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艦隊 作者:鐵血坦克兵(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1-17 19:09: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8 6515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2 20:00
第二百五十章 收復桂林

    接到馬雄的邀請函,馬雄鎮、戴良臣、徐洪鎮、劉獻廷等孔四貞的親信走狗或者是死忠於清廷的文武官員都應邀來到馬雄府上。

    馬雄和馬雄鎮,兩個人的名字一字之差,卻是這時候廣西的文武巨頭,馬雄是提督,馬雄鎮是巡撫。收到馬雄的邀請函,馬雄鎮知道明軍不久將會抵達桂林,他還以為馬雄要他配合招募民壯,商量守城事宜,於是趕往馬雄府上。

    「馬撫台!」馬雄拱了一下手。

    「馬軍門!」馬雄鎮也拱手還了個禮。

    「請!」馬雄做了個請的手勢。

    等到眾人都進入了馬雄府內,門口的士卒關閉上大門,鑲著銅釘的朱紅色大門緩緩關上,進入府內的一干清廷官員全部成為甕中之鱉,就等著缐家姐弟來拿下他們。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馬雄舉著酒杯站了起來。

    「各位大人!」馬雄端著酒杯轉了一圈,「如今偽明反賊即將兵臨桂林城下,這桂林城已經是岌岌可危!今天馬某敬各位一杯!」

    馬雄說完這語無倫次的話,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眾人都糊塗了:桂林岌岌可危,和馬雄敬大家酒又有何關係?不過出於禮貌,馬雄鎮和眾人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人都到齊了啊!」一聲女子清脆的聲音從帳子後面傳出。

    眾人抬頭,只見一名相貌柔美的白衣女子緩緩走出,後面還跟著一員白袍小將。馬雄鎮認得這兩人,是老提督缐國安的女兒和兒子。可是令人奇怪的是,缐公子明顯有些殺氣騰騰的樣子,目露凶光,臉帶戾氣,令馬雄鎮倒抽一口冷氣。

    「缐小姐!缐公子!」馬雄鎮起身拱手。

    缐國安屍骨未寒,這對姐弟倆沒在父親的靈柩邊上守著,卻出現在這裡,這實在是令人有些想不通,不過既然他們來了,馬雄鎮還是站起來行禮。

    卻聽到缐成仁拍了拍掌,邊帳轟然倒塌,兩百餘盔甲鮮明,手持利刃的缐府親衛殺氣騰騰從兩邊衝出,大廳內登時亂成一團。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馬雄鎮戰戰兢兢,顫抖的手指指著缐家姐弟。

    缐小姐道:「各位,如今孔四貞兵敗新會,南寧失守,柳州失守,廣西土司造反,雲貴吳三桂又蠢蠢欲動,而明軍火器犀利,所向無敵,即便是朝廷最精銳的八旗騎兵,在明軍火器面前也是不堪一擊!各位覺得,桂林還能守否?」

    馬雄鎮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心中暗道:這對姐弟看來早就和馬雄串通好了,他們想要謀反!於是他義正辭嚴的厲喝道:「我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桂林能不能守,某都要守!某願同桂林城共存亡!爾等小人,朝廷待汝不薄,為何心生反意?」

    缐小姐道:「父親大人已經駕鶴西去,我們姐弟倆不想不明不白死在桂林!如今大清局勢已經敗壞,還不棄暗投明更待何時?」

    戴良臣挺身站出,指著缐家姐弟厲聲斥責:「汝等姐弟,令尊乃老定南王麾下大將!令尊對老王爺忠心耿耿,卻生下你們這對忘恩負義的不孝兒女!此乃缐老提督家門不幸啊!倘若汝姐弟肯迷途知返,今日之事,權且當成從未發生過!老夫也不會上奏朝廷!今後,汝二人還是朝廷忠良之後!」

    「忘恩負義?呸!」缐成仁怒吼道,「戴良臣,你個狗奴才今天聽好了!到底是誰忘恩負義?是你那主子孔四貞忘恩負義!當年老父從老本賊手中救下她孔四貞,還差遣忠勇將士護送孔四貞和老王爺靈柩去了京城!可是孔四貞又是怎麼對待家父的?她回到廣西,就削減廣西軍餉,把家父趕出桂林!還屢次找藉口剋扣軍餉!讓家父麾下一萬多弟兄們快活不下去了!家父迫不得已,只好遣散大部分弟兄,讓他們解甲歸田!若不是孔四貞一心想要削藩,壓制家父,有何至於廣西局勢潰爛?孔四貞不善帶兵,卻非要強出頭,新會一戰,多少廣西弟子慘死於新會城下?這都是孔四貞幹的好事!」

    戴良臣無言以對,削藩是孔四貞根據布木布泰的要求做的事情。順治還活著的時候,只是逐漸減少四藩的軍餉和兵力。後來孔有德身亡,清廷也沒有恢復定南王。到了順治死後,布木布泰更是把三藩連根拔起。

    試想一下,若是三藩不削掉的話,每年朝廷要花費多少軍餉來養活他們?因為尾大不掉的三藩,使得八旗子弟的鐵桿莊稼受到影響,若是把削減三藩省下來的錢投入到八旗子弟身上去,可以讓他們的日子好過更多!

    缐小姐面若冰霜,冷厲問道:「戴良臣,你無話可說了吧?今日姑奶奶給你個選擇,若是肯棄暗投明,姑奶奶放你一條生路!若是你執迷不悟,繼續給孔四貞當狗,那就休怪姑奶奶心狠手辣!」

    戴良臣哈哈大笑道:「我戴良臣,生是大清人,死為大清鬼!豈可向賊人投降!」

    「好!姑奶奶成全你!來人!把戴良臣押下,好生看押!待到大明王師至,把戴良臣送上去當投名狀!」缐小姐嬌喝一聲。

    「喳!」兩名侍衛上前,就像抓小雞一樣扭住了戴良臣的胳膊,把他押了下去。

    缐小姐又轉頭看著馬雄鎮:「馬大人,孔四貞那個臭biao子連桂林都不敢回來了,你還要為她這樣的主子盡忠不成?」

    「呸!賊婆娘!令尊當年對朝廷,對老王爺忠心耿耿!卻沒想到生下你們姐弟這對不孝子女!爾等背信棄義,不忠不孝,遲早要為世人唾棄,遺臭萬年!要老夫投降?做夢!」馬雄鎮大吼道。

    「押下去!」缐小姐怒喝一聲。

    剩下的徐洪鎮、劉獻廷等人早已嚇得面如土色,紛紛跪地。

    「我等願棄暗投明!」徐洪鎮跪地磕頭道。

    劉獻廷也是拚命的磕頭求饒:「小姐公子饒命!下官願意棄暗投明!」

    拿下了桂林城內所有的清廷官員,桂林城內所有守軍就全部控制在缐家姐弟之手。接下來缐小姐就發出檄文:老父生前對老王爺忠心耿耿,可是孔四貞卻助紂為虐,一再逼迫;朝廷為削藩不擇手段,一再削減老父軍餉,孔四貞還把老父驅出桂林,使得廣西兵力不足,造成如今廣西局勢潰爛!如此朝廷,各位還要為他們賣命嗎?

    「反了!反了!」眾廣西子弟發出如雷般的怒吼聲。

    缐小姐早已派遣了信使,前往柳州,同白文選的大軍接觸。

    「缐老將軍病故,本藩聽聞此事,也是震驚啊!沒想到缐老將軍英雄一世,卻因為孔四貞一個女人的步步緊逼,導致鬱鬱而終,實在是可惜!本藩未能同老將軍在戰場上分一個高低,也是一件遺憾之事!」白文選打開了信,看完後嘆了口氣道。

    雖然缐國安是敵人,但也確實是一員名將,只是這樣的將領卻一直被清廷壓制,不僅得不到重用,反而一次次被削減軍餉,最後連提督職務都不得不辭掉。如今缐國安病故,卻讓白文選為他感覺不值。

    「如今形勢明朗,末將的小主人和小姐都願意棄暗投明!」來的人拱手道。

    白文選道:「缐小姐和缐公子願意棄暗投明,此乃我大明之福啊!好!待到我們抵達桂林,我們合兵一處,劍指湖廣!」

    明軍抵達桂林城下,城頭綠營清軍的綠旗早就被人撕扯下來,高懸在城頭的,是一面鮮紅的大明戰旗。明軍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桂林,還得了五千多反正的綠營戰兵,三千多輔兵和一萬多民壯。

    另外讓白文選興奮的是,廣西大小土司紛紛來投,共有五千多狼土兵加入了明軍,另外還有三千多輔兵。

    至此,廣西境內的明軍兵力已經達到了兩萬餘戰兵,一萬五千餘輔兵和兩萬餘民壯,總兵力達到五萬多人,加上可以招募的民壯、土兵,這支偏師的兵力可達八萬。

    缐家姐弟投誠之後,後來白文選上奏請旨,永曆皇帝下旨,封缐成仁為南寧王,馬雄為廣西提督,缐小姐為廣西將軍、少保、一品夫人等頭銜。

    其實缐小姐也是一員女將,真實歷史上,三藩亂的時候,缐成仁起兵反清,都是姐姐在幕後指揮。後來是因為孔四貞的緣故,孫延齡反覆無常,被吳三桂所殺。之後在傅弘烈的一系列運作之下,缐家姐弟又向清廷投降。

    但是現在,傅弘烈已死,孔四貞的一批黨羽在桂林被一網打盡,缐家姐弟只能死心塌地跟著明軍。

    白文選見了馬雄鎮和戴良臣之後,這兩名清廷的大忠臣仍然在破口大罵不止,白文選下令把這兩人推出去斬首。

    再說孫延齡和孔四貞夫妻,在好容易甩掉了明軍的搜捕,回到廣西境內,第六感特別敏銳的孔四貞似乎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突然又改變了方向,往湖南境內逃去,結果避免了她去廣西自投羅網的下場。

    倘若孫延齡和孔四貞夫妻到了桂林,肯定回被缐家姐弟扣押,當成投名狀送給白文選。之後的下場將會是:貪生怕死的孫延齡絕對會投降,而死忠於布木布泰的孔四貞絕對不會投降。也許白文選看她是女人的緣故,會放她一條活路,但也會把她關押起來,或者乾脆把孔四貞交給吳三桂處理。

    因為孔四貞敏銳的第六感,使得她僥倖避免了夫妻從此永別的悲慘下場,夫妻倆隻身逃往湖南。

    ……

    廣州,明軍攻佔柳州城,廣西土司起兵反清等一系列好消息相繼被送到廣州。儘管因為交通速度的問題,明軍已經得到桂林城的消息還沒傳來,但是缐家姐弟和馬雄反清,準備獻出桂林城的消息已經送到了。

    白文選在接到了缐家姐弟送來的信之後,立即派遣信使,六百里加急送往廣州。當白文選的大軍兵臨桂林城下時,王新宇也得到了缐家姐弟棄暗投明的消息。

    「好!太好了!我王師兵不血刃可以拿下桂林,還能得到無數精銳狼兵!」王新宇看著白文選送來的信,連連叫好。

    可是王余佑心中卻有幾分擔憂:白文選又得到廣西降軍,又得了精銳的狼土兵,加上白文選自己的騎兵、象兵、炮兵和火器軍,白文選的實力膨脹過快,在今後,這對瓊州軍來講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只是目前暫時考慮不了白文選的問題了,現階段首要任務還是出兵湖廣。

    為了能夠拉攏廣西軍隊,王余佑提出一個建議:「聽說那缐小姐長得貌美如花,我們可以選個可靠的人和她結親。只要能把她拉攏過來,那廣西的軍隊就是聽我們的。」

    後面還有一句話王余佑沒說出來:把廣西軍隊拉過來,就不怕白文選做大了。

    廣州明軍主力向韶州進擊的同時,劉國軒率領的一支偏師乘坐水師船隻進入廣西。儘管只是一支偏師,而且打出的旗號是延平郡王的旗號,而不是瓊州軍的旗號,但是明白人的心裡都有數,其實現在的延平郡王鄭聰對王新宇這個姐夫是言聽計從,兩軍事實上已經是合為一股,延平王的軍隊,也是王新宇的軍隊。

    劉國軒的這支偏師,軍容整潔,武器精良。

    本來見到了白文選的大軍,缐小姐就已經十分吃驚,白文選的軍隊裝備精良,火炮和火銃都有標準的口徑。本來就精通火器的缐小姐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統一口徑,可以減少後勤壓力,火器兵在戰前還能剩下磨彈丸的時間。

    當年很多鳥銃的口徑都不一樣,每一名鳥銃手在領到彈丸之後,還要根據自己鳥銃的口徑來打磨彈丸,萬一出現了忘記打磨的彈丸,戰時就無法塞入銃管。而統一了口徑,使用定裝紙質彈藥,就能省去很多麻煩。

    聽說白文選的軍費來源都是南洋公司,少女心中就有了幾分好奇,想要見一見那個力挽狂瀾的南海郡王到底是什麼樣子。

    再見到劉國軒的軍隊,缐小姐更是震驚:如此強軍,不僅是武器裝備好,而且軍紀嚴明,這樣的軍隊難怪可以打敗清軍最精銳的八旗鐵騎!能夠練出這樣一支強軍的人,肯定是一個蓋世英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2 20:00
第二百五十一章 川西大軍

    因為當年交通不便,明軍收復廣西之後一個月,四川的明軍才剛剛得到明軍攻克漳州,進入廣東的消息!至此,距離明軍收復了福建早已過去了大半年了,川西明軍和夔東義軍才得知明軍收復福建。

    成都、劍閣、渝城重慶、萬縣、奉節、夔東諸城、建昌、瀘沽、以及川西各土司的城池連成一片,東面有夔東諸堅城和重慶堅城扼守長江航道,北面有陽平關和劍閣天險,清軍無論是從東面還是北面,都無法進入川中;而南面的吳三桂搖擺不定,不可能對川中出兵,因此富饒的成都平原已經成為明軍安全的大後方。

    方圓三百里的成都平原,又名川西平原,因為都江堰的緣故,這裡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曾幾何時,經過明末和清初多年戰亂,四川人口銳減,原本富饒的川西平原變成了荒無人煙、雜草叢生、野獸出沒的荒涼之地。

    但是由於明軍在夔東的大捷,李國英被趕出重慶,吳三桂又暗中支持明軍,送來糧食,加上在夔東大戰中俘虜的大批清軍俘虜,給川西平原提供了大量勞動力。

    青壯有了,這裡本來就有種不完的土地,被俘的清兵變成了軍戶,開墾軍墾田,開辦軍隊養殖場,池塘,在低窪地挖出池塘水渠,養魚養蝦,挖出的泥土當成肥料填入水稻田,既保證了水稻田的肥沃,又不會導致稻田地勢過低而遭到洪澇災害。

    開墾的池塘水渠,從江河中引水進來,既可以養殖魚蝦,又能保證水稻田的灌溉。

    地勢高的地方,開墾了旱地,種植蕃薯、土豆、玉米和蔬菜等農作物,不僅給軍墾戶們提供了副食品,也給軍隊養殖場的牲口提供了食物。

    山坡和丘陵,種植了茶葉、果樹;茂密的山林中,香菇、竹筍和各種野味吃都吃不完,極大改善了當地軍墾戶的生活條件。

    曾經的綠營清軍俘虜陳志文,在川西的日子過得不錯,他一個人就開墾了十畝水田、二十畝旱地和二十多畝山地。二十畝旱地,是他剛剛到川西的時候,根據村長劉奇林的要求,每個人都要耕種的,一開始全部種植成熟快的蕃薯,給大家提供足夠的食物。等到第二年開始,就能自行開墾水稻田,也可以在旱地裡面選擇種植其他作物。

    一開始剛剛來到川西的時候,大夥們吃的是用糙米、蕎麥、青稞面、高粱米、米糠、麥麩和豆子熬製,摻入野菜熬成的粥。

    即使吳三桂的糧食送來後,大夥們吃的還是用糙米、蕎麥、青稞面、高粱米熬成的粥,只是不再吃米糠和麥麩了,中午還能吃到干的食物,譬如說蕃薯、玉米,下飯菜是用火烤熟的土豆,有時候還有一點河裡撈來的小魚小蝦。

    隨著吳三桂第二批糧食送到,大夥們生活又改善了一點,能夠吃到干的米飯,雜糧窩頭,蔥花餅,鹹菜,還有人上山打獵,有人下河撈魚,獵來了野豬和獐子,捕來了鯉魚,給大夥們改善生活。

    陳志文的二十畝旱地當年蕃薯大豐收,今後大夥們是不會餓肚子了。

    肚子吃飽了,就想要日子過得更好。於是陳志文開墾了水稻田,又開了一片山地,在上面種植了茶葉和果樹。

    自己生產的糧食多了,除了上交之外,還有多餘的糧食,可以去和養殖戶換取牲口,為了種好稻田,林二虎買了兩頭水牛。多餘的糧食、水果、蔬菜,還有種植的茶葉,都能拿去換取肉食、魚蝦鱉之類的副食品。

    原本和陳志文一起來到這裡的林二虎去當了兵,勤勞的陳志文把林二虎的農田也給承包了下來,每年付給林二虎一定的租金,那些農田歸自己耕種。因為農田多了,陳志文還得到了一些分配下來的苦工。

    儘管農田多得每個人都有地耕種,但是每個人都不同,有些人勤勞,有些人懶惰。一些懶惰的人生活條件反而越來越差,他們只能胡亂種植一些容易種的蕃薯,甚至有些人連多開墾荒地都不肯,一開始村長要求的二十畝旱地都沒有全部種上農作物,任憑它們長出雜草,上交了必須交的農產品之後,自己剩下就沒多少次的了,這樣的人日子就越來越不好過。可是在川西,又禁止買賣農田,因為都是軍墾田,否則土地兼併現象將會出現,有人會成為地主,有人會成為佃戶,甚至是僱農。

    為了對付那些偷懶的傢伙,王進忠不得不動用強硬手段,提高上交農產品的稅收,對懶惰的人增加稅收,若是不能完成年度稅收者,將會被取消軍墾戶資格,送去礦山當苦力。

    有了偷懶稅這道命令,很多人都變得勤快起來。還有一些天生好吃懶做的傢伙,自然被明軍毫不客氣的沒收了軍墾田,送去了礦山,變成苦力。

    礦山的苦力飽和了,於是一部分苦力就分配給了那些勤勞的軍墾戶,變成他們的僱農。

    隨著陳志文這樣的軍戶日子越來越好過,新的問題又出現了:他們需要娶媳婦,可是現在的川西男多女少,要娶媳婦是件奢侈的事情。

    原本川西女多男少,多年戰亂下來,男人被明軍、大西軍、忠貞營、清軍輪番抓去當兵或者當了民壯,多年下來十室九空,活著的女人帶著孩子逃入山中,以免遭到亂軍禍害。夔東大捷之後,四川穩定下來,很多女人從山上下來,這時候女人比男人多。

    但是大批俘虜被送來當了軍墾戶之後,又變成了男多女少,而且缺口還很大。

    川西和沿海明軍不一樣,沿海明軍可以通過帶人、買人,甚至是買通清廷地方官,通過誘拐綁架的辦法,從內地獲得女人。可是四川的明軍,卻沒辦法從湖廣、陝西一帶獲得女人。為瞭解決這個問題,王進忠下令,讓軍墾戶自己帶上彩禮,去西面山區找媳婦。

    儘管西面山區的吐蕃人(藏人)被川西軍解放,很多農奴都獲得了自由,可是那些地方實在是太窮了,這時候有漢人帶著彩禮上門找媳婦,當地吐蕃人自然高興都來不及,他們興高采烈的把女兒嫁給漢人。

    陳志文也找了個一個吐蕃少女當媳婦,雖然這個小姑娘因為日曬的緣故,皮膚較黑,臉上還有高原紅,不過小模樣還是挺可愛的,而且也勤快,能和男人一樣做農活,給陳志文減輕了不少負擔。

    吐蕃人不喜歡洗澡,是因為氣候寒冷,青藏高原上的水特別冷,即使是夏天,人下水,身體濕了之後就特別容易著涼,在那種空氣稀薄的地方,一點小病就會要了人命!

    來到川西平原後,氣候比西面高山要暖和多了,陳志文要求媳婦經常洗澡。一段時間後,媳婦的皮膚也變白了,還是一個挺漂亮的小姑娘。

    川西平原上,除了農業發展,給軍隊提供了足夠的糧食之外,軍工業也在同步發展。

    成都附近,修建了多家煉鐵廠,可以自己生產火槍。雖然還不能生產線膛槍,但是生產一般的鳥銃沒有問題,甚至可以生產少量燧發槍。火炮也能自產,在山區作戰,太重的火炮使用起來不方便,成都炮廠主要是生產輕型臼炮。

    因為火藥的產量限制,這裡沒有生產耗費火藥太厲害的一窩蜂火廂車這類的大殺器,最多生產幾枚單兵使用的火箭溜。

    四川硝石蘊藏量高,不過硫磺礦卻不多,因為硫磺少,也就沒辦法大量生產火藥。

    「我大明王師已經收復福建了!」消息傳入川中,這裡的明軍士卒們歡呼雀躍,大夥們競相奔告,傳播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王進忠道:「我們剛剛得到收復福建的消息,恐怕王師已經拿下廣東了!大帥有令,不要求我們出征湖廣,也不要求我們北上陝西,我們只要守好四川即可!李國英儘管被嚇破了膽,但是弟兄們還是要提高警惕,不要讓韃子偷襲了!」

    四川這裡不僅是一個穩定的後方,還是切斷清廷同吳三桂聯繫的要地,只要四川控制在明軍手中,吳三桂最終的結局只能舉旗反清。

    一旦湖廣遭到明軍主力攻擊,就很難保證李國英會不會鋌而走險,帶兵攻打四川,企圖打通同吳三桂的聯繫道路。

    劍閣,已經被提拔為什長的徐明,和被提拔為伍長的林二虎駐守在這裡。劍閣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要有一百多人駐守,任憑上萬清軍攻打,都不可能攻下劍閣。可是王進忠還是不敢怠慢,他除了加強了關城的防禦之外,還在劍閣附近山中設置哨所和烽火台,以免清軍派遣小股部隊迂迴偷襲。

    駐守劍閣的明軍有一千餘人,裝備的主要武器是鳥銃,伍長以上使用燧發槍,另外還有一百人的殺手隊和一百人的長槍兵,用來近戰用的,萬一清軍爬上關城,就需要殺手隊和長槍兵來對付。此外,有五十名老兵組成的弓箭手。

    關城聲擺放著滾木礌石、狼牙拍、夜叉擂、磨盤石、火油罐、石灰瓶等各種守城武器,兩邊還各有兩門三磅炮,山頂兩門十六磅臼炮。有如此火力,清軍很難攻下關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2 20:01
第二百五十二章 湖廣大戰前夕

    相比起交通不便的四川明軍來,清廷的消息還是比較快的。明軍收復廣西的消息,清軍信使用八百里加急,換人不換馬,大約八日,戰報送抵安慶;十日,送抵京城。

    湖廣大戰迫在眉睫,紫禁城太和門,十一歲的小皇帝康熙坐在正中間龍椅上,原本歷史上要三年後才親政的康熙,現在已經提前親政,只是一些大事還需要回去告訴布木布泰,由她來做主。一些較小的事情,康熙自己便能做主。顧命大臣除了索尼年老,鰲拜在安慶之外,蘇克薩哈和遏必隆留在京城輔佐康熙。

    索尼年邁,蘇克薩哈和鰲拜爭權奪利,遏必隆已經倒向鰲拜這一邊。目前雖然鰲拜沒有在京城,但有遏必隆在幫他說話,還有鰲拜的一班黨羽,所以說事實上蘇克薩哈和鰲拜的較量處於下風。

    康熙坐在中間龍椅上,蘇克薩哈首先發話:「皇上!閩浙粵桂均以落入賊人之手,賊人奪取浙江之後,並未發兵江寧,不僅忌憚我江寧堅城,更是企圖迂迴閩粵,直取湖廣!江南局勢已經潰爛,這湖廣乃我大清糧倉,萬萬不能有所閃失!倘若湖廣落入賊寇之手,我大清八旗子弟都將失去鐵桿莊稼!」

    清朝的時候,一開始江南是糧倉。後來因為江南絲綢業和茶葉發展起來,很多農民改稻田為桑田和茶林,更是加上明軍奪取了嘉定、蘇州、杭州等地,天下糧倉,早就從江南轉移到了湖廣。

    「臣附議!」向來和蘇克薩哈不對付的遏必隆卻破天荒的贊同了蘇克薩哈的話,「皇上,奴才覺得,湖廣萬萬不可有所閃失!」

    「臣附議!」黃錫袞也站出來。

    「臣附議!」巴泰、索額圖、王熙、圖海、杜立德、穆裡瑪、薩哈連、王登聯、黃機等滿漢官員紛紛站出來。

    康熙看著蘇克薩哈:「蘇愛卿,依你之見,這湖廣決戰,主戰場應在何處?」

    蘇克薩哈道:「湖南!皇上!湖南千萬不可丟失!賊人水師強大,倘若丟失湖南,賊人水師進入洞庭湖,賊人水師即可順流而下,岳州、武昌都危險了!倘若武昌丟失,賊人水師沿著長江順流而下,九江、安慶等地皆危矣!屆時只剩下江寧孤城,自然無法固守,我大清將丟盡整個江南啊!」

    「臣附議!」王熙上前道,「湖南不能丟!若是洞庭湖丟了,賊人水師如虎添翼!只要賊人水師順流而下,我軍根本抵擋不住!」

    「皇上!」蘇克薩哈道,「賊人水師逆流而上,需要借助季風季節,航速還慢,固賊人一直未能攻打江寧!更加上我軍有安慶水師大營在,賊人若是逆流而上,勢必損失慘重!可是賊人一旦佔據了長江上游,局勢就不一樣了!四川已經落入賊人手中,湖南萬萬不能再丟失啊!否則賊人巨艦順流而下,根本無法抵擋!」

    誰知道遏必隆卻反駁道:「皇上!奴才不贊同蘇克薩哈大人所言!賊人水師雖然犀利,可是靈渠多年失修,無法通過大型戰船!賊人若以小船順流而下,鰲大人在安慶駐守,難道賊人還能打下安慶堅城不成?所以主戰場不能在湖南,應在武昌九江一帶!」

    康熙問道:「遏愛卿,為何要把決戰主戰場選在武昌九江一帶?」

    「皇上!」遏必隆拱了一下手,「長沙、岳州諸城常年失修,又哪裡比得上武昌堅城?湖南地形平坦,無險可守!倘若我軍入駐長沙、岳州,既無城池之利,又無地形之利,反而有利於賊人火器發揮!所以奴才以為,湖南決戰是敗招!」

    蘇克薩哈大怒道:「誰說要借助城池之利?若要一舉破賊,唯有野戰!王逆本來就擅長城池攻防,你卻偏要困守一座座孤城,豈不是讓賊人各個擊破?我大清王師,什麼時候害怕過野戰了?」

    遏必隆冷笑一聲:「今非昔比!賊人火器犀利,我軍野戰十戰九敗,又如何同賊人野戰?若是拉出去,在開闊地形野戰,就連八旗鐵騎都敗了,更何況綠營?如今,我軍唯有借助武昌、九江之類的堅城,方可阻擋住賊人!」

    「我們不是有湖廣新軍嗎?朝廷花了那麼多銀子養了他們,難道就養了一群飯桶?更何況我們還新練了八旗新軍!也能拉到湖南去,和賊人決一高低!」蘇克薩哈道。

    遏必隆心中明白,那八旗新軍都是些什麼貨色,只是心中冷笑,嘴上卻不好貶低八旗,於是反駁道:「新軍又如何?賊人有一種火器,叫一窩蜂!這種火器威力大得令人髮指!不要說五千騎兵,一萬騎兵沖上去都是全軍覆沒!更不要說步兵了!若是在開闊的野地,多少新軍都不夠他們打的!所以我軍只能憑藉城池固守!」

    「臣附議!」穆裡瑪跳了出來。

    「皇上!」遏必隆又拱了一下手道,「我軍以武昌等堅城為中心,在周圍修建土城,模仿蠻子修建堡壘!堡壘和堡壘之間用壕溝連接,賊人若要來攻,只能一座座堡壘攻打!而我軍可以利用壕溝出擊,一舉破敵!」

    遏必隆這番專業的話,使得很多人都站出來支持他。

    但是支持蘇克薩哈的還是不少,譬如說薩哈連、王登聯、圖海等人,就堅持要在湖南同明軍決戰,應該在野戰中決勝負,而不應該困守孤城,被人一座座城池的吃掉。

    兩邊爭執不休,年齡還不大的康熙一時無法決斷,喝令退朝。

    退朝只好,康熙直奔布木布泰居住的慈寧宮。

    「皇瑪麼,賊人兵指湖廣,那些奴才們有的說在湖南決戰,有的說在武昌九江一帶決戰,皇瑪麼,孫兒到底應該聽誰的?」康熙向祖母諮詢。

    布木布泰問清楚了情況,平靜的點了點頭道:「乖孫兒,南方的戰事奶奶都知道的,我軍實在不能在野戰中再消耗了啊!賊人火器犀利到令人髮指的地步!遏必隆這個奴才說的,賊人的一窩蜂確實厲害,這個不是一個奴才說過,很多旗人都這樣說。有金華之戰逃回來的旗人,都得了失心瘋!可想而知,這種火器有多厲害!」

    康熙問道:「皇瑪麼,我們為何不能仿製這種火器?」

    布木布泰無奈的搖了搖頭:「奶奶也幫你問過了南懷仁了,確實無法仿製!若是乖孫兒不懂的話,可以自己去找南懷仁問。」

    「孫兒這就出宮!」康熙丟下了一句話,便換上一套普通公子哥的衣服,在一群便衣侍衛的護衛下出了宮,直奔南懷仁居住的教堂。

    等見到了南懷仁之後,南懷仁的回答給康熙潑了一盆冷水:「這種火器我們確實沒有辦法仿製!我們只能造出前朝那種不會爆炸的一窩蜂,卻無法造出這種新式一窩蜂!即便是那種不會爆炸的一窩蜂,也是成本極其高昂,一支箭就要好多兩銀子!」

    經過南懷仁的耐心解釋,康熙才明白過來,原來造火箭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首先是噴孔,火箭的噴孔位置一定要准,若是有偏差,射出去的火箭就是歪的,胡亂飛,飛到哪裡去都不知道了,說不準還會拐個彎,回到自己頭上。這種還是原來明軍在遼東的時候用的那種普通一窩蜂火箭。

    若是要造能夠爆炸的一窩蜂火箭,那麼難度就更大了,不僅噴孔,裡面的噴管要直,避免火箭亂竄,而且對尾翼的加工,彈體的加工,都有很高的要求,必須要保持火箭的平衡,那樣火箭發射出去才不會亂飛。

    只要哪怕是四片尾翼不對稱,或者是彈體不平衡,發射出去的火箭很可能就會返回到自己頭頂爆炸!

    就算是這一切都做到了,火箭的命中率低,所以需要大面積覆蓋。

    而對於清廷來講,硫磺礦並不多,不像明軍和日本貿易,能夠獲得大量硫磺,所以清廷的火藥十分寶貴。要大面積發射一窩蜂火箭,需要耗費大量火藥,這對清軍來講太困難了。

    「南懷仁先生,賊人手中還有一種可以拉一下就投出去的掌心雷,那種火器能否仿製?」康熙又問了一個問題。

    南懷仁搖了搖頭:「成本太高了!目前沒有得到未爆炸的掌心雷。我試過,用鋼輪燧石拉火的辦法,可是點火率非常低,十次有四次打不著。若是用火把點燃,那麼一般的步兵就很不方便了。」

    南懷仁還不知道銅絲加玻璃渣,再用紅磷拉火的辦法,所以他首先想到燧石點火,可是燧石點火的成功率太低,可靠性很差,畢竟和水雷不一樣。水雷體積大,裡面有多個燧石點火裝置,而且船隻的撞擊力強大,能量巨大,能保證一次點火成功。更何況,現在瓊州軍的水雷也已經換了,也變成了銅片、玻璃渣和紅磷點火方式。

    至於其他的大威力武器,更是南懷仁無法仿製的。

    「看來,只能是在武昌一帶同賊人決戰了!遏必隆這個奴才說得有道理,利用武昌堅城為中心,周圍修建營寨土城,佈置大炮,層層佈防!挖掘壕溝,我軍進可攻,退可守!如此防禦,必能擊敗賊人!」康熙自言自語道。這段時間以來,因為清廷局勢不利,所以康熙也看了不少兵書,甚至還從戰報中摸索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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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武昌要塞

    以武昌堅城為中心,修建土城營寨向四面擴散,修建大量堡壘,以壕溝連接,這樣的防守計畫並非是遏必隆提出的,真正提出該計畫的人是周培公,經過鰲拜的指點和修改之後,這一套防禦計畫就開始付諸行動。

    時值盛夏季節,在後世有著火爐之稱的武昌熱得像蒸籠一樣,炎炎烈日照射在大地上,周圍的長江和湖泊散發出水蒸氣,使得空氣中的濕度增加,令原本就炎熱的武昌城更是濕熱難忍。而武昌的地形,周圍幾座小山丘陵擋住了風,加上地處副熱帶高壓區,夏天無風又濕熱,這樣的天氣簡直令人難以忍受。

    武昌城內,總督衙門熱得像蒸籠一樣,總督張長庚,巡撫楊茂勳身上穿著絲綢官袍,坐在客廳裡面喝茶,任憑邊上四名僕人拚命給他們搖動扇子,但汗水還是一滴滴的滴落下來,官服內外早就濕透了,頭頂的汗珠一滴滴落下。

    紅纓斗笠式的官帽放在桌子上,兩人光禿禿的腦門上都是汗水。

    「這鬼天氣,真熱啊!」楊茂勳感嘆了一聲。他巴不得馬上可以回到自己府上去,回府之後,就能脫掉外面的官袍,身上只需要穿一件白色絲綢衣服即可。

    但是在總督府上,楊茂勳可不敢穿那樣,再熱的天,官袍還得穿在身上。

    張長庚向北一拱手道:「天氣炎熱,乃是我大清洪福啊!當年前朝天氣寒冷,糧食欠收,這才有闖賊作亂,前朝思宗(崇禎)皇帝省吃儉用,還是亡了國。也是蒼天有眼,我大清入主中原之後,便風調雨順!天氣熱,糧食收成才好呢!」

    「可是賊寇即將攻打湖廣,我們百姓在城外修建工事,那麼熱的天,百姓也是苦。」楊茂勳感嘆了一聲道。

    張長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緩緩道:「百姓受苦,都拜賊寇所賜!我大清順應天意,眼看就要一統天下,可是不服王化的賊寇卻屢屢造反生事,給百姓帶來苦難!這些賬都要算到賊人頭上!」

    武昌城外,烈日當空,炎熱的太陽照射在大地上,地面都乾裂了,但是空氣中的水分卻非常大。這種天氣,不要說人在太陽下了,就算是坐在房間裡面一動不動,不一會兒渾身也就濕透了,衣服好像從水中擰出來的一樣。

    可是那麼熱的天氣,城外的民壯們卻頂著烈日,揮動鐵鍬鋤頭,在城外賣力幹活,修建以武昌為中心的城防工事。

    打著赤膊的劉豐放下鋤頭,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轉身拿起水囊,仰頭就往嘴裡灌水,可是水囊裡面早就空了,連一滴水都沒有。劉豐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試探著問站在邊上監工的一名綠營兵:「軍爺,小人能去打點水來嗎?」

    「快去快回!」這名綠營兵還算和氣。

    劉豐原本是永興縣一位農民,可是在兩個月前,卻被一群如狼似虎的清兵衝入家中,說要招募民壯修建工事,於是劉豐就被抓到了這裡。

    剛剛來的時候還好,農曆四月份的武昌還沒開始熱,甚至還有點涼,在那種天氣下勞動不會太受累,怎麼說還能吃飽,而且吃的並不比家裡吃的差。

    劉豐是沒有自己田地的僱農,屬於那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單身漢,給地主打工混一口飯吃。主人家裡給吃的除了蕃薯還是蕃薯,每天都是半飽不餓的。而來到工地上,好歹是蕃薯和雜糧餅放開吃,偶爾還有香噴噴的烤土豆。

    最令劉豐高興的是,工地上的伙食裡面有一種菜,是一種紅色的東西,吃到嘴裡,香辣可口,頭一次吃可能覺得太辣了,後面居然吃上癮了!比他們湖北人平日裡喜歡吃的茱萸可是好吃多了。

    茱萸,是一種辣味食品,湖廣一帶,四川、貴州等喜歡吃辣的人們,在明末辣椒來到中國之前的調味品。

    這時候的湖廣工地上,清軍給民壯們吃上了辣椒。

    辣椒的口感比茱萸好多了,深受當地人歡迎。

    除了辣椒之外,還有一種神奇的物品,更是令劉豐驚嘆不已:那是一種被人稱之為紅毛泥的東西,用船運過來的時候,是一袋袋牛皮紙包裝的粉末,可是這種神奇的東西加了水,加入碎石頭和泥土,攪拌均勻之後,卻能變得和石頭一樣堅硬!真是神奇的好東西啊!

    紅毛泥是用來修築堡壘的,湖廣清軍在城外修築了無數的土城兵營,各土城兵營之間用壕溝連接,而在壕溝和壕溝之間,又修築了星羅棋布的堡壘。這種堡壘不大,長寬各一丈五尺,高一丈,開有射擊孔,裡面可以容納十名火槍手,能輪番射擊。

    薛鳳祚和梅文鼎師徒發明一種叫虎翼銃的新式火繩槍,這是一種把三根槍管用鐵絲捆綁在一起,中間有一根可以轉動的鐵芯,後面的擊發裝置和鳥銃一樣,扣動扳機,火繩壓入藥池內,發射出彈丸。打完一槍,用手轉動銃管,然後再次扣動扳機,又能完成一次擊發,可以連發三槍。

    其實虎翼銃,就是一種高級改進版的三眼銃,不過無論是精度還是射程,都超過三眼銃,有火繩槍的精度和射程,威力比三眼銃大多了,射速又不輸給三眼銃。

    雖然這種新式火繩槍較為沉重,士卒背著行走不方便,但是和堡壘配合,卻是一種效果相當好的防禦武器。

    薛鳳祚和梅文鼎除了發明虎翼銃這種防禦利器外,還發明了三眼炮和七連銃兩種新式防禦武器。

    三眼炮,是把三根五十斤重的炮管連在一起,可發射一磅重的彈丸或者霰彈,士卒用火把輪番點燃三根炮管,可以連發三炮。七連銃,就是一種七管火銃,七根銃管後面有火門,由兩門士卒操作,一人負責瞄準,另外一人手持火繩,對準火門戳進去點火,七連銃可以連續發射七發子彈,單發子彈的精度、威力同火繩槍差不多。

    不管是虎翼銃,還是三眼炮、七連銃,射速雖然快,但是都存在一個裝填特別麻煩的問題。不過在結合了堡壘和壕溝之後,這些問題就不存在了。

    按照周培公的計畫,發射火器的射手們躲在堡壘裡面,通過射擊孔向外面開火。堡壘後面的壕溝裡面,專門有人負責裝填子彈。堡壘內的射手發射完,把打完彈丸的火器送出去,後面壕溝裡面的士卒再把裝填完的火器抬進堡壘內。

    至於修建堡壘的紅毛泥,其實就是水泥。

    隨著水泥產量增加,南洋公司已經放開了水泥的出口限制,允許把水泥賣到清廷那邊。

    由於上海港的快速興起,水泥的使用早已不是秘密,清廷早就知道,南洋有一種叫紅毛泥的好東西,只要用水混合了,等到乾燥之後,就變得和石頭一樣堅硬。一開始清廷根本買不到這種好東西,但是後來在南洋公司放開之後,清廷就能通過各種渠道,高價買到了不少紅毛泥。

    有了紅毛泥,使得清軍修建堡壘就成為可能。另外,紅毛泥還能用來修建炮台,用紅毛泥來當粘合劑,把石頭、磚頭粘在一起,效果可是比糯米泥漿好多了。有了紅毛泥,在武昌城外還修建了不少新的炮台。

    儘管劉豐已經來了兩個多月了,可是武昌城外的工事群規模特別龐大,兩個多月下來,只不過完成了一個皮毛。進入炎熱的夏天之後,清軍並沒有停止施工,而是強迫民壯們頂著烈日趕工。

    「有人暈倒了!」正當劉豐打了水回來,就聽到有人在叫喊。

    一名遍體鱗傷的民壯倒在壕溝中,劉豐認得這個人,叫趙三狗,剛剛來的時候還好,可是天氣炎熱起來之後,趙三狗幹活的速度越來越慢,為此沒有少挨監工的皮鞭。

    幾名清兵趕了過來,其中一名什長模樣的人伸手摸了一下趙三狗的脈搏,又把手指頭放在人中前探了下,說道:「已經沒救了!抬出去,挖個坑埋了!」

    清軍什長說這話的時候面無表情,氣候轉熱了之後,累死的人特別多,幾乎每天都有人倒在烈日之下。

    「軍爺,這鬼天氣實在太熱了!能不能行行好,在黎明和傍晚幹活?要不然,大夥們都要累到了。」劉豐壯著膽上去央求。

    那名清軍什長轉過頭來,冷哼了一聲:「這是上面總督大人的命令!必須要趕工!在賊寇來到武昌之前修好工事!若是耽誤了軍機大事,這裡所有人都要掉腦袋!」

    劉豐無奈,只好轉身,扛起鋤頭繼續幹活。說起來他幹活還是比較賣力的,不僅從來沒有挨過鞭子,而且還成為民壯的小頭目,行動也較為自由,累了還能歇一口氣,去附近打點水來喝,或是坐在地上抽一支菸。

    每次抽菸的時候,劉豐看著清兵抽的那種南洋紅雙喜牌香菸,羨慕不已,那種煙他抽過一根,是一名關係較好的什長給他的,味道特別醇正,口感好,只是價格太貴了,一包煙就要二十個銅板。劉豐抽不起那麼好的進口煙,只能抽假冒的紅雙喜煙,那種假煙很便宜,五個銅板一包,但是口感差了很多。

    天氣越來越熱,每天都有人倒下,就連劉豐這樣的小頭目都承受不住。不過所幸的是,他被調去了江邊一座山頭修築炮台,那邊有樹蔭,條件好多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2 20:01
第二百五十四章 修復靈渠

    劉豐被調到了黃鵠山,這是一座長四里,高二十餘丈的江邊小山,這座山是武昌的門戶,若是被明軍攻下黃鵠山,在山上架起大炮,武昌全城就處於明軍炮火威脅之下。

    為了穩固武昌城的防禦,周培公提議,在黃鵠山修建炮台。

    畢竟紅毛泥價格昂貴,在黃鵠山上修建炮台還是用老辦法:在山上開採石頭,使用糯米和泥漿粘合,在山上修築大小炮台八座,鑄造五千斤重炮搬運上山。一旦開戰,山頭的重炮可以居高臨下,封鎖武昌附近的通道。

    韶州城下,明軍正在做攻城的準備。

    拿下了韶州,沿著武江往上遊走,即可抵達南嶺的南麓。翻過南嶺,就是湖南了。

    「報!」一名密探走進中軍大營內,向王新宇遞上了最新的情報。

    王新宇看了一遍,把情報遞給王余佑:「清狗也學聰明了,從我們南洋公司購買水泥,去修築碉堡工事,他們以為這樣就能守住武昌?」

    王余佑接過情報看了一遍:「韃子是學精了!好個以武昌為中心,周圍土城拱衛,堡壘星羅棋布,溝壑戰壕密如蛛網!火器時代,如此陣型,恐怕是最好的防禦手段吧?」

    「等我軍打到武昌城下,還需一年時間。」王新宇道。

    「一年內,韃子工事豈不是更加堅固?」王余佑問。

    王新宇很自信的笑了笑:「破壞永遠比建設容易!韃子花了那麼多銀子,從本藩這裡購買水泥回去修建工事。他們卻不知道,這一年內,本藩可以造出多少新式火炮?就按照一個月一門的速度,等我們打武昌的時候,就有十二門線膛炮了!加上現在的四門,共有十六門線膛炮,我們還能造更大口徑的線膛炮!」

    水泥的堡壘是很堅固,但是清廷鋼鐵產量少,捨不得用鐵芯來加固混泥土,這樣的水泥堡壘本來堅固程度就比不過明軍的堡壘。更何況,王新宇手中的線膛炮,就是用來對付清軍堡壘的最佳武器!

    目前陸軍使用的線膛炮是三磅線膛炮,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要在這一年內造出口徑更大,威力更大的線膛炮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王新宇就不想再多造落後的大口徑前裝線膛炮,只想著等到蒸汽機問世之後,解決了技術難題,直接上後裝線膛炮。但現在看這個樣子,清軍在武昌大興土木,或許有必要造兩門到三門十二磅前裝線膛炮陪他們玩玩。

    不過距離攻打武昌還早得很,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攻下韶州。

    韶州城內並沒有多少清軍,只是知州頑固不化,明軍喊話一個時辰也不肯開城投降。於是王新宇下令,做好攻城準備。

    攻打小小的韶州城,也不需要太多準備,一百多門各種大炮架起來,對準城頭轟上一陣,接著就驅使尚之信和尚之孝的降軍,扛著簡易雲梯往前衝就是了。

    炮聲隆隆,泥土橫飛,韶州城箭樓土崩瓦解,城門轟然倒塌,城牆上被砸出坑坑窪窪的彈坑,女牆垛口都被轟出一段段缺口。猛烈的炮擊,打得城頭清軍根本站不穩腳跟。

    「進攻!」負責指揮攻城的曾養性一聲令下。

    粵軍扛起簡易雲梯,吶喊著向韶州城發起進攻;後面的閩軍跟上,用鳥銃弓箭,掩護粵軍登城。至於瓊州軍自己的主力部隊,只要開開炮,用線膛槍打幾槍冷槍,其他的士兵都可以搬張凳子坐在那看熱鬧了。

    不過一個時辰,韶州城破,清廷知州自盡,城內鄉勇和民壯被打死五百餘人,其餘的兩千多人投降。

    王余佑走進州衙內,見到懸在樑上的知州屍體,冷哼一聲:「螳臂當車,不自量力!連清狗的精銳主力都敗了,何況爾等土雞瓦犬?」

    五日之後,明軍抵達樂昌城下。樂昌縣令主動打開城門,向明軍投降。十日後,廣東最北的縣城平石縣城,也是兵不血刃的落入明軍手中,平石縣令開城投降。至此,明軍已經打開了通往湖南的大門,下一步就是攻打郴州了。

    平石到郴州,沒有較大河流能夠提供明軍水師通航,所有的糧草輜重物資都只能是走陸路運輸。不過好在奪取了廣東的王新宇已經擁有不少人口,可以從當地老百姓當中招募大量民壯,由民壯來擔負起運輸任務。

    ……

    廣西靈渠,這裡曾經是從珠江流域通往長江流域的重要通道,從永樂二年到成化二十三年之間多次修復,但是又多次遭到洪水破壞,靈渠航道堵塞,已經無法通航。

    劉國軒站在靈渠邊上,看著靈渠的水緩緩流過。麾下一批水師將領們正在派遣人手,對靈渠進行測量,準備著手修復靈渠航道。

    即便是原來可以通航的靈渠,在幾個掐脖子路段的航道寬度也不過才兩丈八尺寬,水深四尺,僅能通航蜈蚣快船以下的小型船隻,明軍水師的大型內河船隻無法通過。倘若要讓目前明軍大量使用的內河縱帆戰船和內河淺水炮艦能夠通過,至少需要四丈寬,水深八尺的航道,這樣就必須進行規模浩大的施工,才能滿足明軍水師通過的要求。

    若是按照計畫,武昌之戰將會在一年之後展開,那麼留給劉國軒修復靈渠航道的時間也就只有七八個月的時間。

    想要在七八個月之內,完成如此浩大規模的工程,可以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經過勘察,劉國軒判斷,要讓靈渠可以通過內河縱帆戰艦和內河淺水炮艦,這至少需要招募五萬民壯,進行兩年多的施工作業,方可讓靈渠達到通過大型戰船的要求。若是招募十萬民壯也要一年多的時間。

    如果招募更多民壯呢?那是不可能了,因為靈渠就那麼長,施工的人再多了的話,也擺不下了。

    當年隋煬帝挖掘的運河,是動用了百萬民工,用了三年時間挖通。但是隋運河多長?百萬民工可以一字擺開施工;靈渠才多長?能夠容納十萬民工同時動工差不多是極限了。招募的民工人太多了,不僅糧食供給是個很複雜的問題,而且還影響了當地生產,將會造成怨聲載道,給老百姓留下很壞的印象。

    「五萬,最多只能招募五萬民壯,加上我們自己的隨軍民壯,八萬人同時動工!」遠道而來,趕來廣西挑選地方官的首輔郭之奇堅決不同意招募更多的民壯。

    當年隋煬帝耗費舉國之力挖掘了大運河,卻也因此亡了國。

    何斌提出一條方案:「我們可以簡單的清理一下河道,就憑我們手頭目前的人手就夠了,先讓小船通過,配合鞏昌王的大軍進入湖南。等鞏昌王大軍打到衡州之後,我們再招募民壯施工,讓大部分船隻可以通過。」

    劉國軒很失望的搖了搖頭:「若大型戰船無法通過,對將來攻打武昌,安慶,都有很大的影響。沒有大船,也難以控制長江航道。」

    郭之奇道:「只要八萬人足矣!八個月施工,待到來年春天雨季降臨,水位暴漲,我們的大型船隻都能通過了!郭某在廣西輔佐陛下多年,對廣西的情況還算瞭解。」

    按照郭之奇的要求,航道只需要挖掘五尺深即可,寬度需要增加到三丈以上。不需要太深的航道,施工難度可以降低許多,人們不需要冒著危險,在沒過自己頭頂的水中施工,只需要挖掘兩尺到三尺即可。遇見比較難施工的地段,將會先挖一條引水渠,把水流引走,把這一段河床的水放幹了,再進行挖掘作業。

    經過半個月的準備工作,明軍就開始動工修復靈渠。在這半個月之內,白文選的大軍為中軍,廣西投降的缐家綠營軍為前鋒,從桂林出擊,攻入湖南,連克零陵、永州、祁陽等城池,為明軍修復靈渠創造了有利條件。

    白文選攻克永州府之後,便按兵不動,不再貿然推進,而是以永州為中心,佈置防禦,避免清軍反撲,等待中路進攻的明軍主力瓊州軍奪取郴州的消息傳來,才會向衡州發兵,屆時兩路大軍夾擊衡州。

    靈渠附近城鎮都已經落入明軍手中,劉國軒就開始修復靈渠。

    修復靈渠的人手都是半兵半民的民壯,尚未動用民工。劉國軒帶過來的一萬多民壯,加上馬雄在廣西招募的兩萬民壯,一共三萬人,浩浩蕩蕩投入到修復靈渠的工作中。

    民壯們跳入水中,經過多年的淤積,靈渠的水不深,最深處也不到一人深,淺的地方,只沒過人們的膝蓋。

    烈日當空,太陽很大。施工的人們打著赤膊跳進水中,利用冰涼的河水給自己降溫,他們從水中搬走堵塞航道的石頭,挖掘淤積多年的泥沙。

    挖出來的泥沙用船隻運走,堵塞在河底的石頭,被人一塊塊搬走。

    忙碌的人們忙了一整天下來,因為站在水中曬太陽,每個人都被曬得皮膚黝黑。不過所幸的是輪番作業,每一個民壯的勞動強度都還不是很高。

    施工的民壯中,有一位大約四十歲左右,老農模樣的民壯,也和大夥們一起,在靈渠工地上勞累了一整天。

    「不行,我得想個辦法逃走!我于成龍乃大清堂堂國子監學子,今日卻和這些粗鄙山野村夫一起當苦力了!」這名中年民壯心裡暗暗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2 20:02
第二百五十五章 遭遇湘勇

    于成龍,四年前從國子監出仕之後,便被清廷委任到羅城為縣令。他剛到羅城的時候,因為多年戰亂,縣城城內居然只有六戶人家,茅屋數間!

    就連縣衙都是幾間破爛茅屋,在這種地方當個縣令,還不如在湖廣當個農民了。

    羅城位於柳州西面,明清兩軍在這裡多次交戰,李定國從廣西敗退之後,不少當地老百姓不是跟著李定國一起跑了,就是藏匿山中當了土匪,或者是投奔了土司山寨,縣城破敗得還不如一座小村子。

    于成龍也算是一個好官,前幾任的縣令都當不下去跑了,他卻堅持住在一座破爛不堪的關廟中,睡在破門板上,坐在破茅屋裡面辦公。于成龍開始努力整治羅城,一方面從缐國安那邊借兵,幫助自己訓練民壯和白役,進入山區剿匪,另外一方面他四處遊走,勸說躲進深山的百姓回來。

    經過于成龍三年努力,羅城縣恢復了生機,老百姓紛紛回來安居樂業。

    可是兩個月前,明軍卻再次攻入廣西,隨後就是各地土司造反。也就在于成龍打算招募民壯堅守羅城的時候,馬雄和缐家姐弟卻獻出桂林,向明軍投降。

    于成龍不敢逃走,他害怕失土之罪的罪名降臨到他頭上,於是化裝成一名老農民,隱居在當地。只要他沒有逃走,清廷那邊找不到他人,又沒有于成龍投降的消息,清廷就不會把他的家人怎麼樣。

    誰知道馬雄招募民壯,幾個兵鬼使神差的把于成龍當成了普通的老農民給抓了過來。

    其實于成龍的樣子也和普通老農沒多大區別,多年的勞累,使得他皮膚黝黑,因為他是一個清官的緣故,俸祿還不夠他打點上面的,每天食不果腹,只能自己種了一片菜地,種植一些蔬菜雜糧為生。

    就算是貪官,在羅城這個鬼地方也沒什麼東西好貪的,前面幾個縣令都跑了,也只有于成龍這樣的清官才能做下去。

    也算是非常幸運吧,馬雄根本就沒有注意這樣一個混入民壯之中,就和老農沒有區別的小人物,於是于成龍就被送到靈渠工地上,真正變成一名苦力。

    在工地上勞累了一整天的于成龍躺在營帳中,心裡暗暗道:天下大勢將定,百姓好容易才安居樂業,可是偽明叛逆和海寇又打了回來,遍地烽煙再起,百姓又要受苦受難啊!賊人為何要修復靈渠呢?他們可不是為了百姓來往自由,是為了自己的戰船能夠通過!可恨的賊人,為了自己的私心,居然動用那麼多百姓服勞役!真是害人不淺啊!

    不過于成龍還是沒能夠逃掉,負責監工的都是本來廣西綠營清軍,他們為了在新主子面前表現自己的忠心,自然對勞動的民壯看得很緊。劉國軒帶來的那些民壯,綠營清軍不敢管他們,可是廣西當地招募的民壯,再不看得緊點,那要怎麼表忠心啊?

    廣西明軍攻入永州沒有遭到多少抵抗,可是廣東的明軍進入湖南,攻打郴州的時候,卻在這裡遭到了最頑強的抵抗!

    郴州城下,炮聲隆隆,喊殺聲整天,不計其數反穿清軍號衣,扛著簡易雲梯的粵軍士卒吶喊著,手持木牌,揮舞著大刀,向城牆衝去。

    城下的護城河已經被填平數段,護城河外的木樁、鹿砦等障礙物早已被破壞殆盡,但是為了填平護城河,明軍在城下倒下了近千人。當輔兵們推著盾車,扛著沙袋去填護城河的時候,城頭鳥銃轟鳴,密集的子彈下暴雨一般射了下來,不時有輔兵中彈,身上噴出血霧,連人帶沙袋一起掉進護城河中。

    城頭的土炮噴出火光,中彈的盾車當即四分五裂化為碎片,鋒利的木片好像彈片一樣扎入輔兵身上,登時慘叫聲連連。

    遭到明軍炮火轟擊的城頭,早已是一片狼藉,城牆上面留下一個個彈坑,女牆和垛口被成片轟塌,箭樓早已變成一片廢墟,城門都被炮彈砸開。城牆上面,身穿灰色號衣的屍體堆積如山,但是城頭的湘勇們卻冒著猛烈的炮火,一次次向攻城的明軍猛烈射擊。

    王新宇在這裡第一次見到了這種身穿灰色號衣的兵,這些兵和以前見到的綠營清軍完全不一樣,綠營清軍穿的是黑色或者藍色的號衣,這裡的兵穿的是灰色號衣,身上寫的字不是一個兵字,而是湘勇兩個字,頭上戴的也不是紅纓斗笠,而是纏著灰色毛巾。

    「湘軍!」這樣的打扮,給王新宇第一印象就是記憶中的,照片裡面看過的湘軍!

    郴州城牆下,頭戴紅纓斗笠,反穿藍色和黑色號衣的明軍士卒吶喊著,猶如狂濤巨浪一樣一次又一次向城牆發動猛烈攻擊。

    可是小小的郴州城,就像是巨浪中的一塊礁石,讓撞上來的浪花一次次變成碎片!

    一架架簡易雲梯搭上了城頭,粵軍和閩軍士卒吶喊著,向城頭攀爬。

    城牆上面,滾木礌石、狼牙拍、夜叉擂、石灰瓶、羽箭和彈丸下暴雨般落了下來,正在攀爬的明軍士卒一個接一個慘叫著,從雲梯上跌落下來。不斷有雲梯被狼牙拍砸斷,即將爬上城頭的士卒掉進護城河中。

    明軍也是打紅眼了,不僅是閩軍的遠程射手上前,用弓箭和鳥銃對城頭猛烈開火射擊,打得露頭攻擊的湘勇紛紛倒在城頭上,就連瓊州軍自己的主力也壓了上來,燧發槍手、斑鳩銃手、線膛槍手、神箭手壓上前,對城頭的湘勇射出致命的彈丸和羽箭,打得城頭的湘勇死傷纍纍,血流成河。

    可是湘勇的頑強程度,遠遠超出了明軍的想像!

    湘勇冒著明軍密集的炮火彈丸,拚死抵抗。一批湘勇倒在城頭,又是一批湘勇頂了上來,直到被子彈擊中,被羽箭射中,被炮彈打成了碎片!湘勇們憑藉著自己頑強的抵抗,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明軍的進攻。

    「他們連兵都不是!只是和民壯一個級別的,是鄉勇!怎麼會有那麼強悍的戰鬥力?」對這種現象,王余佑都無法解釋。

    湘勇幾乎是全火器化的裝備,他們的武器是以鳥銃為主,還有土炮、大抬槓銃,以及仿製的虎蹲炮和佛郎機,儘管他們的火器質量很差,基本上都是當地人自己土造火器,可是密度太高了,給攻城的明軍造成很大的殺傷。

    一度有人爬上了城頭,可以看得出來,湘勇的近身肉搏能力較差,每個爬上城頭的明軍士卒都能砍翻好幾個人。但那些湘勇根本就不怕死,一旦有明軍爬上來,他們就圍上來,用人數的優勢,把爬上城頭的明軍趕下去!

    登上望樓的王新宇還親眼從望遠鏡中看到,有身中數彈,本來已經倒在血泊中的湘勇,在明軍士卒爬上城頭的時候,突然從血泊中跳起來,抱住明軍士卒,一起從被炮火轟塌的垛口女牆處滾下了城,和明軍同歸於盡!

    其實說實話,即便是佔據了城牆之利,湘勇的損失也比明軍大多了,這些湘勇根本就沒有什麼戰術可言,武器方面又遠不如明軍,可是湘勇的士氣一直不減。反觀明軍這邊,粵軍死傷慘重,就連比較早投降過來的閩軍都遭到很大的傷亡,卻還是不能攻佔城頭,這對明軍的士氣打擊非常大。

    打這樣的仗,是在比賽兩邊放血,看誰能把對方的血放幹!

    儘管死傷的大部分都是炮灰兵,可是炮灰也不能白白消耗在這裡,武昌一帶才是真正決戰的主戰場,若是在郴州損失過大,對今後的戰事很不利。

    於是王新宇傳令下去:「鳴金收兵!」

    聽到金聲大作,正在苦戰的粵軍和閩軍士卒們如釋重負,紛紛退了下去,在城牆下面丟下了兩千多具屍體。

    中軍大帳中,王新宇把部將們都集結起來,商議如何用最小的代價攻下郴州。

    「各位,你們也看到了,郴州的鄉勇十分頑強,我們這樣打法,損失太大!若是只用大炮轟擊,我們一開炮,清狗就躲起來了。等我們發起攻城,他們又冒出來。這些清狗很懂得如何防守,我們轟塌了女牆垛口,他們就用沙袋堆起來,在城頭修築掩體。他們的武器射程不如我們,他們就等我們的人進入射程內才開火,給我們造成很大的損失。不過這些清狗的弱點就是,他們不擅長近身肉搏!」王新宇說起了今天的戰況。

    「大帥,再給小王一次機會,一定拿下郴州!」尚之信迫不及待要表示忠心。他的人雖然損失很大,但只要攻下城,立下功,他的兵還是可以獲得補充的,除了廣州民壯之外,還可以從俘虜的廣西綠營兵和漢八旗裡面,補充一批人給尚之信。

    尚之孝也站出來,要表忠心:「大帥,再給末將一次機會!一定攻破郴州!」

    那邊曾養性、耿仲格、劉秉政和馬九玉等閩軍將領也紛紛站出來,表示願意讓自己的人上去,一定拿下郴州。

    王新宇卻說道:「其實鄉勇近戰不如我們,武器也不如我們,只是憑藉城牆之利。本藩決定用巨炮轟開城牆,再讓你們上去!這樣也能減少我軍損失!」

    「多謝大帥!」眾降將紛紛拱手道謝。

    王新宇又道:「今日暫時歇息,本藩讓輔兵修築臼炮炮位。明日一早攻城,先用臼炮轟開一段城牆,你們的人就攻進去!本藩的精銳跟在後面,用線膛槍和手雷支援你們!記住,一定不能讓韃子堵上缺口!」

    攻城戰,在城牆上炸開缺口未必就能取勝,真實歷史上太平軍攻打湖南幾座城池,都是已經炸開了缺口,攻入城內,結果被湘軍驅趕出去。

    炸開缺口之後,只有一鼓作氣,一下攻入城內,迅速擴大戰果,控制住局面,才能真正攻下城池。

    郴州的湘勇儘管抵抗頑強,不過郴州城畢竟不是武昌那樣的堅城,根本就擋不住臼炮發射的開花炮彈轟擊。為了盡快解決郴州守軍,王新宇狠下心來,決定拿出寶貴的新式炸藥開花炮彈,用猛烈的火力轟開城牆,攻入城內,爭取在一日之內結束戰鬥。

    在王新宇眼中,郴州戰役只是一場小戰役,犯不著在這裡和清軍浪費時間,消耗兵力。

    命令傳遞下去之後,輔兵們就開始忙碌起來,開始修建六十四磅臼炮的炮位。另外一批在路上的輔兵加快速度,把尚未運抵的六十四磅臼炮運送過來。

    「郴州鄉勇的情報有了!」陳永華走了進來,「都是郴州、衡州和長沙附近一批鄉紳自己出銀子組建的!這些鄉勇不僅有郴州人,還有湖南其他地方的當地人。」

    因為郴州是廣東進入湖南的咽喉門戶,所以那些自發組織起來抵抗明軍的士紳們根據孔四貞的調遣,把他們組建的鄉勇集中起來,大部分鄉勇送到郴州,用來抵擋明軍進攻。同時,他們還加固了郴州城牆。

    「孔四貞到了長沙了?」王新宇問道。

    陳永華回道:「對!這個女韃子不敢回桂林,就跑去長沙了!她去了長沙,剛好聽說湖南士紳組建鄉勇的事情,便令韃子大將柏永馥率領湖南鄉勇入駐郴州。」

    「難怪郴州鄉勇如此悍勇!原來是集中了好幾個府的鄉勇!只是那些士紳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為何要幫韃子打漢人?簡直是不可理喻!」李銳憤怒的說道。

    這次出征之前,明軍在廣州休整了一個多月,李銳、羅祥等王新宇親兵出身的將領也完成了大婚。在結婚之後,他們得到王新宇的批准,原本是讓他們在廣州多逗留三個月的,沒想到明軍出征之後不久,羅祥和李銳他們就告別了新婚妻子,追趕上部隊。

    對李銳提出的那個問題,王新宇解答道:「原本湘人也不是心向韃子,可是當年,何騰蛟實在是令人失望啊!大好形勢之下,不思進取,反而內訌!這剛好給了韃子藉口,說他們是順應天命。那些士紳們一來是被殺怕了,二來也是對大明失望。所以這次我大明王師攻打湖南,這些士紳才死心塌地幫韃子!」

    王余佑道:「何騰蛟乃忠臣也!」

    「史可法,何騰蛟都是忠臣,可是局勢就是壞在他們手上!」王新宇憤怒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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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破郴州

    湘勇再厲害也不過是血肉之軀,遇上如此頑強的敵人,向來注重大炮兵主義的王新宇自然是毫不客氣,下令架起四門六十四磅臼炮和十門三十二磅臼炮,動用開花炮彈,對郴州城牆發起猛烈轟擊。

    十四門臼炮對準城牆上一個點猛轟,先是一排用來校準的實心炮彈落下,砸在城牆上。頭一輪發射,大部分的炮彈都砸偏了,六十四磅炮彈和三十二磅炮彈落在護城河中,激起一道道衝天水柱。有的炮彈落在城內,民房嘩啦啦倒下一大片。還有的炮彈落在城外空地上,砸出一個個深坑。

    有幾發炮彈擊中城牆,沉重的六十四磅炮彈和三十二磅炮彈砸上去,城牆馬上出現裂痕,中彈的城牆部位,碎石迸濺泥土橫飛。

    第二輪轟擊,仍然是實心炮彈,不過這一輪炮擊命中率明顯提高了許多,有近半的炮彈擊中城牆,發出石頭崩裂城磚破碎的巨響。一發炮彈擊中了正在熬煮金汁的大鍋,鐵鍋當即四分五裂,散發著惡臭的金汁四射噴濺。

    還有的炮彈擊中磨盤石,巨大的石頭立即變成碎石,好像彈片一樣四處迸濺。一發炮彈砸在狼牙拍上,連同絞盤和狼牙拍一起被砸成碎片。

    幾分鐘之後,明軍又進行第三輪射擊,還是實心炮彈。

    直到第五輪試射,才換上了裝填了黑[火]藥的開花炮彈。

    經過了四輪校正的炮手們打得非常準確,除了有少數炮彈因為風向風速轉變的原因落空之外,大部分炮彈都命中目標。成排的炮彈落在城頭上,接二連三爆炸,已經被實心炮彈砸得裂痕纍纍的城牆劇烈的震動起來,城牆外面的城磚被炸飛,露出裡面的夯土。城頭的女牆垛口倒塌了一大片,堆在城頭的沙袋、石頭、木頭紛紛飛上天空。石灰瓶中彈,在衝擊波和彈片作用下破裂,石灰迸濺,撒在鄉勇身上。

    「轟」一發炮彈落在城頭的火油罐之中爆炸,成片的火油罐破裂,火油流得滿地都是,遇上爆炸的火光,城頭燃起熊熊烈火。

    三輪普通開花炮彈砸了過去之後,王新宇又下令,換成實心炮彈繼續轟擊。

    其實對城牆的破壞,實心炮彈和開花炮彈相互配合,才是效果最好的。因為城牆的結構,外面是堅固的城磚或者青條石,裡面填充夯土。開花炮彈難以破壞堅固的外殼,實心炮彈又無法讓城牆倒塌。只有用實心炮彈擊碎外殼,再用開花炮彈轟擊,炸開夯土,才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對城牆造成破壞作用。

    這種炮擊方式,除了襄陽、北京、南京、武昌那些用糯米和石頭構築的變態城牆之外,一般的城池都能轟開。

    實心炮彈一發接一發落在城頭,城磚和石頭碎裂,紛紛從夯土上剝離下來。經過了十多輪炮擊,其中還對炮管進行降溫,又繼續開炮轟擊,把這一段城牆都轟了個支離破碎,城磚石頭滾落下來,裡面脆弱的夯土暴露在明軍炮口之下。

    王新宇下令,讓四門六十四磅臼炮換上了裝填了新式炸藥的開花炮彈,其餘的三十二磅臼炮仍然是普通開花彈。

    一排開花炮彈準確的落在滿目瘡痍的城牆上,炮彈砸在夯土上爆炸,威力巨大的新式炸藥開花炮彈發出天崩地裂般的爆炸聲,碩大的火球崩裂,夯土被炸得飛上天空,好像下暴雨一樣紛紛落下,一片城牆轟然倒塌,一大段缺口暴露在明軍面前。

    缺口後面,出現了鄉勇們正在修築的一堵磚牆!

    「韃子要堵缺口!用野戰炮轟開!」王新宇放下望遠鏡下令道。

    明軍的臼炮轟擊城牆的時候,直射的野戰炮就一直瞄準了缺口的位置,明軍早就防著清軍堵缺口這一套了。轟開城牆之後,見到後面正在用磚塊堵缺口的鄉勇,明軍的直射火炮毫不客氣的砸去了鋪天蓋地的炮彈。

    臨時修建的磚牆根本就經受不起炮擊,一輪炮彈過去,磚塊崩裂磚牆轟然倒塌,後面忙碌的鄉勇死傷慘重。

    「發起進攻!衝到缺口處百步之後,停止前進!」王新宇下了命令。

    明軍發起進攻,由粵軍和閩軍的刀牌手在前,後面跟上瓊州軍的投彈手,結陣向城牆缺口處推進上去。

    「賊寇要上來了!準備迎戰!」清軍將領柏永馥大喊道。

    剛才明軍炮擊的時候,躲在藏兵洞內的湘勇紛紛從藏兵洞中走出,爬上城頭,或是趴在屋頂上,或是躲在倒塌的磚牆後面,端起鳥銃,對準正向缺口處推進的明軍,只等明軍進入到五十步之內,就開火射擊。

    誰知道明軍走到一百步外,便停止前進,列陣等待。

    柏永馥大吃一驚,焦急的大喊道:「不好!明狗又要開炮了!」

    話聲未落,就聽到城外又一次響起了大炮的轟鳴聲,明軍炮兵陣地上騰起一股股白煙,實心炮彈和開花炮彈下冰雹一般砸到城內,砸在城牆上,砸在磚牆和房屋的廢墟上。

    剛剛埋伏下來,準備給明軍迎頭痛擊的湘勇冷不防再次遭到炮擊,頓時死傷慘重。

    「殺清狗!」炮聲剛剛停息下來,李天植第一個跳起來一聲大吼。

    「弟兄們,隨我上!殺清狗啊!」閩軍將領馬九玉也跳起來,「衝啊!我們耿家軍,不要輸給尚家的人!」

    「殺清狗!」負責衝擊缺口的五百粵軍和五百閩軍吶喊著,一手持盾牌,一手持大刀,潮水一般向缺口處湧了上去。

    殘存的湘勇從城頭上、磚牆廢墟後面、屋頂上開槍射擊,鳥銃轟鳴,噴出火舌,一股股白煙裊繞升起,不斷有子彈鑽入人群中,十多名頭戴紅纓斗笠,反穿著黑色藍色號衣的粵軍閩軍士卒中彈,倒在前進的道路上。

    湘勇緊張的裝填火藥子彈,有前面的肉搏兵擋住,鳥銃手還能進行第二輪射擊。

    粵軍和閩軍付出了傷亡十多人的代價之後,衝過被填平的護城河,衝到缺口跟前,雙方的士卒展開了激烈的肉搏戰。與此同時,跟在後面的瓊州軍線膛槍手對湘勇的鳥銃手進行精確的狙殺。線膛槍清脆的射擊聲不斷響起,湘勇一個接一個中彈。

    「殺清狗!」李天植一刀砍翻了一名湘勇,又揮刀把第二名湘勇的頭顱砍落在地。

    缺口處殺聲震天,壓上來的近千粵軍和閩軍如猛虎一樣劈砍敵人。後面的瓊州軍投彈手也及時跟了上來,拉掉拉環,冒著青煙的手雷落在湘勇後陣中,炸起一團團火球,炸得增援的湘勇血肉橫飛。

    另有兩千粵軍和一千多閩軍扛著簡易雲梯,趁著雙方在缺口處浴血廝殺的機會,從缺口處兩邊的城牆爬上去。

    城頭已經沒多少湘勇了,明軍不費吹灰之力便爬上了城頭。

    登上城頭的明軍殲滅了城頭殘敵,後面的鳥銃手和弓箭手登城,居高臨下,向城內的湘勇射擊。

    身穿紅色戰衣的明軍精銳主力陸陸續續衝入城內,刀牌手在前面投彈,之後就衝鋒;火槍手跟在後面,不斷向冒出來的湘勇開槍。

    「敗了!」柏永馥絕望的嘆了一聲。

    郴州城門已經被明軍拿下,精銳的鐵甲騎兵衝入城內,沿著大街踐踏過去,阻攔在明軍鐵騎面前的湘勇被撞飛,被踩成肉泥,被馬刀砍飛了頭顱。三百鐵騎一路掃蕩過去,大街上留下滿地殘缺不全的屍體。

    柏永馥見勢不妙,把尚在奮勇抵抗的湘勇丟在城裡,自己帶著十多名親兵從北門逃走,頭也不敢回,一路快馬加鞭逃往衡州。

    失去指揮的湘勇不知道清軍主將已經逃走,仍然在自發的抵抗。本來這些湘勇就不是綠營清軍,是湖南士紳組織的練勇,他們不會給柏永馥效力,只知道效忠自己的主人。因為清廷的宣傳,說明軍一旦攻下湖南,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那些投靠了清廷的士紳,所以這些練勇為了自己的主人,都豁了出去,敢打敢拚。

    湘勇若是對陣上粵軍和閩軍尚能一搏,但是碰上了最精銳的瓊州軍,卻好像是被人斬瓜切菜一樣,純屬是送人頭的,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

    精銳的瓊州軍殺入城內之後,湘勇的抵抗逐漸減弱。在線膛槍、燧發槍、鐵甲兵、鐵騎兵和投彈手等兵種的聯合進攻之下,湘勇除了勇敢之外,就一無是處,他們的勇敢,只能是白白送死。

    畢竟是人總是會恐懼的,當湘勇們義無反顧的衝向明軍,被成片的撂倒在血泊中,卻連對手的一根毫毛都傷不到,他們開始感到恐懼。

    「別打了,我們投降!」終於有湘勇放下兵器,跪在地上向明軍投降。

    有了第一個人投降,其他的湘勇士氣就像是雪崩一樣紛紛瓦解。城內的湘勇放棄了巷戰,紛紛跪在地上,向明軍投降。

    郴州城總算是被拿了下來,在這一座小城,明軍居然付出了傷亡五千多人的代價!不過傷亡的多半是粵軍和閩軍,還有一部分民壯,真正明軍的主力瓊州軍,幾乎沒有多少傷亡。而湘勇的頑強抵抗,給王新宇留下很深的印象。

    城內一萬五千多湘勇,只有七百多人跟在柏永馥後面逃走,其餘的被全部殲滅。一共有八千多湘勇陣亡,六千多人被俘。

    「爾等均為漢人,為何要給韃子賣命?」王新宇走到被俘的湘勇們面前質問他們。

    跪在地上的湘勇們沒有說話,只是有人偷偷抬起頭來,用怨恨的眼神看了一眼。這些湘勇都是同鄉親友的關係,陣亡的湘勇裡面有不少是他們的家人,是他們的親朋好友。正因為如此,曾經一起長大的親戚好友死在戰場上,所以能夠激起其他湘勇的仇恨,能夠讓他們死戰不退,激發出身上的血性。

    如今他們敗了,在絕對實力差之下敗了,當了明軍的俘虜。但是那麼多親人和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死在戰場上,要是說他們心裡面沒有恨是不可能的。

    王新宇道:「戰場上,刀槍無眼,死人的很正常的!你們也殺了我們不少人!如果說你們心裡有怨恨,不應該怨恨我們,應該怨恨韃子!要不是韃子,你們的親人,好友,會來到這裡白白送死嗎?」

    終於有一名湘勇開口說話了:「大人,大清平定天下,戰亂多年的百姓好容易安居樂業,為何還要打仗?我們來這裡,不是為了朝廷,是為了我們的家主!朝廷官兵說了,你們攻下湖南,會殺光湖南士紳!」

    「對,我們不是為了朝廷,是為了自己!」其他幾名湘勇也發話了。

    王新宇道:「殺光湖南士紳?那都是韃子朝廷的欺騙罷了!只要不是主動投靠韃子,給韃子為虎作倀的士紳,我們為何要殺?我們軍中也有不少讀書人!你們都是漢人,我王某不會濫殺漢人的!你們可以活下來,但必須去礦山勞動一段時間!」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些俘虜的湘勇短時間內是不能用的,需要經過一段時間教育改造,才能把他們變成自己人。

    被俘的湘勇隨後被送到廣州,在那裡上了船,送往瓊州鐵礦當礦工。而在瓊州勞動的一批先前被俘的八旗兵被替換出來,用船送到廣州。這些八旗兵已經經過兩年以上的勞動改造,只要在廣州進行一段時間的訓練,就能編入明軍了。

    郴州落入明軍手中,廣東通往湖南的大門被打開。

    王新宇派遣信使,六百里加急,給駐紮永州的白文選送去信,要求白文選出兵衡州,同瓊州軍在衡州會師。

    衡州,是湘南重鎮,地處南嶽衡山之南,是交通要道。衡州往南可以進入廣東,往東可以進入江西,往西可以進入廣西,往北,則是地勢平坦的湘中水網平原,湘江從衡州境內流過,繞道廣西,通過靈渠,從珠江水系要進入長江水系的明軍水師,必須經過衡州。只要攻下衡州,明軍水師即可順流而下,直抵長沙和岳州。

    目前靈渠尚未完工,只能小船通過。但即便是只能通航小船,也能起到極大的作用。明軍的後勤補給百分之九十以上依靠水運,以此減少後勤壓力。所以說,攻下衡州之後,不僅是兩軍會師,而且明軍可以發揮水運便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2 20:02
第二百五十七章 衡州會師

    瓊州軍和鞏昌王軍兩軍欲會師衡州,要面對的不過三千湖南綠營、一萬湖南團練和兩萬衡州民壯,三萬多清軍裡面,真正的正規軍不過三千湖南綠營。其餘的三萬多人,都不在當年清軍正式編制內。

    湘江從湘南大地上流過,河流兩岸是連綿成片的水稻田。

    農曆八月份,是豐收的季節,田野上一片金黃,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是晚稻成熟的季節了。沉甸甸的稻穗垂了下來,稻穀的顆粒飽滿,可以想像得到今年糧食將會豐收。但是附近村子中,卻沒有豐收的喜氣。

    周圍幾座村子裡面的男人都被征走了,今年的農忙,只能依靠老人、女人和小孩。

    「天殺的賊寇啊!為什麼要來禍害湖南?我兩個兒子都被抓走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一個小腳老太太看著即將豐收的農田,嘴裡唸唸叨叨。

    家裡已經沒有一個成年男子,就連老頭都被抓走了,據說是送去武昌服勞役。三個兒子被小吏帶走了,聽說組建了練勇,由當地的士紳出銀子。為了保護湖南,驅逐賊寇,當地士紳紛紛募捐,組建練勇,就連村子裡的趙大善人也出了銀子。

    老太太回想起十多年前,那時候她還年輕,丈夫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弟弟。那時候,湖南還是大明的天下,當年的大官是何騰蛟。

    可是後來,闖賊來到了湖南,還被改名為什麼忠貞營。老太太實在是想不通了,不是崇禎因為闖賊而死?為何朝廷還要招安闖賊呢?接下來就是關外的韃子打過來了,丈夫和哥哥弟弟全部拉去當兵,老太太自己的五個弟弟也全部去當了兵。幾年戰亂下來,丈夫僥倖回來了,可是丈夫的哥哥和弟弟一個都沒回來,自己的五個弟弟也全部死在戰場上。

    天下好容易太平下來,儘管因為剃髮易服,引起一些人的反抗,可是剃髮易服關農民們什麼事啊?本來農民們穿的就是無袖的短打,換不換衣服都無所謂;剃頭?是難看了點,不過也還好了,剃了頭夏天涼快。

    反抗剃髮易服的,多半是讀書人和士紳,讓他們放棄優雅飄逸的漢服,換上難看的馬褂;剃掉漢人的長發,拿掉頭巾,換上那金錢鼠尾,確實是無法忍受。

    可是對於農民們來講,剃髮易服似乎影響不大。儘管是難看了,但那也是你們那些當官的不爭氣啊,誰讓你們打不過韃子的?

    如今天下已定,可是為什麼你們又要打仗呢?

    就在老太太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她見到江面上出現了不計其數的小船,正在逐漸駛近。小船上面,打出大紅色的「明」字旗號,還有寫著「白」字的帥旗,寫著「馬」字的將旗和寫著「缐」字的將旗!

    老太太睜大眼睛仔細一看,見到這些小船上坐滿了士卒,有些士卒是頭戴六瓣盔,身穿紅色戰衣的士卒,還有些士卒是頭戴紅纓斗笠,身穿藍色戰衣的士卒,還有一些士卒,是頭戴白色氈帽,身穿白藍紅相間的軍服。

    「奇怪了,怎麼朝廷的兵和前朝的兵同乘一船?」老太太有些想不通。

    開過來的船隊正是明軍的船隊,靈渠尚未全部完工,只是簡單的清理了一下航道,勉強可以讓小船通過,於是明軍的舢板通過了靈渠,進入湘江,順流而下。

    頭戴六瓣盔,身穿紅色戰衣的是劉國軒的水師官兵;頭戴紅纓斗笠,身穿藍色戰衣的是馬雄和缐家軍的軍隊;頭戴白色氈帽,身穿白藍紅軍服的是白文選的軍隊。三種軍服都是明軍,但都還是穿著他們原來的軍服。

    江岸上,前面一隊騎兵在前面開路,後面跟著成群結隊頭戴藤製斗笠,身披木甲,穿著五顏六色鮮豔衣袍的土兵。

    明軍水陸並進,已經進入衡州地界之內。

    之所以選擇在八月份發兵,因為在這個季節奪取衡州,可以就地獲得糧食補給。

    中秋臨近,湖南的天氣仍然異常炎熱。船隊沿著湘江順流而下,一路上過來,幾乎沒有遇見清軍阻攔。

    船隊就在老太太的村子附近停下,從船上跳下了一批頭戴紅纓斗笠,身上反穿著藍色號衣的士卒,向村子走了過來。儘管這樣的打扮是朝廷軍隊的打扮,可是村民們看他們和海寇為伍,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了,肯定是已經投降了海寇的朝廷官兵!

    「海寇來了!」村民們嚇得紛紛躲進屋子中。

    看到老百姓如此害怕,白文選無奈的搖了搖頭,讓人傳令下去:「傳令下去,不得擾民!天色快黑了,就地紮營!小心韃子夜間偷襲!」

    水陸明軍停止前進,船上的明軍紛紛下船,在江邊選擇了一片開闊地,挖掘壕溝,修建木柵欄,安營紮寨。

    白文選又向大軍下了一道命令:「所有騎兵禁止踐踏農田!若有違令者,斬!」

    「沿途過來,居然沒有遇見一個韃子!」白文選坐在中軍大帳中。

    部將張國用道:「韃子是被打怕了,聽說瓊州軍野戰十分厲害,百戰百勝,連連大捷,韃子都不敢出城迎戰了!」

    趙得勝大笑:「韃子哪裡還敢來?我軍雖然比不上瓊州軍,可也不是吃素的!」

    自從接受了馬雄的廣西綠營和缐家軍,再加上收編了反清的狼土兵,目前白文選的大軍可以說是兵強馬壯,不僅擁有強大的騎兵和戰象,還有炮兵,火器兵和山地兵。狼土兵,可是一點不輸給瓊州山地軍的精銳,只是武器比瓊州軍的山地兵差了些。

    其實就僅僅憑著白文選的這支軍隊,就已經可以一路打到武昌城下不成問題,湖南的清軍根本不是對手,即便是最頑強的湘勇也不可能打得過白文選。

    只是白文選的軍隊和瓊州軍比起來,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就像是二戰時期的日軍和蘇軍的差距那樣的差距,而清軍差不多也就是果軍的戰鬥力,遇上白文選都是慘敗的下場。

    白文選是獲得了瓊州軍攻克郴州的消息之後,就從永州出兵。這時候距離瓊州軍攻克郴州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不過那也沒辦法,當年的通訊速度太慢。

    除了白文選自己的部將吳三省和投降的降將馬雄留守廣西之外,另有郭之奇坐鎮廣西,留下來鎮守的有三千戰兵和一萬輔兵,另有三萬民壯。郭之奇一方面維持廣西治安,防止清軍偷襲,另外還要監工靈渠。

    白文選的出征大軍有一萬八千戰兵和一萬輔兵,其中騎兵八千,戰像三百,火器軍五千,山地兵五千,擁有火槍三千多支,火炮百門,另有劉國軒的五千水師助陣。

    天色黑暗下來,大營內燈火輝煌,用過了晚餐的士卒們早早就入睡了,只留下一些夜間巡邏放哨的士卒。一個晚上很快就過去了,儘管距離衡州只剩下不到三十里的行程,但沒有一個清軍來騷擾。

    天亮之後,明軍拔營起寨,繼續向北推進。

    等到明軍全部離開,老太太和村民們才從村子裡面出來。從昨天下午到今天,都沒有人來擾民。在村口,村民們看到一張安民告示,只見上面寫著:吾等乃大明王師,爾等皆為大明百姓!王師不擾民,只是路過。

    幾日之後,縣衙裡的小吏來到縣城,倒也沒有對村民們提出別的要求,只是讓成年男子剪掉辮子,或者是打散了辮子。

    對農民們來講,換不換衣服都沒有多大區別,本來他們勞動的時候穿的短衣和清廷要求穿的短褂子從外觀上看起來區別也不大,很多老百姓十多年前留下的舊衣服至今都還穿在身上,換不換都是一個樣,還是原來從明朝留下來的衣服。

    但是對於村子裡的士紳和讀書人來說,區別就大了:他們被要求,不僅要去掉辮子,而且要換掉身上的衣服,恢復原來的漢服。

    明軍從永州出發之後,一路過來,沿途百里沒有一座縣城,這裡是湘南丘陵地帶,縣城比較少,丘陵河流多,水稻田位於群山河流的環抱之中。

    前面,就只有一座酃縣,攻下了酃縣之後,白文選就能兵臨衡州城下。

    明軍五更啟程,水陸並進,只用了大約一個上午的時間,在中午便抵達酃縣。

    酃縣是衡州南面的門戶,原本白文選以為,在這裡會遇見清軍抵抗。誰知明軍兵臨城下,卻發現這座縣城不堪一擊,明軍只是一喊話,城內的民壯和白役便打開城門投降。等到白文選進入城內,這才發現,縣令已經在縣衙裡面自盡了。

    「這裡怎麼都沒有兵駐守?」白文選問一名投降的衙役。

    衙役回答道:「回王爺,清軍都去了衡州了!這樣的小縣城根本無人駐守。縣令老爺又不肯背上失土之罪,便一個人自盡了。」

    也就在白文選大軍往衡州推進的時候,瓊州軍也從郴州出發,一路北上。

    中秋節的前三天,白文選大軍和王新宇的瓊州軍在衡州城下勝利會師,兩軍合併一路,開始了對衡州的圍攻。

    湘江上,明軍水師遭遇了清軍船隊。由於靈渠尚未完工,進入湘江的明軍水師都是只有一些小舢板,而清軍湖南水師卻有不少大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2 20:03
第二百五十八章 湘江水戰

    廢棄已久的靈渠里布滿淤泥。最淺的地方水深只有半尺,已經斷航了幾十年。

    雖然斷航多年。但是渠道的主體結構基本完好,如果不打算做百年工程,只是簡單修繕清淤,恢復通航能力,施工的速度還不算慢,能夠在半年左右讓靈渠通行大船。

    目前靈渠只經過兩個多月的施工,能夠從靈渠過去的都是小舢板。目前湘江上,明軍的主力戰船是一種三丈長,四尺寬的標準小舢板,這種舢板上有十名水師官兵,武器為弓箭、鳥銃和肉搏兵;最大的戰船是五丈長,七尺寬的槳帆單桅戰船,船上有二十名水師官兵,船頭船尾各有一門百斤小型佛郎機炮。

    而湘江上的清軍湖南水師,既有一百料的接舷戰肉搏小船,也兩百料小型炮艦,還有三百料、四百料、五百料和六百料的炮艦。

    不要說那小山一樣的六百料炮艦了,那四艘戰艦在湘江裡面簡直就是巨無霸一樣的存在,就說兩百料的小型炮艦,和明軍的小船一比,都是龐然大物!即使是一百料肉搏小船,也比明軍的小舢板大了許多。

    造船需要晾曬多年的木頭,明軍剛剛從珠江水系進入長江水系,也不可能造新船,只能從靈渠把小船開過來,加上一部分在永州收集的小船。

    可以說湖南清軍綠營水師還是相當強大的一支水師,這次來襲的清軍大小戰船一共有三百多艘。明軍水師雖然有八百多條戰船,可是大部分都是小舢板,即便是最大的單桅槳帆炮艦也不過是一种放大的舢板。

    白文選看著前方小山一般的清軍戰艦,很是擔心的問:「劉軍門,此仗能勝?」

    「還請王爺放心!」劉國軒拱了一下手,「末將雖然不才,但大風大浪也經歷多年,何懼這洗澡盆裡的韃子水師?更何況,還有我軍岸上炮火支援。」

    白文選有些將信將疑的看了岸上的明軍炮兵陣地一眼:「這湘江可不是小河,江面寬闊,大炮放得那麼遠,打江上移動的船隻能打准嗎?一會兒水戰開始,敵我雙方交錯在一起,炮兵不會誤傷己方吧?」

    劉國軒滿懷信心的笑道:「王爺只管放心!看末將如何破韃子水師!」

    江面上炮聲隆隆,清軍湖南水師戰船仗著自己船大,火炮射程遠的優勢,先行向江面的明軍戰船開炮轟擊。

    炮彈一排緊接一排,下雨一樣落在江面上,騰起一道道衝天水柱。明軍的小舢板和小型戰船射程不夠,無法開炮反擊。但是這些從鄭家軍水師出身的明軍水師官兵經驗豐富,士卒們吶喊著,劃著小船,勇敢的向清軍大船發起衝擊。

    乘坐十人的小舢板在江面上疾走如飛,船速非常快。

    清軍炮彈不斷砸過來,不時有不幸的小舢板中彈,這些小船被一顆炮彈擊中,船上頓時血肉橫飛,幾名明軍士卒慘叫著掉進江中,小船也被砸開一個破洞,緩緩下沉。沒死的明軍水師士卒跳進江中,奮力向岸邊游去。

    「轟轟」江岸上的明軍炮兵陣地也噴出白煙,明軍的陸師火炮開火了。

    清軍水師官兵還不以為然,一名清軍千總哈哈大笑:「賊人距離那麼遠就開炮了,他們能打得到我們嗎?」

    但是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臉上:只見從岸上呼嘯而來的四發炮彈帶著刺耳的尖嘯聲,兩發炮彈落在水中,騰起了白色的水柱。還有兩發炮彈準確擊中了一艘兩百料炮艦,中彈的清軍炮艦就像被一個巨大的鑿子鑿了一下一樣,船上木屑橫飛,十多名清兵血肉橫飛,倒在甲板上。炮彈餘勢未減,一直鑽入下層船艙,在船底鑽開一個破洞。

    「賊人的炮打得太準了吧?」清軍水師千總倒抽一口冷氣。

    清軍千總不知道,那是明軍的三磅線膛炮,精度高,威力大,只要能夠擊中目標,一發炮彈可以把一艘小船送到江底。就算是清軍的六百料大型戰艦,有個五六發炮彈擊中,也能給打沉到江底餵魚。

    只不過明軍僅有四門前裝線膛炮,裝填速度慢,射速慢,未能對清軍構成太大的威脅,所以說水戰的主力,還是明軍水師。

    江岸上明軍的滑膛炮也開火了,幾乎所有的直射野戰炮一門接一門吐出火舌,滾滾硝煙在岸邊裊繞升起,鋪天蓋地的炮彈落在江水中,江面上出現了一片水柱森林。

    滑膛炮命中率確實不高,但明軍的滑膛炮因為採取了水力機械加工炮膛,光滑程度高,精度比起以前的滑膛炮提高了許多,已經是幾乎到了滑膛炮的極限了!再加上火炮數量眾多,有兩百多門大炮齊射,江面上也有不少清軍戰艦中彈。

    多艘清軍的肉搏小船中彈,炮彈砸在船上,木屑橫飛,血花四濺,船上的清兵紛紛慘叫著跌落水中。有的小船直接就被砸成兩截,沉入水中。

    一艘五百料的大型戰艦中了數發炮彈,甲板上的清兵死傷纍纍,更加嚴重的是,明軍發射的炮彈都是加熱過的,落在船上,立即點燃易燃物,這艘五百料大船燃起大火,船上的清兵手忙腳亂,打水滅火。

    岸上明軍陸師炮兵的火力,彌補了小船火力不足的優勢,掩護小船貼近清軍的大船。

    「轟」一艘清軍大船上的火炮噴出火光,暴雨般的霰彈掃了過來,這艘抵近了清軍大船的小船上當即血肉橫飛,船上的明軍幾乎全部落水,只剩下兩名滿臉是血的士卒,仍然劃著小船,直撲前面的清軍大船。

    大船上,出現了一排清兵,手持弓箭鳥銃,對準正衝上來的小船,箭矢和彈丸下雨一樣射向小船。

    不過小船上這兩名明軍士卒卻已經跳進水中,躲在小船後面,借助著小船的掩護,躲避過漫天的箭矢和彈丸。

    兩名士卒在水中推著小船繼續前進,眼看就要靠上清軍大船了。

    「小心賊人火攻!快躲開!」大船上的清軍軍官大喊道。

    可是水中的明軍水兵是順水推舟,速度快,清軍的大船來不及躲開,就被小船撞上。還沒等清兵明白過來,就聽到「轟」一聲巨響,這艘撞上清軍大船的小船發生劇烈爆炸,變成了一團橙黃色的火球,江面上騰起了數丈高的衝天水柱。

    這是小船上的水雷爆炸!爆炸的威力非常大,幾十斤重的火藥發生劇烈爆炸,這艘三百料的清軍炮艦一下就被炸成了兩截,轉眼之間便沉入水中,江面上只留下一個巨大的漩渦。船上有不少清兵連跳水逃生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沉入水中的大船一起帶進水底。有些清兵已經落在水中了,還是被漩渦吸了進去。

    「賊人火攻船好大的威力!」清軍千總變了臉色。

    「快!開炮!不要讓賊人小船靠近!小船迎擊上去!攔住他們!」清軍水師參將聲嘶力竭的大喊道。

    不計其數的小船順流而下,猶如江面上的一支支箭頭,直射向清軍船隊。

    清軍水師的肉搏小船從大船隊中衝出,船上的清兵奮力划槳,衝向明軍的小船。

    明軍的舢板同清軍的肉搏小船靠在一起,雙方先是遠遠的用弓箭和鳥銃對射,接著手持大刀斧頭的肉搏兵便跳上對方的船隻,在江面上展開了激烈的接舷戰。

    畢竟劉國軒的水師身經百戰,都是跟著延平王一路打出來的老兵了,肉搏戰中,明軍佔盡上風。跳上了清軍小船的明軍士卒拚命砍殺清兵,把清軍肉搏小船上的清兵一個個砍翻在甲板上,或是趕進水裡。

    多條清軍的肉搏船被明軍繳獲,明軍士卒劃著這些比較大的船,繼續向清軍大船衝去。後面還有密密麻麻的小船劃上來,直衝清軍後面的大船。

    炮聲隆隆,明軍的小型炮艦也趕了上來,用百斤佛郎機給小舢板提供火力掩護。

    幾十條小舢板上,明軍弓箭手點燃了火箭,箭矢飛蝗一樣射向清軍大船。火箭紮在船上,儘管不能燒燬清軍大船,但可以迫使清軍水兵打水滅火,引起混亂,使得清軍大船上的炮手不能集中注意力攻擊自己。

    不斷有明軍小船中彈,沉入水中,江水被鮮血染紅,明軍小船損失不小。

    但是清軍那邊也沒好到哪裡去,岸上明軍的炮火給了水師強大的火力支援,不斷有清軍的戰船中彈,實心的炮彈帶著巨大的動能,在木質的船體上炸起一片片碎屑。破碎的木板打得清兵血肉橫飛。

    十多艘小舢板在其他的舢板掩護下,從隊形中殺出,順流而下,很快就進入了清軍戰船的火炮死角中。

    清軍那些大型戰船雖然火力猛,但是船身過高,而且是逆流作戰,移動緩慢,只要被明軍小船鑽入死角中,清軍的艦炮就失去了作用。

    小舢板上,明軍士卒丟下了一個個木頭箱子,這些箱子掉進水中便順著水流往下漂,向僅有十多步之外的清軍大船漂去。小舢板上的明軍士卒拚命的劃著船,往後撤退。

    「轟」一個木頭箱撞上了一艘清軍大船,觸髮式引信碰撞在清軍大船上,鋼輪燧石點燃引信管內的引藥,緊接著就引發了劇烈的爆炸。

    江面上爆炸聲連連,一艘接一艘清軍大船被水雷炸燬。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2 20:04
第二百五十九章 衡州城下

    明軍一百多艘小型炮艦衝了上來,這種可以從靈渠通過的小型炮艦,排水量不大,船上只有二十多人操縱,有兩門百斤佛郎機炮,火力雖說不猛,可是船小靈活,船上十多名槳手輪番划槳,速度非常快,清軍的艦炮想要擊中他們不容易。

    小型炮艦的百斤佛郎機不斷吐出火舌,炮彈連連擊中清軍大船。

    清軍的大船船身高,一旦被明軍小船鑽入死角,就是被動挨打的命運。

    雙方戰船已經距離非常近,為了避免誤傷己方戰船,岸上的明軍野炮轉動炮口,對清軍後陣發起轟擊,就剩下四門三磅前裝六角線膛炮,仍然給衝近了清軍的明軍小舢板提供火力掩護,不斷把一艘艘清軍戰船擊沉到江底。

    明軍士卒劃著小舢板,不斷接近清軍大型戰船。抵近之後,就把水雷丟下去,任其順水漂向清軍戰船。

    清軍戰船逆流而上,看到江面上漂過來的一個個木箱,明知道不妙,卻跑不掉。大船就連轉向都很麻煩,明軍放出水雷的距離又近,而且都是多枚水雷對付一艘大船,清軍想逃都沒辦法逃走。

    江面上,爆炸聲連連,一道道衝天水柱騰起。每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都有一艘清軍戰船被水雷炸沉。

    「敗了!」眼見自己強大的湖南水師戰船一艘接一艘被送到江底,清軍水師參將痛心疾首的說了句。

    清軍水師根本就沒有想到,在大海上他們打不過明軍,是因為明軍船堅炮利,以大欺小,大船打小船,打不過很正常,明軍海上的水師太凶悍了。可是今天,明軍僅僅用了一批小舢板就闖入了湘江。清軍以為:湘江是我的地盤,豈能容海寇在此撒野?於是清軍最強大的內河水師湖南水師出擊,結果還是吃了一個敗仗。

    這次清軍怎麼都想不通,現在自己是大船打小船,為何還是打不過?

    其實打不過很正常,明軍水師都是大風大浪裡走出來的,即使都是小船,戰鬥力也不差。幾十年前,明軍就能用小船擊敗強大的荷蘭艦隊,取得了料羅灣海戰的勝利。清軍湖南水師再強大,也比不上荷蘭人的武裝蓋倫船吧?更何況,這次明軍裝備了水雷這種新式武器,以水雷取代了火攻船,使得水師的威力更大。

    清軍水師敗退,大獲全勝的明軍士氣高漲。

    「萬勝!萬勝!」兩路明軍數萬人齊聲高喊,喊聲震天,士氣如虹。

    擊退了清軍湖南水師之後,衡州就完全暴露在明軍炮火之下。

    從郴州北上的瓊州軍主力渡過湘江,進入西岸,對衡州城形成了包圍之勢。

    衡州城內,衡州知府張奇勳見到清軍水師退走,嚇得臉色都白了。再聽到城外震天的喊聲,他知道衡州肯定守不住。衡州城內清軍正規軍綠營守軍非常少,只有三千餘人,城內守軍多半是練勇和民壯,有一萬五千練勇,兩萬三千民壯。

    不過衡州的練勇戰鬥力還算是比較強悍,也是屬於湘勇的一支,是由當地士紳組建的一支地方武裝。

    城頭上,一名身穿儒裝,手裡拿著摺扇的年輕人對張奇勳道:「張大人,我湖南士子同仇敵愾,湘勇敢打敢拚,倘若賊人要來攻城,必定讓賊人死傷慘重!」

    「若是天下都是曾公子這樣忠君報國的讀書人,那賊人必將寸步難行啊!」張奇勳對那讀書人拱手還了個禮。

    這個讀書人名叫曾凡超,是石鼓書院的一名士子,他家中雖然不算是名門大戶,卻也為了組建鄉勇而募捐了一千兩銀子,並讓自己的佃戶都去參加了湘勇。這時候,曾凡超的兩個弟弟正帶著家中佃戶在城頭協助守城。

    兩軍會師,王新宇同白文選見面之後,廣西土司頭目岑繼祿和岑齊岱父子來拜見王新宇,首先舉起反旗的岑世忠和岑世培兄弟也來見王新宇。

    「各位!我軍能速破廣西清軍,各位是功不可沒啊!」王新宇環視了一圈,對這些土司和土兵十分滿意。儘管目前狼土兵被白文選收編,但也是大明的力量。

    方才湘江之戰,岑家土司已經見識到了瓊州軍的戰鬥力。現在近了之後,這支精銳部隊讓岑家大小土司都震驚不已。之前他們見到白文選,就已經覺得,白文選的軍隊是一支天下強軍了。可是今天遇見了王新宇的軍隊,這才知道,白文選的軍隊和瓊州軍一比,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有大帥的如此強軍,還怕大明不能光復江山?」岑繼祿大笑。

    王新宇又問白文選:「鞏昌王,那廣西投誠的清軍將領呢?」

    白文選回道:「他們尚在後面還未上來。」

    衡州是一座大城,城內又有守軍四萬一千人,儘管算入清軍正式編制的只有三千人,可是那一萬五千練勇估計戰鬥力還在綠營清軍之上。另外,清軍水師也未被全殲,倘若明軍攻城的時候,清軍水師從湘江過來,用火炮騷擾攻城明軍,也是一個頭疼的事情。

    王新宇並沒有貿然攻城,而是下令在城外挖掘壕溝,修築兵營,建造炮台和土城,做好了準備在衡州進行一兩個月攻城戰的準備。

    明軍輔兵忙碌著,在衡州城外挖掘出一道一丈寬,三尺深的壕溝,護住兵營;又挖掘泥土修建土城,並在江邊修建炮台。除了原有的四門三磅線膛炮之外,東番槍炮廠又造好了兩門三磅線膛炮,也給送到了衡州。

    六門三磅前裝線膛炮被放置在土炮台上,專門用來防備清軍水師偷襲。

    大批明軍輔兵和民壯進入衡州附近樹林中,砍伐木頭,打造各種攻城武器。為了用最小的損失拿下衡州,王新宇準備打造大型雲梯車和大型巢車。為了打造足夠的攻城武器,大約需要耗費半個月的時間。

    正當王新宇調度指揮,做攻城準備的時候,聽說缐姐弟到了。他也沒有在意,仍然在排兵佈陣,指揮作戰。到了天黑,回到中軍大帳之後,一位戎裝女子步入王新宇的大營內。

    「奴家參見大帥!」女將像男人一樣拱手行了個禮。

    王新宇打量了這女將一眼,只見她個子高挑,至少有一米七的樣子!長得大眼小嘴,皮膚白嫩得可以捏出水來,一身戎裝穿在她的身上,更是顯得英姿颯爽。之前就聽說過了,缐國安的女兒是一位巾幗英雄,在真實歷史上,她和弟弟也曾起兵反清,只是後來因為孫延齡和孔四貞的緣故,他們姐弟倆又重新投回清廷。

    「來的可是缐小姐?」王新宇問道。

    「正是卑職!」缐小姐拱了一下手回道。在王新宇看著她的時候,她也在打量王新宇,她沒想到一個完全依靠自己軍功上來的郡王竟然如此年輕!明軍在南方的勝利,可以說王新宇一個人佔了大半功勞!

    見到自己一直想要見的人,缐小姐竟然有了幾分動心。

    中秋節到了,衡州城下的明軍過了一個戰地中秋節,除了放哨的士卒外,官兵們圍著篝火盡情狂歡,博餅,表演武士,登台獻藝。晚餐大夥們也是放開肚皮吃,王新宇給士卒們提供了豐盛的晚餐。只不過是戰地過中秋,也不敢過於招搖,更是禁止飲酒。

    用過了晚餐,王新宇站起來,在兵營中四處走走,巡查攻城戰的準備工作。

    「王將軍!」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聲女子的聲音。

    王新宇轉過頭去,卻見站在身後的正是缐小姐,不過今天她沒有穿戎裝,而是白衣長裙,標準的漢人女子打扮,柔美之中,又隱隱透露出一絲英氣。

    「缐小姐?」王新宇不知所措的胡亂問了句。

    缐小姐吃吃一笑:「小女子只是隨便出來走走,沒想到在這裡遇上將軍。」

    「姑娘乃巾幗英雄,實在是令人佩服!聽說姑娘在廣西的時候,深得廣西軍民人心啊!就從這一點,本藩十分佩服!」王新宇拱手道。

    缐小姐幽幽道:「其實都是家父,家父治軍嚴明,禁止擾民。小女只是借助了家父名聲罷了。」

    王新宇幾天前見到這些廣西綠營軍的時候,見他們武器裝備雖然不錯,可是身上的衣服卻十分陳舊破爛,甚至連地方練勇都還不如!這說明孔四貞對他們有多苛刻了。不過儘管廣西軍服裝破爛,精神面貌卻非常好,明顯就是一支精銳強軍。

    接下來的幾天,清軍水師也沒敢來騷擾,估計是被明軍打怕了。

    中秋節過後的第五天,明軍開始對衡州進行了一次試探性的進攻,試探一下城內的湘勇到底有多少實力。

    試探性攻城的炮聲打響,數百門大炮對城頭射去了排山倒海般的炮彈,砸得城頭上石頭迸濺,城磚碎裂,其中以十二磅野戰炮的炮彈威力最大,打在城牆上,就是一個坑。不過這衡州城池還算堅固,若要用炮轟塌,需要耗費大量火藥。

    接下來,王新宇下令,讓輔兵推著盾車,去填埋護城河。

    果然不出所料,城內的湘勇相當頑強,他們冒著攻城明軍猛烈的炮火,不斷探出頭來,向推著盾車前進的輔兵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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