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艦隊 作者:鐵血坦克兵(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1-17 19:09: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8 6483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7:51
第九十八章 炮轟城牆

    各種攻城辦法都失敗了,王新宇又不可能派人去蟻附攻城,那樣損失太大,對士氣會造成很大的影響。而且手裡的輔兵都是寶貴的,那些立下功的清兵俘虜和土兵俘虜遲早要成為戰兵,不可能讓他們去白白送死。

    「只能強攻了!打造雲梯車,飛江車,多準備一些盾車。從現在開始炮轟城牆!」王新宇傳令下去。

    大型雲梯車,是一種極其有效的攻城工具,車底盤上有四個輪子,三面都有厚厚的擋板,還覆蓋有浸濕的毛氈,可以防止推車的輔兵遭到攻擊,也能防止火箭攻擊。雲梯車上面是帶有擋板的檯子,戰兵可以直接從檯子跳進城頭去,不會遭到滾木礌石之類的武器攻擊。而且檯子上和梯子上都覆蓋有銅皮,能夠防止敵人火攻。進攻的時候,雲梯車後面再跟上一輛滿載著水桶的盾車,即使雲梯底座被清軍砸上火油罐,也能讓輔兵隨時滅火。

    除非是大炮擊中雲梯車,否則無論是弓箭、滾木礌石、火箭還是石灰瓶,都無法摧毀這種雲梯車。雖然王新宇知道城內有萬人敵之類的火器,但是雲梯車前面有很厚的擋板,也不怕萬人敵的攻擊。

    但云梯車有個極大的缺點:打造不易,推進速度慢,一次能夠登城的兵不多。而且雲梯車打造困難,只能造出四輛。其他的位置,還是需要用炮轟擊,轟開一個缺口之後,用飛江車架過護城河,用木板一鋪,戰兵直接從被大炮轟開的斜坡爬上城頭髮起攻擊。

    打造雲梯車的時候,已經佈置到位的紅衣大炮開始了試射。

    炮手往二十四磅大炮內灌入大約六斤火藥,再塞進一塊木板用來減少漏氣,然後把一枚二十四磅的實心炮彈塞進炮口中。

    「放!」龔小大一聲令下。

    炮手點燃大炮,只聽到「轟」一聲,一發炮彈飛出去,落在護城河中,騰起了一道乳白色的衝天水柱。

    「裝藥量少了點,增加一點。」吳浩東對炮手說。

    艦炮的裝填十分麻煩,要先給炮管降溫,再清理炮膛,才能再裝填火藥和炮彈。這種大炮的射速太慢了,兩三分鐘能夠打出一發炮彈就已經很不錯了。

    大約兩分鐘後,大炮開始進行第二次試射。

    這次又打得遠了點,炮彈掠過城牆,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第三次試射,炮彈落在城牆根部,砸落了幾塊城磚,但因為落彈點太低了,被泥土阻擋了一下,炮彈對城牆並沒有造成什麼太大的損害。

    經過第五次試射,終於讓二十四磅大炮發射的炮彈準確擊中女牆下方一點的位置。

    「嘩啦」一陣磚頭碎裂的聲音,女牆轟然倒塌,一大片的城磚掉了下來。女牆下方的城牆上面也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破洞,城磚四處飛濺,一塊塊從夯土上掉落下去。

    「好!」吳浩東放下望遠鏡,「就這個角度,這樣的裝藥量!所有大炮齊射!」

    炮手們緊張的裝填,過了大約三分鐘,紅衣大炮的第一輪齊射開始。

    王新宇手裡最多的炮就是這種沉重的艦炮,比陸軍炮的數量要多得多。只要他願意,完全可以集中一百多門二十四磅大炮轟擊城牆!但要把一百多門二十四磅炮運過來,那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因此只運輸了三十門二十四磅大炮上來。

    就這三十門大炮的運輸,已經是費盡了精力,把輔兵和牛都累壞了,才把炮拉到位。

    三十門二十四磅大炮依次噴出的火光,聲音如滾雷,炮口烈焰令人眩目。三十門二十四磅大炮連續射擊,驚天動地,大部分的炮彈都準確落在城牆上,砸得女牆碎裂,女牆下方的城磚破碎了許多塊,有好幾處的夯土都露了出來。有少數炮彈打高了,飛過了女牆,飛過城頭落在城內;還有幾發炮彈打得低了點,砸在城牆的根部。

    中彈的城牆,石頭城磚破碎,夯土迸濺,城牆劇烈的搖晃著。

    炮擊的位置在城南的一段城牆上,就是由輔兵填平的那一段護城河所在的城牆位置。從這裡轟開一個缺口之後,不需要用飛江車,壕橋之類的攻城工具,直接就能衝過去。只不過是攻入缺口的時候,肯定要面臨著一場慘烈的血戰。

    明軍的小炮和臼炮也同時發威,向城牆射出一排炮彈。

    三十二磅臼炮,雖然炮彈的初速慢,但是炮彈重,對城牆還是有一定破壞作用的;而其他的六磅、四磅和三磅小炮,佛郎機小炮,儘管無法破壞城牆,但可以摧毀女牆,可以摧毀城樓,可以殺傷城頭的清兵。

    炮聲隆隆,地動山搖,城牆上不時傳來一陣淒厲的哀嚎聲。

    看著明軍的用攻城的大炮轟擊城牆,朱之光知道城牆遲早要被轟開一個缺口。不過他倒是十分冷靜,把綠營清軍千總、把總,土兵旗長、總司,由衙役捕快擔任的民壯軍官等叫來,向他們下令,在遭到炮擊的城牆後面修築一道圍牆,用來防範明軍破城。

    清軍千總、把總,土兵旗長、總司和民壯頭目帶著人,開始搬運磚頭石頭,在遭到炮擊的城牆後面修建圍牆。

    明軍經過接近半個時辰的炮擊,所有的紅衣大炮都停了下來。因為這些大炮發射的時候裝藥量大,容易過熱。就算是隨時降溫,大炮還是很快發燙。

    炮手們用水灌入炮管,給大炮降溫。

    停止炮擊後,吳浩東和龔小大拿起望遠鏡,觀察炮擊的效果。

    「城牆還沒打出一塊缺口。」吳浩東放下望遠鏡說道。

    「哪裡有那麼快!」龔小大說道,「至少得炮擊一天時間吧!得耗費好多火藥!」

    「這大炮轟開,要比地道爆破炸開城牆的辦法耗費火藥大多了!估計沒一萬斤左右的火藥還真沒辦法砸開一個缺口。而且砸開了缺口,韃子在裡面還能堵缺口,實在是很不划算。所以等我們轟塌了一塊缺口之後,要同時雲梯攻城,不能給韃子機會把缺口堵上,要不然我們用了那麼多火藥就浪費了。」王新宇指著城牆說道。

    大炮轟城,就算是轟開了缺口,還是要在缺口處進行血戰的,清軍肯定會死命堵缺口。這時候在集中兵力攻擊缺口的同時,還要從別的地方用雲梯登城攻擊,以分散守軍的兵力,只有多管齊下,才能攻下城池。

    天黑了下來,明軍為了防止清軍派人出城修補城牆,用投石機向城牆下面拋去大量的柴禾,再用火箭點燃,把城下照得白晝一般。同時炮擊沒有停止,三十門二十四磅炮輪番轟擊,對準一段長七丈的城牆範圍猛烈炮擊,把一發發炮彈砸了上去。

    護城河邊,明軍拋射去的柴草堆熊熊燃燒,火光衝天,照得城牆一片火紅。

    借助著火光的照明,大炮斷斷續續的轟擊城牆。

    女牆被推平,女牆下方的城磚全部被打光,大炮又稍微壓低了點高度,對準下方的城磚繼續炮擊。

    從頭一天的傍晚一直炮擊到第二天早上,明軍發射了兩千多發二十四磅大炮彈,耗費了一萬多斤火藥,還發射了其他的小炮炮彈不計其數。

    天亮了後,王新宇看到遭到一夜炮擊的城牆已經是坑坑窪窪,城磚基本上都掉完了,裡面的夯土被砸得凹了下去。估計再轟擊一會兒,這段城牆就會坍塌。

    「列陣!出擊!」王新宇傳令下去。

    戰鼓隆隆,旌旗獵獵,明軍陣型整齊的腳步聲震撼大地,一個個方塊陣緩緩推進,在城牆前面一百步外站立,等候大炮轟開缺口的那一瞬間。

    一發接一發炮彈從明軍大陣頭頂劃過,拉出低矮平直的彈道砸在已經千瘡百孔的城牆上,打得城牆騰起一團團泥土。

    估計一下轟得差不多了,龔小大突然改變了炮擊的方法:「三十門炮一輪齊射!」

    炮聲逐漸停息下來,炮手們給大炮降溫,清理炮膛,裝填火藥和彈丸。一切完工之後,炮隊長一聲令下:「放!」

    三十門二十四磅炮一輪齊射,已經殘破不堪的城牆終於支撐不住,發出一聲巨響,一大團黃色的土塵滾滾升起,磚石夯土在巨響聲中滑落下去。等到煙塵散去之後,城牆上出現了一段五丈長的缺口。不過城牆不是整片的倒塌,而是形成一個斜坡,可以讓明軍比較輕鬆的沿著斜坡爬上城頭。

    「殺!」擔負攻擊任務的短刀隊官鄔豬蛋拔出苗刀,第一個向缺口衝去。

    「殺!」後面的短刀兵向缺口衝去。

    身披鐵甲的短刀手,是用來突破缺口的先鋒。雖然他們沒有鐵甲兵那樣的堅固鎧甲,但他們的鐵甲也十分精良,可以抵擋弓箭,而且手中鋒利的苗刀最適合貼身肉搏。

    擔負著掩護任務的弓箭手和鳥銃手隨之衝了出去,鐵甲兵、長槍兵、長刀兵跟在短刀隊的後面奮力奔跑。雖然鐵甲兵負重最大,盾牌和鐵甲加起來高達六十斤,但鐵甲兵都是大力士組成的,每個人都可以舉起四五百斤的重物,因此他們的奔跑速度並不慢。

    輔兵們夾雜在戰兵之間,抬著木板衝向缺口。

    「堵住缺口!」朱之光拔出長劍,發出聲嘶力竭的嘶吼聲。

    「放!」王新宇一聲大吼。

    輔兵拉動投石機,一排排捆紮起來的國姓瓶被投石機彈射出去,砸向缺口。

    清兵剛好向缺口處彙集,被鋪天蓋地落下來的國姓瓶砸到人群中間。只聽到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剛剛彙集起來的清軍頓時血肉橫飛,慘叫聲連連,殘肢斷體四處橫飛,被炸裂的頭顱噴出腦漿,腸子內臟從被鐵蒺藜和陶瓷碎片劃破的肚子中流出,缺口處頓時變成了修羅地獄一般鮮血淋淋。

    「上!」朱之光繼續督促清軍上去堵缺口。

    一名土兵旗長看到缺口處滿地的人體零件,塗滿城磚的血肉和內臟,嚇得雙腿發軟,頭頂冷汗直冒,根本不敢上前。

    朱之光揪住土兵旗長的衣服:「你給我上!」

    「大,大,大人,我們應該在圍牆後面固守。海寇的投石機……」土兵旗長戰戰兢兢的回道。但是話聲未落,朱之光一劍就刺入他的心窩。

    朱之光又揚手一劍,割下土兵旗長的人頭,提在手中大吼道:「輕言退卻者,斬!」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賊人已靠近,賊人的投石機不會再投放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7:53
第九十九章 血戰

    清軍對著幾乎就要衝到跟前的明軍拚命放箭,卻沒能射殺幾個明軍戰兵。明軍短刀兵身上精良的鎧甲,有效的擋住了箭矢。清軍的鳥銃手雖然可以對明軍短刀兵造成一定的損傷,不過多半也不會造成致命傷。鐵甲能擋住彈丸。就算鐵甲被擊穿,鐵甲裡面厚厚的絹帛,加上襯裡的絲綢,能減少鉛彈的損害,只要不是被擊中要害,短刀兵就不會遭到致命傷。

    明軍鳥銃手和弓箭手開火,從護城河的對面射來飛蝗一樣的箭矢,雨點一樣的彈丸,把那些站在城頭的清軍弓箭手和鳥銃手一個個打得倒地。

    明軍已經衝到缺口處,明軍把總鄔豬蛋身上掛著好幾支箭,但鎧甲有效的防護,使得箭矢無法洞穿,其實鄔豬蛋只受了點輕傷。他第一個沖上滿是磚塊、石頭和夯土堆成的斜坡上,揮動苗刀,一刀砍下一名正面衝過來的清兵人頭。

    後面的明軍衝上來,同堵缺口的清軍狠狠碰撞在一起,刀光閃爍,利刃砍斷骨頭,刺入柔軟的肉體中。雙方的士卒接二連三倒在缺口處,噴濺的鮮血,在缺口處形成了一道道血霧,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裝備精良的明軍損失要小一些,明軍身上披著三十斤重的鎧甲,只要不是被砍中面門,胳膊,小腿,或者被刀尖、長槍刺入,都不會有什麼大事。而大部分的清兵身上只有號衣,土兵身上也沒有優良的鐵甲,被明軍一刀砍上去,就是攔腰砍成兩截。

    清軍從缺口處兩邊砸下石頭,砸倒了一些明軍士卒。

    「啪」一塊磨盤大的石頭砸過來,鄔豬蛋身邊的一名明軍士卒慘叫一聲倒下。

    「狗韃子!」鄔豬蛋大罵一聲,一刀把擋在自己面前的一名清兵攔腰砍成兩截,隨後邁開大步又連續劈翻兩名清兵和一名土兵,一個箭步跳上右邊的城頭,向剛剛那個投下石頭的清軍民壯一刀劈去,苗刀從右肩劈下,一直劈到左腰,把整個人斜劈成兩半。

    越來越多的明軍湧上來,輔兵跟了上來,在倒塌的城牆瓦礫堆上鋪上木板,以便於沉重的鐵甲兵、長刀兵可以順利沖上去。

    對城南轟開的缺口發動攻擊的同時,瓊州城東西兩處城牆,也同時遭到明軍的攻擊。

    「殺!」喊殺聲震天。

    大群明軍輔兵抬著壕橋,推著飛江車,推著雲梯車,向城牆衝去。由土司兵改編成的輕甲戰兵,扛著簡易雲梯,衝向城牆。

    六磅炮、四磅炮和三磅炮等各種小炮對城頭轟擊,女牆上噴濺起飛濺的碎石,站在女牆後面的清兵紛紛被碎石撂倒,城頭一陣陣慘叫聲。

    明軍已經衝到護城河邊上,一架架簡易壕橋和結構較複雜的飛江車被人架在護城河上。

    「殺!」成群的輕甲戰兵吶喊著,扛著雲梯衝過了護城河。

    本來清軍的注意力被集中在缺口上,一時沒有料到,明軍居然在攻擊缺口的同時,還在兩邊發起了蟻附攻城!等到毫無防備的清兵明白過來,明軍已經開始搭起雲梯登城。

    東面城牆上,有三十多架簡易雲梯被人架了起來,六十多名土司兵俘虜改編的輕甲戰兵奮力向城頭爬去。轉眼之間,前面的三十多名輕甲戰兵已經快爬到城頭。

    反應過來的清兵從城頭丟下磨盤大的石頭,砸在一架雲梯上,前面那名快爬到城頭的輕甲戰兵一聲慘叫,從雲梯上跌落下來。下面那名輕甲戰兵為了躲避砸下的石頭,往邊上一閃,跌落到護城河中。

    城頭上,狼牙拍和石頭不斷落下,即將爬到城頭的輕甲戰兵一個接一個血花四濺,慘叫著從雲梯上跌了下來。還有的雲梯直接就被石頭或者狼牙拍砸斷,上面的輕甲戰兵下餃子一樣紛紛跌進身後的護城河中。

    滾燙的金汁從城頭澆下,幾名輕甲戰兵被金汁淋到,頓時被燙得皮開肉綻,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紛紛跳進護城河。

    火油罐從城頭丟下,砸在地面,一支支火把跟著丟了下來,不少雲梯燃起熊熊大火。站在下面的十多名輕甲戰兵渾身起火,哭喊著跳進護城河。

    遭到來自上方的的攻擊,那些快爬到城頭輕甲戰兵從雲梯上跌落,幾乎全部陣亡;爬得比較低的,或者站在下面扶住雲梯的輕甲戰兵,有的人受傷比較輕,有些卻被嚴重燒傷、燙傷。就在頃刻之間,就有近百名明軍傷亡。

    城下,明軍弓箭手和鳥銃手不斷向城頭射擊,不少探出頭來對雲梯攻擊的清兵被羽箭射死,或者被彈丸擊斃。

    三十多架雲梯倒下了一半,但是更多的雲梯又被人架在城牆上,一百多名明軍輕甲兵手持木牌,嘴裡緊咬著朴刀,奮力向城頭爬去。

    城牆上,石頭,狼牙拍、金汁、火油罐不斷的落下,正在登城的輕甲戰兵又是一批批從雲梯上跌落下去。但是一批雲梯倒下,又是一批雲梯架了上去。城牆腳下,明軍輕甲戰兵的屍體越堆越高,堆成一座小山。

    這些土兵其實相當彪悍,為了免除去呂宋島服苦役,他們選擇了死戰,因此土兵們作戰十分勇敢,傷亡了一批人,又一批人爬上雲梯。

    二十多名明軍正式戰兵衝過壕橋和飛江車,手中冒著青煙的國姓瓶往城牆上面丟上去。

    城頭頓時響起一連串爆炸聲,正在城頭頑抗的清軍血肉橫飛。

    清軍反擊的火力減弱,此消彼長,明軍的攻勢更加猛烈。

    明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之後,終於有十多名明軍輕甲戰兵爬上城頭,跳進清兵人群中,斬瓜切菜一樣把清軍的輔兵和民壯砍翻了不少。但好景不長,綠營清軍戰兵和土兵立即就圍了上來,攻上城頭的十多名明軍輕甲戰兵轉眼之間就被成群的清兵淹沒。

    後面第二批登上城頭的十多名輕甲戰兵,在奮力砍殺了二十多名清兵之後,也被合圍上來的清兵吞噬。

    就在此時,兩輛巨大的雲梯車卻已經被輔兵推進到護城河邊上。

    這種可以防止火攻的雲梯車打造十分困難,明軍不可能造得多,一共就四輛。西面城牆方向有兩輛,東面兩輛。正因為雲梯車太少,一次能夠登城的兵太少,因此需要別的地方實施蟻附攻城,吸引清軍注意力,才能發揮出雲梯車的作用。不過從雲梯車登城的,都是明軍中最精銳的一批戰士。

    東城方向,首批從雲梯車登城的是蔡德忠和馬超興這兩名高手。本來王新宇不可能讓特種兵參加攻城戰的,但這兩人堅決要求登城作戰,王新宇勸不住他們,只好同意。

    左邊的一架雲梯車上,站著蔡德忠和兩名精銳鐵甲戰兵;右邊的雲梯車上,站著馬超興和兩名精銳鐵甲戰兵。這種雲梯車,頭一批登城的人不需要爬樓梯,只要站在雲梯的平台上,由輔兵把雲梯推到位,他們即可跳進城頭作戰。後面的援軍,再源源不斷的爬上雲梯,登上城頭增援他們幾名敢死隊員。

    清軍看到兩架巨大的雲梯車正在推過來,紛紛用弓箭和鳥銃攻擊。可是亂箭射在雲梯車上,被厚實的擋板擋住;鳥銃的彈丸打上去,連覆蓋在外面的濕毛氈都不能擊穿。

    雲梯比城牆略高的平台,使得清軍的石頭,狼牙拍、金汁、石灰瓶等投擲武器都失去作用,而弓箭和彈丸,又被雲梯的擋板擋住。而在兩輛雲梯車上的四名鐵甲兵,卻取下背上的弓箭,套上扳指,不斷的射箭。

    一支支利箭從雲梯車上射出,城頭的清兵一個接一個倒下。跟在雲梯車後面的巢車,也射出了一支支奪命的利箭,奪走了城頭清兵的性命。

    清軍射來一排火箭,射在雲梯車上。可是外面包裹有銅皮,覆蓋著濕毛氈的雲梯車根本就不怕火箭攻擊,清軍的火箭射在雲梯車上,只冒出一陣小火苗,隨即就熄滅。

    幾名不怕死的清兵抓起火油罐,從女牆後面探出頭來,奮力把火油罐投出去。

    火油罐飛了出去,在空中飛行了十多丈遠,其中有三個火油罐砸在即將抵達護城河邊的雲梯車上面,砸得粉碎,火油流了出來。

    「砸中了!」那幾名清兵還沒來得及歡呼,就被射成了刺蝟。

    城頭射出一排火箭,射中了被火油罐砸中的雲梯車。但是馬上有人用水桶往雲梯車上澆水。燃燒的火油被水沖了下去,流到地上燃燒。隨後幾名輔兵又用沙子撲滅了火焰。

    雲梯車後面跟著一輛裝滿水桶的盾車,萬一情況不妙,輔兵隨時可以打水滅火。除非是用大炮轟擊,否則城頭清軍沒有一種武器可以攻擊雲梯車。

    「到位了!」幾名輔兵大喊道。

    雲梯車不需要過護城河,只要推到護城河的對岸,幾名輔兵拉動絞車,就能把雲梯車上面的平台架到城頭去。

    蔡德忠看著越來越近的城頭,從懷裡摸出鐵珠,施展彈指神功。

    「嗖嗖嗖」鐵珠就像子彈一樣連連射出,十多步外的清兵紛紛被擊中。有的清兵額頭上出現一個血洞,有的清兵痛苦的摀住咽喉倒下,還有的清兵被鐵珠從眼睛射入,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倒在城頭。

    蔡德忠彈無虛發,十多發鐵珠射出,轉瞬間就奪走了十多名清兵的性命。

    右邊雲梯車上,馬超興沒有蔡德忠這樣的本領,只射出五支飛鏢,殺死五名清兵之後,雲梯車的平台就已經「啪」一聲架在城頭女牆上方。

    「殺!」馬超興推開擋板,從雲梯車的平台上跳進城頭。

    三四支長槍向馬超興刺了過來,後面兩名鐵甲兵張弓搭箭,射翻了兩名清軍長槍兵,馬超興砍翻了另外兩名清兵。

    蔡德忠也已經跳進城頭,揮舞著重劍來回劈砍。白虹所過之處,清兵不是被劈成兩截,就是被劈得腦漿迸裂。

    馬超興單刀揮舞,連續砍翻撲到面前的清兵。跟前幾名清兵結陣來砍殺,這時候兩名鐵甲兵從平台上跳下,跳進城頭。沉重的鐵甲兵落在城磚上,發出一陣金屬碰撞聲。鐵甲兵就像人形戰車一樣,碾入清兵人群中。

    清兵的刀劍槍矛招呼到鐵甲兵身上,都無法洞穿。而鐵甲兵手中的鋼刀砍中清兵,馬上就能把人砍成兩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7:53
第一百章 攻心為上

    從雲梯車登上城頭的明軍鐵甲兵越來越多,這種步戰之王,就像城頭的一輛輛人形戰車,來回碾壓清軍。被鐵甲兵撞上的清兵,不是被一刀砍成兩截,就是被盾牌砸得腦漿迸裂,或者被刀尖在身上刺了一個前後對穿的窟窿。

    更多的輕甲戰兵也從簡易雲梯爬上來,同城頭的清軍展開激烈的血戰。

    沒有了城牆上面的威脅,兩百多名短刀兵也從簡易雲梯登上城頭,加入到戰團之中。

    城南,被大炮轟開的缺口處,雙方的士卒正在進行一場慘烈的生死惡戰。為了把明軍堵在缺口處,清軍不斷投入預備隊,大批的綠營清兵、土兵、輔兵和民壯倒在血泊中,明軍的傷亡同樣也不小,先行衝入缺口的短刀兵死傷慘重,後面上來的長刀兵和長槍兵也傷亡不小,即使是身披厚甲的鐵甲兵,都傷亡了十多人。

    鐵甲兵不怕刀砍,槍刺和弓箭射,甚至可以擋得住清軍的鳥銃,但鐵甲兵最怕鈍器打擊。清軍戰兵和土兵用鐵錘、鐵棍、大斧之類的鈍器,打翻了多名鐵甲兵。甚至一名民壯還用石頭砸倒一名明軍鐵甲兵。

    城牆缺口處,雙方士兵的屍體堆積成一座小山,各種人體零件和內臟沾滿了城磚,地面的夯土都變成褐色的。每一秒鐘,都有人倒下。

    朱之光親自指揮清軍堵缺口。城牆被大炮轟開的時候,他並沒有緊張,因為出現一個缺口並不意味著破城,而是意味著最殘酷的血戰剛剛開始。

    看著不斷倒下的雙方士卒,朱之光甚至感覺有點興奮:因為前幾天清軍殺死的幾乎都是身穿清兵號衣的清兵俘虜和穿著土司兵衣服的土兵俘虜。今天的血戰,在缺口處,明軍終於出動了他們的精銳。在缺口處的血戰中,被朱之光激發起士氣的雜牌清軍,居然也殺死了不少明軍精銳戰兵。

    只要把明軍從缺口趕出去,瓊州府城就能守住。而且經過這一仗,大量殺傷明軍精銳,也能讓明軍知難而退。

    「城破了!」就在朱之光意氣奮發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令人士氣沮喪的喊叫聲。

    「妖言惑眾動搖軍心者,斬!」朱之光大吼一聲。

    一名綠營清軍把總哭喪著臉指了指城東:「大人,看那邊!」

    朱之光扭頭望去,只見城東的城樓上綠升起了一面火紅色的明軍大旗,原本綠色的清軍綠營戰旗早已不知去向。

    「城破了!」令清軍士氣跌倒谷底的喊叫聲就像瘟疫一樣,在清軍人群中迅速傳開。

    「城破了!」清軍陣型出現潰亂。

    朱之光帶著督戰隊拚命彈壓,砍下了十幾顆人頭,卻阻攔不住轉身敗逃的清兵。

    「不要亂!穩步退回子城再戰!」朱之光仍然保持冷靜。

    大群的清軍就像退潮的海水一樣向子城湧去,從外城到子城之間一片混亂。落在後面的,被衝過來的明軍一個個斬殺。

    從外城通往子城的大街都被人堵住了,可以看得到,城門口都是人,城門洞裡面早擠滿了潰敗的清軍,外面的人還在往裡面湧。

    「大人,從這裡走!」一名捕快對朱之光說道。

    朱之光帶著由衙役、捕快組成的親兵,避開擁擠的人群,沿著一條小巷子走,退到子城下,隨後他們坐著吊籃上了城頭。後面一批清軍千總、把總、土兵總司、旗長等軍官也紛紛到了城下,坐吊籃被人拉上城。

    「去城樓!」朱之光喝令道。

    到了城樓上面,朱之光等人站在城頭望去,只見城下擠滿了潰敗下來的清兵。大批清兵正往城門裡面擁擠。但因為人太多了,很多人被堵在門口進退不得。就在這時候,後面的明軍已經追趕過來,出現在朱之光的視野中。

    眼看著明軍就要尾隨潰敗的清軍殺入子城內,想要讓全部的清兵進入子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朱之光把心一橫,傳令下去:「放下千斤閘,強行關閉城門!」

    「喳!」幾名捕快和清兵退下。

    十多名清兵拉動絞車,重達三千多斤的千斤閘緩緩滑落下來。

    眼見城門洞上面的千斤閘要落下,擠在下面的清兵奮力往裡面擁擠。剛剛擠了一點,千斤閘就在他們的身後落地。不過有四名倒霉鬼,想要擠進去,卻進不去,想要退出,又被後面的人擋住。千斤閘重重落下,壓在他們身上,把那四名清兵壓成肉泥。

    「咣」千斤閘落在地上。

    城門外尚有大批清兵沒能進去,被堵在門外。

    「開門!快開門!」絕望的清兵用力拍打著千斤閘。

    「狗niang養的!快開門!放老子進來!」有人對著城頭破口大罵。

    「快開門!海寇要來了!放老子進來!」

    一名清兵見怎麼叫喊都不開門,聽到身後動靜,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發出一聲驚叫聲:「啊?完了完了!海寇殺過來了!」

    七百多名清兵被關在城門外,任憑他們喊破了喉嚨,上面的人也不肯拉起千斤閘。這個時候,緊跟在後面追殺的明軍已經殺到清軍的跟前。

    眼看著進不了城,被關在門外的清兵只好重新拿起武器,轉過身來,眼中包含著悲憤,不顧一切的向明軍殺了回去。

    攻入城內的明軍已經結好陣型,鐵甲兵在前,長槍兵在後。清軍衝過來,明軍鳥銃手三段式射擊,一下就撂倒了幾十名清兵。後面的清兵衝到明軍陣前,被一排排長槍挑死。有些清兵眼看著就要衝到長槍兵面前,卻被前面的鐵甲兵砍翻。儘管清兵不要命的猛衝,可是陣型混亂,裝備低劣的清軍根本奈何不了明軍,只能是白白的送死。

    轉瞬之間,就有兩百多名清兵橫屍街頭。明軍陣前,清兵屍體堆積成兩尺高的屍山,鮮血染紅了青石條地面。

    看著清兵一片片死在跟前,王新宇覺得一陣心疼:這些可是不用錢的勞動力和未來的兵源啊!於是他讓人喊話下去:「投降者免死!」

    明軍士卒齊聲大喊:「投降者免死!」

    聽到這五個字,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清兵就像是聽到了天籟之聲一樣。剛剛還是前赴後繼,不懼死亡的勇氣,一下就像漏氣的皮球一樣洩了。

    「我們投降!」清兵紛紛把兵器丟在一邊,跪在地上投降。

    明軍上前,把投降的清兵押走。

    瓊州府外城被攻破,雖然朱之光帶著人進入內城駐守,但清軍士氣已經降到零點,而且守城器械損失慘重,大部分的守城器械都丟在外面,來不及帶回去。

    原本朱之光對清軍進行宣傳,說海寇殺人不眨眼,即使投降也是被殺。這些綠營清兵、土兵和民壯們才會不惜一切頑固的堅守。可是當外城破的時候,朱之光退入子城內,卻把來不及進入子城的清兵都關在外面任憑明軍屠【戮。而外面的明軍卻反而喊出「投降免死」的口號,這更是動搖了清軍的軍心。

    攻城武器運進城內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特別是雲梯車、巢車這些高大的攻城武器。雲梯車需要收攏,卸下上面的平台,才能從城門推進來;巢車需要放倒下去,用人平抬的,才能從城門進入。還有紅衣大炮的運輸,都需要時間。

    孫子兵法雲,攻心為上攻城為下,這時候發動強攻,不如瓦解清軍士氣。

    王新宇命人在城下高喊:「瓊州府城已是孤城!我大明水師已切斷海上交通線,瓊州府城獨立無援,別想著等候援軍!若是早降了,我王師優待俘虜,保證不濫殺一人!倘若負隅頑抗到底,待王師破城之時,便是爾等授首之日!」

    明軍一陣喊話,城內的清兵軍心動搖,不少人都動了投降的念頭。

    王新宇還讓人之前俘虜的清軍民壯和土兵上前喊話:「弟兄們,不要打了!我們都是瓊州島上的兄弟!王大人優待俘虜!王大人說了,只要及時投降,我們可以免去當苦役之苦,直接編入王師中!」

    一些立下戰功的土兵更是大喊:「弟兄們!我們在王師這裡過得很好!每日三餐管飽!看看我們,立下戰功,都已經陞官了!」

    瓊州島不大,很多土兵、民壯都是來自一個地方的。這城外喊話的明軍和城內守城的清兵,有好多人都是原戰友,親戚朋友,還有些甚至本來就是親兄弟。

    「那不是趙老五嗎?」城頭一名民壯看著下面喊話的一名明軍愣住了。

    「二弟?」另外一名民壯也愣住了。

    土兵那邊也紛紛認出了自己的親戚朋友,甚至是親兄弟。

    「大山子!」

    「小三子!」

    城下的明軍趁機喊話:「弟兄們,大家都是自己人,別打了!趁早加入王師吧!」

    眼見清軍軍心動搖,朱之光焦急的大喊道:「不許聽賊子妖言惑眾!否則殺無赦!」

    一名綠營清軍把總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雙手一拱:「大人,我們打不過了,為了大家的性命,我們降了吧!要不然明軍破了城,大家都得死。」

    朱之光拔出寶劍,一劍刺死那名把總。

    早有一名捕快上來,砍下了把總的人頭,提在手中,環視一圈大吼道:「膽敢妄言投降者,此人便是下場!」

    朱之光也轉頭,面對眾清軍,雙手抱拳作揖道:「各位,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官受朝廷知遇之恩,無以為報!今日唯有多殺賊子,方可報答朝廷大恩!今日在這裡,朱某懇請各位了!望各位相助!」

    話雖然說得很好聽,但清兵心中卻不服。不少人心裡暗想:你這狗官,你要死忠朝廷自己去死罷了,為何要連累我們?

    王新宇看看時機差不多了,幾門小炮也已經拉進城內,於是傳令:「我軍士氣正旺,應當立即攻城!」

    李銳道:「將軍,雲梯車,巢車之類的攻城工具尚未運入城內,紅衣大炮也還在半路上,倘若此時攻城,恐怕我軍準備不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7:54
第一百零一章 清官

    王新宇說出了急攻的原因:「首先,子城的高度本來就不高,外城和子城之間還有大量建築物可以利用,我們不需要太複雜的攻城武器就能攻城;第二,另外韃子的士氣已經跌到谷底,而且我們給他們投降免死的條件,只要稍加攻擊,就能一舉拿下。倘若等雲梯車和巢車之類的送進來,反而給了韃子有時間宣傳來恢復士氣。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我們有炮壓制韃子,可以迅速登城。只要登上城頭,韃子的士氣就會馬上崩潰。」

    原本攻城是最傷士氣的硬仗,城頭一條線,城下的弓箭火器都只能攻擊城頭一條線;而守軍的攻擊是立體的,滾木礌石,火油,金汁,火器,弓箭,各種攻擊方法,既可以殺傷腳下的對手,又能遠距離殺傷衝過來的對手。只要進攻方久攻不下,士氣就會受損。

    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守城一方往往是處於重圍之中無路可逃,為了活下去,只能拚命守住。這種情況下,再垃圾的軍隊都會變得勇氣十足,放開手一搏。

    如今王新宇的攻心法,放出投降免死的條件,瓦解了清軍的鬥志,加上火力上的絕對優勢,子城外面各種建築物可以當掩體,可以速攻。

    「開炮!」龔小大一聲大吼。

    六門一字擺開的三磅銅炮依次吐出火光,滾滾白煙從炮兵陣地上冒起。呼嘯的炮彈砸去,城頭石頭迸濺,血肉橫飛,慘叫聲連連。

    這種三磅炮射速極快,六門炮按照順序依次開火,火力幾乎就沒有停歇過。

    明軍鳥銃手、弓箭手紛紛爬上屋頂,向子城猛烈射擊。彈丸羽箭下暴雨一樣飛去,城頭的清兵被壓制得連頭都不敢抬。

    三磅炮連續轟擊,城頭女牆終於被打得崩落一大片,露出光禿禿的城頭。

    失去女牆防護,站在城頭防守的清軍就像和尚頭上的蝨子一樣明顯,直接暴露在攻擊方的遠程火力打擊之下。

    「轟」一發炮彈飛上城頭,打翻了一口煮著金汁的大鐵鍋,滾燙,發出惡臭味的金汁灑了出來,噴濺在周圍的清兵身上。只聽到一片慘叫聲,那幾名清兵被燙得滿地打滾。

    又一發炮彈飛上城頭,打翻了一大片火油罐,破碎的罐子中流出的火油,在城頭流了一地。

    躲藏在屋頂的明軍弓箭手當機立斷,射出數支火箭。

    只聽到「呼」一聲,城頭燃成一片火海。

    「殺!」由剛剛被俘的兩百土兵組成的敢死隊,扛著簡易雲梯,向城牆衝了過去。後面跟著的是壓陣的野狼營和獵豹營明軍。

    這些由苗黎義軍改編來的野狼營和獵豹營明軍士卒,原本和土兵就是生死仇人,讓他們當督戰隊,可以讓那些剛剛加入明軍的土兵俘虜不敢有任何異心,只能老老實實的向清軍揮起戰刀,否則身後的督戰隊會毫不猶豫的砍下他們的腦袋。

    子城外面有街道、建築物遮擋守軍的遠程武器,敢死隊在衝向城牆的時候,不容易受到對手火力打擊。清軍又被壓制得不敢露頭,敢死隊無一傷亡,就衝到城下。

    「上!」後面的督戰隊拔出刀,喝令敢死隊往城頭攀登。

    城頭,清軍督戰隊連續砍下十幾顆人頭,才逼得清兵不得不站在失去女牆防護的城頭抵抗,不斷的把石頭、木頭砸下去,射下箭矢,澆下火油、金汁。

    登城的敢死隊接二連三從雲梯上跌落,雲梯一架接一架倒下。

    屋頂的明軍不斷射擊,城頭的清兵下餃子一樣,從失去女牆的城頭掉落下來。

    終於,頭一批土兵登上了城頭。他們的腳落在城頭後,立即揮舞著戰刀,向他們曾經的戰友身上招呼過去。

    「殺!」登上城頭的土兵異常凶悍,刀光舞動,擋在面前的清兵人頭接二連三落地。

    十多名土兵如虎入羊群,在清兵人群中來回砍殺,轉瞬之間就有三十多顆清兵被砍下腦袋,或是被攔腰砍成兩截。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城外空曠地,屋頂上的明軍齊聲高呼。

    看到城頭已經展開激戰,野狼營和獵豹營的明軍毫不猶豫的跟在敢死隊後面爬上城牆,投身到激戰中。

    原本在攻城戰中,少許進攻者登上城頭,並不意味著勝利,因為畢竟一次性能上去的人,守軍可以憑藉著人數上的優勢硬把進攻者趕下城頭。可是現在清軍士氣低落到極點,又有投降免死的優惠券,大部分的清兵都選擇了投降,而不是死戰到底。

    「城破了!」清兵的哭喊聲,更是讓已經低迷的士氣頃刻間土崩瓦解。

    「城破了!」絕望的聲音像瘟疫擴散一樣,城頭的清兵開始出現了成片投降的現象。

    朱之光帶著督戰隊彈壓,不斷砍下試圖投降的清兵腦袋。可是投降的清兵越來越多,就連綠營把總、什長,土兵總司、旗長等低級軍官都競相投降。

    「殺!」登上城頭的明軍氣勢如虹。

    清軍像是雪崩一樣,成片崩潰。城頭上,城內,到處都是混亂的清兵。有的人脫掉號衣,躲進百姓家裡;有的人幹脆不跑了,跪在地上,等著向明軍投降。

    鄔豬蛋帶著一百多名刀兵,殺到南門子城城樓上。

    「別打了,我們投降!」前面的清兵早已失去了鬥志,紛紛跪地投降。

    城門大開,城牆的明軍如潮水一樣,從大門湧入。所過之處,不管是綠營清兵,清軍民壯,還是清軍土兵,都望風而降。

    見大勢已去,綠營清軍千總拔劍自刎。

    清軍土兵守備帶著十多名親兵負隅頑抗,硬生生擋住了一隊明軍土兵的進攻。

    明軍精銳戰兵出現,前面一排鐵甲兵,後面跟著重甲長槍兵和重甲長刀兵,像戰車一樣碾壓過來。轉眼之間,清軍土兵就紛紛被砍翻。拒絕投降的土兵守備揮刀向一名鐵甲兵砍去,那明軍用盾牌往前一磕碰,擋住砍來的鋼刀。後面的明軍一排長槍刺出,清軍土兵守備身上中了七八支長槍,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長槍拔出,七八道血劍從土兵守備身上噴出,這員清將搖晃了幾秒,雙目圓睜,帶著不甘仰面向後重重倒在已經被鮮血染紅的青石條大街上。

    朱之光帶著師爺、衙役、捕快逃回了知府衙門。

    「大人,把倉庫燒了,不能留給海寇!我們趁亂,化裝逃出去。」捕頭提議道。

    朱之光擺了擺手:「罷了!大家都是漢人,這倉庫還是不燒了。本官受朝廷恩惠,卻不能守土,乃是死罪!就算僥倖逃出,本官非但不能活命,反倒連累家人。汝等家眷在此,還是降了吧!如此尚可保全性命!」

    「大人!」幾名衙役和捕快都跪了下去。

    捕頭含淚道:「大人待小人恩重如山,若是大人以身殉國,小人絕不獨活!」

    「你!糊塗啊!」朱之光指著捕頭,手指顫抖著,隨即語氣一轉道,「這幾日來,本官一直尋思著,或許那明將說的話有道理,我們大家都是漢人。清廷口口聲聲為先帝報仇,卻剃髮易服,毀我漢人衣缽,激起烽煙遍地。此乃朝廷不是。當年本官只想,學會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本官為朝廷做事,也是為造福一方百姓。可是如今,這明軍勢大,擁有如山巨艦數十條,更有精銳鐵甲戰兵,精良火器,或許有朝一日大明復國,並非痴人說夢。你們還是為了家人著想,先活下命來吧。」

    「大人!」眾衙役、捕快們早已泣不成聲。

    朱之光長嘆一聲道:「本官與汝等各位有所不同啊!倘若本官不盡力守城,將會禍及家人!如今城破,本官也算是盡力了!你們要投降,還是要逃命,都各自去吧!」

    「大人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願意追隨大人!這樣大人在路上也有個伴!」捕頭早已泣不成聲。

    「你們都不能死,都得活下來!本官效忠朝廷,還不是為了阻止高進庫那些匪兵禍害百姓,為了讓大家都活下來?」

    瓊州城內,喊殺聲逐漸平息下來。

    子城城樓上,綠營清軍的綠旗早已被人扯下,掉在地上變成任人踐踏的垃圾。城樓上,大紅色的大明旗迎風獵獵。

    大群的明軍押著俘虜,面帶著勝利的喜悅,排著隊向城門走出。城外,明軍排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隊,走進城內。押送俘虜出城的明軍在城門口遇見進城的明軍,士卒們立即喝令,讓俘虜靠邊,給進城的明軍讓開一條道。

    王新宇親自帶著中軍進入城內。

    清兵俘虜被要求蹲在地上,雙手抱頭。這時候有俘虜抬起頭看明軍的中軍,立即就被看押的明軍士卒一鞭子抽在身上:「看什麼看!老實點!低下頭!」

    王新宇進入城內,發現城內居然沒有失火的濃煙,很是奇怪,於是讓人喊來王進忠。

    「不知將軍吩咐卑職何事?」王進忠來到面前行了個禮。

    「這裡的倉庫佔領了嗎?」王新宇問道。

    王進忠回道:「倉庫已經佔領了。不過朱之光沒有放火燒倉庫,他在府衙內自盡了。其實他完全有時間燒倉庫的,卻沒有這樣做,令人很不可思議。」

    「走,我們去府衙看看。」

    走進府衙,只見朱之光的屍身被人放了下來,捕頭,捕快、衙役圍著朱之光的屍身痛苦。更令人驚奇的是,有不少百姓在府衙外失聲痛哭。看到王新宇走一行人走進來,有不少百姓眼中流露出仇視的目光。

    詢問了情況,王新宇才知道,原來是朱之光下令不得燒燬倉庫,這才讓瓊州府城的倉庫保存了下來。

    瓊州府城倉庫內,有大量的糧食、生鐵、銀兩、布匹、絲綢,還有不少香料,以及昂貴的海南沉香等寶物。

    ————

    一點小說明:朱之光其實算是難得的一個好官,擔任瓊州知府期間,高進庫的江西兵禍害當地百姓,朱之光曾多次阻止,甚至敢於抓捕匪兵動刑,令百姓信服。此人任內,瓊州無不白之冤。各縣的小吏有人禍害百姓,強徵地方名貴特產,都被朱之光嚴令禁止。此人深得百姓愛戴,其善政為百姓津津樂道,傳頌不衰。有人著作《海日澄清記》歌頌此人。

    這樣的人其實是和姚啟聖一個類型的,不過姚啟聖名氣更大,而且姚啟聖並沒有他那麼愚忠。

    雖然是好官,可是他忠於清廷,戰敗之後自盡,是他最好的歸宿。雖然惋惜,但要成大事,不能有婦人之仁。

    而上了貳臣傳的高進庫,就純粹是一個大土匪大漢奸,主角唯有用酷刑滅之,才能告慰江西、廣東冤死的漢人在天之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7:55
第一百零二章 方以智

    朱之光保留了倉庫,留下上萬石糧食,三萬多兩銀子,十多萬斤生鐵,一萬多匹布匹,一千多匹絹帛,兩千多擔生絲,茶葉六千多擔,還有胡椒、肉桂、香蘭草等香料一千多擔,最令人興奮的是,倉庫裡面還有最為貴重的海南沉香五百多斤。

    海南沉香那可是好東西,普通的沉香一兩差不多折合一兩銀子,上等品的話,一錢的價值就有幾十兩銀子。

    王新宇令人把捕頭叫過來問:「為何你們朱大人給我們留下倉庫?」

    那捕頭瞪著血紅的眼睛,怒視著王新宇:「我們朱大人是個好官!要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問外面那些百姓!要不是因為你們這些海寇!大人他也不會死!大人殉國前,還說大家都是漢人,把倉庫留給你們!也希望你們能傳承大明正統,早日恢復我漢人衣缽!」

    王新宇嘆口氣道:「朱大人確實是個好官,但本將軍也給過他機會,讓他自己投誠王師。可是他非但不聽好言相勸,反而負隅頑抗,造成軍民大量傷亡。若是朱大人能早日開城,也無今日之禍。」

    「說得倒是輕巧!」捕頭冷聲道,「朝廷那失土之罪,可是滿門抄斬!而且大人受朝廷恩惠,豈可輕易背叛!」

    王新宇感嘆一聲,傳令下去:「把這朱知府厚葬了吧!」

    李銳愣了下,十分驚訝,不解的問道:「將軍何必要厚葬這貳臣?」

    王新宇大聲道:「這朱知府,並非我大明舊臣,乃是韃子朝廷開辦科舉考上的進士,這樣算不上貳臣。畢竟我大明江山大部分已經落入韃子手中,我們漢人總得活下去吧!忍辱偷生活在侵略者鐵蹄下的百姓不算漢奸;在韃子穩固統治之後出來當官的,也不算漢奸。只有那些大明舊臣主動投敵的,為漢奸;還有劉良棟那種,雖然不是大明舊臣,但為虎作倀,甘心當韃子朝廷鷹犬的,他們是漢奸!」

    王新宇雖然歷史不好,但他也知道,類似於朱之光這種的不能算漢奸。如果朱之光算漢奸的話,那後來的林則徐、左宗棠、鄧世昌,又要怎麼算?他們當然不能算漢奸。

    隨後王新宇又向那些捕快、衙役們宣佈:「你們朱大人讓你們向我們投降,現在你們投降了,我把你們送去延平港。那邊也需要你們這樣的小吏。至於俸祿,只會比這裡多不會比這裡少。看在你們對朱大人忠心耿耿,而且沒有做過什麼壞事,百姓的口碑還算不錯,所以你們雖然是俘虜,本將就不罰你們當苦力了。不過我們有我們的規矩,你們若是不肯去延平港,就不能再當小吏了,想留在瓊州不肯去延平港的,只能回家種地。」

    這些投降的小吏,王新宇畢竟放心不下,是不可能把他們留在瓊州的,在這裡他得任命自己人。送到延平港去,遠在異國他鄉,就不怕這些人會有什麼異心。等時間久了,他們融入到自己的南洋公司中,那時候才能放心。

    大部分的捕快,衙役都表示願意聽命。畢竟王新宇開出的條件算很不錯了,沒幾個人願意回家去種地。

    但是那捕頭卻說:「大人!小人哪裡都不去了!小人願意留在瓊州種地!」

    「為何?」王新宇問道。

    「小人願意為朱大人守墓!」捕頭回道。

    「好!那本將許了!」王新宇允許了。

    瓊州府城被拿下,瓊州島上已經沒有什麼抵抗能力了。接下來,明軍勢如破竹,殲滅了島上殘餘的土司勢力,奪取了瓊州島全境。

    攻佔了瓊州島全境,經過大致的估算,偌大的瓊州島上,不過才十多萬人口,大部分的人口都集中在海邊。瓊州島的中部,基本上是渺無人煙的荒涼之地。

    就在這時候,延平王給王新宇發的任命書也到了。

    延平王任命王新宇升任為瓊州總兵,並在任命書裡面還附了一封信,裡面寫著:王公子奪取瓊州,乃是為我大明立下大功!但現在我軍準備奪取東番島,實無足夠兵力再出兵瓊州,唯有王公子自己守島。該島距離陸地太近,要提防韃子反撲。另,公子奪取瓊州,誅殺酋將高進庫一事已差人上奏朝廷,請王公子靜候朝廷封賞。

    看了延平王的任命書,王新宇心裡暗想:自己現在已經是總兵了,自己來到這個世上才多久啊!才一年時間,居然已經成為總兵了!雖說鄭家軍裡面提督都有好幾個,總兵更是多如牛毛,可是自己如果再立一次大功,就是提督了,這樣的升級速度,也太快了吧。

    被延平王派去瓊州擔任知府的是新近來投奔延平王的方以智。因為王新宇這只小小的蝴蝶撬動了歷史,大明舊臣方以智原本已經出家為僧,卻因為天地會提前成立,陳近南的活動,找到了他。方以智答應陳近南,還俗為鄭家軍出力,為反清復明貢獻一份力量。

    方以智投奔了延平王之後,就被任命為瓊州知府。

    原本鄭成功想要派遣鄭省英或者是陳近南擔任瓊州知府的,後來因為暗中被鄭經收買的工部尚書馮澄世進讒言,說王新宇已經勢力太大,倘若再用陳近南、鄭省英這些人的話,那麼將會無法控制住此人。陳近南和鄭省英都是王羽最親近的人,倘若有朝一日,王羽要改旗易幟投靠晉王,陳近南對王新宇可是言聽計從;而鄭省英就更不用說了,他和晉王是兒女親家。那樣王羽說不定就真的去投靠晉王了。

    雖然都是大明臣子,可是說實話,鄭成功對李定國一直心存芥蒂。原因當然很複雜了,一方面鄭成功認為李定國是賊寇出身,另外一方面鄭成功忠於隆武帝,而李定國是永曆那邊的。雖然隆武帝已駕崩,但鄭成功還是一直忠於隆武帝,而對永曆是陽奉陰違。

    假如這時候把鄭省英派去海南,說不定真的連王羽一起被李定國挖走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鄭成功又不可能派遣馮澄世,一來馮澄世是工部尚書,比知府大多了;二來鄭成功也擔心馮澄世對王羽有所不利,反而把王羽逼到李定國那邊去。於是鄭成功想到一個折衷的辦法:把剛剛投奔鄭家軍的方以智派過去。

    方以智乃大明舊臣,天下名士,又被人稱為當世文天祥,有極高的威望。去了瓊州,日後可以提為瓊州布政司巡撫,而且有他的威望在,也能壓得住王羽。

    一艘大福船在瓊州海口碼頭停下來,從船上走下一名身穿漢服式樣寬袖長袍,頭上剛剛長出板寸頭,頭頂還有戒疤,大約五十歲左右的男子。此人看起來氣宇非凡,一副儒生模樣。身邊還有一名侍童,幾名丫鬟和幾名隨從。

    這位看起來像是剛剛還俗的短髮男子下船之後,直奔瓊州府衙。

    到了瓊州府衙門口,朱以智只見大門緊閉,兩名明軍士卒站在門口。

    朱以走上前,欲帶人進入府衙。門口兩名士卒上來攔住,其中一人喝問道:「來者何人?此乃府衙重地!不得擅闖!」

    方以智遞上名刺。

    士卒接過一看,登時愣住了。隨即兩名士卒單膝跪地,行禮道:「不知知府大人前來!請大人赦小人冒犯之罪!」

    「起來吧!」方以智道。

    兩名士卒站了起來,方以智又問:「你們總兵大人呢?」

    「回知府大人,我們總兵大人去臨高視察民情了。」一名士卒回答道。

    方以智走進府衙內,讓隨從們收拾一下。看到亂糟糟的府衙,方以智反而覺得,這正是展示自己才華的時刻。現在的瓊州府剛剛結束戰亂,處於無政府狀態下,所有的衙役、小吏、捕快都被王新宇發配去了呂宋島了,瓊州的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沒有衙役,沒有捕快,沒有小吏,都只能重新開始招人。

    方以智原本為東林黨人,和張溥、陳子龍、侯方域等人齊名,和侯方域、陳貞慧、冒辟疆被人並稱為金陵四公子。閹黨被崇禎剷除之後,方以智和東林黨人組建了復社,也就是準備復興東林黨的意思,復社被人稱為小東林,後來遭到溫體仁的嫉恨,差點被剷除。後來因為周延儒的緣故,復社才沒有被溫體仁剷除。張溥死後,小東林基本上名存實亡。清軍進入江南之後,復社四分五裂,陳子龍等人壯烈殉國,侯方域等人當了貳臣,其餘的人,有的隱居山林,有的出家當了道士,有些剃髮為僧。

    每次回想起當年在金陵,方以智心中泛起一陣痛楚。當年的金陵四公子,可謂是風流倜儻。大名鼎鼎的秦淮八豔,就不用說了。

    當年的金陵,每日歌舞昇平,文人士子們吟詩作對,流連於秦淮河畔,得到美人的垂青。可是今非昔比,大好河山,落入韃子手中。想起那金錢鼠尾和韃子的馬褂,方以智就覺得十分噁心。他寧可剃了個大光頭當和尚,也不願意留那難看的髮式。

    方以智找到府志,粗略的翻閱了一遍,看到後面的時候,他愣住了:王羽把瓊州幾乎所有的土司都解決了,一些比較惡劣的土司都被殺光了,普通的土司也被發配去了呂宋島,就算一些做人比較好的土司,也被迫交出土地,折算成銀兩,去入了一個叫什麼南洋公司的股份。所有的土地都發給了農民,而且王羽還承諾承諾,廢除農業稅!

    「豈有此理!農業稅乃國之根本,怎麼能廢除農業稅!廢除了農業稅,國庫收入又從何而來!」方以智氣憤的說道。

    方以智繼續往下看,當他看到王新宇記錄的,要在海南增收商業稅的時候,他又一次憤怒了:「這不是與民爭利嗎?你在海外之地的南洋怎麼胡來本官都管不著,但要在這裡這樣胡作非為,本官第一個不答應!」

    對於王羽在南洋免除農業稅的事情,方以智也有所聽聞,他是聽延平王說的,王羽開啟了一種新的模式,連農民都屬於南洋公司,是用來和外國人的東印度公司競爭的。

    其實方以智也不算是特別保守的人,他接觸過湯若望,還幫外國傳教士翻譯了不少資料。清軍到了南方之後,方以智還從澳門借了三百火槍手來抗清。對外國人的情況,他多多少少瞭解了一些。

    因此,延平王告訴方以智,說王羽在海外採取了一種新的模式,以商業運轉代替農業稅的時候,方以智覺得沒什麼。畢竟那是海外蠻荒質地,王羽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去,弄個公司和那些紅毛鬼,泰西人競爭也好。

    可是這瓊州,可是大明都在這裡設府的地方,乃正統皇朝的土地。王羽收了瓊州,可不是為南洋公司打的地盤,而是為延平王打的地盤。為延平王打下的地盤,就是大明的,豈能容他如此胡作非為呢。假如被他這種辦法蔓延開來,以後收復了江南,他也採取這樣的辦法,那樣以後國家收不上農業稅,這國家收入不是不能保障了嗎?不行,得和他談談!必須得阻止他這樣胡作非為!

    「你們王總兵什麼時候回來?本官要和他面談要事。」方以智問一名小卒。

    那小卒回到:「回大人,我們王大人晚上就回來了,他說要擺酒設宴給您接風洗塵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7:55
第一百零三章 辯論

    當天晚上,方以智終於見到了我們這位年輕的總兵。

    王新宇回到瓊州府城,就給方以智接風洗塵。

    方以智見到王新宇,仔細打量此人,只見此人身材高大,身披一套大紅色官服,頭戴明光盔,濃眉大眼,雙目如炬,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皮膚黑裡透紅,明顯就是一副經常風吹日曬的樣子。

    「不錯!王將軍確實是一員勇將!」方以智搖頭晃腦,讚歎了一句。

    王新宇也仔細看了一眼這位大名鼎鼎的金陵公子,只見此人眉目清晰,目光炯炯,雖然臉上留下了歲月刻下的滄桑,卻仍然看出當年風流才子的痕跡,從他臉上,依稀可以看出一位流連於秦淮河畔,得到美女垂青的英俊小生模樣。儘管是一頭板寸頭短髮,頭頂還有戒疤,卻不像一位得道高僧,更像一位帶著濃厚書卷之氣的文人士子。

    若是論身份地位,這方以智在張煌言之上,張煌言不過舉人出身,如果不是這個特殊的時代,舉人要當官都難。而方以智卻是三甲進士出身!

    「方先生乃江南名士,晚生早有耳聞,方先生的氣節,大義,令晚生佩服!」王新宇也說不出什麼恭維的話,只好隨便扯了幾句。

    士卒們忙忙碌碌,把一盤盤菜餚端上了桌。

    上桌的都是些素食,有燉筍乾,燒豆腐,炒清豆,燉麵筋,豆腐皮,炒蘑菇之類的。上的酒,也是淡淡的素酒。

    「方先生乃得道高僧,晚生就以素酒素菜給先生接風洗塵。」王新宇拱手道。

    方以智搖著扇子,雙目微閉,搖頭晃腦道道:「方某雖已還俗,但畢竟是佛門弟子!而今韃子鳩佔鵲巢,我大明天子南狩,不知何日王師可北伐中原,光復我大好河山?待到平定中原,驅逐韃子之日,方某這酒肉之戒就可破了!」

    酒宴上,方以智對王新宇客客氣氣的。待到酒宴結束,方以智才叫王新宇留下來。

    知府府邸書房,方以智和坐在桌前,王新宇卻是畢恭畢敬的站在一邊。雖然這時候已經沒有文貴武賤了,但方以智畢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王新宇對他還是十分敬重的。

    「王公子,本官問你一件事,你可要如實回答。」方以智終於轉入正題。

    「不知先生有何事要問?」王新宇道。

    「聽說王公子要減免農業稅,直至取消?可有此事?」方以智問道。

    王新宇回答道:「晚生的南洋公司,海外之地,是完全取消農業稅,用公司的收益來養兵,以求保證農民的積極性。其實公司在變相收稅,在農民把自己生產的產品賣給公司的時候,中間就包含了稅收。不過這個辦法,只在南洋實施,目前在瓊州,只是減少農業稅,還無法做到完全免除農業稅,畢竟這裡和南洋不一樣。」

    聽了王新宇這樣說,方以智倒是來了興趣:「那你說一下,在南洋農民不納稅,就賣糧食給公司的時候包含了稅收。如果農民不賣糧食,他們留著自己吃,你們不就收不到稅了?」

    王新宇笑道:「這個不可能的,因為那邊的土地很多,農民種出來的糧食自己根本不可能吃得完。」

    「吃不完也可以不賣你們,他們可以拿來釀酒,養豬,養雞鴨。這樣他們不就可以避免了納稅嗎?」方以智又提出了一個疑問。

    王新宇大笑:「他們釀酒要賣吧?養豬,養雞鴨要賣吧?賣的時候就納稅的。而且釀酒,酒稅只會比糧食稅更高,要高出好多倍。肉食品的稅收雖然不高,但也比糧食稅高。他們賣了東西,才能買鹽,買布,買農具,還有買耕牛,蓋房子。如果不賣他們的產品,他們哪裡來的銀子和銅板呢?而他們買鹽,買布,買農具,買耕牛,還有蓋房子,裡面都包含了稅收的。鹽稅更是大頭。這樣,我們的稅收不就有了保障了?說不交農業稅,其實他們也納稅了,而且提高了他們的生產積極性,可以種出更多的糧食來提供給我們。」

    方以智搖著扇子,微微點了點頭:「在海外蠻夷之地,用這個辦法倒是不錯,而且你們南洋公司能和泰西人的東印度公司抗衡,以公司所得收入代替稅收養兵,以圖光復我大明。可是這種辦法不能在我大明推廣,那南洋蠻荒之地,可讓農人自行開發。都是無主之地。但大明之地,都是有主之地,你又要如何剝奪江南士族田地送給農人?倘若一意孤行,會引起江南士子不滿。屆時就連支持我們的錢先生、顧先生等人都倒向韃子朝廷,我們就更難完成我們的復國大業了!」

    王新宇點了點頭,開口道:「晚生多謝先生教誨,晚生會維護江南士子利益的!晚生要讓他們知道,我們大明比韃子要更好!韃子動不動就殺人搶劫,不僅剝奪江南士子的財產,還奪走人命!他們就是一群賊寇!大明的土地,晚生不會去動!本來是誰的,還是誰的。而且南洋公司主要依靠海貿賺銀子,要拿到賣給泰西人的上等貨物,更是要江南士族支持我們。」

    方以智突然臉色一沉,板起臉道:「可是為何王將軍要殺害瓊州土司,奪走他們田地,分給那些農人呢?如此做法,會影響到江南士族人心的!他們定會以為,王將軍以後到了江南,也會實施這種辦法!」

    「不一樣!土司和江南士族不一樣!從萬曆年間開始,當地土司不服王化,當地黎人多有在土司教唆之下叛亂,朝廷出兵鎮壓。後來朝廷調集了苗兵來鎮壓黎人。但隨後苗人土司也到處滋事。後來這些土司雖然歸順大明,但他們心沒在我們這裡。韃子一來,這些土司又搖身一變,投靠了韃子。而這裡的苗黎義軍,都是當地農人,他們反抗他們的土司,反抗韃子朝廷,是我們要團結一致對付韃子的!晚生這樣做,可以穩住苗黎百姓的心,讓他們徹底心向大明,永不為韃子偽朝廷所用。」

    可是方以智卻十分憤怒的說:「農人不從事耕作,反而造反作亂,淪為流寇,此乃目無國法!別忘了我們大明為何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就是那些不從事耕作,造反作亂的流寇所致!若不是闖獻二賊,又豈能讓韃子入關!」

    「方先生,晚生倒是想問先生一個問題。」王新宇道。

    「但說無妨!」

    「為何闖獻二賊會起事?又為何有那麼多農民淪為流寇,跟著他們?」

    「因為他們目無國法!他們犯上作亂,罪不可赦!」方以智怒道。

    「江南富得流油,卻不肯納稅;陝西中原大旱,卻不斷增加賦稅,農民都活不下去了,還要交稅,他們不造反,難道等著餓死?」王新宇反駁道。

    方以智拍案而起,義正辭嚴的開口道:「有功名之人無需納稅,那是國法。那些農人若是不造反,朝廷會體諒他們的!如果他們不造反,老老實實在家裡等著,皇上自然會體恤民情,發賑災糧給他們的!」

    王新宇反問道:「連皇上的龍袍都打補丁了,遼餉都快發不出來了,哪裡還有銀子發賑災糧?就算發下賑災糧,中間又要被那些貪官污吏貪墨多少!等到那點少得可憐的賑災糧下來的時候,陝西中原早就遍地餓殍了!」

    「那他們也不應該造反!就是因為他們犯上作亂,才給了韃子可趁之機!」方以智的反駁顯得有些無力。

    「難道他們就應該老老實實在家裡等著餓死?江南如此富有,又為何不拿出一點銀子來支助西北中原災民,為何不拿出一點銀子來支付遼餉?農民都快餓死了,遼餉還加到他們頭上!富得流油的江南不出錢,最後這些銀子都被韃子搶走了!我真不知道那些江南士族是怎麼想的!國家有難,他們不肯出資相助,家裡留著那麼多銀子有何用?當韃子的屠刀架到他們脖子上的時候,我不知道他們是否後悔了!」王新宇憤怒的說道。

    想起被屠殺的江南百姓,方以智感嘆了一聲:「那時候又有誰能想得到,韃子會鳩佔鵲巢侵犯我大好河山,還一路打到江南,我等要學南宋偏安一隅,都做不到啊!」

    「方先生!」王新宇拱手作揖道,「雖然你我有些看法不同,但我們都是大明的忠臣!我們都是一心反清復明!就算有不同意見,我們可以擱置爭議,共同合作,先對付外敵!等到光復了大明,日後我們再來解決我們自己之間的爭議。」

    「好!」方以智激動的站起來,「好一個擱置爭議,共同合作!言之有理!」

    王新宇道:「既然如此,我們應該齊心協力,把瓊州治理好。這裡的農業稅暫時不完全免除,雖然減少了一些農業稅,但是這裡出產的香料,鐵礦,可以保證我們的收入。至於糧食的收購價格,我們南洋公司來收購,可以適當提高一點價格。」

    方以智沉思了片刻,開口道:「這種辦法只能在瓊州一地,日後去了別的地方不可行!否則農民納低稅,這大部分稅收都攤到商人身上,又何來足夠的銀錢養兵?又談和反清復明!另外,將軍增收商業稅,對大商人收稅,本官也不反對,可是大部分商人都是小商人,本來就沒多少收入,一收稅,他們如何活下去?」

    「日後王師平定江南,晚生可以提高糧食,茶葉和肉類的產量,雖然農業稅比例低了,這樣我們的稅收收入卻反而增高了。另外,晚生自有辦法生產新的紡織機,提高絲綢的生產量,賣給泰西人,獲得大量銀子;我們雖然加收了商業稅,但是百姓的收入因為我們提供的技術而更高了,我們收稅,是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王新宇道。

    方以智同意了王新宇的看法,搖著扇子點點頭:「也對!若是我們助百姓提高收入,再徵收相應的稅收,也是合情合理。」

    「不過那都是後話,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先把瓊州這裡搞好。這裡該開發的荒地開放了,鐵礦要開採,道路要修,香料要收。但是做這些事都需要人手,目前我們人手不足,缺少官員和小吏。」王新宇微微笑。

    方以智微微一笑:「這些地方建設的事情包在本官身上!一定能夠處理好,給朝廷,給延平王一個交代!」

    「那就有勞先生了!」王新宇拱手道謝。

    雖然說兩人在很多方面暫時無法達成一致意見,但因為有共同的目標,兩個人還是能很好的合作。而且王新宇也答應不會對大陸的士族階層不利。

    方以智又說:「還有件事,本官已經給朴庵先生、亭林先生、舜水先生和南雷先生都寫信了,他們會來瓊州相助,開辦書院,招募更多的士子前來。」

    方以智說的那幾個人,分別是冒辟疆、顧炎武、朱之瑜和黃宗羲等幾位名士。有方以智出面,這些一心反清復明,拒絕給清廷做事的名人願意來海南開辦書院。這幾位名士和其他的江南名士有所不同,他們寧可變賣家產支助抗清義軍,失敗之後隱居山林,他們就不在乎拋棄江南繁華之地,來海南島尋找大明正統。

    有天地會幫忙,這些名人可以出海上船,逃離清廷控制區。

    至於東番島,他們是不願意去的,因為在這些士子眼中,東番島是蠻荒之地,鄭成功不聽張煌言勸阻,一心要攻打東番島,令這些江南士子十分寒心。但他們都不理解鄭成功的苦心:鄭成功計畫奪取東番島之後,下一步計畫是奪取呂宋島,再尋求控制婆羅洲,開闢一個海外大明,等到日後積蓄了足夠的實力再反擊清廷,北伐中原。

    而瓊州島和東番島又不一樣,原本大明在瓊州就設有知府,這裡雖然是海外孤島,但也是大明的屬地,來瓊州島不算是放棄故土,入主蠻荒之地,在禮節上還勉強可以接受。

    至於鄭成功對王新宇減免乃至免除農業稅,就沒有什麼看法。鄭成功本來就是依靠海貿賺錢,就金廈那點地,用農業稅的話,早就全部餓死了。至於每次攻佔沿海地區,徵收糧食,那是另外一回事。有銀子的時候就用銀子購買,有時候沒銀子的時候也強徵過糧食。清軍一打過來,鄭家軍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回海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8:11
第一章 回航

    臨近過年了,王新宇把瓊州的一切事情都交給方以智打理,再留下艾伯特的英式艦隊、王德峰的白人僱傭兵和劉啟的南洋公司陸軍駐守海南,自己帶著鄭家軍水師二鎮和右虎後衛鐵甲兵返回廈門島。

    艾伯特和王德峰不需要過年,他們過的是西方的聖誕節。至於留在英式艦隊中的漢人炮手,還有劉啟的南洋公司陸軍,他們只能留在海南島過年了。

    小年臨近,瓊州島上熱熱鬧鬧的,大夥們購置年貨,挑選出肥壯的豬牛,雞鴨,準備在小年前宰殺。明軍解除了清廷規定的海禁之後,漁民們歡天喜地的下海捕魚,捕捉各種海鮮,除了一部分自己留著過年之外,漁民們指望能讓海鮮賣個好價格,過個好年。

    儘管這時候海南島還是缺少官吏,捕快,不過有王進忠的山地鎮在當地維持治安,在捕殺了一批作姦犯科之徒後,控制住了瓊州的秩序。

    抓住的匪徒、殺人犯、搶劫犯等罪大惡極的罪犯,都在年前就開刀問斬,不給這些重犯過年的機會。一大批人頭落地,雖然血腥,殘忍,而且不給他們過年的機會,這聽起來有些沒人性,但亂世用重典,殺了一批人,鎮住了一些蠢蠢欲動的傢伙,保證了瓊州府的治安,讓百姓們可以安安穩穩的過個好年。

    至於一些小偷小摸、地痞流氓、潑皮無賴之流,都被抓了起來,送往呂宋島。

    「想回家過年?門都沒有!幹了壞事還想回家過年?去呂宋島過年!」已經換上明軍戰服的石福狠狠鞭打幾名不肯上船的潑皮。

    石福每一鞭抽打下去,心中都充滿了快意:幸虧啊!我有眼光,參加了王師!除夕還能放假回家去看父母。要是執迷不悟,估計現在就和這些潑皮無賴一樣,被送到千里外的呂宋島服苦役去了,那樣父母親和弟弟妹妹就苦了,過年誰能照顧他們啊!

    就在剛才,王進忠親自給山地鎮的官兵們發了軍餉,石福領到了三個月九兩銀子的隊官軍餉。雖然他加入明軍才一個多月,而且前面的二十多天還是當的俘虜炮灰兵,但因為過年的緣故,除了發了一個月的軍餉外,還提前發了一月份的軍餉,外加過年的一個月發雙薪。

    九兩銀子啊!這在以前石福是想都不敢想的!這可是天文數字啊!一兩銀子,就足夠貧窮人家過上一年了!以前他在清軍裡面當一名土司兵,土兵不屬於綠營清軍的編制,屬於地方團練性質的軍隊。土兵的軍餉,完全是土司說了算,說一個月是一兩銀子,但經常被吝嗇的土司找各種藉口拖欠銀子。

    有了那麼多銀子,石福可以讓家裡過個好年了。而且家裡還分到了土地,父母親,弟弟妹妹每個人都有份。無論男女,按照人頭算,一個人分了十畝水田和二十畝山地。

    山地雖然不能種植水稻小麥,可是山地可以種植蕃薯,可以種植茶葉,也可以種植果樹。這些都是收入。山地除了種植蕃薯、茶葉和果樹之外,王新宇還給了當地人一種名叫辣椒的植物種子,讓當地人試種植一批辣椒。據說這種東西可以用來炒菜,味道要比用茱萸炒出來的菜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除了可以炒菜,辣椒還能製成辣椒粉,當成一種武器使用。

    石福聽那些海邊的戰友說,他們家裡也分到了田地。海邊的人一人分到十畝水田和五畝山地,平均十個人分到一條漁船。漁船沒那麼多,明軍就把一部分繳獲的清軍小船改成漁船,同時還在海裡面撈起了被擊沉的清軍船隻,被打散的船板也被撈起來,用來建造漁船。

    撈起的沉船修修補補,打散的船板撈起來也能直接造船。因為這些本來就是經過晾曬的木材,可以直接造船的。而剛剛從山上砍伐下來的木頭是不能造船的。

    「還是明軍好,不但不拖欠銀子,還發錢給弟兄們過年!還給弟兄們家裡分田地,分耕牛,分漁船!」石福轉頭,高興的對弟兄們說。

    原土兵士卒們紛紛歡呼:「明軍萬勝!」

    「萬勝!萬勝!」土兵改編的明軍人人都感到自己血脈賁張,情緒激動。

    相比起心情舒暢,情緒激動的明軍來,即將被押送去呂宋島服刑的犯人的心情可想而知了。他們看著歡慶的明軍,只能垂頭喪氣的登上船,準備過年期間在異國他鄉服苦役。

    犯人被押上一艘荷蘭式的蓋倫船,全部被送到底艙去。

    懸掛著大明南洋公司旗幟的蓋倫船剛剛開走,又兩艘懸掛著大明鄭家軍旗幟的海滄船來到瓊州海口碼頭停靠下來。

    海滄船在碼頭停靠下來,跳板放下,一隊隊垂頭喪氣的俘虜被明軍從船上押下來。只見這些俘虜都穿著穿著破破爛爛的清軍號衣,每個人都剃了大光頭。從面龐可以看得出來,這些清兵不是漢人,都是滿蒙八旗兵。

    「我們不是剛剛送走一批俘虜和人犯嗎?怎麼反而有俘虜往這裡送?」石福很疑惑的向他們的千總山娃子詢問。

    山娃子笑著回答道:「這些是韃子,是在廈門被抓住的真韃子,要送來我們這裡開鐵礦的。我們這裡抓住的韃子熟悉這裡,當然不能留在這裡。廈門抓住的韃子,就送來了。反正有我們的人看住,這些韃子也跑不掉。」

    碧海藍天下,一支由一艘西班牙大帆船、兩艘英式戰艦、一艘荷蘭武裝蓋倫船、兩艘東方式大福船、五瞍海滄船和八艘蜈蚣快船組成的混合船隊,劈開了白色的浪花,向東航行。

    各船上張燈結綵,掛著大紅色燈籠,船艙門上貼著紅色對聯,船隊洋溢著喜慶。

    王新宇乘坐的,是一艘船型最大,船上生活設施最好的西班牙大帆船。

    「時間過得好快!明天就是小年了!」站在王新宇後面的龔小大感嘆的說了句。

    李銳說道:「看來,我們的小年只能在船上過了。」

    當年從海南島到廈門島,快船三天三夜可以到,但船隊裡面有不少普通船,側風航行,平均航速大約在八節左右,需要五天四夜的時間。

    要在船上過小年,王新宇他們登船的時候,帶上了足夠的年貨。

    當年沒有冰箱,新鮮蔬菜保存不了幾天,但明軍把黃豆和綠豆帶上船,可以做豆腐,可以在船上種植豆芽和豆苗,就能吃到新鮮的蔬菜。還有蘿蔔、芋頭、馬蹄之類不容易損壞的蔬菜。至於肉食的保存,也有一套辦法:除了活的雞鴨豬帶上船外,還有醃肉,臘肉,臘腸之類的。另外還有一種保存肉的辦法:桶裡面灌入濃鹽水,把鮮肉浸泡在裡面,可以放很長時間都不會損壞。體積太大,宰殺困難的牛,不適合在船上養,就把牛肉浸泡在濃鹽水裡面。

    「明天就是小年了,雖然我們在海上,但也要讓兄弟們好好過個小年!」王新宇說道。

    戰船上的明軍水師官兵和南洋公司商船上的水手們忙忙碌碌,準備一些菜餚的材料。船上的爐子燒得很旺,鍋裡飄出了香味。

    廈門島上,所有的集市都熱鬧起來,鄭家軍的官兵們和當地的匠戶、居民,都在採購年貨。有鄭成功海貿的利潤,鄭家軍的官兵和匠戶們過的日子還算不錯,年前延平王給兄弟們發了餉銀,讓大家可以過個好年。

    而那些外地來的難民,從沿海拉過來的民壯,雖然他們沒有銀子去購置年貨過個好年,但難民營還是給他們發了少量的大米,麵粉,還有一點魚蝦,讓他們過年能過得好一點。

    鞭炮聲聲,廈門島洋溢在過年的喜慶中。

    孩子們聚集在一起,開開心心的放鞭炮,盡情的玩耍。對這些孩子來說,過年是最高興的事情,因為過年了,他們可以吃到平時難以吃到的好東西。

    廣東海邊,距離海岸線十五里的一座小村子。

    這裡卻看不到一絲過年的喜慶,枯瘦的村民們目光呆滯,孩子們的眼中沒有童年的歡樂,只有無盡的飢餓。老人躺在床上,為了節約體力,他們一動不動,看起來就像死人一樣,這樣或許能夠多熬一段時間,節省一點食物。

    一名村民說道:「年關又要到了,我們都快餓死了,他們還來催高利貸!我們拿什麼給他們?這過年,愁人啊!」

    這座小村子本來是廣東海邊一座普通的小漁村,雖然不富裕,但是漁民們辛勤勞動,男人下海捕魚,女人在海邊趕潮,能抓到一些螃蟹,收穫牡蠣之類的。從海裡撈上來的東西拿去集市上賣了,換回糧食,至少他們的生活還算是過得去。

    可是自從清廷頒布了禁海令之後,這一切都變了。小漁村被強行遷移,遷往距離海邊十五里甚至三十里的內陸去。不僅如此,而且片帆不得入海,漁民們不僅不能出海捕魚,就連去海邊收貝殼,挖牡蠣都被吳六奇禁止了!更令人憤怒的是,當年的禁海令下得很急,只有三天的時間給漁民們搬遷。

    很多人都沒有思想準備,聽到這個晴天霹靂,這些長期依靠大海生活的漁民們都愣住了。等到如狼似虎的綠營兵來趕人的時候,很多人不願意搬遷,結果清兵無情的揮動屠刀,砍下了一批村民的頭顱,逼著大家搬走。

    搬到內陸之後,失去了漁船,又沒有田地的漁民們只能租地種。人多地少,沒有什麼種地經驗的漁民們種地又比不上原來當地的農民,結果收入還不夠交租子的。為了生活,為了交租子,他們只好借高利貸。

    利滾利的高利貸,逼得多少村民們舉家自殺!

    眼看著就要活不下去了,有不少人冒險偷偷跑去海邊捕魚,結果撞上了狼虎一樣的清兵。有的人直接就被清兵當場斬殺,還有的人被送去衙門,以通海罪判處斬立決。

    海邊的警戒線上,縣城內的城門上,高懸著一顆顆人頭,似乎在控訴清廷的罪惡。

    血腥殘暴,讓村民們不敢再動出海的念頭,他們只好坐在家裡,等著餓死。

    這座小村子裡,不但沒有過年的喜慶,卻有餓死的屍骨,有在家裡等死的人們。苟且偷生活下來的人們,眼中只有麻木,絕望。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許明天就餓死了,也許一家人都挨不下去了,舉家自殺。

    「娘,我餓了。」一名瘦得幾乎是皮包骨頭的小男孩拉著母親的衣角搖晃著。

    可是母親只能落淚,家裡已經是揭不開鍋了,哪裡有東西給孩子吃?幾個女兒已經全部賣掉了,換來的銅板只夠交租子和還高利貸的。他們都是漁民出身的,比不上當地的農民。當地農民還懂得種一點蕃薯,能讓一家人活下去。可是漁民們不懂得耕種,收的租子又是白花花的銀子,蕃薯不值錢,種下去賣不了幾個錢。就算種下蕃薯,不懂得耕種的漁民也不知道如何照料,都沒什麼收成,連租子都交不起了,還怎麼活下去?

    漁民們都快被逼死了,清兵還把髒水潑到延平王和張煌言他們的頭上:「要不是那些海寇,我們的英主會禁海?你們休要怪我們,要怪,就怪那些不服王化的海寇!」

    「娘……」孩子已經餓得嚎啕大哭。

    就在這時候,家裡的男人回來了,背回了一籮筐野菜和草根。

    「毛毛,乖,聽話!你爹回來了,給你帶來好吃的呢!」女人安慰自己的孩子。

    男人雖然沒流淚,淚水卻是往心裡去:這樣的日子,怎麼過下去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8:12
第二章 小年

    小年,是灶神上天庭向玉帝稟報這家人善惡的日子,也是大家開始準備迎接新年的日子,從這一天開始,就要熱熱鬧鬧的準備迎接新年了。

    廈門島上,人們忙碌著,準備年貨,貼對聯,打掃衛生,做好迎接新年的準備。陳蟒的大軍也從雲霄詔安等地撤退回來了,回到廈門準備過年。

    原本閩南人是沒有過小年的習慣的,閩南語裡面的小年的意思,是臘月二十九叫小年。因此臘月二十四隻不過是閩南人準備年貨的開始。當然,這時候的廈門過小年也不會那麼簡單潦草,雖然閩南人沒有小年祭灶神的習俗,但鄭家軍裡面外地人多,為了照顧他們的風俗習慣,這小年還是要熱熱鬧鬧過的。

    鄭府,一身淡青色長裙的柳兒站在大院正中央,吆喝著讓小丫鬟和小廝們貼對聯,打掃院子。等到小丫鬟和小廝們都忙碌開來,她親自去給小姐的閨房貼上剪紙。

    「小姐,怎麼樣?這是柳兒親自剪的。」柳兒得意洋洋昂著小腦袋,在自吹自擂誇耀自己的手藝。

    鄭芸看了看剪紙,抿著嘴笑:「柳兒手藝不錯,以後你可得給那大頭兵剪紙了。對了,你還得自己寫對聯呢。本小姐聽說那李銳好像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呢。」

    因為王新宇堅決不肯收一個通房丫頭,鄭芸也無可奈何。又見柳兒和李銳兩情相悅,她也想通了,反正李銳是親兵,把柳兒嫁給他,也不算虧待了柳兒。

    聽到小姐說到李銳兩個字,柳兒的臉一下就紅了:「小姐,誰說的?李銳哥哥說,王公子教過他識字呢!王公子的兵每個都是文武雙全!」

    「對對!都是文武雙全!以後我們柳兒生一大堆小兵,也個個都是文武雙全!」鄭芸抿著嘴笑得特別開心。

    柳兒被說得臉紅,一時不知道如何反駁。突然她靈機一動,開口道:「小姐,您可別說柳兒啊!王公子就快回來了。他說過的,回來就迎娶小姐。要說生一大堆小兵,柳兒看也是小姐先生一大堆小兵吧?」說著柳兒抿著嘴笑著,轉身就跑了。

    鄭芸佯怒,在後面追打出去。

    兩女打鬧了一陣,玩累了,鄭芸靜下心來的時候,又想起那白袍小將的模樣來。她心裡暗暗道:王公子,你應該快回來了吧?在海上的日子過得還好嗎?想起婚期接近,那英俊的白袍小將馬上就要成為自己的夫君,鄭芸只覺得自己的臉微微發燙。

    浩瀚的大海上,高懸著大明日月旗的船隊白帆被風吹得飽滿,劈開碧浪,航行在廣東沿海的海岸線上。

    每艘船上,都飄起了熬臘八粥的香味。明軍士卒們把糯米、蓮子、花生米、紅豆、黑豆等料放入鍋內,熬得香噴噴的,加入紅糖,熬成香甜可口的臘八粥。

    雖然鄭家軍的駐地在廈門,廈門本來沒有過小年喝臘八粥的習慣,但在軍中有不少外地人,甚至還有不少北方人。為了照顧他們的習俗,船上熬了臘八粥供給大家實用。

    早上喝臘八粥,中午的時候,船上的廚子用牡蠣和澱粉混合在一起,加入雞蛋,做成海蠣煎當中午的主菜,這是同安人的習俗,叫做「沾錢銀」,這就算是同安人過了小年。不過因為船隊裡面外地人多,不能都按照閩南的風俗,所以還是準備了很多酒菜,船隊準備晚上在澳門外海的萬山島暫時停靠,讓大夥們登陸過個熱鬧的小年。

    回航的船隊上,熱熱鬧鬧的準備迎接新年,同樣熱鬧的,還有海南島和呂宋島的延平城。

    這裡是新開發的小城,嚴格說,是一座軍事堡壘,這裡沒有集市,也沒有商人光臨。但是這並不影響遠離故土的華夏人過年。

    人們在門上貼對聯,窗戶上貼上窗紙,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的。

    農夫們把雞鴨豬牛養得肥壯,自己吃不完的準備賣給前來收貨的南洋公司;漁民們下海捕魚,準備多捕一些海鮮來出售,讓新年可以過得好點。當地的土著人看到這些大明人熱熱鬧鬧的準備過新年,聽到鞭炮聲聲,看到城堡內張燈結綵,也莫名的跟著漢人激動。

    「這是大明人的盛大節日,我們該送的禮物要送過去。另外,多去山裡面捕捉一些鹿來,拿去和他們換酒,換瓷器。」班詩蘭土王吩咐了下去。

    現在的班詩蘭土王也學會了一些簡單的漢語了,能和明國人進行簡單的交流。

    蘇祿人的部落中,開辦了許多學堂,由一些識字的漢人民壯來給當地的蘇祿人擔任教書先生,教會蘇祿人識漢字,說漢語。有了文化,班詩蘭人正在進入文明社會。因為漢文化的強大,他們選擇了漢文化。班詩蘭人嚮往英雄,每當有說書先生到來,給他們講三國演義,講隋唐傳等故事的時候,班詩蘭的大人們卻大部分都聽不懂,只能讓他們的孩子來代為翻譯。

    聽了漢人的英雄故事,班詩蘭人對漢人英雄敬佩不已。通過他們的孩子,他們瞭解到秦始皇,瞭解了漢武大帝,知道了三國的英雄,也聽說了衛青、霍去病、冉閔、謝安、陳慶之、薛仁貴、王玄策、岳飛、李廷芝、張世傑、文天祥等民族英雄,也瞭解到孫承宗、盧象升、史可法、閻應元、夏完淳等當代民族英雄,也瞭解了李定國、李來亨、鄭成功、張煌言等還活著的民族英雄。

    漢人英雄的故事,令班詩蘭人熱血沸騰;漢文化的魅力,讓他們早已把自己當成了漢人的一員,迫不及待的要求,讓班詩蘭部落盡快併入大明。

    若干年後,不少長大成人的蘇祿班詩蘭的孩子加入了明軍。為了取得大明國籍,真正變成大明人,這些蘇祿土人士兵在跟隨大軍征戰南洋,面對那些和他們同種族的爪哇島蘇祿人、金洲島蘇祿人的時候,他們下手甚至比其他的明軍士卒還要更狠!

    潘瑩一個人孤獨的坐在延平城都督府的書房中,手指飛快的打著算盤。別人都在準備過年,她卻沒有回馬尼拉,而是留在延平城。因為這裡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城池要擴大,港口要建設,鋼鐵廠和煉焦廠要籌備。為了獲得優質的煤炭,南洋公司還派人去了安南,和當地人達成協議,準備在安南開採煤礦。

    海南已經拿了下來,海南島上的優質鐵礦石很快就能開發出來。可是延平城的鋼鐵廠和煉焦廠連個影子都還沒有,只停留在圖紙上。這裡的工程進度,比婆羅洲要慢得多了。因為這裡的華人實在太少了,除了王新宇帶來的幾千人外,沒有別的華人。人手不夠,又沒有任何基礎設施,一切都要重頭開始建設,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情。

    閒暇下來的時候,潘瑩腦中浮現起那白袍小將的英姿,她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發燙。拿起從歐洲進口的玻璃小鏡片一照,鏡子中出現一張絕美的,臉色微微泛著緋紅的面龐。

    「王羽哥哥,那麼長時間了,你也不來看看小妹啊!」潘瑩自言自語道。

    廈門對面的同安、漳州和泉州,清軍也在準備熱熱鬧鬧的過年。清軍軍營內,張燈結綵,掛起了大紅燈籠,貼上了對聯,軍官們吩咐士卒去採購年貨;各達官貴人們的府中,下人們忙忙碌碌著,購置年貨,打掃院子,張貼對聯。盆子裡面,放著水發海參、水發熊掌、水發鹿筋等山珍海味,木桶裡面,放養著活螃蟹,活海魚,活鮑魚等海鮮。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開開心心過年的,有的人卻在為能不能裹腹而擔憂。

    廣東那座小村子裡,女人在鍋裡熬著用野菜、草根和米糠混合的粥。早已飢腸轆轆的兒子坐在樹樁上等著吃飯。

    村子裡,又少了好幾家人。那是有的人家裡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為了給自己的孩子改善生活,男人冒著生命危險,想去海邊捕捉一點海鮮來餬口。誰知道天殺的清兵在過年期間還在海邊守著!去了的男人被凶神惡煞的清兵砍下了腦袋。聽到噩耗,失去男人的家庭實在活不下去了,只好全家自盡。

    毛毛的父親趙海生是一個膽小怕事的男人,這種冒險的事情,他可是不敢做的。女人不用擔心男人出去會遇險。但是這樣的苦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就在這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

    「你回來了?」女人問了句。

    「我回來了!看看我給你們帶來什麼好東西了!」趙海生走進破屋內。

    女人看到男人背上扛著一口大袋子,手裡還提著一個小布袋,於是問道:「你帶回來了什麼東西?」

    趙海生把大袋子往地上一放,又把小袋子遞給女人:「大袋子裡面是蕃薯,小袋子裡面是白米。有了這些東西,我們再去河邊抓點小魚,挖點野菜來,就能過個好年了。」

    女人大驚:「你哪裡來的這些東西?不會是又去借高利貸了吧?」

    趙海生搖了搖頭:「怎麼可能?現在都還不起了,還有誰肯借一塊銅板給我們?」

    「那你哪裡來唉的這些東西?你不會是偷偷出海去了吧?」女人驚恐的壓低聲音問道。

    趙海生苦笑一聲:「那是掉腦袋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去做呢?我趙某人倒是不怕死,可是我要是死了,你們娘倆可怎麼活下去啊!為了我們劉家,我不能那麼做的。」

    「那你哪來的這些東西?」

    「是一位高僧,他在我們幾個村子行善,給大家發了點糧食。我也去領了,就領到了一袋蕃薯和一小袋大米。」劉海生向女人解釋說。

    女人愣了下,立即跪在地上,向天拜道:「老天有眼啊!派了一位活菩薩來保佑我們家了!老天爺,您總算是開眼了啊!」

    到處做善事,發放糧食的是得道高僧蔡九儀。他是奉了王新宇的密令,來廣東沿海活動的。剛好路過此地,見到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於是掏錢買了一些糧食做善事,希望附近幾個村子的百姓能少餓死幾個人。

    就在趙海生盤算著,要去附近的小溪裡捉些小魚蝦,讓家裡人好好過個好年的時候,小村子外面去闖入了一大群人。

    為首一名長著三角眼,眼睛白多黑少,下巴長著幾根老鼠鬍鬚,頭戴著一頂瓜皮帽,左手拿著算盤,右手搖著扇子的傢伙,帶著一群潑皮無賴,闖入了小村子中。此人進入村子內,就把村民們都叫了出來。

    「哈哈哈!我們張老爺聽說你們這些窮鬼發財了啊!有人白白送了東西給你們!既然這樣,你們欠的租子,還有你們欠我們老爺的錢,現在都要還上來!年關馬上到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情!」那三角眼搖著扇子嘶吼道。

    村民們看著如狼似虎的惡棍們,敢怒不敢言。

    有一名比較大膽的村民站出來央求:「陳管家,行行好吧,這是我們過年的口糧啊。」

    兩名潑皮上前,把那名村民從人群中拖出來,一腳踹翻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

    三角眼咆哮道:「泥腿子還想過年?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來人啊!給我上!把糧食全部給我搜出來帶走!」說完,三角眼把手一揮,一大群潑皮無賴衝入村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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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仇恨的種子

    趙海生堵在門口,跪在地上央求道:「陳管家,您行行好吧!這是一位活菩薩送給我們的救命糧食啊!沒有了這些糧食,我們就過不了這個年了啊!」

    三角眼陳管家狠狠一瞪眼睛,把趙海生嚇得渾身一陣顫抖。

    「滾開!窮鬼別擋住陳老爺的路!」兩名潑皮無賴上來,拉開了抖得像篩子一樣的趙海生,緊接著就衝入屋內去搶東西。

    女人死死的護住了裝滿蕃薯的大袋子,又把裝了白米的小袋子藏在懷中,就像護住至寶一樣護住這些糧食,不讓凶神惡煞的潑皮來搶。可是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女人,又如何爭得過這些身強力壯的地痞無賴呢!女人眼睜睜的看著一家人救命的糧食被人搶走。

    「不要啊!」女人慘叫一聲,撲上去死死抱住三角眼的大tui,「陳老爺行行好吧!我家毛毛都快餓死了,您發發善心吧。」

    「滾開!」陳管家狠狠一腳踹了上去。

    但是這女人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就是死死抱住陳管家的大腿不放。三角眼剛才一腳踹上去,踹在女人肚子上,女人痛得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可是她就是不肯鬆手,不願意看著家裡救命的糧食被人搶走。

    「來人啊!把這叫花婆子給我往死裡打!」陳管家咆哮了起來。

    兩名潑皮上來,對女人拳打腳踢。可是任憑潑皮怎麼毆打,女人就是哭喊著不肯鬆手。

    陳管家凶殘的吼道:「給我砍下這個瘋婆子的手!」

    一名潑皮「刷」一下拔出朴刀,慘無人道的一刀砍下。只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聲,血花四濺,鮮血噴濺了三角眼和那潑皮的一身,女人一下痛得暈倒在地上。但被砍下來的雙手,還是死死拉住陳管家的褲腿,怎麼拉扯都拿不下來。

    「娘子!」趙海生哭喊著上來,抱起昏迷在地上的妻子。

    「娘!娘!」毛毛哭著,用力搖晃自己的母親。可是女人雙目緊閉,任憑丈夫和兒子如何叫喚,都醒不過來。

    陳管家讓潑皮扛著糧食準備離開之前,還打著算盤算了一筆帳:「姓趙的,你欠了我們張老爺三百文錢已經一年了!這利滾利的,現在你該還張老爺六百文錢!我們老爺心地善良,大發慈悲,只要算你五百文就好了!這一袋蕃薯,一小袋米,只值一百文都不到!你家裡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了,那鐵鍋我們帶走了,砸爛了當廢鐵還能賣幾個錢!」

    說完,陳管家讓潑皮把鐵鍋都被搶走了。

    「你們這些壞蛋!為什麼要打我娘!要砍下我娘的手!」只有七八歲的毛毛追了出去,拉住了三角眼的褲子,不讓他離開。

    「小叫花子!找死啊!」三角眼狠狠一腳踹了上去。

    瘦弱的毛毛又如何經得起這一腳,被踢得飛了起來,飛出一丈多遠,重重摔在地上,登時不省人事。

    「兒啊!」趙海生衝出屋外,抱起了兒子失聲痛哭。

    只見孩子雙目緊閉,臉色已經開始變白,頭上的鮮血流了出來。剛剛陳管家這一腳,把毛毛踢飛了,孩子摔下來的時候,頭部著地,撞得頭破血流,不知生死。

    陳管家轉過頭去,卻看到那位平日裡十分怯懦的男人此時眼睛通紅,看著自己的眼神中透出了一道仇恨的目光,似乎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這三角眼嚇了一跳,先是色厲內荏的嚇唬了一句:「怎麼?姓趙的,你想造反不成?想造反,城門口那些人頭就是你的下場!」說完就連忙招呼潑皮們:「快走,我們去下個村子收租去!」

    當天晚上,小村子裡面哭聲一片,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實在挨不下去,選擇了自盡來控訴這萬惡的禁海令。有些人家,甚至是舉家自盡。

    「娘子啊!」趙海生的破屋子中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你為什麼丟下我我自己一個人,還把毛毛都帶走了啊!娘子啊!兒啊!你們一起上路了,你們不孤獨了,可是留下我一個人,讓我怎麼活下去啊!」

    兒子毛毛被三角眼一腳踢暈過去,自從禁海令頒布兩年以來,這孩子就一直十分虛弱,被踢了一腳,竟然下午就去了!而女人也沒有挨過去,本來就省吃儉用,把吃的都省給丈夫和兒子的女人身體極其虛弱,又被砍了雙手,失血過多,到了晚上的時候,竟然也撒手人寰,和兒子一起上路,只留下留下了丈夫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家裡糧食被搶了,連鐵鍋都被搶走了,女人和兒子也死了,這年關討債,是逼死人啊!

    連唯一的兒子都沒了,趙海生痛不欲生。回想起當初,還沒有下禁海令的時候,有一手捕魚好技術的趙海生還算是小康人家,日子過得還可以,一家九口至少是衣食無憂。可是當清廷頒布禁海令之後,趙海生家裡就失去了生活來源。

    為了保住唯一的孫子,趙海生夫妻狠狠心把四個女兒都賣了。家裡的兩個老人,也因為要把吃的留給孫子,也都活活餓死了。這一切,都是為了保住趙家的這根獨苗。

    可是今天,唯一的兒子也沒了,妻子也沒了!

    「拼了!反正遲早是個死!」趙海生突然轉身,從門後操起一根木棍,想要去找張老爺家去拚命。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就在趙海生打算找張老爺家拚命的時候,門口出現了一名身穿青藍色僧袍的年輕僧人,攔住了趙海生的去路。

    「這位大師,您為何攔住小人?」趙海生問道。

    來的那年輕僧人雙手合攏:「請施主暫時放下仇恨,不要去張家白白送死!」

    趙海生執意要衝過去,可是這年輕僧人力大無窮,往門口一站,趙海生怎麼都過不去。眼見自己連門都出不去,趙海生要硬闖,卻被僧人輕輕一招制服,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棍子也飛了出去。

    僧人雙手合攏道:「阿彌陀佛!請施主不要一意孤行,白白葬送了一條命!卻什麼事都沒辦成!」

    「我要報仇!我要給娘子和兒子報仇!還有我的父母,還有我的四個女兒!那張家,逼死了我父母,害得我們賣了女兒,今日又害死了我妻兒。兒子沒了,我們趙家唯一的獨苗沒了!我一個人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大師,您別攔住我!」眼看著不是這僧人的對手,趙海生跪在地上,苦苦央求道。

    這僧人把趙海生扶起來,輕聲問道:「施主,你是很想報仇雪恨?」

    「對!只要能夠殺了姓張的,就算粉身碎骨,小人也願意!」趙海生咬牙切齒道。

    「阿彌陀佛,施主,那姓張的是該死!但施主你不能死!你要報仇,貧僧可以幫你!但你必須得堅強的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真正報大仇!」

    「只要大師肯幫小的殺了那姓張的,小的大仇一報,就全聽憑大師吩咐!」

    「施主,可知道,釀成今天慘劇的根源是誰?」僧人有意問道。

    「是姓張的那個畜生!還有那個姓陳的三角眼!」趙海生咬牙切齒道。

    僧人哈哈大笑,隨即雙手合掌,正聲道:「施主,貧僧告訴你,罪惡的根源不是那個姓張的,也不是姓陳的,而是韃子朝廷!是韃子朝廷的禁海令!而那姓張的,不過韃子朝廷的一條狗而已!你若有心報仇,就應該活下來,活到打到北方去,把韃子趕走那一天!」

    「對!大師說得沒錯!」趙海生恍然大悟,「都是因為禁海令!沒有禁海令,小人也不會到今天的地步,小人的父母親也不會死,妻兒也不會死,小人也不會和女兒骨肉分離!可是,我們還有機會打到北方去,把韃子趕走嗎?」

    「只要施主跟我來,我們天地會送施主去瓊州參軍,就能讓施主報仇!」

    趙海生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只要能報仇,大師您說什麼,小的都答應了!」

    「很好!」這僧人點了點頭,「趙施主你放心好了!貧僧答應你了,一定會取了那姓張的狗頭給你妻兒報仇!這件事,就包在貧僧身上了。」

    趙海生道:「大師,小的想要親手宰了那個畜生。」

    「請趙施主放心吧!你先去瓊州,貧僧隨後就帶人去把那個畜生抓過來給你!讓你親手宰了他,給你妻兒報仇!」

    趙海生連忙跪地道謝:「多謝大師!小人還不知道大師尊姓大名?」

    「貧僧洪熙官,早上行善的那位得道高僧,便是貧僧的師尊。」年輕僧人報上了家門。其實洪熙官心中也在自責,如果自己早來了一步,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趙海生的女人和兒子也就不會死了。

    本來洪熙官他們來這裡的任務就是帶人去瓊州。因為清廷的海禁,大批漁民失去了生活來源,掙紮在貧困線上,這些漁民就是很好的人力資源,王新宇想要把他們都帶走,增加海南島和呂宋等地的人口。

    洪熙官交代道:「趙施主,你把他們安葬了吧!天亮我們就得離開了!要不然等到天大亮了,我們就不好走了!」

    趙海生答應下來,含著淚,連夜掩埋了自己的妻兒。趙海生把自己的妻兒,埋在父母親的墓地邊上。

    天色剛剛濛濛亮,趙海生跪在墓前,向自己的親人道別。他不知道這一去,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再陪自己的親人說說話。

    「娘子,毛毛,爹,娘!我就要走了,把你們孤獨的留在這裡。可是為了報大仇,我必須離開!請你們放心吧!我趙海生,一定會親手宰了仇人,給你們報仇!」趙海生流淚滿面,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隨後跟著洪熙官離去。

    因為清兵也要過年,這個時候還在警戒線附近巡邏的清兵不多,都早就被洪熙官等人解決了。

    兩人到了海邊,趙海生這才發現,已經有五十多口人在海邊的樹林中等候多時了。沙灘附近還有幾名俠士打扮的男子巡邏,這幾人每個都十分彪悍,有的人腰間還掛著清兵的人頭。

    不多時,海面上出現一艘巨艦。

    巨艦在海中下錨停泊,放下一艘小船,向海灘方向劃了過來。

    就要上船的時候,洪熙官拍了拍趙海生的肩膀:「記住,到了那邊,再苦也要堅持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報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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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訪澳門

    一艘懸掛著南洋公司旗的西班牙大帆船駛向香山澳港,也就是澳門。這艘船就是王新宇現在的座艦。為了方便,大船暫時換下了大明水師旗,掛上南洋公司旗。

    葡萄牙人的小船靠了上來,很湊巧的是,這次來引水的又是王新宇上次來的時候碰到的那名澳門葡萄牙軍官。

    「嗨!親愛的老朋友!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葡萄牙軍官登上大船,見到王新宇就很熱情的打招呼。

    按照慣例,王新宇又掏出五塊西班牙大洋,遞給這位葡萄牙軍官。

    葡萄牙軍官眉開眼笑接過大洋,小心翼翼收進懷裡。然後很熱情的開口用粵語說:「尊敬的明國將軍,我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王新宇來到這個世界時間也不短了,整天接觸很多廣東人,現在已經會說一些基本日常的粵語。聽了這葡萄牙軍官的話,他不需要翻譯就回答:「這次我們帶來一些瓊州產的香料和生絲,希望能夠賣給你們。」

    王新宇帶來的這些香料和生絲,都是從瓊州府城倉庫裡面繳獲的戰利品。本來是打算全部送去金奈出售,賣個好價格的。但考慮到每次都空手來澳門也說不過去,於是就帶上一部分香料和生絲來澳門,同澳門總督做交易。

    聽說有貨物,葡萄牙軍官十分高興:「太高興了!我們這裡很久沒有見到你們的貨物了!還有,聽說過幾天就是你們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對面的清國兵營都放假了。」

    王新宇笑著道:「那這樣我就不用剃掉鬢角,紮起一條豬尾巴,戴上帽子,再穿那難看得令人噁心的衣服了吧?」

    「不需要了!他們忙著準備過節呢!怎麼可能派人來我們這裡看?」

    「那好吧,你幫我預約一下你們的總督先生吧!」

    葡萄牙軍官笑眯眯的開口道:「你們今天來得挺早的,我現在馬上讓人去通報一下,你們下午就能見到我們的總督先生了!」

    大船駛入港口,在碼頭上停靠下來。

    葡萄牙軍官派人去通報總督,王新宇就留在船上等候。因為下午就能見到總督,他不需要在澳門過夜,下午會了面之後就能開船回廈門。這樣時間算起來,大概在臘月二十八左右可以趕回廈門準備過年。

    派去向布加路總督通報的人很快就回來了,告訴葡萄牙軍官說,總督大人下午會見來自明國的將軍,晚上還會邀請明國將軍共進晚餐。

    聽說布加路這個守財奴居然破天荒的邀請自己共進晚餐,王新宇心中暗暗好笑:上次見過這傢伙,就是一個吝嗇鬼,今天怎麼那麼大方了?是看在我上次送給他的珍貴禮物份上,還是看在我這次帶來的貨物份上?不過肯邀請我共進晚餐是件好事,至少說明這傢伙態度比上次要好多了。

    中午,王新宇留葡萄牙軍官在船上用過一頓中餐。吃完午餐之後,就下船去總督府。

    反正葡萄牙人辦事拖拉,客人要提早過去,給他們有足夠的準備時間,以示禮貌。

    王新宇到了總督府外,等了一個多小時,和上次一樣,總督布加路親自走出總督府,迎接這位來自明國的將軍兼海商,又兼自己的財神爺。

    見到布加路,兩人又按照上次見面的禮節擁抱了一番,彼此問候了家人。不過和上次有一點不一樣的是,這次王新宇沒有帶翻譯來,他可以直接用粵語同澳門總督交流了。

    走進總督府內,分主賓在會客廳中坐下來,王新宇先是遞上一個小盒子:「尊敬的總督,這是來自朝鮮的上等珍珠,請總督先生笑納!」

    布加路總督打開盒子,看到裡面躺著一顆深藍色的,鴿子蛋大小的朝鮮珍珠,一看就知道,這東西價值連城!布加路滿心歡喜,笑得嘴巴都合不攏。

    王新宇又遞上了清單:「這是我們這次帶來的貨物清單。」

    布加路看完了清單,笑著開口道:「非常感謝王先生送來的這批貨物!現在因為對面的韃靼人海禁,通過我們這裡中轉出口的貨物已經少了很多了!而王先生你們可能也還沒和韃靼人談好條件吧?本來你們說,有貨物從我們這裡中轉出口,現在還沒有開始?」

    王新宇點點頭道:「是的,同我們交易的那個韃靼人巡撫,也就是省長,他還沒上台。得等到明年,他才能上台當省長。等他上台了,我們就能開始合作一起發財了。」

    「哦!天啊!還要一年多的時間啊!」布加路驚叫了一聲。

    王新宇糾正了布加路的錯誤:「尊敬的總督先生,您搞錯了!不需要一年多的時間,只要過完年,他就上台了!對了,忘記和您說了,我們的新年還沒到呢!你們的公曆,已經是過完年了,但我們還有幾天時間才過年。」

    「原來如此!」布加路這才想起來,「再過幾天,就是你們最盛大的春節了!是你們的新年!都怪我,一時沒想起來這件事。嗯!還是不錯的!用你們的農曆計算,也就不到一個月,那個人就能當省長了吧?」

    「沒錯!」王新宇臉上帶著笑容,「很快我們就會派人去找他了。而對面的香山縣,我們也派人去了。香山縣的縣長,還有一年才換人。我們現在派人去找了對面的知縣,可以做一年生意。到了年底,我們才要去找即將到任的新縣令。」

    王新宇不知道,香山縣的下一任縣令,是大名鼎鼎的姚啟聖。現任縣令胡戴仁不出名,對面的總兵叫張國勳,卻是尚可喜手下一條忠實的走狗,要開海禁,必須買通這條狗。真實歷史上,姚啟聖就是因為私下開海禁,結果被張國勳給舉報了,被朝廷免去縣令職務。

    縣令胡戴仁好買通,但買通死忠於尚可喜的張國勳,難度有點大。

    布加路也提醒王新宇這件事:「尊敬的王先生,可是對面的韃靼人將領張國勳,卻不是那麼好打交道的。因為對面海禁,有人活不下去了,逃進了我們這裡。那張國勳竟然派兵進入我們這裡,強行把人抓走!聽說那些人怎麼給他銀子都不肯答應。」

    王新宇皺起了眉頭:「那張國勳,是平南王府的人,確實不大好打交道。如果這個傢伙死活不吃我們這一套,我們只好另外想辦法了。」

    布加路道:「我覺得,你們與其買通張國勳,還不如買通尚可喜。」

    「不可能的!」王新宇搖了搖頭,「尚可喜不是那麼好買通的!那傢伙是鐵桿漢奸!死忠於韃靼人朝廷!而且他自己都不缺銀子,我們如何買通?」

    布加路卻替王新宇想出一個辦法:「尚可喜不容易買通,那麼買通他的兒子?」

    王新宇努力回憶自己前世裡所學的歷史,可惜的是他的歷史知識實在是太差了,想了半天,好容易想起來,尚可喜的兒子尚之信就不是對清廷死忠的人。不過好像他隱約記得,三藩王的世子,都在京城。因為清廷其實對他們不是很信任,所以把三藩王的世子都押在京城當人質,以免他們造反。

    「尚可喜的世子在京城,恐怕我們找了他也沒用。」王新宇為難的說道。

    「他的次子呢?根據我們瞭解的情況,他的次子是在佛山任職。」布加路道。

    「對這個人我們不是很瞭解,不過我們可以讓我們的人去瞭解一下情況。摸清楚了情況,我們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王新宇回道。

    想讓尚之信之間回到廣州來上任,除非是尚可喜老漢奸死了,或者是年老了,向朝廷上書讓兒子離開京城。刺殺尚可喜?幾乎就沒有任何可能性!這老漢奸屠廣州,血債纍纍,多少人想要殺他,都沒有得手。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從老漢奸的二兒子尚之孝身上做文章了。

    至於是買通張國勳,還是暗殺了張國勳逼著尚可喜換一個人來當總兵,或者是直接走買通尚之孝的路子,那都是天地會的事情,這件事就讓陳近南他們去頭疼去吧。相信陳近南手下的人一定有辦法辦好這件事。

    接下來,王新宇就提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總督大人,您能否拿出南洋的地圖來,我斗膽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情。」

    布加路問道:「要拿地圖出來?是什麼事情?」

    「我想要向貴國租借一座小小的島嶼!就在亞齊蘇丹王國的最南面。現在你們不是控制住了馬來半島嗎?我只希望你們肯把半島最南面那座小小的島嶼租給我們。」向葡萄牙人租借新加坡,是至關重要的事情。馬來半島上面盛產的橡木,是建造戰列艦的好材料。而建造戰列艦,對於王新宇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事情。就算現在馬上就把新加坡租借下來,然後去馬來半島砍伐橡木,到造成第一艘戰列艦,至少需要五到六年的時間。

    「我去拿地圖,你請稍候。」布加路說道。

    地圖取來後,王新宇指著地圖上馬來半島最南端的新加坡,當時還不叫新加坡,只不過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島。王新宇手指落在小島上:「就是這座小島,我們希望向你們租下來,可以支付給你們租金,我們要在這裡建造一座城市。」

    布加路驚奇的問道:「你們在這裡建造城市又有什麼好處呢?」

    「在這裡建造城市可以給過往的船隻提供淡水,提供食物等補給品。而且船壞了,還能在這裡修理船隻。這個位置,是一個很好的位置。」王新宇回道。

    布加路哈哈大笑,笑得摀住肚子,過了好久,才喘了口氣,指著地圖說道:「我們難道不知道這裡是好位置?可是佔領了這裡,對面就是尼德蘭人控制的地盤!你們把這裡建設好了,尼德蘭人渡過海就來打你們,這不是白白送一座城市給他們?正是這個原因,我們才不肯在這裡建造城市,寧可讓這裡荒廢著!既然你們要租,那就租給你們吧!不過,我預先祝你們好運,希望你們能夠打得過尼德蘭人的東印度公司海軍!」

    尼德蘭人,就是荷蘭人。

    王新宇回道:「至於荷蘭人那邊,由我們來處理。你們的租金,我們會給的。」

    布加路正色道:「我不管尼德蘭人怎麼樣,假如你們從我們手裡租來的島嶼丟失了,按照合同,你們的租金還是要照付的!」

    從布加路的口中,王新宇才知道,其實葡萄牙人在馬來半島控制的地盤不大,還有一部分地盤控制在荷蘭人手中。想要租借新加坡,首先要有能同荷蘭人抗衡。另外,現在逐漸強大起來的英國,也對馬來半島垂涎三尺。要不是在馬六甲荷蘭人的實力太強了,英國人早就過來了。

    歐洲各國之間的關係也是很複雜的,英國人為了對付西班牙人,同荷蘭人也合作過;後來英國人又同葡萄牙和西班牙合作,對付過荷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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