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鋼鐵燃魂 作者:天空之承 (連載中)

 
x24685 2017-11-25 00:59: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0 195874
x24685 發表於 2018-4-22 06:48
第160章 自由精神與鋼鐵意志

  這不是魏斯第一次目睹飛行戰艦交火,但無論是在莫納莫林山脈上空被諾曼裝甲艦「秒殺」的那場戰鬥,還是在春季大會操期間看到的艦隊作戰操演,那種視覺感官的衝擊力和精神感官的震撼力,都遠遠不及發生在阿爾斯特-威塞克斯國境防線上空的這場大空戰。

  諸神之戰,凡人只有仰視的份。

  有威塞克斯王家艦隊和聯邦蒙斯頓衛戍艦隊的慘痛教訓在前,這支聯邦艦隊當然不會跟對手玩近身搏殺。諾曼艦隊尚在視線盡頭,聯邦艦隊便已調整戰鬥隊形,擺出了在實戰中較為少見的翅形陣列,各艦由艦艏對敵改為左舷斜向對敵。這種戰鬥姿態既減緩了雙方艦隊縮小距離的速度,又兼顧了火力輸出,而且預留了一定是機動空間,是一種利於進行中遠程炮戰的艦隊戰術。

  視線中,給聯邦官兵莫大精神鼓舞的忠誠級戰列艦當仁不讓地佔據了前鋒線,它們不但擁有這個時代威力最強的主炮,防護水平同樣首屈一指,它們使用的改良型滲碳鋼裝甲是聯邦重工業的精粹,據說同等厚度的防護能力較普通滲碳鋼高出30%,而革命性的重點防護設計,更是大幅度提升了戰艦的生存性能。兩艘巨無霸之後,是四艘外觀完全一致的榮譽級戰列艦,它們是兩次大戰之間批量建造效率最高的主力艦,從首艦開工到末艦建成僅相隔4年10個月,它們首次公開亮相便驚豔了世界,被外界譽為自由與和平的最強守護力量,儘管它們的單艦實力無法跟忠誠級、諾曼級乃至紫水晶級相提並論,長期的訓練協作讓這支戰列艦分隊默契十足。

  戰團中的忠誠級和榮譽級戰列艦組成了聯邦艦隊的最強戰列線,兩艘艦齡接近20年的自由級戰列艦率領裝甲艦組成了第二戰列線。在漫長的服役期當中,它們兩次接受改裝,最大的改動就是將主炮全部升級成榮譽級所用的66PIR(330mm)口徑艦炮,使得它們在火力上具備了同後輩們一較高下的資格,在當前這種遠距離的艦隊炮戰中不至於淪為旁觀角色。

  四艘艦體嶄新、外形威武的卡斯蒂維耶上將級戰列巡洋艦,連同一眾輪廓相近的巡洋艦,組成了翅形陣列的尾翼。當雙方戰列艦在射程邊緣展開聲勢浩大的炮戰之時,它們如同一群姿態優雅、沉著冷靜的騎兵,不急不躁地等待著衝鋒的命令到來。

  戰場對面,坐擁威懾力驚人的新式艦載武器,諾曼人顯得有恃無恐。他們不急不忙地擺出慣用的「眼鏡蛇」戰列線,而如此龐大的戰鬥艦隊,形成的「眼鏡蛇」自然也是巨大無比:2艘霍斯級戰列巡洋艦並排居於陣列的最上方,彷彿兩根寒光閃閃的毒牙,隨時準備刺向獵物;2艘諾曼級戰列艦並列於第二陣位,可以同時向前方開火的10門77PIR(385mm)的主炮,不短噴吐出致命的毒液;在諾曼級戰列艦的後下方,是2艘和平時期出鏡率頗高的威爾米倫級戰列艦,它們是諾曼帝國戰後設計建造的第一種戰列艦,因率先實現主炮全雙聯裝化而著稱,曾被視為諾曼帝國重整軍備的標誌,它們同樣擁有10門可以對前方目標進行齊射的主炮,72PIR(360mm)的口徑雖較諾曼級小了一個檔次,但技術成熟度高,有效射程內的射擊精度明顯優於諾曼級,在戰場上依然是不容小覷的強力武器;諾曼艦隊主力陣列的最下方是2艘稍顯老邁的華萊格級戰列艦,就紙面性能而言,這種裝備65PIR(325mm)口徑主炮的戰艦已經全面落後於阿爾斯特自由聯邦和威塞克斯王國的主力戰艦,難以勝任衝鋒陷陣的高強度任務,但與威塞克斯主力艦隊一戰,它們在攻防兩端表現都讓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大口徑艦炮的隆隆轟鳴聲中,地面在震顫,煙塵在瀰散。時間悄然流逝,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在魏斯的特殊視野裡,雙方主力艦都還處於滿血狀態,但這並不意味著雙方無心置對方於死地。經過多輪炮火的試探,諾曼人率先發力,只見兩艘佔據著最高陣位的霍斯級戰列巡洋艦驟然加速前進,兩兩一組的巡洋艦隨之出陣,緊密掩護著它們的側後。乍看起來,這支突擊分隊是以霍斯級戰列巡洋艦為戰鬥核心,可是從諾曼飛行部隊幾次以少勝多的戰例來看,那些裝載了「魔鬼炸彈」的裝甲艦和巡洋艦才是真正的突擊手。

  眼見諾曼艦隊的陣列出現了變化,聯邦艦隊迅速調整火力部署。四艘榮譽級和兩艘自由級戰列艦在一陣短暫的沉寂後,開始對諾曼人的空中突擊群實施阻攔射擊,而且隨著相對位置的變化,它們原本沒有獲得射界的後部主炮亦加入了炮擊行列。緊接著,編在第二戰列線的聯邦裝甲艦紛紛開火,戰場上的炮聲一陣緊過一陣,戰鬥氛圍驟然升溫。

  在經過望遠鏡放大的視野中,魏斯看到諾曼人的霍斯級戰列巡洋艦和隨行巡洋艦並不是埋頭向前衝,它們時而壓住艦艏,快速下降,時而昂起艦艏,重新爬升,時而快速左轉,時而迅速轉右,在這種快速而連續的戰術機動過程中,它們的炮火對於距離較遠的目標幾乎沒有準頭可言,但它們卻在頻繁開火,像是在用炮聲助威,又或者意在干擾對手,順便碰碰運氣……

  聯邦戰艦的阻攔炮火密集而又猛烈,卻遲遲沒能命中高速機動的諾曼戰巡,而以戰巡的突進速度,只短短兩分多鐘就已經越過了戰場間距的三分之一。威脅迫近,聯邦艦隊的陣形終於發生變化:四艘卡斯蒂維耶上將級戰列巡洋艦率領六艘巡洋艦離開戰列線,它們直線前進,航跡跟諾曼突擊群保持六十度左右的夾角。最強戰巡各自調整火炮,擺開了互轟成渣的架勢。

  掩體觀察口的視角有限,魏斯索性走出團部,跟普通士兵一樣站在塹壕裡仰頭觀望這場至關重要的空中對決。人們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在魏斯的特殊視野裡,雙方戰艦的戰鬥力以數值形式展現無遺:聯邦艦隊這邊,四艘卡斯蒂維耶上將級的戰鬥潛能、等效防護、行動速度分別達到了81700+、11780+、1930+,各艦之間存在少許差異。就數據而言,其攻防能力達到了一般裝甲艦的3-4倍,最高航速接近裝甲艦的兩倍。對面的兩艘霍斯級,戰鬥潛能、等效防護、行動速度上限值分別為78323.9/78455.4、11411.1/11392.4、2097.4/2090.2。

  單看數據,諾曼戰巡的絕對攻擊力和防護力稍遜於聯邦戰巡,最高航速略有優勢。雙方戰巡單艦實力相差不大,可說是棋逢對手,聯邦軍以四艘戰巡對付諾曼人的兩艘戰巡,按說沒道理會吃虧,但當魏斯仔細察看那四艘諾曼巡洋艦時,當即發現了端倪——聯邦巡洋艦戰鬥潛能的上限值通常在24000-30000之間,而隨同戰巡行動的四艘諾曼巡洋艦,等效防護、行動速度並無異常,戰鬥潛能的上限值卻高達60000+,遠遠超過聯邦巡洋艦和裝甲艦,甚至強於聯邦艦隊的自由級戰列艦!

  難怪諾曼艦隊能夠橫行無敵,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令對手防不勝防。

  憑著自己這雙「火眼金睛」,魏斯看穿了敵人的伎倆,他想過用無線電聯絡聯邦艦隊指揮官,即便達成所願,如何讓對方相信自己依然是個大難題。再說了,戰場比拚的是謀略、判斷、決心、決心、意志以及各項戰鬥技能,還有無法量化的運氣因素,即便自己站在艦隊指揮官身旁,及時為他提供各種情報,也未必能夠給艦隊帶來勝利;縱使沒有這項逆天的技能助力,只要反覆琢磨諾曼艦隊此前的戰術戰法,加上對戰場形勢的觀察與判斷,也不難洞察諾曼突擊群的戰鬥意圖。

  祝好運了,艦隊指揮官先生!魏斯在心裡默默祈禱。

  視線中,諾曼突擊群繼續逼近聯邦艦隊,再有一小段距離就該進入「魔鬼炸彈」的射程了,而在這個時候,它們遭遇的阻力也空前強大——大型戰艦的主炮、副炮火力以及輕型戰艦的主炮火力都集中到了這支空中突擊群頭上。轉眼間,兩艘霍斯級巡洋艦接連中彈。領頭艦的艏上位置被擊穿,爆炸引發火勢,艦艏冒出的滾騰黑煙使得艦橋指揮室的視野一塌糊塗,而另一艘戰巡左舷挨了重重一擊,左側的雙聯裝主炮被直接擊毀,猛烈的爆炸讓它的艦體暫時失去了平衡。為它們掩護側翼的四艘巡洋艦也遭到了迎頭痛擊,有的艦體中彈,艦上火舌四竄、濃煙滾滾,有的艦橋被轟,戰艦失去了指揮……

  諾曼突擊群的狼狽模樣,引來地面聯邦官兵的一陣歡呼,許多人都以為聯邦艦隊將很快拿下這場空中對決的第一個局點,進而打破諾曼艦隊在這場戰爭中的不敗紀錄,可是,受傷的的諾曼戰巡和巡洋並沒有表現出哪怕一絲怯意,它們繼續前進,因為有的艦艇機動能力受損,無法再像之前那樣靈活實施機動,它們索性直線突進,並迅速展現出諾曼艦隊引以為傲的精準射擊能力。半分鐘之內,一艘諾曼巡洋艦被當空打爆,另一艘因傷重而失速下墜,兩艘戰巡也已是遍體鱗傷。在付出了這般慘重的代價後,諾曼突擊群終於到了距離聯邦艦隊主力足夠近的地方,兩艘巡洋艦甩尾急轉,在幾乎不作停頓的情況下各自射出了3-4枚「魔鬼炸彈」。

  為了規避這些運行原理尚不明確的大威力攻擊型武器,聯邦艦艇只得紛紛進行緊急機動。在此過程中,聯邦艦隊的隊形並未大亂,而且只有一艘榮譽級戰列艦挨了一擊,艦隊戰鬥力幾乎沒有什麼損失,但當他們渡過危機準備重整隊形之時,赫然發現隊形齊整的諾曼艦隊已經將雙方距離縮減了近一半,6艘諾曼戰列艦將猛烈而精準的炮火傾瀉到了對位的聯邦戰列艦身上。不多會兒,聯邦戰艦紛紛中彈,雖說一兩發炮彈未必會對它們造成重創,卻可以毀傷它們的艦炮、炸壞它們的設備,削弱它們的作戰能力,使它們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更難防備諾曼艦群的突擊戰術。

  塹壕裡,魏斯默默地保持站立姿勢,久久仰望天空,時刻關注著雙方戰艦各項戰鬥數值的變化。以當前的戰爭形勢,要想守住國境防線,為深入威塞克斯的數十萬軍隊保住退路,聯邦艦隊無路可退,必須贏下這場至關重要的空中決鬥,才有希望繼續捍衛他們寶貴的自由;諾曼人蓄勢已久,連戰連捷,鬥志昂揚,正是畢其功於一役的大好時機,若是鬆懈下來,又有可能陷入像上一場戰爭那樣的消耗戰,死拼的決心就像鋼鐵一樣堅硬。

  這一仗,誰贏誰輸,誰也無法預料,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的結果必然影響到整個戰爭的走向。身處其中,縱有常人所不及的能力,也無法改變什麼,則是小人物的無奈與悲哀。在那佈滿彈痕硝煙的天穹之下,魏斯突然頓悟:既然上天賦予了自己超凡的神通,就應該勇於承擔特殊的使命,為何要瞻前顧後,遮遮掩掩?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未來的路,是該換一種走法了!
x24685 發表於 2018-4-24 02:18
龍的戰鬥

第1章 孤獨的國境防線


  天,下著瀝瀝小雨。阿爾斯特-威塞克斯國境防線N4防區,魏斯戴著邊緣寬大的凱瑟鋼盔,穿著卡其色的軍用雨披,趴在泥濘的塹壕邊緣,用罩著自制偽裝布的望遠鏡觀察陣地對面的敵情。

  諾曼帝國與自由聯邦的主力艦隊對決已經過去了一週時間,阿爾斯特-威塞克斯國境防線依然掌握在以聯邦軍為絕對主力的聯軍手裡,但戰場形勢已經變得愈發險惡了:威塞克斯境內的兩路諾曼部隊遙相呼應,掀起又一波進攻狂潮。北翼戰團盯住聯邦軍第2、4軍團所部窮追猛打,南翼戰團擊穿多條防線逼至國境防線,在聯邦境內實施空降的登陸部隊完成反殺,從後方夾攻聯軍國境防線。

  腹背受敵的國境防線,此時堆積了聯軍17個師級戰鬥單位和數十支被打散的隊伍,而作戰人員加在一起才七八萬人,許多部隊的實有人數僅為編員的三到四成,可說是傷兵滿營、士氣低迷。縱使如此,他們還是頑強頂住了諾曼軍隊的兇猛進攻,為深入威塞克斯的聯邦軍隊守住這至關重要的撤退通道……

  魏斯久久匍匐在泥濘的前沿陣地上,直到天空中傳來一陣機械轟鳴聲,他放低望遠鏡,雙眼直視前方。不多時,遠處樹林裡突然飛出一個黑點,它以極快的速度越過戰場,帶著尖利的嘯聲落到了陣地後方。

  循著樹林上方飄起的淡淡青煙,魏斯眯眼觀察數秒,然後轉過頭,對身後不遠處的通訊兵吼道:「速報團部……以19號觀測點為基點,方向南偏西72、距離14000尺,敵方炮兵陣地,急需火力壓制!」

  「明白!南偏西72、距離14000尺,炮火壓制射擊。」通訊兵複述道。

  魏斯豎起右手大拇指,表示校驗無誤。

  通訊兵當即通過野戰電話將這一戰術訊息傳遞到團部,由團部調度炮兵連實施反制射擊。

  作為聯邦陸軍最特殊的團級單位之一,巴斯頓學生團編有4個戰鬥營、1個炮兵連、1個輜重連,配發的武器雖然不是最新最好的,但勝在裝備齊全,架構完整。團屬炮兵連配備15PIR(75mm)口徑野戰炮4門、7PIR(35mm)速射炮4門以及馬拉炮車,除此之外,每個戰鬥營在戰時還配備了5PIR(25mm)口徑速射炮4門,用以加強作戰火力。

  炮擊參數剛剛傳遞出去,對面樹林又有炮彈飛出,這次不是一枚,而是接連三發。這些炮彈旋即拖著短促而尖利的嘯聲越過守軍陣地。

  朝後望去,在阿爾斯特-威塞克斯邊境地帶那到處散落著巨大黑色殘骸的戰艦墳場,停著一艘灰色的運輸艦。從它的體形輪廓來看,應該是聯邦軍的鬃馬級中型運輸艦,它之所以冒險降落在諾曼軍隊炮火射程內,是因為連日來的激烈戰鬥使得聯軍國境防線的儲備物資迅速消耗,傷員大量增加。由於陸地運輸通道頻頻遭到諾曼軍隊的襲擊,補給運輸效率驟減,聯邦艦隊只得出動運輸艦艇幫助運送彈藥、撤離傷兵。

  經過了前面一發炮彈的彈著點校正,諾曼人第二次射擊的三發炮彈,落點離聯邦運輸艦不足百尺,正在卸貨的艦員和士兵只好就地趴下,避免彈片造成傷害。運輸艦上,幾門用於自衛的小口徑艦炮不甘示弱地進行還擊,但炮手們只能判斷出敵人的大致方位,急促的炮火對敵人毫無威脅。

  片刻過後,巴斯頓學生團的陣地後方響起了M15B型野戰炮的怒吼聲。由那些炮術成績優秀的軍校學員們負責操炮,團屬炮兵連的射擊相當給力,第一輪炮火就讓魏斯特殊視野裡的敵方部隊出現了傷亡。他當即扭頭道:「速報團部,試射很準,就這樣幹!」

  通訊兵周圍還有幾名士兵,聽到魏斯所言,紛紛露出欣喜振奮的神情。眼前這種奇特的戰況,在巴斯頓軍校的任何一本軍事教科書和戰史參考書上都找不到範例,因為自從「星源石」的浮空能力被成功運用到飛行艦艇上,戰場火力壓制、火力支援儼然成了航空部隊的專長。戰艦呼之則來,機動靈活、輸出高效,導致陸軍炮兵的規模、質量不斷受到削弱,戰術定位也從司職地面攻堅轉向了兼顧地面防空。突然有一天,橫行天際的戰艦變成了一堆堆焦黑的殘骸,戰場上空大多數時候只有鳥和雲朵,不但指揮官們感到無所適從,士兵們也都陷入了迷茫。

  發生在一週前的那場驚心動魄的空中對決,結果可說是兩敗俱傷:諾曼人損失了1艘華萊格級戰列艦和2艘霍斯戰列巡洋艦,另有2艘裝甲艦、5艘巡洋艦、6艘巡防艦戰沉,而聯邦損失了1艘忠誠級戰列艦和1艘榮譽級戰列艦,並有1艘裝甲艦、4艘巡洋艦、10艘巡防艦損毀。除了這些戰損艦艇,雙方主力艦艇基本上都是帶傷離開。諾曼人引以為傲的2艘諾曼級戰列艦,聯邦方面4艘卡斯蒂維耶上將級戰列巡洋艦中的3艘,在戰鬥中受創嚴重,不得不在友艦掩護下提前撤離。經此一戰,諾曼帝國和自由聯邦的主力艦隊元氣大傷,眾多戰艦需要回港大修,少則三四月、多則大半年無法出戰。

  在魏斯的人肉指引下,巴斯頓學生團炮兵連打出了一波頗具成效的壓制射擊,敵方炮兵只打了不到十發炮彈便偃旗息鼓。守軍官兵們得以在不受襲擾的狀況下搬卸作戰補給,數以百計的傷員也在同伴們的幫助下排隊等候上艦,最多半個小時,卸貨載人的工作就能順利完成。可是,諾曼軍隊雖然一貫標榜騎士精神,卻不是迂腐腦袋。只過了十來分鐘,對面樹林炮聲再起,經過最初幾發試射,那炮聲匯成了暴雨來臨前的滾滾奔雷!

  見特殊視野裡的紅色虛框數量驟增,魏斯心知不妙,連忙離開陣地最前沿的觀察位置,沿著塹壕來到了通訊兵身旁,從他手裡要過電話:「我是克倫伯-海森,快向司令部報告,諾曼人要發動進攻了……我說,諾曼人要發動進攻了,快向司令部報告敵情!」

  突遭諾曼軍隊的猛烈炮火,守軍陣地上爆炸一陣緊過一陣。魏斯不得不大聲重複,以確保電話線那邊的人能聽清自己說的話。等到通報完畢,他霍然發現己方的那艘鬃馬級運輸艦已經飛離地面,倉促之下,艦員們把艦艙裡尚未搬卸的物資直接推了出去,各種木箱、筐子、袋子如下雨般落向地面。

  看到這個場面,他不由得捏緊拳頭,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可惡!」

  諾曼軍隊常規的野戰炮口徑是17PIR(85mm),射程威力並沒有比聯邦軍隊的制式野戰炮超出多少,對裝甲艦及以上級別的大型戰艦威脅不大,可是對於運輸艦——尤其是停在地面的運輸艦而言,只要被幾發普通炮彈命中,就有可能癱瘓在戰場上,成為敵方炮兵肆意蹂躪的對象。

  聯邦運輸艦匆匆撤離,諾曼人卻沒有善罷甘休。經過了十來分鐘的炮火準備,諾曼軍隊走出了樹林,以他們慣用的方式向聯軍陣地發起攻擊!

  捱過了諾曼軍隊的炮擊,魏斯和身邊的同伴們站在泥濘積水的塹壕裡,默默整理各自的戰鬥裝備。在各路兵馬撤回國境防線後,指揮部對原有防區進行了調整,巴斯頓學生團的正面防守寬度縮減了一大半,所餘不足4000尺,而以舊威塞克斯防線為基礎構築的國境北防線還掌握在聯軍手裡,他們目前只需要抵擋從南面也即聯邦境內攻擊防線的諾曼軍隊,壓力尚處於可承受範圍內。這一週來,在聯邦境內實施空降登陸並擊敗杜爾姆戰鬥群的那支諾曼軍隊,對包括巴斯頓學生團防區在內的國境南防線發動了六次進攻,一度突破守軍一線陣地、突入二線陣地,但還是被退無可退的聯邦軍隊逐出防線。

  對於那些墜落的戰艦殘骸,守軍既沒有辦法,也沒有必要將它們處理掉,而陣亡者遺骸——前期主要是在戰鬥中殞命的雙方艦員,後期是雙方慘烈拚殺的地面部隊,則被守軍官兵利用戰鬥間隙草草掩埋之。

  「敵軍散兵線……距離3000尺……大家沉住氣……」

  巴斯頓軍校三年級生哈特-雷索斯的高亢嗓音,在一線陣地上迴蕩著,給軍校同伴以及戰時編入這支特殊部隊的預備兵們莫大的精神勉勵。

  視線中,數以千計的諾曼士兵戴著齊耳的戰盔,穿著黃綠相間的野戰服,端著以射擊精準度著稱的諾茨步槍,邁著沉穩而矯健的步伐,以鬆散的戰鬥隊形向守軍陣地湧來。在威塞克斯戰場上,諾曼軍隊以純熟的空地協同戰術把善於防守的威塞克斯軍隊揍得毫無脾氣,並且多次在以少敵多的情況下擊敗聯邦軍隊,以至於在世人眼中縈繞著精悍無敵的光環,而據受傷被俘的諾曼傷兵供述,眼前這支在聯邦戰線後方實施空降登陸並大敗杜爾姆戰鬥群的部隊,便是諾曼軍隊精銳中的精銳,有著「魔鬼師」之稱的諾曼帝國皇家第1陸戰師。在飛行部隊晝間無法提供支援的情況下,他們硬是以一師之力扛住了數萬聯邦軍隊的圍攻,而後不顧疲勞和傷亡,利用夜戰反殺對手,實力毋庸置疑。此前一週,巴斯頓學生團連同友鄰部隊奮勇抵擋「魔鬼師」的進攻,雖有陣地防禦之利,而且兵員數量佔優,依然付出了頗為慘重的代價。
x24685 發表於 2018-4-26 04:04
第2章 狂潮又起

  咚咚……咚咚咚……

  不等諾曼軍隊靠近陣地,佈置在防線各處火力點的速射炮不甘示弱地嘶吼起來,炮彈所及之處,無不血肉橫飛、泥沙四濺。

  在巴斯頓學生團的防區,四個殘缺不全的戰鬥營只剩下7門5PIR(25mm)口徑速射炮可用。它們名為速射炮,按照地球文明的標準,它們明顯屬於機關炮的範疇——這些手搖式轉管武器由五根槍管組成,使用30發彈匣供彈,其理論射速為300發每分鐘,標尺射程10000尺,戰鬥射速在200發每分鐘左右,有效射程6000尺,也即1800米左右。儘管作用原理非常原始,作戰效能無法跟真正意義上的自動化武器相提並論,但在電氣化時代到來前,這些連發武器無疑是步兵作戰最常見、最可靠的高殺傷力裝備。這一週以來,駐守國境防線的聯邦軍隊頑強抵擋住了諾曼軍隊一波一波的攻擊,諾曼人相當一部分傷亡都是拜這些速射炮所「賜」。不過,隨著戰鬥消耗的增加,守軍手裡尚能使用的速射炮已經減少了一半,而且彈藥嚴重短缺,實戰效用受到很大的削弱。

  「敵軍距離2000尺……所有人……準備射擊……」

  哈特-雷索斯的聲音是如此嘹喨,在這炮火紛飛的戰場上依然覆蓋了相當大的防區。魏斯從塹壕中探出頭,看到諾曼戰團的前鋒線已經推進到了距離壕溝三四百米的地方。在速射炮的持續打擊下,許多諾曼士兵已經倒在了進攻途中,以至於進攻隊形前疏後密。若是守軍手裡有更多的速射炮,或是在陣地前沿部署一定數量的機槍,這樣的散兵進攻根本就是送死!

  見諾曼士兵進入己方步槍的有效射程,相鄰陣地的友軍部隊急不可耐地開火了。這密集的步槍聲一響,排頭的諾曼兵頓時倒下了一大片。後面的士兵奮不顧身地繼續往前衝,上來一排又倒下一排,鋒線每向前推進十尺,至少要付出上百人的代價。照此趨勢,諾曼人投入進攻的部隊又將在守軍陣地前流盡鮮血!

  以驍勇著稱的諾曼士兵,無視死亡的駭人氣息,毅然踏著同伴們的屍體向前推進。要突破守軍陣地,他們首先要穿過守軍布設的雷場,越過陣地前方的壕溝和鐵絲網帶,然後將一線塹壕裡的守軍官兵殲滅或是逐退。經過這些天的大量炮擊和反覆進攻,陣地外圍的雷場已基本不構成威脅了,原本又寬又深的壕溝由於諾曼軍隊的炮火和爆破出現了多處豁口,現在反而成了諾曼士兵的第二進攻出發陣地。

  這一次,諾曼士兵衝到距離壕溝約百米的地方,突然紛紛匍匐下來。說時遲那時快,樹林裡硝煙升騰,炮彈隨即呼嘯而至,落在了守軍前沿陣地。

  突遭諾曼人的炮火覆蓋,聯邦軍官兵們只得就地隱蔽。在泥濘的塹壕裡,魏斯蜷身而蹲,手指塞住耳朵,兩眼緊閉,思緒飛轉。又是彈幕徐進,守軍有不少人員傷亡和裝備戰損都是在這種狀況下發生的。等這陣短促的炮擊一結束,那些諾曼士兵必定跟打了興奮劑一樣,向守軍陣地發起近乎瘋狂的衝鋒。每到這時,聯邦官兵們的士氣和鬥志總是會被對方壓制住,靠刺刀根本擋不住敵人,只得撤往二線陣地重新組織防禦,伺機發動反擊,才有可能繼續守住防線……

  以空降方式登陸聯邦軍後方的諾曼軍隊,一直是依靠己方艦艇的空中補給和從戰場上繳獲的物資維持作戰所需。所以,他們的炮火準備總是非常短促,此次彈幕徐進也只持續了兩三分鐘。炮聲一停,「皇帝萬歲」的衝鋒口號再次以山呼海嘯之勢響起。

  魏斯探頭一看,好傢伙,那些諾曼士兵端著明晃晃的刺刀衝過來了,他卯足了勁高吼道:「敵人上來了!自由射擊!自由射擊!」

  守軍陣地上,「格魯曼燒火棍」響成一片,但是其聲沉悶,其勢凌亂。過了好一會兒,速射炮才又重新加入戰鬥,而這時候它們已經擋不住諾曼人的如潮攻勢了。

  見諾曼士兵迅速越過壕溝和鐵絲網帶,轉眼就來到了陣地前沿,魏斯連忙高呼「投擲菠米彈」。相較於射速緩慢的栓式步槍,這種卵形手雷在防禦作戰中的效用無疑更好。得到提醒,塹壕中的聯邦士兵們紛紛投彈,一陣密集緊湊的爆炸過後,衝在前面的諾曼士兵或死或傷,他們的攻擊線基本退回到了壕溝附近。

  就在這時,守軍各部的炮兵單位開始發威,15PIR(75mm)口徑野戰炮和7PIR(35mm)口徑速射炮紛紛向陣地前方傾瀉炮火。前者是高平兩用的加農炮,適合中近距離的精準射擊,炮彈使用觸發/延時兩種引信,能夠勝任多種對地和防空戰術;後者是手搖式轉管連發武器,4管構造,使用10發彈匣供彈,實際射速為60發每分鐘,不僅射程優於5PIR(25mm)速射炮,撇開成本因素,7PIR口徑觸髮式榴彈的步兵殺傷效果也較5PIR口徑實心彈好得多。

  在守軍炮火的遏制下,諾曼軍隊的進攻在壕溝一線停滯不前。就在這時,諾曼人控制區的樹林深處突然「跳」出一艘鉛灰色的戰艦。從體形來看,這是一艘噸位較小的二級巡防艦,通過巧妙的掩蔽手段隱匿在樹林之中,為的是在戰鬥中製造出其不意的效果。

  先前那場波瀾壯闊的空中對決,雙方主力艦隊均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諾曼人以相對較小的損失換來了相對較大的戰果,因而贏得了戰術上的勝利,但戰損艦艇基本上都墜落在了聯邦軍隊控制區域,殘骸中的「星源石」多為聯邦所獲,這些精煉的浮空材料能夠讓工業強大的聯邦在較短時間內重建一支艦隊,所以聯邦方面成為了戰略上的獲益者。

  此戰之後,雙方在威塞克斯戰場以及莫納莫林山脈戰線都還保留著實力不容小覷的航空部隊,可無論是戰術上的勝方還是戰略上的贏家,現階段都不想再來一場損失如此巨大的硬仗。所以,在阿爾斯特-威塞克斯國境地帶,圍繞制空權的角逐進入了一種相當微妙的狀況:巡防艦級別的小規模戰鬥屢有發生,但雙方只想取巧、不願死磕。若是聯邦戰艦出現在國境防線附近,無論是為運輸艦隻護航還是攻擊諾曼軍隊,駐守在梅斯波特航空港的諾曼戰艦都會迅速派出至少跟對方實力對等的航空部隊,如若諾曼戰艦出現在國境防線附近,無論其目的如何,駐守在聯邦北部航空港的聯邦艦隊也必定派出優勢兵力迎戰。

  既然雙方都在挖空心思對付敵方艦隊,那麼用於支援地面作戰的精力和效果也就自然被削弱了。現如今,諾曼人挖空心思讓一艘巡防艦「埋伏」在戰場上,能夠搶到的也就是這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差。只要聯邦戰艦趕來,它必定停止對地攻擊,或迎戰或撤離,絕無第三條路徑。

  一艘二級巡防艦搭載的火炮,數量跟一個普通炮兵營大致相當,但以居高臨下的姿態進行直瞄射擊,其攻擊效率比普通炮兵營可要高得多。隆隆炮聲伴著機械轟鳴聲在這戰場上迴蕩,攻守雙方的處境和氣勢迅即發生了逆轉。守軍這邊,原本用來壓制諾曼進攻部隊的速射炮和野戰炮不得不匆匆轉為對空射擊,但小口徑速射炮難以在較遠距離擊穿諾曼巡防艦的艦體,野戰炮發射使用觸發引信的炮彈時,其威力對付二級巡防艦是夠了,但諾曼戰艦一上來就有針對性地猛轟守軍炮兵陣地。受此影響,守軍野戰炮開火者寥寥,偶有三兩發炮彈射出,也與目標失之毫釐。

  這艘突然出現在戰場上的諾曼巡防艦,以橫蠻的姿態暫時壓制住了守軍炮火,在陣地前方等待機會的諾曼士兵們不失時機地發起衝鋒。他們爬出壕溝,無視迎面而來的槍彈和手雷,高喊著「皇帝萬歲」,一鼓作氣衝過了壕溝與守軍陣地之間的緩衝地帶,衝進塹壕,用刺刀和拳頭對付前沿陣地上的守軍官兵。

  凶悍的諾曼兵,曾經不止一次地出現在魏斯的夢魘之中,他們那受到妖魔化的形象,也幾乎是每個聯邦軍人孩提時代最為恐懼的對象。現如今,他們不得不直面紛至沓來的諾曼士兵,直面他們的槍口與刺刀,如果沒有足夠的勇氣和信念,戰線必定一觸即潰……

  陣地上,魏斯左手拎著裝上刺刀的「格魯曼燒火棍」,右手握著軍官配槍,從容不迫地朝跳進塹壕的諾曼士兵射擊,幾乎是每發必中,但除非射中要害,一發手槍彈很難殺死敵人,反而會讓諾曼士兵像受傷的野獸般狂暴起來。

  打光了手槍彈匣裡的子彈,魏斯根本來不及裝填,就被一個身材魁梧的諾曼兵給纏上了。他順手將手槍插在腰帶上,斜端起步槍,口中不忘招呼同伴們:「往回!往回!去第二陣地!」

  聯邦一側的國境防線,縱深原本有二十多里,可是諾曼軍隊從身後攻來,可用的縱深地帶縮水大半,守軍只勉強組織起三道陣地。魏斯所說的二線陣地,距前沿陣地僅有千尺,兩道陣地以多條交通壕連接。出於阻敵推進的考慮,這些交通壕兩端為蛇形構造,中段數百尺均為直線,一旦前沿陣地被敵軍突破,守軍可以迅速撤退到二線陣地,以速射炮和槍彈直接封鎖交通壕。
x24685 發表於 2018-4-26 23:29
第3章 壕溝之爭

  塹壕中,魏斯滿身泥污,而且佩戴的是代表軍校學員身份的黃色領肩章,單從外觀無法辨認出他在部隊所擔當的職務,但看他腰間插著手槍,且在大聲招呼周圍的同伴,眼前這名諾曼兵挑起嘴角,只見他邁出右腿,身體前傾,雙手緊握步槍,如同長矛突刺一般,明晃晃的刺刀猛然刺向魏斯的胸口。

  在跟敵人刺刀對刺刀的情況下還發聲招呼士兵們向二線陣地撤退,魏斯這既不是托大,也不是無知,而是故意賣個破綻,讓對手以為勝券在握,誘使其放鬆警惕。眼角餘光瞥見諾曼兵出招,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動作,直接手腕一抖,用「格魯曼燒火棍」的前端磕開敵人的刺刀,接著,左手收、右手出,刺刀在空中劈出一道弧線,刀尖靜止的剎那,正對著諾曼兵的脖子。

  殺!

  魏斯心中一聲怒吼,雙手握緊步槍,使出樸實無華的突刺技能。這個套路,是他在格鬥訓練中摸索出來的小必殺技,對戰沒跟自己交過手的同僚,一擊取勝的概率接近四成。

  在上一場大戰中,參戰國軍人的單兵素質以威塞克斯和諾曼帝國為公認的最優,其次是聯邦軍人,然後是弗里斯、法萊恩等小國。諾曼士兵能跟以精銳著稱的威塞克斯士兵齊名,不僅得益於他們出眾的團隊精神,也是優等戰鬥技能的體現。魏斯眼前這名諾曼兵,魁梧但不笨拙,勇猛卻不魯莽,就在刀尖刺向他喉嚨的一霎那,他竟用難以置信的反應速度抬槍格擋。槍機磕碰刺刀,發出清脆聲響。

  一擊未中,魏斯連忙收力,提防對手使出後招。這名諾曼兵果然老練,他迅速向後退了半步,手腕一轉,刺刀的刀鋒朝魏斯橫掃過來。

  魏斯穩住下盤,側身舉槍一挑,用槍管靠前位置挑開對手的刺刀。短短幾秒,雙方攻防往來,轉換節奏快若閃電。三招之後,諾曼人主動後退一步,瞪眼盯著魏斯。那種陰狠的眼神,給魏斯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兩軍交戰之地可不是個別人的決鬥場,魏斯與諾曼兵對峙不過兩三秒,一對一的形勢便被打破:不知是誰從魏斯身後開了一槍,射中了這名諾曼兵的右肩。縱使這傢伙健壯如牛,也敵不過3.2PIR(16mm)口徑槍彈的可怕威力,他的身體就像是被卡車刮了一下,踉蹌後退,那肩膀被削去了比拳頭還大的一塊皮肉,直接露出了森森白骨。可是,這傢伙沒有痛叫,而是悶哼一聲,手裡居然那抓著步槍,雙目血紅地瞪著開槍者。

  緊接著,兩名諾曼兵出現在了塹壕上方,一人徑直跳進戰壕,另一人瞧見魏斯,舉槍便要對他射擊。這一刻,魏斯已經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心理準備,卻被二線陣地的同伴救了一命。那名只差一秒就要將他射殺的諾曼兵,則被機關炮彈轟得倒飛了出去。

  「快撤!」有人在魏斯身後喊了一聲,他沒有任何的遲疑,一邊拉栓裝彈,一邊退入交通壕。撤退途中,聯邦軍士兵用卵形菠米彈阻滯了諾曼士兵的追擊,為自己安全撤回二線陣地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聯邦國境防線的一線陣地再度宣告失守。

  回到二線陣地,魏斯喘得就像是台破風箱,可形勢不等時間,時間不等人,他匆匆招呼巴斯頓學生團的官兵們嚴防諾曼人攻過來。就在這時,留守部隊的正牌指揮官奧托-倫德斯帶著一隊士兵們趕過來。

  「你們看到克倫伯-海森了嗎?你們……嘿,龍,你還活著!」

  見倫德斯一臉欣慰,魏斯咧嘴道:「戰爭還沒打贏,我怎麼能死?」

  經過戰火的洗禮,倫德斯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冷傲而又自負的學霸了,他嚷道:「沒死就好!我們把你的發明帶來了,趕緊用它組織火力吧!」

  克倫伯-海森工廠以戰場驗證名義運來的兩挺水冷重機槍,先前分別佈置在第1戰鬥營旁邊的射擊掩體裡,後來魏斯讓士兵們將其中一挺搬到團部附近。圍繞國境防線的戰鬥打了一個星期,這兩挺機槍都獲得了參加戰鬥的機會,而且斃傷了至少數十名諾曼兵。毫無疑問,它們的射速和持續射擊能力都要優於手搖式轉管速射炮,但也出現過卡殼的情況。除了射程和威力不及聯邦軍裝備的那兩種速射炮,缺乏彈藥也是制約它們發揮威力的一個致命問題——魏斯他們想盡一切辦法也才搜刮到一萬多發1.4PIR口徑的子彈。在這般激烈的戰鬥中,若是放開了用,這些子彈可撐不了多久。

  「好吧!我想你和你的支援來得正是時候!」魏斯上前給了倫德斯一個輕輕的擁抱,然後對臨時機槍組的學員和預備兵說:「夥計們,把機槍抬到這邊來!敵人隨時都會發起二次進攻!」

  一二線陣地之間,每隔三四百尺就有一條交通壕,交通壕之外的區域易於遭到守軍槍彈和炮火的殺傷,諾曼軍隊要從一線陣地到二線陣地,主要兵力一般會沿交通壕進攻。所以在部署防禦的時候,巴斯頓學生團圍繞它們配置兵力和火力。當然了,諾曼人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令進攻部隊擺開散兵隊形,以湧潮之勢碾過戰場——所付出的代價或許要多一些,或許要多很多。對聯軍國境防線形成取得前後夾攻之勢的諾曼軍隊,無論戰術還是心理層面都佔得優勢,一個星期的時間還沒拿下聯軍防線,可不是因為他們心慈手軟或有欲擒故縱的盤算,而是兵力不足、火力有限。在聯軍後方實施空降登陸的諾曼軍隊,前期投入作戰的不過兩萬人,經過陸續增兵,或有三萬多人,野戰實力超群,投入攻堅作戰可就力有未逮了。此前他們曾經攻破一線陣地,突入二線陣地,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當守軍盡遣預備部隊發動反擊時,諾曼人若是再在前線投入幾個團,有很大的機會保住戰果。

  在聯軍國境防線北側,自地面一路攻打過來的諾曼軍隊,投入攻堅戰的兵力也不多,且是孤軍深入,補給線不斷受到聯軍正規部隊和威塞克斯游擊隊的襲擾。諾曼人迫切的想要結束這場拉鋸戰,拿下關鍵性的一分,但如果兩支攻擊部隊都損失過大,即便奪取了聯軍防線,也很難抵擋住聯邦第2和第4軍團為奪生路而進行的拚死反撲……

  魏斯的機槍組剛剛就位,陣地上便有人高喊:「注意!諾曼人!」

  話音未落,槍聲驟起。「格魯曼燒火棍」那單調沉悶的槍聲彙集成片,反倒是讓馬萊格特速射炮的嘶吼聲顯得零零落落。

  「我們的速射炮,彈藥所剩無幾。」倫德斯皺著眉頭說道,「友鄰部隊的情況也差不多。今早的補給,本該有一萬發速射炮彈,但據說只卸下來兩千發,分配到我們這裡還不足一百發!」

  「真糟糕!」魏斯回應說,「就算把機槍頂上來,也最多能撐一天。如果指揮部不想失去國境防線,必須想方設法為我們運送足夠的彈藥物資和補充兵員。」

  「問題是撤退中的第2和第4軍團也要依靠空中補給維持作戰所需。」倫德斯道。

  魏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轉身趴在塹壕邊緣,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看了看。交通壕外面並沒有出現大股敵軍部隊,這意味著諾曼人仍將以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氣魄沿著交通壕發動強攻。

  狹窄的交通壕限制了諾曼人的戰術發揮,守軍本來只需要一門速射炮或是幾箱菠米彈就足以封鎖一條交通壕,可今天的狀況不同以往。在己方地面部隊突破守軍一線陣地後,戰場上唯一一艘諾曼巡防艦冒著守軍防空火力逼近防線,以直瞄炮火俯射守軍二線陣地上的火力點。炮彈襲來,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感官世界地動山搖,這塹壕中頓時充斥著刺鼻的硝煙味,隱隱讓人覺得到死亡的氣息正在瀰散。

  魏斯摸著塹壕壁朝前走了一段距離,巴斯頓學生團防區右翼的交通壕岔口原本由第3戰鬥營負責防禦,但那裡的守衛部隊此時已是死傷枕籍,佈置了一門速射炮的火力點也被敵方戰艦的炮火所毀。

  如不及時補防,諾曼士兵很快就會從這個缺口湧入二線陣地。魏斯拽起幾個為躲避炮火而縮在塹壕裡的士兵:「2營、3營的都跟我上,用菠米彈堵住敵人!機槍小隊!機槍小隊跟我來!」

  臨時編組的機槍小隊共有4名士兵,2人是巴斯頓軍校學員,2人是預備兵。聽到魏斯的召喚,他們連忙抬著克倫伯-海森工廠製造的水冷機槍和裝有子彈帶的彈藥箱趕了過來。

  「你們把機槍架在那裡,看到諾曼人再開火!」魏斯指著一旁被敵艦炮火轟開的掩體向他們吩咐。

  硝煙還未散去,驍勇的諾曼士兵果然沿著這條交通壕衝了過來,被魏斯調去補防的士兵們朝交通壕投擲菠米彈,諾曼人亦從交通壕朝守軍塹壕投彈,伴隨著轟轟的爆炸聲,兩邊都是血肉模糊的場面。

  諾曼戰艦火力壓制,諾曼士兵強衝猛攻,這仗可怎麼打?

  魏斯咬牙眯眼,正好瞧見那艘諾曼巡防艦對應的虛框裡,戰艦圖形佈滿紅色斑塊,等效防護值的下限降為零,行動速度的下限和上限都降到了兩位數,這意味著它的艦體被擊穿多處,動力系統出現嚴重問題,沒準只要再給它三兩發炮彈,就能夠讓它無法再對守軍施威。

  窺得眼前這艘敵艦的「秘密」,魏斯匆匆往回跑,衝著奧托-倫德斯喊道:「敵人的巡防艦快不行了!給指揮部打電話,讓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再給它幾拳!」
x24685 發表於 2018-4-30 22:35
第4章 再彪也有弱點

  「注意敵人的菠米彈!」

  塹壕裡,有人一聲高呼,周圍的聯邦士兵們雖有意識地退避,卻未必能夠找對方向。這戰場上硝煙瀰漫,流彈橫飛,槍炮聲、呼喊聲、哀號聲交織在一起,敵人甩過來的雷落在哪裡,也許只有距離最近的士兵能夠及時發現……

  (在奧倫斯星球,所謂的菠米彈是跟地球文明的手雷屬於同性質、同用途的人造物,區別在於不論諾曼帝國、自由聯邦還是威塞克斯王國,軍隊列裝的菠米彈重量基本上在2-2.5磅,爆炸威力較大,一般投擲距離在30-40米)

  只聽得轟轟兩聲爆響,塹壕岔口瞬時被赤焰灰煙所籠罩,吞噬其中的聯邦士兵們非死即傷,面對交通壕的壓制火力銳減。趁此機會,諾曼士兵踩著同伴和敵人的屍體,迅速沿著交通壕向前突進。聯邦軍士兵匆匆補防,當他們看到成群結隊的諾曼士兵從那迷霧般的硝煙中衝出,一個個凶神惡煞,勢不可擋,頓時慌了心神——儘管思維和動作只是出現了片刻的僵滯、遲疑,帶來的後果卻像潰堤一樣嚴重。

  關鍵時刻,清脆的機槍聲在陣地上響起。臨時部署到火力點的「戰場驗證型機槍」,在巴斯頓軍校學員和聯邦軍預備兵的操控下,朝著那些出現在塹壕岔口的諾曼士兵傾瀉彈雨。

  諾曼人一個個中彈倒下,有的還能動彈,有的還在掙扎,有的已然氣絕。

  誰說小口徑槍彈就打不死人?

  由於寒冷惡劣的環境所致,奧倫斯星球上的生物普遍擁有強壯的體格。眼前這些端著刺刀嗷嗷向前衝的諾曼士兵,個頭大多在六尺以上。由於常年接受軍事操練,他們膚色黝黑,身形健碩,一個個跟鐵塔似的。在這個處於電氣化階段的大工業時代,在金屬冶煉、鑄造以及化工技術日趨成熟的情況下,各國軍隊以士兵負擔和後勤壓力為代價,選定大口徑步槍為制式武器,可說是因地制宜的選擇。以聯邦軍隊裝備的格魯曼m3.2步槍為例,只要直接射中,目標基本上是非死即殘——對於彪悍的諾曼士兵和凶殘的野獸惡羆,都是同等效果。以往的實踐經驗表明,中小口徑槍彈若是沒能命中目標要害,有很大的可能激發對手的困獸之鬥,以至於遭到狂暴反殺。基於這些原因,無論是軍隊制式裝備還是民間狩獵武器,口徑普遍在3pir以上。

  在魏斯的引導下,克倫伯-海森工廠成功研製出了1.4pir口徑的水冷機槍。儘管得到了進行戰場試驗的批准,但得知這種武器的口徑,軍方從上到下都不看好它的前景。在目睹實彈射擊情形之後,仍有不少士兵覺得這是種實用性堪憂的先進裝備,等上了戰場,搞不好會被遍身彈孔的敵人踩扁。他們顯然沒有意識到,生物機能經過萬千年進化所獲得的強化,在科技進步帶來的變化面前是微不足道的。聯邦軍方之所以在爭議中選定1.4pir口徑的新式狙擊步槍,是綜合槍械射程、槍彈威力、射擊精準度以及實用性等各方考量做出的最終抉擇。大量的實彈檢驗表明,一發中小口徑的尖頭步槍彈在射程內能夠有效殺傷無防護或輕防護的人體目標,若是連續擊中3-4發,即便沒有射中致命要害,也足以讓目標暫時失去戰鬥能力。

  機槍火力的持續輸出,堵住了這個險些決堤的潰口。巴斯頓學生團的士兵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迅速朝交通壕裡的諾曼人甩了一波雷,將他們的攻勢頂了回去。

  國境防線的二線陣地是一個連貫的整體,巴斯頓學生團雖然在二線陣地扛住了諾曼軍隊的攻擊,但如果友鄰部隊的防區有失,他們也獨木難支。危急之勢稍緩,魏斯和倫德斯忙不迭地指揮各營鞏固防守、救治傷員,同時密切關注著友鄰陣地的情況。戰場上炮火紛飛,硝煙瀰漫,僅憑肉眼很難及時準確地掌握戰況變化,而這一週來的戰鬥,魏斯通過不斷的觀察、探索、揣摩,初步掌握了用「敵我識別系統」迅速辨明戰鬥形勢的方法,一旦發現防線某處陣地出現異常,立即向指揮部告急求援。

  地面上,攻守雙方的戰鬥仍在激烈進行著。諾曼軍隊的進攻兵力不佔優勢,攻堅作戰可用的戰術方式不多,而且常常陷入近身肉搏戰,不像他們先前跟威塞克斯軍隊交戰那般行雲流水,而在天空中,諾曼人巧妙埋伏的那艘巡防艦看似不受制約,不斷用炮火為陸戰部隊開道,但正如魏斯所見,它在跟聯邦軍地面防空部隊的交火中多次受創,損傷持續積累。此時守軍防區可用於防空作戰的火炮不少,縱使彈藥匱乏,應付一場小規模的防空戰鬥還是夠的……

  「瞧啊!那傢伙被揍下來了!」

  突然聽到身邊有人歡呼,魏斯連忙抬頭一看,只見那艘肆虐橫行的諾曼戰艦拖著滾滾黑煙墜向地面,幾秒之後便轟然墜地。這種情況,在雙方艦隊正面對決的戰鬥中出現過,估計是戰艦的備用電力系統沒有發揮作用,或是驅使浮空系統運作的線路遭到破壞。遇到這種極致狀況,艦員除非及時跳傘逃生,否則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

  對頑強抵擋諾曼軍隊進攻的聯邦軍官兵而言,那艘諾曼巡防艦的墜毀,在減輕防線壓力、提振軍心士氣方面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這一功,無疑要算在聯邦軍地面防空部隊頭上,至於跟自己先前的提醒有無關係,魏斯既不在乎,更不去揣測。一聽到周圍陣地傳來尖銳的哨聲和此起彼伏的口號聲,他迅速眯眼觀察,而後發出高呼:「反擊!反擊!全體注意,投入反擊!」

  倫德斯匆匆跑來:「接到指揮部反擊命令了?」

  魏斯回答:「這正是全線反擊的絕佳機會,想必給我們的命令正在路上。」

  倫德斯一臉訝異地看著魏斯,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魏斯知道他的遲疑和顧慮所在,於是道:「老樣子,你坐鎮指揮,我帶他們衝!」

  戰場上,如果不能審時度勢,錯過戰機是小,搞不好拖累全局,造成無可挽回的糟糕後果,那可就相當不妙了。

  眼下木已成舟,而且大勢已起,再想收回命令是不可能了。倫德斯只好硬著頭皮說:「好!千萬要注意安全!」

  魏斯麻溜地退下手槍彈匣,從腰間的子彈袋裡摸出最後幾發「存貨」,一邊往彈匣裡填壓,一邊對倫德斯道:「來,趕緊再勻給我幾發子彈。」

  倫德斯毫不遲疑地掏空了身上的手槍子彈,連帶備用單價,所餘也不過十幾發。前夜空運來的彈藥物資總量不少,可分散到整個防區幾十支部隊,再分配到每個軍官和士兵手裡,數量就少得可憐了。

  失去陸上交通線,無異於憋著氣跟敵人打鬥。若不是聯邦境內的增援部隊正陸續趕來,威塞克斯作戰的聯邦第2、第4軍團又在穩步南撤,實施空降登陸的諾曼軍隊有被殲滅之虞,諾曼人根本用不著猛攻聯軍國境防線,只需要兩邊扼住敵人的補給線,坐等對手彈盡糧絕,就能夠輕鬆贏得勝利。

  面對聯邦軍的全線反擊,失去了戰艦火力支援的諾曼軍隊像是突然被抽去了氣力,他們在交通壕與一線陣地相連的各處岔口勉力抵抗了一陣,捱不住聯邦軍隊的刺刀+手雷打法,很快便丟失了這些岔口。守軍防區的前沿陣地,對進攻者來說並不是理想的攻守轉換之地,倖存的諾曼士兵如潮水般退去,撤退的決心似乎比進攻時還要堅定。

  就這樣,一線陣地再次回到了聯邦軍手裡。在缺兵少將且彈藥匱乏的情況下,守軍官兵沒有一鼓作氣越壕追擊諾曼軍隊,但也沒有跟敵人講究騎士精神,衝著諾曼士兵的背影一陣亂射,幹掉了不少諾曼人,而且瞧見他們那屁滾尿流的狼狽模樣,感覺相當解氣!

  防線守住了,諾曼軍隊的進攻又一次被粉碎。看著諾曼士兵一路丟盔棄甲,魏斯長出了一口氣,他吩咐士兵們抓緊時間轉運傷員,整修一線陣地,然後看著滿目狼藉的戰場,思考著一個非常具有現實意義的問題:這一代的諾曼軍人,並不像聯邦老兵描述的那樣「如狼似虎」。他們的軍事基礎技能紮實,戰術策略運用得當,在戰場上有很強的戰鬥力,但他們似乎對兵器和戰術有著過分的依賴,又或者上一代的沉重傷亡,讓他們改變了以往那種「漠視生命」的態度,而是重視發揮兵器裝備和戰術策略優勢,儘量減少硬碰硬的拚殺,以儘量小的代價贏取勝利——在威塞克斯戰場上,諾曼軍隊幾十場戰鬥下來,陣亡人數據說只有兩萬多,這一數字還不及上一場戰爭期間發生的一場小規模戰役。後來諾曼艦隊跟聯邦艦隊展開主力對決,諾曼人之所以全力以赴,就是想要奪取制空權,使接下來的作戰行動更為順利,讓地面部隊的傷亡大幅減少。

  從戰術層面來看,諾曼軍隊的這種新狀態無疑更理智、更聰明,但站在戰略角度,年輕一代的諾曼人並不像他們的父輩那樣質樸、勇猛、無畏,有著鐵一樣的服從性,他們有自己的思維與想法,抵制皇權、追逐自由和抵制戰爭、追求和平的思潮有了適合滋生的土壤,在恰當的形勢和條件下,會有一股由內而外的力量對諾曼帝國的擴張侵略腳步形成可觀的阻力……
x24685 發表於 2018-5-3 00:32
第5章 勝敗一線間

  16發步槍彈,2枚菠米彈,這是全團清理陣地、蒐集整理彈藥後,每一名步槍手所獲的戰鬥補給。為了儘可能保存部隊戰鬥力,巴斯頓學生團每五人就有一人使用繳獲的武器。諾曼步槍的射擊性能一點也不遜色於「格魯曼燒火棍」,問題在於大多數聯邦士兵以往見都沒見過諾曼軍隊的制式步槍,從接觸到適應,必然要一個相對的適應期。在沒有專業指導的情況下,能發揮出幾成戰鬥力,得看個人的功底與悟性。

  經過連續的戰鬥消耗,巴斯頓學生團從滿編狀態的2490人,減員到了現在的600多號人,陣亡、傷退、失蹤、失聯人員超過70%,部隊在這樣的狀態下還能繼續作戰已是難能可貴。在戰力緊缺的情況下,擔任代理軍官的軍校學員們紛紛跟普通士兵一樣拿起「格魯曼燒火棍」,時刻準備著抗擊諾曼軍隊的新一輪攻擊。

  一線塹壕裡,魏斯用他的「人肉雷達」密切關注著敵人的一舉一動。前幾日,諾曼人一輪進攻過後,要到隔天才會發起進攻,但最近兩天,他們不顧部隊傷亡和疲勞,發動了一波又一波攻勢,一日兩攻成為常態。這不,清早的進攻遭到挫敗後,未及正午,諾曼人又在頻繁調動部隊,看樣子很快就要吹響進攻的號角了。

  天空中,應戰而來的兩支艦隊已遙遙對峙了幾個小時。諾曼人出動了11艘戰艦,聯邦艦隊出動了12艘,雙方實力看起來相差無幾。諾曼艦隊擁有令對手忌憚的「魔鬼炸彈」,聯邦艦隊則有地面防空火力提供支援,一旦交手,雙方各有依託,誰也別想輕易佔到便宜,何況在那場驚心動魄的空戰對決中,諾曼人付出了戰損16艘、戰傷31艘的代價,航空部隊的可用戰力直接打了對折,而聯邦艦隊戰損17艘、戰傷44艘,再加上第2艦隊和蒙斯特衛戍艦隊的損失,可用艦艇應付當前戰事也已捉襟見肘。有鑑於此,雙方在作戰艦艇的使用上都謹慎了許多。

  為了提防諾曼軍隊午後發動進攻,魏斯在跟倫德斯商議後,將巴斯頓學生團的午餐時間提前一個小時。輜重連的小夥伴們緊趕慢趕,將熱騰騰的戰地餐食送到了陣地上,然而飯還沒吃完,對面的樹林裡就傳來了炮火的隆隆轟鳴聲。

  魏斯三下兩下把食物塞進嘴裡,摀住耳朵蹲了下來。諾曼軍隊的這一輪炮火,持續了十來分鐘,強度似乎有所減弱。等到炮火停息,諾曼軍隊發動進攻,魏斯發現敵人還是一樣的進攻套路,只不過調整了進攻的主次,將矛頭放在了防線左翼。那裡的防禦工事依託山勢,相較於防線中段和右翼更易於防守,而這一側的防守部隊共有6個師,分別是第67、第70戰鬥師,第93、第124警備師,以及第142、第144後備師。這樣6支戰鬥部隊,滿編狀態下的作戰人員接近10萬人,但第70戰鬥師和第93戰鬥師先前參加了防守梅斯波特航空港的戰鬥,第67戰鬥師、第124警備師、第142警備師的主力部隊編入杜爾姆戰鬥群前去攻擊諾曼空降部隊,它們的減員率都在六成以上,第144後備師是它們當中唯一一支編員齊整的部隊,但其兵源多為第二批後備人員,兵員質量較遜、訓練時間較短。

  出於提高後備部隊戰鬥力的目的,防線指揮部將第67、第70戰鬥師殘餘部隊按加強團的標準進行戰時整編,「超員」的軍官和士官充入第144後備師,第93、第124警備師以及第142後備師也相應進行了縮編。這樣一來,防線右翼各部隊的陣容填實了,兵員結構合理了,但這僅僅是紙面情況,要想讓這些部隊的戰鬥力得到真正的提升,必要進行充足的訓練和充分的磨合,而剛剛過去的這一個星期,官兵們把多數時間和多數精力都放在了鞏固己方陣地、抵擋敵人進攻上,補充進來的軍官和士官們在戰鬥中發揮身先士卒的優良傳統,有的還認不清自己的士兵就已經陣亡或是傷退了。

  通過夜間的空中補給,在聯邦軍後方登陸的諾曼帝國皇家第1陸戰師始終保持著2-3萬人的戰鬥力,並以一師之力打得聯邦軍防線上的十幾個師灰頭土臉。新一輪進攻發起後,他們以部分兵力佯攻守軍防線中段,投入近萬部隊猛攻防線右翼——四五個諾曼步兵團如浪潮般一波接著一波湧向聯邦軍陣地,密集槍聲一刻不停地從那個方向傳來。在魏斯的特殊視野中,紅色虛框一排排變成了無生氣的灰色,每一分鐘都有數以百計的諾曼士兵陣亡,鮮血淋漓的場面必然觸目驚心,但諾曼士兵舊前赴後繼,這一刻,他們彷彿被那些狂熱好戰的先輩們靈魂附體,又或是潛藏在他們骨骼和血脈中的嗜血基因被激活了。儘管右翼防區的聯邦軍官兵們奮力抵抗,防線指揮部也緊急調派了一些機動部隊前去加強防守,但面對諾曼人這種失去理智、近乎瘋狂的攻勢,在缺乏彈藥且士氣不穩的不利處境下,一線陣地只堅守了一個回合便宣告易手。

  擊破防線右翼的一線陣地之後,諾曼軍隊沒有沿著陣地橫向推進,而是追在守軍屁股後面向二線陣地突進。聯邦軍的國境防線,一二線陣地之間設有較長距離的交通壕,此前兩度發揮了防守節拍轉換器的作用,但是這一次,諾曼人以力勝技。在他們橫蠻的衝擊下,右翼守軍沒能守住岔口,匆匆投入近身肉搏戰,亦被士氣高昂的諾曼人一舉打敗,殘餘部隊匆匆撤往最後一道防禦陣地,將友軍的側翼暴露在諾曼人的槍口刺刀之下。

  連續擊穿聯邦軍兩道主要陣地後,諾曼軍隊依然沒有揮下他們的鐮刀,而是繼續向防線的縱深地帶挺進,他們的進攻異乎尋常的兇猛,絲毫沒有停下來稍作休整的打算。不計傷亡、不顧疲憊地連續進攻,固然是指揮官的作戰決策使然,但這種一反常態的作風,從側面反映了戰場形勢的變化:北上馳援國境防線的聯邦軍第1混編戰鬥集群,克服了鐵軌、公路、橋樑等交通設施遭諾曼人破壞的問題,長途跋涉,風餐露宿,歷經千辛萬苦,離阿爾斯特-威塞克斯國境地帶已經越來越近了。以第2、第4軍團為主力的出境作戰部隊,也在諾曼軍隊亦步亦趨的追擊和接連不斷的襲擾下,艱難回撤到威塞克斯東南邊陲,距離國境地帶只有幾步之遙。北上南下的聯邦軍隊,逐漸對鍥入阿爾斯特-威塞克斯國境地帶的諾曼軍隊形成了反包夾之勢。一旦它們鐵拳合擊,諾曼軍隊一度佔盡優勢的好局必定發生逆轉。

  連番猛攻之下,諾曼帝國皇家第1陸戰師的突擊部隊逐漸從戰線右翼逼近守軍第三道防線,他們若是突破了這道防線,就將直接威脅到國境線以北的聯軍防線——聯邦軍和威塞克斯部隊已經在這裡聯手抵擋諾曼軍隊進攻達五天之久。自梅斯波特航空港一路殺到國境地帶的那支諾曼軍隊,名頭雖然沒有皇家第1陸戰師那麼響亮,也沒有在上一場戰爭中大殺八方的出彩表現,他們征伐多日,人困馬乏,漫長的補給線不時地遭到威塞克斯游擊隊的襲擾,即使如此,他們攜連勝之勢而來,鬥志高昂,戰意十足,五日發動了六輪攻擊,雖然沒能攻下防線,但對聯軍造成了沉重的傷亡,使聯軍在威塞克斯國境防線基礎上修築的防禦體系搖搖欲墜。來自背後的這一刀,極有可能摧垮聯軍防線。一旦阿爾斯額-威塞克斯國境線被諾曼人佔據,出境作戰的聯邦軍隊將會受到極為沉重的打擊,甚至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眼看防線右翼被擊穿,預備隊盡遣上陣依然無力挽回局面,防線指揮部只好從中段和左翼部隊抽調兵力,對突入己方陣地的諾曼軍隊實施局部反擊。作為阿爾斯特-威塞克斯國境防線上最為特殊的部隊,巴斯頓學生團雖然兵力不濟,但還是毅然抽出一個連的部隊加入行動。跟往常一樣,魏斯毅然決然地披掛上陣,帶領小夥伴們衝向諾曼人。其後的激烈戰鬥中,他時刻做好了為國獻身的心理準備——雖然聯邦軍政和社會體制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與弊病,但如果在這個時候選擇臨陣逃跑或是向敵人投降,說得崇高一些,這輩子注定要活在被己鄙視、被人看扁的陰影裡,說得現實一些,對往後的軍旅生涯會有很大的上升障礙。

  見己方地面部隊的境況岌岌可危,聯邦艦隊果斷派出兩艘巡防艦支援戰鬥。它們迅速降低高度,對突入守軍陣地的諾曼軍隊展開精準炮擊。諾曼艦隊毫不示弱,包括2艘很可能載有「魔鬼炸彈」的巡洋艦在內,11艘戰艦列陣前進。若是讓諾曼艦隊進入「魔鬼炸彈」的有效射程,這支聯邦艦隊大概連一刻鐘都撐不了,但為了給己方地面部隊助戰,聯邦艦隊沒有召回2艘派去炮擊敵軍的巡防艦,僅以餘下的10艘戰艦——包括3艘巡洋艦和7艘巡防艦,擺出雙列戰鬥隊形迎擊。
x24685 發表於 2018-5-5 14:20
第6章 希望的曙光

  沉重的呼吸,恍惚的視野,耳邊的喊殺聲若即若離,手裡濕濕的、粘粘的,分不清是汗還是血。由於染上了一層血色,槍上的刺刀不再寒光閃閃,卻又顯得格外猙獰。

  在這通往右翼防區的塹壕裡,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的巴斯頓學生團暫編突擊連,被友軍部隊替換下來稍作休整。戰況是如此慘烈,集結出發時的198名官兵,此時所剩不過63人。大家耗光了菠米彈,子彈也所剩無幾,光靠刺刀,各種戰術配合無從發揮,到後面完全是依靠意志在堅持戰鬥。

  聯邦軍的將士們,這時完全是在搏命。因為選擇防線右翼展開進攻的諾曼軍隊,以不惜傷亡的如潮攻勢擊破了守軍的三線陣地,從背面打穿了聯邦國境防線,往北便是聯邦軍和威塞克斯軍聯袂防守的威塞克斯國境防線——他們正頑強抵抗諾曼帝國北方第2戰鬥集團的猛烈攻擊。抵在背脊的刀鋒,讓這條防線危如累卵,讓北方戰局形勢急轉直下!

  事已至此,防線指揮部只得從中部和左翼防區抽調戰力,編組若干突擊營和突擊連,對攻奪右翼防區的諾曼軍隊發動一波又一波的反擊。

  數百年來,諾曼軍隊以擅長進攻而揚名天下,在他們面前從來沒有堅不可摧的堡壘,攻擊取勝的經典戰例數不勝數,防守功力倒是乏善可陳。在這場戰爭中,無論是在北弗里斯還是威塞克斯,諾曼人都將他們的傳統特長展現的淋漓盡致,但如果就此斷定他們不善防守,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在聯邦境內實施大規模空間作戰的諾曼軍隊,以牢不可破的野戰防禦挫敗了聯邦軍第一時間組織的進攻,一戰奠定了諾曼帝國皇家第1陸戰師的威名。

  諾曼人的k式栓動步槍,採用的是3pir口徑,射程和威力跟聯邦軍的格魯曼m3.2相當,其優點是精度高、射速快。在這種圍繞塹壕展開的攻防作戰中,槍械射程無疑是影響因素最大的。

  魏斯發現諾曼士兵不但能夠熟練發揮k式步槍的優點,還大量使用經過加強的半自動手槍——槍管有普通手槍的三四倍,而且使用了特製的長彈匣,近戰的火力密度和持續度都相當強悍。在魏斯看來,這些不就是點射模式的小型衝鋒槍麼!

  對大猩猩般強壯的聯邦士兵而言,半自動手槍的威力偏小,挨了兩三發子彈還能堅持戰鬥的比比皆是,但諾曼士兵不是單打獨鬥,他們的集火攻擊讓端著刺刀猛衝的聯邦士兵難以近身。魏斯率領的突擊連,狠狠甩了一波雷才得以衝到諾曼人近身,硬是用刺刀奪回了一段塹壕。當然了,代價相當慘重。

  堂堂聯邦第一陸軍學院,經過百里挑一、苦心培育的准軍官們,在這血肉橫飛的戰場上如夏花般紛紛隕落,意義何在?這是個讓魏斯十分糾結的問題。從經濟學的角度出發,巴斯頓學生團是防線守軍部隊裡最為金貴的,不應該無止盡地消耗在這種殘酷的陣地肉搏戰中,來自防線指揮部的戰鬥指令也有所暗示,但從磨礪意志、鍛造品格的角度來看,這是讓巴斯頓軍校生迅速成長乃至取得昇華的難得機會。正所謂大浪淘沙,能在這樣的戰鬥中存活下來,可算是精英中的精英、人才中的人才。

  名將之路,注定不凡!

  地面戰場的連番惡鬥,讓魏斯幾乎無暇關注空戰進程,但立體化的戰爭模式下,誰能夠掌握制空權,誰就能獲得地面戰鬥的高倍加成。事實上,諾曼巡洋艦接連投射「魔鬼炸彈」,聯邦戰艦竭力進行規避,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這場拚鬥,絕對規模不大,卻格外激烈和持久。戰鬥伊始,聯邦艦隊還能分出兩艘巡防艦支援地面部隊,而隨著戰鬥的深入,雙方不斷有戰艦傷退、毀損,於是,他們各自全力以赴,在分出勝負之前,誰也無暇顧及地面的同伴……

  「巴斯頓突擊連!巴斯頓突擊連!」

  傳令兵的喊聲,將魏斯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他連忙應道:「我們在這呢!」

  這名背著挎包、滿身泥污的傳令兵踉踉蹌蹌地來到魏斯跟前:「139師的突擊營攻不上去,84師的突擊營已經投入戰鬥,路森將軍命令你們緊跟著84師突擊營往前衝,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拿下e14火力點。」

  傳令兵所說的e14火力點,是聯邦軍在右翼防區的戰術支撐點,構築了混凝土工事,用於部署速射炮。此前守軍在撤退時對來不及轉移的武器裝備進行了破壞,只是爆炸物太少,沒能徹底摧毀工事,現在它成了諾曼軍隊用以鞏固戰線的火力點。魏斯眯眼看了看,皺眉道:「諾曼人已經把他們的速射炮運上來了!」

  傳令兵點頭道:「情況確實很糟,聽說139師突擊營拚死進攻,最後只有幾十個人撤下來。長官,我只能祝您好運了!」

  是啊,除了祝好運,還能說什麼呢?

  「準備戰鬥……」魏斯揚起手,深吸了一口氣。

  突擊連所餘的63名官兵,一多半都掛了彩,此刻沒有一個怯陣畏戰。他們紛紛站起身來,用低沉的嗓音應和道:「準備戰鬥!」

  見投入進攻的友軍部隊已經全部上去了,魏斯揮下手,領著士兵們小跑前進。他們很快經過了先前跟敵兵展開拚殺的陣地,迎著諾曼人的槍彈繼續前行。視線中,一批聯邦軍士兵倒在了諾曼人的密集火力下,後面一批又在精銳的哨聲中毅然決然地衝進堆滿屍體的塹壕裡。

  當他們踩進血水積成的水窪,濺起的猩紅液體觸目驚心。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這連貫而又清脆的槍聲,來自於架設在e14火力點的速射炮。兩軍交戰,各式武器裝備在戰場上競相爭豔,雙方你來我往,相互攻守,武器裝備都或多或少的為對方所獲,也就再無秘密可言。諾曼軍隊列裝的速射炮,口徑跟他們的制式步槍一致,彈藥也實現了通用化,其構造跟聯邦軍的轉管速射炮存在很大的不同:它們看起來就像是傳統野戰炮,只不過炮口被一圈的槍口取代,若干槍管包裹在金屬圓柱體,由一個豎起的圓盤狀彈盒供彈,同樣是手搖驅動,射速卻比聯邦軍轉管速射炮快了至少一倍。

  前面的聯邦士兵死傷殆盡,巴斯頓突擊連很快就要頂到最前面了。如果一些菠米彈,還可以用爆炸產生的煙塵干擾敵人的射擊,這樣毫無遮擋地往前衝,所剩的這一點人馬,根本捱不過諾曼速射炮十秒掃射。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必須得想個辦法……魏斯咬著牙,恨不得兩眼能噴出火來,把那些可憎的諾曼人活活燒死在陣地上!

  想像歸想像,現實卻是那樣的殘酷無情。對比雙方士兵的識別數據,諾曼士兵單體戰力非但沒有明顯的軟肋,在生物機能和精神活力方面還佔據著較大的優勢,他們不斷開火,將無計可施的聯邦軍士兵們射殺在塹壕裡,一如聯邦軍士兵在上午的防守作戰中所做的。

  就在絕望如海嘯般襲來之時,魏斯聽到空中傳來一陣奇特的呼嘯聲。他猛然抬頭,看到一架白色機身和灰色蒙皮的雙翼飛機低空掠過,它有前後兩座,後座飛行員將一枚沒有尾翼的炸彈——很可能是直接用炮彈改裝的爆炸物,往諾曼人扎堆的塹壕投了下去。

  轟然一聲巨響,在魏斯耳朵裡宛如久旱之地響起的雷霆。

  六架外觀簡陋、速度不快的雙翼機,就如同天庭派來的六位神將,在戰場上空橫行無忌,大殺八方。它們一遍遍從諾曼人頭頂飛過,不斷投下炸彈,將塹壕裡的諾曼士兵炸得人仰馬翻。突然遭到這樣的打擊,諾曼人有些猝不及防,士兵們匆匆抬起槍口對空射擊,幾門速射炮也昂起炮口,這樣的防空火力聽著激烈,實際上卻沒什麼效果。六架機身和機翼塗有簡易徽標的聯邦軍飛機在戰場上空反覆進出,從容不迫地投下了二十來顆炸彈,炸死炸傷了不少諾曼人,而這種攻擊的心理震懾作用和戰術影響力,遠遠超過了炸彈的實際殺傷。

  趁著諾曼人的注意力發生偏轉,聯邦軍士兵們一鼓作氣衝進諾曼士兵們據守的塹壕。儘管在近身肉搏戰中,各警備師、後備師的聯邦士兵無論單體戰力還是團隊協作都不及眼前這些精悍的諾曼士兵,憑著爆發的士氣和果斷的全線反擊,聯邦軍以颶風之勢橫掃戰場。勝負之勢,影響甚大,諾曼士兵們拿出了不同尋常的韌勁,以寸土必爭的心態頑強抗擊聯邦軍的反撲,有的部隊甚至全員戰死在陣地上。在這場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決死拚殺中,主場作戰的聯邦軍終究還是佔據了上風,他們將攻入聯邦軍防區的諾曼軍隊分割開來,逐個予以殲滅……

  臨近黃昏,地面戰鬥終於暫告段落。這時候,魏斯率領的突擊連,可戰之兵已不足20人。雖然聯邦軍在這個下午付出了遠遠超過對手的傷亡,戰鬥的逆轉卻讓他看到了這場糟糕的戰爭出現了積極的一面: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聯邦軍方不再死抱著巨艦大炮思維,開始接受飛機這類新生事物,並且將其投入戰場。

  窮則思變,思變、求變,才會有新的希望……
x24685 發表於 2018-5-7 01:05
第7章 戰爭本源

  「好消息!好消息!第4兵團離我們只有半天的路程了!」

  阿爾斯特國境防線的塹壕裡,疲憊不堪的聯軍士兵們紛紛站了起來。對他們來說,這個消息如同久旱之地響起了隆隆雷聲,讓身處絕境中的人們看到了希望。

  「第4兵團?第1軍團的鐵拳兵團?他們從西線過來增援我們了?」魏斯身旁,巴斯頓軍校三年級生哈特-雷索斯喃喃自語道。

  上一次春季大會操,第1軍團扮演的進攻方表現相當出彩。作為第1軍團的四大王牌兵團之一,綽號「鐵拳兵團」的第4兵團坐鎮左翼,曾令兵力數倍於己的防守方鎩羽而歸。這支戰功赫赫的陸戰部隊長期駐守在西部國境線,那裡的自然環境固然惡劣,但將士們裝備精良、訓練充足,加上後勤保障到位,所以一直保持著旺盛的鬥志。在上一場戰爭中,第4兵團多次跟諾曼軍隊交鋒,兩度在關鍵性的戰役中勝出,是聯邦軍隊裡少有的能跟諾曼軍隊媲美的精銳之師。

  長年戍邊的第4兵團,戰鬥力和意志力當然不是那些普通戰鬥師能夠比擬的。經歷了此前艱苦卓絕的拚殺,魏斯已經沒有心思再去考慮戰爭大局了,只希望北上增援的聯邦軍隊能夠儘早掃清障礙,疏通國境防線與後方的陸上通道,接應出境作戰部隊撤回本土。

  起身之後,魏斯環顧四周,而後眺望南面。在聯邦境內空降登陸的諾曼帝國皇家第1陸戰師固然驍勇,可這一日兩攻,已經讓他們拼盡全力,在利用夜間進行兵員彈藥的新一輪補充之前,他們不太可能再發動第三次進攻了。

  見南面山林沒有異常情況,魏斯仰頭看天。關鍵時刻得到了己方飛機的支援,聯邦軍地面部隊非常艱難地守住了國境防線,但在空中,聯邦艦隊卻再次落敗。12艘飛行戰艦有5艘戰沉、4艘遭重創,基本失去了戰鬥力,而諾曼人僅僅戰沉3艘、遭重創2艘。所幸的是,聯邦派出了由2艘裝甲艦壓陣的後援艦隊,諾曼艦隊主動脫離戰鬥接觸,只遠遠保持監視。此後聯邦戰艦對山林地帶的諾曼軍隊進行了短暫的炮擊,之後諾曼人的後援艦隊趕到,雙方艦隊重新轉入對峙。

  從黃昏直至入夜,雙方空中和地面部隊未再有新的動作。

  夜深人靜之時,夜空突然被炮火映亮,發生在國境防線以南的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夜。黎明時分,一隊身穿聯邦軍服的騎兵出現在陣地對面的樹林外,見此情形,國境防線的聯軍守衛部隊沸騰了。

  是夜,聯邦軍第4兵團用他們的「鐵拳」擊敗了諾曼帝國皇家第1陸戰師,為北上增援部隊開闢了陸上通道。儘管諾曼帝國的「魔鬼師」並沒有被徹底殲滅,而是化整為零,繼續襲擾聯邦軍的後勤補給線,但對於國境防線守軍以及從威塞克斯回撤的出境作戰部隊來說,這場戰鬥讓他們的處境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善!

  第4兵團開抵國境防線這天傍晚,巴斯頓學生團接到指揮部的命令,全體收拾行裝,搭乘運輸艦撤往後方。

  國境防線上,聯邦軍各部並肩奮戰多日。在戰鬥最激烈、最殘酷的時刻,他們不分彼此,相扶相依,一起熬過了黎明前的黑暗。當巴斯頓學生團的年輕官兵們列隊從己方防區經過時,將士們紛紛起身相送,眼神中充滿了敬意。

  登艦離開之前,魏斯和奧托-倫德斯仔細清點人員。在戰鬥打響之前,巴斯頓軍校的教員、督察員以及學員五百餘人,加上戰時補充的一千多名預備兵,總共兩千四百多人。短短一個多星期過後,陣亡、失蹤、重傷等原因減員近九成,如今只有區區311人得以昂首離開,而這311名官兵中,除去戰時調配的軍官以及動員徵召的預備兵,來自巴斯頓軍校的僅為137人。

  夜幕降臨後,一艘輕型運輸艦飛臨防線,降落在坑坑窪窪的陣地上。巴斯頓學生團的殘存人員排成三列縱隊,默默無語地依次登艦,直到坐在了艦艙座位上,才有人透過舷窗眺望即將告別的國境防線。

  半個多月前,當巴斯頓學生團以齊整的隊列和飽滿的精神開抵此地之時,恐怕沒有人料想到,他們將會在這裡經受一場煉獄般的考驗,而昔日的同窗好友,將會有許多人永遠留在這裡……

  伴著沉悶的機械轟鳴聲,運輸艦飛離地面。靠著輕微顫動的艙壁,魏斯百感交集。戰爭剛剛開始,巴斯頓學生團就已經被嚴重打殘了,等待他們的將是怎樣的命運?補充兵員,重新整備,亦或是分拆開來,將學員們作為見習軍官派往各級參謀指揮部門?

  閉上眼,難以忘懷的那些血腥戰鬥場面歷歷在目。縱使筋疲力竭,整個人睏倦到了極點,也難以踏實入眠。一路上,魏斯兩次從血腥夢境中驚醒,又兩次在徬徨躊躇中睡去。

  經過了六個多小時的飛行,運輸艦終於降落在了位於奧城以北300多里的霍芬蒂斯軍事基地。此地去往北部國境防線和西部國境防線都是1400多里,是一處較為重要的軍事據點。

  在這距離前線一千多里的大後方,不會有突如其來的槍炮聲,更不會時刻跟死神相伴。抵達臨時宿營地之後,魏斯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一身乾淨衣服,躺在行軍床上,總算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

  早餐後,巴斯頓學生團倖存的連以上軍官以及督察人員被召集起來。在用作會議室的營帳裡,他們很是驚訝地看到了卡佩斯上校以及他麾下的兩名少校軍官,還有盧恩-施密特等5名擔任軍官職務的軍校同僚。這些人大多負了傷,卡佩斯的腦袋和胳膊還纏著繃帶,盧恩-施密特拄著枴杖。原來,編入杜爾姆戰鬥群的部隊被諾曼軍隊擊敗後,倖存者有的撤回到了國境防線,有些跟隨友軍南撤,還有些被諾曼人截斷了退路,歷經千辛萬苦才突圍而出。除去被諾曼軍隊俘獲的和重返國境防線的,得以倖存的共有57人,而先期從國境防線撤離的62名重傷員有8人不治身亡,如此算來,巴斯頓軍校此次編遣學生團出戰,生還率在45%左右——具體數字取決於被諾曼軍隊俘獲人員的數量,準確的說,是戰後得以歸國的人數。

  上一場戰爭中的巴斯頓學生團,總體生還率為49%,這主要是後期參戰人員傷亡情況已經大為好轉。如果只看戰爭中前期的傷亡率,生還率僅有30%。

  在敵人的槍炮刺刀面前,巴斯頓學生團跟普通部隊並無本質區別。

  卡佩斯上校等人此次在霍芬蒂斯軍事基地跟「大部隊」會合,既是正式歸隊,也是臨行前的告別。卡佩斯上校向眾人宣佈,他已接到上級的委派命令,即將前往新組建的第190師擔任代理師長,他的幾位得力駐守也將隨同前往。在他離任後,巴斯頓學生團的團長職務將由第8衛戍區指派——巴斯頓學生團雖然全員撤離了北方國境防線,但它依然隸屬於聯邦北部的第8衛戍區。

  巴斯頓學生團殘部在霍芬蒂斯軍事基地短暫休整兩日,期間不但沒有補充一兵一卒,還將所有的預備兵劃轉出去,成了只有巴斯頓學員、教員以及督察員組成的骨架。如此看來,上級短期之內是不準備再將這支特殊的部隊派往前線了。

  後方的平靜日子過起來很快,而在北方戰線,聯軍官兵們還在忍受著煎熬。儘管北上增援的聯邦軍隊擊敗了諾曼人的「魔鬼師」,扭轉了岌岌可危的形勢,但諾曼軍隊可沒有預想的那麼好對付。在向國境線回撤的聯邦軍第2、第4軍團身後,緊跟著諾曼帝國北方第1戰鬥集團,他們是征服北弗里斯和威塞克斯的百戰精兵,創造了一系列堪稱軍事經典的成功戰例。就在巴斯頓學生團撤離國境防線的第二天,諾曼人以裝甲戰車部隊為先鋒,對聯邦軍後衛部隊展開猛攻,而在阿爾斯特-威塞克斯國境防線以北構築陣地的諾曼帝國北方第2戰鬥集團先是示敵以弱,主動放棄了一些陣地,而後突然反撲,猛擊聯邦軍側翼。

  距離國境線僅有咫尺之遙,苦撐多時的聯邦軍後衛部隊竟然崩潰了。失去後衛掩護,剛剛抵達國境防線的聯邦軍第2、第4軍團所部,連同隨行的威塞克斯第1特混軍團,爭相撤入國境防線,混亂的秩序給了諾曼軍隊可趁之機,他們晝戰夜襲,各種窮追猛打,使聯軍部隊傷亡驟增。在出境作戰部隊盡數退入國境線後,聯邦軍隊主動放棄了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的國境防線,有秩序地後撤至馬洛戈斯和塞爾西洛兩大要塞之間的預備工事,依託有利地形組建了新的北方防線。

  邊境戰役,聯邦軍和威塞克斯軍的損失達到了諾曼軍隊的3-4倍,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慘痛失利。聯軍方面為數不多的利好因素,是雙方戰艦殘骸裡的「星源石」多數被聯邦軍回收,能夠讓聯邦艦隊在相對較短的時間內獲得相對較多的補充。

  通過對諾曼戰艦殘骸的勘察分析,聯軍也掌握了更多關於「魔鬼炸彈」構造原理的信息:它們以蓄電池作用於人造星源石提供浮空力,以火藥燃燒提供向前的驅動力,構成極具攻擊力的「空中魚雷」。

  這件新式武器的關鍵所在,便是人造星源石技術。

  星源石的特性,是提供同等浮空力,電力越弱,需要的星源石越多,反之亦然。使用天然星源石的戰艦,動力系統的輸出,需要兼顧驅動星源石提供浮空力、驅動舵槳提供水平動力、驅動武器設備正常運轉,如何分配達到效用最大化,是個相當複雜的系統工程,而星源石的產量,一直是制約各國飛行艦艇建造數量的首要因素。

  人造星源石的出現,乍看起來是徹底打破戰略平衡的力量,但諾曼戰艦的數量並沒有異常增長,說明人造星源石無法替代天然星源石成為戰艦浮空動力來源,至於具體原因,僅從邏輯推測應該是穩定性或極限度方面的問題——要嘛無法長時間提供穩定浮空力,要嘛無法承受一定強度的電力,因而不具備成為戰艦動力源的條件。聯軍這邊應該對此感到慶幸,因為至少不必面對鋪天蓋地的諾曼戰艦。
x24685 發表於 2018-5-8 23:47
第8章 戰火中的畢業典禮

  經過短暫的休整,巴斯頓軍校學員們搭乘飛行運輸艦離開了霍芬蒂斯軍事基地。這一次,運輸艦的全程飛行時間不到一個半小時,而它還未降落,眾人已是淚流滿面。舷窗外的熟悉景物告訴他們,這裡是奧城郊區,是巴斯頓軍校。他們,回家了。

  留守軍校的行政人員、教員以及一年級生在靶場列隊,迎接巴斯頓學生團成員們出征歸來。邁出運輸艦的艙門,整個人沐浴在明淨的陽光下,魏斯心中充滿了從煉獄回到人間的幸福感。想起過去一年多在軍校吃過的苦、受過的累還有各種委屈和無奈,跟充斥著死亡氣息的戰場比起來,這些根本算不得什麼。

  歸來者又一次站在了熟悉的沃土上,可是那些為國捐軀的夥伴們,再也回不到這裡了。

  看著二、三年級學員們稀落的隊伍,不少教員當場淚下。相似的情況,二十年前就曾出現過。時光境遷,物是人非,悲傷卻被覆制了。

  熱衷表現的校長阿德米爾-萊諾將軍,站在迎接隊列的最前方,逐一擁抱從戰場歸來的教學員。儘管巴斯頓學生團奔赴戰場只有一個多月,真正對敵作戰的時間只有十來天,但他們遇到的是敵人最精銳、最驍勇的部隊,在形勢極為不利的情況下,在局面最為艱險的時刻,他們展現出了百折不撓的韌勁,用他們的熱血青春抵擋住了敵人掀起的「驚濤駭浪」。

  憑著堅守國境防線的貢獻,他們完全配得上校長萊諾將軍以及全體留守人員的敬意,但他們的臉龐上全無得意驕傲的申請。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了軍校宿舍,穿過安安靜靜的走廊,走進空空蕩蕩的房間,許多人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跟魏斯同住的那個大塊頭特倫格,據說在杜爾姆戰鬥群與諾曼帝國皇家第1陸戰師交戰的第一天便陣亡了。

  再也不會有人一本正經地跟尼古拉解釋,自己叫特倫格而不是特倫特。

  魏斯放下行囊,失魂落魄地坐在自己的床鋪上,盯著特倫格的椅子愣了好久。

  當天的午餐,食堂準備了格外豐盛的菜餚,但學員們只是埋頭進餐,一句話也不多說。

  下午,學員們收到校方通知,有鑑於巴斯頓學生團成員在戰場上的優質表現,三年級生將提前兩個月畢業,既定的畢業考核程序雖然不能省略,但每個人的成績都會獲得參戰加分。

  至於二年級生,除了相應的戰功獎勵和成績加分,還將獲得一次特殊的選擇機會:他們接下來可以繼續留在軍校學習,或是選擇以見習軍官的身份前往部隊以戰代訓,這樣既不耽誤他們畢業,又能夠提前完成軍官見習期,可以比留校同伴提前獲得正式的軍官身份。要知道在漫長的軍旅生涯中,往往是一步領先、步步領先,早走一步,便有可能獲得更高的成就。

  在接下來的5天時間裡,包括魏斯和倫德斯在內,身體無恙的35名三年級生作為第一批戰時畢業生接受了畢業考核。在經歷了戰火考驗之後,彷彿每一名學員對於軍事技能都有了更深的領悟和更好的掌握,各項課業成績均較以往訓練考核有了提升,再加上相當夠份量的參戰加分,35人的綜合成績居然全部達到了優等!

  按照往年的「行情」,巴斯頓軍校的優等畢業生那可是聯邦軍各軍團、衛戍區看好的搶手貨。雖說畢業生的派遣取決於校方推薦以及陸軍總參謀部的調配,優等生們想去那支部隊,只要寫封信或是託人帶個口訊,對方自然會去辦妥相應的手續,相當於掌握了命運的自主選擇權。

  在綜合成績公佈之前,胖副總裁約瑟夫-格魯曼讓他的得力助手給魏斯帶來親筆信,建議他考慮在畢業後前往軍備部門發揮槍械設計特長,或是力爭前往陸軍總參謀部擔任見習參謀官,這兩條路他都可以幫忙牽線搭橋。如果以見習軍官的身份派遣到陸軍戰鬥單位,胖副總裁分析說,當前是戰爭時期,各部隊隨時都有可能開赴前線跟諾曼軍隊展開搏殺,即便是呆在師級甚至兵團級參謀機構,也不能夠保證絕對的人身安全。

  未來的路該怎麼走,親歷戰爭前後,想法截然不同。過去,魏斯覺得是金子總會發光,去一線部隊接地氣、攢人脈,慢慢往高處走,能讓攀登高峰的路徑足夠踏實,若是直接去到高級參謀機構,可以跟在名將大拿們身邊多看多學,漲見識、拓思維,加上「後來人」的先知先見,不難成為頂尖的運籌帷幄者。

  現在,魏斯對於自己的能力和定位有了更為清醒的認識。沒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和充足的身心磨礪,運籌帷幄只不過是在紙上談兵,後來人的優勢也無異於空中樓閣。他反覆思量,既然命運安排自己來到了這樣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成了一名前途光明的巴斯頓軍校生,何必畏畏縮縮地考慮退路。有道是國之不存,民將焉附。擺在自己面前的選擇,真正可取的只有兩條:一條是去前線,在血火錘煉中成長,為今後統帥千軍萬馬打下堅實基礎,另一條就是去飛行艦隊發揮人肉雷達的超級天賦,邊干邊學,力爭成為一名所向無敵的艦隊指揮官。

  跳槽去航空部隊發揮「無限天賦」,魏斯很認真地考慮過。只是作為聯邦陸軍第一軍事院校,巴斯頓軍校的畢業生自然要為聯邦陸軍所用。半個世紀以來,從陸軍轉入航空部隊服役的巴斯頓軍校畢業生有一兩百號人,幹到飛行少將以上的也有三十好幾,他們有的是在航空部隊成立之初前去「援建」的,有的是在高等參謀學院進修了航空專業。

  若是主動向航空部隊「投懷送抱」,或許會背上叛將的惡名,但只要能拯救國家,拯救蒼生,擔負罵名又如何?

  要是尼古拉在,自己轉去航空部隊任職應該不是什麼麻煩事,可這貨消失已久,除了那封沒留地址也沒留部隊番號的戰地來信,基本上是音訊全無。魏斯只好求助於胖副總裁,並且表示,若是沒有直接進入航空部隊的法子,也可以先考取諸如戴勒菲格高級參謀學院航空專業,再順理成章地進入航空部隊服役。

  釐清想法之後,魏斯又向軍校教員打聽了聯邦各高級參謀學院的招生情況,得到的回復是戰爭時期,高級參謀學員只對現役參謀人員、各級軍官進行中短期輪訓,不針對軍校生、現役部隊士官士兵招生。

  看來,這「曲線救國」還得多繞個彎子。

  胖副總裁的回復遲遲沒來,倒是巴斯頓軍校動作迅速。針對戰時的特殊形勢,他們決定採取學員分批畢業的方式,即身體條件適合接受考核的先考核、先畢業,有傷在身的恢復之後個別考核,通過即畢業。在第一批35名學員通過綜合考核後的第二個星期,校方專門為他們舉行了一場畢業典禮。這一年,原本會有239名學員參加畢業考核,絕大多數人將會順利通過,就此開啟人生的新徵程,然而畢業典禮上,只有區區78名三年級學員到場,因傷推遲畢業考核的佔到了半數還多,坐輪椅的就有足足11人,還有3人因傷勢較重而無法現場見證同伴們的畢業時刻。

  那熟悉的軍樂聲依舊激昂,許多人第一次聽懂了它的慷慨悲壯……

  在這場特殊的畢業典禮上,校長萊諾滔滔不絕地講了半個多小時,辭藻依然華麗,內容依然空洞,他那盲目自信的論調,比起邊境戰役中的補給效率更加讓人失望。所幸的是,老校長梵洛也受邀前來,為他任內傾注了不少心血的小夥子們作畢業贈言。老校長的語氣一如過去的平和,他從自己的軍校年華講到戰爭親歷,從戰後建設再到回歸軍校。在這近半個世紀的漫長時光裡,他遇到過挫折也有過徬徨,獲得過榮耀也鑄就了輝煌,而當戰爭爆發的噩耗傳來的那一刻,他彷彿又回到了年輕時候,看到了無數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昔日的好友們在戰場上捐軀,看似不幸,但煩惱和憂愁從此跟他們無關,是一種徹徹底底的解脫,而自己活了下來,看似幸運,卻得一直擔負責任與使命,要不斷面對新的困難和挑戰。從威塞克斯軍隊的慘敗以及阿爾斯特-威塞克斯邊境戰役的情況,可以得出一個令人遺憾的結論:如今的諾曼軍隊,實力較上一場戰爭更強,更加難以對付,俄日全額威塞克斯王國已經基本喪失了戰爭能力,需要聯邦獨立對抗諾曼帝國,贏得戰爭的難度前所未有。

  儘管戰況不甚理想,諾曼人的鋒利獠牙令人呢膽寒,可是一想到那些戰友們滿懷期待的眼神,就覺得自己應當無所畏懼、全力以赴。正因如此,這位老校長主動向軍方高層請纓,希望自己這把老骨頭還能為國家和軍隊做些貢獻。

  此前聯邦軍出境作戰部隊和國境防線守衛部隊損失了大量一線官兵,雖然國家動員體制將一波又一波的新兵送入軍營,使聯邦軍的規模像吹氣球一樣迅速膨脹,但各警備師、後備師戰力孱弱的弊端已在邊境戰役中顯露無遺,它們屢屢成為諾曼軍隊擊破聯邦軍戰線的突破口。為了盡快扭轉這種局面,軍方高層決定將前期損失較大的戰鬥師拆散開來,以他們為骨幹,以各警備師和後備師為主體,壓縮編制、充實人員,組建若干全新的戰鬥單位:國防師。

  在戰鬥部隊數量驟增、現役將官不足的情況下,一批已經退役的老將又重新回到了戰鬥崗位,老校長梵洛也在其列。他被任命為第1國防師指揮官,不日即將啟程赴任。
x24685 發表於 2018-5-10 23:16
第9章 新老校長的邀請

  畢業典禮結束後,現任校長萊諾照例直接離場,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個日理萬機的大人物,而老校長梵洛依然是那樣的和藹可親。一群身著軍禮服的畢業學員簇擁在他周圍,很是熱鬧地說著什麼。魏斯雖然對這位老校長很有好感,但他特別不喜歡往人堆裡鑽,所以只是靜靜站在一旁。等到學員們逐漸散去,才上前寒暄了幾句。

  這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個與眾不同的人,前途不可限量,但無論什麼時候、什麼角色,你都需要時刻保持冷靜頭腦。」

  對於這种放在任何一名學員身上都好用的話語,魏斯一開始並沒有往心裡去,他應了句「多謝教誨」,正要告辭,老校長梵洛問道:「已經選好去哪支部隊了嗎?」

  魏斯實事求是地回答說:「還在考慮。」

  老校長笑了笑:「不妨多考慮一個選項,我們的國防師。」

  魏斯想了想:「這是一場醞釀已久的軍事改革麼?」

  老校長點頭道:「是的,沒錯。」

  尼古拉不在,魏斯獲知各方消息的及時性大不如前。不過回到軍校的這幾日,他還是從同伴們那裡聽說了有關這場軍事改革的一些情況。第一批組建的國防師共有10個,在戰鬥編制上,它們以相對靈活的三三制取代了相對僵化的四四制,即:每師下轄三個步兵團,每團下轄三個步兵營。部隊的架構看似單薄了,但在營這一層面,在原先四步兵連的基礎上增加了一個裝備輕型速射炮的輕炮連,而在師級層面,增設了師屬汽車營和防空營。這樣一來,一個標準的國防師人數略少於戰鬥師,多於警備師和後備師,但配備的速射炮較戰鬥師多40%,野戰炮多25%,紙面的綜合戰鬥力優於戰鬥師。

  國防師的概念,對旁人可能很有吸引力,但在魏斯看來,這種方式恐怕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因此,對於老校長梵洛的當面邀請,他沒有一口答應,而是客套道:「好,我會認真考慮的。」

  老校長沒有再多說什麼,也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不悅的表情。他拄著軍官手杖,從容不迫地走開了。

  魏斯這邊剛回到宿舍,便被喚去了校長萊諾的辦公室。

  到了樓梯口,遇到奧托-倫德斯迎面走來。魏斯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倫德斯微微一笑。當兩人即將錯身而過的時候,魏斯聽到他低聲對自己說了句「第1國防師」。

  啥意思?

  穿過長長的走廊,魏斯來到了校長萊諾的辦公室門前。

  校長助理約翰森站在門外,他替魏斯敲門道:「校長先生,克倫伯-海森先生來了。」

  「請他進來!」從門裡傳來的聲音低沉有力,但從音調和口氣聽不出說話者的情緒是好是壞。

  「好的,校長先生!」

  約翰森以恰到好處的力道推開門,示意魏斯進入辦公室。

  這樣的待遇,在他上一次受到召見時可沒有出現過。

  「謝謝!」

  魏斯向約翰森點頭示意。除了擔負行政工作,這位高高瘦瘦、白白淨淨的年輕男子還負責學員們的戰地急救課程,在醫療方面有著無可挑剔的專業水平。

  「祝好運!」約翰森用很低很輕的聲音對他說,「還有,無論如何都不要惹他發火。」

  沒等魏斯問個為什麼,校長先生已經主動迎了上來,而且那張幾乎千年不變的冷面孔,此時居然掛著笑容!

  「學員龍-克倫伯-海森……呃,現在應該稱呼你為軍官先生了。能以綜合排名第二的好成績順利畢業,這已經充分證明了你出色的才智和能力。你是我們巴斯頓軍校的驕傲,也是聯邦軍隊的希望,相信有朝一日,你的名字會刻在巴斯頓名人堂的石牆上,甚至會有一尊專門為你而製作的雕像矗立在我們的廣場上。這一切絕不只是夢想,路,就在你的腳下。」

  這一刻,魏斯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的校長,而個職業hr,是個獵頭,正以他自認為高明的方式招攬人才。

  在萊諾自信而又期待的目光注視下,魏斯不急不忙、不卑不亢地岔開話題:「畢業,本該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情,可戰爭如洪水猛獸般洶湧來襲。在過去的幾個星期,我們眼睜睜看著同窗好友們一個個倒下,在戰場上為國捐軀。活著的人是幸運的,也是痛苦的,因為這場戰爭遠比我們想像的更加艱難,未來,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自己丟失勇氣、丟失信心,丟失對自由的信仰。正如我平時所說,我們中有少數人心態不正,盲目崇拜權力,崇拜貴族地位,由此產生了暗中通敵的念頭,這真是太要命了!」萊諾說到這裡,突然語鋒一轉,又將話題帶回到了人才專場:「這兩天我看了你們的畢業志願,之前我還擔心會有人怯戰畏戰,情況比我預想的好得多,你們都是棒小夥!事實上,以我的嚴謹態度,是不可能向戰鬥部隊推薦存有瑕疵的畢業生的。」

  說著,萊諾從他的辦公桌上拿起一張紙,上面有許多手寫的筆跡。

  「因為你們在邊境戰役中的出色表現,許多部隊的司令官和參謀長來電來函,希望我能夠將最優秀的畢業生推薦給他們。瞧瞧,有第1軍團參謀部,第2兵團參謀部,第5兵團司令部,第3衛戍區司令部,第6衛戍區參謀部,第7衛戍區參謀部,還有第9、第17、第18、第24、第31等戰鬥師的師指揮部、參謀部……這些可都是赫赫有名的部隊!」

  魏斯思慮片刻:「以您的見識和閱歷,應該能給我們非常好的建議。」

  「那是當然的!」萊諾像是個看到魚兒咬鉤的釣魚者,刻意壓制住內心的喜悅,一本正經地表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們的父母之外,大概沒有人比我更希望看到你們在軍隊獲得成功。將來佩在你們胸前的勛章,綴在你們肩上的將星,都是我的光榮和驕傲。所以,我會盡我所能推薦你們去最適合積累經驗、建立功績的部隊,而根據你在軍校期間表現出的種種特質,我認為……你應該從第2兵團參謀部或第3衛戍區司令部裡面二選一,而我個人更傾向於前者——他們的參謀長阿爾倫森將軍可是個相當厲害的人物,不但是兵棋推演高手,在上一場戰爭中還曾擔任過卡斯蒂維耶上將的參謀官,為格德林克戰役和洛爾斯特戰役的勝利做出過重要貢獻。」

  魏斯不置可否:「想必您和這位阿爾倫森將軍很熟悉?」

  「那是當然!」萊諾得意洋洋地說,「別的不提,只要你帶著我的親筆信前去報到,參謀部裡合適的位置隨便挑,今後有深造和晉陞的機會,我的老朋友肯定會優先照顧你。」

  這人本就是一副官老爺的架勢,到了忘乎所以的時候,那舉止、那神態,很是讓人反感。直到這一刻,魏斯終於知道倫德斯為什麼要對自己說「第1國防師」了。果斷拒絕萊諾的邀請,毅然投奔老校長,那啪啪的打臉,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快意吶!

  見魏斯的反應並不熱烈,萊諾停頓了一下,繼續道:「當然了,第2兵團正在西線對抗諾曼軍隊,戰鬥隨時都有可能打響,如果選擇去第3衛戍區司令部,處境當然會安定一些,但是累積軍功的機會也會相對少一些。」

  想起校長助理的提醒,魏斯稍稍醞釀了一下措辭,以免打臉太直接,惹毛了這位官僚氣十足的校長。

  「在經歷邊境戰役之前,我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是了不起的軍事天才,可是見識了真正的戰場,見識了血型殘酷的殺戮,我才知道自己過去是多麼的狂妄。未來的路該怎麼走,我這些天來一直都在思考。離開軍校後的第一步,我傾向於前往基層部隊,累積更多的實踐經驗。」

  聽著聽著,萊諾的臉色陰沉下來。耐著性子聽魏斯說完,他冷哼道:「你該不會也打算告訴我,你準備去第1國防師報到吧?」

  魏斯回答道:「事實上,這是我的備選項之一。」

  看魏斯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萊諾的神情稍稍緩和了一些:「那你知不知道,這些新組建的國防師,兵員和裝備只到位了一部分。以當前的戰局,它們不太可能會有充分的訓練整備時間,也許兩個月,也許四五個星期,它們就得匆匆開赴前線。你們加入國防師,剛去確實能夠得到不錯的崗位,但等上了前線,你們就會發現,跟一群菜鳥為伍是多麼的可悲!說實在的,我迄今為止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沒有阻止巴斯頓學生團奔赴北方。在國防動員方案中,巴斯頓學生團之所以被部署在第8衛戍區,本意是讓你們在戰爭初期遠離前線,跟盟軍部隊進行協同磨合,再伺機派往前線作戰。沒想到事與願違,第8衛戍區成了前線,巴斯頓軍校精心培育的學員們在諾曼人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死傷慘重,而那些國防師開赴戰場的時候,可能還達不到巴斯頓學生團的戰鬥水平。我看這樣吧……如果你實在想去基層部隊接受磨礪,不妨去第2兵團所屬的第9戰鬥師,那可是一支赫赫有名的鐵軍,戰鬥力絕對可以跟諾曼帝國的精銳部隊媲美。」

  萊諾校長這番話並沒能打動魏斯,倒是讓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奧托-倫德斯之所以願意加入第1國防師,除了老校長梵洛的人格魅力之外,另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新編的國防師為胸懷抱負的年輕軍官們提供了挑戰自我、提升自我、展現自我的機會。如果能較短的時間裡把一支不被看好的部隊訓練出較強的戰鬥力,足以證明他們擁有出色的組織、訓練、領導、指揮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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