,已運上了內家真力,想將柳天賜摔跌出去,叫他當眾出醜。

  誰知,他內力發出,忽覺對方的手臂軟綿綿似無骨一般,自己的手明明扣在他的腕脈,但卻毫不受力,彷彿抓的不是實物,而是一把空氣,他連忙拉了拉,竟未將柳天賜拉動。

  邱六指有些騎虎難下,將內力加到十成,可柳天賜仍穩如泰山,邱六指這才知道看走眼了,臉色一變,將柳天賜的手腕鬆開。

  柳天賜嘻嬉笑道:“怎樣,邱七指,我配不配坐在這裡?”

  邱六指大怔,自己手上的第六根手指多出一指,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滿臉一紅,—時呆住了,無言作答。

  “青城四傑”見邱六指拉那帶面具的不動,便使了一個眼色,一起走將過來,老大申震天道:“閣下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還是來搗蛋的?”

  這些人都是上官雄的親信,所以出面處理,柳天賜笑道:“你說呢?”

  “青城四傑”中的老二徐昌是個燥炮子,怒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坐在這裡?快滾!”

  柳天賜卻不急不躁,笑道:“他們能坐,為何我不能坐?”

  邱六指在一旁哼了聲道:“那幾位你難道不認得,他們都是天下武林至尊,自信該坐在這裡,閣下武功雖高,但與他們相比,還是不能與他們平起平坐。”

  柳天賜哈哈笑道:“什麼狗屁武林至尊,好壞不分,同流合污,我小六子歷來天馬行空,獨往獨來,便是進了皇帝的金鑾寶殿,那皇帝老兒見了我,也得乖乖讓位與我坐哩。”

  在場的人見柳天賜如此狂傲,頓時鼓譟起來。

  “餵,這小子是誰,口氣怎麼這般大?”

  “他XXXX的,老子一生走遍江湖,怎地從未聽說武林中有他這號人物?”

  “哼,我看這小子是剛出道的娃兒,不知天高地厚!”

  “臭小子,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和三聖四怪九大門派平起平坐!”

  “把這小子王八蛋扔到湖里去餵魚!”

  鳥島之上,頓時群情激憤,喊聲連天。

  柳天賜雖遭眾怒,卻絲毫不懼,等喊聲一落,便掃了眾人一眼,笑道:“好,原來各位高手都要對我小六子這低手不客氣,小六子得到這麼多人的抬舉,實在榮幸,我究竟配不配坐在這裡,等一會兒再定,咱們先來打個賭玩玩,在座的各位不論是誰,只要能把我拉離此地一步,小六子不用你們殺我,我自己立刻跳湖自殺,如果你們拉我不動,那這地方只好由我來坐。”

  邱六指道:“閣下說話可要算數?”

  柳天賜瞪了他一眼,說道:“我要不算數,叫我長出八根手指.”

  “青城四傑”中的申奪天挽了挽衣衫子說道:“好,我來試試!”

  柳天賜笑道:“你們青城四傑不是有四個人嗎?一個一個地來,未免太費工夫,你們四個乾脆一齊上吧!”

  申震天等人見柳天賜如此小視自己青城四傑,頓時惱怒,便一同走上前來,將柳天賜抓住。

  抱腿的抱腿,摟腰的摟腰,四人一聲暴喝,同時運力,欲將柳天賜抬起來扔到湖里。

  四人號稱青城四傑,武功自然不弱,力量合在一起,但是一顆參天大樹,也能連根拔起.可四人抱緊了柳天賜,連運幾次內力,柳天賜卻穩如泰山,連腳跟也未挪動一下,無奈四人只好將他鬆開,圍著柳天賜乾脆又拉又推,搬擰拽撞,像村夫耍賴一般,直累得氣喘吁籲,面紅耳赤,仍似蜻蜓撼石柱一般,柳天賜依然紋絲不動。

  柳天賜立在石幾前,並不紮馬步,蹲樁作勢,只是自然而立,神態從容,笑道:“你們青城四傑是怎麼混出來的,半點力氣也沒有。”

  申震天四人正在束手無策,不知該怎麼辦時,忽聽人群中有人打雷似的吼道:“好小子,果然有些功夫,你們大家都閃開,我牛大爺來試試這小子的力氣。”

  眾人聞聲一看,只見人群中站起一條大漢來,只見他身高丈餘,頭如麥鬥,雙目如燈,一張大臉赤如蟹蓋,相貌甚是兇惡威猛,他下身穿著一條短褲,上身只在胸前吊著一件紅布兜肚,露著兩條樹幹粗的臂膀,手中提著一條碗口粗的青銅棍,一扭一晃地走出人群,來到柳天賜面前站定。

  柳天賜一見來人如此粗壯高大,便好似一座山峰,矗立在自己面前,頓時嚇了一跳,就像是傳說中的巨靈神一般。

  大個子瓮聲瓮氣地說道:“小娃子,我叫大牯牛。”

  眾人轟地笑了起來,大個子將眼一瞪,吼道:“笑什麼,爺爺真叫大牯牛,俺娘給我起的名字哩。”

  柳天賜道:“大牯牛,你是哪個派的?”

  大個子道:“少林派的。”

  柳天賜道:“哈,原來你是個和尚。”

  “錯了,錯了!”大牯牛將頭搖得像撥浪鼓,連聲道:“大牯牛不是和尚,我爹才是和尚。

  眾人見他竟然當眾說他爹是個和尚,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大牯牛罵道:“XXXX奶奶的,我爹是和尚有什麼好笑的。

  群豪已知他是個傻子,隨他罵,亦都不惱,反而笑得更歡。

  有人笑道:“大牯牛,你爹是和尚,怎會生了你?”

  大牯牛道:“我爹娶了我娘,後做和尚的。”接著他又道:“我娘長得很好看,和她差不多。”說著,用手指了指坐在中間的峨嵋派的女子。峨嵋派年青的女尼姑見大牯牛拿自己和她娘相比,羞得粉臉通紅,低下了頭,群豪哈哈大笑。

  又有人道:“既然你娘長得美,你爹為何丟下你娘去做和尚?”

  大牯牛道:“我娘後來和別人好了,被我爹知道,一氣之下,我爹就離家出走,跑去當了和尚。”

  群豪見他口無遮攔,將他娘與人私通的事隨口亂講,忍不住又是一陣亂笑.有人笑道:“哈,原來你爹是個王八!”

  “錯了,錯了!”大牯牛叫道:“我爹名叫王九,不叫王八。”

  眾人更加大笑不止,有的笑得捂著肚子打起滾來,白素娟站在柳天賜身邊,更是笑得淚水都流出來。

  柳天賜道:“大牯牛,你不在家陪你娘,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這一問,大牯牛臉上神色頓時變得沮喪起來,掉著淚水道:“我爹當了和尚後,那小白臉兒也不要我娘了,我娘一氣之下,便叫我出來找我爹,她在家便上吊死了。”說完,嗷的一聲大哭起來。

  傻大個子一哭,驚天動地,群豪不忍再笑。

  柳天賜又問道:“大牯牛,你找到你爹沒有?”

  大牯牛搖搖頭,神色惘然,說道:“我娘上吊死了,我便出來找我爹,我找遍了天下所有的廟,見過無數的老和尚、大和尚.小和尚,凡是頭頂上沒毛的,我見了就問,也沒人是我爹。”

  有人道:“咦,這就怪了,你爹作了和尚,不在廟裡念經拜佛,到處亂跑做什麼?”

  大牯牛道:“俺娘說俺爹是個野和尚。”

  另一人道:“你爹今天到這兒來了麼?”

  “我不知道!”大牯牛搖搖頭道:“我聽人說,我爹跑到這兒來了,可我不認識他,不知這裡誰是我爹。”

  眾人不由目光向少林派這邊看來,少林派的弟子趕忙雙手合十胸前,閉目垂眉,沉聲不語。

  眾人正猜測間,忽然前排發出一聲嘆息,接著一個孩童的聲音說道:“你們甭找了,我就是這娃兒的爹。”

  眾人把目光一轉,循聲望去,見說話的人竟是“不老童聖”,群雄一片嘩然。柳天賜知道不老童聖生性胡鬧,自然不會是大牯牛的爹。

  大牯牛看了看“不老童聖”,說道:“不對,不對!”

  不老童聖笑道:“我怎不是?”

  大牯牛道:“我爹沒頭髮,你有。”

  不老童聖的頭上有稀稀的一層嬰兒般的黃發,他用手一摸,道:“爹後來長的。”

  大牯牛不信,道:“你別騙我,占我便宜,你敢冒充我爹,大牯牛便把你腦袋擰了下來。”說完,將手中的青銅棍往地上一摜,一聲巨響,火光四迸,他隨手一戳,那碗口粗的青銅棍竟陷入石中半尺有餘。

  天下群豪見傻漢有如此神力,無不心驚肉跳,瞠目結舌,怔了好一會兒,才轟然一聲喝起彩來.

  “好功夫!”

  “神力,神力!”

  不老童聖頑皮一笑道:“兒子餵,我真的是你爹。”

  大牯牛道:“俺問你,俺是誰?”

  不老童聖也學著他歪著腦袋,眨了眨眼睛,說道:“你是我兒子,叫大牯牛。”

  “不錯!”大牯牛點了點頭又問道:“俺娘是誰?”

  不老童聖道:“你娘自然是我老婆。”

  “說得對,說得對!”大牯牛高興又問,道:“你說俺娘是怎麼死的?”

  不老童聖道:“你娘是上吊死的。”

  “不錯,不錯!”大牯牛滿臉喜色,又問道:“你說,俺娘為何要上吊?”

  不老童聖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道:“你娘那相好的不要你娘,你娘一傷心,便叫你來找我,她自己便上吊了。”

  大牯牛見不老童聖說的話一絲不差,拍手笑道:“對對,你一點都沒說錯,你真是俺爹。”

  眾人均想:你所問的這些剛才都已講過,不老童聖自然不會說錯。

  突然間,大牯牛出手如電,啪啪打了不老童聖兩個耳光。

  群雄一怔,頓感莫名其妙。

  不老童聖沒想到傻大個還有這一手,竟毫無防備,將眼一瞪,道:“兒子,你怎麼打爹爹?”

  大牯牛道:“爹,你甭生氣哩,俺娘臨死的時候說,你無情無義,拋下我們娘倆去當和尚,只圖自己快活,她叫俺找到你以後,先揍你一頓出出氣哩!”

  不老童聖笑道:“你娘說得不錯,該打,該打,你打吧。”說著將罡氣運及周身。

  大牯牛好不喜歡,搓了搓蒲扇似的大手,說道:“爹,你可不要哭,牛兒手上勁兒大哩。”

  不老童聖搖搖頭道:“爹不哭,你有勁兒儘管使,你能打疼了老子,我便是你兒子。”

  大牯牛說打便打,掄著兩隻大巴掌,左右開弓,運足力氣,朝不老童聖沒頭沒腦一頓猛揍,只聽砰砰啪啪一陣脆響,震得島上群雄耳麻心跳。

  大牯牛打累了,停住手,滿心歡喜地說道:“爹呀,牛兒打也打了,累了,氣也出了,我給你磕頭吧!”說完翻身在地,咚咚地給不老童聖磕了幾個響頭。

  不老童聖笑呵呵道:“乖兒子,快起來吧。”

  大牯牛爬起身來,說道:“爹,牛兒最喜歡和人家賭力氣,那邊那個花臉小子還等我呢,待俺和他比比力氣,再來和你說話。”說完朝柳天賜走來。

  眾人原以為經過中間這場過節,大牯牛已把賭力的事忘了,萬沒料到他雖傻,卻是個死心眼。

  大牯牛雄赳赳走到柳天賜的面前,晃著蒲扇大手,瓮聲瓮氣地道:“小花臉,我來提你。”

  柳天賜見他手伸來,突然一張嘴,將他手指咬到。

  大牯牛痛得哇哇怪叫道:“爹,牛兒的手被小花臉咬住了,你快叫他松嘴!”

  不老童聖笑道:“牛兒,這小子是屬狗的,咬人死不撒口,爹也沒辦法。”

  大牯牛叫道:“哎呀……疼死我了……小花臉,大牯牛叫你爺爺成不成?”——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7 21:54
第八卷第五章江湖活寶
  不老童聖見有人和他一樣胡鬧,頓時童心大起,說道:“牛兒,不要叫他爺爺,狗最怕驢子,只要聽到驢叫,就會鬆口的。”

  大牯牛哭喪著臉道:“爹,牛兒只會牛吼,不會驢叫哩.”

  不老童聖道:“這樣吧,爹學驢叫,牛兒學牛叫,咱們爺倆比一比,看哪個學得像,哪個管用。”

  大牯牛道:“好,我聽爹的。”

  不老童聖引頸一聲長鳴,果然與驢叫之聲一般無二,大牯牛隨之學了一聲牛叫,學得惟妙惟肖,二人你一聲牛吼,我一聲驢鳴,高一聲,低一聲,長一聲,短一聲,大驢叫,小牛叫,公牛叫,母驢叫的學了起來。

  群豪在江湖上闖蕩,什麼稀奇古怪沒見過,但還是頭一次見這麼兩個活寶如此胡鬧,頓時被逗得大笑不斷。

  柳天賜也大笑起來,這一笑,就鬆了手,大牯牛見小花臉鬆了嘴,頓時大喜,叫道:

  “爹,你這招儿真靈,小花臉果然鬆了口。”

  柳天賜笑道:“牛兒他爹,我倆來比一比,怎麼樣?”

  不老童聖最喜歡和別人比賽,高興道:“好好,你叫什麼叫?“柳天賜道:“我學公雞叫。”

  不老童聖暗潛內家真氣,突然仰天發出一聲驢嘯,柳天賜也不甘落後,引頸長鳴,兩種聲一粗一細,在鳥島上空金鳴起來。

  初時,群豪尚覺這一老一少無聊得緊,當著天下英雄的面,竟學那雞鳴狗吠。漸漸地人們便覺有異,只聽兩種聲音來往應和,似天神撞動四方鐘鼓,又似雷電交轟,只震得鳥島瑟瑟顫抖,鳥島周圍的湖面上泛起滾滾波濤。

  聲音越拔越高,交錯著直上雲霄,似大海潮生,波濤滾滾,經久不息,不老童聖的驢鳴之聲粗獷雄渾,撼天搖地,實比威震天下武林的佛門“獅子吼”功還要厲害百倍,柳天賜所發的雞鳴之聲,清脆悅耳,嘹亮動聽,且音韻多變,時而引吭高歌,時而咯咯細語,輕柔中又隱隱含有金石之聲。

  漸漸地,鳥島上的群豪便已支持不住,那粗礪刺耳的驢叫之聲,震得他們耳鼓嗡嗡作響,似欲炸裂一般,心中禁不住煩躁難耐,內氣便隨之鼓蕩起來,然而最可怕的還是柳天賜的雞啼聲。

  雞啼聲雖然柔細,卻銳不可擋,似化作數万顆銀針,刺入人的毛孔,鑽入體來,來往攪動,弄得人全身奇癢難耐,心神狂縱,說不出的難受。

  非但如此,那雞啼聲委婉動聽,還有一種極強的誘惑力,使人欲聽不忍,欲罷不能。

  過了盞茶工夫,群豪大都被驢叫雞鳴之聲誘入魔境,人人面紅耳赤,卻又臉上神色詭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搖頭晃腦,神昏智迷,好像中了邪一般。

  有幾個功力稍淺之人,已經走火,有的倒地翻滾,有的相擁哭笑,有的則爬起身來,手舞足蹈。

  驢吼雞鳴之聲越來越高,群豪紛紛撕下衣襟,塞住雙耳。

  雙耳一塞死,聲音自然再難侵入,群豪這才漸斯穩住心神。

  這時,不老童聖和柳天賜的比鬥,已見高低,不老童聖竭盡全力,極力想把柳天賜的雞啼聲壓下去,可是柳天賜那多變的雞碲聲似鋒利無比的神刃毫不費力地將他吼聲穿透,越拔越高,總凌駕在他那厚重的石牆之上。漸漸地,不老童聖便覺內氣有些接續不上,聲音弱了下來。

  可柳天賜似乎毫無疲憊之感,仍氣定神閒,內氣充盈。

  不老童聖暗自叫苦,心道:“這小子是誰?內力怎這般深厚,我不老童聖不行了。”想到這裡,他鬥誌全消,無心再爭下去,突然將吼聲止住,跳將起來,雙手連擺,道:“不玩了,不玩了。”

  柳天賜也長吟一聲,停住雞啼之聲。

  不老童聖童心大發,忽然對柳天賜道:“我拜你為師好不好?”

  柳天賜一笑,心想:這不老童聖玩不過人家就叫人家師父,紅兒也是他的師父,今天我也收下徒兒,笑道:“好,你這徒兒我收下!”

  不老童聖大喜,撲翻在地,納頭便拜,口中道:“師父在上,徒兒給你老人家叩頭。”

  柳天賜笑道:“乖徒兒,快起來吧.”

  不老童聖這才爬起身來,對大牯牛把手一招道:“牛兒,快來,快拜見師爺。”

  大牯牛走到柳天賜面前,連磕幾個響頭,翁聲翁氣地道:“牛兒給祖師爺叩頭。”

  柳天賜拉起大牯牛,大笑坐了下來。

  群豪見不老童聖偌大的年紀,又是名列三聖中的武林至尊人物,竟然拜一個未見經傳乳臭未乾的小娃兒為師,均感納罕,但柳天賜的那手神功,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亦無不嘆服。

  上官雄坐在龍椅上,沉著臉,一直看著柳天賜,見柳天賜剛才露的一手神功,真是駭然不已。這神功可以說是曠古絕今,不知那小子是敵是友。沉聲道:“少俠好功夫,不知少俠能否將面罩揭去,叫朕看一看。”

  柳天賜道:“皇上老兒過獎了,俗話說'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再說我天生喜歡戴著別人的臉皮作壞事,習慣了,還是不脫下來好。”

  上官雄一愣,這話可是說自己的,更覺這小子大有來頭,得小心應付,皺皺眉道:“少俠不肯讓朕一認廬山真面目也罷了,但不知能否將名姓相告?”

  柳天賜道:“回皇上,我叫小六子。”

  柳天賜雖左一個皇上,右一個皇上,但群豪都聽得出,語氣中全是調侃,神態也極不恭敬。

  上官雄陰沉著臉,但又不便發作,又問道:“少俠是哪門派的?”

  柳天賜道:“回皇上,小六子是雜派中人。”

  上官雄見柳天賜和他兜圈子,按捺住心中怒火,竟然笑道:“少俠好自為之。”

  柳天賜道:“皇上吉祥,小六子見好就收了。”

  這時,島後突然樂聲大作,群豪聞聲望去,只見岸邊隱隱閃動一片綠熒熒的燈火,大家正不知是何人到了,這等排場,便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蓮花教教主駕到,快迎接活佛。”

  那聲音好似女子之聲,但從五里之外的岸邊傳來,字字清晰,便好似在眾人耳邊說話一般,顯見說話之人內功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

  群豪均心頭納悶,暗道:蓮花教是藏邊的一個邪教,今天怎到這裡來了……

  上官雄站起身來,喝道:“掌燈,迎接活佛。”

  話音一落,只見鳥島四周,刷的亮起一片燈火,頓時將鳥島映得亮如白晝。群豪這才知道,這蓮花教主是上官雄請來的,已有準備。

  近百盞風燈相輝映,恰似天上銀星落湖面,波搖燈影,閃閃爍爍,流銀瀉玉,美不勝收。

  隨著火光一亮,只聽砰砰啪啪一陣撼天動地的砲響,十八盞彩燈被射入天空,隨後,彩燈炸裂開來,燈花四放,漫空璀璨,噴綠吐紅,火樹銀花,五彩繽紛,十分壯觀。

  “嗚——嘟——嘟——”一聲螺號長鳴,一條大龍舟劃破萬頃碧波,風馳電掣般朝這鳥島上開來,船上燈火輝煌,鼓樂齊鳴,四十名水手分列兩側,各執大櫓,運力齊搖。

  這陣勢不亞於天子出遊,好不氣派,群豪人人心中納罕,這蓮花教的教主何等人物,上官雄竟以如此儀式迎接他。

  工夫不大,龍舟已馳至鳥島,距鳥島尚有數丈,便即停住,那些水手放下大槽,每人扛起一塊木板,眨眼間,便在龍丹和鳥島之間搭起了一座浮橋。

  上官雄頭戴皇冠,帶領一些親信,紛紛跪在龍舟前,說道:“中原武林皇帝上官雄率武林群雄跪迎蓮花教教主佛駕,請活佛現身登島。”

  龍舟上鼓樂聲立止,艙門一開,從裡面飄出八個妙齡女郎。

  八個女孩個個膚如凝脂,杏目櫻唇,身材苗條清秀,美似天仙,這麼多美女聚在一起,就像是一母所生,難分上下,不僅如此,八個女孩兒身著服飾也一模一樣,一色的黃衫綠裙,頭戴花小帽,腰佩長刀,每人的手中挑著一盞碧紗燈籠。

  八位少女娉娉婷婷地走下浮橋,登上鳥島,分兩側而立,而後全都躬身,鶯聲燕語般地齊聲唱道:“請活佛現身!”

  聲音一落,船艙中又有一群人魚貫而出,走在前面的是一美一丑的兩女子,美的勝過西施再生,醜的奇醜無比,使人目不忍睹,美的使人心醉,醜的使人膽寒。

  柳天賜一見那美的,不由一驚,那正是在大漠碰到的吳鳳。

  緊跟著四個悍婦抬著一頂軟轎,說是軟轎,實則是大紅轎上鋪著黃錦繡墊的雲床,雲床之上,斜倚半臥著一個身披大紅袈裟的藏僧。

  那僧人身材並不高大,卻極為肥胖,身著黃綢衲衣,腳蹬長筒皂靴,圓滾滾的大腦袋剃得鋥光瓦亮,一張銀盆大口,兩條慈眉,一條善目,鼻聳五山,口懸偏見,兩隻垂肩大耳上各吊一枚金環,脖子還掛著一串一百零八顆人骨項珠,果然是法像莊嚴,一副救世活佛模樣。

  奇怪的是,那和尚看樣子有六十左右年紀,然而身上卻潔白光鮮,肌膚嬌嫩,就好像剛剛出生的童兒一般,軟轎兩側是四個美貌婦人,手中搖著轉經輪,口中默誦佛經,低頭伴行,後面則是一群十五六歲的女童,抬抱著各種法器擁簇而來。

  島上群豪心中無不感到驚奇,這蓮花教除了教主一人是個和尚以外,其餘竟然均是女人,而那些女人無一不俊俏秀美,勝過人間仙子,但是皇帝老兒身邊的嬪妃,恐也難有這般齊整。

  群豪中有些年輕貪色之人,一見到這些佳麗美人,已按捺不住狂縱心神,眼中放出光來,口中嘖嘖,讚歎不已。

  正在大家驚詫之際,那伙人已離舟登岸,四婦將軟轎放下,撤了轎杠,雲床便穩穩落地,隨行的一些女人,立刻環伺於雲床兩旁。

  那大和尚始終半倚半臥於雲床之上,眼兒也未抬一下,絲毫不把島上的群豪放在眼中。

  吳鳳立於雲床一側,嬌聲喝道:“蓮花教主吉多拉活佛臨幸鳥島,眾生速來朝拜,求活佛賜福。”

  群豪充耳不聞,端坐不動,上官雄率親信跪在雲床前,齊聲誦道:“活佛降臨,佛光普照,萬眾生靈,喜沾甘露,求活佛賜福。”

  吳鳳喝道:“平身!”

  上官雄等人這才起身,邱六指和青城四傑等人,依次從那大和尚面前走開。

  大和尚二目微合,等每一個人經過他面前時,便伸出一隻戴有寶石戒指的胖手,在每一個人頭頂輕輕摸了一下。

  眾人都摸完了,柳天賜忽然心中一動,“蹭”地跳了起來,來到雲床前,將腦袋往前一探,笑道:“雜派幫主小六子,求老和尚賜福。”大和尚將雙眼一閉,伸手在柳天賜頭頂摸了一下。

  柳天賜嘻嘻一笑,又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將下來。

  韓丐天見柳天賜上島之時,插科打諢,心中一喜,以為是柳天賜,可說話的嗓音又不是,他哪裡知道,柳天賜自練了九龍神功後,聲音和身體都已發生了改變,此時見小花臉在拍那藏佛的馬屁,更認為不是,心想:柳天賜怎麼還沒來,心裡甚為著急。

  群豪對柳天賜的行為嗤之以鼻。

  忽然間,雲床上的大和尚臉色一變,肥胖的身子不住的扭動起來,雙手在身上亂抓亂摸,眨眼間便已扯掉身上的袈裟,裡面的衲衣也脫下一半,露出一身白嫩的皮肉。

  群豪大驚,這老和尚在搞什麼鬼?

  吳鳳也感到奇怪,忍不住上前,躬身問道:“師父,你老人家怎樣了?”

  只見那和尚伸手扯開褲腰,將手伸進襠中,抓摸幾下,便掏出一條金黃的小蛇來。

  島上群豪見了那條小蛇,均感大奇,人人心想:那小花臉不知用了何種手段,將小蛇放到活佛身上。

  群豪見大和尚遭到戲弄,頓時大為開心,轟然大笑起來。

  吳鳳臉色一變,目射凶光,狠狠的掃了眾人一眼,厲聲喝道:“什麼人如此大膽,敢在佛爺面前放肆。”

  無人應聲,吳鳳用眼一掃坐在前面的神偷怪,冷笑一聲,道:“神偷怪,你好大的膽子!”突然身子拔起,凌空飛縱,雙手齊探,朝神偷怪當頭抓了過去。

  神偷怪衣衫一抖,呼地一聲,一股雄勁的罡風,朝吳鳳卷去,頓時將吳鳳震得倒飛向雲床,向大和尚砸去。

  吉多拉一手抓住那條金色的小蛇,塞入口中一陣亂嚼,同時右手衣袖一拂,抖出一條白練,將吳鳳託在空中。

  群豪一看,大和尚抖出的白練竟然是一條哈達,哈達是藏人用來向客人表示敬意所贈之物,只是一塊白綢,可吉多拉隨手一抖,那長約丈餘的白綢被他貫入內力,竟硬如鋼鐵,鋪在空中,吳鳳雙腳落在哈達上,穩如泰山,紋絲不動。

  有些人竟轟然叫好.

  吉多拉將小金蛇嚼得咯咯亂響,轉眼間便將蛇兒吞下肚去,他抹了抹嘴,讚道:“好!

  好!”

  眾人都見多識廣,知那金黃小蛇乃是蛇中最毒的“五寸金蛇”,只要被它咬中,就會當場斃命,然大和尚卻生吞活嚼,人人看得寒毛倒豎,目瞪口呆。

  吳鳳被神偷怪一袖震退,險些丟醜,勃然大怒,從哈達上跳下來,便再朝神偷怪撲去,吉多拉頭也不抬,道:“左法王,你不是人家的對手,又何必自討沒趣.”

  吳鳳臉一紅,躬身道:“弟子無能,給你丟臉了。”

  吉多拉哼了一聲,對那奇醜的婆婆道:“右法王,左法王臨陣失利,該當如何?”

  醜婆婆道:“本教規矩,臨陣失利者,打入十八層地獄,永受萬劫不復之苦。”

  吉多拉道:“那你還等什麼!”

  吳鳳花容失色,臉上淌下汗來,撲通跪在雲床前,說道:“弟子罪該萬死,望活彿看在弟子隨侍老人家多年的份上,賜我一杯極樂酒吧,弟子魂歸天界,永生不忘活佛恩德。”

  醜婆婆和眾女子也紛紛跪倒,為吳鳳求情。

  吉多拉這才將手一擺道:“左法王,你起來吧!”

  “多謝活佛慈悲!”吳鳳轉悲為喜,立起身來,用雙眼向群豪這邊望來,似在尋找什麼人,柳天賜心裡明白,她這是在找自己和紅兒。

  上官雄躬身走到大和尚面前,小聲道:“武林大會是否可以開始了?”

  吉多拉道:“人都來了嗎?”

  上官雄道:“那柳天賜和九龍幫未曾到,我看是嚇得不敢來了。”

  吉多拉點頭道:“好,開始吧。 ”

  上官雄回到座位,邱六指高聲喊道:“武林大會,現在開始,今天武林皇上要為在座的按功勞大小,封官進爵,劃定地盤,永享天子之福。”

  上官雄道:“日月神教向天鵬野心勃勃,為禍武林,使江湖腥風血雨,經武林同道齊心協力,終於將日月神教眾匪徒剿滅,天下武林共享太平,為此武林同道,付出了犧牲.今天,我在這裡按功勞大小,封官進爵,在這之前,我已備上等英雄酒犒勞天下群豪,倒酒。”

  話音一落,就有一行人提著酒桶走將出來,給群豪每人倒了一碗酒,一時間,鳥島上空瀰漫起一陣異香.

  群豪一到島上,便感情景不妙,越看越不對勁。上官雄為天下武林群雄封官進爵,這在江湖上還是頭一次,因為江湖一向與朝廷水火不融,但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江湖人習慣了我行我素,上官雄卻為大家封官,群豪初感新鮮,最為奇怪的是,在月前,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突然神秘失踪,不知去向,現在喝酒,哪個還有心思,均想這莫非是鴻門宴。

  說實在的,上官雄為了平息日月神教,又出錢又出力,武林同道推他為武林盟主,可他卻自封武林皇帝,群豪隱隱感到不妥,都懷著戒備之心,端坐不動,誰也不敢飲碗中之酒。

  這時有人站起來道:“皇上,我們幫主在月前突然神秘失踪,我幫中弟子找遍三山五嶽,都沒找到,望皇上替我們做主。”

  那人一提,跟著就有十幾個人站起身來,都說月前幫主或掌門人神秘失踪,頓時,一片嘩然。

  上官雄道:“竟有這等事,大家不要急躁,先喝酒再說。”

  眾人仍是端坐不動,沒一個伸手去動那碗酒。上官雄見剛開始便冷了場,大為尷尬,陰著臉。

  吳鳳端起一碗酒,嬌聲道:“各位老少英雄,莫非擔心這酒中有毒,請大家放心好了,這酒是上等佳釀,飲之可舒筋壯骨,活血安神,補血添性。”說完,將酒碗端到唇邊,一仰粉脖,一飲而盡。

  群豪仍無人動那酒碗,亦無人吱聲。

  上官雄道:“大家對我上官雄有何成見?”

  “有!”一個炸雷的聲音從前排傳來,眾人一看,見是丐幫韓丐天站了起來。

  上官雄笑道:“原來是韓幫主。”

  韓丐天大聲道:“我們幫主沒來,上官雄,你才是為禍中原武林的罪人,還在這裡假惺惺的,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就是被你抓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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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第六章武林皇者
  群雄大嘩,一起望著上官雄,上官雄臉色一陰,忽然笑道:“韓丐天你用隔山裂岳掌將向天鵬打死,這是英勇之舉,但你又在大理奪取隨形劍氣,功過抵消,所以我也不想封你,也不想罰你。”

  “隨形劍氣與韓幫主無關,至於是誰偷的,自己應該心中有數。”一個穿皇袍的人站起身來說道。

  柳天賜見是大理的段王爺說話,就知師父已和他消除了誤會,心中不由一喜。

  上官雄嘿嘿冷笑,正準備說話,邱六指突然高聲說道:“他XXXX的,大家都是威震江湖雄霸一方的漢子,怎連一碗酒都喝不下去,還在扯一些閒話,既便有毒,又有什麼了不起,如此縮頭藏尾,畏手畏腳,還稱得上是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乾脆別出來在江湖中走動,回家抱孩子算了。”

  說完,一口將碗中的酒喝完,“砰”的一聲,向碗摔在地上。

  柳天賜朝師父望了一望,怪笑兩聲,走到上官雄面前,道:“皇上老兒,說實在你這身份是自封,在座的沒幾個人同意,不過,今天我小六子怎麼說還是領情,來,先乾為敬!”

  說罷,一仰脖子將那碗酒灌了下去。

  上官雄看了看柳天賜,實在想不出這個戴面具的是何方神聖,但想到今晚這些人都是甕中之鱉,孫猴子還跑得出如來佛的五指山,暫時就讓你們張狂一下,面上卻笑道:“雜派掌門年紀輕輕,卻豪氣乾雲,不愧是少年英俠。”

  柳天賜一抹嘴巴道:“過獎,過獎!”

  不老童聖在一旁哈哈笑了兩聲,說道: “師父是英雄,我這做徒兒的自然不是孬種,這酒我也喝了。”說完,也將自己的一碗酒一飲而盡,還咂巴著嘴,叫道:“好酒,好酒!”

  大牯牛也走了過來,翁聲翁氣地說道:“爹爹和師爺都是英雄好漢,我牛兒可也是好樣的。”端起碗來,一陣牛飲。

  神偷怪也端起碗飲了一口,將酒碗放在石几上,卟的將口中的酒噴出,皺眉說道:“這酒好寡淡無味,不作屎臭,亦不作尿騷。”

  吳鳳冷笑一聲道:“瘋婆子,你是嫌這酒不夠勁嗎?”

  神偷怪不屑道:“這也叫酒!”

  吳鳳道:“哼,你先別吹牛,本教有一種好酒不知你敢不敢喝?”

  “哈……”神偷怪縱聲長笑,說道:“這是什麼話,天下什麼酒我齊碧柔不敢喝,真是天大的笑話。”

  吳鳳冷冷看了神偷怪一眼,走到雲床旁,和吉多拉耳語了幾句,吉多拉也斜了神偷怪兩眼,滿臉不屑神色,叫道:“取我的極樂酒來!”

  幾個少女立即提來幾隻大牛皮袋,放置在雲床前,吳鳳提著皮袋,為吉多拉倒了一碗酒,霎時間,一股奇異的清香瀰漫鳥島。

  群豪一聞那酒香,頓感神清氣爽,忍不住吞津咽啐,口水橫流,眾人均想:這是什麼仙酒,怎地這般誘人?

  吉多拉接過吳鳳遞過來的酒碗,衝兩個站在雲床旁的美少女把手一招,說道:“你倆過來!”

  兩個少女應聲走到雲床前,翻聲跪倒在雲床前。

  吉多拉笑道:“兩位法王一生修德積善,功行圓滿,塵數已盡,佛音傳音,召你二人歸返極樂,你二人準備吧。”

  “遵活佛法旨。”

  兩個少女站起身來,伸手便解衣扣,轉眼間就將身上脫個精光。

  群豪哪見過這種場面,如花似玉的少女,竟然一點羞澀也沒有,當眾脫得一絲不掛,玉骨豐肌,暴露無遺,人人色變,都皆轉頭去不忍再看,心想:這些人簡直邪魔歪道,怎這般不知羞恥……

  白素娟羞得低下了頭,見柳天賜目瞪口呆地看看兩個脫得精光的少女,低聲道:“不許你看,小心將你的魂給勾去了。”

  柳天賜笑遣:“我只是覺得好笑,你在我身邊,我對誰都不會動心的。”

  白素娟輕輕握住柳天賜的手,心中歡喜無限。

  島上群豪都沉聲不語,靜得令人心跳,只有少林派的和尚坐在那裡,雙手合什,不住地口誦佛經。

  兩個赤身裸體的少女在眾目睽睽之下跪倒在雲樂前,朗聲道:“求活佛接引。”

  吉多拉坐直了身子,將酒碗放在少女面前,伸手在二人頭上摸了摸,說道:“二位法王,功德無量,苦心修練,劫數已盡,佛祖召喚,永登極樂,脫卻塵俗,除盡魔難,赤條條來,赤條條去。”

  說完,在二人的額頭上各吻了一下。

  兩個少女盤膝而坐,端過酒碗,各呷一口,隨即放下灑碗,雙掌合抱胸前,閉目不動,臉上神色安詳,掛著笑意,似乎果登極樂仙境。

  吉多拉端起酒碗,在二人頭上各滴了幾滴酒,果然,雲床前騰起了兩團白煙,將兩少女裹住。

  白煙越來越濃,卻聚而不散,兩根煙柱筆直飄向天空,煙柱中還傳來嗤嗤的聲響,一股濃烈的燒人肉味飄散出來,嗆得群雄噁心欲嘔,實在難聞。

  吉多拉帶來的少女都搖動手中的法輪,高聲誦起佛經來,口中念念有詞,一時間,鳥島上空響起一陣鶯歌燕語。

  那兩柱白煙過了好一陣子,才漸漸散去,眾人再看雲床前的兩個裸體少女,已踪影全無,地上只剩下兩攤血水。

  眾人見此情景,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駭然不已。

  吳鳳笑吟吟說道:“大家頗感興趣的吧,我向大家介紹一下,這酒是我佛家的極樂酒,乃是活佛從極樂世界中帶來的仙物,以此來度世俗有緣之人,世人飲得一滴,即可脫離塵俗苦海,登臨極樂。今天來的都是武林成名人物,各霸一方的江湖豪客,不知各位哪個有緣,敢飲此酒?”

  群豪看到剛才駭人的一幕,聽了吳鳳的話,無不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

  吳鳳走到少林派的坐處,笑道:“久聞少林武功是中原武林的根基,天下武功出少林,千百年來,少林武功領袖天下武林,不知你們中誰敢飲這極樂佛酒? ”

  少林派的能洪方丈在月前突然神秘失踪,所以羅漢堂首座智勝大師是少林派的代表,智勝大師臉一紅,稽首道:“阿彌陀佛,貧僧雖是佛門弟子,然自知修行尚淺,塵緣未盡,不敢妄登極樂,還是請女施主去度別人吧。”

  吳鳳哈哈一笑道:“中原武林向來英雄倍出,可小女子今日一會,才知傳言不實,各位都是各宗各派的掌頭人物,俠名遠播的絕頂高手,竟在這小小的一碗極樂酒前,縮頭縮尾,豈不是太丟臉了。”

  說完向前排的幾位武林至尊人物看了一眼,江湖群豪見吳鳳如此大為挑釁,人人心中冒火,但誰也不肯先行出頭。

  吳鳳一哂,靚擺腰肢,走到雲床邊,轉身問神偷怪道:“神偷怪,你剛才所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神偷怪和黃朝棟在二十年前,行俠江湖,兩人被江湖人物稱神仙俠侶,倍受人的尊敬,但黃朝棟移情別戀後,她性情大變,挑起武林禍端,群豪才稱她為魔女,要不是今天召開武林大會,人們早就對她群起而攻之,因此大家都冷眼旁觀,幸災樂禍。

  神偷怪正要答話,突聞柳天賜哈哈大笑兩聲,一躍站起,對吳鳳道:“我小六子塵緣已盡,早想登入極樂仙境,來,這酒我愛喝。”

  吳鳳將柳天賜打量了一遍,道:“這酒可非尋常之酒。”

  柳天賜道:“太尋常了有什麼意思?這酒我喝定了。”

  吳鳳將手中的那碗毒酒端起來遞給柳天賜道:“好,我先敬你一碗!”

  柳天賜接過酒碗看了看,只見碗中的酒呈血紅色,聞之異香撲鼻,連聲讚道:“好酒,好酒。”

  群豪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柳天賜,人人把心懸起來了。

  白素娟雖然知道柳天賜百毒不侵,且練成了九龍神功,更是金剛不壞,但她剛才親眼見蓮花教的兩少女喝了這毒酒以後,便化為血水,心中還是禁不住突突亂跳。

  正在這時,忽見神偷怪將頭一抬,喝道:“且慢!”

  眾人聞聲一怔,齊將目光轉向這女魔頭。

  神偷怪身子連晃了幾晃,險些摔倒,接著她又彎腰劇烈咳嗽。

  神偷怪當年是名聞江湖的第一美人,上了年紀的人都知道,後被能洪方丈率人逼著跳崖,在江湖中銷聲匿跡近二十年了,今天,才第一次在這裡露面。

  往事如煙,歲月流逝,人們已將二十年前的仇恨淡忘了許多,甚至有點同情這位風燭殘年的前輩。

  但見過神偷怪的人,都大為不解,推算起來,神偷怪才五十多歲,不知這位當年曾令天下武林嘆絕的第一美人,此時何以變得如此老態龍鍾,奇醜無比,看上去好似一個被病魔纏身行將就木的老太婆,同時,眾人也暗暗感嘆,歲月無情。

  神偷怪止住咳嗽,蹣跚走到柳天賜跟前,“呼卟卟”喘息不定,睜著一雙渾濁的老眼看定柳天賜道:“這位小兄弟,你真要喝這極樂酒?”

  柳天賜笑道:“當然!”

  神偷怪道:“你年紀輕輕,可知這酒的厲害麼?”

  柳天賜笑道:“人終將有一死,我只知喝了極樂酒,全身舒泰,飄飄欲仙,心中快活。”

  神偷怪嘆了一口氣道:“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我因一生貪杯,才變成這等模樣,所以我還是勸你將酒戒了。”

  柳天賜笑道:“多謝,不過酒能同消萬古愁。”

  神偷怪道:“酒入愁腸愁更愁。”

  柳天賜道:“這是因為你對酒的誤解,對酒的誤解,你可以不喝它,但對人的誤解,你卻終生貪杯,難以釋懷。”

  神偷怪一怔,臉色大變,道:“你是誰?”

  柳天賜道:“我是黃幫主的朋友。”

  神偷怪黯然道:“他已死了!”

  柳天賜道:“你全都知道了?”

  神偷怪恍惚然,點點頭道:“可一切都太遲了。”

  柳天賜道:“黃幫主一直惦記著你!”

  神偷怪眼睛一亮,道:“小兄弟,今日我陪你喝個痛快。”

  群豪見柳天賜和神偷怪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都甚感奇怪,不明所以。

  “慢著,慢著!”不老童聖跑過來,笑道:“酒逢知已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喝酒可以算上我一份。”

  大牯牛“蹭”地跳了過來,翁聲翁氣道:“牛兒也要喝。”

  不老童聖不高興道:“爹與祖師爺喝酒你湊什麼熱鬧,快回去,不聽話,老子要打你屁股。”

  大牯牛滿臉不快,快快不樂的退回去。

  吳鳳心中竊喜,將手一拱道:“三位有緣施主,請吧。”

  吉多拉哼了一聲道:“左法王退下,本活佛來陪三位施主同飲。”

  吳鳳知道自己功力不夠,說道:“尊活佛法旨。”躬身退到一邊。

  吉多拉將手一招,對不老童聖等人道:“三位請過來,佛爺今日陪你們喝個痛快。”

  三人走了過去,跳上雲床,在吉多拉麵前盤膝坐好,兩位少女立刻將酒碗端了過來,放在中間,倒好酒。

  吉多拉端起酒道:“先乾為敬!”說完,將灑一飲而盡。

  柳天賜、不老童聖、神偷怪也各將碗中的毒酒喝乾。

  兩少女立即又將四人酒碗倒酒。

  世間四大高手,就這樣你一碗我一碗賭起酒來。

  群豪矚目凝視,人人心裡都明白,這可不是一般的賭酒,而是一場罕見的武功較量,比刀光劍影的廝殺,還要凶險百倍。

  連乾三碗後,柳天賜酒興愈濃,說遒:“咱們這樣悶頭喝,未免有些乏味,糟蹋了這上等佳釀,大家划拳喝酒怎麼樣?”

  不老重聖年紀一大把,卻最貪玩,喜歡熱鬧,只是苦於自己想不出什麼好點子,見柳天賜提出來,眉飛色舞叫道:“好,好,我們來划拳喝酒。”

  吉多拉卻道:“我不懂划拳,請三位自便吧。”

  柳天賜道:“唉,不行,喝酒不會划拳,該罰!”

  言多拉笑道:“好吧,入鄉隨俗,佛爺我認罰了,這樣吧,你們三位不管誰輸了我都陪喝一碗,怎麼樣?”

  柳天賜道:“這還差不多,不過,這便宜我可不佔,大和尚,只要你陪飲一碗,我小六子也陪一碗如何?”

  吉多拉看了一眼柳天賜道:“就依你吧!”

  不老童聖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叫道:“師父,徒兒先與你劃三拳。”

  柳天賜道:“好!”

  兩人立即將手一伸,吆五喝六地劃起拳來,連劃三拳,不 童聖都輸了,喝了六大碗毒酒,連聲叫道:“不行,不行,我今天手氣好臭。”

  柳天賜道:“徒兒輸給師父這有什麼,再說我和大和尚也陪你喝,你又不吃虧。”

  接著不老童聖又吵嚷著和神偷怪劃起來,就這樣三人大呼小叫,一陣豪飲,不到半個時辰,便已將那袋極樂酒喝乾。

  那袋酒少說也有四五十斤,而柳天賜又喝又陪的,比不老童聖和神偷怪合起來喝得還多。

  漸漸地,四人已分出高低來,不老童聖臉色蠟黃,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就像從水里爬出來一般,大家都知道這水不是汗水,而是他們以畢生潛修的內功,將喝的毒酒逼出。

  當眾人再看神偷怪,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只見此時的她,俏臉飛霞,肌膚白嫩,一雙美目精光四溢,兩道秀眉彎如新月,紅唇微啟,笑意盈然,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像一朵迎霞綻放的出水芙蓉一般,秀美絕倫。

  群豪親眼目睹,神偷怪由一個老態龍鍾的醜婆婆變成一個嬌豔如花般的少女,誰也想不到毒酒使人返老還童,頓時驚得心神狂跳,過了好一會兒,才轟然叫好。

  四個人中,蓮花教主和柳天賜二人毒酒飲得最多,卻又絲毫不動聲色,並且身上不見毒液流出,甚至汗水也未出半滴,只見二人肚子越脹越鼓,就像懷胎十月的孕婦。

  對吉多拉眾人倒可理解,因為這極樂酒是蓮花教的,他自然會解毒,可柳天賜初次以小花臉在江湖中露面,小小年紀,便有驚人的功力,大家簡直難以置信,紛紛議論,只有韓丐天等人認真的凝視場上。

  吉多拉耳聽著群豪議論,皺了皺眉,問道:“三位還喝不喝?”

  未等不老童聖和神偷怪答話,柳天賜搶著道:“這麼好喝的酒,怎能不喝。”吉多拉道:“我們換一種酒喝喝如何?”

  柳天賜道:“好,我小六子今天要過個酒癮,還有什麼好的酒儘管取來。”

  吉多拉把手一招,道:“取我的地獄酒來!”

  兩個少女應聲又提來一隻大牛皮袋,給每人倒了一碗。

  地獄酒和極樂酒大不相同,色呈碧綠,瑩瑩閃亮,聞之腥臭撲鼻,令人作嘔,不老童聖和神偷怪兩人眼望著酒碗,禁不住鎖住了雙眉。

  吉多拉有些得意地道:“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三位果然與我佛有些緣分,便請再飲些地獄酒,我們到地獄中去同遊一番如何?”

  柳天賜笑道:“妙極,先入天堂,後入地獄,人生三界我小六子都去過,也不枉白來一世。”

  “好!”吉多拉端起酒碗,說道:“我先乾了!”說罷,仰脖子把酒灌了下去。

  柳天賜三人也舉碗一飲而盡。

  柳天賜咂巴幾下嘴,笑道:“哈,好酒,好酒,這地獄酒比極樂酒有味道。”

  三碗過後,不老童聖和神偷怪二人都挺不住,額頭上汗如泉湧。

  地獄酒比極樂酒還要厲害百倍,兩種至毒的酒力交作,使人便好似發了虐子一般,一陣枯燥火燒,一陣又寒似冰凍,兩個人的臉色也一會兒變得通紅如血,一會兒又變得碧綠如油。

  不者童聖心中暗自叫苦,知道再喝下去,定會性命不保,再也顧不得面子了,“蹭”地跳將起來,對柳天賜道:“師父啊,徒兒酒力不濟,先走了。”

  說完,拔身而起,躍到一個石椅上,再也不說話,靜心排起毒來。

  神偷怪也站起身道:“我也不陪了。”說完搖搖晃晃走下去,坐將下來,雙眼一閉,運功排毒。

  雲床上只剩下柳天賜和吉多拉,吉多拉看了柳天賜一眼,問道:“小娃兒,你還喝不喝?”

  柳天賜笑道:“你要認輸,我就不喝。 ”

  吉多拉道:“好,我倆接著喝。”

  柳天賜道:“哈,小六子奉陪到底。”

  兩人一陣海飲,盞茶工夫,那一牛皮袋地獄酒又被二人喝下去一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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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第七章化毒無形
  吉多拉內功雖然厲害,但也支持不住,一張銀盆大臉變得綠如青蔥,而柳天賜除了肚子脹得圓溜儿以外,仍面不改色,談笑自如,半點酒意也沒有。

  吉多拉暗暗稱奇,心道:“這小花臉不知是何方神聖,極樂酒和地獄酒,是採集天下百毒配製而成,一屬火毒,一屬寒毒,內功高深之人,若單喝一種酒,尚能運功逼毒,可保性命,若兩種酒同時飲用,寒熱交攻,縱是大羅金仙,也在劫難逃,我吉多拉尚支持不住,這小花臉卻絲毫不見反應,莫非是佛祖派來專門與我作對的百毒羅漢不成……”

  他越想越覺膽寒,哪裡還敢繼續喝下去,將手中的酒碗往地上一摔,擺手道:“罷了,罷了,我認輸了。”

  柳天賜一拍肚子笑道:“既然你認輸了,我就放你一馬。”

  吉多拉忽聽他拍肚子聲音有異,頓起疑心,突然身子往前一探,右臂疾伸,暴長三尺,大手如鉤,嗤啦一聲,將柳天賜胸前衣襟扯開。

  眾人一看,見柳天賜胸前,吊著一隻偌大的布袋,裡面鼓鼓的,分明裝的是酒,這才明白柳天賜喝了半日,原來喝假酒。

  不過大家都是眼睜睜地看著他一碗碗地把酒倒入口中,竟沒有一個人看出他從中搗鬼,這種移花接木、偷粱換柱的手段,倒也世上罕見。群豪醒悟出來,先是哄堂大笑,繼而又齊聲喝起彩來。

  吉多拉被人愚弄,把臉一沉,怒聲喝道:“臭小子,你敢戲弄佛爺,糟蹋我的極樂酒和地獄酒。”

  柳天賜嘻嘻一笑道:“你能把我怎樣!”

  吉多拉將口一張,一道酒箭向柳天賜疾射過去。

  柳天賜早有準備,雙手抱住胸前布袋,就地一滾,扭身朝上官雄身後躥去。

  酒箭射空,呼地騰起一團火光,群豪無不臉色大變,暗道:好厲害!

  吉多拉怒極,暗運玄功,將腹中毒酒凝聚成箭,再次向柳天賜射去。

  柳天賜展開輕功,在上官雄等人中鑽來繞去,吉多拉也不顧敵我,酒箭向人群激射,霎時間,兩名侍女中了酒箭,頓時身上騰煙冒火,倒地亂滾,哀嚎之聲甚是慘烈,不一會兒功夫,兩人便和前兩個少女一樣,被毒酒化為血水。

  上官雄手下等人見酒箭如此歹毒,都嚇得四處閃避,石島上,頓時亂作一團。

  吉多拉紅著雙眼,一口氣將腹中的毒酒噴盡,可半點未濺到柳天賜身上去。

  柳天賜停了下來,笑道:“大和尚,你也太小氣了,我和你鬧著玩的,你生這麼大氣乾什麼,看你臉都給氣歪了,來,我喝了不就是了。”

  說完,柳天賜提起那隻布袋,仰面一陣猛灌,眨眼間,便把那袋極樂酒和地獄酒混雜的毒酒,喝得一干二淨,提著條空布袋,笑道:“大和尚,這次你滿意了吧!”

  群豪明白柳天賜在一口氣將半袋毒酒全灌入腹中,這種喝法顯然要比一碗一碗的飲要難得多,忍不住齊聲喝彩。

  突然間,柳天賜臉色一變,大叫一聲,捂著肚子喊道:“哎喲……痛死我了……”

  吉多拉明白這是酒毒發作,笑道:“臭小子佛爺有法兒救你。”

  柳天賜道:“什麼法子?”

  吉多拉道:“用刀將肚子割開,將酒放出來,就行了。”

  柳天賜道:“這法子不太好,我去……我去撒尿……”

  說完,也不等眾人反應,跑到島邊,面對茫茫鄱陽湖,嘩嘩尿起來。

  這一泡尿非比尋常,就像是大河開閘,足足尿了半個時辰才打住。

  柳天賜只覺脹痛陡消,全身痛快,肚子也癟了下去,白素娟見柳天賜無事,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忽然,有人高聲喊遣:“大家快來看,好多的魚!”

  群豪紛紛起身,湊到島邊一看,只見燈光之下,鳥島周圍的湖面上,漂浮著一層大大小小的死魚。

  眾人無不吃驚,道:“好毒的酒!”

  大家都各懷心事的回到坐處,群豪中忽然有人站起來道:“上官雄,你邀請邪教來參加武林大會,我孫某看不慣,我不陪了。”

  說完,那人就帶著幾個人越眾而出,向島邊走去,神色中對上官雄極為反感。

  上官雄笑道:“閣下是百義門的孫老英雄吧?”

  那老者道:“正是老朽!”

  上官雄嘿嘿一笑,回身對身後四個面無表情的黑衣人道:“既然孫老英雄要走,就送他一程吧!”

  其中一黑衣人,一語不發地走到老者跟前,緩緩抬起左手,突然老者發出一聲慘叫,仰面倒在地上,口鼻流血,竟已氣絕,那黑衣人木然又走了回去。

  群雄大嘩,百義門孫耀威是江湖上人所周知的俠義人物,一生嫉惡如仇,剛直不阿,且武功極高,被稱為“鐵臂神拳”,可那神秘的黑衣人卻在一舉手之間,將他殺死,這麼多人,竟沒一個看出他是如何出手的。

  上官雄掃視了眾人一眼,說道:“還有沒有人要離開?”

  沒有人吱聲,上官雄笑了笑,道:“既然沒人離開,我現在向大家宣布一條好的消息,剛開始不是有人說讓我為大家做主,找回失踪的掌門人,等會兒,大家就會見到他們的。”

  轉身對邱六指吩咐道:“有請各位掌門!”

  邱六指從懷中掏出一面小旗,衝停靠在石島旁的大龍船撂了兩擺,朗聲喝道:“把各位掌門帶出來!”

  話音一落,只見那龍船底艙門大開,一夥人自底艙爬出來,緩步走出龍舟,登上石島。

  這群人登上石島以後,群豪藉著燈光細看,認出從底艙中出來的這群人,正是月前突然失踪的各派掌門。

  群豪不解,失踪了一個多月的掌門人怎麼會在這裡呢,更感到這其間定有什麼蹊蹺。

  這些掌門人一個神情漠然,看也不看各自的門人弟子一眼,低頭魚貫走到鳥島中心,來到吉多拉的雲床前。

  吳鳳款款走上前去,盈盈一笑,對那些掌門人說道:“你們都來了麼?”

  這些掌門人不管老少,一見到吳鳳,頓時神情大變,一個個臉泛紅潮,雙眼精光閃閃,紛紛跪倒。在吳鳳腳下,歡呼道:“拜見仙姑娘娘!”

  吳鳳咯咯一陣嬌笑,倩腰微扭,美目流波,伸出手來,在跪於自己面前的崇山派掌門人鄧敬德的臉上摸了一下。

  鄧敬德呵呵笑了幾聲,說道:“多謝仙姑娘娘垂青!”說著,竟然趴伏在地,伸嘴不住地吻吳鳳的腳。

  群豪見此情景,無不駭然變色,大惑不解。崇山派鄧敬德,威震河北,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一代大俠。他不但武功精絕,且為人極為正派,一生不近女色,頗受武林敬仰,可今日竟當著天下群豪的面,拜倒在一個女人的腳下,還伸嘴去吻女人的腳,真是不可思議。

  崇山派的弟子坐在下面,見掌門人在群豪面前出乖露醜,全都醜得滿面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吳鳳用手一指雲床上的吉多拉,說道:“這便是吉多拉大活佛,你們還不快去拜見!”

  那些掌門人立即膝行上移,跪在雲床前,磕頭道:“中原武林各派掌門,叩見活佛!”

  吉多拉身子也未動一下,只是抬起眼皮,掃了那些掌門人一眼,將臉一沉,問道:“你們可是真心要歸依我蓮花聖教的嗎?”

  那些掌門人齊聲誦道:“我等願入蓮花聖教,追隨仙姑娘娘,決不返悔。”

  “好!”吉多拉道:“你們都身為中原各宗各派的掌門,為何要入我教?”

  那些掌門人竟齊聲誦道:“活佛降世,佛法無邊,凡夫俗子,齊拜尊前,求佛賜福,永奉蓮花。”

  吉多拉得意的哈哈大笑,用手一指自己帶來的那些少女,問那些掌門人道:“你們看我蓮花教中的女菩薩美不美?”

  那些掌門人全都臉放淫光,說道:“活佛座下的弟子,都是仙女轉世,自然美貌超凡。”

  吉多拉道:“你們喜不喜歡?”

  那些掌門人嘻嬉笑道:“我們都是肉身凡胎,能一睹女菩薩芳姿,便是死了也不枉活一世了。”

  吉多拉笑道:“好,既然你們都是真心歸依我教,活佛我慈心大悅,便將這些弟子,賜與你們作妻子吧,免得為了一個左法王,爭來搶去。”

  吳鳳嬌笑一聲道:“活佛慈悲,將本教姐妹賜與你們為妻,你們還不快謝恩。”

  聽了吳鳳的話,掌門們連忙伏身磕頭,齊聲,道:“多謝祖師爺賜福!”

  吉多拉又是一陣哈哈狂笑,對那些女弟子們說道:“蓮花教各護教法、使者,你們多年奉伺本座,光大我教,苦度劫難,如今又功德圓滿,本座將中原武林各宗各派的掌門人,賜與你們為夫,任你們自行選擇,你們還在等什麼!”

  少女們都已失去了人之禮性,毫無廉恥之心,個個都使出狐媚功夫來,一個個款擺柳腰,俏面飛霞,美目流波,嘻嘻哈哈的嬌笑之聲勾魂盪魄。

  各派掌門人更是醜態百出,紛紛上前與那些少女相偎相擁,勾肩搭背,淫笑浪語,那情景污穢至極。

  台下的群豪不由看得目瞪口呆,各掌門人都是一代宗師,現在就像中了邪,中了魔,作出這等怪異之舉,簡直使人難以置信,就是天下最毒的淫賊,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作出這等駭人之舉。

  吳鳳媚眼一掃群豪,嬌笑一聲道:“老少英俠們,你們掌門人歸依我蓮花教,從此永享人間快樂,你們有願享艷福的,欲入本教的,速來拜見活佛,活佛大慈大悲,定讓你們如願以償的。”

  一個滿臉虯鬚的大漢站了起來道:“魔女,我們掌門人定是被你們用歹毒藥物亂了神智,你們邪教這樣為禍武林,有什麼意圖?”

  吳鳳看了一眼滿臉虯鬚的大漢,道:“原來是崇山派的鄧世昌鄧大公子,你說各宗各派的掌門人都是中了毒,你爹也在裡面,你去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鄧世昌帶著幾個師兄弟,走到鄧敬德面前,說道:“爹,你是不是中了邪毒?”

  鄧敬德一見到鄧世昌,頓時滿臉喜色,叫道:“昌兒,你怎麼來了?”鄧世昌滿面苦澀道:“爹,孩兒來接你回去,你已中了妖女的歹毒。”

  鄧敬德笑道:“回去做什麼,我可沒中什麼歹毒。”

  鄧世昌耐心道:爹,自你失踪了以後,家里人和眾師兄弟都急死了,娘都擔心死了,你快跟孩兒回去吧。”

  鄧敬德哈哈笑道:“乖兒子,你爹我已入了蓮花教,拜在活佛門下,在這裡可好玩了,再也不回去了,你娘又老又醜,我又給你找了個娘,你快來拜見。”說著,伸手拉著身邊的少女。

  鄧世昌見那少女年齡只有十六七歲,心裡難過萬分,耐著性子道:“是他們害了你,爹,你回家吧!”說著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鄧敬德聽了鄧世昌的哭說,大罵道:“小畜牲,你爹我並未中毒,你窮哭啥!”

  鄧世昌氣苦,對身後的幾個師兄弟使了個眼色,說道:“爹你已迷失本性,可別怪孩兒無禮了,我要將你帶回去!”

  幾個人上前將鄧敬德捉住,鄧敬德揮拳抬腳,對弟子們亂撲亂打,破口大罵道:“好你們這些目無尊長的東西,想害死我呀,我非打死你們不可。”

  鄧世昌見此情景,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拔出腰中長劍,指著那少女的胸口說道:“爹,你再不跟我回去,我便先殺了這小妖精!”

  鄧敬德大急,雙眼通紅,厲聲喝道:“你敢,畜牲,你要殺了她,我就先……”

  說著,鄧敬德突然出手,探住鄧世昌的手腕,將劍奪下,反手一劍,竟將他兒子鄧世昌的腦袋削了下來。

  群豪無不動容,俠名遠播的鄧敬德居然為了一個少女,殺了自己的愛子。

  那邊各門各派也自亂作一團,那些年齡一大把的,全都瘋了一般,與門下弟子和親人反目為仇,頓時,哭爹叫娘地吵吵嚷嚷。

  柳天賜也大為揪心,他暗自奇怪,那些日月神教的堂主和丐幫長老怎麼沒來,被上官雄關在哪裡,望著場上亂哄哄的,不由心煩意亂,想了想,伏在白素娟身邊,悄聲說了幾句,白素娟臉兒一紅,猶豫一下道:“你這辦法是好,只是……只是你千萬莫被那些小妖精迷住了!”

  柳天賜笑道:“我豈是那種人,姐姐,我只是為了救他們,你放心好了。”

  說完站起身,哈哈怪笑兩聲,走到眾人面前,道:“你們掌門人娶瞭如花似玉的少女作老婆,應該高興才對!”

  群豪一見他大說風涼話,又氣又惱,點蒼派的岳太清將眼一翻道:“閣下究竟是敵還是友?”

  柳天賜道:“是敵又怎麼樣?”

  嶽大清哼了一聲,一振手中長劍,憤然道:“閣下竟然和上官雄狗賊是一丘之貉,就請劃出道來,岳謀拼著一死,先來領教閣下高招。 ”

  柳天賜見群豪已認清了上官雄的嘴臉,心 中一喜,嘴上卻道:“我小六子今天可沒工夫和你什麼高招低招的,我要去討老婆!”說完,扔下岳太清,轉身朝吳鳳走去。

  中原群豪初見這自稱雜派掌門人的小六子,對蓮花教主大加戲弄,以為是朋友,此刻,見他為了女色竟要去和蓮花教交好,頓時大驚。

  誰都看得出這小子邪正難分,佛魔不清,武功又高深莫測,若是他與蓮花教聯手,與中原武林為敵,恐世間無人能是他們的對手了,中原武林也就面臨滅頂之災。

  只有韓丐天、段永庭和玉霞真人端坐不動,靜觀事態發展。

  柳天賜笑嘻嘻走到吳鳳面前,問道:“左護法,你給那些醜掌門吃的是什麼靈丹妙藥,使他們有這般艷福?”

  吳鳳一怔,問道:“你問這些幹什麼?”

  柳天賜道:“我也想討幾個如花似玉的姐妹作老婆。”

  吳鳳嬌笑道:“我又看不到你的面目,要你是一個醜八怪,不知我教姐妹看不看得上你!”

  柳天賜笑道:“我正因為長得醜,見不得人,所以才戴了一個面具,不過,再怎麼醜也比那些老掌門要好!”

  吳鳳笑道:“你要娶我本教的姐妹,得先入我蓮化教。”

  柳天賜道:“只要能娶上如花似玉的老婆,什麼我都願意。”

  吉多拉心中本已恨極了柳天賜,但又沒摸清他的底細,心中正憚他的武功,才暫時忍住,此時見柳天賜被美色所惹,自願加入蓮花教,頓時怨恨全消,笑道:“好,佛爺我大慈大悲,不怪你初時不恭之罪,佛爺收了你,左法王,賞他靈丹。”

  吳鳳伸手入懷,掏出一隻小瓷瓶來,從裡面倒出一粒藥丸遞給柳天賜道:“小六子,你把這靈丹吞下,就算正式入了我蓮花教。”

  柳天賜接過約丸,仔細看了看,見那藥丸半邊紅色,半邊綠色,晶瑩閃亮,異香撲鼻,毫不猶豫地將藥丸放入口中,像嚼豆兒一樣,咯嘣嘣嚼了一陣,吞了下去。

  吳鳳看在眼裡,喜在心頭,暗道:“這春情丹乃是人間最厲害的迷藥,縱是武功絕頂的人,只要服食一粒,就會神昏迷亂,這小於武功雖然古怪,料也難以抵擋得住。”

  不由笑了笑,問道:“小六子,你覺得怎麼樣?”

  柳天賜滿面歡喜,道:“哈,味道好極了,左法王,你再給我一點吃好不好?”

  吳鳳暗暗稱奇,心道:“這可古怪了,莫非這小於功夫太深,或者我藥力不夠?”她又倒出一粒遞給柳天賜。

  柳天賜又把藥丸吞下,咂了咂嘴,道:“左法王,你這仙丹太好吃了,一點也不解饞,再給我幾粒吃吧!”

  吳鳳愈發不解,又給柳天賜幾粒,可柳天賜連吞數粒,絲毫不見反應,反而越吃越上癮,笑道:“小六子肚子好餓,你索性把那仙丹都給我吃吧。”吳鳳剛一猶豫,柳天賜突然伸手從她手中搶過藥瓶,往口中一倒,咯嘣咯嘣一陣猛嚼,轉眼間,便將一瓶迷藥吞個精光。

  吳鳳驚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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