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鋼鐵燃魂 作者:天空之承 (連載中)

 
x24685 2017-11-25 00:59: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0 195867
x24685 發表於 2018-5-28 23:53
第20章 像瘋狗一樣戰鬥

  因為逃走了一名諾曼艦員,魏斯和凱斯面臨著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繼續留在這個擺滿人造星源石製造機的艙室,很快就會遭到眾多諾曼士兵的攻擊,他們不是超人,也不是鋼鐵俠,拼到底很可能是個死;押著這幾個諾曼人返回舷側炮位,招呼更多的同伴過來支援,這些比金子還要珍貴的機器有可能被諾曼人自行爆掉,聯邦軍或將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何去何從,很是讓人糾結。

  魏斯猶豫再三,咬牙對凱斯說:「聽著,你押著這傢伙原路返回,趕緊多找些兄弟過來支援我,我押著其他人在這裡守著。這些機器對聯邦來說非常重要,至關重要,無論代價有多大,我們都要保住它們!」

  「不行,讓我留下!」凱斯毫不遲疑地說,「長官,您是師部作戰參謀,是聯邦軍的精英,這種危險的任務,無論如何都應該由我這樣的專業突擊手來執行。」

  魏斯心一橫:「這個問題我覺得沒有必要爭辯,趕緊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凱斯還想說什麼,被他們俘虜的那名諾曼士官突然暴起,他用肩膀把凱斯頂翻,接著飛起一腳把魏斯踢倒,口中大喊著諾曼語,被俘的3名諾曼艦員當即跟著他一起逃跑。

  魏斯一骨碌爬起來,循著那些諾曼人的背影連連開槍,凱斯也不示弱,他坐靠著機器底座,直接抬手啪啪啪地開火,兩名諾曼艦員應聲倒下,但另一名艦員還有那名士官從機器之間的縫隙穿過,逃過了魏斯和凱斯的子彈,然後飛快地跑到艦艙彼端,從一搧開著的艙門逃了出去!

  「該死!」魏斯鬱悶地以拳砸地,先前放跑了一名諾曼艦員,就該把那扇艙門關閉,之後跟凱斯商議對策,又忽略了諾曼士官能聽懂阿爾斯特語這一點。這傢伙不想死,但不等於他會任由對手擺佈……

  凱斯迅速起身,伸手拉了魏斯一把,然後俯身撿起諾曼士兵留下的步槍和子彈,毅然決然地說:「我去關閉那些艙門,順便破壞開關。就算諾曼士兵趕來,一時半會也進不來。長官,您原路返回,去搬救兵!速度要快!」

  說罷,他根本不等魏斯表態,拔腿跑向諾曼人溜走的那扇艙門。事已至此,魏斯不再糾結,返身從剛才他們進來的那扇艙門跑去,可這腿還沒邁出艙門,猛的發現前方通道里有人。雖然看不清對方面容,也難辨其裝束的細節,但那鋼盔的造型讓魏斯心臟皺緊:是個諾曼士兵!

  對方迅速舉槍瞄準,慣性使然,魏斯想要轉向已經來不及了,他本能地做出了一個滑鏟動作,身形迅速下壓,沒等背部著地,便感覺到一顆子彈嗖地從額頭上方飛過。

  鏘鏘躲過了被敵人一槍爆頭的厄運,魏斯沒有多想,直接右手甩槍,第一發子彈稍偏,第二、第三發都射中了目標,還欲射擊,槍機卻傳來了清脆的咔嗒聲。

  糟糕,剛剛諾曼戰俘暴起逃走,他連開數槍,之後忘了更換彈匣。若是只有一支手槍,這下很可能會被對手反殺!

  待魏斯打光了左手那支手槍的子彈,對面的諾曼士兵已經倒下不動了,可是危機沒有就此解除,通道里又有諾曼士兵跑來,一個、兩個、三個,不等他們停下射擊,魏斯連滾帶爬地躲到了艙門裡面,一邊照著凱斯的操作從裡面將艙門關閉,一邊喊道:「凱斯!凱斯!我這邊被諾曼兵堵住了!」

  凱斯沒有應聲,倒是接連有諾曼步槍的槍聲傳來。

  魏斯大驚,忙不迭地更換彈匣,迅速做好最後一搏的準備。

  絕望之時,凱斯突然出現了,他拎著諾曼步槍,瞪眼看著魏斯:「你怎麼還沒走?」

  魏斯指著艙門說:「遇到諾曼士兵了!幹掉一個,至少還有三個!」

  凱斯看了看魏斯旁邊的艙門閘閥,大聲道:「讓開!」

  魏斯連忙往旁邊走了幾步,只見凱斯端槍瞄準,嘭的一槍射中了艙門閘閥,接著退膛裝彈,又開了一槍。

  雖然不確定這樣做能否確保艙門閉死,魏斯沒有多囉嗦,徑直跑道剛才斃殺諾曼士兵的地方,拾取他們的步槍和子彈,彈藥還算充足,可惜他們身上都沒有攜帶菠米彈。

  魏斯就地蒐集武器彈藥之時,凱斯也做著相同的事情。開閉艙門的閘閥都已破壞,主動突圍看起來是做不到了,但消息傳不出去,留下來死守又有什麼意義呢?

  想清楚這一點,魏斯迅速開掛,用他的「人肉雷達」觀察各處艙門外面的情況。來時的通道已被一隊諾曼士兵堵得嚴嚴實實,另外三處艙門,也陸續有諾曼士兵趕來。

  「我們被諾曼人包圍了。」魏斯對凱斯說,「看來各個方向都有,而這裡的佈局,硬守肯定是守不住的。不如……哪個艙門先被打破,我們就從那裡強行突圍,怎麼樣?」

  凱斯遲疑了一下,然後毫無徵兆地笑了起來。

  「知道嗎?長官,我的上一輩,父親和叔伯四人都戰死了,是諾曼人殺死了他們。我這一輩,兄弟和表兄弟共有六人應召入伍,到目前為止已經戰死三個,如果我今天死在這裡,為國捐軀的人數正好跟上一輩齊平。反正橫豎都是死,與其縮在角落裡被諾曼人打死,不如瘋狂一把,讓諾曼人好好看看聯邦人有多勇猛!」

  魏斯剛說出一個「好」字,話就被一個猛烈的爆炸給打斷了。循聲望去,滾滾濃煙從艦尾靠左的艙門口湧入,他連忙眯眼觀察,被炸破的艙門外,相當長的一段通道都沒有敵人。為免受到爆炸的衝擊所傷,諾曼士兵們都退到了相當遠的地方。

  沒時間矯情,沒時間感懷,魏斯再次跟「猿猴」凱斯確認了眼神,兩人各端一支插上了刺刀的諾曼步槍,背上還背了一支,腰間插著兩把聯邦軍制式手槍,義無反顧地朝著硝煙瀰漫的方向走去。

  爆炸產生的硝煙不但遮蔽視野,還讓人覺得眼睛難受、呼吸困難。魏斯主動走在前面,當他來到艙門口時,諾曼士兵已經出現在了通道里,他單膝及地,以標準跪姿舉槍射擊,用最快的速度退彈復裝,三發出去,已有兩名諾曼士兵被擊倒。接著,他拋下步槍,拔出手槍,左右開弓,噼裡啪啦地打光了彈匣,硬生生地干掉了另外兩名諾曼士兵。

  「還剩兩個!」魏斯大聲道,「突擊!」

  凱斯肉眼凡胎,沒辦法像魏斯一樣隔著未散的煙霧精準射殺敵兵,他端著諾曼步槍碎步疾行,只待諾曼士兵的身影出現在步槍的覘孔式瞄具裡,便果斷開火。一槍之後,他以驚人的速率退彈裝填,順勢下蹲,以跪姿打出第二槍,接著拉栓退彈,端槍瞄準,原地打出第三槍。

  三槍過後,剩下的兩名諾曼士兵也被打倒,這條艦艙通道頓時暢通無阻!

  探知前方的敵情暫時解除,魏斯迅速給兩把手槍更換了彈匣,直接以雙槍姿態向前突進,凱斯回頭看了一眼,遂從口袋裡摸出彈夾,填進步槍彈倉,平端著步槍跟魏斯交替掩護。

  兩人很快來到了一處拐角,魏斯放慢腳步,眯眼偵察,接著在凱斯面前伸出三根手指,示意岔口右邊有三名諾曼士兵,而那咚咚作響的腳步聲,聽著已經很近了……

  魏斯深吸了一口氣,俯身閃出。沿著通道跑過來的那三名諾曼士兵雖然聽到了槍聲,但沒料到前面的同伴已經被悉數擊倒在了艦艙通道里,更沒想到會在岔口這裡接敵交火。走在最前面的那名諾曼士兵身形魁梧,他來不及「急剎車」,端起步槍準備來個行進射擊,結果還沒扣動扳機,就正面挨了五六發手槍彈,而後勉強開了一槍,但準頭明顯偏失。

  打出半個彈匣的子彈,魏斯停止射擊,等著那大塊頭的諾曼士兵向前撲倒,這才瞄準第二名諾曼士兵開火,並且一口氣打光了彈匣裡剩下的子彈,繼而施展在巴斯頓軍校反覆練習的軍事基礎技能之一,側身橫滾,連人帶槍滾去了岔口對面。

  三個諾曼士兵,魏斯乾脆利落地干掉了兩個,餘下一個留給凱斯解決。敏捷的「猿猴」踩著魏斯側身橫滾的節拍,從岔口這邊探出半個身子,只用了極短時間瞄準,隨後一槍擊殺。

  兩人聯手幹掉三名諾曼士兵,所耗時間加起來還不到十秒。完事之後,他們雙雙靠著艙壁,各自裝填子彈,然後隔空相視,點頭致意。

  瘋狂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爽快!

  瘋狂過後,兩人在岔路口陷入了短暫的迷茫:接下來該往哪邊走?

  就在這時,安放人造星源石製造機的艙室那邊傳來爆炸聲,但應該不是在爆破機器,而只是在炸開艙門。在艙室裡找不到入侵者,諾曼士兵們很快就會循著這條通道追來。魏斯咬了咬牙,選擇了往艦尾方向的通道。

  凱斯一語不發地跟在魏斯身後,走出十幾米,又是一個分岔口,要嘛右轉,要嘛沿著台階往下。

  好在魏斯並不是一個選擇困難症患者,揣著先前的設想,他毅然選擇了通往下層艙室的台階。如果能夠找到連接輔助轉向器的艙室,就有機會在這艘戰艦相對薄弱的位置鑿開一個口子,至於炸藥從哪裡來,現在已經無暇考慮那麼許多,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x24685 發表於 2018-5-29 22:35
第21章 **

  兩人沿著樓梯向下走,穿過一條幽深的廊道,盡頭是一扇看似普通的艙門。

  艙門沒有上鎖,打開後,裡面既不是通道,也不是艙室,而是一個佈滿管道和設備的空間。一盞盞昏暗的艙燈,映照出管道與設備的輪廓,以及那些可供單人穿行的簡易走道。

  魏斯注意到艙門旁的掛架上,赫然掛著一排手電筒。

  「我們似乎到了艦尾。」凱斯低語道。

  聽到身後的艦艙通道隱約傳來諾曼人的說話聲和腳步聲,魏斯心一橫:「走,進去!」

  凱斯伸手去取手電筒,但被魏斯阻止了。

  掛架上少了手電筒,擺明了是告訴敵人有人在裡面。

  再說了,他們又不是去裡面檢修管線設備,要電筒有毛線用?

  兩人迅速進入這充斥著機油味道的空間,反手將艙門關閉,接著昏暗的艙燈摸索前進。

  「從我們行進的方向和距離來看,現在應該已經在艦尾了。」魏斯回應了凱斯先前的話。

  凱斯問道:「我們藏在這裡,是要等敵人放鬆警惕再出去,還是一直等到兄弟們來接應?」

  在艦尾炸出離地較近的口子,讓地面部隊迅速登艦,是魏斯和哈特鮑爾上尉審時度勢商量出的對策,而凱斯是後面跟著拉爾夫中尉登艦的,對此全不知情。此時問出這樣的問題,一點也不奇怪。

  魏斯用最快的速度向他解釋了自己的設想。

  「我明白了。」凱斯爽快地回應道,「一切聽您吩咐。」

  思路簡單而清晰,可具體該怎麼說,魏斯卻得撓頭。自己對諾曼戰艦的構造缺乏瞭解,跟尼古拉一起混的那些日子雖然惡補了不少有關戰艦的常識,等上了戰場才發現這還遠遠不夠——戰艦的輔助推進器,外部特徵非常明顯,閉著眼睛都不會認錯,可它對應的內部構造是什麼模樣的?有什麼特徵?如何爆破才能達成效果?這些魏斯根本沒有明確的概念。

  就在魏斯犯難之時,艙門外隱約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魏斯和凱斯連忙停步噤聲,槍口對準艙門。

  只聽得嘎吱一聲,艙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艙燈的黃光從外面透進來。

  魏斯眯起眼睛,躍然眼前的虛框,全部是刺眼的紅色。

  果然還是躲不過啊……

  瞧見那些身影端著槍往裡沖的姿態,魏斯沒有猶豫,直接開火了。

  諾曼步槍的口徑略小於格魯曼步槍,貫徹力和殺傷力卻一點也不遜色,站在艙門口的諾曼士兵應聲倒下,外面各種叫喊高呼,接著便是砰砰乓乓的槍聲。魏斯和凱斯沒有持續射擊,而是迅速往裡挪動。

  在這個如同迷宮的地方,有向上或向下的台階,還有簡易的豎梯,絕對是藏貓貓的好地方,但此時此刻,魏斯和他的搭檔並非在跟對手捉迷藏,而是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那些衝進來的諾曼士兵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會破壞這裡的管線設備,毫無顧忌地追殺自己的「獵物」。縱橫交錯的管道設備阻擋了諾曼人的槍彈,限制了菠米彈的使用,但也讓魏斯和凱斯難以精準射中敵人,反而每每開火都會暴露自己的位置。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逐漸退到了一個無路可退的角落裡,而諾曼士兵還在源源不斷地趕來!

  眼看突圍無望,該戰鬥到死還是舉手投降,魏斯突然躊躇起來:如若就此死去,這場宛若夢境的奇異旅程戛然而止,自己接著是去往下一個夢境,或是墜入無盡虛空?如果苟且求生,淪為諾曼人的俘虜,能否活下來,活著等到戰友的營救,或在戰俘營裡捱到戰爭結束,亦或是照樣死在諾曼人的槍口下?

  霎那間,魏斯想起了很多人,想起了那些在這個世界跟自己有過交集的人,來自第一家庭的尼古拉、外冷內暖的妹妹貝拉、沉默寡言的便宜老爹、肥膩親切的便宜老媽、狡黠世故的胖副總裁,想起了巴斯頓軍校的夥伴們、格魯曼家族的大佬們,想起了冰山美人奧克塔薇爾,想起了天籟之音古妮薇爾……這是個充滿朋克元素的世界,既有維多利亞時代的品味,又有美國式的自由和浪漫氣息。一切還未開始,就要匆匆結束,多可惜啊!

  身旁的凱斯,顯然沒有魏斯那麼複雜的想法,見避無可避,他找了個管道相接的地方,放下背囊,取出所剩的菠米彈和子彈,做好了放手一搏的準備。

  這般視死如歸的氣概,讓徬徨中的魏斯不再遲疑,他飛快地找了個可以跟凱斯交叉掩護的位置,取出所有的武器彈藥。轉眼間,幾名諾曼士兵出現在前方拐角處,他們一眼就看到了那兩個已經無路可逃的聯邦軍人,沒有任何勸降的話語或舉動,直接朝他們瞄準射擊。

  魏斯和凱斯搶先開火,結果射中了同一名諾曼士兵,餘下的諾曼人匆匆開火,槍彈被兩人身前的管道所阻擋。見形勢落於下風,諾曼士兵們當即散開,各自尋找陣位。這樣一來,魏斯和凱斯也難以射中敵人,而在這種封閉的艙室裡交火,使用菠米彈可能在殺傷敵人的同時也誤傷自己,而今已是最後的關頭,他們不再顧慮這些,接連甩出菠米彈,猛烈的爆炸干翻了好幾個諾曼士兵,但也震得他們自己耳膜發疼、血氣翻滾。

  菠米彈遲滯了諾曼人的進攻,卻不能將他們擊退,爆炸的餘威散去,更多的諾曼士兵出現在魏斯和凱斯的視線中。他們端著步槍,壓低身形,交替掩護,步步推進,展現出十足的默契。

  用光了本就不多的菠米彈,魏斯和凱斯只好用諾曼步槍進行射擊,但在這種特殊的陣地戰模式下,他們五發難有一中,根本無法阻止諾曼士兵逼近。這個時候,諾曼人只要甩一顆菠米彈過來,就能夠直接結束戰鬥,但他們並沒有這樣做。

  「他們看起來是想抓活的!」凱斯大聲道,「長官,諾曼人對待俘虜可從來不會客氣,如果我在最後一刻沒辦法自裁,請幫我一吧!」

  魏斯放下步槍,拔出手槍,轉頭看了看凱斯:「不管他們是想抓活的,還是擔心炸壞這裡的設施,反正可以確信,他們不打算用菠米彈。」

  打光了彈倉裡的子彈,凱斯不再往裡裝填,而是將步槍往地上一丟,從槍套裡拔出雙槍:「左邊兩個,右邊三個,遠處四個。我們打他們一個反擊,怎麼樣?」

  魏斯眯眼看了看,凱斯的觀察結果並不準確,附近共有14名諾曼士兵,3個在左側,4個在右側,還有7個在稍遠處。只要他們離開現在的位置衝出去,至少會被五六支步槍同時瞄上,指望五六個諾曼士兵同時失手?希望渺茫!

  「別衝動!」魏斯連忙對凱斯說,「敵人正等著我們衝出去呢!沉住氣,一定要沉住氣,我們把他們拖得越久,對這場戰鬥的整體越有利。」

  凱斯卻瞪著眼:「拖?就算拖上十分鐘,二十分鐘,又有什麼用呢?還不如來個痛快的!」

  魏斯嘆道:「抱歉,兄弟,是我把你帶到了這條絕路上,但是,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能放棄!絕不放棄!外面,兄弟們還在進攻,我們一定會贏下這場戰鬥!一定會的!」

  儘管這樣的寬慰和鼓勵改變不了兩人的處境,至少讓凱斯多了一些理智、少了幾分衝動。換上手槍之後,兩人時而單發、時而連射,交相呼應,有效命中率得到提升。那些被手槍子彈擊中的諾曼士兵並無性命之虞,卻因為受傷的緣故失了從容,一個個勃然大怒,暴走暴擊,由此給了魏斯和凱斯可乘之機。他們聯手協作,迅速擊殺或重創了三名諾曼士兵,從場面和氣勢上暫時遏制住了諾曼人的攻勢。

  當魏斯再次眯眼偵測周圍的敵情時,形勢突然發生了一些奇怪的變化:附近的諾曼士兵有增無減,但綠色的虛框也一併進入了視野,而且,最近的聯邦軍士兵,絕對距離並不比一些諾曼士兵遠。

  魏斯納悶著,而後靈光乍現,恍然大悟。

  「我們的人就在這外面!」他對凱斯大喊道,「他們已經到了艦尾,離我們只有幾十尺!」

  「什麼?」凱斯一臉驚訝。

  魏斯指著身後的艙壁:「相信我,他們就在外面,而且……」

  「而且什麼?」凱斯大聲問。

  魏斯眯著眼,臉上浮現出一種極為複雜的表情,緊接著,他驚叫道:「他們準備進行爆破了!他們要在艦尾進行爆破了!炸開一個可以進來的口子!」

  「我的老天啊……」凱斯瞪大眼睛,「如果你猜的沒錯,我們最好想辦法離開這裡,不然的話,我們會被自己人炸死的!這種死法也太諷刺了吧!」

  魏斯轉回正常視野,扭頭朝前面看了看,諾曼人絲毫沒有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他們把這個角落堵得嚴嚴實實的,至少有十支步槍瞄著魏斯和凱斯的藏身位置,別說離開,就算伸個頭出來都會被瞬間打爆。

  跟諾曼人溝通溝通,大夥先撤離這個危險區域再繼續幹仗?他們會信才怪!

  當魏斯再次眯眼察看艙壁外面的情況時,綠色的虛框紛紛朝遠處移動,留下了一個紅的刺眼的物體。

  「祝好運!凱斯!」魏斯呢喃道。

  須臾,九名諾曼士兵分成三組,從三個方向朝兩名聯邦軍人的容身之所步步逼近,他們端著諾曼步槍,鋒利的刺刀泛著寒光,而他們的眼神,比刃尖還要冷厲。他們離目標越來越近,一個個肌肉繃緊,準備迎著槍彈不顧一切往前衝,就在這時,他們的感官世界如同遭到黑洞吞噬,瞬間空無一物……

  外部,一團熾烈的爆焰,正從諾曼戰艦「迪瓦卡約」號的尾部升騰而起。
x24685 發表於 2018-6-1 22:07
第22章 記憶深處的面容

  恍惚中,魏斯感覺自己置身於一片彷彿很熟悉的河灘,面前有兩個男孩:大的十五六歲,正是志學之年,他褐髮白膚、五官俊俏,神態舉止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小的也就七八歲,還只是黃口小兒,黑髮黃膚,樣貌平平,看似懵懂,卻又倔強。大男孩拿著一支老式火槍,一臉嚴肅地做著講解、示範,小男孩聽得仔細、學得認真,可他的個頭才跟這火槍相當,用起來相當吃力,獨自開第一槍,因為吃不住火槍的後坐力摔倒了。大男孩沒有幸災樂禍或是譏笑嘲諷,而是帶著欣慰的表情將他拉起,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在猶如風暴漩渦的感官衝擊中,維斯接著又置身另一個場景,在火車站的站台上,剛才那個大男孩已然長成了風度翩翩的俊朗青年,他穿著得體的禮服,一手捧著紳士帽,一手拎著行李箱,表情堅定,躊躇滿志。人群之中,有個黑髮黃膚的少年,在魏斯看來是那樣的眼熟,他穿著款型相近、材質相同的衣裝,一臉崇拜地看著那青年,看著他向眾人揮手告別,登車離去……

  下一個場景,俊朗青年穿著白襯衫、黑褲子,頭髮蓬鬆、領口敞開,伏在專門用來繪製圖紙的工作台上忙碌,手指被筆屑染得烏黑,面部肌膚也顯得乾燥粗糙,但在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裡,分明透著一種才華橫溢的明亮。在這個畫面中,長高了一些的小男孩,衣裝齊整地站在門邊,靜靜看著他工作,他那不修邊幅的模樣非但沒有讓小男孩的崇敬之意減少半分,反而在他懵懂初開的意識裡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再下一個場景,是在克倫伯-海森城堡的大廳裡——裝潢陳設大體未變,只不過所有的東西都比魏斯後來所見的新,勛爵和幾個身穿禮服的男子坐在沙發上,一個個面色陰沉,勛爵夫人坐在窗邊獨自垂淚,小男孩牽著一個比他矮了一頭的小女孩,在二樓的扶欄後面不知所措地看著客廳裡的大人們,眼中寫滿了迷惑……

  恍惚間,魏斯彷彿又看到了那個青年,那張原本俊朗的臉龐刻上了歲月滄桑的痕跡,明淨的眼眸變得深邃了,所有張揚狂放的氣質都內斂成為成熟睿智的修為。

  是你嗎……哥哥……

  一個從心底傳來的聲音,讓魏斯如同溺水者得到心肺復甦救助,瞬間從那深沉的、無盡頭的夢境中醒來。當他睜開眼睛,視線中一片模糊,片刻過後,視覺感官重新適應了環境,發現自己依然處在一個昏暗吵雜的環境裡。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麼?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魏斯驚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思維很快恢復了常態,他想起了自己此前的經歷,想起了那個巨大的爆炸,想起了此時的處境。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而且肢體軀幹幾乎沒什麼知覺。擦,該不會是在爆炸中重傷癱瘓了吧?

  魏斯深吸了兩口氣,用盡氣力發聲道:「嘿,有人嗎?」

  第一下沒人回應,發現自己還能出聲,魏斯的心緒頓時樂觀了一些,他接著又喊了一聲,很快便聽到有人用阿爾斯特語說「這裡面好像有我們的人!」

  不多會兒,幾個人影出現在魏斯的視線中,他們搬開斷裂倒塌的管道,把這個幸運的傢伙給救了出來。經過醫護兵的現場檢查,他身上多處劃傷擦傷,頭部和臟器受到強烈的衝擊震盪,可能會有內出血的情況,但總體上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休養一段時間應該可以痊癒。

  修養一段時間?一段時間是多久?能夠遠離前線,遠離殺戮與死亡,該感到慶幸麼?

  魏斯一邊胡亂想著,一邊等待擔架到來。之前令他昏厥過去的劇烈爆炸,確實是聯邦軍官兵從戰艦外部實施爆破所致,而他們選擇的爆破點,離魏斯和凱斯先前所處的位置還隔著十好幾米,要是再近一些,就算他有老鼠般頑強的生命力,也難以存活下來。

  想到凱斯,魏斯掙扎著坐了起來,環顧四周,未見蹤跡,請聯邦軍士兵們幫忙搜尋,也沒在這附近有任何發現。難不成他躲過爆炸,直接跟著破壁而入的友軍士兵投入進攻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也太不夠意思了,居然把自己給撇在這裡不管?又或者他被炸暈了,比自己更糟被聯邦軍士兵發現並抬出去救治,這樣推測貌似比較符合邏輯?

  戰場上亂糟糟的,跟戰友走散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死活全憑運氣,魏斯索性不去想那麼許多。不多會兒,幾個聯邦軍士兵或攙或背,將三名傷員送了下來。趁著醫護兵給他們包紮救治的功夫,魏斯向其中一個腿部受傷的士兵打聽艦上的戰況,得知從艦尾進入戰艦的聯邦軍部隊已經攻到了第二層,但諾曼人的抵抗很激烈,聯邦軍每攻下一處岔口或上下樓梯位置,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至於從登艦口上艦的那些聯邦軍官兵,這名士兵表示,他們暫時還沒有遇到,也不知其具體情況。

  除了整體戰況和戰友安危,魏斯最關心的莫過於這艘諾曼戰艦上的人造星源石製造機。循著自己走過的路徑反推,那個艙室處在從下往上的第二層,正是聯邦軍跟諾曼人展開激烈角逐的位置。

  對於魏斯所說的安置有數十台機器的艙室,這名聯邦軍士兵表示不知。話才說完,艦上突然發生連串爆炸,整艘戰艦都在劇烈震顫。不過,這種情形讓人想起的不是一頭幾欲掙脫鎖鏈的野獸在竭力抗爭,而是遭到致命一擊的野獸,自知死期將近而拚命掙扎。

  在這樣一艘諾曼戰列艦上,各處彈藥庫裡應該還存放著大量彈藥,戰艦內部的爆炸隨時有可能波及全艦。巨大的危險當前,魏斯顧不上渾身的疼痛與酸楚,跟著醫護兵還有傷員們穿過在戰艦外壁上炸開的通道,來到了艦外的塹壕裡。

  爆炸來得突然,持續時間也短。片刻過後,黑煙才從戰艦的各處破洞創口以及舷側的露天炮位湧出,經此一遭,艦體的外部雖然沒有明顯變化,內部情況肯定好不到哪裡去。在魏斯看來,這爆炸十有八九是諾曼人引爆了預先埋設在人造星源石製造機下面的炸藥,他們之所以臨時接線,估計是擔心因線路問題而發生誤炸。剛剛這一炸,那些對聯邦軍來說價值千金的機器恐已悉數損毀,諾曼人製造人工星源石的機密技術還將繼續對外界「絕緣」。這一幕,讓曾經身處其中的魏斯感到無比遺憾,早知會有這樣的「偶然」,他絕壁會調整作戰方案,哪怕付出兩倍、三倍甚至更大的代價,也要奪取並保住那些機器。可惜他不是預言師,也沒有穿透時間的秘技,只能眼睜睜看著機會從指間溜走。

  相較於戰鬥剛開始的階段,這會兒諾曼戰艦對外射擊的強度和密度已經明顯減弱了,戰場上的隆隆炮火也相應稀疏下來。擔架隊遲遲沒來,魏斯只好靠坐在塹壕裡,跟著傷兵們一起近距離觀戰。隨著時間的退役,從戰艦裡面撤出來的傷號不斷增加,而他們帶來的消息,表明登艦的聯邦軍在前面那通爆炸過後,進展變得順暢了,他們很快奪取了戰艦由下往上的第二和第三層,開始向第四層和上層甲板進攻。

  魏斯離艦也才半個小時,諾曼戰艦上的主炮就徹底啞了火,這意味著登艦的聯邦軍已經逼近或抵達主炮通道。有此進展固然可喜,但圍繞這艘諾曼戰艦展開的戰鬥也到了一個極其微妙的關鍵節點——若是雙方圍繞主炮通道進行火拚,無論諾曼人有意為之還是發生意外,都有可能出現主彈藥庫爆炸的極端情況,這樣一來,不但整艘戰艦會被炸飛上天,攻入戰艦的聯邦軍官兵連同還滯留在周圍塹壕裡的人,都將成為這艘戰艦的殉葬品!

  活下來是命,被炸成渣也是命,魏斯平心靜氣地待在塹壕裡,等著命運的最終宣判。不多時,他看到哈特鮑爾上尉也被人攙扶著送了下來,連忙招呼道:「嘿,若奧,瞧瞧我是誰!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碰面吧!」

  哈特鮑爾腦袋右邊被開了瓢,右臂纏著止血繃帶,腿還挨了一下,看起來右半邊是基本報廢了。看到魏斯跟大爺似的靠坐在塹壕裡,他嚷道:「嘿,龍,你居然還活著啊!嘿,在這兒見到你真是太棒了!這一仗下來,只要我們活著,金質自由勛章肯定沒得跑!運氣好的話,你直接從代理轉成正式,而我呢,榮升陸軍少校不是問題!」

  待這個半殘的傢伙在身邊坐了下來,魏斯忙問他知不知道之前的爆炸是怎麼回事,是不是發生在倒數第二層的一個艙室。

  「嗯……好像是這麼回事!」哈特鮑爾答道,「當時我們被諾曼人逼回登艦口,爆炸發生在下層艙室,應該就是你所說的倒數第二層,之後我們跟友軍會合,聽他們說,是諾曼人引爆炸藥,似乎是為了炸燬某些重要的設施,以免它們落入我們手裡。」

  實錘落地,魏斯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惜了!」

  「可惜什麼?」哈特鮑爾不解。

  魏斯轉頭看了看他那張一無所知的臉,擠出苦澀的表情:「如果我告訴你諾曼人炸燬的是人造星源石製造機,你會不會發瘋?」

  哈特鮑爾瞪眼張嘴,結果表情一動,扯到了傷口,疼得他齜牙咧齒。

  「罷了!」魏斯擺手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就當下的戰爭形勢而言,一台人造星源石製造機的價值,遠遠超過了一艘舊式的諾曼戰艦。跟成為戰爭英雄的機會擦肩而過,哈特鮑爾縱有百般不甘,也只能捶胸頓足。

  於是,兩個失意人肩並著肩靠坐在塹壕裡,等著戰友們完成這場由他們發起籌劃的奪艦之戰。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過了約莫一刻鐘,艦上的槍聲爆炸聲漸漸平息,正當魏斯和哈特鮑爾準備擊掌相慶之時,又一批傷員被送了下來,其中一個士官透露說,這只是暫停交火——艦上的諾曼人要求停火談判。

  「他們肯定是在拖延時間!」一名脖子、肩膀連同腰腹幾乎被裹成木乃伊的中年軍官嚷道,「千萬不能相信諾曼人!絕對不能相信他們!」

  「我們才不會相信諾曼人嘞!」那名士官爽朗道,「我們限令他們十分鐘內繳械投降,否則全數擊殺,決不留情。」

  「那他們的條件是什麼?」中年軍官問。

  那名士官答說:「抱歉,長官,如果我不是這個樣子,肯定會跟著我們營長前去跟諾曼人談判的。」

  魏斯和哈特鮑爾相互看了看,諾曼人在權謀和策略方面的精明狡黠世人皆知,他們要求停戰談判,自然是有所依仗,絕不會這麼輕易被擺平。

  十分鐘過去了,艦上既然沒有傳來諾曼人繳械的消息,也沒有談判破裂重新交火的動靜,倒是穿過戰場包圍諾曼戰艦的聯邦軍官兵增加了不少。以魏斯的估算,到這時為止,進入戰艦的聯邦軍已超千人,外面還有一個團的兵力,戰力較艦上倖存的諾曼人強得多。要戰,諾曼人必敗無疑,他們之所以提出停戰談判,無非是想保全倖存官兵的性命,能夠用來充當停戰談判籌碼的,無疑就是這艘戰艦本身。

  又過了七八分鐘,一名傳令兵突然出現在戰艦的舷側炮位,他高聲呼道:「全體注意!沒有命令不得開槍!關閉保險,避免走火!」

  緊接著,幾名傳令兵從艦尾破口離艦,向包圍戰艦的各部隊傳達指令。

  這個內容令人吃驚的指令,最終也傳遞到了傷兵們這裡:雙方達成停火協議,諾曼人以不引爆彈藥庫為條件,在解除武裝的狀態下安全離開。

  換而言之,諾曼人控制著艦上的彈藥庫,並有隨時將其引爆的能力,只要聯邦軍放他們安全離開,他們將交出這艘戰列艦。

  就邏輯而言,這是一筆合情合理的交易。只不過以諾曼人一貫的思維,區區幾百名官兵的性命,真的抵得過這樣一艘戰列艦?魏斯眼皮直跳,覺得這事不太靠譜。

  協議既已達成,命令也傳達下來了,聯邦軍這邊看來是認真的。不多時,從艦尾破口退出來幾名聯邦軍人,緊接著,諾曼軍人也從這個破口出來。一看到諾曼人,附近的聯邦士兵們紛紛端起步槍,不少人下意識地推彈上膛,唰啦唰啦的槍機聲使得氣氛驟然緊張起來。那些諾曼軍人或相互攙扶,或沒受傷的抬著受傷的,離艦之後默默地往西也即諾曼帝國的方向行進。目睹此景,聯邦軍官們既不喝止,也不發令,只是冷冷注視著那些諾曼人,提防著他們有任何不善之舉。

  在這近乎凝固的氛圍下,數百名諾曼人陸續離艦,從他們的裝束來看,絕大多數都是艦員,陸戰士兵少之又少。看著諾曼人的鬆散隊伍,魏斯腦袋裡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諾曼軍隊的軍紀一直非常嚴格,如果這些諾曼人為了苟且求生而放棄戰艦,即便能活著回到諾曼帝國,等待他們的也將是嚴酷甚至是殘忍的懲罰,這樣做意義何在?反過來思考,諾曼人放棄戰艦,必定是為了保護比戰艦更重要的人或物。他們既然是以解除武裝的狀態離開,那麼保護的對象應該是人——譬如說掌握著人造星源石技術的專家、工程師、技術人員,或者是不容有失的皇室成員、軍隊將領。

  真相會是哪一種?

  「嘿,夥計,幫忙扶我起來!」魏斯向不遠處的一名聯邦軍士兵求助,這名年輕士兵走過來看了看他的領肩章,果斷出手相助。在他的攙扶下,魏斯蹣跚著走向艦尾破口。一名聯邦軍官帶著他的士兵們守在那裡,維持秩序順便清點人數。

  「嘿,夥計,我是第11國防師的作戰參謀……」

  魏斯招呼那名軍官,待他轉過頭,呵,自我介紹的話可以省略了,因為這人是第193團的一名上尉營副,他也在第一時間認出了魏斯,連忙呼應:「克倫伯-海森代理上尉,您這是……」

  「這裡面有問題,必須阻止……」

  話說到這裡,魏斯突然怔住了,因為在艦尾破口處,他看到了一張臉,一張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的臉。雖然這是屬於宿主的記憶,而他從未親眼見過此人,但在探照燈的光照下,他確信無誤,這就是那個人!

  似乎有種奇妙的心靈感應,那人突然站定,目光越過雙方官兵,落在了魏斯的臉上。四目相交,各有片刻的遲疑,接著,魏斯看到他挑起嘴角,衝自己眨了眨眼睛。

  「您說什麼?代理上尉閣下,您剛剛是的意思是……」對於魏斯戛然而止的話語,一旁的上尉營副納悶不已,他一再追問,魏斯卻愣愣地站著,迷亂了思維,等他回過神來,上尉營副已經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到那些諾曼人身上。

  魏斯幾欲張口,可那個眨眼的表情就像是一劑迷藥,讓他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x24685 發表於 2018-6-2 18:57
第23章 強盜邏輯

  經過兩天兩夜的激戰,聯邦軍隊終於從諾曼人手裡奪回了貝拉卡瑟要塞和貝拉卡瑟隘口。此戰,聯邦軍先後投入5個師,參戰兵力超過8萬人,整體傷亡率24%,少數部隊因傷亡過大而暫時喪失作戰能力。相較於尚可接受的損失,這一仗的收穫無疑是令人振奮的,除了大量斃傷諾曼帝國及其盟國軍隊,第11國防師還成功奪取了諾曼戰列艦「迪瓦卡約」號。儘管這是一艘未搭載星源石的預備艦,而且動力和火控系統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但這無礙於它為提振聯邦軍民士氣、加強貝拉卡瑟隘口防禦以及供專家們詳細研究諾曼主力艦構造性能做出重要貢獻。

  俘獲諾曼戰列艦的不世功績,為第11國防師帶來了相當可觀的回報,自師長德盧卡少將以下六十多人獲得金質、銀質自由勛章,四百多人獲得金質戰傷勛章,晉陞上尉軍階已有五年多的哈特鮑爾也如願以償地獲得了戰時晉陞。可是,躺在病床上修養的魏斯,等來的既不是轉正的消息,也不是西線指揮部頒發給他的金質自由勛章和金質戰傷勛章,而是由一位上校級別的高級督察官所帶隊的特別調查組。

  之所以受到調查,當然不是因為在戰場上跟「故人」的匆匆一瞥——據魏斯側面瞭解,那名諾曼帝國的飛行准將用的是別名,聯邦軍這邊沒人識破他的真實身份。

  這個直接向聯邦最高軍事委員會負責的調查組,是針對諾曼戰艦「迪瓦卡約」號載有人造星源石製造機這條線索而來。

  乍一開始,魏斯以為調查只是調查,然而帶隊的那位高級督察官,用他那如鷹目般尖銳的眼光和咄咄逼人的態度,讓他感覺自己是一名受到審問的犯人。

  言談中,這名冷傲的高級督察官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既然魏斯和凱斯發現了諾曼人的人造星源石製造機,並且一度控制了那個艙室,出於軍人的職責和使命,就應該不惜任何代價守住那裡,再不濟也要想辦法保住一台實物,或是扣住敵方技術人員。可是,最終留給聯邦軍的只有一堆破碎的、缺乏價值的零部件,有鑑於此,他們兩人在這場戰鬥中存在嚴重失職的問題,甚至有通敵賣國的嫌疑。

  讓魏斯感到憤怒的還不至於對方的心態和語態。在那場戰鬥結束後,人們在諾曼戰艦的倒數第二層找到了凱斯的遺體。從遺體所在位置來看,聯邦軍部隊炸開艦尾破口後,他隨同登艦官兵繼續戰鬥,而且很有可能是想帶著登艦部隊重新奪取那個重要艙室,結果在諾曼人引爆炸藥時不幸陣亡,這說明他無論主觀意識還是實際行動都試圖為聯邦軍奪取人造星源石製造機,可調查組認為現有證據不足以證明這一點,他們強橫地扣下了頒給凱斯的勛章,凍結了他的一級陣亡將士資格審定——沒有這項審定,他的家屬就無法獲得聯邦政府給付的撫卹金。

  儘管身體還未復原,魏斯不吝奔走,想方設法為自己和凱斯尋找洗脫罪責的證據。他重新登那艘被俘的諾曼戰艦,小心翼翼地搜尋那些有利的物證,從倖存的聯邦士兵們那裡尋獲證詞,從第11國防師的師部軍官們那裡獲取有關作戰方案制定過程的闡述與解釋——雖然魏斯來到第11國防師的時間非常短,但貝拉卡瑟隘口之戰前前後後的貢獻與表現擺在那裡,師長德盧卡少將和師參謀長布蒂奇上校在調查組面前為他極力爭辯,師部軍官們聯名寫信,可是然並卵。魏斯費盡千辛萬苦蒐集的證物證言,並沒有改變調查組的態度。經過一個星期的反覆折騰,用過各種調查、盤問甚至是近乎審訊的手段,傲慢而又自以為是的高級督察官得出了所謂的調查結論:魏斯和凱斯兩人為求自保,使聯邦錯過了繳獲人造星源石製造機的絕佳機會,由此造成了無法估量的損失,相較之下,他們雖有獻策之功、陷陣之勇,但功不抵過,建議剝奪西線指揮部頒發給兩人的勛章,陣亡者不再追究過錯,倖存者降級貶職處理。

  調查組撤走後不久,魏斯康復出院,但回到師部不幾天,正式的調查結論和處理結果就下來了:凱斯被認定為普通陣亡將士,撫卹金僅為一級陣亡將士的三分之一,金質自由勛章及相應的物質獎勵被剝奪;魏斯被革去了第11國防師作戰參謀的職務,由代理上尉降為代理少尉,調往第340後備團擔任訓練教官。

  得知噩耗,魏斯的反應出奇的平靜。在向調查組的大爺小爺們百般解釋而無果時,他就已經對這群槍口從來對準自己人的傢伙徹底絕望了。即便想方設法求助於尼古拉和他的父親,通過以權制權的方式改變這件事的結果,也無法驅走籠罩在這自由之地的黑暗。這場戰爭之所以淪落到今天的境地,既是威塞克斯王室野心膨脹的惡果,也是自由聯邦積弊重重的體現。要想逆襲,光靠軍官的智謀和士兵的驍勇是遠遠不夠的。

  夜最深邃之時,魏斯開始理解和認可兄長投奔諾曼帝國的動機了。不為賣國求榮,也不為飛黃騰達,僅僅只是謀求相對公平的環境與機會,這一點就足夠了!

  在調查事件之前,如果那位便宜來的兄長力邀自己跳槽,魏斯百分百會拒絕,但是現在,他在迷茫和失落中動搖了,他甚至希望再跟他見上一面,聽聽他的解析與建議。

  黎明到來時,澤-克倫伯-海森沒有奇蹟般的出現,魏斯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關進心底的匣子裡。他默默收拾好行裝,告別師部的長官和同僚們,獨自踏上了新的人生旅程。

  貝拉卡瑟隘口反擊戰的勝利,讓聯邦高層更加確信,國防師的新建制能夠有效提升聯邦軍的戰鬥力,使他們在戰場上抗衡強悍的諾曼軍隊。新組建的第三批國防師多達12個,第340後備團此番全員編入了第23國防師,整訓地點就在訓練和生活設施齊備的霍芬蒂斯軍事基地。

  重回霍芬蒂斯,魏斯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新部隊,然後像個剛從軍校畢業的新丁,循規蹈矩地辦完了報到手續,接著跟在團參謀屁股後面,同各營連的軍官們打了照面。

  在團級戰鬥單位,訓練教官的任務就是協助團長和團參謀組織訓練,其角色相當於師部的作訓參謀,但不同於參謀,訓練教官不在部隊的指揮權接替序列當中,即便軍官們全數陣亡,也是由資深士官而不是教官接替部隊的指揮權。

  即使是這麼個不太起眼的角色,在魏斯報到的第一天,師部督察官就找他前去談話。這個神情淡漠的中年男子雖然沒有之前的調查組領隊那樣蠻橫和令人生厭,但他的觀念想法跟他的同行們並無本質的區別。他表示自己從上級督察部門那裡得到了一些與魏斯有關的資料,無論先前調查結果是否切合實際,都已是既定的事實。一個理智的軍人,應當放下過往,勇往向前,這樣才能走出挫折的陰霾,最終成就一番功業。

  魏斯耐心聽完這些廢話,也聽懂了對方的話外之音,他平靜地表示,自己無意招惹是非,只想認認真真地干好訓練教官的工作,為這場艱苦卓絕的戰爭貢獻一份綿薄之力。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魏斯如他所保證的那樣,非常本分地將精力投入到工作當中,用自己在巴斯頓軍校和戴勒菲格高級參謀學院所學到的知識技能,以及在邊境戰役和貝拉卡瑟隘口反擊戰中汲取的經驗教訓,協助第340後備團的軍官們組織訓練,讓新徵召入伍的聯邦軍士兵們儘可能掌握戰場上的生存和作戰技巧。日復一日的訓練中,後備團的官兵們逐漸為這位年輕、嚴謹而且能力出眾的教頭所折服,私下裡稱之為「無所不能的小個子」。

  貝拉卡瑟隘口反擊戰的勝利,使得聯邦軍成功穩住了西線戰局,將聲勢浩大的諾曼同盟軍阻擋在了莫納莫林山脈一線,但戰爭的整體形勢並沒有緩和。從北方南下的諾曼軍隊,在鞏固了他們那漫長的補給線後,再度投入重兵發起攻勢。在聯邦中部腹地,聯邦軍無險可依,依託河流和城市設防不但要投入大量兵力,而且效果很不理想。為了扭轉被動局面,聯邦軍高層不顧預備艦和新造艦尚未完全形成戰鬥力,強令航空部隊支援地面部隊打了一場大規模的防守反擊戰。反擊之初,聯邦軍迅速收復了阿爾薩聯邦州西部的淪陷之地,將戰線推進至亞克馬倫聯邦州境內。兩軍圍繞海曼城展開激戰,攻守形式倒轉,聯邦軍依然沒能佔到便宜,反而是諾曼艦隊突然發力,在海曼城西北重創聯邦艦隊,之後諾曼軍隊大舉反撲,他們三路齊進,推進迅猛,只用了四天時間就將聯邦軍隊半個月的戰果全數抹平,並借勢擊破了聯邦軍重點佈防的卡滕河防線,兵鋒迅速逼近霍芬蒂斯軍事基地。

  編訓進度剛剛過半的第23國防師倉促上陣,第三批組建的國防師雖然人員齊整、裝備充足,但不同於前面兩批國防師大量接納吸收己方參戰部隊的殘餘兵馬,大部分官兵都來自於後備部隊,絕大多數士兵缺乏足夠的訓練而且實戰經驗為零。初上戰場,這些國防師很快就被精銳的諾曼軍隊揍得七零八落,他們邊戰邊撤,一路向南,就連霍芬蒂斯軍事基地也拱手相讓。

  在這一洩千里的潰退中,第23國防師減員超過五成,直到抵達了奧城以北的薩姆巴拉河,他們才勉強止步,會同友軍沿河布設防線。保衛聯邦工業重鎮奧城的戰鬥,亦就此拉開了序幕……
x24685 發表於 2018-6-4 01:24
第24章 獨守斯卡莫高地

  當魏斯跟隨部隊撤退到薩姆巴拉河時,沿河防線的構設仍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在正規部隊抵達之前,來自奧城的安防團和市民自願隊是構築防禦工事的主力軍。由於投入了數十台工程機械,防線的施工進度比預想的要快,加上後衛部隊的阻擊戰打得不錯,前一階段很是狼狽的聯邦軍部隊得以在薩姆巴拉河一線重振旗鼓。

  作為團級戰鬥單位的一名訓練教官,魏斯自然是沒資格參加團以上作戰會議的。有關前線戰況以及當前防禦部署的情報訊息,基本上都是從團參謀馬克斯-萊瑟上尉那裡聽來的。此君七年前從巴斯頓軍校畢業,既是老學長,自然會對小學弟多多照顧,而且知悉了魏斯的經歷,他在幫助團長指揮部隊的時候,也借各種機會讓魏斯展露才能。事實上,第340預備團從奔赴前線、遭遇惡戰再到不斷後撤,兵員損失不到四成,在第23國防師屬於戰鬥力保存較為完整的部隊,魏斯幾次關鍵性的判斷和提議,對減少部隊損失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團長喬蘭頓上校知人善任,讓魏斯在部隊作戰期間扮演團部第二參謀的角色。

  在第23國防師抵達薩姆巴拉河的第三天,新成立的防線指揮部明確了各部隊的防區和任務。此次共有9個師另加14支團級部隊配屬在薩姆巴拉河防線。多數部隊部署在南岸陣地,唯有第23國防師兩個團的陣地設在北岸的斯卡莫高地。

  第340預備團也在其列。

  斯卡莫高地以南,一座鐵橋橫跨三百尺寬的河面。時值豐水期,河水較深且水流湍急,而陸軍官兵大多不諳水性。所以,這座鐵路橋可說是是北岸部隊撤回南岸的唯一途徑。

  諾曼軍隊來勢洶洶,在這樣的情況下將部隊置於背水一戰的境地,無疑是凶險非常的。可是軍令如山,縱使官兵們各種忐忑無奈,也只能迅速開赴新防區駐守。

  登上斯卡莫高地,不但可以一覽薩姆巴拉河兩岸風光,還能夠遠眺奧城的煙雲。這裡是個位置不錯的觀景台,也是戰場上理想的觀測所和炮兵陣地,戰術價值可見一斑。這處高地,實際上就是一座岩石山體的小山,長寬不到千米,山頂離地面也就一百多米,在聯軍挖山構築工事之前,山上唯一的建築便是位於山頂的修道院。現在,修士們已經被盡數轉移走,修道院成了守軍的觀察聯絡據點,在此佈防的兩個步兵團,從山腰到山頂修建了大量的掩體、塹壕以及火炮陣地,正面的防禦工事皆通過交通壕以及少量坑道跟山背後的掩蔽設施相連。

  放上兩個團,配備幾個炮兵連,存好充足的彈藥補給,不說固若金湯,至少也是易守難攻。

  花了大半天時間將這斯卡莫高地上上下下走了一遍,魏斯心裡踏實了許多。在諾曼軍隊調來重炮或投入主力戰艦提供火力壓制以前,只要聯邦軍不出昏招、不犯大錯,守住這裡不成問題。

  黃昏前,魏斯回到了團部。團長喬蘭頓和團參謀萊瑟幾乎一整天都在本部防區督察巡視,對防禦設置和火力配置進行查遺補缺,全然沒有魏斯跳出事外看全局的輕巧。魏斯也不吝嗇,坦然跟兩位軍官分享了自己這一天來的所見、所得、所思。在巴斯頓軍校和戴勒菲格高級參謀學院的學與悟,在北方前線以及西線戰場的歷練和思考,讓魏斯逐步養成了細緻深入的觀察能力、抽繭剝絲的思維能力以及簡練直接的表述能力,這也成為他有別於普通參謀軍官的優勢。

  聽了魏斯的分析與建議,喬蘭頓上校和萊瑟上尉寫滿倦意的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的欣慰的表情。他們的第一反應,顯然不是借助這場戰鬥獲取戰功乃至揚名立萬,而是全團上下這兩千來號兄弟的出路——他們要在諾曼軍隊的進攻面前守住陣地,而不是死傷殆盡或是因為放棄陣地遭到軍法處置。一般來說,只要能在諾曼軍隊的猛烈攻擊下堅守2-3天,上級指揮部都會用新生力量將他們替換下來,而這種替換過程往往是安全可靠的。

  依照魏斯的策略,喬蘭頓上校匆匆用過晚餐,便親自跑了一趟南岸的師部,向上級力爭各種必要的武器裝備,尤其是單兵噴火器。早在上一場戰爭期間,交戰各方就為部隊研發裝備了這種攻堅利器。戰後二十年,聯邦軍隊雖然疏於陸戰武器的升級換代,但常規裝備的戰略儲備還是能夠保證的。再者,薩姆巴拉河防線背靠著聯邦工業重鎮奧城,軍工巨頭格魯曼、老牌動力企業卡迪斯均在這裡設有生產線,此時它們的運轉還沒有受到戰局的嚴重影響,在它們的產成品倉庫裡,武器彈藥以及各種戰備物資應有盡有。

  當晚,爆炸的火光染紅了北方天際,隆隆轟鳴聲徹夜不絕,這意味著諾曼軍隊正在步步逼近。天明時分,最後一批後衛部隊續抵達河畔,他們穿過跨河橋樑退往南岸,而留守斯卡莫高地的兩團聯邦軍官兵只能眼睜睜看著己方工兵炸燬了上游和下游的兩座橋,視線可及的範圍內,只剩下近處的一座鐵橋,但工兵們已經在橋墩上安放了炸藥,並在橋南岸部署了直射火炮,這種雙保險的配置,是絕對能夠確保在必要時候把橋炸斷的。

  在後衛部隊過橋後,有那麼兩三個小時,鐵橋上空空蕩蕩,再無一人一車通過。就在留守部隊的官兵們倍感失望之時,從奧城方向駛來了數十輛卡車,它們穿過聯邦軍在南岸的陣地,駛過鐵橋,給斯卡莫高地的守軍送來了數以千計的武器裝備和大量作戰物資。看得出來,槍炮彈藥都是剛裝箱的,箱蓋一開,一件件新的油光發亮。諾曼軍隊即將殺到,軍官們連忙安排將這些裝備物資卸車轉運到戰地倉庫,並把必要的部分直接分發給士兵們。拿到新武器新裝備,那些經驗老道的軍官和士官,當即讓士兵們進行校正調試,以確保它們能夠在戰鬥中發揮作用。

  及至午後,諾曼人的先鋒部隊浩浩蕩蕩地出現在了視線中。

  正所謂登高望遠,站在山頂的修道院,架上一具高倍望遠鏡,諾曼軍隊的規模、構成、佈陣等等,各種情況一覽無遺。

  第23國防師的師部雖然設在南岸,在敵人發起進攻前,師長瓦克萊斯少將率師部參謀們跨橋來到北岸,登上斯卡莫高地,檢視防務、察看敵情,並為駐守此地的將士們打氣助威。正當師部軍官們居高臨下觀察敵情時,諾曼人派出數十輛戰車,對斯卡莫高地及周邊實施近距離偵察。在諾曼軍隊的裝甲戰車進入射程後,布設在前沿陣地的聯邦軍士兵開火了,他們旋即擊毀擊傷兩輛諾曼戰車,算是贏下了雙方第一個回合的交鋒,但這個微不足道的戰果並沒有振奮官兵們的士氣,因為在視線所及之處,諾曼軍隊已經集結了數百輛戰車以及數以萬計的步兵,如同烏雲壓境一般,讓聯邦軍官兵們倍感壓力。

  在北弗里斯和威塞克斯王國,諾曼軍隊橫行無忌,靠的是純熟的空地協同戰術和精巧的穿插跳躍策略,開啟飛行模式的陸軍部隊,以驚人的速度向前推進,而在阿爾斯特自由聯邦北部戰場上,由於雙方航空部隊鬥了個兩敗俱傷,諾曼軍隊雖然多次使出敵後空降戰術,但正面交戰還是回歸了傳統的地面模式。相較於自由聯邦,諾曼帝國人口較少、資源有限,如若陷入上一場戰爭出現過的消耗戰,對他們來說是非常不利的,所以,他們沒有重蹈過去那種炮兵開路、步兵填塞的絞肉戰,而是依仗他們的「鋼鐵重騎」,或正面衝擊敵陣,或高速穿插、迂迴包抄,籍此大破聯軍出境作戰部隊,攻克聯軍重兵囤積的邊境防線,擊破堅固的馬洛戈斯-塞爾西洛防線,在兵力處於相對劣勢的情況下一舉攻入聯邦腹地,一步步將聯邦逼到了失敗的懸崖邊緣……

  遭到聯邦軍的火力阻擊後,諾曼人的戰車迅速退到了速射炮的射程之外,但它們沒有撤走,而是繼續圍繞斯卡莫高地進行偵察,有的甚至在開闊地帶明目張膽地停下來,架起高倍望遠鏡進行目測觀察。

  諾曼人投入戰場的裝甲戰車,大體可以分為三種類型,一種是眼前所見的輕型四輪裝甲車。從聯邦軍繳獲的實物來看,它們並不是在普通小汽車上直接加裝薄鋼板,而是有結實的車架、強勁的引擎以及特製的輪胎,這是諾曼人對這場戰爭準備充分的又一證明。第二種是以載貨卡車為基礎改裝的中型四輪或六輪裝甲車,它們被用來搭載步兵和速射炮,在諾曼人的裝甲戰鬥集群中充當主力。第三種,是利用拖拉機地盤製造的重型裝甲車,裝甲厚、速度慢,能夠碾壓鐵絲網、跨越普通壕溝,在戰鬥中通常扮演開罐器的角色。

  得到瓦克萊斯少將批准,駐守斯卡莫高地的聯邦軍動用部分野戰炮驅趕敵軍戰車。炮聲一響,那些諾曼戰車飛快地往回跑,等到炮聲停息,它們又兜了回來,如此往復。諾曼人飆車技,聯邦軍練炮術,各得其所,熱鬧不已。直到雙方飛行戰艦登場,這道餐前開胃菜才從餐桌上撤去了盤子。

  自回歸北線以來,魏斯第一次在戰場上瞧見諾曼人的戰列艦,從它的外觀輪廓和戰鬥數值來看,應該是一艘頂尖戰力的諾曼級戰列艦。

  特殊視線中的一串串戰鬥讀數,讓魏斯頓時心驚肉跳:這是要直接轟平斯卡莫高地的節奏?
x24685 發表於 2018-6-4 22:22
第25章 絢爛夜空

  看到諾曼艦隊出現,不僅僅是魏斯,斯卡莫高地全體守軍乃至薩姆巴拉河防線的聯邦軍將士們,都感受到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就憑他們手裡的防空武器,絕無可能跟諾曼戰列艦的重炮相抗衡。要是聯邦艦隊不來,諾曼艦隊可以從容不迫轟平這裡的一切!

  受到萬眾期待的聯邦艦隊沒有火速現身,諾曼艦隊那邊也沒有立即投入戰鬥。雙方遙遙相望,平靜地度過了這個黃昏。

  等到夜幕逐漸降臨,山頂修道院傳來一陣歡呼聲,接著,陣地上的官兵們奔走相告:「我們的艦隊來了!」

  奧城方向,天際盡頭,出現了一群黑點。

  魏斯連忙眯眼察看,千呼萬喚始出來的這支聯邦艦隊,有兩個戰鬥數值「爆表」的大傢伙。從數值區間推斷,它們應該是榮譽級戰列艦。在各國現役戰艦當中,那可是綜合戰力僅次於忠誠級和諾曼級的強力角色。兩艘聯袂登場,幹掉一艘諾曼級不成問題,但在戰場上,影響勝負的因素很多,譬如諾曼艦隊的「獨門暗器」,融合了人造星源石和錐形裝藥技術的「魔鬼炸彈」,就能夠發揮出以小博大的效果。

  戰場兩端,先期抵達的諾曼艦隊看似規模龐大,實際上運輸艦船佔據了一多半,真正的戰鬥艦艇只有9艘,分別為戰列艦1艘、巡洋艦2艘、巡防艦6艘。聯邦軍這邊,16艘艦艇均為戰艦,包括戰列艦2艘、巡洋艦2艘、巡防艦12艘。

  據數量質量之優、攜主場作戰之利,聯邦艦隊就位之後沒有主動發起攻擊,而是在奧城以北、薩姆巴拉河以南空域列陣待機。此前發生在阿爾斯特自由聯邦境內的戰鬥,也多次出現雙方艦隊只對峙、不硬拚的情形。一方面,諾曼帝國的佔領區覆蓋威塞克斯大部以及自由聯邦北部,戰線太長,牽制了大量兵力,幾乎每場戰鬥投入的航空部隊都比聯邦軍少。另一方面,聯邦艦隊有相當數量的艦艇都是戰時服役的,艦員的訓練磨合還不夠到位,戰場應變能力較弱,適合以靜制動、後發制人。

  見兩支艦隊遙遙擺開對峙架勢,人們以為這場仗又將是艦隊旁觀、陸戰爭鋒的模式,孰料臨近午夜,諾曼艦隊突然發威,以單薄的陣容主動挑戰聯邦艦隊。戰列艦的重炮轟鳴響徹天際,威力巨大的炮彈帶著震人心魄的尖嘯破空而過,大地在猛烈的爆炸中不斷震顫,夜空也被那橘色的光焰反覆映亮。

  雙方戰列艦的遠距離炮戰,聲威浩大,場面驚人,但在斯卡莫高地,聯邦軍士兵們可不敢在陣地上翹首觀望。軍官們擔心諾曼艦隊會借交戰之機,用重炮轟擊這個重要的戰術據點,因而勒令各部除少數警戒人員外,一縷進入南面的掩體和坑道待命,只有在山頂修道院值守的數十名官兵有機會一飽眼福。

  不久之前,魏斯還抱著加入航空部隊的想法埋頭苦讀,可終究還是跟那些鋼鐵戰艦無緣。失望之餘,他一度撇下了那些跟戰艦技術以及戰術策略有關的書籍資料,全身心投入陸戰領域。貝拉卡瑟隘口一戰,魏斯意識到任何軍種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即便這輩子都沒機會成為飛行艦隊的一員,也有必要研究戰艦構造和艦隊戰術。在來第340預備團之後,他利用為數不多的閒暇時間,重拾空戰教本,研究航空技能。觀看艦隊交戰的機會當前,魏斯當然不願錯過,徵得喬蘭頓上校的同意後,他離開團部,迅速趕到了設在山頂的觀察聯絡所。

  交戰伊始,聯邦艦隊堅守陣位,從容不迫地進行射擊,而諾曼艦隊的位置徐徐前移,隔著十幾公里的距離互轟,兩支艦隊的命中率都很低,未能命中目標的炮彈紛紛落在田野中,點燃了樹木,炸燬了房屋,引發了多處火勢。

  隨著諾曼艦隊的不斷前進,聯邦艦隊開始朝奧城方向後退,以便與之保持足夠的距離。這樣一來,斯卡莫高地逐漸進入了諾曼巡洋艦和巡防艦的火力射程。它們的艦炮夠不上遠處的聯邦艦隊,索性將精力發洩到了地面目標上。

  正如聯邦軍官們此前所擔心的,斯卡莫高地突兀地矗立在薩姆巴拉河北岸,在敵方炮手眼中是再清晰不過的目標,即便岩石構造的山體能無限抵擋敵人的重炮轟擊,守軍官兵們又豈能如岩石般堅持下來?

  諾曼艦隊的炮火傾瀉而來,斯卡莫高地北側連同山頂旋即籠罩在熾烈的火焰風暴當中。硝煙滾騰而起,彙集成一股又粗又濃的煙柱,即使在這夜空中也格外醒目!

  斯卡莫高地遭到諾曼艦隊的猛烈炮擊,硬實力佔優的聯邦艦隊若是持續後退,無論是對指揮官名譽還是官兵士氣都是無形的損害,但如果原地不動或是主動上前,又會讓諾曼艦隊抓住施射「魔鬼炸彈」的機會。面對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聯邦艦隊指揮官沒有太多的遲疑。旗艦發出號令,各艦陸續停止後退,雖然艦隊陣列有些散亂,但很快便調整過來。兩艘戰列艦轉動艦身,經過零散的炮火校正,艦艏、舷側連同艦尾主炮發出齊射,那雄渾有力的炮聲,彷彿吹響了反擊的號角。

  從山頂轉移到山背的預備觀察所,魏斯密切關注著己方艦艇的損傷情況。隨著炮戰的持續,雙方炮火各有命中。聯邦艦隊這邊最先中彈的是一艘戰列艦,儘管它的等效防護能力上限值達到14000+,但來自敵方戰列艦的炮彈,還是讓它的各項數值出現了接近10%的下降。

  諾曼艦隊那邊,一艘巡防艦被炮火擊中。在魏斯的特殊視野裡,它的各項數值急劇下降,緊接著,一通來自內部的爆炸,居然讓這艘諾曼戰艦在夜空放了大煙花。

  見有敵艦被擊毀,預備觀察所裡,灰頭土臉的聯邦軍官們一陣歡呼雀躍,但他們顯然高興的有點早。不多時,魏斯正用他的人肉雷達探察敵情,突然發現有兩艘敵艦發射了戰鬥上限值極高的「魔鬼炸彈」。夜空中,它們拖著明亮的尾焰和淡淡的煙跡,飛快地劃過天穹,朝聯邦艦隊「溜」了過去。

  糟糕!

  魏斯暗道不好,諾曼艦隊之所以選擇在夜間跟聯邦艦隊交戰,等的就是這樣的機會。從地面觀察,那些空中魚雷的尾焰尾跡較為明顯,但從處於同一水平高度的聯邦戰艦上看,就算能夠及時發現它們的蹤跡,也難以準確計算它們的方位高度,機動規避相應增加了許多難度。

  果不其然,聯邦艦隊雖然做出了反應,但明顯慢了半拍,由此造成的後果是災難性的:一艘戰列艦和一艘巡洋艦當場中招,前者接連挨了兩記重拳,戰鬥力銳減四成,後者只挨了一發,可戰艦運行狀況急劇惡化,最終帶著一絲殘血僥倖撤離戰場……

  強襲得手,諾曼艦隊當即變陣,兩艘巡洋艦各領一組巡防艦向前突進,諾曼級戰列艦則擺出了高難度的跳水動作,艦艏斜向下,除艦尾主炮之外,其餘主炮悉數投入到對聯邦軍地面目標的轟擊。斯卡莫高地首當其衝,北面陣地在一連串的巨大爆炸中化為火海,山頂修道院從廢墟變成塵土,然後連塵土也被揚盡。在靠近山頂位置的預備偵察所裡,包括魏斯在內,所有人都忍受著震顫與聲浪的折磨,簡直是昏過去、死過來,儘管這個過程持續只有四五分鐘,沒誰有勇氣再體驗一次!

  對斯卡莫高地北面陣地的毀滅性炮擊,當然不是諾曼艦隊在這一晚的勝利終點,那艘強悍的諾曼級戰列艦竟然順勢從高空俯降至離地數千尺的高度,然後環向移動艦艏,用炮火將薩姆巴拉河南岸的守軍陣地狠狠蹂躪了一遍。

  地面戰鬥還未開打,聯邦軍就已經被揍的鼻青臉腫。如果這艘諾曼戰列艦繼續滯留戰場,而聯邦艦隊被擊退了,這仗還怎麼打?

  魏斯的擔心顯而易見,「高高在上」的聯邦艦隊指揮官當然不會忽視這一點。當諾曼戰列艦狂轟聯軍陣地之時,他果斷收攏殘陣,鎮定自若地指揮艦隊阻擊敵方巡洋艦和巡防艦的衝鋒。在此過程中,兩艘聯邦戰列艦硬扛了敵艦所投的一波雷,諾曼人這次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兩艘具有投雷能力的巡洋艦一毀一傷,四艘巡防艦有三艘中彈起火。

  受傷的諾曼戰艦匆匆撤退,聯邦艦隊果斷追擊,並且集火攻擊處在低空高度的諾曼戰列艦。炮彈如雨點般砸了過去,那艘剛剛還威風凜凜的諾曼戰列艦很快被爆炸的焰光所包裹,乍看起來,它受創不輕,然而諾曼級戰列艦無愧於它頂尖戰艦的地位,除了兩艘聯邦戰列艦的主炮,其餘艦炮對它的攻擊基本上是在撓癢癢。只見它迅速向上爬升,艦艏朝前,擺出了單調聯邦艦隊的彪悍架勢。

  一挑十,有勝算麼?

  這艘諾曼人的王牌戰艦旋即用一輪整齊而猛烈的前向齊射震驚全場,這一輪炮火,竟然直接兩艘聯邦戰列艦之一凌空打爆了。雖說它此前為「魔鬼炸彈」所傷,艦況不是太好,但被對手秒殺,似乎是所有人都不敢想像的事情。

  情況似乎不太好啊……
x24685 發表於 2018-6-5 21:55
第26章 是你啊,英雄!

  在己方一艘戰列艦被打爆後,餘下的聯邦戰艦沒有倉惶撤退,而是以莫大的勇氣繼續攻擊那艘霸道的諾曼戰列艦。隨著時間的推移,英勇參戰的聯邦戰艦一一中彈起火,而它們的集火圍攻也逐漸奏效:敵方戰列艦多次中彈,數座舷側副炮被摧毀,戰艦兩度燃起大火,主炮射擊的速度和準度均出現了明顯的下降。

  在此關頭,倖存的聯邦戰列艦本著「趁你病、要你命」的勁頭,打出了一波暴擊傷害。66pir口徑主炮所發射的穿甲彈,在中等偏近的距離上屢次擊穿諾曼戰列艦的非核心防護區域,對戰艦舯部和上層建築造成了實質性的破壞。接著,最高光的時刻到來了,聯邦戰列艦的主炮齊射,直接轟垮了諾曼戰列艦的艦橋上半部分,轟塌了它的前部煙囪,導致艦上煙塵瀰散、視線受阻。原本佔據有利形勢的諾曼戰列艦開始倉促後撤,倖存的諾曼巡洋艦和巡防艦連忙上前掩護,聯邦艦隊各艦沒有客氣,旋即對具備暴雷能力的諾曼巡洋艦實施集火打擊,不出三分鐘便將它打得渾身冒火。

  就彼時的戰場形勢而言,聯邦艦隊在經歷了跌宕起伏的戰鬥之後,已經無限接近勝利的局點。可是,就在它們將注意力轉向諾曼艦隊的巡洋艦和巡防艦時,暫時後撤的諾曼戰列艦上,艦員們居然奇蹟般地撲滅了熊熊火勢,使射控系統重新恢復運作。當那艘諾曼巡洋艦如火球般墜落向地面時,諾曼戰列艦上的77pir口徑主炮霍然發出憤怒的咆哮!

  77pir之於66pir,優勢可不只是六分之一。諾曼級戰列艦使用的標準型穿甲彈,穿深較自由級和榮譽級增加了45%,在中等偏近的交戰距離上,足以擊穿自由級和榮譽級任何部位的裝甲。

  桅杆頂部飄揚著諾曼皇旗的空中巨獸,重回戰鬥的第二輪炮火便射中「紅心」:一發炮彈擊穿了聯邦戰列艦的艦艏炮塔,爆炸點燃了彈藥,引發了一連串的殉爆,使這艘標準噸位達到33000ta的聯邦巨艦在短短一瞬間失去了它那鋒利的矛頭。

  發生在艦上的劇烈爆炸,通常會對精明的光學瞄準設備造成致命的破壞。受創之後,聯邦戰列艦繼續戰鬥,但它的炮火明顯失去了先前的準頭,多輪射擊全部打空,反而又被敵艦炮火狠狠咬了兩口。

  見形勢難以挽回,聯邦艦隊開始全員撤退,諾曼艦隊只剩一艘戰列艦和三艘巡防艦,並且個個帶傷,也就沒有照著聯邦艦隊窮追猛打。雙方一面互轟,一面拉開距離,直至完全脫離戰鬥接觸。

  聯邦艦隊遠遁南方,諾曼艦隊也向北撤出了戰場。喧鬧的夜重歸寂靜,灼燒的空氣回歸常溫,但戰鬥造成的創傷不會就此抹去。在斯卡莫高地,北坡和山頂面目全非,到處是焦黑的彈坑和不知名的碎塊。駐守於此的聯邦軍官兵,大多在南側掩體和坑道躲過了炮火侵襲,但仍有數百人死於非命,有的跟著陣地一起化為灰燼,有的不幸被坍塌的坑道所掩埋,還有的是被猛烈的炮火震得七竅流血而亡。逝者已逝,對於活著的人來說,接下來還有艱巨的防守任務需要完成……

  黎明時分,魏斯已在斯卡莫高地北側揮汗如雨地工作了兩個小時。在團長喬蘭頓上校的帶領下,第340預備團全團官兵以鐵鏟、鐵鍬乃至雙手整修防禦體系,他們將炮彈炸塌的塹壕重新築牢,對泥土埋沒的掩體入口進行疏通,對缺損的武器彈藥進行搶修補充……眾人齊心,成效頗豐,然而重新拾回的信心,卻隨著那一聲失魂落魄的「敵艦來了」,瞬間崩塌!

  魏斯原地駐足,眯眼眺望。從北方飛來的諾曼戰艦只有三艘,戰鬥讀數皆有缺損,顯然是昨夜參戰的艦艇。那隻霸氣磅礴的飛行巨獸,便是差點被聯邦艦隊幹掉的諾曼級戰列艦,按說它應該返回基地接受大修,沒想到才幾個小時又回到了戰場。由此看來,諾曼軍隊是迫切地想要一舉攻破薩姆巴拉河防線,挺進奧城,時隔23年再度奪下這座聯邦工業重鎮。

  看著諾曼人的空霸徐徐逼近,魏斯頓時有種深深的無力感。聯邦艦隊沒有「魔鬼炸彈」那樣的空中魚雷,也就不具備以小博大的能力,昨夜兩艘戰列艦一毀一傷,倖存的那艘受創頗重,即便強行帶傷上陣,也難以在諾曼戰列艦面前撐上幾個回合。除非聯邦軍隊及時調派其他戰列艦前來,不然的話,斯卡莫高地和薩姆巴拉河防線今日必成火海煉獄。

  一看到諾曼戰艦,聯邦軍官們忙不迭地高呼:「撤回掩蔽區!全體撤回掩蔽區!」

  不出十分鐘,斯卡莫高地上所有的聯邦軍官兵都轉移到了南側的掩體和坑道里,許多人坐在掩體與坑道的入口處,眼巴巴望著奧城方向,期盼聯邦艦隊的出現。

  可直到諾曼人的炮彈破空襲來,聯邦艦隊依然不見蹤影。

  在諾曼戰列艦的轟擊下,斯卡莫高地搖晃著、顫動著,山彷彿隨時都會坍塌,世界彷彿隨時都會毀滅,守衛者們再次受到無情的精神鞭笞,這些可憐蟲別無選擇,只能任由敵人將他們按在角落裡,反覆摩擦,不停蹂躪,直到精神崩潰或是肉體死亡。

  薩姆巴拉河防線上,聯邦軍隊的地面防空炮昂著炮口,無畏而又無奈地等待著,等待敵艦進入它們的射程,好以綿薄之力進行最後的抵抗……

  就在魏斯滿腔悲愴,絕望地坐等毀滅之時,突然瞥見東南方天際出現了一大群黑點,差點興奮得跳起來。這眯眼一看,興奮勁頭頓時消減了大半:趕來的不是飛行戰艦,而是二三十架飛機。

  這些可不是裝配機炮、掛載航彈的現代化戰機,而是一群木架罩帆布的「古董」。邊境戰役期間,魏斯所在的部隊曾於危難時刻得到它們的幫助,很是艱險地扭轉了戰局,但那主要是敵兵缺乏防備,而且攻勢已是強弩之末。只憑這些飛機使用的簡易炸彈,對地支援還算湊合,對付諾曼人的飛行戰艦,特別是諾曼級戰列艦那樣的鋼鐵堡壘,有戲麼?

  從出現在天際到從頭頂上方飛過,那些為聯邦軍隊所用的飛機花費了足足一刻多鐘,這意味著它們的速度可能還趕不上全速飛行的巡防艦。不過,在它們飛近之後,諾曼艦隊停止了對斯卡莫高地的轟擊,炮彈的呼嘯聲和爆炸聲迅速遠去。活著的聯邦軍士兵們紛紛從他們藏身的地洞裡鑽出來,縱使己方的飛機在敵人的戰艦面前顯得那樣的渺小、醜陋、脆弱,他們依然懷揣著希望和期待,他們依然高呼著聯邦萬歲、自由萬歲……

  魏斯走出掩體,但沒有走遠。他雙手撐在膝蓋上,疲累地呼吸著外面的空氣。這個時候,他有些懊惱,如果不是太過在意個人處境,以至於瞻前顧後、遮遮掩掩,如果無所保留地幫助尼古拉,向他提供一些朝前的飛行器技術,那麼現在聯邦勇士們所駕駛的就不是這種落伍的老古董,至少是技術先進十年甚至二十年的作戰飛機,戰況豈會如此難堪?

  彼時,從山那邊傳來的炮聲和爆炸聲始終保持著較高的密度,也就意味著雙方的對抗非常激烈,但正如魏斯做出的理智判斷,聯邦軍的飛機能夠給諾曼戰艦製造一些麻煩,卻不足以將它們重創乃至擊毀。不一會兒功夫,那些構造簡單、性能平庸的飛機便被打得七零八落,短短幾分鐘時間,就有兩架搖搖擺擺地迫降在了薩姆巴拉河的河灘上,還有一架栽進了河裡。

  對於受傷迫降的己方飛機,聯邦軍士兵們以極大的熱情施以援手,他們不顧敵方炮火隨時有可能再次落下,跑到河灘上把飛行員接回防區,落水的沒有拉下,也給救了回來。

  第340預備團的士兵們從河灘帶回來一名飛行員,送到團部所在的掩體。魏斯湊過去瞧了瞧,這是個滿臉英氣的陌生面孔,一邊接受醫護兵的包紮,一邊絮叨著他的炸彈只差一點就投中了諾曼戰列艦的主推進器,然後說起他們的隊長技藝高超,居然將一顆炸彈從敵人戰艦的煙囪裡丟了進去,當場把那艘諾曼戰列艦炸得煙氣四溢。

  「你們別不信!」這名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飛行員嚷道,「我們隊長是全聯邦技術最好的飛行器駕駛員,他的家世說出來讓你們牙齒打顫——他父親是現任聯邦總統萊博爾德!」

  「尼古拉-萊博爾德?」魏斯失聲道。

  飛行員應聲答道:「對,尼古拉-萊博爾德!呃,這位長官,您認識我們隊長?」

  魏斯急不可耐地追問道:「你們隊長還在天上?」

  「啊?」飛行員摸了摸鼻子,「在我的飛機被擊傷之前,他是在的,至於現在,我不太清楚,也許他已經投光了炸彈返航了,也許還在跟諾曼人惡鬥。」

  魏斯皺起眉頭:「有什麼辦法識別他的飛機?」

  「紅色機身、白色機翼的那架。」飛行員回答。不等他再說什麼,魏斯已經轉身離開掩體,朝山頂飛奔而去。
x24685 發表於 2018-6-8 00:28
第27章 紅色雀鳥

  魏斯氣喘吁吁地爬上山頂,清晨的陽光是如此明媚,視覺感官彷彿提升了分辨率,一切都是那樣的清晰,一切都是那樣的鮮豔。

  視線中,雄武的諾曼戰列艦已然成了一艘漏風漏水的破船,只見它周身火舌竄動、黑煙四溢,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墜落。那些為聯邦而戰的飛機,此時猶如一群身形小巧但無畏無懼的鷹雀,以出色的技巧勇鬥這鉛色的飛行巨獸。它們可不像圍著食物亂轉亂撞的蒼蠅,而是一群有組織、有紀律的挑戰者,它們輪番從更高的空域俯衝下來,在恰當的位置投出炸彈。從這些炸彈爆炸時產生的焰煙聲勢來看,其威力遠遠不及大口徑炮彈,之所以能夠讓諾曼戰艦變得如此狼狽,是因為抓住了它的薄弱處。

  炮塔頂、艦橋蓋以及敞開的煙囪等部位,可說是飛行戰艦的阿克琉斯之踵!

  遠遠望去,那些聯邦飛機主體為白色,機頭和機輪是黑色,色彩搭配好似黑嘴喜鵲。魏斯瞪大眼睛,努力搜尋那獨特的紅色機身,觀察許久,終於瞧見了它。只見這只紅色的雀鳥突然從雲端鑽出,以近乎45度角朝徐徐北撤的諾曼戰列艦俯衝下去。諾曼人的主力艦連同兩艘護航戰艦雖有上百門火炮,包括數量可觀的速射炮,但炮手們顯然已經被飛來飛去的聯邦戰機給搞得頭暈眼花腦袋發脹,根本沒有注意到出現在仰視角度的攻擊者。於是,在不受炮火阻攔的情況下,紅色雀鳥在俯衝過程中從容不迫地調整飛行軌跡,直到離諾曼戰艦數百尺,它擺動機翼,幾乎擦著舷側掠過。

  站在十公里之外,魏斯肉眼無法觀察到聯邦戰機投下的炸彈,但在那紅色雀鳥跟諾曼戰艦擦身而過的瞬間,艦橋後部焰光一閃,大團黑煙隨即滾騰而起……

  幹得漂亮!

  魏斯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他壓根沒有想到,在這個飛機技術如此落伍的時代,居然會有如此驚險而又精彩的飛行場面。他一面在心裡為尼古拉的飛行技藝喝彩,一面忐忑地祈禱他能夠得到幸運女神的庇佑,畢竟這種雜耍式的飛行,即便放在飛機技術更為發達的後來,也要擔負相當大的風險。

  投彈攻擊之後,那紅色雀鳥沒有立即脫離俯衝,而是全速衝過諾曼戰艦編織的火力網,在離地幾百尺的高度改為平飛。接下來,它在諾曼軍隊的進攻集結區域來回穿梭了幾遍,惹來敵方地面防空炮火的「追尾」。那些用來對付飛行戰艦的速射炮,對於這種小巧靈活的目標就像是舞著大棒打麻雀,根本是有勁使不上力。

  在輕巧戲弄了諾曼軍隊之後,紅色雀鳥沒再爬高攻擊敵艦,而是調頭向南飛來,那十餘架聯邦飛機也隨之結束了對諾曼艦隊的勇猛攻擊,依次脫離了跟敵方戰艦的戰鬥接觸。且不管那些諾曼戰艦還有多少戰力,後面還會不會來轟擊聯邦軍陣地,這一波空襲,已經狠狠打擊了諾曼人的氣焰,挽救了聯邦軍近乎崩潰的脆弱神經。當紅色雀鳥帶著那群白色的鷹雀從斯卡莫高地上空飛過時,魏斯摘下軍帽,用力揮動右手,並且高喊道:「尼古拉,好樣的……」

  也不知那紅色雀鳥上的騎士有沒有聽到魏斯的呼聲,或是認出這熟悉的身形,他從敞開的座艙裡探出頭觀察地面,優雅地揮了揮手,然後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在兩艘巡防艦的陪護下,諾曼戰列艦蹣跚遠去,壓在聯邦軍官兵們心頭的一塊大石被搬開了,可是這場艱苦的戰鬥才剛剛拉開序幕。不多時,炮彈的呼嘯聲再度響起,諾曼軍隊的地面炮群開始對斯卡莫高地以及薩姆巴拉河南岸的守軍陣地展開覆蓋式炮擊。在此期間,諾曼軍隊的裝甲戰車和步兵部隊離開進攻出發陣地,浩浩蕩蕩地朝著薩姆巴拉河開進。

  帶著截然不同的心緒回到掩體,魏斯默默注視著遭受敵軍炮火的薩姆巴拉河防線。足足一個多小時的炮擊,把原本井然有序的守軍防禦陣地轟成了月球表面。縱使如此,敵軍炮火停息之後,無數聯邦軍官兵像是地鼠一般從各處角落鑽了出來,沿著殘破不堪的交通壕進入前沿陣地,位於防線後方的炮兵部隊也在第一時間敲響隆隆戰鼓……

  伴隨著尖銳的哨聲,跟魏斯同處一處掩體的士兵們抓起各自的武器,扛上彈藥箱,在軍官、士官們的率領下奔赴陣地。強敵當前,每一個人的腳步都顯得倉促而又沉重。在掩體外,魏斯瞧見了團參謀萊瑟上尉,他滿臉焦急地跟一名營長交流著,於是朝他小跑過去。走到半途,他突然被團長喬蘭頓上校叫住。轉身一看,呵,這老兄腦袋上纏著紗布,看來是在敵人的炮擊中不幸掛綵。

  「長官!」魏斯匆匆敬禮道,「您受傷了?」

  上校擺了擺手:「一點小傷,不妨礙。之前你跑上去察看敵情,有什麼發現?」

  魏斯以簡練的語言如實報告了聯邦軍飛機創傷敵艦的情況,順帶提到了自己在邊境戰役期間得到己方戰機支援的事情。如果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雙方飛行戰艦不再參戰,己方戰機必定成為守軍守住戰線的一大助力。

  上校點頭道:「很好,克倫伯-海森代理少尉,你說的這些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這樣,一會兒我跟馬克斯到前面去指揮戰鬥,你留在後面,協助烏德爾上尉指揮預備隊。」

  根據團部事先制定的防禦作戰方案,各營抽出半個連,加上團直屬部隊編成預備隊,由偵察營的麥克斯-烏德爾上尉負責指揮。在魏斯看來,這支預備隊的力量稍顯單薄,但是考慮到第340預備團的兵員構成,過多預留兵力會影響到正面防禦能力,如若陣地過早遭到敵軍突破,投入再多的預備隊也可能於事無補。

  跟魏斯簡單交代了兩句,喬蘭頓上校便跟著大隊人馬趕赴一線陣地去了,萊瑟上尉緊隨其後,臨行之前,他和魏斯沒有語言上的交流,只是匆匆交換了眼神,彼此勉勵,互祝平安。

  斯卡莫高地背靠大河,乃易守難攻之地,今有新編國防師所屬兩團人馬坐鎮,兵精器足,尚堪一戰。可是,諾曼人盡遣精銳,大舉進攻,以猛烈炮火將守軍的地理之便抵消大半。對奉命固守此地的聯邦軍官兵而言,形勢依然艱險異常。戰鬥打響之後,魏斯沒有坐在掩體裡乾等命令,而是從烏德爾上尉手裡要來了部分預備隊官兵,帶著他們幫助輜重和醫療連隊向前運彈藥、往後送傷員,而從彈藥的消耗、傷員的增加趨勢來看,別說守上三四天,能不能熬過頭半天還是個很大的問號。

  督運彈藥接近前沿陣地,魏斯擇機觀察戰場形勢。諾曼軍隊如狂風捲起的駭浪,洶湧澎湃地奔襲而來,雖兵勢浩大,卻無半點亂象。他們以裝甲戰車突前,有的負責衝鋒陷陣,有的負責火力支援,彼此策應,互為犄角,大批步兵以層次分明的浪形散兵隊列推進而至,有的集群突擊,隨同戰車強攻守軍陣地,有的固點駐線,掩護炮兵抵近前線。

  聯邦軍在斯卡莫高地的前沿陣地設在山腳與山腰之間,由壕溝、鐵絲網、塹壕以及堡壘火力點構成,可這些防禦設施已基本被諾曼軍隊的重炮蕩平,諾曼軍隊一個衝鋒便將為數不多的守軍部隊全部逐出。不過,輪式戰車開到這裡便再難前行,履帶戰車的速度也跟蝸牛無異。在山腰主陣地佈防的聯邦軍居高臨下,對敵軍戰車和步兵部隊展開猛烈射擊。儘管部署在陣地上的速射炮、機關炮多半已在諾曼艦隊的重炮轟擊中損毀,存留下來的武器裝備,加上守軍官兵從掩體、坑道拖出的備用火炮,依然給予諾曼軍隊迎頭痛擊,一度將他們的進攻部隊壓制在前沿陣地動彈不得。在這種情況下,諾曼軍隊層疊遞進的進攻陣線逐漸發揮出守軍難以抗擊的威力,那些搭載速射炮和機關炮的裝甲戰車、跟隨步兵推進的野戰炮兵部隊迅速就位,以猛烈而持續的火力壓制守軍陣地,為諾曼步兵的集群突進提供了強勁助力。半個小時不到,諾曼人的步兵突擊群抵近守軍主陣地,雙方在多處地段短兵相接甚至展開激烈的白刃戰。

  見此情勢,魏斯連忙組織自己所指揮的預備隊士兵在靠近前沿陣地的塹壕和掩體待命,等團部命令一到,便帶著這百餘官兵在第一時間投入戰鬥,烏德爾上尉也很快帶著餘下的預備隊投入戰鬥,依仗人數和氣勢將突入主陣地的諾曼軍隊趕了出去。

  一通慘烈的搏殺過後,魏斯看了看表,這才上午10點不到。為了頂住諾曼軍隊這一個回合的進攻,第340預備團遣上預備隊不說,兵員損失粗估已超四成,如果沒有新援加入,這仗還怎麼打?

  諾曼軍隊第一波進攻的重點放在了斯卡莫高地,但也不侷限於這座山丘,其兵鋒在薩姆巴拉河北岸全線展開,沿河構築臨時陣地,與南岸守軍隔河對射,似在為後續渡河行動做準備。可是,諾曼軍隊的指揮官很少循規蹈矩、墨守陳規,他們熱衷於施展戰術謀略,以出敵不意、兵行險招為榮,這意味著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守軍還得提防各種意外狀況的出現……

  靠坐在主陣地的塹壕裡,魏斯仰頭望天。這個時候,他既希望那紅色雀鳥帶著一眾鷹雀趕來支援,又擔心頻繁出擊會讓這支寶貴的戰力快速損耗,以至於在最為關鍵的時刻無從作為。
x24685 發表於 2018-6-9 02:40
第28章 諾曼人的戰俘

  聯邦軍官兵在斯卡莫高地休整補充了一個多小時,諾曼軍隊的第二波攻勢如期而至。

  這一次,魏斯沒再呆在預備陣地待命。預備隊替換下傷亡較大的連隊,頂在了主陣地上。對於諾曼軍隊的兇猛炮火,初上戰場的聯邦士兵們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他們冷靜地往返於掩體坑道,而當諾曼戰車和諾曼步兵們洶湧來襲之時,他們鎮定地準備好武器彈藥,直到軍官下令開火,方才扣動扳機!

  這殘酷的戰場,血腥的戰鬥,讓年輕的士兵們迅速成長起來。如果能夠順利熬過這一戰,無論是戰鬥技巧還是精神心理,都會獲得驚奇的蛻變,然而面對志在必得的諾曼軍隊,奮戰在斯卡莫高地上的人,也許只有很少能夠活下來……

  在諾曼軍隊逼近陣地之前,魏斯利用自己在兩場戰役中獲得的經驗和啟發,幫助身邊的聯邦軍官兵們應對強敵。精於戰術的諾曼人,往往一邊迎著守軍密集火力擺出強攻之勢,一邊以機關炮、速射炮進行抵近射擊,通過壓制守軍火力、殺傷守軍人員,形成有利於進攻方的抵消模式。北方邊境戰役期間,諾曼帝國皇家第1陸戰師連番猛攻聯邦軍陣地,到頭來傷亡也只是跟守軍相當,而在貝拉卡瑟隘口之戰,諾曼軍隊攻下要塞所付出的代價,較聯邦守軍的傷亡要小得多。

  諾曼軍隊的進攻戰術當然不是無懈可擊,其實只要熟悉他們,研究他們,不難找到對付他們的辦法。塹壕裡,魏斯一再叮囑士兵們不要連續冒頭射擊,提防敵人的炮火和菠米彈,而且要善用菠米彈。

  在斯卡莫高地的主陣地,第23國防師所屬的第340預備團和第404預備團打得非常頑強,戰前所做的充足準備,為他們提供了物質上的支持,而在他們的對立面,諾曼軍隊經過第一波進攻的試探,相應調整了攻擊的方式和節拍,那些身披鋼甲的戰車不再衝擊高地,而是在山腳提供火力輸出,步兵擔負主攻任務,數十上百人的小型步兵戰鬥群取代了數百人上千人的大中型步兵戰鬥群,而且每個步兵戰鬥群的核心是投彈手和噴火兵。菠米彈的投擲距離和噴火器的噴射距離有限,諾曼步兵戰鬥群在抵近守軍陣地之前還顯示不出威力,一旦靠近陣地,便會讓守軍官兵惶恐和顫抖——那些攜帶噴火器的噴火兵不是惡魔堪比惡魔,他們只要放出熾烈的火鞭,守軍陣地必定哀嚎一片。那些駭人的烈焰,彷彿令空氣都變得灼熱無比,它們製造出了一個又一個煉獄般的場景,瞬間摧垮了人們的鬥志和勇氣。

  見右側陣地陷入火海,防禦火力銳減,魏斯連忙招呼側旁的機炮戰鬥組:「速射炮,目標右前方五百尺,連續射擊!」

  那是一門5PIR(25mm)口徑速射炮,在國防師的標準編制中,是配屬到步兵連的重火力。在魏斯的召喚下,炮手們迅速調轉方向,朝逼近陣地的諾曼步兵群猛烈射擊。傾斜而至的火力,轉眼便斃傷了十多名諾曼步兵,暫時將餘下的士兵壓制在了原地,但他們的進攻沒有罷手,即便撲倒在地,也繼續用菠米彈展開攻擊,接二連三的爆炸過後,他們正對的守軍陣地上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見此情形,魏斯連忙大聲招呼身旁的一名士官:「戈法,帶上你的分隊跟我來!」

  激烈的戰鬥、慘烈的搏殺,有時會讓人顫慄恐懼,有時又讓人熱血沸騰。魏斯起身離開,被他點到名字的士官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受他指揮的十多名聯邦軍士兵也緊隨其後,他們有的目光堅定、面無懼色,也有的惶惶不安、跌跌撞撞。

  沿塹壕移動的過程中,魏斯有意壓低身形,時而小步快跑,時而停下來察看敵情。只要己方速射炮持續發威,那伙突進到距離守軍陣地僅有百餘尺的諾曼步兵始終動彈不得,可是好景不長,幾發炮彈呼嘯而來,落在魏斯他們剛才所處的陣地,一連串的爆炸過後,那門速射炮徹底啞了火。

  速射炮的火力一停,那些諾曼步兵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迅即以亢奮姿態向前突進。魏斯從腰後摸出一枚菠米彈,拉掉扣環,猛力甩了出去,順勢喚道:「戈法,投彈!」

  菠米彈在空中劃出一道恰到好處的弧線,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諾曼步兵當中。魏斯又接著往前小跑幾步,突然眼前閃過一道黑影,緊接著眼前火光一閃,整個人彷彿從正面被一輛高速行進的汽車給撞上了,瞬間倒飛了出去,在劇烈的痛感傳來的瞬間,他就像是被這世界抹去了一樣,突然失去了全部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魏斯突然睜開眼睛,全身知覺在視覺得引領下得以恢復。沒來得及平復呼吸,赫然發現周圍都是諾曼士兵。這下,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諾曼人在視線裡晃動。他們有的在加固陣地,有的在沿著塹壕清理屍體,把諾曼士兵的遺骸抬去一邊,將聯邦士兵擱一邊,塹壕裡的武器也被收攏起來堆在一起。

  自己暈過去多久了?斯卡莫高地已經全部被諾曼軍隊奪取了?對岸的聯邦軍隊有沒有炸橋?有沒有發動反擊?

  這一連串的想法讓魏斯更覺頭疼。突然,一名諾曼士兵走近,冷不丁發現這名躺在地上的聯邦軍人正睜眼看著自己,急忙拿起槍,將槍口對準魏斯,嘴裡嚷著什麼,可魏斯完全聽不懂。以諾曼軍隊對待戰俘的惡名,他心裡已經做好了隨時就義的準備。不過,這個面容青澀的諾曼士兵沒有朝他開槍。旁邊迅速跑來兩名諾曼士兵,他們手裡端著步槍,從頭到尾都沒有認真瞄準魏斯。三人短暫交流之後,年齡稍長的那個背起步槍,在魏斯面前蹲了下來,說了句生澀的阿爾斯特語:「投降能活命。」

  魏斯瞪著眼,皺著眉,身體剛剛恢復了一些氣力。如果手裡有支槍,還能跟這些諾曼士兵搏上一搏,但他的佩槍在暈厥之時丟失了,靠拳頭完全是送死。可是,他不甘心在有意識的情況下向諾曼人投降,捏著拳頭,在苟且求生與英勇就義之間躊躇。就在這時,一名眉清目秀的諾曼士兵跑了過來,他沒有攜帶武器,而是背著一個有通用醫療標識的箱子。蹲下來之後,他用魏斯能夠勉強辨別的語音說道:「別動,醫療!」

  這名醫護兵的出現,竟然讓魏斯在不知不覺間放棄了抵抗的念頭。他一動不動地躺著,任由對方檢查自己的傷勢。這名諾曼醫護兵從藥箱裡取出醫療工具,對魏斯的頭部、右臂以及腹部進行了清創和包紮。就這麼幾分鐘功夫,魏斯感覺好了很多,而等醫護兵收拾好東西,蹲在旁邊的那名諾曼士兵很麻利地搜走了魏斯腰帶上的匕首,順捎將他的口袋搜了一遍,然後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

  兩名站在旁邊的諾曼士兵抬高槍口,各自往後退了一步。

  醫護兵對他的同伴說了幾句話,背著醫藥箱走開了。那名稍稍年長的諾曼士兵對發現魏斯的年輕士兵說了些什麼,然後又用阿爾斯特向魏斯重申:「投降能活命。」

  魏斯沒有吭聲,也沒有任何表示。

  年輕的諾曼士兵拔出刺刀裝在步槍上,刀尖朝魏斯晃了晃,示意他往前走。兩人一路下山,沿途魏斯看到了戰鬥中被擊毀的諾曼戰車和不少還未被清理的陣亡者屍體。雖然只用了兩次衝鋒就拿下了斯卡莫高地,諾曼軍隊還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粗略估計,陣亡人數有兩三千,可能略少於守軍損失,但相差應該不會太大。

  兩人沒有下到山腳,而是來到了守軍防禦體系的前沿陣地,這裡已然成為了諾曼軍隊的戰地中轉站,部署了臨時的醫療、指揮、輜重單位。在一個巨大的彈坑裡,魏斯看到了數十名被俘的聯邦軍士兵或坐或躺,他們大多有傷在身,而且跟魏斯一樣得到了戰地救治。

  幾個諾曼士兵端著刺刀,在彈坑邊緣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們。

  在那名年輕諾曼士兵的示意下,魏斯走下彈坑。有人認出了他,但僅僅只是簡單的目光交流,沒有人發聲招呼。

  魏斯很自覺地坐到那名眼熟的士官身旁,低聲向他詢問戰況。通過這名士官的敘述,魏斯瞭解到守軍部隊雖然沒能撐過諾曼軍隊的第二波攻擊,可仗還是打得非常頑強,基本上跟諾曼人拼到了最後。在山頂陣地失陷後,山背面的槍聲爆炸聲還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但現在已經完全聽不到了。

  從午後捱到了傍晚,期間諾曼人沒有給這些戰俘「喂投」,只是提供了一些淡水。及至黃昏,他們被諾曼人趕出彈坑,列隊走到山腳,分乘數輛卡車離開戰場。這些卡車向北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將聯邦軍戰俘們送到了一處開闊的、被鐵絲網圈起的空地。

  魏斯抬頭仰望漸漸低垂的夜幕,深吸了一口氣,看來要露天宿營了……

  這個季節,戶外的天氣還不算太冷。被俘的聯邦軍官兵們自發地擠在一塊取暖,這漫漫長夜不會太難熬,只是入夜之後,戰場依然炮火不斷,而且到了深夜,天空中傳來了飛行艦艇的巨大轟鳴聲,不久,南面傳來密集的爆炸聲,激烈的交火持續到了清晨,直到天邊泛白才稍有停歇。

  天亮後,聯邦軍戰俘被諾曼人一車車運抵這裡,他們帶來了很不好的消息:諾曼軍隊連夜強攻聯邦軍陣地,他們成功架設浮橋,在南岸建立了橋頭堡,並於下半夜祭出了他們擅長的空降突擊戰術,使薩姆巴拉河防線上的聯邦部隊腹背受敵。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條防線沒有轟然倒塌,聯邦軍隊仍在各處陣地頑強抵抗……
x24685 發表於 2018-6-9 21:53
第29章 敵營遇故人

  天明之後,被俘的聯邦軍官兵不斷被卡車運來,關進這羊圈似的戰俘營。快到中午的時候,魏斯大致點算了一下,這裡的聯邦軍戰俘已有兩千多,接近一個步兵團的人數。

  午後,數十名諾曼士兵端著刺刀進入戰俘營,將所有人驅趕到一塊,接著,幾個伙伕模樣的諾曼人駕著馬拉的貨車來到戰俘營,食物的香氣頓時瀰散開來,勾起了人們最原始的生存本能,抗爭意識也即隨之削弱了。

  不多會兒,一名蓄著短鬚的諾曼軍官拎著簡易的擴音器站上馬車,用還算流暢的阿爾斯特語向聯邦軍戰俘們宣佈,只要他們聽從安排,服從指令,那麼諾曼軍隊將按照國際戰爭公約,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接下來他們需要挨個登記姓名、軍銜、軍職以及所屬部隊番號,然後領取食物。

  這名諾曼軍官的語氣給人的感覺冷厲而威嚴,在他的要求下,聯邦戰俘排成三列,依次從負責登記的諾曼士兵跟前經過,出示他們的軍人證件。

  儘管已經整整一天沒有進食了,魏斯沒有可以往前面擠,而是裹在一群普通士兵當中,一邊默默跟著隊伍移動,一邊窺視前面登記處的情況。那些普通士兵裝束的,完成登記後即可到馬車那邊排隊領取食物,而那些戴著軍官帽、佩著領肩章的軍官,則會被諾曼士兵帶到那名蓄著短鬚的諾曼軍官那裡接受進一步的質詢,然後,有的跟士兵一樣去到馬車那邊,有的被諾曼士兵待到戰俘營的另一個角落,諾曼人在那裡搭起了幾座行軍帳,並用另一輛馬車運去了餐食。

  捱了一個來小時,魏斯終於來到了登記位置。他沒有軍官證,而是使用戴勒菲格高級參謀學院的學員證和軍方頒發的代理軍官委任狀。在諾曼人面前,他覺得沒必要為了更好的軍官待遇而抖出老底,所以只出示了自己的學員證。給他登記的那名諾曼士兵長著一張不怎麼好看的馬臉,表情有些冷淡,但沒有流露出明顯的惡意。拿到並打開魏斯的學員證,他好奇地看了看,用生澀的阿爾斯特語問:「這是什麼?」

  「學員證。」魏斯回答道,「我是一名學員。」

  「學員?」諾曼士兵似乎聽不太懂,他瞧了瞧魏斯,又仔細看了看他的證件,總算搞清了情況,在他的冊子上飛快地抄錄了姓名等資料,接著又問:「部隊?」

  「第340預備團。」魏斯回答道。

  「職務?」

  「沒有職務。」魏斯毫不遲疑地答道。

  諾曼士兵直接在登記冊的一覽打了個叉,然後將證件還給魏斯,揮手道:「你可以走了!」

  魏斯沒有道謝,而是默默走向裝著食物的馬車。

  就在這時,旁邊一名諾曼士官突然喊道:「喂,你,等一下!」

  魏斯原地站住,轉過頭,一臉茫然地看著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證件!」這名諾曼士官用不太標準的阿爾斯特語發音說。

  魏斯懶懶地從口袋裡掏出學員證遞給他。

  這名諾曼士官拿過來看了看,瞥眼道:「戴勒菲格高級參謀學院?」

  諾曼帝國與阿爾斯特自由聯邦的語言文字差距頗大,這人能夠正確讀出學員證上的軍校名稱,說明他對阿爾斯特語是有所掌握的。魏斯雖然感到擔心,但還是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是的,我是一名學員。」

  這諾曼士官長著一張狐狸臉,一雙小眼睛透著精明。聽到魏斯的回答,他冷笑道:「聯邦最好的高級軍校之一,普通學員,也不簡單。」

  魏斯沒吭聲,可是,肚子卻很不爭氣地叫了。

  諾曼士官臉上那種不懷好意的笑容更濃了:「戴勒菲格高級參謀學院的學員,理應享受軍官待遇,跟我來吧,克倫伯-海森先生!」

  身為戰俘,已無人身自由可言,魏斯只好跟在他後面走到了諾曼人安置聯邦軍官的區域,每個行軍帳的門簾都是掛起的,聯邦軍官們席地而坐,手裡端著餐盤,默默吃著諾曼人提供的食物。

  魏斯被帶到了馬車旁,車上放著幾個金屬質地的保溫桶,旁邊有一大疊鋼製餐盤和帶耳朵的圓杯,諾曼士官示意魏斯自取餐具,馬車上的伙伕隨後往他的盤子裡盛了煎肉、菜泥、烘餅、烤土豆,往他的圓杯裡倒了大半杯熱湯,湯麵漂著菜葉和浮油。

  那些聯邦軍士兵們領到的餐食,貌似只有巴掌大的烤餅和湯。雖說聯邦軍的標準伙食待遇,軍官就要比士兵好一些,但當他們同樣淪為戰俘時,待遇處境的差別,無疑會讓軍官和士兵們產生隔閡。

  又是諾曼人的計謀!

  魏斯痛苦地看到了這一點,他不甘被擺佈,想要將餐盤狠狠地丟在地上踩幾腳,可這有什麼用呢?能夠喚起同伴們的鬥志嗎?能夠讓他們奮起反抗嗎?不,不能。這裡的聯邦軍官兵們,大多負了傷,有些連生活自理都成問題,就算發給他們武器,也難有戰鬥力可言,何況現在是以血肉之軀面對敵人的槍口與刺刀。

  領到軍官「套餐」之後,魏斯遂被諾曼士官安排到一個暫且只有兩名聯邦軍官的營帳裡。這兩名軍官身上也掛了彩,不過傷勢看起來不太嚴重,份量十足的餐盤已被清掃了大半。其中一人是中尉軍階,魏斯幾天前才打過照面,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第25國防師所屬戰鬥單位的一名軍官。

  坐下之後,魏斯低語道:「你們好!」

  兩名軍官不約而同地衝他點了點頭,嘴唇動了動,算是打過招呼。

  魏斯實在是餓了,風捲殘雲地將餐盤裡的食物消滅掉。湯很熱,他一邊小口啜著,一邊跟他有印象的那名軍官攀談起來。在被俘的處境下,這名軍官雖然不太情願說話,但他顯然是對魏斯有所印象的,因而也沒有太過牴觸。從他口中,魏斯得知幾個國防師曾在前夜對斯卡莫發動了一次很不成功的反擊,之後就基本上是被諾曼軍隊壓著打了。

  另一名軍官佩戴著聯邦軍陸軍上尉領肩章,他靜靜地聽著兩人交談,等到兩人的話題差不多結束了,才插話道:「也許我們應該儘早收攏兵力,投入即將打響的奧城防禦戰。奧城……希望這座神奇的城市能夠幫助我們挽回局面。雖然一場激烈的防禦戰會將城市的建築設施摧毀,但是等到戰爭結束,一座嶄新的、充滿活力的城市又會在廢墟中崛起。」

  中尉跟他應該是相識的,與之對話並不像開始跟魏斯交談那樣拘謹。

  「奧城應該是一座堅固的堡壘,而不是精神上的庇護所。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沒能在沿河防線減慢諾曼軍隊的推進速度,各處重要據點失守得太快,剛開打就撤退,士氣消耗太大,對後面的作戰很不利。在這樣的形勢下想要守住奧城,前景真是很不樂觀啊!」

  「不管怎麼說,我們都得守住它!」上尉加重語氣,同時壓低聲音。

  「我們?嘿,斯蒂芬,瞧瞧,我們都這樣了,除了動動嘴皮子,還能做什麼?」中尉撇下餐盤和諾曼人發給他們吃飯用的木叉,攤開手,一臉苦澀。

  上尉嗤笑道:「你打算在諾曼人的戰俘營裡待到戰爭結束?」

  「我可沒這麼說!」中尉辯解道,「要想離開戰俘營,必須耐心等待機會,而且要足夠小心,不然的話,丟了自己的性命事小,還會連累很多人。」

  「我當然知道!」上尉哼了一聲,然後將目光投向魏斯,「你是第23國防師的?」

  「是的,我是代理少尉龍-克倫伯-海森。」魏斯有選擇地透露了部分身份信息。

  上尉沒有自報家門,而是問:「你怎麼看?」

  怎麼看?總不至於躺著看吧!魏斯心裡嘀咕著,他斟酌了一下,答道:「我被諾曼人的炮彈震暈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周圍都是諾曼士兵。實際上,我的傷勢不影響繼續戰鬥,只要有機會,我會義無反顧地返回聯邦軍。」

  中尉道:「我又何嘗不是?」

  上尉看了看兩人,似乎對他們的立場和態度感到滿意。不多時,又有三名被俘的聯邦軍官被諾曼人帶到這座行軍帳來,有的傷勢較重,有的只是輕傷,對於魏斯而言,這些人都是生面孔,所以他並不輕易說話。

  諾曼軍隊的制式雙人帳篷,剛好可供六個成年人相對而坐,再多就過於擁擠了,此後也不再有「新人」被安排進來。待他們用過了戰俘營的第一頓午餐,一名戴著眼鏡的諾曼士官在營帳外用阿爾斯特語高聲喚道:「所有人放下餐具,出來集合!」

  被俘的聯邦軍官們,軍階從少尉到上校不等,紛紛從行軍帳裡鑽出來。待他們列隊站定,十多名諾曼軍人騎著高大的駿馬從戰俘營外飛馳而來,在戰俘營中央策馬駐足,一個個趾高氣昂地俯瞰著聯邦軍戰俘們。先前那名蓄短鬚的諾曼軍官迅速來到馬前,向領頭的長官報告了一通。這人一臉傲居地說了兩句,騎著馬來到了看押聯邦軍官的區域,居高臨下地審視了一圈,然後開口了。他說的是諾曼語,蓄短鬚的諾曼軍官現場將其翻譯成阿爾斯特語。這傢伙話不囉嗦,主要是告誡聯邦軍戰俘們,如果想要得到國際戰爭公約的保護,就得放棄危險的想法,循規蹈矩地接受諾曼軍隊的管制,只要他們無條件配合,他可以保證所有人在戰爭結束後平安地回到家人身邊。

  這名高級別的諾曼軍官所提的告誡、所作的保證,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魏斯眯眼觀察,發現諾曼軍官的戰鬥數值,特別是精神活力,普遍高於聯邦軍官。對於這一群體特徵,魏斯並不感到意外,像諾曼帝國這樣的軍事專制國家,最不缺的就是高素質的軍事人才,反觀以自由精神為核心價值的阿爾斯特自由聯邦,經濟、工業、貿易等領域格外有活力,軍隊狀況雖然乏善可陳,但只要外部刺激夠大,並且給予足夠的緩衝時間,聯邦軍隊將會迸發出無比強大的戰鬥力。

  睜眼恢復正常視覺後,魏斯突然覺得前面有人盯著自己,這定睛一看,居然在騎馬的諾曼軍官裡面看到了一張意想不到的「熟面孔」:那個曾經以諾曼帝國皇家陸軍學院學員身份隨團造訪巴斯頓軍校,在兵棋推演項目敗給過自己的「國字臉」。

  魏斯很努力地尋思著這人的名字,呃……好像是叫薩特-迪特恩?

  好不容易想起了對方的姓氏,魏斯心裡卻又是一陣惆悵。「國字臉」在那群諾曼軍官當中雖不在顯眼位置,但諾曼帝國皇家陸軍學院的地位毫不遜色於巴斯頓軍校,當初作為12名學員代表之一「出征」聯邦,想必在學業上屬於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在諾曼軍中的前途應該是一片坦途。再細看其人,修身的軍裝襯托出他健碩的身形,領口閃閃發亮的金色獎章讓他更顯英氣勃發。

  四目對視,魏斯發現對方衝自己點頭示意,而且那雙閃爍著精光的眼睛裡,居然一點也看不到輕蔑之情,更沒有「復仇」的快意——記得當初那局兵棋推演,他對於自己的意外落敗可是相當懊惱啊,難道一點也不嫉恨自己的對手?

  對戰俘們的訓話結束,那名諾曼高級軍官沒有多做逗留,而是御馬離開。隨行的軍官們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唯獨「國字臉」策馬來到了魏斯跟前。他俯視,魏斯抬頭,兩人隔著十數尺距離對視了幾秒。

  「龍-克倫伯-海森……」「國字臉」準確無誤地說出了魏斯的全名,並在他的名字後加上了「閣下」。

  魏斯回敬道:「奧爾格-薩特-迪特恩……閣下。」

  「我以為我們會在戰場上相見,然後分個高下。」「國字臉」用略顯拗口的發音說道,「沒想到卻是在這裡。真是令人遺憾!」

  「是很遺憾!」魏斯不卑不亢地回應。

  「國字臉」嘆了口氣,朝魏斯點頭道:「那麼,保重吧!」

  這個時候,魏斯的心緒反而沒有那麼複雜,他面色平靜地回應道:「保重!」

  「國字臉」拉扯韁繩,馭馬調頭,循著同伴們的身影追去。

  魏斯沒有目送他離開,而是仰起頭看著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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