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超級強化天師 作者:墨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30 18: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109760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22:52
【四百九十八、班師古之死(上)】
班師古是越發的急切,也越發的憤怒,急怒交加之下,難免就會失去方寸。此時此刻,他只想著盡快拿下關天養,就算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再所不惜。不然紅蓮宗此番興師糜眾,大半個赤焰堂都出動了,結果卻奈何不得一個關天養,必然會成為天下的笑柄,而他身為赤焰堂首席護法,又豈能置身事外?不單他會遭到最為嚴厲的懲處,難保性命,就連座主千葉之彌也是斷難倖免。所以不論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千葉之彌好不容易保住的座主之位,亦或是紅蓮宗的尊嚴臉面,他都必須得拼命。十方鍾堅不可摧,飛梭反彈之力盡被他承受,不免也被帶得一個踉蹌,連退了四五歲方才站定。一時間經脈中真元亂躥,又麻又痛,半晌沒能調息平順。

也幸得班師古太過急切,反倒把自己給擺了一道,不然再次禦使飛梭攻上,關天養和楚庸絕難抵擋,必會倒下一個。

就在這時,只聽得云龍真人怒吼一聲,一蓬紅光從喉中噴射而出,迎風化為一柄三尺三寸三分長的利劍,火龍一般絞向火虎。

火虎原本在一旁掠陣,偏又尋不著機會插上手來,一時也閒得無聊。見幾名長老將雲龍真人逼得陷入了絕境,心下不由一動,暗道:“我何不這樣?”悄無聲息地欺了上去,掄起飛火流星錘,照著雲龍真人後心擂了上去。

雲龍真人縱是明知有偷襲來自背後,也是無可奈何。要知道圍攻他的這幾人也非泛泛,且人人都存著搶奪天音鐘之心,連出殺招,他若是撇下他們而去應付來自背後的偷襲,必然當場喪命。情急之下,他也只得奮起餘力,將三陽一煞劍祭起,冀圖與這幾人拼個同歸於盡。

關天養見雲龍真人也將三陽一煞劍祭了起來,當即叫道:“不好……”本能地就想搶上將馳援,不想意志驅動之下,原力空空如也,還差點一頭栽倒,這才意識到自己一身修為已經耗盡了十有其九。正當這時,班師古的飛梭再次襲到,楚庸也是無暇顧及雲龍真人的安危,挺劍撩刺而出。關天養便只得叫道:“前輩,不可力敵……”

雲龍真人御劍絞碎了火虎的飛火流星錘,又將圍攻的一眾紅蓮宗長老蕩了開來,不想反倒引得真元逆衝,當場嗆出一口血沫來,但還不忘笑道:“我還撐得住……”連連咳了幾聲,拄劍而立。縱是兩度受傷,兀自氣勢凜然,較人不敢輕易侵犯。

關天養熱淚湧動,心下說不出的敬佩,嘶喊道:“前輩,走呀……”不想又聽得楚庸悶哼一聲,身子猛顫,一股熾熱的赤焰之才漫延開來,竟將衣物都焚得焦黃。扭頭一看,才見班師古禦使飛梭抵到了他的身後,楚庸挺劍格住,形成相持不下之局,飛梭上的赤焰之力也循著長劍源源不斷地向楚庸身上壓來,似要將他們二人一併焚成飛灰。

呀……

關天養一聲厲吼,眼瞳陡然間一片血紅,身上暴發出有如魔王臨世般的凜凜威煞之氣,逼得楚庸和飛梭同時退出兩丈有餘。原本虛弱不堪的關天養剎那間有被魔化了一般,喘著粗氣,環視了一圈,雙臂一張,如猿猴般撲向了班師古。

班師古自然識得出關天養這是進入了狂暴狀態,頗為詫異地說道:“他也是狂暴體質?這倒是稀罕得很呀!”非但不怕,反而認為這是絕好的機會,獰笑一聲,將護身星盤祭起,虎吼一聲,迎了上去。

關天養陷入了狂暴,意識盡失,哪裡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班師古倒是目的明確,就是趁此一舉拿下關天養,不論死活都要將他牢牢地控制住,縱然此番行動付出再慘重的代價,那也值了。是以他左手探成爪狀,扣向關天養的腦門,右手運起赤焰焚心掌,直取前胸。關天養若能挨得起這一掌不死最好,若是挨不起了,他便會以拘魂手強行攝走魂魄,不比拿住活人差到哪去。只不想越接近,越感到關天養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如山岳般壓人窒息,竟教他心下莫名地生出懼怯來,恨不能掉頭就逃。

越是接近,關天養身上散發出來的瑩白毫光就越是熾亮,宛如初升旭日,將方圓十數里的照得通亮。相形之下,班師古護身星盤的光芒反倒黯淡得不可見了。

班師古後發,這一回倒先至了。但沒想到的是,關天養周圍隔著一道無形的氣盾,掌力不但無法穿透,反而還一分功力被化作十分反彈了回來,頃時便教他雙臂骨骼被自己的掌力震得粉碎。隨之而來的就是關天養那如鋼爪般的手掌兜頭蓋了下來——那竟不是血肉生成的手掌,而是魔道,無物不破的魔掌,被他倚為最后防禦屏障的護身星盤竟如肥皂泡泡般,一觸即破……

班師古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敢去想為什麼關天養的狂暴與火虎的狂暴差別如此之大,情急之下,只得自爆紫府,逃出本命元神。在他想來,若是再有半分遲疑,那必然會落得個神魂俱滅的下場。只可惜呀,他的應變雖快,且聚起全身功力自爆紫府的威力也足夠駭人,但還是沒能擋住關天養的手。寸許高的嬰兒剛從腦腑中逃將出來,就被關天養一手抓個正著,劍氣催動,當場被絞為齏粉。

也就是在關天養撲起的那一剎那,廣場上近百雙目光都投了過來,驚詫地看著他。與班師古短兵相接也就是剎那間的事,包括楚庸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他此番是再劫難逃,甚至還是自己送上門去的。但接下來的變化卻教他們當場傻了眼:幾乎是在頃刻之間,兇名震於天下的紅蓮宗赤焰堂首席護法就被原本奄奄一息的關天養給斬殺了嬰兒,落得個神魂俱滅的下場。

“這……”楚庸也是倒吸了口冷氣,臉色頃時間嚇得煞白,顫聲道:“不會吧?!”他又何嘗敢相信這是真的?

雲龍真人眼珠子都鼓突得快要掉下來了,連說了十幾個這字,才道:“這是怎麼了?”茫然四顧,才發現所有人都被嚇得傻了。

絞碎了班師古數百年修煉的嬰兒,關天養猶未滿足,喉嚨裡發出怪獸般的咆哮,圓睜著腥紅的雙眼,飢餓般地尋找著下一個目標。離他近的紅蓮宗門下莫不驚懼退散,偏就是這面對恐懼本能的迴避,又激起了關天養的兇性。只見他厲嘯一聲,瘋虎般地撲向了已嚇得手足無措的紅蓮法衛們,所到之處,慘叫聲響作一片。或是有人被撕斷了手腳,或是被折了脖子,或是撕成了幾片,或是被劍氣絞得屍骨無存,舉目望去,竟是一派人間地獄的可怖之景。

也不知是誰說了句:“這到底是人還是魔?”便有人嘶聲尖叫道:“不好了,他定是被鬼魔附體了,跑呀……”反應過來的紅蓮宗等人莫不禦起風來,四散逃躥。

關天養找不著敵人,倍顯焦躥,嗷嗷地叫著亂躥。沒跑多遠,猛地一頭栽倒,再也不動了。饒是如此,被嚇得喪魂失魄的紅蓮宗等人也不敢再靠近了,就連火虎這等最是粗莽,什麼也不怕的人也嚇得狼狽逃躥,甚至連回頭看的勇氣都沒有。

楚庸和雲龍真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這才搶了上去,一左一右扶起關天養。這才發現關天養面色潮紅,呼吸若有若無,渾身軟如爛泥,根本就扶不起來。雲龍真人忙施出了生生訣,卻也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楚庸將手貼在關天養的後心,試著度過原力以激活關天養的自我恢復能力,不想竟被一股絕強的力道給反彈了回來,掀得他當場跌坐在地,差點仰倒。雲龍真人見狀,急切地問道:“怎麼樣,要緊嗎?”楚庸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劍氣明明已經耗盡,卻還有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護身,看樣子似乎沒什麼大礙!”雲龍真人也顧不得那許多,取出一粒【回天丹】,剝開藥衣,餵入了關天養的口中。

也就在這時,數道清光突破紅蓮宗的防線,直撲巨峰頂而來。雲龍真人仰天一望,不無欣慰地嘆道:“到底是來了……”楚庸雖不識得來人,但從雲龍真人的話中卻能斷出定是小蓬萊門下無疑。

果然,五道清光有如利箭般撕裂了紅蓮宗一道又一道防線,如天神般在巨峰項上按落下了遁光。

領頭之人乃是儀表儒雅,笑容謙和的年輕道士,手執銀絲拂塵,只環眼一掃,目光就落在了雲龍真人身上,“五師弟……”道士見雲龍真人無恙,面露喜色,兩步搶將上來,問道:“你還好吧?”雲龍真人忙起身道:“見過掌門師兄。二師兄、六師弟、七師妹,你們也都來了。勞你們擔心了,我沒什麼事。這位莫不是重極門李宗主?貧道有禮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22:53
【四百九十九、援兵趕到(上)】
雲素乍見關天養昏倒在地,死活不知,大吃了一驚,也不及向雲龍真人見禮,忙搶將上來,拉起關天養的手便探脈。李延極也是匆匆地和雲龍真人見了禮,也搶上前關切地問道:“怎樣了,要不要緊?”楚庸聳了聳肩道,“這個麼,實在說不好!”李延極嗯了一聲就不再多問,只是拿目光看著雲素。

道士吩咐了另外三人四周警戒,走上前來說道:“他這是脫力昏死,應該無甚大礙。”言罷,拂塵一掃,漫山的血污被平地捲起的清風刮得乾乾淨淨。沉重道:“二師弟,你喊千葉之彌答話!”

那二師弟關天養此前在瓊州也見過,便是隨雲素一道同來,專為離仙子診傷的老道士。事後關天養問了杜若,知道他便是飛龍真人,其職責是協助島主騎龍真人分管島內庶務。飛龍真人名聲不顯,但他在醫道之上的修為和成就,比之於聞名天下的杜友逢高上不止一籌。

飛龍真人得了吩咐,恭敬地應了聲是,這才走到廣場邊上,環視了一眼依舊虎視眈眈的紅蓮宗教眾,清咳了一聲,喊道:“東海小蓬萊門下飛龍子請紅蓮宗教下赤焰堂千葉座主答話!”

“嗬……”千葉之彌的冷笑聲傳來,說道:“想不到你小蓬萊搬救兵的速度還挺快的嘛?若不是得了玄武宮、重極門和大慈悲寺的援兵,信不信本座明天日落之前便教你小蓬萊從修行界除名?”

飛龍真人輕哼了一聲,說道:“假設之事貧道沒興趣討論。千葉座主遠來,敝島本該以禮相待,奈何座主存心險惡,竟是一心要覆滅敝島。其中緣由,還請座主明示!”

千葉之彌嘿嘿笑道:“還用得著明示麼?本座此番前來,為了便是關天養身上的通天鑑殘紋。怎麼,就允許你們算計,我聖教就不能麼? ”

飛龍真人也嘿嘿地回應道:“敢問千葉座主,何人可作證通天鑑殘紋在關天養身上?僅憑些捕風捉影之說,便大起攻伐,造成如此慘重之損失,座主覺得值得麼?”

千葉之彌大笑,說道:“值不值得是我聖教之事,與你小蓬萊何干?別以為通天鑑就歸了你小蓬萊,嘿嘿,早得很呢!”

飛龍真人冷哼一聲,說道:“既是如此,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不過片刻,千葉之彌就下令撤退。而正道聯軍也並並未予以追擊。片刻之後,玄武宮負責此番行動的伏魔觀觀主梁師曾、大慈悲寺方丈道行俱到了巨峰頂上,相見禮畢,說起關天養掌斃班師古一事,眾人莫不感慨。

雲素對關天養的脫力也是束手無策,各類法術用盡,也如石沉大海,一點反應也沒有。無奈之餘,她也只得向騎龍真人求助,“掌門師兄,你可有法子麼?”

騎龍真人說:“狂暴體質極為罕見,脫力之後,除了自行恢復,不論是法術還是丹藥,都起不到作用!”搖了搖頭,又道,“你也不必枉費功夫。他在虛弱狀態下還能擊殺班師古,必有其緣由。現在雖然脫力昏死,該醒來的時候自然會醒來的!”

雲素唉地嘆了一聲,說道:“那我現在可以帶他回島上了麼?”

騎龍真人將手一擺,說道:“你先照顧好他,且容我等商議一番再作定論!”

梁師曾在問了關天養的情況後,得知不曉得何時才能醒過來,眉頭一皺,苦笑著說道:“這,萬一他就此醒不來了可如何是好?”

雲素怒聲質問道:“梁真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梁師曾裝作沒有聽到,也不作答。道行方丈起手道:“關施主大慈大悲,大仁大義,必有神靈護佑,斷不會就此永遠昏睡下去。以貧僧之見,我等姑且先等上幾日,若還不醒來,再作他議。”

李延極立即附和道:“我贊同方丈大師的意見。以前關兄弟也有脫力昏睡過的先例,最多不過幾日功夫便醒了過了。我等縱是有天大的事,也急不在幾天功夫里,為何就不能等等呢?騎龍前輩,你覺得呢?”

騎龍真人是這一行人中看上去最年輕的,但輩分卻是最高的。李延極稱呼他為前輩,他倒是很謙虛地頷首道了聲當不起,這才說道:“天養身系九州安危,誰也不希望他在這時候一直昏睡下去。但他一時醒不來,我等又有何法?也只有再等上幾日功夫,視情況再作下一步的打算了!”

梁師曾呵呵一笑,說道:“我也正是擔心鬼魔之危,不免著急了些。既然通天鑑能封鎮鬼魔,越早找到,那就能夠將鬼魔的危害降到最低。這幾年來,眾位也是有目共睹的,單是我正道門下,便有上千弟子死於鬼魔之手,那就更不要說普通百姓了。長此以往,生靈還不得被滅絕了?”說到此處,神情早已轉為憂忡,嘆了口氣道:“那樣先等上三天吧,若關兄弟還不能醒來,也不能耽誤了尋找通天鑑殘紋的進程!”眾人見他讓了步,也都說先等三天再看情況。

經過飛龍真人一番調度安排,小蓬萊一行人並關天養住到了東萊村,玄武宮、大慈悲寺和重極門各派來援之人安排在了嶗山幾處道觀別院中,又派了專門的弟子負責照應。

到了天亮,諸事方才忙畢,騎龍真人這才將師弟師妹們召集起來,商議對策。

東萊村這邊的會議剛剛開始,道行領著一個小沙彌也找到了李延極所在的玄中觀。李延極得知道行來拜方,親自迎了進去。落座之後,道行一句彎子也沒有繞,就問道:“不知李宗主對此事是如何看的?”

李延極也沒有裝懵賣傻,笑道:“通天鑑乃神器,其誘惑力之大,亙古未有。說實話,若此事不與關兄弟相關聯,敝派也會不遺餘力地爭奪。神器有靈,德者居者,我等俱為修行界一員,也沒有必要妄自菲薄不是?”

道行點頭道:“李宗主所言何嘗不是?大慈悲寺份屬佛門,素來於道家寶物爭奪毫無興趣。三百年來,通天鑑殘紋幾番掀起風浪,敝寺也從未有過參與。此番出動,也是有兩方面原因的。其一是了然上師言道通天鑑可以封鎮鬼魔,敝寺為收復龍山祖庭,也必須得努力爭取一回;再者關施主於敝寺有大恩,他有事敝寺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

李延極笑道:“我重極門又何嘗不是?於私,我與關兄弟是朋友;於公,關兄弟對我重極門有大恩。此事與他相關,我又豈能袖手不理?至於通天鑑的歸宿,那倒在其次了。能爭得到最好,爭不到也無所謂。畢竟我重極門連一件仙器也沒有,照樣立派生存,也沒必要為了一件神器殘紋拼死拼活。”

道行合什道:“李宗主豁達開脫,實在教貧僧佩服。若是人人皆能這樣想,修行界又哪能有如此之多的紛爭?”

“花有百樣紅,人也有好多種。又何必管那許多?”說著,李延極大笑了起來。

道行先是笑了一笑,旋又滿臉堆起憂色,說道:“但玄武宮梁真人怕是未必這樣想。三百年來,他們為了通天鑑殘紋,死傷不是凡幾,付出的代價更是慘重非常,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平常視之的。就怕三日之後關施主還不醒來,梁真人會採取非常手段!”

李延極面色一沉,寒聲道:“他敢!”

道行沉重地宣了聲佛號,“玄武宮素為正道領袖,且幾百年來為​​覓通天鑑之下落是傾盡其力。此番通天鑑再現,不論在公還是在私,他們都沒有放過的理由。最為可慮的是,玄武宮與關施主並沒有多少交情,若是一味要公事公辦,那就麻煩了!”

“玄武宮與關兄弟也不是沒有交情!”李延極微哼了一聲說道,“天養有個兄弟叫陳朔,就是拜在馬真人座下。十年前靈泉山出土的聖器便是被陳朔得了去。若是陳朔願意為關兄弟說話,玄武宮多少還是會有些顧忌……總之,還得看玄武宮的意志,若他們不惜一切代價要得到通天鑑殘紋,那是誰也攔不住的!”

道行搖頭說:“攔不住也得攔。玄武宮是我正道的中流砥柱,他們若是亂了,整個正道都得跟著拖進無底深淵。”

“怎麼攔?”李延極滿臉的自嘲之色,說道:“若是我們明著攔,梁師曾還不得問我們一個別有用心之罪?若是我們三家先鬧起來,正道各派的團結還要不要? ”

“貧僧又何嘗不知當下團結是最為重要的?魔道已然聯合起來行動了,看他們的架式,分明是要各個擊破。我們一旦鬧起了內訌,後果是不堪設想的。但若是為了維護團結大局而放任玄武宮恣意妄為,豈非是更大的災難?”

李延極站在窗前,微仰頭顱迎著初升旭日投下的燦爛光芒,感慨地嘆道:“難吶!方丈大師想過沒有,到底是神器重要,交情重要,還是生存重要?”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22:54
【五百、援兵趕到(下)】
“當然是生存最重要。玄武宮也是把著了這一點,所以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

“這就對了。玄武宮會說,鬼魔出世,天下大亂,只有通天鑑才是保證我等的生存。魔道實則不足為患!”

“這也是貧僧來尋李宗主的原因。萬不能容許玄武宮將天下之生存與通天鑑的歸宿綁在一起,不然,那將是一場比鬼魔為患更可怕的災難!”

李延極沉默了許久,方冷冷地道:“這怕是不容易。就算貴我兩派能不為通天鑑所動,其他門派呢?正道兩百餘門派,若不能意見統一,步調一致,轉眼就會釀成一場滅頂之災。”說到此處,又苦澀地笑了起來,“眼下我們正身處朽木搭成的獨橋之上,下是萬丈深淵,一旦橋斷,所有人都會摔得粉身碎骨;前面是猛虎,後面又有惡狼。進是死,退是死,不進不退也是死。難,實在是難以抉擇呀……”

“再難也得抉擇!”道行雖是出家人,但在大事大非面前,似乎表現得比李延極還有主見,還要堅定。

其實李延極不是沒有主見,也沒有抉擇不下,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通天鑑要爭,關天養也要護,斷不能任由玄武宮作賤了。不過,他也有他的難處。身為重極門宗主,他的首要責任就是保證門派的安全和生存發展。幾千年來,正道各派無不是靠著團結一致,才在與魔道相爭之下立於不敗之地,若是各自為戰,怕是這修行界早被魔道一統了。重極門的實力在正道七大派中排行第五,次於玄武宮、大慈悲寺、符籙宗和三清教,比蜀山派和神霄派略強上一些,即便如此。他們是無法獨力抗銜除了白蓮宗以外的魔道另外四宗,必須得依仗別派的援助方才能夠求存。若是為關天養一事而與玄武宮鬧翻,甚至是與整個正道鬧翻,後果是難以想像的。

即便是如此,李延極還是堅定地要維護關天養。只不過在方式和底線上,他與道行尚未達成一致,所以才會感慨難以抉擇。權衡之餘,他又不免羨慕出家人的簡單與超脫,更羨慕大慈悲寺有鎮派的仙器,全然不用與考慮失去了盟友的援助,萬一魔道來攻將如何應對?

“這麼說來……”李延極見道行目光如電,彷彿要以莫大的願力撕裂被慾望和殺戮籠罩的黑暗世間,投下慈悲的光明,照亮渾渾噩噩的人心,心下頓時生出幾分佩服,說道:“方丈大師是無論如何也要阻止玄武宮的過激行為了?”

“南無阿彌托佛……”道行合什,沉聲說道:“不錯,正是這樣。不管關施主有沒有得到通天鑑殘紋,敝寺都會盡全力維護他的安全,絕不容許當年龍山知客院的一幕重演!”

“若是關兄弟知道貴寺如此維護於他,不知該有多感激?”

道行搖頭道:“義所當為,何求感激?再者,關施主為敝寺所做的,也從不曾求過感激!”

李延極飛快地盤算了一番,笑著說道:“既然大師這麼堅決,那我也交個底。明著與玄武宮硬碰硬我是不贊成的,畢竟你我都清楚,正道各派也只有你我兩派才會出面維護關兄弟,若真是為此鬧了起來,既改變不了什麼,也得不到任何的好處。方丈大師以為呢?”

道行眉頭聳了一聳,不動聲色地道:“若不如此,怕是難以撼動玄武宮的決心。”

李延極搖著頭坐了下來,“事情鬧到這一步,就已經不是玄武宮能夠左右得了的。試問有誰不想得到通天鑑殘紋?玄武宮乘勢而為,自然可以對各派的貪婪之心大加利用,但他們若也是逆勢而為,正道各派間立馬就得生出大亂。這樣的事玄武宮做不出來,也不會做。而我們若是做了,就會被視為別有居心,甚至會被同道盟友視為破壞團結,既討不了好,也於事無補。”

道行沉吟不語。

“硬的行不通,軟的可以試試。”

“軟的?”道行出了一會兒神,方才說道:“那就試試吧!”顯是還是沒有放棄與玄武宮硬碰的打算。

李延極一時也想不明白道行為何會有與玄武宮對著幹的想法。要知道大慈悲寺與玄武宮的交情還是不錯的,單從幾年前馬承風親自帶人赴龍山援救便可以看得出來。道行接印不過幾年,名聲不顯,難道是想藉此事提拔聲望?但不管怎麼說,李延極還是很感念大慈悲寺維護關天養的拳拳之心,說道:“在這事上我們也不是孤軍奮戰。小蓬萊斷然是不會允許玄武宮對關兄弟採取非常之舉的,蜀山派也未必會任由玄武宮胡來……”說到蜀山派,精神頓時一振,“只要能將蜀山派爭取過來,七大門派裡有三家反對,玄武宮也好,還是其余正道盟友也罷,都必須得重新衡量了!”

道行並未因此而感到欣喜,只說:“若能如此,那就最好不過!”又說了番客氣話,便起身告辭了。

目送道行去了之後,蘇千羽才說道:“師父,道行方丈真的會全力維護關兄弟麼?”李延極笑問道:“這話怎麼說?”蘇千羽道:“龍山一役,大慈悲寺是元氣盡傷,哪裡還有力量與玄武宮正面叫板?”李延極似乎覺得蘇千羽的說法新奇,就笑道:“是嗎?大慈悲寺不就丟了龍山祖庭,怎麼就說得上是元氣盡傷了呢?”

“祖業都丟了,還不算傷了本元?”

李延極搖頭道:“樹挪死,人挪活。龍山是大慈悲寺的祖庭不假,可也就是那麼幾處廟院和一堆的洞窟。丟了就丟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看他們的嵩山上院,結廬人境,論較氣象,一點也不比玄武宮差呀。”

蘇千羽又道:“師父教訓的是。但也要看到大慈悲寺各代弟子的傷亡和丟失龍山祖庭對士氣的打擊,沒有一兩百年,怕是難以恢復過來的!”

李延極這才點頭道:“是呀,人員傷亡,士氣打擊,這才是致命的。不過大慈悲寺樹大根深,遠不是我們比得了的,這點傷亡他們還能夠承擔得起。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有鎮寺之寶呀!”

“師父說的是佛骨舍利塔和錦襴袈裟麼?”

“不,不是!”李延極搖頭道,“東西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哦……”蘇千羽英氣勃勃的劍眉剔動,點頭道,“是了,是了,白龍大師,當今修行界唯一的擁有九百年以上修為的頂尖高手。師父,這位白龍大師怕是該證得阿羅漢果位了吧?”

李延極卻說:“哪裡就是這麼一位了?若不是白像大師遭紅蓮宗暗算圓寂,那該是四位。”

“四位?”蘇千羽駭得失聲驚呼,“怎麼可能有這許多?”

李延極說道:“白龍大師是一位,還有一位遠赴西域求法的白虎大師,已去了將近百年,想來不日就會返回。”

“那還有一位呢?”

“白馬大師。聽說近幾十年來於天下各處雲遊,行踪不定,料想大慈悲寺發生如此大的變故,他也該知道了。除了白龍大師有著九百多年的修為外,白虎、白馬二位大師也有著八百五年十以上的修為。如此強大的陣營,縱是玄武宮也未必比得了。道行方丈之所以如此強硬,想必是得到了白龍大師的授意,再者白馬大師已經回寺,白虎大師已在歸程之上。若非如此,他又豈敢說要阻止玄武宮胡作妄為呢?”

“嘖嘖……”蘇千羽感嘆了起來,說道:“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話的真正含義了。只可惜咱們重極門連一位這樣的老者都沒有呀……”神色說不出的遺憾。

李延極說:“善老才會老有所養呀。”

沒有要到三天,第二天傍晚關天養便醒了過來。他先是低低的呻吟了兩聲,張口就罵道:“驢日的,怎麼渾身骨頭又酸又軟呢?”

雲素一直守在床邊,寸步不曾離開,乍見他醒了,頓時大喜道:“天養,你醒了麼?”為了確認關天養不是無意識地說胡話,托起了臉來,便要翻看眼瞼。不想關天養先就睜開了眼,一見是她,驚得一蹦而起,卻差點撞到雲素臉上去。幸得云素機敏,退了開去,呵呵笑道:“我還以為你說胡話呢。感覺好些了嗎?”

關天養鬧了個大臉紅,連說了幾聲不好意思,這才四下張顧,問道:“這是東萊村麼?紅蓮宗的人被打退了?”

雲素道:“是呀,這是東萊村。紅蓮宗已經退走了,虧得你神勇,擊殺了班師古,不然他們可這麼容易就退走呢!”

“啊?”關天養大吃了一驚,失聲道:“我殺了班師古?”

雲素先是拉過他手搭了脈,說道:“當時你進入了狂暴狀態,大約也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們都親眼見著了,你衝了上去,當場殺了班師古。當時我還擔心你會怎麼樣呢,現在看來倒好!”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22:54
【五百零一、通天鑑的秘密】
關天養以手加額,驚呼道:“天吶,我,我真殺了班師古嗎?他可是赤焰堂首席護法呀,分神初境的修為……雲前輩,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雲素道:“那麼多雙眼睛,又豈會都看錯了?”說著取出一瓶【回元露】,“來,把它給喝了!”關天養確實感覺渾身又酸又軟,精力元氣未復,便接過一口喝了個乾淨,這才說道:“虧得是你們趕來及時,不然我們哪裡還有命在?”想著那幾個時辰的苦戰,心下一陣驚悸,臉色越發顯得蒼白。這時屋外有人問道:“師妹,天養醒了麼?”

雲素忙站起身來,開了房門,揖手一禮道:“大師兄,天養已經醒了!”

關天養聽雲素稱那人為'大師兄',便驚得噫了一聲,翻身從**站起,就見一名飄逸儒雅的年輕道士笑著走了進來,見他就起手稽道:“關兄弟,感覺好些了麼?”雲素尚沒來得及介紹,關天養便跪拜了下去,口稱:“晚輩關天養拜見騎龍前輩!”騎龍真人抬手扶起,說道:“你還沒有復原,先躺下吧。”也診了脈,又問了他的感受,便叮囑他不要勞神,先以靜養為要,便叫上雲素走了。

關天養躺在**,使勁地回想著班師古是怎麼死在自己手裡的,卻是一點印像也沒有。問劍魂,劍魂說是,但當時他也意識混亂了,記不得詳細的情況。關天養就驚嘆道:“我有這麼厲害?班師古呀,紅蓮宗的護法尊王,分神初境的高手呀,居然被我殺了?”又說,“若說是趁其不備偷襲,或許還有機會將班師古一舉擊殺,但……”說到這裡,又想到進入狂暴狀態後的種種異能,又不得不相信這是真的。然後便手舞足蹈地笑了起來,說:“哈哈,我竟然殺了班師古,我終於殺了班師古……驢日的張天渝,倒讓他跑了,不然我將他蛋黃都捏出來……”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後,又覺得疲累不堪,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上午。

從屋中走了出來,深深地呼吸了幾口帶著淡淡咸腥味的清鮮空氣,望著被烏雲籠罩的天空,長吐了一口胸中的濁氣,嘿嘿地笑道:“我的命到底是夠大的,又沒死了呀……”今天一早醒來後便又想到了通天鑑殘紋一事,心下已揪扯成了一團。

未來又會是怎樣的呢?

會不會因為通天鑑殘紋再次成為正魔二道追殺的對象?

龍山鬼魔出世後,他就一直在擔心通天鑑的爭奪不會因此而草草收場,必會有一天再次掀起風雲。只沒想到,再次將他推上風口浪尖的人竟然是一直崇敬有加的了然。

了然或許並不知道他得到了通天鑑殘紋,之所以會這樣說,旨在盡快封印鬼魔,不使其為患人間。了然要救世人的苦難,卻將他置於了地獄的最深處,必將經歷一番最為殘酷的鬥爭,方才能夠爭取到繼續活下去的權利。

為什麼會這樣?

關天養從乾坤戒裡取出半尺許長的通天鑑,看著那似銅非銅、似玉非玉的材質,和鐫刻在上的古樸渾厚的紋飾,真是恨不得用劍氣將它絞為齏粉才好。

可是,漫天下的人已經認定通天鑑在他身上,縱然將它毀了也是洗不掉滿身的嫌疑的。他只是忍不住想:“若是沒有了然大師這番話,若是它不具備封印鬼魔的威力,是不是我就能多安生地過幾年?”也許會,也許不會,誰知道呢?正道各派可能會顧忌到他的價值不會明目張膽的索要,但魔道卻必定會在暗中活動,尋機搶奪。只不過了然大師這番話說了出來,所有人都有了明目張膽搶奪通天鑑殘紋的正當理由,試問又有誰還會置身事外呢?

神器,這就是神器嗎?

通體無任何出奇之處,看不出是何種材料煉成,也沒有法陣和符籙祭煉的痕跡,更沒有半點的靈力波動——這就是神器麼?

關天養真的無法相信。

“你到底神在哪裡?為什麼樓子方只得了其中一片,就獲得了絕世的修為,而我得了這許多,卻是半點用也沒有呢?你說話,你告訴我呀?”

幸得東萊村恬靜異常,不見行人,騎龍真人和雲素等人也都不知道去了哪,不然他絕不會光天化日下就拿出通天鑑殘紋來對著自言自語。

“好吧,或許我與你是有緣無份……”關天養將通天鑑緊緊地拽在手心裡,苦澀地說道:“更或者是你看不起我,覺得我不配擁有你。那也好,只要你說句話,我立馬就放過你。這樣我們都得到了解脫,好不好?”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那你到底要怎樣?”關天養也不禁大怒,當場咆哮了起來,“你說呀,你到底要怎樣?”又等了半晌,怒火非但沒能因此而平息,反而越燒越熾。猛地將通天鑑扔到台階上,厲聲道:“都說神器有靈,你絕不會聽不懂我的話。好,你既要保持沉默,那也由得你!”說著,拔出相思,照著鑑身就戳了下去。

這樣的事他以前也乾過,但都是試探著做的,從不曾像現在這樣帶著滿腔的憋屈和憤怒,只想以全部的力量將通天鑑徹底的毀滅。

一劍下去,叮的一聲輕響,金光陡地大盛,亮徹天際。

霎那間,關天養傻了眼。愣愣地看著懸浮飛起的通天鑑,通體金光縈繞,上古神文時隱時現,並還伴有蒼渾的戰鼓號角之聲傳來,教他從神魂深處生出一股子肅然敬崇之情來。

關天養識得神文,也能從復雜的神文組合裡斷出它們都的功用。

是的,這果然是一件神器。神文組合出來的符文賦予了它超強的力量,足以睥睨天地。關天養本想從神文中看出更多的東西來,奈何它們太複雜了,複雜到必須得靜下心來,投入大膽的時間和精力進行深入的研究才行,所以他就只得強行將它們都記下來,待以後有時間了再慢慢地破解。

只可惜不到茶盞功夫,金光漸黯,神文也隱去不現,通天鑑徑直投向關天養的手指間,沒入乾坤戒中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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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零二、謀算(上)】
當關天養回過身來時,才發現小蓬萊一眾人等都神情各異地看著他。有驚愕、有迷茫、有興奮、有羨慕、也有貪婪……

“這是……”關天養突然發現思緒卡住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明明感知到東萊村里已經沒人了,怎地會乍然間都出現了呢?心下不由得一跳,暗道:“難道他們一直躲在旁邊偷窺?”冷汗頃時間湧了出來。

雲素笑了一笑,顯得那麼的苦澀和無可奈何,“天養……”她柔聲道,“你,你能跟我說實話嗎?”

關天養知道她要問什麼,坦然地一笑,望著黑雲翻湧,雷光閃爍的天空,悠悠地說道:“雲前輩是想問剛才那東西是什麼,對嗎?”

“嗯,你認識它,對嗎?”

關天養嘆了口氣,迎著雲素關切的目光——陡然間他心下一震,好像覺得眼前站著的不是雲素,而是杜若,整個人頓時被一股濃濃的暖意給包圍了——長舒一口氣笑道:“我若說以前不識得它是什麼,現在才知道,雲前輩相信嗎?”

雲素不假思索地道:“我相信!”

關天養一震,苦笑著搖頭道:“那雲前輩就信錯了,其實我從得到它的那一刻,就知道它是什麼。”

“我知道!”

“你知道?”關天養頓時有些傻眼,“你又……哦,阿若都告訴你了麼?”

雲素點頭道:“是的,阿若先告訴了她爹爹,然後才告訴了我。但不管你怎麼說,我都相信你有不得不那樣說的理由!畢竟這東西……哎,其實我一直不願相信是你得到了它!”

關天養哈哈地笑了起來,“說實話,我也真不願得到它,可……說這些有什麼用?傳言不是空穴來風,我確實得到了它!”說到此處,將目光轉向自始致終波瀾不驚的騎龍真人,“騎龍前輩,不知你有何示下?”

騎龍真人身為一派之尊,自然聽得出關天養話中潛藏的意思,但他卻沒有當場分說,而是笑道:“這裡不是說話之處,走吧,去堂屋!”

堂屋就是村里的議事堂,在村子東頭的大榕樹旁。村里若是發生了大事,村長就會召集村民於此商討對策,若有生喪嫁娶一類的紅白喜事,也會在此舉行儀式。青蓮宗來攻之際,雲龍真人為防意外發生,就下令村民盡數撤往海上躲避,至今還沒有回來。

在去往堂屋的路上,誰都沒有說話。關天養也表現得異常安靜,事已到此,他也覺得沒什麼好怕的。小蓬萊若要恃強硬搶,他是無論如何也敵不過的。與其費心機地籌謀對策,還不如靜待其變呢。

一行人剛走進堂屋,滾雷便如連珠炮般炸響,轟轟隆隆,裹挾著暴雨傾盆而至,瞬間便將天地迷離在水霧的世界裡。

騎龍真人客氣地招呼關天養坐下,便說:“半個時辰前,玄武宮伏魔觀主梁師曾召集大慈悲寺、重極門和新趕到的神霄派、三清教和丹元宗以及敝島在永和宮開了次會……”

關天養見騎龍真人並沒有立即詢問通天鑑一事,不免有些好奇,但也懶得去猜想騎龍真人是什麼用意,笑問道:“想必是商議如何逼我交出通天鑑殘紋吧? ”

“還沒到這一步!”騎龍真人也不遮掩,說道:“目前各派還需要確定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得到了通天鑑殘紋,若是,才會商議下一步該採取怎樣的舉措!不過,大慈悲寺和重極門態度異常強硬,堅決反對採取任何措施。”

聽著這話,關天養心下一寬,暗道:“李前輩一直待我情深義重,那也不必去說了。大慈悲寺的和尚們看來也是有良心的,不枉我拼了命幫他們……”

“梁師曾今日雖然沒有表態,但他也把話說得很明白了。通天鑑殘紋絕不能歸宿於個人或是哪家哪派,不然紛爭永遠不會止息!”

關天養強行按捺住浮上臉頰的冷笑,問道:“那他是什麼意見?”

“他說,通天鑑殘紋須得由正道共同來執掌,這樣方才能夠避免禍亂!”

“嗬……”關天養到底是忍不住冷笑了起來,“那還不如直接說交給玄武宮掌管得了!”

騎龍真人笑容一斂,瞥了關天養一眼,正色道:“關兄弟也不要太過偏見,玄武宮未嘗就懷有私子,這倒是解決幾百年紛爭最好的法子。試問捨此而外,還能有更好的麼?”

關天養被嗆得一窒,雖無言以對,心下卻是怒火大熾,暗道:“好呀,我還當你是世外高人,無欲無求,看來一樣也被通天鑑迷昏了頭,要跟著梁師曾同流合污了。哼,別以為我會看在阿若的份上給你小蓬萊什麼好處,妄想!”

雲素見關天養神情憤憤,雙眼盡是火光,忙插上話來道:“梁師曾提出這建議後,掌門師兄當即就問他:通天鑑又非正掌之物,這輪流執掌又從何說起?梁師曾說:現在自然不是,只要大傢伙齊心協力,那總能奪到手的……”她還待要說下去,騎龍真人一擺手,便只得噤聲,無奈地看著關天養,生怕他心生誤會而當場發作起來。

“不管通天鑑殘紋是誰得了去,那都是上天之賜。若他願意交出來,那又另當別論;若他不願,我正道又豈能如魔道那般強搶?”

關天養聽了這才,怒火稍霽,方知道誤會了騎龍真人,就問道:“那梁師曾是什麼態度?”

“梁師曾的態度一開始已經明確擺出來了,就是要以將通天鑑殘紋收歸正道名下掌管,誰也不能私有。神霄派、符籙宗和三清教也都部分贊同這個建議,只是在操作細節上與玄武宮尚有分歧。大慈悲寺和重極門則是明確地表示反對。除了蜀山派,正道七大派是四派贊同,兩派反對,丹元宗也是讚成的,別派的態度就暫時不得而知。”

關天養嘿嘿地笑道:“通天鑑到底是神器,誰不想得到呢?梁師曾這個建議很好,以正道的名義掌管,那就是大家都有份。料想別的門派也都是讚成的!”

雲素不無譏諷地冷笑道:“贊成又如何?東西都沒有,看他們拿什麼去掌管?”

騎龍真人這才正視著關天養,嚴肅地問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關天養亂作了一團,什麼樣的念頭都有。一會兒是拼死硬扛到底,絕不交出來;一會兒是潛心參悟,總能從記下來的神文裡悟出些名堂;一會兒是帶上杜若遠遠地逃走,或是海外,或是西域,永遠不回來就是……最後還是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魔道和正道都為著他湧到了東海之濱,又豈會容他輕易走脫?所以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擺脫麻煩,若是擺不脫,那一切都無從談起。

“打算?”關天養笑道:“我有再好的打算又能如何?還不是只能看他們的臉色。”

“那也未必!”雲素滿臉的憤然,顯也是覺得正道各派太過蠻橫。沒想到騎龍真人也說,“強權未必就能壓倒公理,你又必如此悲觀?若是不謀劃出一個退路來,臨到事急,難不成你又跟他們拼命?沒有那個必要!”

“退什麼路?”關天養自嘲地笑了起來,“要我交出通天鑑那是斷無可能,別的也實在沒路可走!”

騎龍真人神情是越來越嚴肅,儼然有如銅澆鐵鑄而成,生硬得一絲也沒有。沉吟了片刻後,他道:“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話還沒有說完,關天養就毫不客氣地打斷道:“除了讓我把通天鑑殘紋交出來,別的任何可能都可以談!”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是讓他交出通天鑑殘紋的建議一概免談。幸得騎龍真人並沒有計較關天養的無禮,反而還點頭說:“你不必再三強調,我們都清楚你的決心。我說的是,如果讓你成為正道各派的領袖,執掌通天鑑,帶領正道各派封印鬼魔,對抗魔道,還世間以太平。那你又願意嗎?”

關天養當場就傻了眼,只以為自己聽錯了呢,在騎龍真人強調自己沒有開玩笑後,他才笑道:“不可能,絕對沒這個可能。玄武宮領袖正道兩千多年,他們豈會將俯首聽命於我?與其打這個主意,還不如想著怎麼交出通天鑑殘紋,然後全身而退得好呢!”

騎龍真人哼了一聲,略帶怒意地質問道:“你就這麼點見識?”

一直坐在下首未曾發言的飛龍真人此時說道:“通天鑑殘紋現在在你手裡,也就是說主動權在你,而不在玄武宮。玄武宮固然勢大,但也未必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明著搶奪。所以這裡面還大有文章可做的!”

關天養玲瓏心肝,一點就透,當即說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說,我可以藉通天鑑之威力,要挾玄武宮讓出正道領袖的寶座來,若他們拒絕,我便可以藉公義於以攻擊。”見小蓬萊一眾尊長都點頭,他眉頭一蹙,又說:“可是玄武宮上下盡是智謀之士,我這一招雖然凌厲,卻也未必能夠教他們就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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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零三、謀算(下)】
騎龍真人詭詐地一笑,陰陰地道:“你說,各大門派是願意跟你這個沒有任何後台背景的小子打交道,還是願意永遠屈從於玄武宮之下?”

關天養精神頓時一振,雙眼激射出雷電般的光芒,一時間只感到天空傳來的聲聲炸雷皆成了優美鼓樂,說不出的動聽。撫掌讚歎道:“對呀,這樣一來,玄武宮可就沒有退路了……以前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騎龍真人道:“時事造就英雄。再高明的計謀未到合逢的時機使用,都將適得其反。玄武宮此番妄圖借公義大理來壓住你,你正好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教他們連拒絕都不能夠。”言至於此,又望著窗外的雨幕深深地感慨了起來,“兩千多年了,修行界的勢力格局也是該改變的時候了……”

聽著這話,關天養心底陡地生出一個念頭:自己也就是正道各派間明爭暗鬥的工具。但他還是打心眼裡佩服騎龍真人能想出如此巧妙的伎倆,說不定真能化險為夷呢?想到這裡,心中的憋屈與絕望盡掃,精神也是空前的亢奮,籌思起玄武宮若是當面索要,該如何應對……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關天養一直呆在東萊村,哪都沒去。從冬到春,他一個人靜靜地大地春回,草木複蘇,百花漸次綻放的生命之美——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儘管十四歲以前也有的是時間,但那會子成天為生計忙碌奔波,哪有閒功夫來體驗季節更替的美妙?

在這一個多月裡,正魔二道云集東海之濱,千人以上規模的大戰爆發了四五次,百人以下的幾乎是見天就有好幾場。死傷之慘重,實難以言語贅述。魔道也不知從哪裡探知關天養就被小蓬萊安置在東萊村,經過一番周密的佈置,於二月初六地發起了規模空前的強攻。奈何在玄武宮的組織之下,正道各派八千餘弟子奮勇抵抗,半步也不退讓,歷經五晝夜的鏖戰,魔道到底是難以承受損失的慘重,不得不先行退卻,再謀打算。

這五晝夜裡,關天養是坐在東萊村口的土坡上,看著漫天的光華閃爍,感受著靈力規模空前的波動,心下是即不驚,也不喜,更沒有因為近兩萬修行者為自己打得死去活來而覺得驕傲。他的心裡如表面一般的平靜,儼然覺得這場規模僅次於玄武山之役的大戰與自己毫無關係。除了用心感慨春的生機,他將大部分的時間都用在了參悟通天鑑上神文所記載的內容上。

神文不比現行的平面文字,它是活的,是實實在在的個體,有時候一個字所記載的內容也遠比平面文字一部書所記載的還要多。若不然關天養又豈會需要花時間來參悟呢?也正是神文所記載的內容太過龐雜,且通天鑑殘缺不全,也就只能從所悟到的一鱗半爪上去推想補全。

據神文描述,洪荒之世,三界互通,人與神雜居,精誠團結,共同抵抗洪荒異獸和妖魔的侵襲。後來,異獸被封印,妖魔被驅逐,三界眾生終於迎來了和平。但不知為什麼,天帝顓頊下旨絕地天通,隔離人神,設立制度等級,強迫普通人服從於強權,還名為教化。各部落相繼反抗,卻都被鎮壓了下來。後來就有了通天鑑,傳說它能撕裂三界,使天地重歸為一,再無人神之別。但它是誰,採什麼材料煉製,又是怎麼使用的,就暫時無法得知了。

可以肯定的是,通天鑑是神器無疑,也是最年輕的神器。它的出現就是為了反抗,就是是為了爭取屬於自己的權利,只可惜並未能留下輝煌的傳說就損壞了,反倒惹得人間修行者為它而大起爭奪,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命。

感慨修行者的貪婪之餘,關天養又不禁暗覺通天鑑的命運也自己頗有些相似。都是為了反抗不公而不屈地戰鬥,寧為玉碎也不求得瓦全。或許這也是通天鑑選擇了他,選擇了樓子方的原因吧?

神器畢竟是有靈的。

可是一件殘破的神器不能發揮出絲毫的威力,又有什麼用呢?

“是暫時不能發揮出作用罷了。若是真沒有用處,正魔二道的修行者又何必為它急得死去活來?”關天養如是想著,“神器到底是神器,就算是件壞的,單從品相上論,也比聖器和仙器要強呀……”一時又生出求全之心,暗想著無論如何都要那得其餘的碎片,將它完完整整的修復。但想到修復神器所需要的修為,頓時又為之氣餒。

鏖戰還在繼續,正魔雙方似乎只想著你死我活,全然忘了他的存在。留守東萊村的小蓬萊門下也是緊張得要死,總是擔心這一戰正道各派難以抵敵,最終會全面潰敗。關天養就告訴他們說:“……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他們就問為什麼,還問關天養為什麼這麼有把握。

關天養就說:“正魔二道相爭幾千年,何曾見過正道各派在大規模中輸過?”

眾人一想,都說是,就問為什麼魔道在大戰中贏不了,但卻始終保持對正道的優勢呢?

關天養笑道:“魔道門下極重個人實力,從來不講究團隊作戰,他們在外行走的教眾哪個不是凶悍異常,只曉得單憑自己的實力大砍大殺?一旦與正道門下遭遇,那是十戰七贏。正道各派要組織一次大規模的反擊不是很容易的,往往幾十年、上百年才有得一次。此消彼長之下,魔道的優勢自然就建立起來了,幾乎無法撼動。可惜呀,面對神器的誘惑,他們偏要棄長就短,與正道各派打起了團隊作戰,這不是自取其辱,自討滅亡麼?”

眾人聽他分析得有理,神情大為振奮。有人大著膽子問通天鑑殘紋是不是在他身上,他就笑著反問:“你覺得呢?”得到的回答總是不知道,但隱藏在似笑非笑表情背後的潛台詞分明是在說:它肯定在你身上,肯定在的。這時他就會說:“若我真得到了,還會呆在這裡跟你們聊天麼?想當年樓子方是何等的風光,正魔二道聯手俱非其敵,而我……”然後就是嘿嘿的苦笑。好在小蓬萊門下弟子待他很是友好,沒一個表達出半分的敵意,他也就沒有非得要他們相信自己沒有得到通天鑑殘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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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零四、智鬥(上)】
二月十二,全面的鏖戰基本結束,嶗山方圓兩百里內又趨於平靜。但正魔二道的援兵還在源源不斷地趕來,雙方也都擺出一副誓要在此進行生死大決戰的架式。

二月十五,天氣晴好,和暖的海風輕輕地吹拂著,也將林緯文給吹了來。

林緯文是在關卿雲的陪同下來的,同行的還有張國豪等多名梁師曾座下弟子。

關天養當時正在村子東頭的荒坡上植樹,赤身膀子,揮汗如雨,儼然就像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年輕後生。

關卿雲展顏一笑,問道:“天養,你這是做什麼?”

關天養裝作沒有看到林緯文,繼續埋頭將坑挖得更深些,答道:“姐姐不懂風水之術麼?東萊村藏風納氣,原是上佳的寶地,只不過自打去年這一片樹林遭了蟲害枯死之後,鐘靈毓秀之氣便打從這裡洩了出去,總得趕緊補上才行……”抬頭抹汗之際,故作驚訝地道:“林仙長,張大哥,你們怎麼來了?”這才丟了鋤頭,從坑里爬了起來,拍掉身上的土,揖手衝林緯文和張國豪等人行禮。

林緯文矜持地笑道:“關兄弟當真是好興致呀,外面打得是天翻地覆,你卻在這裡研究風水。師父說你乃當世奇才,什麼樣的學問經你之手都能速成,看樣子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成一代堪輿大師了!”張國豪也跟著附和。

關天養從關卿雲手裡接過衣服穿上,笑道:“二位謬讚了。我原是無聊,找點事情做,打發打發時間。不過看這架式,貌似我也不能繼續無聊下去了!”

林緯文神情一肅,正色道:“世事如棋,任誰能夠永遠地偷閒下去呢?我等奉師命來請關兄弟於永和宮議事。”說著,奉上一份由梁師曾親筆書筆的貼子。

關天養作也沒有拿大,躬著身子,雙手接了,恭敬地展閱完,笑道:“我正琢磨著這麼大的一場會戰,梁真人總不能把我給忘了不是?好,容我洗把臉,換身衣服,就隨二位去永和宮。”林緯文說:“請便!”關天養便快步朝坡下的溪邊走了去。

關卿雲道了聲少陪,也追上關天養去,問道:“天養,你可知道這一去議的是什麼事?”

關天養輕哼一聲,也不避諱林緯文和張國豪耳力通神,說道:“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通天鑑殘紋麼!”

“那……”關卿雲倒是有些顧忌的,“這不過是魔道製造出來中傷你的謠言,又豈能當真?”

“這麼大規模的仗都打了起來,前前後後又死了多少人,就算本來是謠言,到現在也不再是謠言了!”

坡上的林緯文聽著這話,眉頭一皺,臉色微微地變了一變,卻沒有說話。張國豪倒是點頭道:“關兄弟這話說的是不錯。就算通天鑑殘紋確實不是他得了去,但這麼大的變故之下,他也是無法置身事外了!”林緯文輕咳了一聲,說道:“你渾說什麼?師父和各位前輩自有明斷,斷不至於委屈了誰的!”張國豪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乾笑了兩聲,說道:“師父素來英明公正,咱們玄武宮領袖正道幾千年,又曾委屈了誰?”林緯文嗯了一聲,只是死死地盯著關天養,不說話。

關天養先是洗掉手腳上的泥,這才捧水洗臉,從倒影中見關卿雲神情凝重地看著他,就笑道:“姐姐,你這是擔的哪門子的心?”關卿雲唉了一聲,欲語又止。關天養轉過身來,抹掉身上的水珠,呵呵地笑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我是福大命大,什麼樣的坡坎跨不過去?”跳上岸來,從乾坤袋裡取了乾淨的衣服換上,見關卿雲還是愁眉深重,搖了搖頭,以傳音之法說道:“我這條命現在值錢著呢,誰都不敢拿我怎樣。再說,就算他們真想對我做什麼,就憑你我又能怎樣?”

永和宮是嶗山地面上除了毀去的東天宮外最大的廟宇,由小蓬萊外門弟子執掌。魔道來攻之後,小蓬萊已將一眾人等盡行遣散,如今已成了玄武宮的暫居之地,也是正道各派的指揮中心。

關天養在林緯文的引領之下,直趨宮內永和宮前廣場。

永和宮坐南朝北,沿著一條中軸線建在,共有大小建築百餘處。永和宮便是主殿,殿前有演法講經的廣場,佔地將近兩百餘畝,最是寬大。如今已成了正道各派議事之所,守衛森嚴,閒雜人等無故不得進入。

廣場上席地坐著百多號人,服飾各異,單從氣勢上來看,個個不凡。見關天養來了,嗡嗡的議論之聲戛然而止,俱都將目光投了過去。

關天養倒是坦然得很,視百多號各派掌門有如無物,只是朝著識得的故意作揖致意。直走到居中而坐的梁師曾面前三丈處,這才停下,躬身道:“晚輩關天養,奉召而來,見過梁真人!”

梁師曾滿臉和靄的微笑,伸手虛扶,“關兄弟不必多禮……”指著設於他左側上首的蒲團道,“先請就坐!”將拂塵一掃,就對林緯文道: “開始吧!”

林緯文應了聲是,昂首走到場中,作了個團揖,便朗聲介紹起了嶗山大戰的戰果和各家的損失情況來。說了約小半個時辰才算完結。

關天養倒是一點也不懷疑正道在這場大戰中佔盡了優勢,畢竟如他對小蓬萊弟子所說的那樣,正道在與魔道大規模的會戰中從來不曾輸過。各派聽了,莫不振奮,都嚷著要趁勢將魔道斬草除根,永久地杜絕禍亂云云。

梁師曾輕咳了一聲,神情嚴肅地道:“雖說魔道吃了大虧,但根本未損,再者殺人三千,自傷八百,真要將他們斬草除根,我等的傷亡必然也會極大,又拿什麼去降鎮鬼魔?正魔二道相持數千年不下,其根本原因還是我等不夠齊心協力,不然哪能容魔道妖孽猖獗至今?不過魔道為患雖烈,卻也是疥癬之疾,鬼魔方才是腹心之患。自打龍山鬼魔破印而出的這幾年來,我等是深受其害,更是有上千弟子死於非命。惜也,痛也!”當真是滿臉的痛惜之色,連素來自認很會演戲的關天養也是大起佩服之心,暗道:“難怪這牛鼻子能代表玄武宮統率正道,撇開實力和智謀不論,單就這表演的功夫,那也是無人能及的……”

梁師曾娓娓地說了茶盞功夫,竭盡其能要讓各派掌門意識到鬼魔的可怕。說來他也是沒有白費力氣,只從神色來看,在場的掌門們有一大半都被嚇住了,一個個臉色發青,不由自主地張皇四顧。見火候已到,梁師曾便轉頭向關天養,笑問道:“關兄弟,你可有什麼話說?”

關天養答道:“晚輩後生小子,哪有資格置喙?不過是服從安排調度,為早日封鎮鬼魔,竭盡其能罷了!”

梁師曾點頭讚許了兩句,便又將目光轉向眾人,說去年在封印靈泉山極陽之眼裡的鬼魔時,化城寺一位前輩大師——他沒有直接說是了然,但化城寺的名頭已足以教在場眾人噤若寒蟬——親口說要將鬼魔封鎮,非得借用通天鑑之力不可,“……三百多年前,通天鑑顯世,曾為敝派逆徒樓子方所得,怎奈他死活不願交出,因此也掀起了一場又一場的腥風血雨,無數同道好友死於紛亂。爾後樓子方逃遁,至今不知所踪,通天鑑殘紋也是下落不明。十多年前,有傳言說通天鑑殘紋現於九夏城商人宋奕之手,紅蓮宗是聞訊而動,置【自律公約】和泰山踐盟於不顧,全然不懼乾坤庭的懲戒,將宋家滿門盡滅,奪取了宋家的祖傳之寶,也就是傳言中的通天鑑殘紋。這些雖是陳年舊事,在場各位莫不清楚,特別是關兄弟,更是親身經歷了那一場變故。不過,紅蓮 卻一直不承認得到了通天鑑殘紋,反倒一口咬定是關兄弟得去了。時至於今,不單紅蓮宗,魔道各宗各派更是盡起精銳,前來搶奪。縱然是捕風捉影,毫無實據,我等也絕不容通天鑑殘紋落入魔道之手,更何況如今通天鑑殘紋已不單單是一件神器殘紋而已,它還關乎著天下的存亡,無數人的生死。是以我等絕不容許它落入魔道之手。”

話至於此,已是煽動得群情激憤,好多人都振臂高呼,絕不容許魔道踐踏神器,更不容天下命脈掌於妖邪之人手中。縱是如此,也沒有公然質問關天養,通天鑑殘紋到底是不是被他得了去。

關天養像看戲一樣,全然不為所動。不單是臉色,就連眼神都不曾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彷彿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是幻像……

直待眾人的情緒都得到了一番發洩之後,梁師曾又才說道:“神器有靈,福緣深厚者得之。我等乃修行之輩,深諳天意不可抗逆之理,縱然通天鑑殘紋擺在面前,那也沒有爭奪的必要。”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22:57
【五百零五、智鬥(中)】
沒想到這番十足虛偽的話竟然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叫好,都說不該自己得的就絕不能伸手,儼然全忘了幾百年來爭得你死我活的舊事。關天養也不知是氣憤,還是實在無法忍受,竟嘿嘿地冷笑了起來。梁師曾雖近在咫尺,卻是視而不見,繼續說道:“但為了蒼生之存亡,各派道統之延嗣,我等又豈能固守陳規,依舊不為所動呢?該當奮起之時,自然該當挺身而出,為天下安危盡一份力。所以這通天鑑無能如何也不能讓魔道奪了去,哪怕是拼至最後一人,也一定要爭取通天鑑殘紋歸於我等之掌握。不然我正道亡在旦夕,天下蒼生也是亡在旦夕。”

好堂皇的理由。關天養真想擊掌而贊,但他深知這樣做了,必然得罪在場的絕大多數人,接下來的事情也就不好辦了。梁師曾編出這一套說辭,不外乎是為自己,為所有人爭奪通天鑑殘紋而爭取道義上的製高點。在他的鼓動下,所有人都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去搶,去奪,且還都是正義之舉,誰若是反抗,那就是與整個正道為敵,是邪魔外道。

這就是正義麼?若這真的就是正義,那什麼又是邪惡?

在數十位掌門表態無論如何也絕不能容許魔道奪去了通天鑑殘紋後,梁師曾意識到該是向關天養攤牌的時候,便扭頭問道:“關兄弟,若是你,又會怎麼做?”

關天養咧嘴一笑,說道:“這個麼……晚輩也不好意思裝清高,神器的誘惑力那是沒得話說,真要是有機會,我也會不遺餘力地去搶,真要是搶到了手,更會千方百計地避免被人搶了去。人心都是自私的嘛,我這樣做應該不算過分吧?”

梁師曾笑道:“當然不算過分。若是我得到了,也一樣會這麼做的。可若是天下公義與個人私心相衝突時,關兄弟又會怎樣抉擇呢?”

“哎呀……”關天養長吁而歎,佯裝難以取捨地說道:“一味顧全自己,那必然犧牲天下人,到頭來怕是連自己也不保……這個道理晚輩還是懂得的。”

梁師曾點頭讚許,這道理也是他原本準備好了用來擠兌關天養的,暫時是用不上了,便道:“若能如此,那便是我等之幸,天下蒼生之幸了!”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盤詰,而是說若是此番取得了通天鑑,必然善加使用,為天下蒼生,為正道各派造福,絕不能再使其成為禍亂之源。

道行宣了聲佛號,大贊善哉,問道:“梁真人的本意是極好的,只不過神器的誘惑實在太大,要怎樣做才能避免私心覬覦,不再成為禍亂之源呢?”

李延極嘆道:“若能如此,那當真是千古頭等幸事呀!”

有了他們倆打頭,所有人都不吝溢美之辭,大加讚譽起來。

梁師曾倒也穩得住,絲毫不為所動,始終保持著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有人就問如何做才能避免成為禍亂之源。他這才不徐不急地道:“其實很簡單,那就是以我正道的名義來掌管通天鑑殘紋。但凡正道門下,皆為其主,既不是我玄武宮的,也不是大慈悲寺的,更不是重極門的,它就是我們大家的,是所有堅守正義同道的。若能如此,試問大家還有爭奪的必要嗎?”

霎時間,全場靜寂若死。

好半晌,有人才囁嚅著問:“那,這個,又該怎麼管理呢?”又有人問,“既歸於正道名下,那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觸到?”還有人問:“又怎麼保證不被某些人或是某些門派據為己有呢?”

面對頃息而至的數十種問題,梁師曾淡然自若,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直待沒人再提出新的問題後,他才說道:“要做好說難不難,說不難其實也難。我的初步構想是將通天鑑殘紋存放於某處,各派據實力派遣弟子拱衛,以防魔道搶奪。凡我正道各派,不論規模大小,皆有輪流掌管之權。一年自然太久了些,輪流一圈,那就是將近兩百年了,萬萬不行的。一個月或許可行,輪流下來,也就是十多年。當然,這也是我個人的初步構想,至於具體的操作細節,那還要大家商量著定!”在他的拋磚引玉之下,所有人都熱烈地討論了起來,儼然是通天鑑殘紋已經在手了似的。

這一番討論直耗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有人高聲道:“說這些有什麼用?通天鑑殘紋在哪都不知道呢,還是得到手再說吧!”高漲的情緒頓時黯淡了下來,好些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關天養,只是有所顧忌,不敢當面質問。

關天養也知道與梁師曾、與玄武宮正面較量的時刻來臨了,心情不免有些激盪。迎著梁師曾投來的目光,他還故意裝出了幾分慌亂來。見梁師曾一副萬事皆在其掌握中的樣子,心下卻是冷笑連連。

“關兄弟……”梁師曾故意提高了音量,將所有的討論聲都壓了下去,但面帶微笑,顯得異常和氣,“我能請教你個問題麼?”

“不敢當!”關天養客氣地道:“前輩請賜教便是!”

梁師曾略頓了一下,滿臉布起從容和善的笑意,這才說道:“我等從來都不曾懷疑過你,只是傳言如此,且魔道盡起精銳,來勢洶洶,我等也不得不就此弄個明白。請你理解!”他還是沒有直接詢問,反而是繼續繞彎子,分明是要完完全全佔據道義的高點,將關天養逼到退無右退的死角。

關天養想笑,想譏刺,想一拳將梁師曾的那張臉打得稀爛,但他也知道,一旦情緒失控,有半點不智之舉,那就會落入梁師曾的控制,再也找不到半點翻盤的機會。好在他的意志強得超乎想像,任憑梁師曾怎麼刺激都不會失去對情緒的控制,當下故作輕鬆地坦然一笑,說道:“前輩是想問通天鑑的事吧?”

“不錯。”梁師曾神情一肅,目光如劍氣般死死地鎖住關天養的雙瞳,既帶著警告,又帶著挑釁的意味,“空穴來風,必然有音,還請關兄弟為我等釋疑!”嘴角一牽,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在關天養看來,這聲笑分明就是在告訴他:別跟我耍花樣,你的那些伎倆我清楚得很。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22:58
【五百零六、智鬥(下)】
“釋疑……”關天養打著哈哈笑了起來,漫不經意地說道:“空穴來風必有音,空穴來風呀……”又是嘿嘿地苦笑。

梁師曾似乎覺得關天養已經無計可施了,又道:“眼下只有通天鑑才能拯救修行界,拯救蒼生。關兄弟若能提供哪怕一絲的線索,也是有大功於天下的,我等莫不感激在心!”其餘人眾也都齊聲道:“還請關老闆明示,我等莫不感激在心!”

關天養站了起來,樂呵呵地作了個團揖,說道:“不敢當,不敢當。晚輩後生小子,得各位前輩如此抬愛,好言相詢,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吶。這個……”轉身朝著梁師曾一揖手,“前輩是問我知不知道通天鑑的線索呢,還是問我有沒有得到通天鑑殘紋?”

梁師曾不料關天養竟會反詰一口,頓時一怔。若說問通天鑑的線索,關天養隨便一說,那又該如何是好?若說直接問他是不是得到通天鑑殘紋了,豈不就是說信了傳言,要逼關天養交出東西來,好不容易維持的情面當場就得撕破了。說來關天養年紀雖輕,但本事不小,影響又大,能不得罪還是最好不要得罪得好。可若不得罪,那就意味著放棄通天鑑,如此一來,這許多的弟子豈不就白死了?

略猶豫了一番後,梁師曾便拿定了主意,吃吃地笑道:“這有區別嗎?都說關兄弟得了通天鑑殘紋,我等今日聚在此處,便是為了求證清楚。 ”

關天養朗聲笑道:“那就明說嘛,何必繞這麼大個彎子?”

梁師曾心下大怒,差點當場就發作,好在他城府極深,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只是笑道:“也得先把道理說清楚不是?”林緯文也黑著臉道:“關兄弟,家師一片拳拳愛護之心,你不能體會也就罷了,還請說話客氣些!”

關天養嘻嘻一笑,“林仙長這話嚴重了?我哪有半點的不敬了?梁真人具了親筆貼子將我請來,說有要事相商,我還只當一場大戰下來,各位的法寶損毀太多,要我免費給大家修補修補呢。雖說我從不曾自認正道門下,但就憑與紅蓮宗的深仇大恨,為各位效勞那裡義不容辭。不想听了半晌才搞清楚是為了通天鑑。怪我太笨,不夠靈醒。不過相比起當年千陽山和龍山的遭遇,今天可真算是禮遇了!”

這番話可將在場之人嗆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梁師曾雖恨不得一掌將關天養拍死,但還是得裝出一模和顏悅色之狀,說道:“關兄弟要這般說,我也不多作辯解。畢竟通天鑑已關乎天下存亡,蒼生安危,容不得我等再置身事外了。”

“這事由可真夠冠冕堂皇的……”關天養嘖嘖地讚歎了起來,然後望天長舒了一口氣,怔怔地出了會神,就在林緯文不耐煩,準備出言喝斥時,他突然笑道:“不錯,通天鑑殘紋是被我得了,而且還不止一塊!”

這話好比晴天霹靂,直震得在場絕大多數人面焦色黃,心神俱顫,渾似聽到了最可怕的惡噩一般。見此情狀,關天養環眼四顧,吃吃地笑了起來,說道:“怎麼,不相信?”說著,將半尺許長的通天鑑殘紋取了出來,神念轉動,金光頃時大盛,神文如蝶舞縈繞在他身周,飛舞不止。

“看著了麼,這就是神器!”關天養的語氣依舊如玩笑一般,一點也不莊重,“雖說是殘缺不全的,但它確確實實是神器,威力強大得超乎想像。你們不是一直想據為己有麼?來,來,我今天便站在這裡,由得你們來搶,誰本事大,能踩著所有人的屍體活到最後,那它就歸誰?如何!”

各派掌門漸次回過神來,心中的貪婪之火也陡然大熾,你看我,我看你,莫不是眼神凶悍,有如餓狼一般。

“南無阿彌托佛……”一聲佛號響起,大慈悲寺方丈道行站起身來,神色森然地說道:“誰要是敢動手強搶,那便是與我大慈悲寺三千弟子為敵。”又斷然喝道:“羅漢堂弟子何在,布陣,保護關施主!”立在廣場一側的三十六名羅漢堂弟子聞訊,暴喏一聲,縱身撲入場中,結成了兩座十八羅漢陣。

李延極傲然站了起來,“方丈大師願意主持公道,那是再好不過了,我重極門也願附之尾驥。不論是誰,敢向關兄弟出手,便是我重極門四千弟子之死敵!”

騎龍真人也笑著站了起來,說道:“小蓬萊雖僻處東海,人丁單薄,但也絕不能坐視不理。若有人與天養為難,我等也只好拼死一戰了!”雲素見騎龍真人表了態,差點喜極而泣,衝將上去,拉起關天養的手,說道:“天養,你放心,便是死我們也與你並肩戰鬥到底!”

關天養心下暖哄哄的,眼眶又紅又腫,哽咽地點了點頭,又想說謝謝,奈何喉嚨被一股氣流給堵住了,一個字也發說不出來。

程有涯嘆了口氣,笑道:“沒想到今兒還這般熱鬧?也不枉來了這一回。奉蜀山派掌門令諭,誰若是敢在通天鑑一事上與關兄弟為難,不論正道,皆是不共戴天之仇敵,凡門下弟子遇之,格殺勿論!”說著,大笑一聲,衝關天養一揖手,復又坐了下來。

關天養本還因為蜀山派算計於他一事而耿耿於懷,得了這番話,一切怨懟盡皆冰釋,衝程有涯拱手一揖,“多謝蜀山派,多謝程前輩!”

梁師曾萬不料局勢會在頃刻間失控,臉皮頓時紫漲。林緯文也慌了,顫聲道:“師,師父,這……這可,這是怎麼回事?”

梁師曾何等人物?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雖然暗恨,卻也不便當場發作。一邊調整呼吸,看還有哪些門派支持關天養,一邊盤算該如何應對。

正道七大門派中有三個明確表態支持關天養,再加上東海小蓬萊,已然表成一股不可抗阻之勢,即便是符籙宗、三清教和神霄派支持採取非常之取也是難以扭轉局面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22:58
【五百零七、爭執(上)】
一旦因為分歧而打了起來,玄武宮就得為此承擔一切罪責。可是,若不按下大慈悲寺、重極門、蜀山派等門派的勢頭,任由其發展,玄武宮必然因此而喪失正道領袖的地位,而他梁師曾也會成為玄武宮的罪人。

這可該如何是好呢?

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各派會藉著這個機會挑戰玄武宮的正道領袖地位。早知如此,又何必為了把關天養埋進去,埋得他沒法子翻身,而把坑挖得這般大,這麼深呢?當真應了那句古話: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各位……”梁師曾的機關一點也不輸於關天養,當下驚詫地笑道,“這是做什麼?大家都是同道好友,誰敢搶奪,那便是與我正道為敵,人人得而誅之!”

梁師曾表了態後,符籙宗的辜不誠也笑道:“是嘛,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並肩作戰的戰友,怎麼就至於鬧到這地步了?”

道行合什道:“敝寺正是不想看到殺戮從我正道內部掀起,這才不得不率先表態!”

“方丈大師火氣不小心……”辜不誠打趣道,“關老闆得了通天鑑殘紋,我等高興都還來不及呢。有了它,封印鬼魔便有望了,幾百年的紛爭也可止息。多好的事呢?”

關天養知道道行於口舌上爭不過辜不誠,就將通天鑑先行收起,說道:“方丈大師說得不錯,正魔二道為了通天鑑爭了幾百年,死了多少人都算不清楚了,誰又能保證有人會忍不住出手強奪呢?”說完才轉身朝道行合什道:“大和尚,多謝你了!”接著又向李延極和騎龍真人致謝。

隨著氣氛漸趨緩和,便有人高聲說道:“關老闆得了通天鑑豈不與我們正道得了通天鑑一樣?大傢伙該高興才是嘛。魔道賊子曉得了,不知道該氣成什麼樣呢!”

關天養循聲望去,見說話的是萬法教的天音道士,便冷哼一聲,裝作沒有聽見,高聲說道:“我這塊通天鑑殘紋共是三塊拼接而成,大家肯定很好奇都是怎麼得來的,對麼?說來你們肯定不信,第一塊是十二年前從九夏鬼市上淘來的,當時我只覺得這東西非同一般,卻也看不透它到底是什麼材質煉製的,好奇之下便花了五個晶玉買了下來。第二塊是鄢奚送的。鄢奚飛升之前,靈泉山就曾異常迭現,那一天不小心,我、小蓬萊杜姑娘還有乾坤庭楚庸,我們三人俱被吸進了山腹,後來我莫名其妙地遭遇了鄢奚,蒙他不殺,還送了我一片通天鑑殘紋。但鄢奚當時只說這東西對我有用,並沒有說它就是神器,它就是通天鑑的殘紋。第三塊也是得自於靈泉山中,當時鄢奚飛已經升,九夏遭難,異寶也相繼出世,不想用於在極陽之眼裡加強鎮魔封印的一片殘紋 趁機出世,自己就飛到了我手裡。當時我實在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久前才弄清楚大約是因為我身上得了一塊通天鑑殘紋,把它吸引了過來。在法寶辨識上,我自認還是頗有幾分眼光,但一直以來都不識得這是何物,且又從來沒有見過通天鑑的模樣,自然就不曉得它就是了。當年在龍山,千葉之彌說我得了宋家的祖傳之寶,嘿嘿,各位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只說這位威名震於天下的紅蓮宗赤焰堂座主是在栽贓。至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也不知道,各位有興趣大可去請教他,反正眼下也不是什麼難事。各位現在心中必然又有疑問:我為什麼就知道這東西是通天鑑呢?這裡面是不是藏著什麼文章。沒有的,沒有任何文章的。也就是前幾天,我在無聊之餘拿它出來研究,不小心用劍戳了一下,這才激活了它的防禦法陣,再加上我恰好還有幾分能耐 認出了這東西是以上古手法煉製而成,構築法陣的即非符籙,也非八卦,而是神文。上古十大神器雖都已經湮失,但件件俱是完好,唯獨傳說中的神器通天鑑破損成片,試問它不是,還有誰是?”

一時間眾人都覺得關天養的經歷委實匪夷所思,但又不像是故意編出來的,一個個都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梁師曾萬不料竟是這樣的,心中滋味陳雜,簡直難以言說,半晌才嘶著嗓子道:“好,好嘛,到底是沒讓魔道得了去……那個,鬼魔封印也有望了。大家說是不是?”卻只有天音等玄武九脈的掌門附和。

有人壯著膽子問道:“關老闆,通天鑑殘紋你既得了,敢問要如何處置?先前梁真人已經提議,由我正道共同掌管,想來你也不會有異議吧?”

天音立即說道:“關老闆也是我正道一員,怎麼有異議?依貧道看來,通天鑑名義上可歸我正道,但關老闆卻還是有處置之權的,畢竟東西是關老闆得的,縱他仁義,願為拯救天下蒼生,止息干戈而作出貢獻,我等也不能理所當然地承他的情不是?”此言一出,絕大多數人都叫好附和,說這是最好的處置之法,也有建言獻策,以使對通天鑑殘紋管理更加完善的,鬧哄哄的亂作一團。

關天養聽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說道:“敢問各位,在下何時成了正道一脈了?不錯,我是與魔道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也並不能因此就說我成了正道門下,敢問是哪一家的門呢?”

此言一出,全場噤然。就連努力想保持風度的梁師曾也是乍然色變,左手緊緊地握住崑崙金煉成的拂塵手柄,咬著牙關,一字一字地道:“關兄弟,你這話教我有些不能明白了… …”

關天養乜斜著瞟了梁師曾一眼,見臉都氣變了形,心頭是說不出的痛快。他不是傻子,略諳张驰有道之理,深知再進逼下去梁師曾非得跟他翻臉不可,就笑道:“前輩容禀,我只是向大家闡明事實罷了。晚輩不過就是個鬼市商人,只是出於生意上的需要,誰能給得起錢,晚輩就接誰的生意。雖說晚輩與紅蓮宗、青蓮宗還有極樂宗的恩怨都是眾所共知的,但也不能因此就將晚輩歸入正道門下。當然,晚輩不是看不起正道,而是不敢玷污了各位。晚輩雖有點本事,但也就是比普通的劍術強上一點,也不通修行之法,更是無門無派,連散修也算不上,頂多,頂多就算個還算有點成績的商人,就算晚輩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與養氣修仙,證求長生不老之道的前輩們並列門下呀。更重要的一點嘛,晚輩年輕識淺,閱歷實在不夠得很,怕在無意間遭人算計,所以,在身份問題上還是先分證清楚得好。並無其他意思!”

梁師曾緩了一口氣,這才曉得關天養遠比他了解中的更難對付,暗暗咬牙道:“好,好,任你就是孫猴兒,也休想翻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強笑道:“是該分證清楚的。但不管怎麼說,關兄弟已是我修行界的一員,且一直急公好義,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眼下鬼魔為患,乾坤倒懸,你總不能坐視不理不是?”

“晚輩先前就已經說過,只要是封鎮鬼魔之事,旦有差遣,義不容辭!”關天養義正詞嚴地保證了起來,神情凜凜,哪有半點玩笑的意思?但他心下卻冷笑著說:“只要辦得到,小爺自然是義不容辭,可若是你想藉機坑了小爺,嘿嘿,怕是就得又把你自己給埋了進去!”

梁師曾何等的老辣,自然知道關天養的保證不可信,但還是笑著點頭道:“那便最好。通天鑑殘紋為關兄弟所得,實在是一件可喜可賀之事。不知有件事關兄弟想過沒有,今日之後會,魔道也會知道通天鑑殘紋在你身上,必然傾盡其精銳前來搶奪,到時關兄弟何以自保?”

關天養渾不在意地笑道:“不是還有各位麼?”

有人冷笑道:“你既非我正道門下,憑什麼要我們來保護?”

關天養將肩一聳,無奈地道:“這話倒也是。反正我也打不過的,說不定為了保命,也只得任由他們搶了去!”

此言一出,全場激憤,好些人都厲聲喝斥,說既知無力保護,為什麼不交出來。

關天養也懶得分辨,只當作沒有聽到,負手望天,臉上盡是漫不在乎的笑意。

梁師曾無何還忍得下去?冷笑道:“這倒真是個好主意。”將目光轉向道行,冷哼一聲道:“方丈大師,關老闆這法子你還認可?”先前盡是和靄地叫'關兄弟',這會子聲色俱厲,也改稱'關老闆'了,可見其動了真怒。

道行說道:“這不過是假設,作不得數。神器乃有靈之物,既選擇了關施主,必然有其原因。關施主當下的修為雖算不得獨步天下,但貧僧相信他必能夠保全通天鑑殘紋。”李延極也說:“東西是關兄弟的,這一點絕不容否認。誠然,通天鑑殘紋眼下對修行界,對整個天下都至關重要,但也不能因此而效仿魔道,行那強盜之實。更何況關兄弟從來沒有說過不將通天鑑拿出封鎮鬼魔,這些年來,他日夜奔波,從不計較個人得失,所為何事來著?只不知諸位到底是心憂鬼魔之患,還是覬覦通天鑑殘紋之歸宿,與其左右假設,還不如商量如此打退魔道,及早將鬼魔封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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