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118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21
第一百一十章 湖心小舟

  「今天是……」雷虎看著黃韋,不相信道:「水月府發榜的日子?」

  水月府每年發佈江湖高手排行榜,並不是選在固定的日子。

  不僅日子不固定,就連地點,也不固定。

  每年的某一個時間,江湖各處就會突然流出同一個消息:水月府江湖高手排行榜將在某處發佈!

  而消息流出的半個時辰之後,水月府中人就會像平空冒出來一般出現在約定的地點。

  江湖如此之大,而每次消息從出現到發榜開始,只得半個時辰而已,這也是為什麼,明明每年水月府都會出現一次,但從其身上得到自己想要消息的人會那麼少的原因。

  一天的時間而已,又能跑多遠?

  所以想要從水月府中買到所需的隱秘,不光要有十足的耐心,還得靠極大的運氣。

  而此刻,從黃韋口中,雷虎與劍晨兩人竟然聽到水月府的消息,如何不在驚訝中,又帶著懷疑?

  「不錯,正是水月府!」

  面對雷虎的懷疑,黃韋顯得很坦然,他語速極快道:「就在一刻鐘之前,邵陽城中所有的酒肆茶坊中,突然流出同一個消息……」

  「水月府,將在半個時辰之後,在離衡陽城外一百七十里處,發佈今年的江湖高手排行榜!」

  「這個地方,離咱們邵陽也不算遠,若不惜馬力,莫說一天,就是半天,也足可到達。」

  不待雷虎說話,劍晨突然插口道:「水月府主也會出現麼?」

  水月府的大名,即便是以劍晨的寡聞,也是知道得極為清楚,特別是對水月府主只在發榜的當天,會現身親自向有需要的江湖人士販賣消息這件事,心中無比地期待起來。

  黃韋看向他,不敢怠慢,回道:「那是自然,水月府主神秘非常,每年也只有在發榜的這一天,才會出現。」

  又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繼道:「我兄弟三人也有著難明之事,是以遇此大好時機,想著盡快趕去發佈處,向水月府方購買消息,這才衝撞了雷大俠。」

  「大哥!」

  劍晨喜中帶急,連向雷虎喊道。

  雷虎沉穩一點頭,道:「如此,咱們也快去!」

  他二人結成兄弟才片刻,心意卻也有著相通,無論是鬼兵域的消息,還是劍晨自己的身世之謎,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得知真相……

  從水月府中購買無疑是最快的一途!

  黃家三兄弟同時暗鬆了口氣,他們心中之事也是急迫,若非惹上雷虎這煞星,此刻怕早又奔出十來裡地去,何須在此多費唇舌。

  於是,五人各自上了馬,喝斥聲中快馬加鞭,認著衡陽方向疾馳而去。

  水月府現世,並且出現的地點不算遠,這在江湖中人眼中,無疑已是份莫大的機緣。

  只是……五人在疾馳中,各人心中又有著忐忑。

  皆因若欲從水月府裡得到消息,必須得付出相應的代價,這代價根據消息的價值有所不同。

  金錢、功法、稀世奇珍,又或者……人命!

  如此等等,皆有可能會成為你要付出的代價,沒有人會因此而不滿,因為你要付出的代價到底為何物,全由水月府主根據消息的價值而定。

  拿得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拿不出?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甚至想以同等價值的物品代替,也是萬沒可能。

  自己到底……能不能拿出令水月府主滿意的代價?

  顛簸在馬背上,這個問題成了縈繞在各人心頭最大的疑問。

  一路無言。

  就在劍晨感覺自己的馬術已有了長足進步,並且全身骨頭快散了架時,前方,人聲鼎沸。

  這是一處小湖,不大的湖面上碧波蕩漾,當中飄飄蕩蕩,浮著一葉扁舟。

  本還算空曠開闊的湖邊空地上,此刻裡三層外三層,滿滿噹噹全是神色各異的江湖人士,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怕不有上千之數。

  此時所有人正自交頭接耳,低低交談著什麼,而他們的目光,有意無意之間,盡皆定在湖中那葉小舟上。

  「是這裡了吧?」

  雷虎的黑馬跑得快,此刻一馬當先跑在前面,見了這鼎沸紛雜的人群,頓時一扯馬頭,沖後面追趕而來的四人說道。

  緊隨其後的黃家三兄弟一見,神色激動起來。

  不論三人是否能付出足夠的代價用以交換水月府的消息,單單是能親眼見到江湖高手排行榜發佈的這一刻,日後也是向武林同道吹噓驕傲的資本。

  馬術欠佳的劍晨最後趕到,眼前所見的場面頓時令他驚訝道:「怎麼如此多人?」

  「水月府啊!」黃韋感嘆道:「雖然每年都會出現一次,但時間地點都不確定,恐怕只要得到消息的,只有趕得及,誰不想來見識見識?」

  「就算沒有隱秘要問,光是能夠親眼見到江湖高手榜的發布,也是好的。」

  劍晨默然,黃韋的話自是不錯,五人只是這麼兩三句話的功夫,四面八方又有許多人快馬加鞭,往湖邊上趕,看來再過不了多久,此地聚集的人流怕是會達到一個恐怖的地步,就算是只蒼蠅,恐也飛不進去。

  「管他人多人少,進去再說!」

  五人中,倒數黃英最為急躁,他一打馬鞭,當先往湖邊人多處奔去。

  其餘幾人自然也甚意見,四匹馬兒齊頭並進,緊隨黃英而去。

  豈料五人才來到人群邊緣,早有人迎了出來。

  「幾位,是來看發榜的,還是買消息的?」

  雷虎把眼一瞪,氣勢陡升,道:「有何不同?」

  說話那人白衣白褲,便是連面目,也以一方白巾遮了去,只留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他被雷虎的氣勢一引,目光頓時精光閃爍,心中也是暗暗讚嘆:好一條漢子!

  口中不卑不亢笑道:「若是看發榜的,把馬栓一邊,人堆裡隨便你擠,擠得了多近,便擠多近,發榜之處便在湖岸邊上。」

  他又將手一引,道:「若是買消息的,幾位可隨我來,生意之事講究一個先來後到,總要排排隊。」

  「哦?」雷虎聞言,從馬背上四處一望。

  隨即發現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如此人這般打扮的還有數十人,此刻正如蝴蝶般穿梭在人群中維持秩序。

  而面前這位白衣人手引的方向,則被人用紅繩劃出一小塊空地,與眼前紛亂的人群分離開來,紅繩內的人,彎彎曲曲,排了好長一隊。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21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榜第一

  「怎的如此多人!」

  雷虎把眼一瞪,怒喝出與之前劍晨所問一樣的問題,氣道:「這得等到什麼時候?」

  那白衣人笑道:「哦?如此說來,幾位是想來買消息的了?」

  「這位大俠盡可放心,人雖多,但我家府主早有規定,每個人問消息的時間,只有半柱香而已,是以人雖多,但流動也快。」

  「半柱香?還而已?」

  雷虎望了一眼已然排了上百人的長龍,無力道:「這得燒多少支香?」

  劍晨也是陣陣昏眩感襲來,氣弱不已地問道:「這位兄台,你們的香……不長吧?」

  白衣人一怔,哈哈笑道:「兄弟大可放寬心,咱們的香,不長。」

  劍晨嘆息一聲,苦笑道:「大哥,若再說幾句,又得多等幾柱香了。」

  他手一指,只見那條長龍尾巴上,還有人正不斷排了過去。

  雷虎飛身下馬,將韁繩往黃傑處一丟,又一把將劍晨拉下馬來,扯著他便往長龍末尾跑。

  「你去把灑家兩兄弟的馬栓好,就當報了先前救你之恩,灑家先去佔位置!」

  黃傑接過韁繩,嘴角抽了抽,氣苦不已,這救你之恩四字,怎麼說得出口?

  劍晨與雷虎兩人一前一後,剛剛在長龍末尾站定,人群中,陡然爆發出一陣驚嘆。

  上千人同一時間的感嘆聲劈頭蓋臉砸了下來,那聲音已不能用震耳欲聾來形容,震得人腦子子嗡得一下,昏沉不已。

  與此相比,雷虎那如雷般的大嗓門……也就那麼回事兒。

  「出來了,出來了!」

  所有人興奮地手舞足蹈,伸長了脖子,竭力往湖面上看去。

  劍晨與雷虎所站的一側,乃是水月府為前來購買消息的客人所準備,是以在位置上,倒也有些優待。

  至少,劍晨不用伸長脖子便能將湖面上的情景看在眼中。

  只見湖中心飄泊的那葉扁舟上,從船倉裡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同樣也是一身白衣,白紗蒙面,但從其婀娜的身姿看來,卻像是個女子。

  「諸位江湖同道,首先感謝各位對水月府的抬愛,那麼,今年的江湖高手排行榜,就此發佈吧。」

  聲音悅耳,聽在人耳裡,說不出得舒服,果然是位女子。

  她從出現,只說了寥寥一句話,但當話音落下,原本吵雜不堪的湖邊上,竟陡然安靜了下來。

  劍晨只覺腦海中突然泛起絲疲乏昏覺之感,不禁眉頭微微皺起,這聲音……似乎……

  他正想不明白,陡然雷虎從旁拍了他一掌,湊到他耳邊輕聲道:「賢弟,這女子的聲音奇怪得緊,像是練了某種魅音奇術,你可得小心,別遭了道兒!」

  雷虎粗豪,嗓門更是奇大,他雖是湊在劍晨耳邊輕聲細語,但也聽得劍晨如雷貫耳。

  被他這一震,劍晨的腦海陡然一輕,適才女子說話時那股莫名的意味就此消逝而去。

  「多謝大哥,小弟省得!」

  不由感激向雷虎說道。

  再看向船上女子時,眼中已多了一絲戒備。

  卻見那女子只一言便令全場寂靜下來,對此似乎也很滿意,她回身從船倉內拖出一物,劍晨仔細一瞧,卻是桿長槍。

  也不見女子如何用力,只是輕飄飄地那麼一甩。

  嗚——!

  槍若長虹,從小舟處****而出,長槍過處,平靜的湖面上泛起陣陣漣漪。

  噗——!

  頓時倒插在靠著湖水的岸邊。

  隨著槍桿顫動不已,劍晨看到,那長槍的末尾處,還掛著一面旗幟。

  一面黃底紅邊,七尺見長,五尺見寬的巨型旗幟。

  旗幟的頂頭,上書五字燦金大字:江湖高手榜!

  大字之下,又有無數密密麻麻的小字,便是具體的排名。

  江湖高手排行榜,又有天榜與地榜之別,素有天榜八十一,地榜三百六之說。

  天榜之上,總計八十一個名次,劍晨的師父伍元道人雖然久未出山,但每年的天榜之上,倒也有他的名字,基本便在三十上下浮動。

  在長槍入地的一剎那,本已安靜下來的人群立時如同炸了鍋一般,爆發出轟然巨響。

  待看清旗幟上內容時,人人更是激動不已,拼了命般往長槍落處擠去。

  「大爺的,誰他-媽不長眼睛的踩我腳!」

  「你姥姥!別扯俺褲子!」

  「別擠別擠,榜單已出,要不了半日就得傳遍大江南北,大家又何必急於一時!」

  本就擁擠堪的人群這一往同一方向湧動,頓時亂成了一鍋粥,人堆裡不時爆發出憤怒地喝罵。

  就算有稍微理智一些的,其勸說的話語也早淹沒在洶湧的人流裡。

  大傢伙兒巴巴地從四面八方趕來,為的,不就是能親眼見一見高手榜的發布?此時不擠,不如不來。

  「一個榜而已……不至於吧?」劍晨顯然被這混亂不堪的場面嚇了一跳,張得老大的嘴巴久久閉不起來。

  雷虎看劍晨那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由笑道:「賢弟,你可有興趣也去看看?」

  劍晨擦了把冷汗,乾笑道:「本來有些興趣,現在嘛……」

  兩人說著話,陡然聽高手榜處傳來一陣驚呼。

  「天榜第一,天下財神!」

  「怎麼可能!?」

  「這……是否弄錯了?」

  「找死吧你?水月府發的榜單,你敢說弄錯了?」

  「呃……不是不是,小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天下財神已經消失二十年了,怎麼會突然之間又重出江湖?」

  「誰說不是呢,在下還以為這天下財神早已仙去了呢,竟然還在人間……」

  劍晨與雷虎兩人面面相覷,只聽雷虎皺眉道:「竟然是天下財神?」

  「他消失的時候,我都還沒出生呢。」劍晨也是面露神往的苦笑,「想不到竟然又出現在天榜,說不定有機會,還能見識見識。」

  雷虎擺著手,笑道:「此等江湖奇人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賢弟若想見識,恐怕也得有莫大的機緣。」

  人群中的驚呼還在繼續:「天榜第十,青首鬼王!」

  「天榜五十二,邪手追魂!」

  「天啊!這是怎麼了?」

  「這些早已消失多年的江湖猛人,怎麼會在同一時間重出江湖?」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22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神兵榜首

  刷——!

  刷——!

  刷——!

  湖心小舟上,白衣女子並未理會岸上眾人的驚嘆,接連出手。

  挨著江湖高手榜的旗幟旁,頓時又多了三面同樣大小的旗幟。

  江湖神兵榜。

  江湖醫仙榜。

  江湖財富榜。

  出於對天下財神的好奇,有人倒是也去掃了一眼財富榜,但卻發現,財富榜第一到第十的位置上,並沒有天下財神的名字。

  如此說來,此次財神復出,似乎並沒有牽扯到他背後的驚人財力,而是以一個武林中人的身份現於世前。

  至於醫仙榜,江湖中每天發生大大小小的爭鬥不計其數,不論勝敗,總歸有人受傷,因此,何處有神醫,也是行走江湖必備的常識。

  只不過,這醫仙榜更換頻率極長,粗粗一算,已有十年未曾動過,是以,這可以用來救命的榜單只要是稍有江湖閱歷之人幾可背誦,此刻倒是不曾受太多人關注。

  而自蜀中唐門在三十年前製出天下第一暗器——暴雨梨花針之後,神兵榜已有三十年未曾有過更替,過問者更是寥寥。

  神兵玄奇,妙力固然無窮,好自然是好的,只是,神兵榜上有哪一件神兵利器不是握在天榜中人手中?

  與其對著榜單垂涎,不如好好關注一番天地榜上新近又有哪些猛人出世,免得日後行走江湖之時啃了硬骨頭,為時晚矣。

  於是,大夥兒的目光盡皆盯在高手榜上,人群中不時爆發出陣陣驚嘆,偶爾有一兩個在地榜末尾發現自己名字的,也免不了興奮激動,得意洋洋。

  「大哥。」劍晨眼見榜單處熱鬧非常,自己幾人原地排隊也是無聊,不由好奇向雷虎問道:「以大哥的境界,只怕也已到了立派境界,卻不知,天榜之上,你排第幾?」

  他這般問法,若是換個心胸窄上一些的,免不了又是一番爭鬥。

  雷虎卻不以為忤,爽朗笑道:「為兄不過是勉強邁入立派而已,天下高手何其多,以灑家這微末道行,哪裡進得了天榜。」

  劍晨聞言笑道:「大哥正是當打之年,再錘煉些時日,這天榜,如何進不得?」

  「哈哈哈!」雷虎暢快道:「賢弟這話,灑家愛聽,只是咱們可得低調著點,這相互吹捧之事,私下說說便罷。」

  劍晨微微一笑,正要說話,陡然卻聽榜單人群處,又爆發出一陣比之發現天下財神重回天榜第一更加響亮的驚呼。

  「快,快看神兵榜!」

  原來神兵榜就立在高手榜旁邊不足一尺,總有人在查看高手榜時,眼角餘光略略瞟到旁邊的神兵榜。

  於是他便驚訝地發現,今年的神兵榜……竟然有了變化!

  「嘁——!沒見識,神兵榜有如老樹盤根,三十年都未曾動過,有甚可看?」

  旁邊有人不滿他一驚一乍,心想定然又是個才出江湖的菜鳥,頓時撇著嘴角不屑道。

  「他-媽-的,你先看看榜單再說!」

  「怎麼?敢罵老子,你找死!」

  出言譏嘲那人正是新近列入地榜末尾之人,此刻正有志得意滿,虎立羊群之感,竟然有人膽敢頂撞於他,頓時火冒三丈。

  他挽著袖子,正要教教菜鳥如何做人,斗大的拳頭才提起來,陡然便被一浪高過一浪的驚呼高叫聲弄得身形一滯。

  「神,神兵榜!」

  「今年這是怎麼了?高手榜出來一堆早已退隱的猛人不說,就連神兵榜都有了變化?!」

  「風雨欲來,風雨欲來呀!」

  有人驚呼,有人不信,也有人感嘆。

  下意識地,他的目光也往神兵榜上瞧了一眼。

  只一眼,拳頭立時垂了下來。

  往年神兵榜上,排名第一的兵器,名字很長。

  暴雨梨花針。

  但今年榜上,榜首的位置,兵器的名字卻很短,讓人只是餘光隨便瞟一瞟,便知絕不是同一件神兵。

  千鋒。

  神兵榜首,只得這麼短短的兩個字。

  兩個神秘莫測,江湖中幾乎無人知曉的兵器名字。

  「千鋒?!」

  「這是什麼兵器?怎麼從來沒聽人說過?」

  「唔……難道又是唐門創出的新暗器?」

  「兄台這麼說……也不是沒可能。」

  眾人望著短短兩個字,議論紛紛之餘,也在積極開動自己的想像力。

  驚呼不斷,議論不止,傳入劍晨耳中,登時令他瞠目結舌。

  「千……鋒!」劍晨的肩膀動了動,感受到仍然綁在他背上的燒火棍,目中儘是難以置信之色。

  千鋒,竟然能到神兵榜第一的位置?

  他正自震驚,旁邊雷虎咂巴咂巴嘴,手掌摩挲著下巴,道:「今年真是不一般,高手榜起了大變化不說,竟然連三十年未動的神兵榜也有了更替。」

  「賢弟你說,這千鋒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他與劍晨雖有過交手,但只是一拳而已,卻是未曾想到,他口中的玩意兒,正好端端的被劍晨背在背上。

  劍晨乾笑兩聲,倒也沒有隱瞞的想法,畢竟兵器不如功法,功法於內,而兵器卻在外,只要還在江湖上走動,免不了就有爭鬥之時,總會被人知曉。

  他湊過去雷虎耳邊,正欲向他說明,卻聽那邊人群裡有人怒道:

  「他-媽-的,你們猜個鳥來,不會看說明麼?」

  神兵榜上的每件神兵,除了少數幾件隱藏極深的除外,基本上都有水月府中人給出的功效、用途以及擁有者的詳細信息。

  如那曾經排行第一的暴雨梨花針,其上的說明便是:暴雨梨花,銀釘二七,每釘必中,中必見血,有血封喉!

  擁有者:唐門唐天祿!

  唐天祿是誰?乃是唐門當代門主,江湖中名望極高,幾可與丐幫、純陽劍宮等一派之主分庭抗禮。

  此一言,立時驚醒夢中人,眾人忙又向榜首千鋒之後的那一行蠅頭小字看去。

  千鋒:百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關於這新晉榜首的說明,同樣也只得短短兩字。

  「百變?什麼意思?」

  眾人一頭霧水,又往擁有者那一欄看去。

  好在這次,倒是令多數人都一目瞭然。

  擁有者:劍冢劍晨!

  劍晨?

  這人……來頭很大嗎?

  為何卻……沒聽說過?

  瞭然的,是擁有者的門派與人名,然而瞭然之後,迷茫也隨之而來。

  劍晨……是誰?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23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登萍渡水

  上千人驚呼感嘆的聲音如此響亮,作為立派高手的雷虎當然聽得無比清晰。

  此刻他一雙虎目瞪得比銅鈴還大,眸子裡倒映著劍晨乾笑不已的面孔。

  「那什麼……」劍晨搓著手,對雷虎乾笑道:「正想說來著。」

  雷虎大手一把將他攬了過來,低聲道:「你小子……」又望他背後看了一眼,疑惑道:「哪把是千鋒?」

  劍晨被他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不由翻了個白眼,手指在千鋒上點了點。

  「這不是燒火棍?」

  雷虎訝道,不由又多看了兩眼,這根黑漆漆的棍子……便是神兵榜首?

  豈知劍晨心中的驚訝比之他來,只多不少。

  千鋒竟能位居神兵榜首,這事他雖然驚訝,倒也算在情理之中。

  畢竟千鋒之妙,作為使用者的他來說,自有深刻認識,若不是有千鋒,憑他下山時只是精進的修為,恐怕也走不了多遠。

  而令他更加震驚的是,自下山也不足兩月光景,雖然大小有著幾場苦戰,但水月府能在如此短時間內就將他與千鋒的情況摸了出來,足也見其神通廣大。

  心中不禁對水月府,又多了幾分期待。

  「諸位!」

  湖心處,白衣女子自連發四榜之後,便沒了動作,直到此時,當所有人都驚訝的差不多了,方才輕飄飄說道。

  聲音雖輕,威力不小,鬧哄哄的岸邊,立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在此刻盡皆匯聚在白衣女子身上。

  「今年的江湖榜已發佈完畢,沒事兒的,可以走了,有生意要談的,這便開始罷。」

  水月府發榜,向來只出榜單,不給解釋,當然,以水月府今時今日的江湖地位,根本也無須解釋。

  你若不信,盡可不理,但若質疑……呵呵,除非是天榜前十的高手,否則,還得掂掂自己的斤兩方好。

  是以,每年的發榜日說是一天,其實關於榜單的發布,也只是片刻而已,剩餘的時間,便是為欲向水月府購買消息的客人所留。

  白衣女子言語落下,劍晨這邊排得彎彎曲曲的長龍頂上,有人高笑一聲,道:「等了這許久,總算開始了!」

  但見一道灰色人影從隊伍的前端一躍而起,宛若大鵬展翅,往湖心小舟上飛去。

  只是這片小湖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白衣女子所立的那葉小舟,離著岸邊有也二十來丈,灰影這一躍之力,直到力竭也還差著老遠。

  眼見著那灰影離小舟尚有一半距離時已然開始下落,還未散去的人群中響起驚呼,當中又有著嘲笑。

  誰知這人卻不慌不忙,在身軀即將落入湖中的剎那,揚手一甩,一把青幽幽的物什便在湖面上飄盪開來。

  他腳尖往其中一點,人已藉著力道又躍了起來,如此幾個起落間,終於逼迫小舟。

  只是……他打出的物什,已然沒了。

  「嘿!」半空中的灰影猛然怒吼一聲,頭上腳下的身軀雙掌齊出,狠狠往湖面上轟了一掌。

  水花四濺間,他身軀臨空一翻,人已穩穩站定船頭。

  「好!」

  這一手輕身功夫頓時令人眼前一亮,岸邊眾人轟然叫好。

  劍晨這才有空定睛往湖面上一看,原來那把青幽幽的物什,卻是幾片翡翠碧綠的柳葉。

  「大哥,這人登萍渡水的功夫,真是不凡!」

  不禁心下佩服,向雷虎讚歎道。

  半晌卻得不到雷虎回應,他有些奇怪地偏頭看去,只見雷虎正苦著臉,掂起腳尖往岸邊張望,不由奇道:「大哥,你在看什麼?」

  雷虎苦笑一聲,氣道:「怎麼沒有擺渡船的麼?」

  他的功夫全在一雙鐵拳上,兼且身軀高大魁梧,對於輕功一道,本就不甚精通,若是平地倒也罷,以他內力之強,速度自也不慢。

  只是……這湖面上無可憑力之處,雷虎自問腳尖點一點樹葉便能再度飛起的功夫,他此生怕也無望。

  一時間,愁容滿面。

  劍晨啞然,正準備絞盡腦汁替他想辦法,卻見雷虎突然大手一揮,無所謂道:「管他呢,大不了灑家游過去便了!」

  游……過去?

  劍晨沖雷虎豎著大拇指,這一次,是真的無言。

  早在白衣女子留下那句話後,她人便已進了船倉,待排在第一位的灰衣男子落於船頭,也徑直跟了進去。

  只是,不消片刻,他又出來,雖然隔著老遠,也能見到他一臉的怒容。

  哼了一聲,他回頭狠狠瞪了一眼船倉之內,把腳一跺,又從原路躍了回來。

  落入岸邊之後,臉色陰沉,一言不發,牽了馬揚長而去。

  邵陽黃家三兄弟見了,面上隱然的愁緒深沉了不少。

  黃韋看著那人遠去的背影,嘆道:「水月府所要的代價,果然不是每個人都付得起。」

  聽他此言,劍晨的心也是往下沉了沉。

  剛才那灰衣人躍往小舟時何等自信滿滿,想來也是準備了不菲的代價,卻仍然兩手空空而回。

  而自己,又能付出什麼代價?

  金銀?

  以水月府的神通廣大,會缺了金銀?笑話!

  逐風劍?

  如果可以,他倒也願意,只是這逐風乃是劍冢傳承之物,如何能當做代價付與他人?

  玄冥訣?千鋒?

  這……

  一時間,激動期待之餘,心亂如麻。

  也不知過了多久,劍晨只覺有人在他背後推了一把。

  驚醒回看,卻是雷虎正疑惑盯著他,道:「賢弟,怎麼還不去?」

  怔了怔,往前方一看,卻不知何時,他已然排到了第一位,雷虎身後排隊的人臉上,儘是催促之色。

  他驟然雙掌往臉上一拍,精神一振,暗道:「多想也是無益,既然來了,總得去試試!」

  轉乾坤身法自也有著神妙之處,當下他盡力提起一口真氣,身形虛晃了一晃,已然衝入湖面。

  與先前那灰衣人高來高去不同,劍晨的身軀輾轉騰挪間全在湖水面上,僅僅憑著水面那一丁點浮力,竟然如同在平地奔跑一般。

  雷虎見了,不由甚是服氣,讚歎道:「我這賢弟的輕功也是俊朗之極,不輸他人!」

  說話間雙腿往地上踩了踩,不由又是一陣洩氣。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23
第一百一十四章 白衣府主

  劍晨進得船倉內,迎面便是一陣淡雅的香氣湧入鼻中。

  他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

  船倉內不大,靠著劍晨這邊,只一案,一凳。

  那股怡人心肺的香氣,正是從擺放在桌案上的那一尊小小香爐中裊裊升起。

  他對香熏之類怡情養性之物全無研究,也不知這爐中焚燒的是何種香料,只覺聞著這香氣,原本浮躁激動的心田,竟然慢慢平靜了下來。

  忍不住,又深深吸了一大口。

  「坐。」

  適才發榜時那白衣女子的聲音在船倉內響起。

  劍晨陡然從香氣瀰漫中驚醒,把眼一望,卻見香案的那頭,垂下一卷同樣純白的紗簾,紗簾那邊隱隱約約,只見得一道曼妙的身姿盤膝而坐。

  他為自己先前的恍神感覺一絲尷尬,撓了撓後腦勺,連踏前一步,往案前小凳上坐了下來。

  「所問何事?」

  待他坐下後,紗簾之後清脆悅耳的聲音再度響起,竟然與那香氣的作用一樣,令人心生愉悅之感。

  劍晨努力往純白紗簾後面瞧了瞧,不由驚訝道:「不知……水月府主可在?」

  他雖然第一次找上水月府,但與水月府交易消息之人,必然是府主,這一點,還是清楚的,眼下這白衣女子看來確似高深莫測,但怎麼看,也不像是能統御如水月府這等神秘勢力之人。

  是以,有此一問。

  「怎麼?」簾後之音又再響起:「你瞧我不像麼?」

  他的嘴,大大地張了起來,「你……你是府主?」

  「你只得半柱香時間,若無問題要問,便請離開!」

  「有!有有有……」

  劍晨連連點著頭,急忙道:「在下劍晨,今日到此,確有幾個疑問想向府主請教!」

  卻聽那白衣女子道:「你可知……你的每個問題,都是有價的?」

  「這個……水月府的規矩,在下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這代價到底……」

  他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到底這代價,自己能否付得起?

  「先說你的問題,我自會給你一個合理的價格。」

  「是。」

  劍晨理了理思緒,聲音中有著一絲顫抖與期待,緩緩道:「在下十三年來,一直想弄明白一個問題,我……是誰?」

  「就這個問題?」

  白衣女子似乎有些詫異,沉吟片刻,道:「倒也簡單,至於代價嘛……十兩銀子足矣。」

  「十……十兩銀子?」

  劍晨愣了一下,幾乎以為自己聽錯,轉瞬便是一陣狂喜,這個代價,他,付得起。

  何止付得起,就是再多百倍,千倍,也一樣不成問題!

  這一刻,劍晨心中對給了他十六根金條的明伯,突然升出前所未有的感激來。

  鐺——!

  拳頭大一塊白銀拍在桌子上,哪裡才十兩,怕不有一兩斤重。

  「請府主為在下解惑!」

  放下銀子後,劍晨蹭地立了起來,恭敬施禮道。

  「小事而已,閣下也不必如此。」

  白衣女子說著,從紗簾後將手一招,香案上那塊一兩斤重的銀子竟然像被一隻無形的手一捲,往紗簾後飛了去,一閃而沒。

  這一手隔空取物的功夫,看得劍晨心中最後一絲輕視之心也已消去,暗道水月府主,果然不凡。

  然後……他腦海中的念頭還未消逝,白衣女子下一句話,幾乎令他跌個跟頭。

  「你是……劍冢門下伍元道人的二弟子,姓劍,名晨。」

  白衣女子幾乎連思索也沒有,直接給出了答案。

  劍晨目瞪口呆,半晌,不可置信道:「沒,沒了?」

  「沒了啊,還有什麼?」白衣女子語中似乎帶著笑意,突然又道:「哦,對了,今年大概……十七歲上下。」

  劍晨欲哭無淚,無力道:「可,可我要問的並不是這些,再說,名字什麼的,不是先前在下告訴你的嗎?」

  「你看。」白衣女子紗簾後的雙手一攤,嚴肅道:「水月府做得便是收集消息再轉手倒賣的生意,你先前將消息傳給了我,然後我又轉賣於你,這,哪裡不對?」

  哪裡不對?

  劍晨只覺心口處哽了一團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這哪裡都不對好嗎!

  「在下想知道的是,我的身世,父母是誰,如此等等。」

  他耐著性子,重又將問題說了出來。

  「喲!」白衣女子彷彿這才反應過來,嗔道:「你倒是早說啊。」

  劍晨太陽穴附近,冒出幾條青筋,一跳,一跳。

  「你這問題,可比剛才要複雜得多,那麼,代價就不止是十兩銀子那麼簡單。」

  聞聽此言,原也沒想過如此簡單的劍晨深吸一口氣,道:「請府主開價。」

  「嗯……」

  紗簾後,白衣女子手撫著額頭,彷彿很是為難的樣子,半晌方道:「如果你實在想知道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那便,用玄冥訣來交換吧。」

  玄冥訣!

  劍晨苦笑著,一屁股坐回凳子上,頭痛道:「府主說笑了,在下並無玄冥訣,不知可否換一個代價?」

  「嘻嘻。」白衣女子笑道:「劍少俠,我水月府是干什麼勾當的?明人面前不說假話,既然你能使得了千鋒,那麼自然是有玄冥訣的。」

  「千鋒?」劍晨心中突然一動,為何會扯到千鋒上去?

  「千鋒確實屬於在下,卻不知……這與玄冥訣又有何關係?」

  白衣女子笑道:「你師父在交給你千鋒的時候,沒有提過八個字嗎?」

  「若無玄冥,不動千鋒!」

  八字一出,劍晨的腦海中突然有如黑暗中突遇明燈,頓時通透起來。

  「若無……玄冥……」他口中吶吶重複著這八個字,對於千鋒,縈繞在心中未解的謎團,終於一一有了答案。

  怪不得,怪不得以千鋒之奇妙,竟然會淪落成葬劍池中一根不起眼的燒火棍。

  須知劍冢傳承千年,當中比他武功高者自然有之,見識遠者,定也不少,為何,為何無人識得了千鋒,反而偏偏被他一個當時才精進境界的毛頭小子使得風聲水起?

  千鋒的每一份變化,都一一對應歸一劍法中的一式劍招,可這劍招,劍冢中人哪個不會?

  原來……有了千鋒,還得有玄冥訣!

  「怎麼樣?」白衣女子見他久未出聲,不由催促道:「半柱香時間,可是快到了,你的問題,還問不問了?」

  劍晨從沉思中驚醒,一抬眼,正要接話,突然卻見……純白色的紗簾後,白衣女子的身影,消失了!

  這……!

  他陡然一驚,正要四處望去,突然只覺身下一輕,身子隨之往下沉去!

  還未等他有所反應,冰涼的湖水立時從他雙耳中灌了進去,張嘴欲呼,又是一股湖水湧了來,驚呼聲頓時淹沒於無。

  劍晨所坐的凳子底下,竟然裂了個洞,他的身軀,頓時沉入湖中。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24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算

  「諸位,今日天色已晚,若還有想買消息的,明年請早!」

  湖心處的小舟裡,傳來白衣女子清脆悅耳的嗓音。

  只是這聲音,卻聽得岸邊在場之人全數愣了一愣。

  這就……完了?

  抬眼看了看天色,不對吧?

  天色已晚?

  這日頭才剛剛偏西了幾分,怎麼著,也與夕陽扯不上半分關係,怎麼就天色已晚了?

  只是……水月府做事,向來只出結果,不給解釋。

  天色已晚四字一出,那葉小舟也不見有人出來劃動,湖水也無波瀾,竟然無風自動,向著遠處如箭般飄了開去。

  從岸邊望去,才一眨眼功夫,已成了小黑點。

  雷虎陡然一聲怒吼:「留下!」

  小舟遠去,其他人或許只是心中惋惜,而雷虎卻記得清楚,他那才認下的兄弟,還沒回來。

  劍晨身負神兵榜排行第一的千鋒,所謂匹夫無罪,懷壁其罪,似他這等初入江湖的菜鳥,竟然擁有絕世神兵。

  這在有心人的眼裡,無疑好比豺狼眼中的小肥羊,若有機會,誰不想啃上兩口?

  萬料不到,以水月府的名氣,竟然絲毫不顧及羽毛,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就敢搶人?

  雷虎行走江湖多年,心念電轉間,已然抹過無數念頭,心中不由對他這兄弟起了擔憂之意。

  奈何他輕功著實太差,別說此刻如箭般遠去的小舟,就是此前停止不動,他想上去,也得靠游……

  雷虎他……沒有輕功,有的卻是,拳!

  雷虎嘯天拳!

  平地裡,陡然炸起一聲驚雷,驚得所有人齊齊一跳,有離他近一些的,紛紛痛苦地摀住了耳朵。

  右拳衝著小舟猛然轟出。

  嗷——!

  拳出,勢若惡虎,百獸之王的咆哮震徹週遭。

  四周被人胡亂拴在樹上的無數馬匹陡聞虎吼在側,嚇得嘶叫連連,有品相差上一些的,竟然被驚得屎尿齊出,馬嘴中噴出白沫,就此倒地而斃。

  雷虎含怒而為,這一擊,運上了十二成功力。

  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平滑若鏡的湖面在他拳力過處,如被刀切斧削一般,從中裂開兩半,拳勢若虎,虎走龍形,湖面上,頓時現出一道水龍,緊緊追著即將消失不見的小舟而去。

  「雷虎之拳,果真不凡!」

  遠方,白衣女子銀鈴般的笑聲飄蕩而來,語氣中竟對這驚天動地的一拳渾不在意。

  有目力好的,只見那遠去的小舟上,遮擋船倉的布簾無風而起,同一時刻,湖水翻湧起來,竟然生生立起一道厚實的水牆。

  砰——!

  水龍與水牆,狠狠碰撞在一處,激起漫天水霧。

  轟然巨響中,白衣女子的聲音仍舊清晰可聞:

  「小女子多謝雷兄一拳相送!」

  強猛衝擊力下,小舟箭射的速度,又猛增了幾分,待得白衣女子話音落下,那已成小黑點的小舟,終於消失無蹤。

  「可惡!」

  弄巧反拙的雷虎怒叫連連,氣得頂上鬚髮根根倒豎,卻又莫嘆奈何。

  他把腳一跺,地下炸出一道深坑來,因著憤怒而通紅的虎目四下掃射,像在尋找著什麼。

  小舟雖走,但先前在岸邊維持秩序的水月府眾也是不少,雷虎的想法,便是想抓上兩三個來,嚴刑拷打一番,不信,打不出個所在來。

  只是……令他驚訝之事再次發生。

  原本混在人群裡的那些白衣人,此刻竟然一個也不見!

  就彷彿憑空消失一般,連根白線也沒留下。

  「水月府,莫要落在灑家手中!」

  怒髮衝冠,雷虎陡然仰天長嘯,猛虎氣勢遊走身側,十尺之內,無人近得了他身前。

  所有人,噤若寒蟬。

  舟底。

  被那條裂縫沉入水中的劍晨,此刻正被一張堅韌的大網纏得死死不能動彈。

  那大網的一端正接連在小舟底部,隨著小舟遠去,他也連帶著越走越遠。

  突遭暗算的驚懼早在落入水中的那刻便已消去,他在網中,奮力掙扎不已,但卻不知,這網是以何物所造,不僅越掙扎,收得越緊。

  便是用千鋒化作的孤星銀匕割去,也是毫無用處。

  逐風劍倒也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劍,可惜他情急之下也只是將劍身抽出極小的一段,隨即全身一顫,又重重插歸鞘內。

  心中那道檻,即便是在生死悠關之時,仍未放下。

  只是他這一猶豫,大網已然收得極緊,全身上下立時被禁錮得全然不能動彈分毫。

  他落水時本就突然,毫無準備之下,胸中之氣並不太多,又是一番大動作下來,此刻胸腹間那股氣悶憋屈感幾欲炸裂而出。

  大驚失色,心想莫不要淹死在湖中?

  不敢再有多餘動作,師父教授的閉氣法門運了起來,能多拖得一時,便是一時。

  由此,纏在網中的劍晨無奈之下,只得由著小舟拖拽著他漸漸遠去,又再堅持了一柱香的時間,胸中氣息終於耗盡,意識一沉,昏了過去。

  ………………………………

  一個時辰之後。

  一片狼籍的湖岸邊上,除了幾匹被嚇得肝膽俱裂而斃的馬屍之外,所有因水月府現世而趕來的江湖中人,一個也不見。

  就連暴怒的雷虎與邵陽三雄,也早已離去。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中,三匹快馬疾馳而來。

  不一會兒功夫,三馬來得近了,只見馬背之上,卻是兩男一女。

  兩男之中,有一身材魁梧的壯漢,滿臉絡腮鬍,狀似野人,身背一條齊眉短棍。

  而另一人,卻是個翩翩俏公子,手中摺扇一搖一搖,倒是瀟灑自在。

  而那少女,空有一副曼妙身姿,面容卻實在普通,此刻即便騎在馬上,小手也是不自覺往臉上摸去。

  三人行到湖邊,勒住馬頭。

  那大漢訝道:「咦?不是說水月府在此嗎?怎的一個人影也沒見著?」

  俏公子眉頭一皺,跳下馬來,望四處張望一番,面上自得之色收斂而去,鄭重道:「奇怪,以此處的情景來看,之前確實有大量人馬在此齊聚,怎麼……」

  「難道是我們來得晚了?」

  那少女騎在馬上,眸子裡透著失望,責怪道:「都是你,非得跑去辦什麼事!如若不然,咱們就趕上啦!」

  刷——!

  俏公子摺扇一收,搖頭道:「以水月府往年慣例,此刻還遠不到離去之時,這其中定然有什麼突發之事。」

  「那怎麼辦?」少女急道:「本來說想來找水月府消息,現下怎生是好?」

  「怎生是好?」俏公子笑笑,目光望向遠方,「衡陽在即,依原計畫罷了。」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25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夢境?

  夜色來臨。

  一身白衣的女子立於房頂,極為顯眼。

  她雙手背負,螓首輕抬,靜靜賞著月色。

  清冷,寂寥,與月爭輝。

  啪——!

  一聲輕響,房頂上,頓時多出一個人來。

  這人也是一身白衣,不過從身形看,倒是個男子。

  他似乎天生不喜說話,上了房頂,卻只是垂手立於白衣女子身後,不發一言。

  好在白衣女子對他也是瞭解,並不以為忤,輕飄飄道:「事情辦妥了?」

  「是。」

  白衣男子嘴唇未動,似乎從喉嚨裡硬擠出這個是字。

  若非此刻房頂上就他兩人,說不得,還得仔細分辨一番,這話,到底出自誰口。

  女子得了答覆,點點頭,繼續看著月色。

  良久,那男子終於抬起頭,艱難地又吐出兩個字:「為何?」

  這兩字沒頭沒尾,難得白衣女子卻也明了。

  輕輕嘆道:「玄冥有三,劍晨只得其一。」

  「咱們若要謀他機緣,總得先送他一場機緣。」

  白衣男子定定看著她,目中有著遲疑,艱澀道:「府主?」

  此兩字一出,白衣女子豁然轉身,月華灑了滿地,清冷的聲音冷冽如刀,「你想去告密?」

  「不會。」男子平靜如常,並不為她氣勢所動,卻是搖了搖頭。

  白衣女子看著他眼睛,突然笑了起來。

  冷冽的氣勢驟然冰雪消融,宛如春回大地。

  她一邊笑著,一邊道:「其實你要去告密也沒什麼,師父他閉死關已有十年,如今是否仍在人世也未可知。」

  「就算在,那閉關之地,你也進不去!」

  白衣男子的手,在她目力不及之處,緊緊地握了起來。

  「去吧,多盯著些。」

  女子吩咐一聲,再度轉回身去,眼眸中,重又迷濛上皎潔月光。

  「冠絕天下有玄冥?我水月府隱世多年,如今也是到了重出江湖之時!」

  …………………………………………

  黑。

  好黑!

  這是……哪裡?

  咦?

  有光!

  黑暗中,一點螢火之光有如指路明燈,登時給人帶來希望與期待。

  他努力挪動身子,一點點往那微弱的光芒爬去。

  初時只如米粒般大小的光芒,待他爬到近處,已放大到碗口般大。

  透過光亮,他竭力往外望去。

  卻不想,光亮之後,竟然現出一張婦人的臉。

  這婦人……看不清面目,只覺甚是焦急,雙手揮舞著,似在對他說著些什麼。

  「晨兒,晨兒……你,可得躲好了!」

  將耳朵湊得近了些,終於,聽到婦人口中不停呼喊的話語。

  「啊——!」

  劍晨猛得一聲大叫,身軀一仰,坐了起來。

  白灼的光線狠狠刺進他雙目裡,令得才睜開的眼眸,又猛得閉了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虛起一條縫,迷迷糊糊地往週遭望去。

  這是一間不大的屋子,四面皆是牆,無桌,無椅,無門,無窗。

  他揉了揉眼睛,幾乎以為自己看錯,再度瞪大眼睛放眼望去。

  無門,無窗。

  他隱約中,只覺哪裡不對。

  再抬頭一看,光禿禿的天花板上,什麼也沒有。

  突然大驚。

  這無門無窗的,連根蠟燭也沒有,這光……是從哪裡來的?

  還有,他又是……怎麼進到這裡來的?

  頹然坐倒於地,腦海中,昏迷前的事情如潮水般湧來。

  湖心小舟,白衣女子,突然裂開的船倉地板,還有那張……將他死死捆縛住的大網。

  明明他被困於水底呼吸不得,而此刻,竟然未死?

  心中一涼,連忙伸手往背後摸去。

  還好,千鋒與逐風,都還在。

  只是……東西還在,人也未受半點傷害,那水月府主突施暗手,將他擒了來,卻是為何?

  再度站了起來,揮起一拳,重重往牆壁上轟去。

  咚——!

  一聲悶響,顯出此牆的厚度竟也不低。

  既然無門無窗,他又是如何進來?這間空無一物的房間內,定然有著某種機關。

  想到這種可能,劍晨提成精神,順著牆邊一寸一寸摸去。

  才走了幾步,他突然一頓。

  他那側的牆邊上,離地約摸兩三寸處,竟然有著一個如同碗口般大小的孔洞。

  光線似乎便是從這孔洞中鑽入屋內。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洞,竟然令他生出無限熟悉的感覺來。

  夢,是的,是那個他做了十三年的夢。

  就在剛才,他醒來之前,又一次見到了夢中的場景,夢中,那個小小的孩童便是透過一個孔洞,親眼見到那看不清面目的婦人被一劍,穿心!

  劍晨的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不光這洞,還有這間屋子,他……並不是第一次見到!

  不止是在夢裡,甚至他幼時已消逝得只餘一絲朦朧的記憶中,對這間屋子,也有著印象。

  憑著那絲朦朧,他目光順著孔洞往屋內望去,果然,在光線的盡處,另一側的牆壁上,鑲嵌著一枚指甲大小的銀鏡。

  光線打在銀鏡上,頓時又有了折射,再順著看去,又一枚銀鏡出現在劍晨眼裡。

  如此這般一一尋去,這些小如指甲的銀鏡怕不得有上百之數,這屋內白灼日月明晃的光線,竟然全是從那孔洞中射入來的一縷反射轉變而成。

  從孔洞處往外望去,驚然發現,此刻竟已是夜間,那股從洞外照射進來的光亮,卻只是一縷月光而已。

  一縷月光,經過無數銀鏡的轉折反射,竟然能將這屋子照亮得如同天光大亮一般!

  伸出一掌將那孔洞遮擋起來。

  頓時,如同白晝的屋內漆黑一片,這間看似空無一物的房間內,機竅竟然如此精巧。

  而更關鍵的是……

  這間屋子,他,曾經來過!

  劍晨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一抹濃郁到化不開的悲哀從心底湧了上來,壓迫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到此刻,他終於確信,夢中的一切,是真實的!

  「娘……您,您……放心,晨兒,晨兒躲得可好啦……」

  劍晨的臉上,不知何時已佈滿淚水,他彎下身去,一如幼時一般,透過孔洞往外喃喃呼喚著。

  一聲,又一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目中滴落的淚水,越來越少,眼眸中的血絲,越來越多。

  砰——!

  狠狠一拳擊在地上,劍晨的面容剛毅起來,一字一頓自語道:「娘,您大可放心,晨兒如今已不需要再躲,晨兒,要為您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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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25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玄冥再現

  若要報仇,第一步,自然得先從這裡出去。

  劍晨雖然有著曾到過此處的印象,但也只是一星半點的記憶而已,遠不能支撐他輕鬆寫意地離開這間密封無門的屋子。

  是以,他在發現那處孔洞之後,仍然沿用老方法,一寸一寸摸索而去。

  希望除了那用來照明的銀鏡機關之外,還能摸索到其他譬如開門什麼的機關。

  可惜,整整一面牆摸下來,除了滿手的白灰,竟一無所獲。

  他也不氣餒,畢竟能進,自然便能出。

  換了個方向,又往另一面牆摸去。

  這一次,才摸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

  先前在光線照映下,他只是覺得這面牆上凹凹凸凸,似乎被人用刀劍之類砍過一般。

  現下離得近了,手指處傳來的觸感,卻又並不像是刀砍的痕跡。

  心下一喜,連手眼並用,仔細往牆上看去。

  這下,立時有些發愣,這些痕跡……竟然是一個個淺顯的字跡!

  他認真辨識著已經有些模糊的字跡,費了好大勁,一行熟悉的小字映入眼簾。

  淒涼冠冕幾遷改,寥寥絕景日更遲,天生一物變三才……

  這不是……

  玄冥訣!

  他悚然大驚,這行小字,明明就是當日大叔塞給他的那本小冊子上開頭的詩句,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連又往下辨認開去。

  這……

  劍晨的眉頭,皺了起來。

  當日那本小冊子雖然最後被他燒燬,但當中的內容卻已牢牢背下。

  據他所知,那本冊子裡記載的,乃是春秋戰國時期群雄逐鹿的故事。

  然而牆上的字跡雖然沒有看完,但只開頭片語也能看出,這卻是秦統六國之事。

  這是為何……突然,他腦中靈光乍現,想起一事來!

  當日巫州城中,因著跟蹤安安,他路遇一青衣神秘人。

  玄冥有三,一曰守,二曰攻,三則合!

  原來玄冥訣,並不是一本,而是三本!

  這牆上之字,又是另外一本!

  想通此節,劍晨強行壓下心中激動,這些模糊不堪的字跡在他眼中有若至寶,連小心翼翼一行一行辨認下去。

  當日那本小冊子上,密密麻麻記了有數萬字,直弄得他頭皮發麻。

  而此刻牆上的字跡,粗略掃去,怕不得也有上萬之數,加之許是年生久遠,字跡已經模糊不清,這一辨識起來,直弄得他一個頭兩個大,心力交瘁至極。

  好在花費約摸兩個時辰,這面牆上的字跡好歹辨認完畢,當中有模糊不清之處,稍稍推敲上下文,倒也識了出來。

  他長長鬆出一口氣,這故事是否如那本小冊子上一樣精彩,已經無暇顧及,因為另一個難題,已然擺在他眼前。

  若要從中破解出玄冥訣來,便得需用到他自小帶在身邊的晨字玉珮,可是,牆上的字跡本就比那小冊子上的蠅頭小字來得大,加之又以模糊,這倒是不好用玉珮破解之。

  此刻手邊又無紙筆,不然還能抄之下來,再以玉珮破之。

  看來,也只得先強行背誦下來,待從此間脫出之後,再去尋紙筆破解。

  劍晨揉了揉太陽穴,頭昏腦漲之感,又足足花費了一個時辰,才將上萬的字跡牢牢背誦了下來。

  玄冥既然有三,如此才有二,那麼是否……另外兩面牆上也有字跡?

  懷著這種期待,他不顧身體與精神的雙重疲乏,又繼續往另外兩面牆上摸去。

  可惜,幾乎磨破一層手皮,他也未曾在其他地方,再摸出哪怕半個筆划來。

  更令他洩氣的是,在尋找其餘玄冥訣的同時,可是,這一圈摸下去,什麼也沒有……

  這該如何是好?

  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腹中已隱隱傳來飢餓之意,這才想起自從在邵陽吃了幾個饅頭之後,便再也沒吃過東西。

  難道……沒被湖水淹死,反而要在這密室中活活餓死不可?

  正當劍晨一籌莫展之時,他的耳中,隱隱約約間似乎聽到一點聲音,仔細傾聽,卻又半點也無。

  起初,他以為是因為身體太過疲乏,耳朵出現了幻聽。

  可是,過不了一會,那聲音又再出現,這次,不知是聲音變大了些,還是發出聲音的人或物離密室近了些,那聲音竟然清晰起來。

  他這才聽清楚,竟然是個女子說話的聲音!

  「你這人……大白天的不來,幹嘛非挑晚上?」

  「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又是這種荒廢掉的老宅子,很嚇人的好嗎?」

  那女子似乎越走越近,說話的聲音也越加清晰起來,彷彿正在向什麼人抱怨著。

  「你都說是荒廢的老宅子了,不現在來,大白天來惹人懷疑麼?」

  被女子抱怨那人似是聽得煩了,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就你這模樣,當真鬼來了,還不知道誰嚇誰呢!」

  「你——!」

  這聲音聽來,是個男子,但劍晨不知怎的,落入耳中,心中竟然泛起強烈的熟悉親切之意。

  這人……我認識嗎?

  他的眼中閃出一絲疑惑,只是,現下卻也不是細想之時。

  相比起被關在密室中活活餓死,此刻不管出現的是誰,哪怕是將他抓來的水月府中人,也總好過莫名其妙關在這裡無人過問的好。

  「喂——!」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俯衝向那團小小的孔洞,扯著嗓子往外吼著。

  「呀——!」

  外面果真是有人,劍晨這一嗓子,立即將那抱怨中的女子嚇了一大跳,禁不住放聲尖叫起來。

  「有……有鬼!」

  她的聲音顫抖至極,聽在劍晨耳中,頓時嘴角抽了抽。

  「這位姑娘,在下並不是鬼,而是被奸人陷害困在此處,還望兩位相救則個,在下感激不盡!」

  他唯恐女子被這一嚇,拖著同伴便逃,到時他卻去哪裡哭去?是以語速極快地說道。

  「咦?」那女子驚訝道:「這個聲音……好耳熟啊!」

  「你是笨蛋麼?」那道令劍晨熟悉不已的男聲諷道:「****夜夜哭著喊著要找夫君,如今你的夫君和你說話,聽不出來麼?」

  夫……君?

  劍晨的嘴巴大大地張了起來,這世上,能如此叫他的,彷彿只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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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26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重逢

  「蓉,蓉兒?是你麼?」

  劍晨驚喜不已,這女子,竟然是花想蓉?

  可是……

  「蓉兒,你的聲音怎麼變了許多?我都聽不出來?」

  「哼,一口一個蓉兒,好親切啊!」

  那女子尚未答話,旁邊那道男聲冷哼一聲,似乎極為不滿。

  劍晨一愣,如此這般語氣,他這一路上可沒少聽,再加上那股親切感越來越重,他心中閃電劃過,驚喜呼道:「你是……安安?」

  「哈哈,劍少俠,還有俺老管也在這裡!」

  另一道從未出現的粗豪聲音也在此時響起,老管?劍晨一陣茫然,突然恍然道:「你是沅江邊的……管平,管兄?」

  「你們三人怎麼在一起?」

  他對管平的印象倒要淺顯許多,此時好一通想,方才記了起來,不由有些疑惑道。

  「此事說來話長,咱們先將你救出來才是正理。」

  管平應了他一聲,又奇怪道:「咦,劍少俠你這是被關在哪裡?怎麼只聞其聲,不見人影?」

  「這裡,我在這裡!」

  劍晨一聽,連忙雙手用力拍打著牆壁,希望能引起三人的注意。

  「哪裡?」

  雖然聽到劍晨拍打的聲音,花想蓉仍然找不到他的所在,不由急道。

  「這邊。」倒是化作男聲的安安,很是確定地應了一聲。

  劍晨大喜,拍打牆壁的力道越發重了幾分,一刻也不敢中斷。

  只聽花想蓉在外面疑惑道:「你怎麼知道?」

  「笨蛋,你師父沒教過你聽聲辨位的功夫嗎?」

  安安的聲音很是不屑,剛話音落下時,只聽幾道沙沙聲響起,劍晨呆的密室中,光線陡然一暗。

  雖然聲音改變,但安安嗆花想蓉的習慣卻沒改,本來這是極令劍晨頭疼的一件事情,然而在此時,卻讓他心中溫暖起來。

  從孔洞中往外望去,就著月光,一道白衣勝雪的身影停在跟前。

  這令他心中陡然一顫,白色身影停下的位置,若再有一把血劍穿心,豈非就是那夢中的場景?

  「安安,你,你往旁邊去一點!」

  心中陰影作怪,明知此事應不會發生,但他仍然急切地衝外面喊道。

  「哦?」

  安安變成男聲的聲音一愣,倒也乖乖側了一步,「這樣,你會好些嗎?」

  「夫君,你怎麼在裡面?快出來啊!」

  安安剛動,花想蓉又沖了上來,口中焦急喊著。

  劍晨苦笑,這要能出來,我還呆在裡面幹嘛?

  無奈道:「我呆的這屋子無門無窗,不知怎麼出來啊!」

  「你將那屋內的情形,詳細與我說說。」

  聞言,安安沉聲道。

  「好,這屋內……」

  遇事不決問安安。

  雖然分離多時,劍晨的這個好習慣也是沒改。

  當下,劍晨從這孔洞說起,一五一十,將屋內所有情況一一道來。

  其實,這間密室裡本就空無一物,除了鑲嵌在牆壁上的小小銀鏡之外,便只有隱藏著玄冥訣的故事模糊不清地刻印在其中一面牆上。

  這讓他的述說,倒也簡便不少。

  「你是說……牆上有許多銀鏡?月光透進來,竟然能在折射中照亮整間屋子?」

  待他說得差不多,安安疑惑打斷道。

  「對,也不知是何人想出來的機竅,著實精巧!」

  「那你將那銀鏡的位置,詳細說給我聽聽。」

  安安沉默半響,遲疑道。

  「好!」

  劍晨答應一聲,正要詳說,安安卻又將他阻止,「你先等等!」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似乎折斷了一根樹枝,這才道:「好了,繼續。」

  這一次,花費的時間便要長上許多。

  畢竟一個在裡,一個在外,劍晨為了準確描述每一面小銀鏡所在之處,也是絞盡腦汁,弄得滿頭大汗。

  好在安安的聰穎在此刻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往往劍晨說不清楚的地方,她只是稍加引導,便能猜出個大概來。

  更離奇的是,隨著劍晨描述出的銀鏡數量越來越多,到得最後,已不是他在講,安安在聽。

  而是安安報出一個位置,叫劍晨去對應之處尋找,每每總能在她說出的地方,找到對應的銀鏡來。

  這令劍晨暗暗稱奇,心中對安安的佩服,又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就是這麼多了!」

  劍晨呼出一口氣,總算交代完全部銀鏡的所在。

  「嗯——」

  安安應了一聲,卻沒了下文,只有樹枝劃在地上發出的沙沙聲不時傳來,似在演算著什麼。

  花想蓉等得不耐了,衝口而出:「你嗯什麼嗯?到底有辦法沒有?」

  語氣突又變得溫柔起來,對屋內的劍晨柔聲道:「夫君,你餓不餓,渴不渴?蓉兒替你尋些吃食來可好?」

  劍晨汗顏,肚子不爭氣地咕咚一響,這蓉兒對自己……著實是處處著想。

  「光頭,讓她閉嘴!」

  安安樹枝劃地的聲音驟然停了下來,對劍晨道:「傻子,你是想出來,還是想吃飯?」

  「你——!」

  花想蓉除了對劍晨以外,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火爆脾氣,頓時氣得七竅生煙。

  「花小姐,你,嘿嘿,你且稍待,說不定安安姑娘真有法子令劍少俠出來呢?到時大家一同去吃喝一頓豈不是好?」

  管平的聲音適時出現,左右為難地和著稀泥。

  聽他嫻熟的語氣,想來這一路上也沒少幹這事兒。

  劍晨也是冷汗起了一層,想出來還是想吃飯,這個……似乎無論怎麼選,都得得罪一邊的意思呢?

  他幹笑半響,結結巴巴道:「那個……我覺得管兄說得不錯,先出來,再去吃飯。」

  抹了一把汗水,心中也是對自己的急智佩服不已。

  「哼!」

  安安一聲冷哼,倒也沒再繼續為難於他,冷冷道:「想出來,就照著我說的去做。」

  「你所說的銀鏡位置連起來,應該是一個陣法。」

  「陣法?」

  劍晨一愣,又是頭疼不已,陣法一道,他師父伍元道人懂得,但無論師父怎麼教,他就是毫無興趣,半點也學不會。

  「怕什麼,不是還有我呢嗎?」

  「瞧這銀鏡的擺放位置,乃是三國時蜀中臥龍所改良的八門金鎖陣中的休門,也就是困字陣,但其中,又加了些變化在其內。」

  「所謂困而鎖之,求生無門,若是找不到生門,最後的結果,便只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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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27
第一百一十九章 瘋魔

  「八門金鎖陣!」

  安安淡然的聲音響起:「八門者:休、生、傷、杜、景、死、驚、開。」

  「生、景、開,三門為吉,傷、驚、休,三門則傷,杜、死,兩門而亡,此間銀鏡佈局,正好暗合八門中之休門,乃是以困傷敵之法。」

  「安安,你懂得真多……」

  劍晨聽得一愣一愣,發自心底地讚歎了一句。

  「少廢話,你先去找一枚銀鏡,在上面按一按,看看是否有鬆動!」

  安安或許還在氣著那一聲蓉兒,沒好氣地道。

  劍晨聽了,不敢回嘴,連就近找了一枚銀鏡,伸出手指按了下去。

  果然,這枚銀鏡雖是鑲嵌在牆上,但若稍稍用些力,雖然還不至於將其從牆上摳下來,卻也能夠令其微微動一動。

  只是他這一動,從上一枚銀鏡上反射而來的光線頓時出現了偏差,屋子裡的光亮,很明顯地暗了幾分。

  「能動!」

  他有著激動,也有著歎服,真是想不明白,安安的小腦瓜是怎麼長的,為何會懂得如此多的事情。

  「嗯。」安安倒是沒有如他那般激動,甚至連得意也沒有,只是淡淡道:「如此,你便去每一枚銀鏡上按一按,務必要讓每一枚銀鏡接收光線的角度出現偏差。」

  劍晨聽了,答應一聲,當下腳踏轉乾坤,身形化為一道殘影,速度極快地在屋內遊走。

  每一步走出,便有數枚銀鏡被他按向一旁,頓時令銀鏡不能準確接收到折射而來的光線,待他一圈走下來,密室中,已然全黑了下去。

  只有那碗口大的孔洞中,透進來一縷微弱的月光,總算令他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咔咔咔——!

  隨著光線暗去,劍晨的耳中,陡然聽到似乎從地底下傳來的咔咔聲響,彷彿某種機關被撥動的聲音。

  「成了!「

  劍晨激動地吼了一嗓子,他的目光隨即四處掃射,尋找著可以令他脫困而出的空隙。

  原來……就如此簡單?

  「成你個頭!」

  安安冷笑的聲音,有如一盆涼水當頭潑下,頓時令他激動的小火焰在瞬間澆滅於無形。

  「還不行嗎?」劍晨腦袋低垂,喪氣無比。

  「八門金鎖陣若是如此容易破,又怎能稱得上千古奇陣?」

  劍晨不用看,也知安安必定又翻了個白眼。

  卻又聽安安繼道:「好在此間的陣法只是取了八門之一,破解起來,就要簡單不少,其實……」

  「設置這陣法的人,當初定然不會是為了困敵,而只是稍加改良,用於遮掩這間密室而已,所以在外面必定有著開啟機關的關竅,不過既然你在裡面,我也就懶得去找了。」

  花想蓉在一旁急得不行:「你倒是快解啊!」

  「不然你來?」

  安安對於嗆花想蓉這件事,始終放於第一位。

  「你來,你來……」

  要論鬥嘴,十個花想蓉也不是安安對手,只半回合,便敗下陣來。

  「哼!」安安哼了一聲,驕傲得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這才不理花想蓉,衝劍晨道:「傻子,你聽我說……」

  「你沿著孔洞中透入的那縷月光,找到它打向的第一塊銀鏡,然後往右下按,確保這枚銀鏡反射的光線能打在你左手面牆壁正中另一枚銀鏡上。」

  劍晨不敢怠慢,連照著安安的吩咐,一枚一枚銀鏡按去。

  初時進展極快,密室內漸漸又起了光明,只是這一次,光線的折射軌跡卻是沿著另一條線路延展而去。

  不過隨著連接到的銀鏡越來越多,安安每發出一次指令的時間,便越長,如此僅憑著腦中的想像,再加一點粗略畫在地上的草圖來推演陣法,對安安的心力消耗也是達到了極為嚴重的地步。

  兩人如此配合著,一步一步極為細緻地破解著密室中的陣法,當有一半的銀鏡連接到光線時,天邊,已然露出一抹魚肚白。

  這一破解,已是耗費了兩個時辰。

  劍晨本就飢渴不堪,此刻全憑一股毅力支撐著身體,而安安更是心力交瘁至極,發出指令的聲音,越來越顯微弱,令人擔心似乎就在下一秒,她就得昏睡過去。

  「安安……要不要,休息一會?」

  劍晨聽出她聲音中的疲乏,不由擔心道。

  「你別打岔!」安安喝斥道:「眼下休門陣才破解了一半,往後每一步的推演量,都得成倍增長,此時若是停下,我又得重新開始演算!」

  「兩軍對壘,講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陣法演算,也是如此!」

  她強打精神,音量提高了不少,樹枝重重往地上一劃,再度發出一到指令。

  「可是……」劍晨只覺喉嚨裡乾澀無比,恍惚中,那道為他擋下赤焰門眾人的單薄背影又出現在眼前,嘴巴張了張,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連花想蓉,此刻也沒了與安安鬥氣的心思,她拉了拉管平衣角,打眼示意一番,悄悄退了開去。

  卻是為兩人採辦吃喝之物去也。

  誠如安安所言,往後每一步的推演時間,早比先前更加長久,待花想蓉提了食物回來時,安安的推算,才又只過了兩步而已。

  此刻的安安渾然已入忘我境界,她的口中喃喃念叨著些在場眾人均聽不懂的言語,在花想蓉與管平兩人眼中還能見到,她的雙手時不時也在空中比劃著,狀若瘋魔。

  花想蓉將饅頭塞進她嘴裡,她就吃,水壺喂到她嘴邊,她就喝,除此之外,所有人,所有事,全數不在她關注範圍之內。

  只有偶爾對劍晨發出一道道指令的時候,反而才能令人將懸著的一顆心暫放下半分。

  因為只有此刻,劍晨等人才能確認,安安她,還沒瘋。

  如此這般,從天剛大亮,到烈日高懸,最後,夜幕低垂。

  整整一日的時辰,便在安安瘋瘋魔魔與眾人神經緊繃中度過。

  好在這幾日節氣尚好,晴天不斷,白天有烈陽,夜晚卻也有皎潔的月色,這才令安安的破陣之路一直未曾中斷下來。

  「好了,最後兩枚銀鏡……你將你頭頂上那顆略略往下一些,最後一顆就不用我說了吧……」

  安安虛弱地幾乎已經聽不見的指令再度傳來,這最後兩枚銀鏡之間的取捨,足足令她耗費了兩個時辰,方才最終確定下來。

  劍晨的身軀早已麻木,只是習慣性地依照安安的指示,奮力一躍,將頭頂上方那枚銀鏡依言按動。

  咔咔咔——!

  地底的機關聲響,落入眾人耳內,宛若天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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