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127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40
第一百四十章 殺心

  趁著吳道人劍勢微滯之機,劍晨得空,千鋒已然在握。

  他足下發力,猛然往後退去,脫出戰團。

  眼中滿是冷然,哼道:「在下聽聞純陽劍宮乃天下正道之首,今日一見,儘是一群全不講道理的牛鼻子而已。」

  「混帳!」

  「臭小子,你說什麼?」

  「大夥兒併肩子上,做了他!」

  他此一言,立時引得山門外眾多純陽弟子群情激憤,一時間紛紛喝罵不止,有衝動些的,已經挽了袖子,就要上前。

  吳姓道人把手一橫,攔下衝上前來的弟子,哼道:「與你這賊子,有何道理可講?」

  劍晨氣極而笑,終於動了真怒,喝道:「如此,道長請!」

  他腳步微微交錯,已然擺定架勢,這一次,不再是躲!

  哼!

  吳姓道人重重哼了一聲,藉著這幾句話的功夫,他倒也調息恢復了不少,內心中那股惶恐之意已淡。

  正欲重整旗鼓,森羅萬象的劍意再度狂猛從體內湧出。

  鐺——!

  陡然之間,一聲金鐵交鳴之音響徹當場。

  呼喝怒罵,都在這一聲響後,徹底靜默下來。

  所有在場純陽劍宮弟子的眼中,無不驚駭欲絕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在他們想來,絕無可能發生之事。

  劍晨仍然站在原地,連一步也沒有動過,甚至,就連姿勢也未曾變過分毫。

  但是……他們從來只能仰望的吳師叔,此刻正用左手抱著右手,鮮血從指縫中汨汨而下。

  那柄原本被他握在右手中的三尺青鋒,此刻遠遠地落在離吳師叔極遠的地上,顯得極為落寞。

  這……

  所有人面面相覷,沒有人知道看清楚發生了什麼,為何只是一瞅眼的功夫,吳師叔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便是連吳姓道人本人,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

  他只知道,從那賊子手上的黑棍中,突然銀光一閃,再接下來,一股鋒銳氣息便奔向他手腕,還來不及反應,突覺手腕一疼,長劍隨即拿捏不住。

  「你,你使的什麼暗器!」

  吳道人半晌回不過神來,臉上儘是不可思議之神色,吶吶道。

  便在此刻,他的手腕仍舊酸麻不已,一身大好劍法,已然廢了大半。

  「哼……」劍晨又是一聲冷笑,剛才那一擊,徹底點燃他這數日來深深壓抑心底的暴虐之氣,頓時瞪目厲喝:「誰還敢來!」

  一步踏出,從未出現在他身上的狂霸氣息肆虐無忌,如灼日,似烈芒,深深紮在所有人眼裡,心底。

  他進一步,包括吳道人在內的所有純陽弟子,便退一步,也不知是懾於他此刻的威勢,還是先前那銀芒一閃之威。

  連進十步,純陽眾人便連退了十步。

  當最後一步落下,終於,已是到了純陽眾弟子內心崩塌的極限。

  觸底之後,是崩潰,還是反彈?

  純陽劍宮畢竟乃武林大派,能入此門者,無不有著天縱之資,心中的傲氣比之其他小門小派的弟子來說,自要高上不少。

  「小子,休要猖狂!」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狂吼一聲,卻如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所有人心田。

  被劍晨壓迫得氣勢無限趨近於無的純陽眾弟子,頃刻間雙目血紅一片,齊齊怒吼道:「休要猖狂!」

  鏗鏘之音大作,場中數十人青鋒在手,閃耀著晃花人眼的白光。

  除了吳姓道人。

  他眼見門中弟子如同失了理智一般,急得不顧手掌傷勢,雙臂一攔,喝道:「冷靜點!」

  他與劍晨交過手,深知以此子的武功,自家門下這一群最高不過精進境界的弟子,只怕人多勢眾,也敵之不住。

  可惜,此刻群情奔湧,誰還肯聽?

  帶頭那人狂吼之後,倒也不慫,第一個越眾而出,劍出奔雷,直刺劍晨而去。

  其餘弟子見了,再也按捺不住,紛紛爭先恐後,混亂中,便是他們的吳師叔,也被推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於地。

  劍晨面上,無悲無喜,見狀,只是冷冷笑著,道:「如此,甚好!」

  當日在辰州城外,他群戰赤焰門眾,雖也多傷敵眾,但到底力有不逮,以至於安安於花想蓉兩人被擒。

  今日又是群戰,功力精進之後,又當如何?

  千鋒棍端,銀芒乍起,陡然八分!

  八方行盡!

  八龍抬頭,龍吟嘶吼間,當先那人大腿處炸起血色花瓣,一鏢而過,已然洞穴。

  龍吟未停,哀嚎聲四下大起,轉瞬間,強撲而來的十來位純陽弟子倒了一地。

  每一位的大腿上,都有一個幾乎透明的血窟窿,爆開無數的血色花瓣染紅了地面,濺污了山門。

  到底心中還留有一義良性,只是重創於人,並未痛下殺手。

  「……住……手!」

  吳道人再無先前氣勢,此刻眼睜睜看著門中弟子哀嚎遍野,陡然升起一抹濃濃地無力感,微胖的身軀攤坐在地上,只喃喃重複著兩字。

  「純陽劍宮,不過如此!」

  劍晨殺得性起,當最後一位純陽弟子倒下時,陡然仰天長嘯。

  胸中那股積鬱許久的怨氣,隨著這一聲長嘯,排山倒海一般沖飛上天。

  只在幾個呼吸間,數十個純陽劍宮弟子,盡數倒於八龍銀鏢之下!

  他的眼中,殺氣充盈,冷冷掃了一眼倒在地上嚎號不止的眾人,從鼻腔中重重一哼,抬腳便要往門內走。

  便在此時,一道溫和的聲音自他耳邊響起。

  「小施主,屏息,靜氣!」

  此間除了他,還有能夠一戰之人?

  悚然大驚,幾乎只在瞬間,八龍銀鏢再度甩射而出,這一次,不為傷敵,只為自保。

  八枚銀鏢暴起八個不同的方位,斜斜繞著他的身體遊走一圈,將周身上下盡皆護在龍鏢之後。

  然而,無一命中。

  「出來!」

  他劍眉倒豎,極快掃視著四周,卻無所獲,陡然厲喝道:「偷偷摸摸的,可是你純陽劍宮的作派?」

  「小施主,屏息,靜氣,切莫一念之差,入了魔道。」

  那道聲音不疾不徐,仍然自他耳邊響起,人影始終不見。

  劍晨冷哼道:「人又如何,魔又怎樣,自始至終,全憑一心。」

  「今日我的心,便是一顆——殺心!」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41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仙逝

  「唉……」

  那道始終不知身在何處的溫和聲音長嘆道:「小施主,你本非如此人,又何必如此做?」

  錚錚錚錚錚——!

  劍晨此刻心緒震動,丹田內混沌內力奔湧間,令得千鋒跳躍不定。

  隨著千鋒銀芒的吞吐,他目前所會的歸一劍法共四層三十六招,一一自棍端閃現而出,又以更快的速度隱沒歸無。

  週而復始之下,千鋒之上光影綽綽,看在眾人眼裡,仿若活了過來,一時目瞪口呆,連大腿上的痛得,竟也暫時忘記。

  劍晨的面容陰沉無比,由著千鋒亂竄,逕自冷厲道:「牛鼻子,風涼話誰不會說,你可知曉,天下良善之人得了好報的,又有多少?」

  又陰陰一笑,道:「我就不信,你不出來。」

  變幻莫定的千鋒陡然一凝,現出真身,卻是銀槍。

  連一絲猶豫也沒有,他話音落下時,鋒銳無匹的槍尖已然奔著離他最近的純陽弟子而去。

  這一次,不是大腿,而是……胸膛!

  連日驚變終於勾發出他內心最深處的戾氣,此刻為逼迫說話之人現身,竟然不惜,殺人。

  「不要——!」

  生死之間,在場所有弟子無不驚呼怒喝,有與即將被刺那人交好的,更是已經痛苦地閉上了眼,不忍再看。

  「唉……」

  便是此時,那溫和的聲音竟仍有空當嘆著氣,「小施主,你何苦如此。」

  劍晨眼中,厲芒如刀,根本不聽不理,你若不出來,儘管廢話,我自殺我的。

  就在眾人心膽俱裂的注視下,千鋒銀槍化作銀電,直襲胸膛,所有人都感覺得到,這一槍,殺氣縱橫。

  就連槍尖所指的那純陽弟子,此刻也已絕望地閉上了眼,不甘,卻又無奈地等著那噬骨一槍……停止。

  不錯,正是停止。

  這一槍,終究沒有見血。

  就在槍尖已然觸到那弟子道袍之千鈞一刻,一柄拂塵突兀出現,恰好卷在槍尖處,生生令勢若奔雷的一槍,陡然停止。

  純陽山門,除了劍晨,又多了一個站立之人。

  卻是個同樣一身純陽道袍,但卻鶴髮童顏,仙風道骨的老者。

  「掌教真人!」

  「掌教真人!」

  所有弟子,包括吳道人,大喜之情瞬間爬滿額頭,雖站立不起,仍坐倒在地上恭敬行禮。

  劍晨眼中厲芒緩緩打在這老者身上,雖然此刻千鋒銀槍重若千鈞,仍然無驚無懼,問道:「你就是玉虛?」

  「大膽!掌教真人的仙號,也是你可叫的?」

  眾弟子的喝斥,隨之而來。

  老者呵呵笑著,撫了撫幾乎垂至胸口的純白鬍鬚,也不介意他的無理,道:「貧道正是玉虛,還不知小施主如何稱呼?」

  正是那道與他隔空對話的溫和聲音。

  劍晨卻不理會他的問題,逕自問道:「怎麼不是焚魂?」

  玉虛真人面色一黯,卻是奇道:「小施主莫非認識我師弟?」

  「不認識。」劍晨搖著頭,接道:「但我找他有事。」

  玉虛真人面上的悲意又多了幾分,長嘆一聲,傷懷道:「那可真不巧,焚魂師弟他……昨夜遇襲,仙逝了。」

  仙逝?

  那便是……死了?

  仙逝二字,宛若五雷轟頂,睛天霹靂一般在劍晨胸中炸響,梵天寒芒,便是著落在焚魂身上,此刻他死了,那,劍呢?

  心神激盪下,他面色突變,正待追問時,卻只見玉虛真人的臂膀微微動了動。

  緊接著,千鋒銀槍上的千鈞之感頓失。

  捆縛他槍尖的拂塵像活了一般,速度極快地繞著他身週一轉。

  啪——!

  一聲輕響從他後腦響起。

  劍晨的眼前,陡然一黑,頓時栽倒。

  撲通——!

  他滿是戾氣的身軀,五體投地的同時,丹田裡混沌內力方才衝到後腦受襲之處。

  這是他自練成玄冥訣以前,首次在混沌內力救援不及的情況下,被人內力轟入體內。

  臨昏迷前,隱隱約約聽到四面八方響起的爭吵聲。

  「掌教真人,咱們應該殺了他!」

  「對對,此賊子心狠手辣,今日不除,日後必成大患!」

  「說不定……這小子與焚魂師叔祖遇襲一事有關,咱們不能就這麼放了他!」

  「哼,照我說,這人定然是那鬼兵域的同夥!暗算焚魂師叔祖不說,今日又假惺惺來騙劍!」

  「師兄說得對!鬼兵域定然早已覬覦梵天寒芒許久,無奈鬥不過焚魂師叔祖,這才使了這般詭計!」

  鬼兵……域麼?

  帶著這三個字,劍晨只覺身邊的爭吵聲離他越來越遙遠,直至微不可聞。

  他的世界,終於如夜般沉寂。

  ……………………………………………………

  「鬼兵域!」

  呼的一聲,劍晨從沉睡中陡然一蹭而起,驚怒大喝道。

  咦?

  這裡是……

  他的鼻中突然鑽入道道檀香,頓時令昏沉的腦袋提振不少,這才驚訝舉目四望。

  這是一間不大的臥房,佈置簡單,但卻雅緻。

  房內除了陡然驚醒的他以外,再無旁人,只有檀木製成的書桌上,一尊香爐裊裊冒著青煙。

  他下得床來,呆呆看了半響佔居了一整面牆的大大禪字,不由想起昏迷前的事來,訝道:「難道這裡是純陽劍宮的禪房?」

  他連上下感知了一番,發覺不僅身體毫髮無傷,便是內息也暢通無阻,半點也無穴道受制的情況。

  眼角餘光掃向床頭邊,竟然見就連千鋒與逐月,也靜靜靠在一邊。

  吱呀——!

  正當他疑惑著,房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

  劍晨心中一驚,下意識擺出防禦架勢。

  「咦,你醒啦?」

  卻見推門之人卻是個小小道童,比起小蕭蕭來,最多大個一兩歲而已。

  這道童生得眉清目秀,此刻見他一副警惕架勢,笑道:「師兄不必緊張,我又不會武功。」

  劍晨汗顏,為自己緊張過頭頗為尷尬,於是干笑道:「倒教小師父見笑了。」

  卻不曾發覺,這一覺醒來,此前的戾氣竟然消散不少,又面對著小小道童,即便是心境變得再冷血,語氣也溫和下來。

  小道童嘻嘻笑著,道:「好多師兄都說你凶神惡煞的極為恐怖,我怎麼覺得,師兄你一點都不可怕呢?」

  恐怖?

  這個詞,竟然有一天會用在自己身上?

  他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42
第一百四十二章 化解

  「對了!」

  小道童取笑了一句,想起正事來,連叫道:「掌教師祖說,你若醒了,便叫我帶你去見他!」

  玉虛?

  劍晨眉頭一皺,想起玉虛的手段來,心下也有些忌憚,此人,目前還不是對手。

  但卻也不怕。

  玉虛若要殺他,只需動動小指而已,何必在將他擊暈,帶回純陽劍宮之後,又來殺他?

  想到此處,劍晨面色釋然,淡定道:「如此,便有勞小師父了。」

  那小道童面上笑嘻嘻的,心下也是佩服,暗想掌教師祖雖然慈眉善目,但自己每次見了,總免不了心頭打鼓,而這位師兄好厲害,竟然只是皺了下眉頭,便即無事了。

  當即領了他,出得門去。

  走了才沒幾步,突又回過頭來,問道:「對了,師兄你肚子餓不餓,需要吃點什麼嗎?」

  劍晨聞言,心中不由一暖,暖意直衝胸膛,令他昏迷前的戾氣,又弱了不少,沖小道童友善笑了笑,道:「倒也不餓,咱們還是快去找你掌教師祖,莫要叫他等得急了。」

  「哦。」小道童一聽,再無二話,當先領著路,蹦蹦跳跳的帶著劍晨去也。

  此間大略是純陽劍宮的後山禪院,除了他二人之外,不見旁人,偌大的後山只有遠遠地時不時傳來一陣純陽弟子習練劍法的呼喝聲,倒也清幽。

  只是走在後面的劍晨卻注意到,便是這小道童,左手臂上也綁著一塊潔白的紗布。

  這令他面色一黯,焚魂真人之死,看來不虛,那麼梵天寒芒……

  還有,他昏迷前恍忽聽到鬼兵域,難道焚魂道人之死,又和鬼兵域有關?

  鬼兵域,到底意欲何為?

  才從昏迷中甦醒的腦袋一時間想得有些痛,不禁往眉心處用力揉了揉。

  「到了!」

  卻聽小道童欣喜的聲音響起,彷彿成功帶領劍晨到達目的地,便立了一件天大的功勞一般。

  劍晨驚然抬頭,卻見面前佇立著一座大殿,殿門正上方,一塊金字閃耀的牌匾映入眼中。

  純陽殿。

  這裡……便是純陽劍宮唯掌教真人親執的純陽殿?

  「掌教師祖,掌教師祖!」

  小道童將兩手放於嘴邊,極力喊道:「昊兒聽您吩咐,將這位師兄帶來啦!」

  殿內空曠,他清脆的嗓音響徹其間,竟然蕩起道道回音,繞樑不息。

  「你這孩子,差點把掌教師祖的耳朵都給震聾了。」

  空無一人的大殿內,在聲音響起時,突然立著一人。

  劍晨不免一陣嘆息,前有蕭莫何,後有玉虛,這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什麼時候自己也行?

  玉虛的面上,仍然和藹慈祥,他拂塵一擺,先對小道童笑道:「昊兒這事兒辦得好,你便先去吧,師祖有話要對他說。」

  小道童吐吐舌頭,得了表揚,小臉上喜不自勝,連應了聲是,再向劍晨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這才一溜小跑著,轉眼便去得遠了。

  走了小道童,週遭突然沉寂下來。

  劍晨立在大殿外,只是看著玉虛。

  而玉虛卻也掛著和旭笑意,站在大殿中,也是看著他。

  好半晌,終於打破沉默:「小施主這回可感覺好些了?」

  劍晨想了想,突然笑道:「哪方面?」

  玉虛微怔,又看了看他,陡然大笑起來,「昊兒這孩子真不錯。」

  「是不錯。」劍晨點頭,拱著手,誠懇道:「多謝玉虛真人感化!」

  世人皆有戾氣,有人表露於外,便成惡人,有人竭力壓制,可稱善人。

  然而,善惡本就一念之間,沒有永遠的惡,也沒有恆久之善,如何選擇,全在一心。

  劍晨身世淒然,近日裡方才明了,血仇在身,又突遇花想蓉捨身之事,胸膛間壓抑的怒火早已達到恐怖的地步。

  若非為了救花想蓉,怕是早已克制不住。

  偏偏又在純陽劍宮外處處忍讓反倒屢屢受挫,這令他的心境開始失去平衡,最終引動滿腔怒火。

  當時玉虛真人發現門人信號,趕來之間,所見的正是劍晨忍了吳道人三十劍招之時。

  是以他料想劍晨定然與偷襲焚魂師弟的凶手不是同夥,正要出聲喝止時,場上突然又起了變化。

  雖然苦勸,但當時的劍晨哪裡聽得進去?

  無奈之下,只得先行打暈。

  為了不至劍晨最終成魔,玉虛也是煞費苦心,先以舒適寧靜的環境平息他心中之怒,又叫了雖然不會武功,但親切可愛的小道童昊兒候立在外照料。

  果然,從劍晨醒來,到昊兒帶他到純陽殿,只是半刻不到的時候裡,玉虛觀察良久,劍晨的戾氣,竟已消失無蹤。

  由此也可見得,此子的本性著實純良,否則,又豈是如此快便能化解得了的?

  兩人對過話後,氣氛立時緩和下來,玉虛以道家禮數行了一禮,對劍晨道:「貧道適才情非得已,還望小施主莫要怪罪。」

  劍晨心中有愧,哪敢受他禮數,連往旁一側,讓過正面,連聲道:「真人不必如此,真是愧煞小子也。」

  又急忙道:「在下劍晨,乃是劍冢門下伍元真人的弟子,今日上得山來,只為求見焚魂真人,並無傷人殺人之意,還望真人海涵。」

  提起焚魂,以玉虛真人的胸懷,也難免面色一悲,長嘆一聲,方道:「原來是劍少俠,貧道數次聽你提起焚魂師弟,難道你與他有舊?」

  「不曾。」劍晨恭敬回道:「在下只是聞名,並未見過焚魂真人。」

  「哦?」玉虛目光閃動,奇道:「焚魂師弟乃掌管我劍宮刑罰之事,輕易不會出宮,不知劍少俠找他,所為何事?」

  當下,劍晨一五一十,並未有半點隱瞞,將他來此的目的向玉虛道來。

  當然,其中怎麼入萬藥谷之事,畢竟乃是蕭莫何的隱秘,是以只是含糊其詞。

  「原來是蕭前輩叫你來的!」

  玉虛聽完,面上一片恍然,「這麼說,當世只有梵天寒芒才能救你那朋友的性命?」

  劍晨的面色有些古怪,這當口,他竟然有空想道:「不知玉虛真人若看到蕭前輩一副年輕力壯模樣,這聲前輩還叫不叫得出口?」

  口中卻恭敬道:「還望真人成全,相借則個。」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42
第一百四十三章 費仲

  「梵天寒芒……」

  玉虛拈著鬍鬚,沉吟不已。

  他每沉吟一刻,劍晨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還是……不行麼?

  為了花想蓉,他正要再求,驟聽身後人聲鼎沸。

  當中,還夾雜著孩童的哭聲。

  他愕然間,回身看去。

  卻見遠處人影綽綽,黑壓壓衝來一大群身著純陽道袍的之人。

  為首的那個,黑面虯鬚,是個身材不輸入管平的威猛大漢。

  他的手裡,如同提小雞一般提著個道童,嗚咽的哭泣聲正從道童口中傳來。

  這小道童,正是領劍晨而來的昊兒。

  稍一打量,人群已來得近了,卻聽那大漢手一抬,直直指向劍晨,向旁邊人喝道:「是不是他?」

  問的人正是中了劍晨一槍的吳道人,他微胖的身軀一縮,弱道:「正是!」

  哪裡還有半點山門外意氣風發的模樣。

  「哼!」

  那黑面大漢怒哼一聲,隨手將昊兒一扔,怒喝道:「小子,吃了你的熊心豹子膽,敢打我修羅殿的人!」

  劍晨卻沒理他,一閃身,出現在摔在地上嗚嗚呼痛的昊兒身邊,憐惜道:「小師父,摔得重不重?」

  昊兒苦著一張臉,由著他將自己扶起,揉著小屁股,心虛地看了黑面大漢一眼,才嗚咽道:「不痛不痛……」

  黑面大漢見此,更是怒不可遏,吼道:「他-媽-的,老子在和你說話!」

  粗壯的大腿提起,重重踏在大殿外的青石地板上。

  轟——!

  巨響聲中,厚重的青石被他一腳踏出道裂縫來,縫隙延伸下,徑直往劍晨與昊兒所立之地奔來。

  劍晨面色一凝,此人好深厚的內力。

  正待要躲,突然只覺耳旁風響,那裂縫與他之間,竟然輕飄飄站了一個人。

  正是玉虛。

  卻見他只是站著,並不見有何動作,那裂縫延到他腳下時,竟然嘎然而止。

  「掌教真人!」

  除了黑面大漢,其餘來人盡皆恭敬行禮。

  玉虛淡然,看向黑面大漢,皺眉道:「費仲,為何帶頭鬧事?」

  「鬧事?」名叫費仲的漢子冷道:「掌教師伯,非是我費仲鬧事,而是……」

  他憤怒一指劍晨,怒吼道:「而是有人已經欺到了我修羅殿頭上!」

  「這是個誤會。」玉虛搖著頭,向費仲解釋道。

  劍晨也即站起,拱手道:「這位費師兄,在下先前確有得罪之處,幸得玉虛真人點化,還望不計前嫌。」

  「不計前嫌?誤會?」費仲面上怒容未減,冷笑連連:「我可是聽說,有人點名道姓要見我師父,還想取劍?」

  「這是誤會。」他點著頭,突然將吳道人的右手高高舉起,先前受傷之處已包紮完畢,只是仍有些許血跡從中透了出來,「這也是誤會。」

  吳道人面色尷尬,卻也無奈,只有低著頭,默不作聲。

  「修羅殿裡還有數十個被洞穿了大腿,行動不得的。」費仲的胸膛高高起伏,情緒已然不穩,厲喝道:「還是誤會?!」

  「費仲,你……」

  玉虛皺眉,也是想不到費仲連他的話也不理,慈和的面容已有了些不愉。

  「掌教師伯!」

  費仲陡然一把扯下綁縛在左臂的白紗,高聲叫道:「我師父遺軀還躺在修羅殿,今日便有人上門索劍,索要不成,還敢傷人,想我修羅殿何時受過此等委屈。」

  「還望掌教真人寬恕則個,待此間事了,費仲定當負荊請罪,到時但憑掌教真人發落,不敢吭半聲!」

  突然把手一甩,鏘的一聲,一柄造型古樸的連鞘劍生生沒入青石之內,顫動不已。

  費仲再度看向劍晨,鬚髮皆張,怒喝道:「劍在此,你只管來取!」

  此劍,便是……

  劍晨目中精光大現,看看玉虛,卻見他眉頭皺得更加深沉了不少。

  「小子,你看我掌教師伯作甚?」費仲高喝道:「你不是要梵天寒芒麼?如今劍在此,還猶豫什麼?」

  真是梵天寒芒?

  劍晨的心臟,不爭氣地咚了一聲,在此一刻,他的腦海裡只迴蕩著一句話:此劍,能救蓉兒!

  當即越過玉虛,走到費仲跟前,倒也沒天真到直接拔劍,「費師兄,此劍如何取法?」

  「簡單。」費仲看著他,拳頭捏得咔咔作響,輕蔑道:「打倒我,這劍就是你的了!」

  又加了一句:「不過,生死不論!」

  「費仲!」

  玉虛突然大怒,喝止道:「休得胡鬧!」

  費仲是什麼修為,他作為一派之掌,自然清楚不過。

  如今焚魂真人仙去,若無甚意外,費仲便會是新一任的純陽九劍之修羅殿之主,可想而知,他的修為已經達到了什麼程度。

  不說其他,單看劍晨,就遠遠不會是他的對手。

  「師兄,我倒不覺得費仲胡鬧呢?」

  他喝斥聲才起,費仲也未答話,大殿外驟然飄來一道中氣十足的女聲。

  玉虛的氣勢頓時一滯,嘆道:「師妹,果然是你授意。」

  費仲身後黑壓壓的人群陡然雙分,露出中間一條通道來,一個道姑打扮的********緩緩從人群外走來。

  「破月真人!」

  人群中整齊劃一,恭敬行禮。

  破月?純陽九劍之一!

  劍晨上下打量著她,不敢怠慢,連也施禮,恭道:「在下劍冢弟子劍晨,見過破月真人。」

  「哼!」

  那破月真人只是哼了一聲,面罩寒霜,理也不去理他,站到費仲身旁,便已不動。

  這才對玉虛道:「師兄別誤會,我可沒授意什麼,費仲乃焚魂師兄生前得意弟子,他不忿這小子所為,又管我何事?」

  玉虛嘆息道:「師妹,我知你與焚魂師弟最是交好,只是……焚魂師弟的死,乃是鬼兵域所為,你又何必遷怒到無關人身上。」

  「無關人麼?」破月真人冷笑連連,「是不是無關,打了再說!」

  最後一句,卻是對費仲所言,維護之意表露無疑。

  「是!」

  費仲猙獰一笑,陡然大喝道:「拿我劍來!」

  身後人群中,早有人等候在側,聞言應了聲是,當即有四人排人而出。

  劍晨一看,頓時瞠目,這哪裡是劍,說是門板,也有人信……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43
第一百四十四章 森羅萬象

  四個純陽弟子,漲紅了臉,額頭青筋暴起,合力抬著一把黝黑的巨劍,嘿喲,嘿喲喊著號子,好不容易走到費仲身邊。

  費仲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劍晨,四人到,他獰笑著,單手一伸。

  在場都是他同門,當然知道費仲的劍為何物,即便如此,也是集體噝的一聲,倒抽了口涼氣。

  這種場面,無論看上多少次,心中的震驚都不會弱上半點。

  四個人合力,扛得幾乎爆血管的巨劍,費仲只是單手便輕輕巧巧的提了起來。

  只見他隨意揮舞了兩下,手腕一頓,巨劍重重往地下一插!

  砰——!

  所有人只覺腳下的地面竟然跳了跳,巨劍砸在地上,迸裂出無數蛛網裂縫,不壓於掀起一場小型地震。

  直到此刻,劍晨才有機會見到此劍全貌。

  費仲的身軀寬闊高大,而這劍,竟然比他還要寬闊幾分,費仲若往劍後一躲,那是連他半片衣角也見不到的。

  他是個身高八尺有餘的魁梧大漢,巨劍此刻倒插於地,右手倒提的劍柄,也堪堪與他肩膀齊平,至少也得有七尺!

  純黑無雜的劍身,沒有鋒利的劍刃,甚至連劍尖也沒有,方方正正,就算有人說這是塊加了把手的門板,也絕無人有什麼質疑。

  不期然間,劍晨竟然想起曾在葬劍池見過的那柄重劍,也是長得像塊門板,當時他還曾暗笑,如此之劍,誰人舞得動?

  然而今日,能舞得動之人,就生生站在他面前,成為他的,對手。

  玉虛踏上一步,正要喝斥,不想破月真人也往費仲面前一擋,冷道:「師兄,今日之事小妹得罪,待此間事了,定當與費仲一起,負荊請罪!」

  「師妹,你……」玉虛大感頭疼。

  他雖然修為高於破月,但兩人好歹同列純陽九劍之一,若破月一心阻攔,他在不忍痛下殺手的情況下,也不是一時半會便可衝破其阻攔。

  有了破月真人撐腰,費仲再無顧忌。

  當下一手搭在劍柄上,一手食指衝著劍晨勾了勾,輕蔑道:「小子,要取梵天寒芒,便先過了我這古霆重劍一關!」

  古霆重劍麼?

  劍晨深吸一口氣,食指同樣一指,卻是指向被費仲插在一邊的梵天寒芒,問道:「打敗了你,就沒人阻止我取劍了吧?」

  這小子……

  在場所有人,包括玉虛真人在內,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詫異。

  費仲是誰?幾乎已經可以確認為修羅殿新一任殿主,其修為更是已達半步宗師之境,如此人物,這只得出師境的小子,竟然說……打敗你?

  「哈哈哈哈哈!」

  費仲立時大笑,喝道:「沒錯,打敗我,梵天寒芒任你自取,無人阻攔!」

  「好。」劍晨點點頭,身形陡然一花。

  鐺——!

  再出現時,一抹銀芒正中巨劍,濺出萬千火花。

  費仲魁梧的身軀,緩緩從古霆重劍後轉了出來,冷哼道:「小子,你口口聲聲劍冢弟子,卻盡使些邪門兵器,是何道理?」

  抵在他重劍上的,正是千鋒銀槍。

  劍晨沒有理會他,心中卻有著驚訝,他這一槍,明明白白是往費仲身上招呼,千鋒陡然化槍的一擊也算出其不意。

  沒想到,看似走力量路子的費仲,身法竟然也不慢。

  銀槍剛至,他人便微微一晃,遁入古霆重劍之後。

  似是看出劍晨的詫異,費仲冷笑道:「你以為,我與江湖中那些野路子一般,長得高大,步子就不靈活?」

  「都給我閃開!」

  他陡然兩手大張,一聲高叫,卻是衝著四周的同門。

  嘩啦啦一下子,費仲身前,空出好大一片白來。

  便是一直注意著玉虛真人一舉一動的破月真人,也身形飄飛出老遠。

  所有人都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除了劍晨。

  只見費仲右手一搭古霆重劍劍柄,猛然一握。

  咔嚓一聲,深陷入青石之下的重劍,被他奮力提起,左手也在這時握上劍柄。

  雙手緊緊抓著重劍,平舉而起,以身軀為軸,陡然旋轉起來。

  嗚——!

  嗚————!

  嗚,嗚,嗚,嗚,嗚——!

  說來話長,實則極短,劍晨千鋒銀槍才剛剛回棍,便見費仲已然旋轉成了陀螺。

  一股吸力,立時從巨大的陀螺中心傳了來,扯著劍晨的身子便往最外圍那抹黝黑如墨的劍環處撞去。

  劍晨的面色,頓時變了數變。

  明明只有一把古霆重劍,然而此刻在他看來,費仲旋轉的身軀自上而下,身前身後,盡皆劍影茫茫。

  純陽九劍之——森羅萬象!

  更可怖的是,那陣吸力竟然隨著費仲越轉越快,也更加強勁起來。

  就連得到提醒,早已遠離費仲身周的純陽弟子,有功力差一些的,此刻身軀都已經搖搖晃晃起來,大急之下連忙抱樹的抱樹,扯人的扯人,手忙腳亂間怒力不讓自己的身軀捲入陀螺之中。

  若是被捲入的後果,只有一個,化成一灘肉末!

  旁觀之人尚且如此,正面對的上劍晨,又當如何?

  他的腳步,已經有著動搖。

  玄冥訣防禦天下無雙,到底有著缺陷,便是無法離體。

  面對有如鋼鐵堡壘的劍影陀螺,他心中立時升出一股無力之感。

  如此劍影陀螺,怎麼破解?

  他心頭大驚,轉瞬間便閃過千萬種念頭,可是沒有一種,有百分百把握能夠令費仲停止。

  眼見身體與陀螺之間越來越近,劍晨的面上,終於現出焦急。

  此刻的他,不怕死,怕的是,救不了花想蓉!

  怎麼辦?

  人在危急關頭總有急智,劍晨陡然間目光一閃,看向費仲腳下。

  劍影陀螺旋轉之力再如何猛,總歸得依靠費仲的身體為軸,如今破不了陀螺轉勢,那就……

  攻他下盤!

  時不我待,劍晨無計可施之下,想到便做。

  千鋒一抖,八龍銀鏢一閃而出,化了八個方位圍向費仲,目的地卻只有一個,陀螺的最下方,也即是費仲轉運不已的雙足。

  「哼,天真!」

  也不知費仲在如此高速轉動下,怎麼還能觀察到劍晨的動作。

  劍影陀螺中,傳出他重重的鼻哼,緊接著,便起了變化。

  旋轉中,他手腕下壓,本是平舉的重劍立時往下斜了幾分。

  頓時包裹得他身周密不透風的陀螺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陡然綻開一圈黑色的花瓣。

  古霆重劍擦著地面旋轉不休,立時將正要擊到的八龍銀鏢震得零亂不堪。

  如同門板般寬闊的重劍,終於顯露出超強的防禦能力。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44
第一百四十五章 修羅降世

  八龍銀鏢雖然無功而回,好歹也令費仲轉勢稍變,那股吸扯力也弱了幾分。

  借此之機,劍晨奮盡全力,身軀往後跳了一大步。

  「怎麼,想跑麼?」

  陀螺裡的費仲見此,冷笑道:「你不是大言不慚,要取劍?」

  跑?

  劍晨怎麼可能會跑?

  既然巧取不行,那便,豪奪!

  龍鏢才剛回棍,陡然一陣轟鳴又從千鋒棍端炸響。

  碩大的銀色光團,帶著雷鳴,捲起電光,憤然怒砸而出。

  你有重劍,我有天雷,硬碰硬,又如何?

  雷動九天!

  攻擊距離足可達三丈的飛火流星錘距離越遠,衝勢越足,威力,自然也就霸道。

  這就是他為何要後跳一大步的原因。

  「來得好!」

  費仲武功本就走得剛猛路子,有人找他硬碰,正是求之不得。

  當下轉勢不停,雙手立時一翻,劍影陀螺旋轉的模樣,又起了變化。

  這一次,古霆重劍被他直立胸前,隨著旋轉之勢,遠遠看去,猶如長了腿的鐵桶。

  飛火流星錘,拖著長長的銀色尾焰,當真猶如一道劃破天際的流星,狠狠砸向費仲的鐵桶。

  所有人,下意識地摀住了耳朵。

  砰——!

  石破天驚。

  流星與桶桶猛然撞擊在一起的那一刻,包括劍晨在內,所有人的眼皮狠狠一跳,緊接著便見,狹裹著雷電的流星錘陡然上天。

  鐵桶依舊,流星卻飛。

  這一次毫無花巧的硬碰,高下立判。

  「好!」

  純陽弟子中,立時高聲叫好。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豈知力到極處,破無可破!」

  當中有人搖頭晃腦,賣弄著從師長處學來的見識,頓時惹人附和不已。

  「對,以費師兄的神力,哪是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可破得了的?」

  「就是就是,哼,若非那小子兵器詭異,那些修羅殿的師兄弟們又何至於吃了大虧!」

  「小子,大話誰不會說,你倒是來破了費師兄的森羅萬象呀,哈哈哈!」

  一頓嘲笑諷刺,未令劍晨有半點動容,倒是令玉虛與破月二位臉色不愉。

  破月真人狠狠瞪了嘲笑聲最大的弟子一眼,頓時令全場噤若寒蟬,不敢再取笑下去。

  週遭的一切,並未放入劍晨眼中,他此時全部的注意力,只在費仲旋轉不休的劍影上。

  雷動九天,已是他此刻能運用的硬撼最強招式,可惜,比之費仲的森羅萬象依有不如。

  硬碰不行,巧取也不行,如何才能破?

  他的腦袋,疼痛不已。

  費仲擋下飛火流星之後,劍影陀螺又轉換到最初時那般模樣,依然在每一圈旋轉之下,拉扯出道道吸力捲向劍晨。

  看起來,他已站盡上風,勝負只在剎那之間。

  然而他的內心,卻遠不如賣力叫好的純陽弟子那般興高采烈。

  這小子,有古怪!

  初時擋下八龍銀鏢,因那鏢頭極小,是以附著其上的內力也不多,他還不太肯定。

  但當飛火流星撞上古霆重劍時,這股奇怪的感覺便已清晰不已。

  他的內力,在流星錘撞上時,停滯了片刻!

  兩兵相接之處,他的內力,一碰上流星錘,便停了!

  所以,費仲敢百分百肯定,雖然震散了銀鏢,撞飛了流星錘,但劍晨的身體,幾乎連一絲震顫也不會有。

  如此一想,他頓時有些尷尬起來。

  森羅萬象的吸力雖猛,但吸了這麼久,對方不僅不曾離他更近,反而藉著攻擊時的劍勢變換,吸力減弱之機,離得更加遠了。

  森羅萬象本是一攻防一體的招式,防禦回若金湯不說,那旋轉時所產生的吸力,就是攻擊手段之一。

  而之二,便是敵人不甘束手待斃,展起攻擊打在古霆重劍之時。

  重劍無鋒,舍了鋒銳,倚靠的便是重之一字。

  巨劍本身的重量,再加上他附著在劍身的內力,最後,以旋轉之力加成。

  敵人若強行攻來,不說劍毀人亡,就是這三者相加的反震力,也得震得他吐血不止。

  可是劍晨,偏偏使得儘是遠距離攻擊兵器,那反震力被削到了極致不說,還有古怪的勁力加持其上,令自己的內力傳遞不過。

  如此下去,自己這舞成鐵桶的劍勢,不是變成烏龜殼般,成為對方試招的大好靶子?

  他能成為下一任修羅殿主的熱門人選,心智自有其過人之處,發現端倪,立即變招。

  你的功夫,能抵消我的內力,那麼……能不能抗得住重劍之威?

  藉著旋轉之力,費仲的雙腿微微彎曲,重劍在身後一甩之後,人隨劍走,巨大的重劍帶著同樣巨大的身軀,飛躍而起。

  恍惚中,費仲連人帶劍的身形已然化作厲面魔神,狹著滿天威壓,悍然降臨。

  沒有劍尖的重劍,直朝劍晨砸至。

  森羅萬象之……修羅降世!

  這是要……殺人?!

  玉虛真人的眼角狠狠一抽,古霆重劍的重量如何,他再清楚不過,單看劍晨略顯單薄的身子,恐怕就是隨手拋給他,他也不見得能接得住。

  何況此時劍身上那股開山裂石的勁道?

  他不忍劍晨變成肉沫,身形一晃,就要攔下費仲。

  豈知腳尖才一滑,眼前已飄出一個人來。

  正是破月。

  她說過,待此間事了,如今此間之事並未了,於是,就算費仲一劍將劍晨砸成肉沫,該攔的,還得攔!

  「你——!」

  玉虛終究不願同門相殘,只是這一猶豫間,便已失了救人之機。

  費仲帶人帶劍,剎那間已橫跨兩丈距離。

  而劍晨與他的距離,只有兩丈半。

  所有人,都以為劍晨的生命,只剩最後半丈。

  卻沒人看到,修羅威壓下,他的臉上,竟然勾起了微微喜色。

  森羅萬象,他破解不了。

  那是因為古霆重劍實在太重,旋轉起來之後,任他以何種兵器打在其中,都會被那狂猛的旋力甩飛出去。

  是以飛火流星錘才只在一撞之後,便即斜飛上天。

  如何令費仲停下來,這是他思慮再三,也無法可想的難題。

  誰知他正頭痛不已,卻不想,費仲倒自動停了下來。

  沒了那道猛烈的旋力,那麼,歸一劍法中倒有一招,專破重型兵器!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44
第一百四十六章 自殺不成功

  千鋒的棍端,冒出短的而尖的一小截。

  這同樣銀芒不止的一小截才一冒出,便自動往中間合攏,使得整根千鋒短棍看起來,倒像是一根放大了數倍的毛筆。

  只不過,筆鋒不是柔軟的狼毫,而是無數尖銳細密的銀針。

  千鋒百變,此筆謂之——落塵鑽!

  歸一劍法第四層劍蕩八荒第七式,劍出無定。

  尚在劍冢時,伍元道人曾將歸一劍法全部招式教與劍晨,只待他內力提升,便可按圖所驥,修練出下一層劍法。

  而每每劍晨在看到此招時,心中總有著疑惑。

  劍出無定,除了內力運轉不同之外,流形於外的劍式,與第一層的仙人指路幾乎全無區別。

  同樣的突刺極快,同樣的險中求勝,這兩招,區別在哪裡?

  直到,有了千鋒。

  原來,劍出無定,無定之意,是在此處!

  他的雙目精光大現,落塵鑽被他雙手用力一搓。

  吱——!

  尖銳刺耳的磨擦聲立時從尖銳處傳來,激得人耳膜生疼。

  棍端那一小截匯聚了無數銀針似筆鋒處,微微有著震顫。

  若此刻不是生死關頭,湊近細看的話,便可發現,這微微的震顫,卻是筆鋒上所有銀針,都在做著超高速度的旋轉!

  每一根銀針看似不動,實則每一下呼吸間,早已不知旋轉了有多少圈,如此,才是無定。

  說時遲那時快,落塵鑽一出,費仲與古霆重劍,已在眼前。

  刷——!

  黑白虛影晃動,劍晨雙手持筆,疾速往前一探!

  鏘——!

  吱吱吱吱吱吱——————!

  落法鑽尖端高速旋轉的一頭,準確無比的刺在重劍沒有劍尖的頂端!

  巨劍厚重,即便只是橫切面,也得有兩指來寬,落塵鑽點在上面,自然一鑽生根。

  尖銳破耳的鑽音傳進每個人的腦海,刺激的眾人臉色痛苦不堪,便是緊緊摀住耳朵,也絲毫阻擋不了腦中嗡嗡作響。

  這聲響,比以長指甲一下一下刮在銅鏡時的聲音還要難聽無數倍,惹得人渾身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同時,心浮氣燥不已。

  就連一直冷面以對的破月真人,此刻也是深深皺著眉頭,狠不得一劍而出,斬了劍晨那兩隻持筆的手!

  費仲的身軀,已經落回了地面,只是那衝勢仍在,連人帶劍,頂著阻在他正面的劍晨,生生又沖了五六步。

  劍晨腳下的青石板上,頓時留下兩道雖淺,卻長的痕跡。

  他拚命咬著牙,咬得牙根處已有絲絲血跡浸透而出,費仲的力道,比他以往遇見的所有外家高手,還要大上數倍。

  當日他對上雷虎,猝不及防之下被嘯天拳一拳轟破混沌內力防禦。

  但劍晨也有著自信,若是在有所準備的情況下,雷虎再來一拳,他必定不會如此狼狽。

  而費仲又不同,他就是明明白白以力來壓你,而你卻又毫無辦法。

  若非落塵鑽尖銳之端飛速旋轉中不停分化了費仲的力道,說不定,他的攻勢早已潰不成軍。

  但是,只要能頂住最初,也是最強的一刻,越往後,劍出無定的優勢,便越能顯現!

  同樣是旋轉,費仲以大氣力扯動全身,作了最強的防禦,而他卻以一股巧勁,形成最強的破盾之擊。

  當兩人一沖一退之勢緩緩而止時,劍晨即刻感知到,攻防轉換,便在此刻!

  「啊——!」

  他猛然一聲大吼,心中被玉虛真人暫時壓下的戾氣再度浮上雙目。

  只是此時此刻,戾氣不再是戾氣,而是一股悍勇血氣!

  鼓起全身所有內力,一股腦全往雙臂中衝去,頓時猛力一推。

  吱——————!

  落塵鑽的旋轉更速,令人心中發狂的破耳之音前所未有的高亢起來。

  費仲的面色突然一變。

  因為他陡然發覺,他與劍晨的距離,縮短了半尺!

  劍晨身子未動,他也未動,兩人一直僵持著,但是距離卻突然短了半尺。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手中那古怪的鑽筆,已然鑽入了自己古霆重劍之中!

  古霆重劍跟隨他半生,更是已故去的師父焚魂真人所贈,平日裡愛惜不已。

  如今受創,令他心中陡然一痛。

  顧不得再逼壓劍晨,他手臂回縮,便要撤劍。

  便在此時,劍晨陡覺全身壓力一輕,想也不想,面容扭曲到極致,雙手一鬆,第一次在戰鬥中棄千鋒於不顧,合身撲上。

  鏘——!

  費仲回撤時,立覺脖頸處一片冰涼。

  劍晨冷厲凶煞的面容,已然近在咫尺。

  同樣近在咫尺的,還有架在他脖頸上的寒鋒。

  他這才想起,這人背上,除了一根短棍,還背著一把長劍。

  劍冢千年鎮派之物,真銀劍——逐風!

  「費師兄!」

  「費仲!」

  「……」

  四面八方,驚呼聲潮水般湧來。

  任誰也沒想到,一直穩站上風的費仲,竟然在轉瞬之間,被人以劍架上了脖子。

  「劍少俠,切莫動手!」

  費仲到底是純陽中人,玉虛見了劍晨此刻面容,立時便是一驚,生怕他架不住心中戾氣,急忙出聲喝道。

  「劍晨,你若殺了費仲,便是與我純陽劍宮結了死仇!」

  破月真人的面色也不見得好看到哪去,費仲是她師兄最得意的弟子,如今師兄已去,費仲的生死,她哪能不理。

  「呵,呵呵呵。」

  劍晨的目光,從費仲驚訝的臉上垂下,頭微微地低著,令人看不清他神色。

  只有冷然的話語,從他口中緩緩而出:「死仇麼?真是說得我……想下殺手啊。」

  「你……!」

  破月一愣,頓時氣沖雲鬢,無奈費仲在人手,一時發作不得。

  「師叔,你莫忍他!」

  倒是費仲,在驚訝之後,恢復了一貫的霸氣,喝道:「今日我費仲技不如人,死了也是自找的!」

  他的脾氣向來剛烈,如今又在眾多同門面前丟了臉面,正是氣憤不堪之時,此刻心情激盪間,竟然把眼一閉,頭一歪,自行往薄如蟬翼的逐風上撞去。

  「不要!」

  「費師兄!」

  四面八方,驚呼再度傳來。

  鐺啷——!

  哪知費仲這一撞,不僅沒有自殺成功,反而脆弱的脖頸處剛剛碰上逐風,便將劍身撞歪,一聲清脆的響聲傳入費仲耳朵。

  這自殺一撞,反倒將架在脖子上的劍給撞掉了?

  一時間,費仲的神情從悲憤,轉化成迷茫。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45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徒勞(十更完成!)

  這是……怎麼回事?

  莫說費仲,就是玉虛與破月,也是神色發怔。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自費仲臉上響起,打得他一個踉蹌,怔愣之餘,又有些發懵。

  出手之人,正是破月

  「沒出息!」

  她袖袍一揮,隔空甩了費仲一耳光之後,面罩寒霜,喝罵道:「輸了一陣就要尋死,你有幾條命?」

  費仲的腦袋,深深地低了下來。

  一時間,破月一怒,純陽弟子個個身體後縮,不敢有半分言語。

  「不好意思……」

  正在此時,劍晨一直低垂的頭抬了起來,面上竟然笑嘻嘻地,道:「這是我第一次使劍,不是太會拿……」

  不是……太會拿?

  所有人的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是想要跳腳的衝動,什麼叫不是太會拿?

  你大爺的,你是劍冢的弟子好嗎?

  劍冢的人,說他不太會拿劍?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時間,這股怪異的情緒蔓延開來,倒是將原本肅殺沉寂的氣氛沖淡不少。

  只是,沒有人見到,當劍晨再度低下頭,彎腰去拾逐風劍時,強裝出的笑臉已然消失。

  他的一張臉,已經皺成了苦瓜。

  幾乎是閉著眼睛,好不容易才鼓氣勇氣將散發著淡淡銀光的逐風倒插入背,他這才輕輕出了口長氣。

  先前戰至極處,他的心中萬念俱空,只餘一道信念灌滿心胸。

  那便是,打敗費仲,取劍,救人!

  當費仲撤劍時,恐怕連他自己也未曾感覺到,身周那股霸道至極的氣勢,隨著那一退,已然弱了半分。

  心神全在費仲身上的劍晨,立時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他心中明白,這一刻,也只有這一刻,是他唯一有機會欺近費仲身前的良機。

  如若錯過,待費仲回過一口氣來,那麼敗的,便將是自己!

  於是在心無旁鶩下,又憑著那股悍勇血氣尚在,他想也不想,在捨棄千鋒的同時,背後逐風已然出鞘。

  在什麼情況下,最適合自己的是什麼招式,這是他自從遇上疑似靳沖的大叔後,刻意養成的習慣。

  於是在心無雜念,暫且忘卻血劍之凶的剎那,這種習慣,頓時放大到極致,成為他身體的本能動作。

  然而,當逐風劍架上費仲脖子的那一刻,當他的眼角作光撇向寒芒四射,已然出鞘的逐風時,夢中見了無數遍的場景,立時如同潮水般向他襲來。

  是以,就算費仲不用脖子去撞逐風,頂多再過得兩個呼吸的時間,他也得自己撒手。

  這些事情,劍晨自然不會對純陽眾人明言,於是在他們眼裡,倒像是劍晨不欲費仲身死,放了他一馬。

  費仲還愣著,沒有從死而後生的迷茫中走出來,掌教真人玉虛卻回過神來。

  「劍少俠果然心懷仁義,貧道佩服!」

  這次沒有破月真人的阻攔,他終於走到劍晨面前。

  堂堂一門之主,竟然就此當著眾多弟子的面,向劍晨躬身一禮。

  劍晨嚇了一跳,連又往忙躲,口中道:「真人這是為何,折煞小子了!」

  玉虛正色道:「非也,適才費仲咄咄逼人,難得劍少俠不計前嫌,饒過他性命,此等胸懷,可受得起貧道之禮。」

  劍晨汗顏,心道自己雖然卻無取費仲性命之意,但逐風劍被撞掉倒非本意,不知玉虛真人知道的話……該作何想。

  正不自如何時,陡聽費仲跳將起來。

  「掌教師伯,這事兒是我費仲惹出來的,倒教你來賠罪,弟子真是罪該萬死!」

  他推金山倒玉柱,納頭便拜,咚咚咚三個響頭清脆至極。

  玉虛阻攔不及,倒也受了,雙手虛抬,微笑道:「費仲師侄不必如此,你之過,便是純陽之過,我來賠罪,又有何不可?」

  「弟子,弟子……」

  費仲素來剛強,此刻心下愧疚無比,虎目中竟然含了淚。

  劍晨本來站他旁邊,見之,也是好言勸慰道:「費師兄,這事兒也不能都怪你,在下也是救人心切,著實傷了許多無辜,還望你莫要見怪才是。」

  「小子,你……!」

  費仲猛然抬頭,看著劍晨便氣不打一處來,怒目半晌,終究頹然嘆息,揮手道:「罷了,罷了,誰叫你也來得太不是時候,若換個時間,這架也打不起來。」

  抬手一招,也不見他如何使力,仍然倒插於地的梵天寒芒飛入手中。

  「喏!說到就得做到,你既打敗了我,這梵天寒芒就便拿去。」

  突然神色又是一緊,怒道:「用完記得要還,否則,哼!」

  打了這許久,他其實心中火氣也已漸漸消去,又有掌教真人阻攔在前,是以劍晨到底與暗算他師父的凶手是不是同一夥人,心下已有了計較。

  否則,即便是殺了他,也不會將焚魂真人的遺劍,交於凶手手中。

  劍晨面色大喜,伸手去接,口中連道:「要還,要還,一定是要還的!」

  梵天寒芒到手,離救醒花想蓉,又近了一步。

  卻未發現,玉虛真人在兩人交接寶劍是,面色已然僵硬無比。

  「師兄,你怎麼了?」

  破月真人發覺他臉色不對,好奇問道。

  在她想來,玉虛素來慈悲心懷,梵天寒芒被人借走,或許她不會同意,其餘純陽九劍也不會同意,甚至純陽門中大部分中都不會同意。

  但玉虛是定然會同意的。

  然而現下,面色變化最大的,卻正是玉虛。

  玉虛真人嘴巴張了張,神色為難至極,欲言又止了半晌,終於嘆了口氣,對眾多純陽弟子道:「你們先下去吧。」

  又沖劍晨道:「劍少俠、師妹、費仲,你們隨我進來。」

  吩咐完畢,他不再多言,道袍輕擺,卻是逕自回了純陽殿中。

  片刻不到,除了劍晨等三人,得了掌教令的純陽弟子頃刻退卻,走得一個不剩。

  廣場上,只有劍晨與費仲兩人面面相覷,破月真人面色,也有一絲疑惑之色。

  三人不明所以,只得跟著入了純陽殿。

  但見玉虛真人立在大殿正中,背對著三人負手而立。

  他手中拂塵輕甩,吱呀一聲,大開的殿門驟然關閉。

  這才轉過身來,面上竟然有著遲疑之色。

  破月真人一見,頓時疑惑起來,擔心道:「師兄,你這是怎麼了?」

  「唉……貧道本不想說,但事關人命……」

  玉虛一聲長嘆,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看了一眼劍晨手中的梵天寒芒,說出句令劍晨心神激盪的話來。

  「劍少俠,你手裡這柄梵天寒芒,乃是假的!」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46
第一百四十八章 錯事

  「假的?!」

  劍晨只覺胸口一陣憋悶,差點沒吐出口血來。

  握著梵天寒芒的右手,更是捏得咔咔作響,骨節泛白。

  「不可能!」

  事關師父遺劍,就算說這話的是掌教真人,費仲也衝口而出。

  他情緒激動道:「梵天寒芒我師父從不離身,就是昨夜身死時,此劍也仍牢牢握在手中,沒讓凶手奪了去。」

  「如此被師父珍若生命的神劍,怎麼可能會是假的!」

  玉虛真人搖了搖頭,拂塵一擺,嘆道:「此事純陽劍宮上上下下,除了你師父,便只我一人知曉而已。」

  他看著費仲,面露悲哀,傷感道:「你以為焚魂師弟為何梵天寒芒從不離身,即使身死?」

  費仲高大的身軀猛得一震,目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喃喃道:「難道……難道……」

  一時之間,哪裡願信。

  「師兄,你的意思是……」

  破月真人縱然定力比劍晨與費仲兩人為高,此時也是面色詫異。

  「不錯。」

  玉虛真人點了點頭,印證了兩人心中所想:「焚魂師弟之所以劍不離身……便是因為,他不願讓人察覺劍是假的!」

  「真人!」

  劍晨的面色已然蒼白,顫抖道:「那真的梵天寒芒劍,又在何處?」

  純陽九劍在江湖上何等威名,梵天寒芒竟是假的這事,對純陽劍宮來說絕非光彩,是以,就算劍晨再不願相信,也只得承認,玉虛真人斷不會以此為藉口搪塞於他。

  那麼……真的梵天寒芒又在哪裡?

  玉虛真人歉然看著他,語氣沉重道:「這十三年來,貧道也曾暗中查探,可惜至今……一無所獲。」

  驟聽十三年前四字,劍晨的腦中,彷彿被天雷劈中,立時嗡嗡作響。

  十三年,又是十三年!

  這已然成為他一塊心病的四字,竟然從玉虛真人口中,再度提起。

  「真人,你是說……梵天寒芒失卻於十三年前?」

  他竭力穩了穩情緒,向玉虛真人問道。

  玉虛真人略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還是答道:「對,正是十三年前,那一年,也是焚魂師弟最後一次下山,梵天寒芒,也是在那時遺失。」

  又長嘆道:「從那以後,焚魂師弟悶悶不樂,再也未曾離開過純陽劍宮半步,貧道也曾詢問過他梵天寒芒如何遺失,但師弟他只是長嘆,卻閉口不談。」

  「難怪……」

  破月真人恍然道:「難怪師兄曾對我說,他做了一件錯事,以至十三年來,似乎變了一個人般,一直心事重重,就連修為……也不曾寸進半點。」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也不會……」

  說到這裡,破月真人終是無法保持剛強的一面,悵然欲泣。

  「錯事……」

  劍晨呆怔半晌,突然心頭狂跳,想起一事來,不由急切道:「不知焚魂真人十三年前,可是去了衡陽!?」

  那日在洛家,安安曾經對他說過,洛家前院的戰鬥痕跡中,有著屬於純陽劍宮的**獨尊劍法!

  而焚魂真人卻說……他在十三年前做了一件錯事!

  並且依照他先前昏迷時聽到的說法,焚魂真人似乎是被鬼兵域的人暗害,那麼,這焚魂真人必然與鬼兵域有著某種關聯。

  玉虛真人臉上詫異的神色更加重了,點頭道:「不錯,十三年前,焚魂師弟他,確實去了衡陽,卻是不知……劍少俠如何得知?」

  劍晨沒有理會玉虛真人的問題,他的拳頭死死的捏著,沉聲問道:「不知焚魂真人他……可會**獨尊劍法?」

  費仲使得是森羅萬象劍法,那麼,作為師父的焚魂,又是否會**獨尊?

  「會的。」

  這次,接口的卻是破月真人,她面上的哀色仍在,目露回憶道:「**獨尊在純陽九劍中,本是我主用的劍法,但當時師父他老人家閉關不出,此劍法卻是焚魂師兄他,代師所授。」

  鐺啷——!

  一直被劍晨牢牢握在手中的假梵天寒芒終於被他狠狠擲在地上,用力之大,使得梵天寒芒連劍帶鞘猛得在地上彈了幾彈。

  「小子,你——!」

  費仲當即暴怒,即便此劍是假的,但也是他亡師寸步不離帶了十三年之物,如此被人棄如敝履,如何令他不怒。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他怒目而視中,卻見劍晨陡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中,尋不見暢快,只有聲聲如血似泣的悲意。

  「你笑什麼!?」

  費仲更是怒不可遏,狠不得沖上去狠狠一拳,打得他滿地找牙。

  「笑?我如何不笑?」

  劍晨又笑了半晌,直到眼中滿是淚光,才咬牙道:「焚魂死了,死得好,所以,我得笑!」

  「你——!」

  費仲鬚髮皆怒,狂霸的氣勢陡然暴漲,古霆重劍往劍晨頭上怒拍而下。

  啪——!

  劍至中途,卻被一隻蒼老乾瘦的手掌抵住。

  費仲猛喝一聲,幾乎已運起了所有內力,黑面漲得通紅,雙臂上強健的肌肉彷彿頃刻間就要爆裂一般,狠狠將重劍猛然一壓。

  紋絲不動。

  「師伯!」

  費仲怒吼著,滿含煞氣的雙目陡然轉向手掌的主人。

  玉虛真人。

  「此子辱及我師長,師伯為何還要維護於他?」

  他暴怒大吼,看向玉虛真人的目光卻突然一滯。

  此刻玉虛真人已然面無表情,一直仁慈和藹之感,從他面容上消失無蹤。

  以費仲在純陽劍宮二十五載對掌教真人的瞭解,玉虛面無表情時,便是他動了真怒刻!

  「你且先退下。」

  玉虛真人看也不看他,冷冷說道。

  這聲音冰寒無比,莫說費仲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一身氣勢全無,就連敢於當面頂撞玉虛的破月真人,此刻也只是嘴巴張了張,半個字也說之不出。

  玉虛與焚魂同年拜入純陽,兩人做了幾十年師兄弟,說是親兄弟,也不為過。

  如今,焚魂身死,玉虛要處理的事情本就極多,是以始終將心中的莫大悲意強行壓下。

  而此時,竟然有人當著他的面,笑著說焚魂死的好!

  這讓他,如何能忍!

  「劍少俠,今日你不將話說清楚,純陽劍宮,你是出不去了。」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46
第一百四十九章 立誓

  「十三年前,鬼兵域現,四處屠殺劍門中人!」

  「十三年前,衡陽洛家滿門被滅!」

  「十三年前,焚魂失了梵天寒芒劍,卻道他做了一件錯事!」

  「而半個月前,我在洛家殘垣中,發現屬於**獨尊劍法的痕跡!」

  劍晨毫無畏懼的怒視玉虛真人,呲目欲裂道:「作為洛家僅存於世的後人,你說,焚魂死了,我為何不能笑?」

  「你是洛家的後人?」

  面無表情的玉虛真人,在聽到劍晨所言後,神色間也難免有著詫異。

  並且呼劍晨話中之意,其意直指焚魂真人為滅他洛家滿門的凶手!

  「小子,休要血口噴人!」

  劍晨還未說話,費仲早已按捺不住,怒喝出聲。

  他的師父,雖然因為執掌修羅殿的緣故,為人難免嚴厲了些,但費仲卻相信,焚魂真人決計做不出殺人滿事的惡行來。

  「血口噴人?」

  劍晨冷笑道:「那請你告訴我,焚魂十三年前去衡陽做什麼?」

  「這……」費仲卡了半晌,繼又怒道:「怎麼,衡陽是你家開的,我純陽劍宮就去不得?」

  「再說,十三年前去衡陽的人何其多,我師父去了,又有什麼特別?」

  越說,怒氣越洩,聲音也越來越小。

  費仲人雖暴躁,到底出自正道,又是修羅殿這等專管賞罰的弟子,善惡觀念極強,雖然憑著一股怒氣強辭為師父奪理,到底心虛,底氣不足。

  「那,洛家遺留下的**獨尊劍痕,又作何解釋?」

  劍晨冷冷反駁道:「難道,純陽劍宮的人跑到洛家四處留下劍痕,也沒有什麼特別?」

  「你——」費仲又要怒,終究只說了一個字,氣勢一頹,吶吶道:「反正,我師父決計做不出此等事來……」

  劍晨冷哼了兩聲,將頭一偏,已不願去理他。

  「劍少俠,你且稍安。」

  聽聞劍晨竟是洛家後人,玉虛的面色終於緩和了幾分,沉吟道:「焚魂師弟的為人,我這個做師兄的再清楚不過,他定然不會做出如此事來。」

  「這當中……定然有著什麼誤會。」

  「誤會!」

  劍晨雙目充血,看向玉虛,哼道:「玉虛道長,到底是怎樣的誤會,才可將貴派的劍法生生誤會到我洛家的牆上?」

  「這……」

  玉虛皺著眉頭,幾乎要將垂於胸前的鬍鬚捏斷,遲疑道:「純陽劍宮中,會使**獨尊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只憑此一點,還不足以證明是焚魂師弟所為。」

  見劍晨又要開口,他揮手打斷道:「此事貧道定會派人仔細查探,若當真那劍痕是屬純陽劍宮的劍法,貧道自會給劍少俠一個交代!」

  此話說得斬釘截鐵毋庸置疑,玉虛一派之尊的上位者威嚴立時磅礴而出,即便劍晨此刻已然抱了必死之心,卻也一時作聲不得。

  「小子。」

  破月真人一直靜靜聽著三人的辯駁,此刻突然開口道:「你的推斷有漏洞。」

  劍晨目光一轉,冷道:「什麼漏洞?」

  「你言語中口口聲聲認定我焚魂師兄乃是勾結鬼兵域殺害你洛家的凶手,可是……」

  破月真人一雙鳳目中精芒閃爍,緩緩道:「焚魂師兄,卻是被鬼兵域所害!」

  「對!」

  費仲也反應過來,喜道:「師父是被鬼兵域害的!」

  話一出口,立馬覺得不對,這似乎……並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吧?

  劍晨略怔了怔,仍舊強硬道:「這是你們說的,到底是不是,誰知道?」

  「哼!」

  費仲面色一肅,伸手入懷拋出塊東西來。

  啪——!

  扔在劍晨腳下。

  定睛一看,此物他曾在雷虎腰間過見,正是那塊有著青幽鬼字的令牌。

  「這塊令牌,便是從我師父的遺體上找到,如此你可信?」

  費仲惱怒道,更是心中暗恨,這小子,頑固不化!

  目光在令牌上停留片刻,劍晨仍是不理費仲,向破月真人道:「就算真是鬼兵域所為,也有可能是其多年後才發現,焚魂從我洛家得到了什麼,是以上門分髒不成,起了內訌!」

  「小子,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費仲暴跳如雷,這小子說他師父殺人倒也罷了,此刻竟然又加上一條分髒不均的罪名來,士可忍,他費仲絕不可忍!

  「夠了!」

  眼見又要動手,玉虛真人陡然喝道:「劍少俠,不論你相信與否,我純陽劍宮決不會做那殺人奪寶之事。」

  「貧道說了,此事,定然在查清楚之後,會給你一個交代!」

  鏗鏘之音響徹大殿,但見玉虛真人話音剛落,右手一揮,化掌成刀,平平從他不離手的拂塵上揮過。

  曾經令千鋒銀槍停止的拂塵,忽然無聲無息間,塵尾驟然齊齊短了一截,灰白的細毛散落一地。

  「貧道便以此起誓,若最後查明焚魂師弟當真做下了此等傷天害理之事,我純陽劍宮便再賠你一命!」

  玉虛真人面容肅穆,神色間極為堅定。

  「師兄!」

  「師伯!」

  破月真人與費仲立時驚呼。

  再賠一命,賠誰的命?

  雖然他沒說,但單從他的面色,不光是破月與費仲,就連劍晨,也明明白白。

  這分明,就是要賠他純陽劍宮掌教真人之命!

  堂堂一派之主,能當眾說出如此誓言來,便是連劍晨,也沒有繼續辯駁的理由。

  「好。」

  劍晨微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他就算再言語又能如何?

  這裡是純陽劍宮,不說玉虛與破月,就是費仲,讓他再打一次,都不見得還能險勝。

  先前怒而對峙三人,憑的,卻是胸中那股血氣。

  此刻想來,玉虛等人也算對他客氣,如若不然,就是將他格殺當場,又有誰知道?

  「玉虛真人,請恕小子先前無禮。」

  他沖玉虛拱了拱手,繼道:「如此,我便靜候真人消息。」

  此間事已至此,即便再爭辯下去,也只是越鬧越僵,是以話語出口,人已往殿外走去。

  「劍少俠,你且稍等!」

  卻不想玉虛出言叫停,沉吟道:「梵天寒芒雖是假的,但你若要救人,倒也還有個去處。」

  「什麼?」

  本已絕望的劍晨,豁然轉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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