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青葉靈異事務所 作者:庫奇奇(已完成)

 
Babcorn 2017-11-18 17:27:5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70 1038517


【作者概要】:庫奇奇,女,上海 - 黃浦,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靈異 > 懸疑偵探

【內容簡介】:

  我叫林奇,在拆遷辦工作,今年年初的時候負責一個舊小區的拆遷。
  小區中有一住戶,門口掛著「青葉靈異事務所」的古怪牌子,屋子被改造成了辦公室,廢棄多時,積滿了灰塵。在辦公室的檔案櫃中,整齊陳列著大量文件和資料。
  我好奇之下,將之整理,發現了一個藏在現世下怪誕又恐怖的世界。
  檔案中記載的事件也逐漸出現在了我的生活中……

【其他作品】:《怪談異聞》、《快穿之炮灰逆襲指南》、《見靈鬼話:世家陰陽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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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注意!18年六月份排版問題是論壇問題請發現的先私信我!刪了就不好改了!!五天一更新,等不及的可以私信我詢問幫更。章節有錯誤,麻煩在錯誤章節下扣分提示或者私信都行,我會及時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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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8 17:32
第1章 編號091-水中鬼臉 (1)

    事件編號091

    事件代稱:水中鬼臉

    委託人:方國英

    性別:男

    年齡:35歲

    職業:公司職員

    家庭關係:已婚,育有一女

    聯繫地址:民慶市中紡路安久家園x號xxx室

    聯繫電話:138xxxxxxxx

    事件經過:

    2015年7月3日,委託人第一次到訪。音頻文件09120150703.wav。

    「我……嗯……事情、事情是……應該是發生在三個月前。我是說事情的開始應該是在三個月前。……三個月前週末,我帶著家裡面人去公園玩。就市郊那個森林公園。小姑娘一定要划船,我們就租了公園的船,那種帶電馬達的小船,但也有槳。我們開到湖中間,她要划槳,我就陪著她划槳。劃著劃著……嘶——呼——劃著,我就碰到了一個東西。呼……呼……」

    「方先生,您碰到了什麼東西?」

    「唔,我、我一開始以為是垃圾。公園裡面嘛,湖裡面也有人亂扔垃圾的對不對?也有比較沉的垃圾的吧?呵、呵呵……我真以為是垃圾,就隨便扭頭看了看。……」

    「方先生,請您繼續說下去。」

    「哦……哦,繼續……垃圾……我以為是垃圾,就看了看……看了看,就看到水裡面……就我的那隻槳旁邊,有一個人頭……我那時候也不知道是人頭!黑乎乎的長頭髮飄著,那臉慘白慘白的,我也沒看到五官啊!大太陽的,整個湖面都反光,根本看不清!那看起來就像是個垃圾啊!我還拿槳撥了一下,它就晃了下,好像很沉,沒有動。我、我……我……」

    「方先生,您喝點茶,放輕鬆,慢慢說。」

    「茶?不!不要!咕嚕……不要,不要水!」

    「方先生,您冷靜些。深呼吸,放輕鬆。」

    「嗯……呼——呼——」

    「可以繼續說下去嗎?」

    「好、好的。那時候我想要看仔細,但是有其他人的船過來。他們開著馬達,有聲音,還有水波,我就抬頭看了,等我再低頭,那東西就沒了。真沒了!我再划槳,也沒碰到東西!你說說,這事情能怪我嗎?我真不知道啊!那東西沒了,我也沒放心上啊!誰會放在心上?」

    「嗯,您說得對。」

    「可那東西就纏上我了!它就纏上我了啊!我們一家子回去後,大概就兩三天吧,我燒水的時候……那種電熱水壺你知道吧?我們家那個,大概這麼大,什麼什麼不鏽鋼內膽,就那種銀色的,不會反光的。然後廚房水池是這樣的,倒u型那種很長的水龍頭,我這樣接水,就看到內膽一點上半部分。就這麼點,一般也看不到什麼對吧?就一片銀色對吧?」

    「是的,我明白。」

    「然後我就看到了……」

    「方先生,您看到了什麼?」

    「……」

    「方先生?」

    「我……我又看到那個人頭了……倒著的,好像是接的水倒映在那個內膽上,下面是黑色頭髮,上面是白色的臉……唔……嗚、嘶……」

    「還是看不清五官嗎?」

    「呼……嗯……看不清……還是看不清……我……我看到就把水壺給摔了,就摔水池裡面。裡面的水流出來,我、我就看到那張臉……那張臉跟著流了出來!真的,就像是那種……那種洗髮水沐浴乳,那種稠的,就那樣流出來!」

    「流出來之後呢?」

    「流進下水道,就沒了。」

    「之後,您還有看到那張臉嗎?」

    「……」

    「方先生?」

    「還有看到!一開始隔得比較久,大概一週看到一兩次。有時候是洗澡的時候。我家是淋浴,水沖到瓷磚上,就看到……就看到那張臉在瓷磚上。」

    「也是看不到五官?」

    「嗯。」

    「其他呢?都是在有水的時候嗎?」

    「嗯。都是在水裡面看到。馬桶裡面,沖水的時候,看到那張臉被抽下去!還有在金魚缸!我餵魚的時候,就看到那張臉飄在水面上。我嚇得都摔倒了!再看,就消失了……」

    「只在您家裡面看到嗎?」

    「一開始只在家裡面看到,後來就不是了!我在公司裡面洗手,就有東西從水管裡面流出來……」

    「那張臉?」

    「不,不是,就、就頭髮!」

    「您像之前一樣只是看到,還是這次有碰到?」

    「……」

    「方先生,這次您是不是碰到了?」

    「有……有碰到……是頭髮……嗚、嗚嗚……」

    「方先生,請用紙巾。您放心,我們這裡很安全。您想要解決這個問題,請將自己的經歷詳細告訴我們,我們才能為您解決問題。」

    「好的、好的。謝謝。呼……我繼續說了。」

    「您請。」

    「我那次之後就開始能碰到那東西了。洗手、洗澡,碰到水,都有可能碰到那頭髮。還有,看到的次數更多了!原來就是在水裡面看到,像是飲料,就不會看到。然後我在喝咖啡的時候,突然就看到了那張臉!」

    「仍然是沒有五官的慘白臉和黑色頭髮?」

    「對!很清楚的!咖啡是那種棕色的,我就是喝那種普通的咖啡,就棕色的,但杯子裡面,黑的白的……就是很清楚一個人頭啊!」

    「嗯,我明白了。就是以上這些情況嗎?」

    「就是這樣。」

    「冒昧問一句,您有沒有精神病史?或者,您有在這些事情發生後,看過心理醫生,尋求其他人幫助嗎?」

    「沒有!我沒有發瘋!我是真的看到那些了!我也想過自己是不是發瘋……可我真的看到了!而且越來越頻繁地看到!還碰到了!那頭髮……黏糊糊,濕噠噠的……嘔!」

    「請您冷靜一下,這是例行問題。很多時候,人們認為的靈異事件是錯覺或其他原因導致的,我們要做調查,就得查清楚所有可能性。」

    「呼……好……我真不是發瘋……但我沒看過心理醫生。」

    「那麼,您有去過寺廟等地方求助嗎?」

    「有的。我和我老婆說了,她陪我去上過香。」

    「結果如何?」

    「當天……當天什麼都沒發生,但之後就又開始了。我們求了開光的佛珠,但是……」

    「但是什麼?」

    「我女兒把繩子弄斷了……」

    「沒有再去寺廟拜過嗎?」

    「我老婆有代我去,又求了佛珠,但是沒有用了。我自己後來又去了一次,找師父做法事,又好了幾天,然後又開始看到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一直、一直看到……我和我老婆說了,我們還去公園湖邊上燒香拜過,但是都沒用啊!」

    「我明白了。我們會先對森林公園進行調查,在此期間,您可以先用著我們事務所制作的護身符。」

    「啊?啊!謝謝!謝謝你!」

    「不必客氣。我還需要確認一下,您所知道的這個人頭的第一次出現就是在森林公園的湖內,對吧?」

    「對!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您所看到的人頭,只有黑髮和白臉,沒有五官,不能確定長相和性別,對吧?」

    「對。」

    「除您之外,您的家人並未碰到同樣情況?」

    「她們沒有。」

    「好的,我們會盡快展開調查,隨時和您保持聯繫,也請您在發生任何事情時都和我們及時聯繫。」

    「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8 17:33
第2章 編號091-水中鬼臉(2)

    2015年7月4日,前往城郊森林公園調查,詢問公園工作人員及遊客。音頻文件09120150704.wav。

    沙沙……

    「……你說那個湖啊?沒有聽說有死人啊。」

    沙沙……

    「……這湖不是很深,而且一直有人,要真有人跳進去,很快會被人發現撈起來的。我在這兒釣魚好幾年了,從沒聽說有死過人,倒是有小孩子掉進去被救上來的。」

    沙沙……

    「……沒有自殺,我們公園開在這兒幾十年了,以前是人民公園,後來改成森林公園,都沒人自殺過。這湖是改成森林公園之後挖出來的。源頭是旁邊的洛渠江。真要有死人,也是死那裡的吧?就幾步路的功夫,肯定不會在我們這兒自殺啊,呵呵。」

    「那麼,意外事故呢?也沒有發生過嗎?」

    「沒有沒有。你剛說你是哪個報社的記者?」

    沙沙……沙沙……

    「小夥子,你是來打聽這湖裡面死人的事情的吧?」

    「是的。阿姨,您聽說過湖裡死人的事情?」

    「不是死人。這裡有……鬼!我悄悄同你說,這地方邪得很!你不要多事啊,快點回家去吧!」

    「阿姨,我這是來工作的,總不能無功而返吧?今天要沒結果,我明後天還得接著來。您看,您要知道什麼,不如就告訴我,也免得我老往這裡跑,還不知輕重的,到時候真的犯了忌諱。」

    「唉……這事情……」

    「阿姨,我們坐那邊去說吧。」

    「哦。」

    嗒、嗒、嗒……

    「阿姨,您說吧。」

    「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始說……」

    「您撿您知道的說就行了。」

    「我知道的多了。唉……我老家就在這裡,從小在這兒長大的。原來這邊是農田,後來改建成工廠。那時候的公園就是屁大點地方,是紅星工廠的廠公園,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人民公園。我年輕時候就在紅星廠裡面工作。那時候廠裡面效益好,有了醫院學校,還弄個公園出來……唉……」

    「然後呢?」

    「然後就不好了唄。醫院和學校都關了,公園也沒人管了。那時候,我們廠子,還有住這邊的家屬,都喜歡在這公園談朋友,還有人……那個,就是那個……」

    「嗯,我明白『那個』。」

    「反正是亂的很,每天晚上都很熱鬧,黑燈瞎火的,隨便走走,都有可能撞見人。」

    「再之後呢?」

    「再之後,廠子關了,倒閉了。政府將這邊地皮收了去。那時候正好碰上個什麼什麼活動吧,反正政府要建公園,就把廠子都拆了,改成公園,名字也換成森林公園了。」

    「那麼,您說的鬼是怎麼回事?」

    「……」

    「阿姨,能說說這鬼的事情嗎?」

    「這個鬼……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那時候我在廠裡面做,就聽說……聽說有人在公園的林子裡面看到了鬼!黑漆漆的,就突然看到樹葉上面出現個鬼!白色的臉,披頭散髮的,就這樣掛在樹葉上面!嚇死個人啊!」

    「白色臉,黑色頭髮?出現在樹葉上面?」

    「對!天黑的時候看到的!你說這天都黑了,也沒個燈,突然就看到一團白,不得嚇死人嗎?」

    「有人嚇死了?」

    「哦……哦,那倒沒有。就是嚇個半死,還那什麼……就做那事的時候被嚇到,之後就不行了……」

    「原來如此。沒人查過這事情嗎?或許是誰惡作劇,故意弄了點東西嚇人呢?」

    「怎麼會沒人查啊!那李隊長都被嚇得不行了,他要斷子絕孫了,不得去查啊?啊、啊啊……那什麼,就是那個被嚇著的人,有去查……」

    「結

    果呢?」

    「沒結果啊!後來又有人被嚇到,大家就說是鬼了。也有人說……呃,就是說啊……那人本來就不行了,故意找了個藉口……但我看,那真是鬼!總不能那麼多人都不行了吧?」

    「很多人?」

    「有那麼兩三個吧。正好是廠子倒閉前發生的,後來廠子倒閉了,工人都散了,也沒人來了。我那時候找了新工作,搬走了。現在退休了,搬回到這邊,每天來這兒鍛鍊身體。」

    「您就不怕?」

    「我怕什麼?見著那東西都是男人,我一個女人不用怕的。哎,我看那就是個女鬼,跟電影裡演得狐狸精一樣,專門害男人的。」

    「哈哈,是很有可能呢!」

    沙沙……沙沙……

    2015年7月4日,調查森林公園歷史。

    據檔案記錄,1973年前,森林公園所在地為農田,歸焦縣農村公社所有,1973年經改革,由市政府和公社共同出資,建立紅星工廠;1979年,紅星工廠擴大廠區面積,開闢人民公園;1984年,紅星工廠進入半停產狀態;1992年,紅星工廠正式關閉;1993年,由市政府出資,改建紅星工廠為森林公園,1994年建成,開始營業。森林公園內湖於1993年開挖,1994年完工。森林公園建設期間,並無人員死亡報告。此前,焦縣農村公社與紅星工廠也並無案件報告。

    附:檔案影印資料。

    2015年7月5日,調查洛渠江及紅星工廠「李隊長」。

    洛渠江在焦縣流域的案件一共三起,受害人分別為兩男一女,案件均已告破。三人均為短髮,暫時排除懷疑。

    附:三起案件調查報告影印資料。

    查明紅星工廠「李隊長」真實身份為李愛華,男,1952年生人,1993年去世,系自殺,死因為割腕,屍體被發現於家中。

    李愛華其弟李愛民健在,已聯繫李愛民見面。

    2015年7月8日,與李愛民見面。音頻文件09120150708.wav。

    「我哥哥的事情過去很久了,但我到現在一直記得。這事情,我沒對其他人說過,你要是不找過來,我大概會帶著這件事進棺材吧……」

    「據我們打聽到的消息,您哥哥曾在人民公園中見到了鬼?」

    「是,他是說自己見到了鬼。」

    「那是什麼樣的情況?」

    「這個……有些難以啟齒啊。呵……他那時候正在和廠子裡一個姑娘談朋友。廠子裡面的年輕人都喜歡在那公園見面,做那種事情。他也是。那天,他吃了晚飯就出門,沒說去做什麼,但我們都知道,他是去公園談朋友去了。一般,他都得到十點多再回來吧,那天他回來得特別早,七八點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臉色還特別難看,身上都是冷汗。我們當他是生病了,問他,他什麼也不說。……我後來回想起來,他那時候那種樣子,就是見了鬼的樣子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8 17:34
第3章 編號091-水中鬼臉(3)

    「那天晚上,哥哥回來之後很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他也很早就起了。我們一塊兒吃的早飯,在飯桌上說起昨天的事情,他還笑了,說是昨天看花了眼,自己嚇到自己了。我問他看到了什麼,他說看到一張雪白的臉掛在樹上,居高臨下地盯著自己,或者說,瞪著自己,那一雙黑洞洞的眼睛,跟窟窿似的,就那樣死死瞪著自己。我當時聽了還笑了,哥哥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們都以為他看花了眼。那公園裡面沒有燈,有巡邏值班的保安,有時候會打個手電隨便照照,或者有人吸個煙,就有個光。哥哥大概就是那樣看花了眼。後來上班,下班,幾天都沒什麼事情。哥哥又同那姑娘談朋友,約了公園見面。當天晚上……當天晚上他又是提前跑了回來……」

    「他又見到了那張臉了?」

    「對,他又見到那張臉了。」

    嘎噠!

    「嘶——呼——小兄弟,你抽菸嗎?」

    「不用,謝謝。」

    「呼——……我哥哥提前回來了,這次什麼話都沒說,就衝進自己屋子,將自己關起來。我和他那時候是睡一個屋的。我們家條件好一些,因為家裡面老爺子是在廠裡當辦公室主任的,分了兩室一廳的房子,他們兩老一間,我們兄弟一間。我和爸媽在看電視呢,他風風火火就衝進來,然後砰地關了門,我們怎麼敲,他都不開。我那天晚上都進不去,只能睡在廳裡面。不過,其實也沒睡多久。他那個對象追他追到了我們家,也是衝了進來,進來就開罵,左鄰右舍的都跑來看熱鬧,叫我媽給好不容易勸住了,關上門說話。那姑娘說著說著就抹眼淚。我聽她語無倫次的,聽了很久才算弄明白。我哥跑的時候正在和她那什麼,衣服都脫了一半了,突然就將那姑娘一個人撂下給跑了,這不得把人給氣急了嗎?她數落完了,又擔心起我哥,一聽我媽說我哥將自己關屋裡面,也是緊張,趴門上對我哥說話。我哥在屋裡面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我家老爺子脾氣上來,就喊我撞門,我哥才說話,大吼著讓我們別進來。那種吼聲……不是生氣的那種,是恐懼的那種聲音。呼——」

    「後來呢?」

    「後來啊,我媽就拉了那姑娘去隔壁屋說話,完了將人好好送出去。我看那姑娘很擔憂,但還是走了。我媽把人送走了,轉頭就對我們爺倆輕聲說,我哥大概啊……大概是那裡突然出了問題,所以做到一半把姑娘丟下跑了,現在還把自己給關起來了。我不信是那麼回事,可我爸媽都信了,換他們趴門上,在那兒給我哥做思想工作呢,勸他去看病什麼的,折騰了大半夜。我哥煩了,又吼了一聲,大家就先睡下了。第二天醒來,他倒是開門了,但那眼睛底下,烏黑烏黑的,跟快死了的那種人一樣。我媽看著就心急啊,讓我爸去給我哥請假,立馬就要拉著他去看醫生。我哥他也同意了。那天,我陪著去的。呼——」

    「我哥那種病,總不好讓人知道,我們沒去廠醫院,去的是城裡面的大醫院,從工廠那邊騎自行車,要騎好長時間。開始還好好的,到了城市裡面,就那醫院門口一條路,那時候還很少見,因為那邊是栽了樹的,整齊兩排。我記得那是夏天,樹上都是綠油油的樹葉,遮了一半的路,陽光照下來,馬路一個個的光點。那條路,我後來看紀錄片,還有拍過呢,是當時城裡面有名的戀愛路,那附近談朋友的,都跑那兒散步去,就跟我們工廠的公園一樣。」

    「嗯,是康新路吧?」

    「對、對!就是康新路!我第一次去啊,看得有些稀奇。我們家在那會兒一直是住在工廠這邊的,原來是農民,建了工廠,就成了工人了,城裡面也不常來。我和我媽都覺得那漂亮,騎車速度都放慢了,然後就聽哐當一下……我們倆回頭,就見我哥摔了。騎車騎得好好的,旁邊也沒有其他車子,他就摔了。自行車橫在路上,他半條腿壓在自行車下面,整個人坐地上,仰著脖子,眼神發直。我那時候離他不遠,就看著他臉上血色退去,額頭上有冷汗滲出來,從臉上滑下來。他身體在哆嗦,帶得那自行車跟著哆嗦,就磕地上,噠噠噠噠地響。有風,那樹葉沙沙的,他突然就叫了起來……」

    「李老先生,當心煙。」

    「啊?哦……呼——我到現在還記得他那叫聲,我從沒聽他那麼叫過。我記得他進工廠,當學徒,有一次手差點兒叫機器捲進去了,他也沒叫,還冷靜得很,喊旁邊發愣的人趕緊關機器。工廠裡人都說他膽子大,有出息。可他那時候,就坐地上,那樣一叫,叫得周圍人都看了過來。呼——我過去扶他,手一搭到他肩膀上,發現大夏天的,他身上涼涼的,冰塊一樣。大概是我當時擋了他的視線,他先看了我一會兒,慢慢就平靜了下來。我把他扶起來,他低著頭,擦了汗,整個人變得木愣愣。我和我媽問他怎麼了,他說沒什麼。我後來想,他那時候是又看到那張臉了。」

    「請等一下,您一直說您哥哥看到的是一張臉?」

    「是的,他是告訴我說,他看到了一張臉。」

    「不是人頭嗎?」

    「人頭……也可能是頭吧。我沒看到過他說的東西,他對我說的時候一直是說『臉』。」

    「嗯,好的。不好意思打斷您,請繼續吧。」

    「接下來我們就去了醫院。我媽去給他掛號,我陪著他。排隊、看醫生……他好像一直心不在焉。那醫生人還挺好,勸了他好一會兒,給他解釋這病很正常,不丟人,而且肯定能治。再排隊做檢查什麼的……我們在醫院裡走,他突然就停下,盯著醫院一個宣傳欄看了好一會兒,指了其中一個照片說要看這個醫生。我和我媽湊過去一看,那是個眼科醫生,什麼什麼專家。我媽問他怎麼回事,他不回答,自己跑去掛號了。我媽追不上他,我追上去的,問他怎麼回事,他不吭聲,都掛了號了,我也沒什麼辦法,就說先找了咱媽,一塊兒去看那什麼專家吧。和他往回走的時候,他突然就說話了,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我大概是眼睛有病。我想著,沒病能想著掛眼科嗎?我哥那天說看到雪白臉的事情就一下子從我腦袋裡蹦出來,我把自己給嚇得一個激靈……呼——之後,就是找到了我媽,被她念叨著,陪我哥看了眼科。我哥還不讓我們在旁邊,把我們趕出去,自己和那醫生單獨看病,等他出來,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又要去掛號,掛的是……精神科。」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8 17:34
第4章 編號091-水中鬼臉(4)

    「呵呵,你們這些小年輕大概不知道,我們那年代,精神病,那就是瘋子,沒得治,誰家裡面出了那麼個人,就只能關起來、綁起來,或者放著人在外面瘋,沒什麼法子。我媽聽我哥那麼一說,就急了,追著我哥打,罵他發什麼瘋,我哥偏偏死犟著,就是要去精神科看看。有醫生護士就來勸,還有那個什麼眼科專家,給我媽解釋,可能就是心理原因,所以導致我哥看到了幻象,這種精神病不是瘋子。」

    「嗯。接著就去看了精神科嗎?」

    「是啊,接著就去看了。那醫院精神科就兩個醫生,一個是喝過洋墨水的老醫生,老了落葉歸根,另一個是年輕人,被硬分派到精神科的。精神科的病人不算少,好多都是衝著那老醫生來的,因為我媽哭得厲害,那眼科的專家醫生還陪著我們一塊兒去了精神科,給我們介紹著,讓老醫生先給我哥看看。他們都覺得,我哥這就是小問題,很快能解決的,也不用吃藥什麼的。呼——」

    「之後呢?」

    「呼——我哥進去和老醫生單獨談,過了不久,那老醫生讓那個年輕醫生跑出去撿點樹葉回來。我當時就覺得害怕,想要讓那醫生別進去,可身體就動不了,話也說不出來,就眼睜睜看著那醫生手上拿著兩片新鮮的樹葉進去了,然後……然後就是我哥的叫聲。我哥發了瘋一樣叫,那聲音都不像是人能發出來的。門沒關上,我就越過那醫生,看到我哥縮在牆角,拚命揮著手,好像在打什麼東西。他扯著嗓子叫,睜大眼睛,臉色卻是煞白,那模樣太嚇人了。我媽一下子提不上氣,直接坐癱在地上。那些醫生護士,也都被嚇到了,老醫生喊著讓人出去,可那年輕醫生卻呆呆站著,還鬆了手,兩片葉子就落地了……」

    滋、滋。

    嘎噠!

    「嘶——呼——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巧合,還是那隻鬼做了什麼。那時候窗戶就開了一條縫吧,我也沒感覺到有風,那兩片葉子就飄了起來,好像被風吹著,往我哥那邊飄。我哥叫得更慘了,但不再揮手了,抱著頭,往牆角鑽。那模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講。呼——我看不下去了,衝進去把那葉子給抓了,撕碎了。老醫生安慰我哥哥,哄孩子一樣哄著。我媽就在那兒哭。走廊上還有等著的其他病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哥刺激到了,也都發作了,那叫一個亂啊。哈……我抓著那些碎葉子,就站在房間裡頭,腦袋被吵得快要炸了。那時候我就覺得,這真的是太奇怪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可這樣的事情就發生了。」

    「對,就發生了,還發生在我哥身上!呼——那會兒醫院裡面還沒有精神科的病房,我們總歸得回去。折騰了一天,把我哥嚇得不行,什麼收穫都沒有。我家老爺子來接我們的時候,差點兒把那老醫生給打了。又是一陣鬧啊……唉……那老醫生真是挺負責的,還說要怎麼怎麼給我哥做康復治療。老醫生和我爸都不信我哥說的鬼,覺得他是給嚇破了膽子。我爸火了起來,回廠子就開始找人,要查出是哪個兔崽子嚇得我哥。我……我陪著我哥,我聽他自言自語,又笑又哭,說那真是鬼。」

    「您相信那是鬼?」

    「我不能不信。我哥膽子那麼大,不會連真的假的都分不清。而且,沒多久,廠裡面又有人看到了鬼。」

    「嗯,這點我們也有瞭解。在您哥哥之後,還有兩三人看到了那個鬼,是這樣嗎?」

    「是兩個人。一個胖頭,一個小徐,都是和我哥差不多年紀,也是談了朋友的,在那公園樹林裡頭看到了一樣的鬼。大概……也不能說是一樣吧……」

    「有什麼區別?」

    「我哥看到樹葉就被嚇到,他們好像不是。具體怎樣,我也不太清楚。」

    「您父親的調查沒有結果嗎?」

    「沒有。我媽就張羅著,給我哥用柚子葉洗澡,又求神拜佛的,但是我哥時好時壞的,有時候看不到,有時候又看到,後來就漸漸不出門了,將自己關在屋子裡面。那時候廠子已經是半停產狀態了,沒多久就倒閉了。我哥把自己關家裡面,我媽看了就是哭,我爸拼了命抽菸。我……我那時候很快就找了新的工作,就是不想呆在家裡面。」

    「您哥哥後來自殺,是什麼緣故?」

    「呼——」

    「李老先生?這點有什麼問題嗎?如果您能說的話,會對我們有很大幫助。」

    「哦……呼——我哥……算是被我害死的。」

    「嗯?」

    「我哥那時候一直關在家裡面,不出門,也看不到樹葉……我這麼多年一直在想,他要一輩子呆在家裡面,一輩子不去看樹葉,說不定能安安穩穩地活到現在。他是我親哥,唯一的親哥哥,我這做弟弟的養著他,也不是問題。可我……我……」

    「李老先生,您還好吧?」

    「嗯,我沒事。呼——我……那天,我下班回家……是秋天,樹葉都黃了。我媽前一天還在和我說,等樹葉都落光了,我哥說不定就能出去走走了,不管是去找那位老醫生看病,還是去寺廟裡面拜佛,都可以,說不定等明年,我哥就好了……可我那天回家,我自己沒注意,我就回了臥室,隨手脫了外套扔在床上。我哥那時候在洗澡,不在屋子裡面。我去了廚房幫我媽做飯,等做好了,我去喊我哥吃飯,就看廁所門還關著,我以為是老爺子在用呢,去臥室,發現我哥不在,再出來,就看到老爺子從他們老兩口的臥室出來……呼——我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大概就是種直覺吧,回頭看了眼自己臥室。我的大衣就攤在床上。我和我哥睡了一輩子的上下鋪,我睡得下鋪,床上還有影子,原來沒注意的,可那一回頭,我就看到了。我那衣服上……背上……掛著一片樹葉……」

    「李老先生……」

    「哈……我帶著一片樹葉,進了家……我帶著樹葉進去……我……我把我哥給……害死了……都是我的錯……這都是我的錯……」

    「李老先生,這不是您的錯。這是意外,您……」

    「或許不是意外。」

    「你說……什……麼?」

    「頭兒?」

    「李老先生,您哥哥是撞著鬼了,很多事情是不是意外,得調查之後才知道。能否請問一下,您哥哥從見到鬼到死亡,一共經歷了多少日子?他見到鬼的頻率又是如何?」

    「我……我記不清了。」

    「那麼,據您所知,工廠內第一個見到鬼的人是不是您哥哥?」

    「……是。」

    「您哥哥有沒有在此前做過什麼?或者,工廠在這之前是不是有什麼變故?」

    「沒有……應該是……沒有……吧?我真不記得了。」

    「那您所說的胖頭和小徐,您還記得他們的名字和聯繫方式嗎?」

    「名字是記得,聯繫方式已經沒有了。他們出了這事情之後,很快就搬家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8 17:34
第5章 編號091-水中鬼臉(5)

    2015年7月9日,查明「胖頭」張宏達和「小徐」徐立身情況,兩人分別在1992年和1993年自殺,死因分別為農藥中毒和臥軌。徐立身家人全部搬離本市,暫無法找到聯繫方式。張宏達近親皆已去世,只聯繫到其外甥女林娟。

    2015年7月11日,與林娟見面。音頻文件09120150711.wav。

    「我舅舅那件事,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時候我年紀很小,才剛上小學吧?而且沒和我舅舅住一塊兒,所以,不是很清楚事情原委。」

    「沒關係,只要說您知道的事情就行了。」

    「我知道的就是我舅舅那時候撞鬼,中了邪了。外婆外公要帶著舅舅搬家,托我爸媽找了新房子。那時候沒有買賣房子的,我爸比較有關係,在平南市農村找了個土房子,單獨一院子,給他們住。我媽那時候兩頭跑,很辛苦。之後,看我舅舅情況穩定了一些,我媽才帶我去看了一次。」

    「嗯。您見到了張宏達先生?」

    「是……是見到了。他……他那時候真的很邪乎,看起來就是個瘋子,也不能說是瘋子……」

    「林女士,可以儘量詳細說說那天發生的事情嗎?細節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詳細說……哦,可以是可以。詳細說的話……那天是大晴天,日頭很曬。我媽帶我轉車到平南,又坐了人家路過的拖拉機。那地方很偏,農村土路不好走,我在拖拉機上面坐了很長時間,被顛得厲害,一下車就吐了,吐完了,還得繼續走,然後就看到外婆的新家……我現在是記不得那房子模樣了,可記得我看到的時候就害怕得要命。那房子就孤零零的一個,和周圍人家隔老遠,背後就是黑幽幽的山林……現在說起來……外婆他們要找的就是這樣的房子,和其他人離得遠遠的……」

    「嗯。」

    「到門口,我媽就叫了一聲,出來迎的是我外婆還是外公我記不得了,反正沒看到舅舅。我媽和我外婆外公說話,我就坐在旁邊,他們說什麼,我都沒聽進去。我小時候很調皮,看到院子養了雞鴨,就跑去追,然後,就看到屋子窗口站了個人,是我不認識的人。他就死死瞪著我,那眼神,好像要吃人一樣。大太陽的,我被他盯得都渾身發涼。當時我應該是叫了一聲吧,就想要去找我媽,就往屋裡面衝。他也動了,從窗戶旁邊跑開,我就見他一下子從牆壁後頭轉出來,擋在我面前,攔在了門口,伸手就把我推地上,開始撕扯我的裙子!」

    「裙子?」

    「對,就是裙子。」

    「後來呢?」

    「後來,我媽跳過來護住我,外婆外公在拉他,他就不放過我,還在撕扯我的裙子……那條裙子……那條裙子是我的新裙子,這個我記得很清楚,是我考了雙百分,我爸給我買的,一條很鮮豔的紅裙子,裙襬還有小碎花……他把裙子都快扯爛了,還鬼吼鬼叫什麼。最後看著不行了,我媽就放開我,去拿了個什麼東西,一下子砸人頭上,這才把他給制服了。」

    「那個人是你舅舅吧?」

    「嗯,是啊,是舅舅,他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瘦脫了形,我都沒認出來。」

    「他將您的裙子當做了鬼?」

    「我不知道。我那時候就知道哭,我媽抱著我,很快就走了,之後再沒帶我去見過我舅舅,我舅舅去世的時候,我也沒去。」

    「您沒從您母親那兒聽說有關的事情嗎?」

    「沒有。我那時候真的是太小了,大了之後也有點兒忘記了。呃,可能是故意忘記吧。我到現在都是不穿裙子的,看到那種有大片紅色的衣服,也有點兒不舒服。哎,不好意思,一直在說我自己的事情,沒給你們幫上太多忙。」

    「哪裡,這對我們來說已經是很大幫助了。」

    「另外有個問題想一下。」

    「請問吧。」

    「你母親有提過老家的事情嗎?」

    「嗯?」

    「據我們所知,那片地方的人在工廠倒閉前,流動性並不大,工廠建立,他們從農民變成了工人,生活區域沒有改變。你母親是少數搬走的人。她有沒有提過有關老家的事情?你父母的婚姻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這個……好像是沒有。我父母婚姻……在那個年代算是特別的吧?他們是自由戀愛的,我媽媽去城裡面辦事的時候遇到我爸,兩個人看對了眼,就談了朋友,然後結婚。」

    「嗯,好的。如果你還想起了什麼,可以隨時聯繫我們。」

    「好的。」

    2015年7月14日,調查原焦縣農村公社和原紅星工廠成員共計14人,未發現線索;調查焦縣農村公社歷史,未發現線索。

    2015年7月17日,接到林娟電話。電話錄音201507171109.mp3。

    「你好,請問是《怪談異聞》的葉記者嗎?」

    「是的,你是林娟小姐吧?」

    「啊,對對!是我。我就是想起來個事情,可能對你們有幫助。」

    「你請說吧。」

    「嗯。這事情是我小時候聽我媽說過的。我忘了我那時候做了什麼,反正她訓我的時候,嚇唬我說要再怎樣怎樣就把我關在空屋裡面。那個空屋,好像是老家那兒的一間院子,幾十年沒人住、沒人管,就空著。老家那邊老人嚇唬孩子都是說把人關在空屋裡面,晚上會有妖怪來把小孩子吃掉。」

    「這樣啊……有沒有一些實際的例子呢?」

    「這怎麼可能有啊?呵呵。就是個地方傳說吧,也可能是人瞎編的。你們雜誌應該對這個有興趣吧?」

    「是的,這事情很有趣,謝謝你提供的內容。」

    2015年7月17日,調查「空屋」。音頻文件09120150717.wav。

    沙……沙……

    「……空屋啊,知道啊,的確是有那麼個地方。但就是被荒廢的房子吧?我沒去過。」

    沙沙……

    「……哦!有妖怪的那個屋子!不就是嚇唬小孩子的東西嗎?去過,但沒什麼印象了。好多人都去過呢!」

    沙沙……

    啪!

    「哎呀!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李隊長小時候和人去過空屋啊!好多人一起去的,吃晚飯了都不回家,每個都被家裡人追著打,那叫一個熱鬧!」

    「阿姨,您確定是李隊長?」

    「除了他還能有誰啊!哎,那李隊長難道不是撞鬼了,是被妖怪盯上了?」

    2015年7月19日,聯繫李愛民。音頻文件09120150719.wav。

    「空屋?那個……我和我哥一起去的,還有其他好多人。為什麼去的我都忘了,我就記得我們回家晚了,每個人都被打了。」

    「那個空屋,您還記得多少?」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8 17:34
第6章 編號091-水中鬼臉(6)

    「那個空屋啊,嗯……大概有一百平吧,進門是個空院子,都是雜草,也沒鋪路,就一間屋,沒隔間。啊,對,沒隔間,這個其實蠻奇怪的,那麼大一個院子,一半是空地,一半是房,房裡面還只有柱子,沒有牆……我有印象開始,那一直就是空屋,沒住人,兩扇門漆都掉光了,也沒門鎖,一颳風就砰砰地響。對了,那屋子沒有門,也沒有窗,是很……奇怪的房子。」

    「裡面有些什麼呢?」

    「什麼都沒有,就是空的,一張桌、一條凳子都沒,所以才叫空屋。」

    「你們進去後也沒發生什麼?」

    「沒有。」

    「但你們在裡面呆了很長時間。」

    「啊,是,是呆了很長時間……讓我想想……那時候……那時候好像是有做點什麼,但好像……好像和空屋沒什麼關係。我們一群小子,進屋看到什麼都沒,也沒妖怪……哦,我想起來了,是我哥當時說的,要等到晚上出妖怪,把妖怪給抓住。我們那時候是在做陷阱。其實都小孩子瞎胡鬧,就刨個坑、挖個洞什麼的。」

    「你們是不是挖出了什麼?」

    「沒有。我們那時候也沒有工具,就徒手刨兩下。也沒弄個坑出來,都在拔草。嗯……是拔草。當時還有人和我哥吵了起來,說他瞎出主意,累死了都弄不出個陷阱。」

    「那個空屋村子裡面就沒人想過要處理嗎?留下來總有原因的吧?」

    「這我就真不知道了。」

    「請問您記得那間空屋的位置嗎?這個是村子當年的地圖,還有這個是工廠地圖,您還能找到空屋位置嗎?」

    「嘶——這圖就圈了一塊地,也沒村子裡的房子啊?」

    「是的,檔案記錄不是那麼詳盡。」

    「這……這個……我家老房子大概是在這,去空屋的話,是往這走,然後……就這方向上吧。具體的,這我真沒法找出來了。」

    「好的,謝謝您,這次又麻煩您了。」

    「沒什麼。」

    2015年7月22日,聯繫到建設工廠的施工隊成員王峰。音頻文件09120150722.wav。

    「這裡,就是這一塊。我們拆房子的時候就先拆了這裡,這裡沒人住,院子就一圈土圍牆,房子是木頭的,裡面是木頭柱子,拆起來很容易。」

    「這裡的話,工廠一期工程沒圈到這片吧?」

    「是沒有。那時候哪有什麼一期二期的,就說要建個工廠,然後組織村裡人搬家,施工隊也幹起來。我們隊長兜了一圈,就看這屋子空著,先拆了吧,別幹等著。問他們村裡人,都說這房子拆了就拆了,沒關係。後來房子拆得差不多了,建工廠的時候圖紙沒到這兒,就空那兒了。」

    「之後擴建,公園就定在了這裡。」

    「對的。」

    「建公園的時候您也在施工隊裡面吧?」

    「嗯,在的,不過那會兒我們就聽人指揮,都在那兒除草、種樹的。」

    「那一過程中,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特別的事情?沒有吧。」

    「比如挖出什麼東西,或者施工隊裡有些狀況?」

    「沒有,都沒有啊。」

    2015年7月25日,搜索歷史文獻,尋找到建國前焦縣府志一份,記錄刑事案件一起,為當地村人動用私刑殺人,具體不詳。

    附:文獻影印資料。

    2015年7月26日,接到原焦縣村人和紅星工廠工人蔣美芬電話。電話錄音201507260914.mp3。

    「小劉啊,你還記得蔣阿姨吧?就公園裡碰到,你後來還聯繫我問空屋事情的。」

    「記得,當然記得。阿姨,您這是又想起來什麼事情了嗎?」

    「這倒沒有。不過我給你聯繫到了一個人啊,我姑奶奶,她是村子裡面老人了,知道很多事情呢!」

    「哦!那太好了!方便見見嗎?」

    「可以可以,不過她年紀好大了,你們問的時候悠著點啊。」

    「當然。太謝謝您了!」

    2015年7月30日,與童蔣氏見面。音頻文件09120150730.wav。

    「小芬說,你們想問村子的事情?」

    「是的。主要是關於那間空屋和村子裡面怪事。」

    「怪事?」

    「比如說,鬧鬼。」

    「……」

    「姑奶奶,你就說說空屋的事情吧。那屋子原來是誰家的啊?」

    「那裡,原來是村子的祠堂。」

    「啊?」

    「祠堂?這怎麼會荒廢了,還變成空屋了?」

    「是因為私刑的緣故吧。」

    「什麼?小夥子,你說什麼私刑呢?」

    「農村等地方動用私刑多半會選擇在祠堂之類的地方。我們查到村子在建國前有一次動用私刑的時候,被官府當案件處理了。那祠堂,應該就是因為這樣才被廢棄了吧?」

    「頭兒,你早想到這個了?」

    「聽到祠堂才想到的。」

    「呼……那是村子裡面最後一次私刑。那個女人,我叫她花姐姐,從外頭村子嫁進來的。她不姓花,但會編漂亮的花手環,給我們村裡每個小娘子都編過,還拿到城裡面去賣。她那個野男人,就是這樣認識上的。他們叫那個人野男人,呵呵!那個人和花姐姐什麼事情都沒有!當時是城裡的流氓要拉花姐姐,那男人就在旁邊開了家鋪子,出來幫了花姐姐,就這樣認識了。花姐姐後來去城裡面賣花,就在他家鋪子門口,那些流氓也就不敢來了。兩個人一直都沒什麼的,可那畜生不信。那畜生……真不是個東西!他真不是個東西啊!」

    「姑奶奶,你消消氣,當心身體。」

    「呼……呼……嗯……我沒事。這事情我得說出來,我進棺材前得說出來!」

    「姑奶奶……」

    「沒事。那畜生打了花姐姐,打了還不算,去找了村長,敲了鑼,叫了全村的人!他們拖著花姐姐,拖了一路,從他家一直拖到祠堂……那條路上都是血……一路的血!花姐姐尖叫了一路,後來……都叫不出聲了……」

    「姑奶奶,你擦擦眼淚,順順氣。」

    「蔣奶奶,別著急,慢慢說。」

    「嗯。呼……我跟在後面,想要去救花姐姐,可那麼多人,我又不敢過去,我不敢去……他們進了祠堂,裡裡外外都是人。我知道祠堂後牆有個窟窿眼,可以看到裡面,就繞過去了。那時候剛入夜,好多人點了火把。他們把花姐姐綁起來,像是綁要殺的豬,那個畜生握著刀,割開花姐姐的喉嚨……那血,噴得老高,我看到花姐姐瞪著眼睛,就看著我……就那樣看著我……」

    「姑奶……」

    「然後他們就開始扒花姐姐的臉皮了。」

    「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8 17:34
第7章 編號091-水中鬼臉(7)

    「嘶——扒臉皮?」

    「對,扒臉皮。從脖子上的切口劃一圈,一直往上,將整張臉、整個頭皮,連著頭髮一塊兒扒下來。扒下來之後,就埋在祠堂前的空地下面,每年村裡人祭拜的時候,就踩著那地,踩著那些娼婦的臉,生生世世的……可花姐姐不是那樣的人……她真的什麼都沒做……那畜生扒臉皮的時候還笑著!臉上濺了血,就用舌頭給舔掉了!那挨千刀的畜生啊!真是沒人性吶!那是他女人呢!」

    「蔣奶奶,您別哭了,這都過去了,已經過去了。」

    「嗚!是啊,都過去了……就是沒人知道吶!花姐姐就這樣冤死掉了!」

    「當時官府沒處理嗎?報官的案件就是這一起吧?」

    「沒有……我去城裡找了那個男人,他報的官,但是官老爺來了之後,村長請了人去家裡,還有好些人一塊兒去了,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那些官老爺就走了。村長把祠堂拆了,說是暫時的。過了段時間,又有官老爺來,村長領著人去看了那空屋,人轉了一圈,就走了。我再去找那男人,無論說什麼,他都沒反應,之後就不見我了……」

    「姑奶奶,這不是你的錯啊!你別放心上了。」

    「我知道,可就是……唉……」

    「後來呢?」

    「後來?後來戰爭開始了,有好些人搬走了,我家也搬走了,我走的時候祠堂還沒恢復,戰爭停了之後回來看過一眼,那祠堂還是空著,長了雜草,也看不出當年埋花姐姐臉皮的地在哪裡了……」

    「那麼,據您所知,你們村子這樣殺死過多少人呢?」

    「……我,不知道。我娘說……小孩子不能進祠堂,不能踩上那片地方。那地方角角落落都不吉利,小孩子陽氣弱,去了要被勾掉魂。」

    「嘶!那不就是說有很多?」

    「也許吧。也許那地方下面就埋了很多臉皮,以前的爛了,又有了新的,一層層,和土都混在了一起……」

    「哎喲,姑奶奶你別說了,這太嚇人了!我同你說,我們工廠裡面就有個人見到了鬼了,是個女鬼呢!」

    「呵呵呵……」

    「姑奶奶,你……你笑什麼呢?」

    「你知道嗎?那個男人的家人就對我說過一句話,說我們村子遲早得被禍禍了!這樣殺了人,還不將人好好葬了,那些死掉的人哪能罷休啊!」

    2015年8月3日,接到方國英電話。電話錄音201508031748.mp3。

    「青葉嗎?是青葉的人嗎?」

    「是的,方先生……」

    「你們快來救救我啊!它來了!它又來了啊!就在我女兒身上!它就在我女兒身上!」

    嘭嘭!

    「阿英!你快開門!」

    「爸爸,爸爸!哇嗚嗚嗚!」

    「方先生,您現在在哪裡?」

    「我在家裡面!你們快點來!它來殺我了!它肯定是來殺我了!它還要殺了我們一家子!」

    咔!

    「啊啊啊啊!別過來!」

    「阿英,你做什麼?」

    「別過來!別過來!!!」

    「阿英——」

    沙沙沙……

    2015年8月3日,趕往方國英住處,已無人。門衛和鄰居表示,有救護車將方國英送往醫院,其妻女陪同前往,方國英受重傷,具體情況未知。

    2015年8月3日,趕往醫院,找到方國英妻女。方國英正在搶救,從其妻手中拿到事務所護身符,已燒燬大半。

    2015年8月4日,方國英搶救結束,尚未脫離危險。詢問其妻當時情況。音頻文件09120150804.wav。

    「你也看到我的樣子了。今天,啊,不,是昨天,昨天突然下暴雨,我接了女兒放學,都沒帶傘,一路淋了雨,回家就看到阿英剛起床。他前一天夜班,今天補覺,醒來就看到我們。我還讓他趕緊開淋浴,給女兒沖個熱水澡。我把女兒推給他,自己去拿感冒藥。他……他這段時間已經好了的。從你們那裡拿的護身符就掛脖子上,洗澡的時候都得帶進浴室,不再看到那鬼東西了。我沒想到會這樣,我把女兒……濕淋淋的女兒推給他……嗚……」

    「方太太。」

    「嗚……呼……我轉個身,就聽到女兒叫了聲爸爸,沒當回事,然後又聽她叫我,我回頭就看到阿英……阿英瞪著女兒的臉,女兒都怕得僵了。我那時候就覺得不對,但還沒多想呢,阿英就叫了一聲,衝進了房間,把門給關上了!我都慌了,拚命敲門,他把門鎖了,我又去找備用鑰匙。女兒也被嚇得直哭,我都顧不上!開了門進去,就見他在打電話,看到我的時候害怕得厲害,一直叫著。他眼睛就死死瞪著我的臉。我真的是太笨了!我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抹臉上,都是水啊!他當時一直躲著我,我扯了不知道什麼布擦身上,想要靠近他。他還是怕,但不再躲著我了。我就看了護身符……」

    「那時候已經燒掉了?」

    「對,燒掉了,還正在燒。我想要打電話給你們,然後就聽到阿英又叫了起來,把我都推倒了。我女兒那時候就站在門口。我把她忘了。她就站門口,身上還都是水……阿英,阿英他哭了起來……他哭著還在說話……」

    「方先生說了什麼?」

    「說……說放過囡囡吧……不要害囡囡……他不躲了……他不躲了……」

    「這是方先生自己的想法,還是他從鬼臉那兒獲得了明確的指示?」

    「什麼?我,我不知道。我就聽到他這樣說,然後就拿了桌子上的剪刀……他……嗚嗚……」

    「方先生還活著,還有希望的。」

    「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你們想到辦法了嗎?」

    「我們查清楚那東西的真面目了。現在有一個問題……」

    「問題?」

    「我們無法找到它的載體,可能,它也不存在載體了,所以要驅除它,只能在我們和它面對面的時候。」

    「什麼意思?」

    「我們得讓您先生當著我們的面見一次那張鬼臉。」

    「這怎麼行!阿英他已經那樣了!」

    「是的,他已經那樣了,再不處理到這東西,下一次他未必有這麼好運。」

    「呼——呼——」

    「方太太,這是新的護身符。在方先生康復後,您可以聯繫我們,決定是否要這麼做。當然,這段時間我們會繼續調查,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方式解決掉這個東西。」

    2015年8月6日,方國英死亡,死因為跳樓自殺。方妻未能將當日談話轉告方國英,推斷方國英甦醒後直接選擇自我了斷,以免禍及家人。

    2015年8月10日,終結調查,事件結果:未能找到原焦縣祠堂所埋臉皮;未能搜查到此類相關事件;未能確定相關事件不再發生。此事件歸入「未完」分類,設定關鍵詞「人臉」,如有相關事件發生,重啟調查,提前進入處置環節。

    ————

    「林奇,喝茶嗎?」

    「哇!」

    茶杯落地,一聲脆響。

    我從椅子上跳起來,就見郭玉潔一臉驚訝地看著我,身上白襯衫被茶水洇濕,貼著肌膚,正好襯出她纖細的腰身。非禮勿視,我連忙道歉,低頭彎腰就要收拾殘局,就見地上一灘水漬,正好印出我的臉。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8 17:34
第8章 消失的住戶

    那張臉我見了有二十多年了,看著它一點點變成如今的模樣,應該是不帥也不醜,五官端正,很精神的那種長相。可我從那水漬中看到的倒影卻有點兒陌生,臉是扭曲的,臉色發白,腦袋周圍一圈陰影,好像是長長的頭髮。

    啪!

    「你發什麼呆呢,林奇?」

    「嘶!」我倒吸口涼氣,背過手摸摸被打痛的後背,抬頭就見郭玉潔修長筆直的腿。

    這女人長得漂亮、身材好,性格大方爽朗,像假小子,對男女之間的距離也沒個概念,喜歡動手動腳,不過要因此以為和她當朋友是能佔便宜的好事,那是還沒吃過苦頭。因為這女人還有另一個特點,蓋過了所有這一切——她天生怪力!這時不時肩膀撞一下、手肘頂一下、柔荑拍一下……

    嘶!我覺得我後背又開始疼了,連忙把地上茶杯碎片撿起來扔掉,又去拿拖把。

    郭玉潔趁著這功夫已經坐到了我位子上,鼠標巴拉巴拉點了好幾下,「你在看那什麼什麼事務所的東西?」

    「青葉靈異事務所。」我給她填空。

    「怎麼樣?是鬼故事嗎?嚇人嗎?」郭玉潔還在巴拉鼠標,「咦?好多音頻文件啊!那u盤裡面就是這東西?這檔案裡面寫了什麼?」

    我站辦公室角落握著拖把,沒回答郭玉潔一個個蹦出來的問題。

    嚇人嗎?

    並不比恐怖片嚇人,畢竟沒有畫面,那白臉黑髮的鬼臉就是青葉的人都沒看到。可要說不嚇人……方國英說話那聲音真是滲人得厲害,尤其是最後那一通電話,那好像瀕死時候的喊叫,把人魂都要叫出來了。他是真的在害怕,害怕到崩潰。

    但這對我來說都比較遙遠,就和恐怖片裡的jumpscare差不多,心跳加速過後,就結束了,大概某一時刻會突然回想起來,可也不是那麼害怕。

    讓我無法釋懷的是檔案最後一段內容。

    青葉靈異事務所沒有找到那些鬼臉,沒有解決掉那些鬼臉,也無法確定它們是否會再出現。

    森林公園那地方我大概是一輩子都不會去了。

    「喂,林奇,你聽到我說話沒?真被嚇到了?」郭玉潔扭頭叫我。

    「你問題太多了。」我敷衍了一句,拿拖把將地上水漬拖了。

    「這嚇人嗎?」郭玉潔從她那無數問題中挑了一個出來。

    「還好吧。」我繼續敷衍。

    「這事務所真奇怪,那麼喜歡用音頻記錄,還弄什麼紙質文檔啊?」郭玉潔的注意力轉移,隨手翻了翻我放在桌上的好幾個檔案夾。

    那些檔案夾上會掛幾個u盤,u盤貼了事件編號的標籤,也就是說,每個事件都會有一份紙質檔案和一個裝滿音頻文件的u盤。這種處理方式的確很奇怪,讓人摸不著頭腦。

    「大概是省時間吧。」我猜測著。

    「省時間就乾脆全音頻得了。」郭玉潔鬆手,檔案夾合上。

    辦公室外突然響起了凌亂拖沓的腳步聲,不多時,一胖一瘦兩個身影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搖搖晃晃地擠進那扇並不寬大的門。

    「奇哥,郭姐。」胖子氣喘吁吁地打招呼。

    瘦子直接往椅子上一趴,氣若游絲。

    「你們倆這是怎麼了?」郭玉潔好奇問道。

    「不就是找那什麼什麼事務所嗎?」瘦子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青葉靈異事務所。」我再次填空。

    胖子也坐下了來,椅子吱呀作響。

    「找的怎麼樣?」郭玉潔幸災樂禍,顯然是從兩人表現看出了結果,現在明知故問。

    「找個屁!」瘦子繼續沒好氣。

    「我們先去找了那小區的門衛。」胖子擦著汗,傾訴欲十足地回答郭玉潔的問題,「門衛是個新來的,沒見過那事務所的人,讓我去找他們隊長。隊長也住那小區,九號的三樓,我們去了,他說見過事務所幾個人,都是年輕人,有男有女,問名字,不知道,讓我們去找居委會。」

    「居委會的人我們不是很早就問過了嗎?」郭玉潔插嘴。

    「是啊,但門衛說的是前居委會主任,也住這小區,她知道他們,我們就去找那位前居委會主任。」胖子一臉苦相。

    「十七號四樓!」瘦子在旁聲嘶力竭。

    「結果呢?」郭玉潔饒有興趣。

    「人上個月腦梗,現在連親閨女都不認得了。」胖子嘆氣。

    「那大媽真是太熱心了,跟我們說小區裡有戶人家撞邪,找過那事務所,還把人住址跟我們說了。」瘦子衝著郭玉潔豎起拇指和小指,「三十一號六樓!」

    「哈哈哈哈!」郭玉潔大笑,在那兒掰指頭算他倆總計爬了多少層樓。

    「那人怎麼說?」我問道。

    「人說最後沒去,到寺廟裡燒香了。」瘦子唉聲嘆氣。

    「然後我們只能老辦法,去找事務所的鄰居。」胖子接著說道。

    瘦子和胖子一直在說的小區叫工農六村,聽名字就知道是一個有年頭的老住宅區了。小區裡面一棟樓六層,每層四戶人家,總計二十四戶,比起現在那種高層公寓,人不多,可這是老小區,好多住戶都把房子賣了、租了,真正住在那兒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

    再麻煩,工作還得做,誰叫這是我們拆遷辦負責拆遷的區域之一呢?

    目前拆遷辦剛搭建了一個雛形,正在摸底排查階段,查的是有釘子戶潛質的產權人。調解溝通工作做在拆遷之前,是咱們拆遷辦老領導的工作宗旨。我們這些被調到拆遷辦的小角色聽命行事,摸啊查啊的,捕風捉影,搞得跟一群狗仔似的。不過,這還真讓我們找到了幾個一看就會成為堅定頑強釘子戶的產權人。

    比如這個青葉靈異事務所,工農六村六號六樓住戶,整個六層都是他們的辦公室,門口掛個「青葉靈異事務所」的牌子,看起來像是一群中二病在玩過家家。

    這住戶是做什麼的,我們拆遷辦並不在意,只要他同意拆遷就行了,可問題是我們一直找不到人,一打聽,房子似乎空了好幾年了。

    房子空著也不要緊,房管局那邊調資料,看產權人是誰,直接聯繫就好。

    誰知這房子居然從未有過交易記錄,房管局那邊沒有數據資料,只能三十年前的紙質檔案,翻了檔案,發現檔案已經污損,屋主是誰完全看不清。

    這對我們拆遷辦來說是最最糟糕的情況。要有個名字,各種現代化信息化的手段都能用上,找不找得到本人,都有處理辦法。可連名字都不知道,那就只能抓瞎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8 17:34
第9章 編號023-元旦鬼胎(1)

    「有在上班的,有不知道的,反正沒一個見過事務所的人。」胖子和瘦子一塊兒嘆氣。

    「我倒是有個線索。」我對這哥倆說道。

    「啊!」兩人異口同聲,驚喜又疑惑。

    「不是從他們那兒拿了點檔案嗎?有他們委託人的姓名和聯繫方式,還有他們接觸過的人的名字,你們可以從他們那兒入手。」我將檔案打開,翻到了第一頁,方國英的聯繫方式清晰地印在最上方。

    「太好了!」胖子高興地跳起來,地板都被他這一跳給震動。

    「快打快打!」瘦子催促。

    「等一等,這人已經死掉了。」我連忙阻攔。

    三人都看向了我,胖子和瘦子的眼神是幽怨,郭玉潔像是在看傻瓜。

    「可他有老婆。」我接著說道,「他老婆應該知道那些人。」

    「找派出所的人查一下吧。」瘦子又給指示。胖子撥了電話。

    中午飯吃完,派出所那邊就來了電話,胖子接的,接完一張臉垮了下來。

    「怎麼了?」瘦子問道。

    「他老婆女兒都出國了,他死掉之後就出了國,他也沒其他家人了。」胖子嘆氣。

    「總有個沒死的吧?」我嘀咕著,去翻其他檔案。

    ————

    事件編號023

    事件代稱:鬼胎

    委託人:於夢

    性別:女

    年齡:27歲

    職業:長恆物流有限公司會計

    家庭關係:已婚

    聯繫地址:民慶市臨安路城市花園xx號xxx室

    聯繫電話:187xxxxxxxx

    事件經過:

    2004年3月9日,委託人第一次到訪。音頻文件02320040309.wav。

    「于小姐,能詳細說說您碰到的事情嗎?網上的交流比較侷限,不能讓我們徹底瞭解您的情況。」

    「嗯,可以。」

    「您請說。」

    「今年元旦的時候,我和我老公約好了要慶祝,定了酒店。網上和你們說過的,那個駿驪酒店,809房間,酒店在元旦時候提供的特殊情侶套房。」

    「嗯。」

    「那天白天他正好要加班,我就去探望了我們兩邊的父母,到晚上,差不多是晚飯的時候,去了酒店。到酒店之前,我給他打了電話,他沒接,等我到酒店再打電話,他還是沒接。然後我等了大概有半小時吧,收到他短信說在開會,要晚到,讓我自己先吃晚飯。套房有包括晚餐,燭光晚餐,結果我一個人吃,還是在元旦這天,我心情挺不好的,喝了點酒。我……我可能是喝得有點多,之後有點暈,有點兒迷糊。」

    「放輕鬆,于小姐。」

    「嗯,呼……我那時候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那套房是用我們兩人身份證預定的,用我們兩個的身份證能在前台換到兩張門禁卡。我以為是他來了。我那時候真的不太清楚,好像才剛剛看過他的短信,又好像已經過了好久。我真以為是他。」

    「您之後沒看到來人的長相嗎?」

    「我不知道。我現在想不起來。反正那時候我覺得人就是我老公,我還和他抱怨,罵他讓我一個人吃了晚飯。他好像有說話,好像沒有……我記不得了。」

    「于小姐,您喝點茶,休息一下。」

    「謝謝……」

    「能繼續說了嗎?」

    「哦,好的。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一個人躺床上,他不在。刷牙洗臉的時候,我手機就響了,是我老公的電話。我接了,就聽他在那邊道歉,還說要工作,今天不能回來。他那麼說,我就以為他道歉是道歉早上把我一個人留酒店的事情……那之後,就挺正常的。他工作上有些忙,經常加班,好像有個什麼項目,我也沒多問。上個月底,我身體開始不舒服,是妊娠反應。我買了驗孕棒,是懷上了。嗚……」

    「是元旦那天懷上的?」

    「只可能是那一天!我老公這段時間一直在加班,元旦前後都是,算時間,只可能是元旦那天!我沒懷疑,就想要跟我老公說這事情。我們夫妻一直有準備生孩子,現在終於有好消息了……我還想著是好消息呢……也是巧,他加班了那麼久,突然約我去外面吃飯,還訂了包廂。我就想趁著這機會把事情告訴他吧,他先開口,送我一條鑽石項鏈,還跟我道歉,說最近忽視了我,冷落了我,元旦那天還放我鴿子……我聽那話就傻住了。真的,我徹底傻住了!我腦子一片空白,就問他了句什麼,他當我還在生氣,還給我道歉,還誇我,說我現在越來越像好妻子了,他元旦放我鴿子,我也不過是當天晚上沒接電話,第二天就接了,還沒和他鬧……我真的是……我……我之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和他回家去的……」

    「元旦當天晚上他有給您打電話?」

    「他是這麼說的。我第二天查了,手機上沒記錄,但我……我總覺得很不對,去營業廳拉了清單……」

    「結果呢?」

    「十一通……那天晚上,從八點到十二點,他給我打了十一通電話。」

    「您都沒有印象?」

    「沒有,我手機上也沒有通話記錄。」

    「您剛才說過,第二天您起床的時候接到電話,手機是一直開著的?」

    「是啊,手機開著的,但沒有通話記錄……我以為是那個人搞的鬼。我真以為自己是被****了,當時拿著電話清單,渾身都在發抖。我出了營業廳就衝到了酒店,看到前台,我才冷靜了一點,詢問元旦的事情。前台跟我說……前台說那天809房間就我兌換了門禁卡。」

    「酒店內部應該也有門禁卡。」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我讓他們調監控,監控上面沒有其他人!那天,真的只有我一個人進了房間,也只有我一個人出了房間。我……我那時候沒想過會有鬼啊什麼的,監控上沒有人,說不定就是酒店給動了手腳。可我不能報警。這種事情我怎麼好報警?我一點證據都沒有……我沒辦法了,只好認了這個啞巴虧。但孩子我是不能留下的,絕對不可能留下。」

    「您在網上說,在您想要墮胎後,就開始出現奇怪的事情了?」

    「我媽媽那天從樓梯上摔下來,我趕去看她,那天沒能去醫院。第二天,我單位電腦全部死機,當天工作全部重做,所有人加班,我還是沒能去醫院。第三天,我一早就請了假,要去醫院,結果坐的公車碰到碰瓷的,被攔在半路。我下車,要叫出租,一輛空車都沒有。我一路走到下一個車站,等公交,公交每輛都擠得滿滿的,根本上不去。連著三天這樣,第四天,第四天凌晨的時候,我就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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