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九十八、班師古之死(上)】
班師古是越發的急切,也越發的憤怒,急怒交加之下,難免就會失去方寸。此時此刻,他只想著盡快拿下關天養,就算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再所不惜。不然紅蓮宗此番興師糜眾,大半個赤焰堂都出動了,結果卻奈何不得一個關天養,必然會成為天下的笑柄,而他身為赤焰堂首席護法,又豈能置身事外?不單他會遭到最為嚴厲的懲處,難保性命,就連座主千葉之彌也是斷難倖免。所以不論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千葉之彌好不容易保住的座主之位,亦或是紅蓮宗的尊嚴臉面,他都必須得拼命。十方鍾堅不可摧,飛梭反彈之力盡被他承受,不免也被帶得一個踉蹌,連退了四五歲方才站定。一時間經脈中真元亂躥,又麻又痛,半晌沒能調息平順。
也幸得班師古太過急切,反倒把自己給擺了一道,不然再次禦使飛梭攻上,關天養和楚庸絕難抵擋,必會倒下一個。
就在這時,只聽得云龍真人怒吼一聲,一蓬紅光從喉中噴射而出,迎風化為一柄三尺三寸三分長的利劍,火龍一般絞向火虎。
火虎原本在一旁掠陣,偏又尋不著機會插上手來,一時也閒得無聊。見幾名長老將雲龍真人逼得陷入了絕境,心下不由一動,暗道:“我何不這樣?”悄無聲息地欺了上去,掄起飛火流星錘,照著雲龍真人後心擂了上去。
雲龍真人縱是明知有偷襲來自背後,也是無可奈何。要知道圍攻他的這幾人也非泛泛,且人人都存著搶奪天音鐘之心,連出殺招,他若是撇下他們而去應付來自背後的偷襲,必然當場喪命。情急之下,他也只得奮起餘力,將三陽一煞劍祭起,冀圖與這幾人拼個同歸於盡。
關天養見雲龍真人也將三陽一煞劍祭了起來,當即叫道:“不好……”本能地就想搶上將馳援,不想意志驅動之下,原力空空如也,還差點一頭栽倒,這才意識到自己一身修為已經耗盡了十有其九。正當這時,班師古的飛梭再次襲到,楚庸也是無暇顧及雲龍真人的安危,挺劍撩刺而出。關天養便只得叫道:“前輩,不可力敵……”
雲龍真人御劍絞碎了火虎的飛火流星錘,又將圍攻的一眾紅蓮宗長老蕩了開來,不想反倒引得真元逆衝,當場嗆出一口血沫來,但還不忘笑道:“我還撐得住……”連連咳了幾聲,拄劍而立。縱是兩度受傷,兀自氣勢凜然,較人不敢輕易侵犯。
關天養熱淚湧動,心下說不出的敬佩,嘶喊道:“前輩,走呀……”不想又聽得楚庸悶哼一聲,身子猛顫,一股熾熱的赤焰之才漫延開來,竟將衣物都焚得焦黃。扭頭一看,才見班師古禦使飛梭抵到了他的身後,楚庸挺劍格住,形成相持不下之局,飛梭上的赤焰之力也循著長劍源源不斷地向楚庸身上壓來,似要將他們二人一併焚成飛灰。
呀……
關天養一聲厲吼,眼瞳陡然間一片血紅,身上暴發出有如魔王臨世般的凜凜威煞之氣,逼得楚庸和飛梭同時退出兩丈有餘。原本虛弱不堪的關天養剎那間有被魔化了一般,喘著粗氣,環視了一圈,雙臂一張,如猿猴般撲向了班師古。
班師古自然識得出關天養這是進入了狂暴狀態,頗為詫異地說道:“他也是狂暴體質?這倒是稀罕得很呀!”非但不怕,反而認為這是絕好的機會,獰笑一聲,將護身星盤祭起,虎吼一聲,迎了上去。
關天養陷入了狂暴,意識盡失,哪裡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班師古倒是目的明確,就是趁此一舉拿下關天養,不論死活都要將他牢牢地控制住,縱然此番行動付出再慘重的代價,那也值了。是以他左手探成爪狀,扣向關天養的腦門,右手運起赤焰焚心掌,直取前胸。關天養若能挨得起這一掌不死最好,若是挨不起了,他便會以拘魂手強行攝走魂魄,不比拿住活人差到哪去。只不想越接近,越感到關天養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如山岳般壓人窒息,竟教他心下莫名地生出懼怯來,恨不能掉頭就逃。
越是接近,關天養身上散發出來的瑩白毫光就越是熾亮,宛如初升旭日,將方圓十數里的照得通亮。相形之下,班師古護身星盤的光芒反倒黯淡得不可見了。
班師古後發,這一回倒先至了。但沒想到的是,關天養周圍隔著一道無形的氣盾,掌力不但無法穿透,反而還一分功力被化作十分反彈了回來,頃時便教他雙臂骨骼被自己的掌力震得粉碎。隨之而來的就是關天養那如鋼爪般的手掌兜頭蓋了下來——那竟不是血肉生成的手掌,而是魔道,無物不破的魔掌,被他倚為最后防禦屏障的護身星盤竟如肥皂泡泡般,一觸即破……
班師古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敢去想為什麼關天養的狂暴與火虎的狂暴差別如此之大,情急之下,只得自爆紫府,逃出本命元神。在他想來,若是再有半分遲疑,那必然會落得個神魂俱滅的下場。只可惜呀,他的應變雖快,且聚起全身功力自爆紫府的威力也足夠駭人,但還是沒能擋住關天養的手。寸許高的嬰兒剛從腦腑中逃將出來,就被關天養一手抓個正著,劍氣催動,當場被絞為齏粉。
也就是在關天養撲起的那一剎那,廣場上近百雙目光都投了過來,驚詫地看著他。與班師古短兵相接也就是剎那間的事,包括楚庸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他此番是再劫難逃,甚至還是自己送上門去的。但接下來的變化卻教他們當場傻了眼:幾乎是在頃刻之間,兇名震於天下的紅蓮宗赤焰堂首席護法就被原本奄奄一息的關天養給斬殺了嬰兒,落得個神魂俱滅的下場。
“這……”楚庸也是倒吸了口冷氣,臉色頃時間嚇得煞白,顫聲道:“不會吧?!”他又何嘗敢相信這是真的?
雲龍真人眼珠子都鼓突得快要掉下來了,連說了十幾個這字,才道:“這是怎麼了?”茫然四顧,才發現所有人都被嚇得傻了。
絞碎了班師古數百年修煉的嬰兒,關天養猶未滿足,喉嚨裡發出怪獸般的咆哮,圓睜著腥紅的雙眼,飢餓般地尋找著下一個目標。離他近的紅蓮宗門下莫不驚懼退散,偏就是這面對恐懼本能的迴避,又激起了關天養的兇性。只見他厲嘯一聲,瘋虎般地撲向了已嚇得手足無措的紅蓮法衛們,所到之處,慘叫聲響作一片。或是有人被撕斷了手腳,或是被折了脖子,或是撕成了幾片,或是被劍氣絞得屍骨無存,舉目望去,竟是一派人間地獄的可怖之景。
也不知是誰說了句:“這到底是人還是魔?”便有人嘶聲尖叫道:“不好了,他定是被鬼魔附體了,跑呀……”反應過來的紅蓮宗等人莫不禦起風來,四散逃躥。
關天養找不著敵人,倍顯焦躥,嗷嗷地叫著亂躥。沒跑多遠,猛地一頭栽倒,再也不動了。饒是如此,被嚇得喪魂失魄的紅蓮宗等人也不敢再靠近了,就連火虎這等最是粗莽,什麼也不怕的人也嚇得狼狽逃躥,甚至連回頭看的勇氣都沒有。
楚庸和雲龍真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這才搶了上去,一左一右扶起關天養。這才發現關天養面色潮紅,呼吸若有若無,渾身軟如爛泥,根本就扶不起來。雲龍真人忙施出了生生訣,卻也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楚庸將手貼在關天養的後心,試著度過原力以激活關天養的自我恢復能力,不想竟被一股絕強的力道給反彈了回來,掀得他當場跌坐在地,差點仰倒。雲龍真人見狀,急切地問道:“怎麼樣,要緊嗎?”楚庸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劍氣明明已經耗盡,卻還有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護身,看樣子似乎沒什麼大礙!”雲龍真人也顧不得那許多,取出一粒【回天丹】,剝開藥衣,餵入了關天養的口中。
也就在這時,數道清光突破紅蓮宗的防線,直撲巨峰頂而來。雲龍真人仰天一望,不無欣慰地嘆道:“到底是來了……”楚庸雖不識得來人,但從雲龍真人的話中卻能斷出定是小蓬萊門下無疑。
果然,五道清光有如利箭般撕裂了紅蓮宗一道又一道防線,如天神般在巨峰項上按落下了遁光。
領頭之人乃是儀表儒雅,笑容謙和的年輕道士,手執銀絲拂塵,只環眼一掃,目光就落在了雲龍真人身上,“五師弟……”道士見雲龍真人無恙,面露喜色,兩步搶將上來,問道:“你還好吧?”雲龍真人忙起身道:“見過掌門師兄。二師兄、六師弟、七師妹,你們也都來了。勞你們擔心了,我沒什麼事。這位莫不是重極門李宗主?貧道有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