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優雅的狼群
兵棋推演第二局,雙方飛行艦隊在關鍵性的戰鬥中傾巢而出,結果拼了個兩敗俱傷,這場戰役基本轉入了傳統地面戰模式。儘管藍方地面兵力佔優,但攻破對方一線陣地的紅方無疑搶佔了先機,他們的精銳部隊整師整師地越過突破口。雖然藍方迅速調集預備部隊加固第二道防線,並在一二道防線之間實施了定點阻擊作戰,策應前線部隊從第一防線回撤,無奈紅方部隊目標明確、動作迅速,空中戰場還未分出勝負之時,其精銳先遣部隊就已經在向藍方縱深地帶快速推進,此後又不惜代價地攻佔了敵方二線陣地的重要戰術支撐點,對藍方主力部隊形成了包抄之勢……穆斯德根使出渾身解數,從前線艱難撤出了主力部隊,並在第三道預備防線勉強穩住了陣腳,但場面上已完全落於下風。
在這之後,魏斯採用高壓緊逼策略,對藍方部隊窮追猛打,完全不給對手力挽狂瀾的機會。經過17天34個回合的較量,穆斯德根再次落敗。
終場時分,魏斯長舒了一口氣。在軍校各項課業當中,兵棋推演無疑是最「燒腦」的一項,尤其是在連續跟高手過招的情況下,思維長時間保持高速運轉,此時自是倍感倦怠。他迅速走到門口,貪婪地呼吸著室外的新鮮空氣,穆斯德根則拉著狄奧在沙盤旁低語,想來是在詢問兵棋推演的細節情況。
兵棋推演既已結束,擔當裁判的狄奧對自己的同伴自是知無不言。
在門口站了有十來分鐘,魏斯回到沙盤旁。
穆斯德根以手托腮,兩眼盯著沙盤,顯然處在深思狀態。
此前兩人言談之間似有爭論,魏斯遂問狄奧:「剛剛這局有什麼問題嗎?」
狄奧深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只是一些有關兵棋推演戰損計算的討論,問題基本解決了。」
魏斯點了點頭:「第三局,還是用這場戰役?」
狄奧沒回答,而是看向沉思中的穆斯德根。
可這位銀髮青年就像失了魂似地,全然沒有注意到來自狄奧的目光。
狄奧沒有打算穆斯德根的思考,而是跟魏斯說「稍候片刻」。
趁著這「片刻」功夫,魏斯接連做了兩遍眼保健操。
有了這段時間的緩衝,他感覺精氣神足了許多。
穆斯德根終於從近乎禪定的狀態中脫離出來,只見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微垂著頭,緩緩走到魏斯跟前。
「沒必要進行第三局了。」他開口道。
這是主動認慫的節奏哎?
他伸出右手,但不是要跟魏斯握手,而是輕緩的搭在了魏斯肩膀上。
「剛剛這兩局兵棋推演的結果,正是我一直以來所擔心的——以我們的能力,兵棋推演可能根本贏不了諾曼帝國皇家陸軍學院的精英們,但你不同,跟我們非常不同,你的戰術非常靈活,難以捉摸,而且,非常的果決、精準。不過,恕我無法讓你擔任兵棋推演團隊的指揮官,因為如果我那樣做了,我們這一屆畢業生的聲譽就完蛋了。不光是我個人的前途受到影響,很多三年級生的人生道路都會蒙上一層陰影,這一點……希望你能夠理解和體諒。」
魏斯想了想:「好吧!我能夠理解。事實上,我也沒有你們想像的那樣全能。我願意加入你們的兵棋推演團隊,在必要的時候提供必要的建議。相信經過剛剛那兩局,你們會認真考慮並酌情採納我的建議,這就夠了。」
穆斯德根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魏斯看了看表,雖說這兩局兵棋推演的進行速度算是比較快的,但連同中途休息和後面的復盤檢算,加起來還是耗費了兩個多小時。再過一會兒,哨兵就該吹響熄燈號了。兵棋推演室是在教學區,只要得到管理人員的批准,徹夜使用也是可以的,但今晚顯然沒有這樣做的必要了。
臨別之前,魏斯提出了他的第一個建議:「如果可能的話,儘量蒐集一些關於對手的情報。關於諾曼帝國皇家陸軍學院,軍事情報部那裡多少總有些資料可用吧?」
穆斯德根不置可否,狄奧卻是一臉苦澀:「關於諾曼帝國的現況,我們能夠接觸到的信息,絕大部分來自傳聞。在官方層面,這永遠是個禁忌話題,希望此次諾曼帝國代表團來訪,能夠打破這層堅冰。噢,話說回來,你跟軍事情報部的那位少校很熟吧!能不能想辦法從他那裡搞些資料來?」
如果能夠聯繫上佈魯克斯少校,魏斯倒是不介意去碰碰運氣,問題在於那傢伙壓根就沒留聯繫方式給自己,咋找?
魏斯道出真相,狄奧也只是無奈地搖搖頭。
三人結伴同行,從教學區返回校舍區。走到半路,穆斯德根半轉過頭對魏斯說:「在對諾曼人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我們原先的設想是第一局穩紮穩打,儘量搞清楚他們的戰術套路,爭取第二局贏回來,再不濟,第三局也一定要挽回顏面。可是,從今晚我跟你對局的情況來看,我發現這種想法太過簡單了,保守的結果很可能是三局全敗。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希望你能夠多抽些時間,跟我們的團隊成員們進行對練。一方面,讓他們像我一樣對即將到來的挑戰有足夠清醒的認識,另一方面,也讓你的戰術思維變得更為完備……我想了很久,如果第二局我冒險加入現場空戰指揮,你贏不了,而諾曼人的戰術思維,據說跟鬣齒獸一樣凶狠、狡猾,他們可能不會給你留這種機會。」
魏斯雖然連贏兩局,卻也直到自己的勝利是有些僥倖成分的,於是道:「我盡力而為。」
接下來,魏斯每日課業訓練之餘,至少要在兵棋推演室裡呆上四五個小時。以穆斯德根為首的兵棋推演團隊共有9名成員,可以說彙集了三年級學員當中的「最強大腦」,他們隨便拉出一個來,綜合課業成績都穩穩壓過魏斯。這些人都曾聽過龍-克倫伯-海森之名,聽說穆斯德根在這個二年級生手裡輸了兩局,他們既驚訝又好奇,於是輪著與之過招,結果只有一個名為賴斯特的學員贏下了一局,其餘悉數敗北。
這位被寄予厚望的賴斯特,時隔兩日再跟魏斯交手,先後兩局都輸了個精光。
眾人折服。
在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裡,魏斯一面跟三年級學長過招,一面利用零碎休息時間研讀軍史戰術資料,認真思考,反覆琢磨。他漸漸發現,學長們的問題並不出在智力或是對戰術的理解上,而是偏重於既有的「套路」,說白了就是戰術思維過於僵化,在戰術的運用上缺乏靈活性,細節處理上也過於求穩,碰上魏斯這種沒有固定套路,而且打小熟讀三國、水滸,熱衷各種近現代軍事軍史書籍的穿越者,不輸才是怪事。
數日之後,諾曼帝國的訪問團如約而至,他們的到來在阿爾斯特自由聯邦引起了轟動。所到之處,萬人空巷。人們翹首觀望,想看看來自那個殘暴國度的人究竟是怎樣的面貌。
出於親善目的而來的諾曼帝國訪問團,既沒有搭乘龐大威武的飛行戰艦,也沒有佩帶寒光閃閃的刀劍,他們搭乘火車穿境而過,每至一處,都會乘坐聯邦方面安排的汽車遊覽街景,跟聯邦方面安排的民眾代表會面交談,並相互贈送紀念品。
這天上午,從巴斯頓軍校的正門廣場到教學區,軍校學員和教員們穿著筆挺整潔的禮服,戴著潔白的手套,沿路列隊,迎接諾曼帝國皇家陸軍學院的訪問代表。
視線中,插著兩國旗幟的車隊從遠處駛來,揚起路面的滾滾沙塵,撩起心中的無限好奇。
在學員隊列中,魏斯昂著頭、挺直胸,以冷漠的目光注視著漸行漸近的車輛。春季大會操期間,他率領的小隊跟不明身份的武裝人員進行過激烈的交火,如果這些人來自諾曼帝國,對於從那場戰鬥中倖存下來的學員而言,這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時刻,但如果那些人並非受到諾曼帝國的指示,那麼這裡的近千號人裡面,魏斯很可能是唯一一個跟諾曼人進行過搏殺的。
那場發生在莫納莫林山脈的雪林之戰,魏斯從未忘卻。
明媚的陽光下,嘹喨的軍樂中,車隊駛過巴斯頓軍校大門,穿過矗立著卡倫比元帥狄雕像的圓形廣場,沿著林蔭道路勻速行進。
車外的人,透過車窗看著車裡的人;車裡的人,同樣夠過車窗看著車外的人。
那些來自諾曼帝國皇家陸軍學院的學員戴著制式的短簷軍帽,帽簷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眉宇,只露出冷厲的眼眸和冷峻的側臉。他們穿的是藏青色的、毛呢質地的軍禮服,領子上套著灰白色的裘皮衣領,乍一眼看去,果真是要顏值有顏值、要氣質有氣質。
在巴斯頓軍校學員們的目送下,車隊駛抵教學區。車門打開,來自諾曼帝國皇家陸軍學院以從容不迫的姿態邁過車門。他們一共來了14人,個頭都很高,彷彿一群穿著修身軍禮服服的男模,除2人蓄著鬍鬚,佩戴不同顏色的肩章和胸飾,看著像是領隊教員,其餘12人有著跟巴斯頓軍校學員一樣的青澀面孔。
這些年輕的軍校學員們,可說是各自軍隊的未來,只是不知道他們未來是否會在戰場上遭遇,在殘酷的戰火中如夏花一般隕落,亦或是百煉成鋼,鑄就屬於自己的一段傳奇歷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