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121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34
第一百三十章 你若死我怎活?

  「從這裡跳下去?還有不死的?」

  管平的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來,怒道:「開什麼玩笑!」

  他三兩步跑到崖邊,往下一望,頓時頭昏眼花。

  那山頂往下,雲霧繚繞,以他目力所及,根本望不到盡頭。

  他又不死心,左看右看,好不容易撿了塊拳頭大的石子,往山下一丟,側耳傾聽。

  ……良久,並無回聲傳來。

  這才驚怒道:「這不是耍人嗎?」

  「我看這蕭莫何,根本就是一庸醫,自己沒本事救人,便弄出些玄虛來,好教人試不了他真假!」

  他來到劍晨身邊,拉著袖子,氣道:「走走走,劍少俠,咱們莫要信了蕭莫何的鬼話,憑白白丟了大好性命!」

  劍晨被他拉著,卻是不動,一雙眼睛仍然望著安安。

  安安見此,搖頭嘆道:「光頭,你莫要激動,蕭莫何的本事,確實不負醫仙之名。」

  「雖然此山名不見經傳,但四十年來,倒也有不少人曾經從這裡往下跳過。」

  管平一愣,竟然真有不怕死的?

  不禁好奇問道:「那他們……?」

  「都死了。」安安面無表情。

  啪——!

  管平兩手一拍,攤在胸前,「這不就結了?還是騙人的!」

  劍晨聽了,眼角微微一抖,蒙了黑霧的眼眸中,透出一陣失望來。

  安安見他如此,心中不忍,終於又道:「除了……三個。」

  「三個?」管平怔了怔,「你是說……有三個沒死?」

  「對!」

  「這三人本也是身中劇毒,走投無路之下,抱了必死之心往下跳,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他三人必死無疑。」

  安安的面上,也是有著一絲奇怪的神色,緩緩道:「可是,半年之後,竟然有人見到這三人重又出現在江湖中,不僅如此,就連身中的劇毒,也全數解去。」

  管平嘴巴張了張,半晌才道:「真有此事?」

  突然一拍腦門,懊惱道:「哎呀,早知如此,咱們就該先去尋這三人,說不定就能打探到他們出谷之路。」

  「總不會,是從谷底又飛回山頂的吧?」

  安安略有些莞爾,笑道:「這都是些舊事,那三人死了至少有十年,你去哪裡問?」

  「更何況……蕭莫何早料到必有人打探這三人出谷之路,是以在送他們出谷時,一人給了一顆藥丸,強令三人在出谷之時,立即服下。」

  說到這裡,她也有些無奈,嘆道:「那三人出於對蕭莫何的感激,果真一出谷便吃了藥,結果那藥丸竟然能夠抹除人的一小部分記憶,恰好抹掉的,正是如何出谷這一段。」

  學著管平的樣子,安安也攤了攤手,嘆息道:「所以,若要入谷,還是得從這裡跳下去。」

  「安安。」劍晨突然開口,聲音中帶著些沙啞,問道:「這是四十年前的舊事,如今蕭莫何……是否還在人間?」

  安安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回道:「定然是在的,否則,江湖醫仙榜的榜首位置,就得更替。」

  「好。」

  劍晨點了點頭,應道。

  他也不去問安安,水月府到底神通廣大到什麼地步,蕭莫何死沒死,竟然如此肯定。

  水月府對他突施暗手,是以他雖然對其並無好感,但……

  只要是安安說的,他便相信。

  一個好字出口,劍晨再不言語,抱著臉白如紙的花想蓉轉過身去。

  一步一步,腳步堅定至極,不消片刻已來到崖邊。

  「劍少俠,你……」

  管平眼睜睜看著他,想勸,又不知如何去勸,猶猶豫豫才只說了四個字,但見崖邊人影一花,眨眼間已不見蹤影。

  沒有絲毫遲疑,劍晨縱身一躍,已往那雲霧繚繞的山谷中,跳了下去。

  管平愣了愣,跌著腳嘆道:

  「劍少俠,你……」

  一樣的話語,卻有著另樣的心緒。

  安安雙目一閉,滑落兩行清淚。

  再度睜開,已有了決絕。

  她一邊邁步往山崖邊走,一邊輕聲道:「光頭,你回去吧……」

  縱身一躍,消失不見。

  管平怔愣地掃向四周,偌大的生死台上,除了他,便只餘一塊巨石,同行而來之人,一前一後,俱都跳了下去。

  「瘋了,都瘋了……」

  他口中吶吶自語,雙目陡然一凝,跺著腳大怒道:「他-媽-的,死便死了,我管平何嘗又是怕死之人?」

  猛然疾衝兩步,閉著眼睛重重往地板上踏了一腳,啪裂一聲,竟將一塊上好的青石板踏成兩半。

  借這一踏之力,拼了老命往山崖邊跳了去。

  生怕動作慢了半分,心中好不容易積下的勇氣,就此煙消雲散。

  呼——!

  閉著眼睛,聽覺卻放大到極致,他的耳中山呼海嘯,震得腦袋嗡嗡作響。

  事已至此,死,多半是死了,那還有何好怕?

  死到臨頭,管平心中原本有的一絲畏縮竟然頃刻間化為烏有,隨即而來的,卻是充滿胸膛的豪氣干去。

  就是死,也得死得轟轟烈烈!

  他的眼睛猛然睜了開來,欲要將這死前的最後一幕,明明白白看個清楚。

  豈料,他雙目剛一睜,眼前的一幕竟讓他隨之驚訝起來。

  原來他閉眼之時,縈繞在山間的雲霧早已穿過,此刻視力前所未有的好。

  於是在遠遠的下方,管平驚然見到兩個小黑點。

  那似乎……是雕?好大的雕!

  雕背上……他下落中,雙手不敢置信地使勁揉了揉眼睛,雕背上,竟然坐了人?

  還未待他再看清楚,陡然從斜上方,傳來一聲高亢的啼鳴。

  唳——!

  管平勉力往聲音來處看去,頓時又驚又喜。

  一隻渾身閃耀著金屬般光澤的黑色大雕,正如同閃電一般,疾速向他俯衝而來。

  只一剎那,黑雕便已到他近處,此刻離得近了,管平才驚然發現,此黑雕的體型,竟然比他還要大得許多!

  那一雙宛若鋼筋鐵骨的羽翼展了開來,怕不得有兩三丈長!

  他頓時升起一股劫後餘生之感,有了先前的發現,他如何不知這黑雕是來救他。

  當下手舞足蹈大喊:「好雕兒,快來救你爺爺!」

  豈料這雕似有靈性,那雙銳利的雕目一見管平碩大的體型,突然竟人性化般露出一抹驚懼。

  雙翅一展,俯衝之勢立止,竟然就要飛走。

  管平大驚失色,怒道:「好畜生,嫌棄你爺爺重麼?」

  當即雙手在空中胡亂一抓,也算他運氣好,當真捉住正要高飛的雕爪上,頓時像抓住救命稻草,死死不松手。

  唳——!

  那黑雕又是一聲長啼,當中竟然有著一絲悲憤,拚力撲騰著翅膀,帶著管平往地上墜去。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34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小孩童

  「原來……入谷之路竟然要著落在這幾隻雕兒身上。」

  安安抬眼看著將她送於地面,又振翅高飛的黑色大雕,目中有著感激。

  劍晨仍然抱著花想蓉,臉上一點也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只顧四處張望著,打量山谷中的環境。

  只見這片山谷竟然極大,放眼望去,遠處影影綽綽,全是高林大葉,除了綠,還是綠,一眼望不到頭。

  而他們此刻站立之處,卻是一大片花的海洋,紅花綠葉相得益彰,一派生機勃勃人間仙境的意味。

  深深吸了一口氣,灌入鼻中的,儘是草藥香氣,看來這萬藥谷之名,果然名符其實。

  「這裡便是……萬藥谷了罷?」

  他不知是在自語,還是問著安安,低下頭,看著懷裡只剩半分呼吸的花想蓉,喃喃道:「蓉兒,你再堅持一會兒!」

  終是看向安安,遲疑道:「安安,你……為何跟著下來?」

  安安淒然一笑,輕道:「你的眼中,終於看到我了麼?」

  「我……」劍晨怔愣著,眼眸中那片迷濛黑霧淡了幾分。

  安安看著他,想起山頂時的心境,不禁悲從中來,埋藏在心底的話語衝了上來:「死同穴這事,花姐姐可以,我,也可以!」

  劍晨眼中的黑霧,立時消散而去。

  他深深埋著頭,一滴眼淚緩緩滴在花想蓉蒼白的俏臉上,身軀止不住得顫抖。

  「對不起……」

  他並非不想理安安,而是……不敢理。

  當日因為自己的報復心,害得花想蓉昏睡至今,自此深深陷入自責與內疚的泥潭中不能自拔。

  同時,內心深處又有著強烈的害怕。

  他怕,他怕明日的安安,會否又會如同花想蓉一般,因為他的緣故,香消玉隕?

  復仇之路乃是一條血路,他連自己能否活得下來都未可知,又談何保護安安不受傷害?

  或許……放手,才是對安安最好的保護。

  啊——!

  兩人正自沉默著,陡然一聲驚叫從空中傳來。

  撲通,撲通!

  還沒來得及去看,卻又聽兩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就從身邊傳來。

  砸得綠葉飄飛,紅花零亂。

  轉眼望去,卻是一人一雕。

  管平痛哼哼地捂著屁股從地上爬了起來,不住聲地罵道:「大爺的,你這畜生白長那麼大個,竟然飛不動!」

  那雕兒扇著翅膀,在地上撲騰了一會,也好不容易立了起來。

  它竟似能懂人言,聽了管平的怒罵,雕目中精光乍現,如鐵似鋼的翅膀陡然一扇。

  啪——!

  立中毫無防備的管平,扇得他才爬起來,又狠狠跌了個跟頭。

  這才滿意地長鳴一聲,展翅而去。

  管平被它扇得有些發懵,半晌才回過神來,頓時氣得老臉漲紅,蹭得一下跳了起來,指天罵道:「下來,咱們好好打一架!」

  只是那雕兒已成了天上的一顆小黑點,哪裡又去理他。

  「喂,我說……」安安略有些氣惱地看著他,忿道:「你怎麼跟著下來了?」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心裡話,竟然被這莽漢子一打岔,頓時壞了所有心境。

  管平義正言辭道:「劍少俠於我有救命之恩,咱的一條命,就是劍少俠的,他要死,我也得陪著,閻王殿前也多個幫手!」

  「噗哧——!」

  他話音剛落,突聽有人發笑,正要發怒,卻又覺不對。

  這聲音……不是安安,也不是劍晨,那是誰?

  「這裡可是萬藥谷,你要去閻王殿,可是走錯了路。」

  聲音再度響起,這次聽得分明,乃是個清脆小童之音。

  「是誰?」

  管平怒道,正要四看,安安忍不住拍了拍他,手一指:「那不是?」

  定睛一看,只見劍晨此刻正對面處,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一小小孩童。

  卻見這孩童約摸**歲年紀,長得唇紅齒白,只到管平大腿處的小小身軀胖墩墩的,紅撲撲的小臉上,有一雙水靈靈帶著調皮的大眼睛,頭頂兩側紮了兩條小辮兒,一顛一顛地朝天翹著,端得是惹人疼愛。

  只是小孩,管平的一腔怒火頓時發作不得,只瞪著一雙牛眼,喝道:「哪裡來的小孩,不知道隨意插口很不禮貌嗎?」

  「哼——!」

  誰知那孩童一點也不怕他,反而小嘴往旁邊一撇,不去理他。

  劍晨踏前一步,手裡仍然抱著花想蓉,並不因孩童年紀小而有所怠慢,當即恭敬道:「在下劍晨,此來萬藥谷乃是求蕭莫何前輩救治我的朋友,敢問小兄弟……蕭前輩可在?」

  那孩童聽了,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點著頭,滿意道:「還是這位大哥哥會說話,不像你,哼!」

  管平氣得莫可奈何,擼著袖子就想上去在孩童屁股上重重打上兩巴掌,只是還未行動,孩童下一句話,頓時令他不敢動手。

  「不錯,我爺爺他正在谷中。」

  這孩子……竟然是蕭莫何的孫子?

  劍晨大喜,急著:「那煩請小兄弟帶路,我這朋友……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嘿嘿。」孩童笑道:「不急,若想見我爺爺,得先過了我這關。」

  「你……」劍晨一愣,上下打量他半晌,不確定道:「……這關?」

  「不錯!」

  孩童又點著頭,笑道:「你們以為,這麼多年來,為何能夠從萬藥谷中出去的只有三人?」

  管平衝口而出:「不是都摔死了嗎?」

  「摔你個頭!」

  孩童對他頗沒好氣,嗆了一聲才道:「我爺爺養的雕兒最是心善,只要有人跳下來,準能接得住。」

  安安聞言驚道:「所以,每個來此救醫之人,都下到了谷底?」

  「當然!」

  孩童理所當然道:「只不過,他們下是下來了,但卻通不過我爺爺的考驗,所以不治,自然就死了。」

  安安瞭然點頭,原來如此。

  能夠鼓起莫大勇氣跳崖的人,莫不是早就身受重傷,不久於人世,如此,才能死馬當做活馬醫,跳下來碰碰運氣。

  結果,還有著考驗。

  「卻是不知……」劍晨急切道:「這考驗是如何?」

  孩童笑道:「你們也是運氣好,以前來的,都是我爺爺親自出馬,這次,換成了我。」

  「這考驗倒也簡單,你們中只要有一人能夠受得住我三拳,那便算過了。」

  管平臉上有著喜色,這算考驗?莫說三拳,就是三百拳,量這娃兒又能有多少力道?

  當即踏前一步,自告奮勇道:「小娃兒,來來來,給爺爺捶捶背!」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35
第一百三十二章 輕一點

  孩童嘻嘻笑著,像大人一般胖墩墩的小手互捏了捏。

  可惜沒有爆豆子般的炸響,這令他很是不滿。

  若不是在這樣的環境,又有著那樣的心緒,安安定然對這孩子喜歡得不得了,早就沖上去捏捏他胖呼呼的小臉。

  管平哈哈大笑:「小娃兒,快來打,咱們還得辦正事。」

  那孩童撅著小嘴,慢慢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嘿道:「傻大個,你蹲下!」

  「蹲下?」管平愣了愣。

  孩童的小拳頭比了比,氣道:「你飯吃多了,長那麼大個,我打不著!」

  管平又是一陣暢快大笑,低頭看了看,孩童方才比他小腿高出一點點,確實打不著。

  他依言蹲下身來,伸出一掌放在孩童眼前,笑道:「來來來,往這裡打。」

  「好。」孩童深吸一口氣,小小的臉龐有了一抹凝重,突然跨步,衝拳!

  「嘿——!」

  吐氣開聲,幼小的胳膊威勢竟然不弱。

  隨著拳頭一同奔來的,還有狂風,管平的雙目猝不及防之下被風一次,緊緊眯了起來。

  砰——!

  便在此時,他陡然感覺似乎被生死台上那塊巨石砸中一般,一股巨力傳來,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喉嚨裡只「唔」了一聲,巨大的身軀如同天外隕石一般狂轟而退。

  這一切來得太快,直到此刻,劍晨與安安兩人臉上,才開始出現驚訝的神情,目中一花,管平碩大的身軀帶著呼嘯,從他二人身旁飛過。

  撲通——!

  直飛了五六丈遠,才掉了下來,又在地上擦出老遠,砸死花花草草無數,花海中,留下一道既寬又長的傷痕。

  「光頭!」

  安安不可思議看了孩童一看,驚叫一聲,就要往管平處跑。

  「別擔心,我又沒使力,他還死不了。」

  孩童的聲音適時響起,安安回頭,只見他揉著小拳頭,黑白分明的眼眸裡明明白白寫著不滿:「傻大個好厚的皮,打得我手疼。」

  彷彿為了印證他的話,管平便在此時,沾著滿身花草碎屑,昏頭昏腦的撐了起來。

  他的眼中,儘是迷茫,渾然不知先前發生了何事。

  那小娃兒的一拳……竟然有如此威力?

  打死他,也不敢相信。

  莫不是有高手在背後相助吧?

  管平一雙眼睛,滴溜溜盡往孩童身後瞧,欲想找出那暗中出手的「高人」來。

  那孩童見他模樣,頓時氣道:「傻大個,你瞧什麼瞧?打你的不是別人,就是我!」

  見他還是不可置信的樣子,孩童小腳往地上跺了跺,挽著袖子就往前走,小嘴裡喝道:「哎喲喲,你還不信是吧?再來一拳!」

  他擺開架勢,卻被一人攔住去路。

  準確的說,是兩人。

  劍晨橫抱著花想蓉,擋在孩童與管平之間。

  孩童小小的身軀裡竟然能蘊藏著如此可怕的力量,這也是令他吃了一驚。

  不過……此刻對於劍晨來說,並不是個適合吃驚的時候。

  「小兄弟,接下來換我接受你的考驗如何?」

  他一邊小心翼翼地把花想蓉放在旁邊,一邊對孩童說道。

  「好啊。」孩童對劍晨的印象倒也不差,很是爽快地同意了,想了想,又好心提醒道:「每人只有三拳的機會喲!」

  「要是你們沒人接得住我三拳,可沒人理你,就得餓死在萬藥谷。」

  劍晨直起身來,往旁邊動了動,離花想蓉遠了一些,才點著頭,道:「明白了,如此,小兄弟便請指教。」

  他腳下不丁不八的立著,一點也沒有因為管平被轟飛而受到什麼影響,面色平靜至極。

  「好,接……」

  孩童躍躍欲試,揉了揉小拳頭,一拳頭正要轟出,可是他接招二字才說了一半,陡然一停。

  「等等!」

  劍晨好似想到了什麼,突然抬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只聽他緩緩道:「小兄弟,呆會出手,你可得輕點。」

  對方畢竟只是個小小孩童,劍晨自己的情況,自己當然清楚,他可不希望這惹人喜愛的小孩子受了什麼傷。

  「嘁……」

  哪知孩童一聽,頓時不屑地撇了撇嘴,心想這人看起來倒不錯,沒想到卻是個臨陣退縮的膿包,連傻大個都不如,哼!

  到底小孩心性,又不明劍晨情況,當下小臉上仍舊笑著,暗地裡卻運足了內力。

  你叫我輕點,我偏偏重點,打死你活該!

  嗚——!

  比之打管平那一下更加石破天驚的一拳轟至。

  劍晨比管平矮得多,是以倒不用再叫他蹲下,小小的拳頭也能轟中小腹。

  「唉……」

  劍晨微嘆了口氣,為何不論他說真話還是假話,總有人不信?

  「劍少俠小心!」

  管平驚見孩童威勢,有了前車之鑑的他當然不敢再小視,但見劍晨只是那麼站著,全然沒有半分動作,不禁驚呼出聲。

  倒是安安,面上古井不波,一片淡然。

  砰——!

  轟然巨響中,一圈肉眼可見的圓型氣浪波散開來,震起花葉紛飛。

  氣浪中心點,一道人影有如離弦之箭,隨著氣浪被震飛而去。

  管平瞪大了眼,鼻尖上儘是汗珠。

  他如何看不出,這一拳,比他受的那拳,力道還要強猛得多,那麼,孩童一拳,他就得飛,換了劍晨,又是如何?

  花葉漫天,一時遮蔽了他的視線,那道轟飛的身影,到底是誰?

  撲通——!

  這一個呼吸間,對管平來說無比漫長,在他焦急等待中,人影落地的聲響清晰響起。

  這得有……他目瞪口呆,得有五十來丈吧!

  遠遠的,那道在管平眼中已成為小黑點的人影掙紮著,半響爬不起來。

  正要回頭去看還站在原地的是誰,陡然,一道清脆且稚嫩的哭聲傳入耳中。

  「嗚嗚嗚……疼死我了!」

  聽到這聲音,管平傻呵呵樂著,鬆了口氣。

  不用再去看,此時立在原地的,定然是劍晨無疑。

  那孩童此刻正抱著小手,哭得稀里嘩啦,心中委屈鬱悶至極。

  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何明明是自己進攻,而且還打的是人身要害的丹田,為何不僅一拳轟上去就像轟在鐵板上,並且從對方身上,還突然生出一股不弱於他那一拳的力道,反而將自己轟得飛了五十來丈?

  他卻不知,劍晨一身玄冥訣內力,全數壓縮在丹田中,打丹田……倒是正好令混沌內力連運轉的功夫都省了。

  守株待兔之下,反震力如何不猛?

  「爺爺,爺爺!」

  孩童哭了一會,陡然大喊道:「我被人欺負啦!」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36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拳

  「被欺負啦……被欺負啦……」

  孩童清脆的嗓音響徹空曠無垠的萬藥谷,激起道道回聲。

  劍晨此刻正重新抱了花想蓉,展開輕功往孩童落地處奔去。

  他心中也有著內疚,對方畢竟還只是個**歲的孩子,被自己這一震,就連赤焰門一舵之主的石元龍也要暫避鋒芒,何況是他,也不知有沒有傷到筋骨。

  「小兄弟,你沒事……」

  關切的話語還未說完,他目中突然一凝,身形急頓,停了下來。

  「小蕭蕭,你不欺負別人就算不錯,還有誰敢欺負你?」

  萬藥谷上空,四面八方傳來一道虛無縹緲的渾厚男聲。

  初時這聲音極遠,且分不清從何處傳來,可是當最後一個你字落下,便是劍晨腳步急停之時。

  因為他驚然發現,那孩童身邊,竟然不知何時,出現一中年男子。

  劍晨由於掛著孩童傷勢,是以雙眼一刻也沒離開過孩童胖嘟嘟的身體,即便如此,他竟然也不知道那中年人是何時來到孩童身旁。

  這一手駭人聽聞的輕身功夫,乃是他生平僅見,以往遇到的那些輕功高手在這中年人面前,簡直不值一哂!

  只見這中年男子身材頎長,穿了一件藏藍色寬闊麻衣長袍,一頭黑髮如雲似浪垂至腰間,掛著溫和笑意的俊朗面龐上,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格外引人注意,當真悠然自若,瀟灑文雅。

  此刻他正微笑著,從寬闊袖袍裡伸出一隻手來,在名叫小蕭蕭的孩童頭上揉了揉,又輕輕在他抱著的手臂上一拍。

  劍晨目中精光大閃,透出一絲奇異之色。

  他驚訝地發現,先前還抱著膀子哭天喊地的小蕭蕭,在中年男子輕輕一拍之後,竟然小胳膊甩了甩,像一點事也沒發生。

  這人……難道就是?

  他的心臟,狠狠地一跳,日夜兼程來此,不正為了此人嗎?

  萬藥醫仙——蕭莫何。

  「爺爺,爺你!」

  小蕭蕭手臂不疼,頓時扯著中年男子的的衣角撒起嬌來,「他們是壞人,就是他們打的我!」

  中年男子眼中有著寵溺,哈哈笑道:「你這小屁孩,分明是你硬要逞強,騙他們三拳考驗之事,怎麼碰著硬扎子,就慫了?」

  「什麼?」

  劍晨三人大吃一驚,面面相覷,原來並沒有考驗這一說?

  管平脾氣最是火爆,頓時跳了起來,怒道:「你這小娃兒,好生沒道理,沒來由的,騙咱們作甚?」

  他粗大的手又往中年男子處一指,好奇道:「你莫不是還在騙我?這人確定是你爺爺,不是你……爹?」

  中年男子丰神俊朗,只看外表,怕只有三十來歲,正是人生中最巔峰的時刻,怎麼著,也與爺爺兩字掛不上半點關係。

  是以不僅管平有此一問,就連劍晨與安安心中,也有著同樣的疑惑。

  萬藥醫仙成名於六十年前,隱居萬藥谷也有四十年,怎麼可能會如此年輕?

  呼——!

  中年男子看也沒看管平一眼,寬大的袖袍只是輕輕一揮。

  管平又「唔」了一聲,只覺迎面一股駭然巨浪狂湧而來,站立不住,啪嚓,一個跟頭摔在地上,又滑倒老遠。

  美如仙境的花海中,再添一道既寬且深的傷痕。

  好強!

  劍晨面色大變。

  雖然當小蕭蕭被震飛之後,三人已往他落地處奔來,但到中年男子出現,兩方的距離也還隔了有十來丈。

  十來丈的距離,只是揮了揮衣袖,管平那座約摸兩百來斤的肉山,便連站也站不穩。

  更令他震驚不已的是,管平就站在他身旁,可是,他卻一絲微風也沒有感覺到,這一手精妙的力道控制手法,簡直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好功夫!」

  劍晨還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倒是安安拍著手,讚歎了一聲。

  「萬藥醫仙,果非常人!」

  「哦?」中年男子面上的溫和笑意不減,正視了安安一眼,笑道:「小姑娘,你怎麼認為我是萬藥醫仙?」

  「你不覺得……我看起來不像麼?」

  安安回以笑臉,道:「萬藥醫仙乃天下醫道第一人,熟世間萬般藥理,能夠調配出令人返老回春的靈丹妙藥又有何稀奇?」

  手一指,看向還嘟著小嘴,一臉不忿的小蕭蕭,道:「就算你說這個小朋友才是真正的萬藥醫仙,我也是信的。」

  「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放聲而笑,拍了拍手道:「小姑娘倒也有趣,不錯,老夫正是蕭莫何。」

  聽到蕭莫何三字,劍晨立時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急切道:「求蕭前輩救救我朋友!」

  蕭莫何看了他一眼,又瞟了瞟劍晨懷中昏迷不醒的花想蓉,袖袍一揮,笑道:「不忙。」

  劍晨急道:「不知蕭前輩如何才肯救?」

  「我萬藥谷的規矩,要想老夫出手救人,得通過考驗,想必,你們是知道的罷?」

  蕭莫何一邊看了小蕭蕭一眼,一邊微笑說道。

  考驗?

  劍晨一呆,不禁道:「適才蕭前輩不是說,那考驗是……是這小兄弟誆騙於我們的嗎?」

  蕭莫何笑道:「對啊,這考驗本該由我來,但他假冒我的名義,不就是騙了你們嗎?」

  劍晨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不知這考驗……」

  「也是三拳。」

  蕭莫何點著頭,又道:「不過既然小蕭蕭是我萬藥谷中人,他騙了你們,也就是萬藥谷騙了你們,這三拳,可以作廢。」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拳,小蕭蕭打了你們兩拳,最後一拳,我來。」

  劍晨那口氣這才吐出,道了聲好,回轉身,將花想蓉交於剛暈暈乎乎爬了過來的管平之手,又走了回來。

  「蕭前輩,請賜教!」

  安安急得一拉他,氣道:「賜什麼教,蕭莫何至少已達宗師境界,怕是比你師父的功夫還要厲害不少,他的一拳,你如何能受?」

  劍晨突然反手一把,直接握住安安小手。

  那掌心中傳來的溫暖感,令安安急切的面容突然一滯,一抹緋紅湧上俏臉,聲音不由低了許多,柔柔地道:「你,你幹什麼?」

  「安安,謝謝你。」

  劍晨看著她,誠懇得道:「這一路若沒有你,我怕連步雲亭也走不出去,還談什麼報仇。」

  「只是……」他的眼中,泛起微紅的血絲,淒然道:「蓉兒為我捨身,我又如何不拚命去救她?」

  「就算死在蕭前輩一拳之下,卻也好過我負疚一生。」

  安安的眼中,騰起迷濛水霧,小手不知何時,已從劍晨手中滑落。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36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宗師之威

  「哈哈哈,小兄弟倒也重情有義。」

  蕭莫何看著重新站在他面前的劍晨,深邃的眼眸裡泛起讚賞之意。

  卻又微搖了搖頭,嘆道:「可惜,這規矩老夫定了四十年,卻也不能就此廢了。」

  「明白。」劍晨看著他,面上沒有絲毫表情,攤起一手,道:「蕭前輩,請!」

  「好!」

  蕭莫何大叫一聲,寬大的袖袍無風而動,只片刻,衣衫高高撐起,鼓脹欲裂,他原本修長的身材看起來,頓時增大了兩圈。

  他身形不動,平地竟突然起了一陣狂風,呼號間,腳下花草無不深深壓彎了腰,緊緊貼於地上,彷彿平民百姓陡然驚見天之帝皇般,匍匐於地,瑟瑟發抖。

  宗師之威,竟已至此!

  安安與管平兩人面色悚然大變,禁受不住狂風呼嘯,瑟瑟然往後退了三步,這才勉強站定。

  只有小蕭蕭,不知是他本身內力深厚,還是有蕭莫何刻意保護,仍然站在蕭莫何身側,此時正拍著手跳腳笑道:「好啊好啊,爺爺打他!」

  「小兄弟,此拳,無名!」

  蕭莫何臉上的溫和笑意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換上的,卻是一副威嚴的面孔,一字一頓道:「你此時後悔,還來得及。」

  一拳,又是一拳。

  劍晨從黑龍寨下來,路遇雷虎,也是位擅長一擊必殺的高手。

  可是,雷虎那霸氣絕倫的雷虎嘯天拳若放在此處,與蕭莫何連名字也懶得取的一拳比起來,卻如飛砂與巨石之別。

  更別說,他就連雷虎嘯天拳,也接不下。

  即便如此,劍晨的面上也沒有任何猶豫,明知接不下,卻連一絲畏懼也沒有,在狂風中勉強從喉嚨裡擠出五個字來:「請,前,輩,賜,教!」

  「好!」

  蕭莫何不再多言,大叫一聲,拳出。

  天崩,地裂!

  啪,啪,啪,啪,啪——!

  隨著這一拳擊出,空氣中驟然響起連環炸裂,每一聲響起,蕭莫何的拳勢便強盛一分。

  待衝至劍晨身前時,那拳勢若泰山崩塌,威不可言。

  一拳出,竟又疊加重重暗勁,此拳,天下誰人可擋?

  劍晨的骨骼被壓迫得咔咔作響,蕭莫何明言要受他一拳,那麼,此拳便不能躲。

  更何況,就算想躲,如此拳勢壓迫下,又如何能躲?

  他咬著牙,早已握在手中的千鋒陡然雙分,陰陽破氤棍現於人前。

  不是他不想用純防禦的天紋銀傘,卻是見蕭莫何拳勢逼人,怕那銀傘薄薄的傘面在這拳勢下,如同窗戶紙一般,一捅即破。

  一黑一白兩棍交叉護於身前,劍晨丹田中的混沌內力頃刻間抽之一空,全數被他灌入陰陽棍中。

  將頭一埋,整個人蜷縮著,儘量藏於棍後,身形一矮的同時,也避過了拳勢最盛之處。

  陰陽破氤棍在他瘋狂地內力輸出下,黑色的陰棍越發深邃如墨,白色的陽棍也越發銀光耀眼,實已到了他此刻所能作出的最強防禦。

  瞬間,拳至!

  嘭,嘭,嘭,嘭,嘭——!

  重重拳勢先於拳頭一步,砸在陰陽破氤棍上。

  每一重暗勁碰上交叉雙棍,便爆起一聲炸響,每挨上一重暗勁,陰陽棍上的光輝便黯淡一分,每一次暗勁與雙棍的震盪,劍晨便吐上一口血。

  最擅防禦的混沌內力遇上蕭莫何的無名之拳,竟連一絲絲防禦的功效也沒有做到,頃刻間,潰不成軍!

  安安的雙手捂著嘴巴,眼淚如斷了線一般不停往外冒,如此重拳砸下,劍晨,如何不死?

  轉瞬五重暗勁爆完,拳勢透體而過。

  最後一重暗勁炸起時,劍晨再也拿捏不住陰陽破氤棍,隨著拳勢一沖,雙棍從雙手中甩脫,蕩出老遠。

  蕭莫何真正的拳頭來臨時,正是劍晨空門大露時!

  「不——!」

  安安再不忍看下去,雙膝一軟,跪坐於地,絕望地仰天長嘯。

  「姑娘報答救命恩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別啊!」

  剎那間,她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與劍晨相遇時的場景。

  那個紅腫了半邊臉,面色略有些尷尬的清秀少年,彷彿還站在她面前,永遠,永遠……

  啪——!

  拳頭碰上胸膛的清脆聲音就此傳來。

  這一響,立時將安安恍然中所見的畫面,擊成粉碎。

  那個清秀少年,也在這一聲響下,作成無數碎片,飄散無蹤。

  她雙手掩著面,不敢去看前面的情景,無聲的淚水卻隨著手指縫狂湧而出。

  突然,有人在她肩頭輕拍了拍。

  安安正傷心欲絕,自是不理,嬌小的身軀哭得顫抖不止。

  那人竟然不死心,又執著地在她肩頭拍著。

  仍然不理。

  「哈哈哈,小兄弟,你很不錯。」

  蕭莫何的笑聲便在此時傳來。

  安安的心頭,立時火起,人都死了,你還假惺惺發什麼感嘆!

  她全身氣血往腦門上湧著,突然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怒喝道:「蕭莫何,我與你拼……咦?」

  一張嘴角掛著血跡的清秀面孔就蹲在她面前,被她突然站起來的衝勢所帶,竟然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這人,正是先前在她腦海中被擊成碎片的,劍晨。

  「小姑娘,你要與我拼什麼?」

  蕭莫何站在劍晨身後,沖安安眨著眼睛,那副威嚴的面孔已然消失,溫和的笑意再度掛在臉上。

  安安沒有意想中的狂喜,反而有些發怔,她的小腦袋茫然四下張望,卻見管平也正抱著花想蓉,嘴巴大張著變成了化石。

  「安安……」劍晨坐倒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向她招著手,努力笑道:「蕭前輩的一拳,我,我擋住了。」

  好不容易說完一句話,他猛得咳嗽了幾聲,飛濺出幾滴血花沫子,又喘著粗氣,傷勢著實不輕。

  「這……這是怎麼回事?」以安安的聰慧,小腦袋此刻也有些轉不過彎來。

  她閉眼前明明見到劍晨連蕭莫何的拳勢也擋不住,那足以令泰山崩塌的一拳,就在下個呼吸間,便要印在他毫無防守的胸膛。

  可此時……怎麼會?

  蕭莫何笑道:「老夫這拳,重的是勢,至於拳力,卻是沒有,只有形,沒有實,這拳,如何殺得了人?」

  「若是旁人來接,恐怕在拳勢剛起時,便已嚇得屁滾尿流,難得小兄弟不閃不避,竟然還連吃五重暗勁,這份膽識,這份功力,老夫只有佩服。」

  他又沖安安眨了眨眼,調笑道:「小姑娘,眼睛哭腫了,可就不漂亮啦!」

  安安的俏臉,再度嫣紅。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37
第一百三十五章 往日

  安安扶著劍晨,管平抱著花想蓉。

  蕭莫何帶著眾人,往谷內行去。

  這片花海頗大,眾人走了有小半個時辰,方才走到邊緣。

  劍晨斜靠在安安瘦小的肩膀上,回頭望了一眼,心中對蕭莫何的佩服又上升了一個新高度。

  走路得走小半個時辰的路程,蕭莫何竟然可以在無遮無擋的花海中,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突然出現在當場。

  這份功力,幾可達神人之境!

  穿過花海,從枝繁葉茂的林間越過,入眼便是茫無邊際的藥田。

  當中藥材莫說劍晨,就是見識極廣的安安,也有許多未曾見過。

  藥田中濃郁得化不開的香氣撲鼻而來,惹得安安深深吸了好幾大口,精神頓時為之一振。

  她小心扶著劍晨,向蕭莫何問道:「蕭前輩,那山崖邊的大黑雕是你養的麼?」

  「是。」

  蕭莫何此刻正牽著小蕭蕭胖呼呼的小手,小心謹慎的下著腳,不讓小蕭蕭踩壞他一顆藥草,一邊頭也不回的應道。

  此刻諸事稍霽,蕭莫何也已答應醫治花想蓉,安安心情大好下,好奇心立時湧了起來。

  不由問道:「先前我聽這小朋友說,這些黑雕最是良善,只要有人墮崖,都會盡力施救,那為何……」

  她咬著嘴唇思慮著,儘量考慮著不會引起蕭莫何反感的措辭。

  卻聽蕭莫何笑道:「你是想問,為何四十年來如此多人跳下來,能出谷的卻只有三個?」

  安安尷尬地點頭,「正是。」

  在她想來,蕭莫何這人其實不錯,不僅溫和,那三拳的考驗也是放足了水,否則,世上有幾人能接得下他光是拳勢就能讓劍晨吐血的一拳,莫說還是三拳。

  所以,在安安想來,只要有勇氣跳下來的,定然能夠得到蕭莫何的救治,可是偏偏……就只有三人。

  蕭莫何在前方慢悠悠地走著,邊走邊道:「首先,當年的我可不是這般模樣。」

  他身形微微頓了頓,復又往前行,似乎陷入回憶中:「當年老夫醫術有易水問脈,武功得了青陽皓月訣,一醫一武,正是少年氣血,學有所成時。」

  「憑著醫武兩訣,老夫仗劍掛酒,行走江湖何等快意。」

  「可惜……」他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中有著自嘲:「到底血氣方剛,終於惹下大麻煩,被對頭人一路追殺下,幾可用九死無生來形容。」

  「便是我所有的至親之人……」他一直從容不近的身軀竟然有了些許顫抖,顯然激動至極:「也在此劫禍中,離我而去。」

  劍晨的目中,漸漸起了變化。

  原來,強如萬藥醫仙蕭莫何,也有著與自己相似的仇怨。

  「所以。」安安小心道:「你才在萬般無奈下,躲入萬藥谷?」

  蕭莫何所說的事情,當以發生在四五十年前,就連安安,也只知他四十年前創立萬藥谷,至於原因,卻未可知。

  「不錯!」

  蕭莫何的身軀重又穩定下來,身上散發著淡淡地威壓,沉聲道:「當日老夫機緣巧合下落入此谷而不死,憑著天下無雙的醫術,花費十年光景,方才治好傷勢。」

  劍晨與安安面面相覷,江湖醫仙榜首,竟然需要十年時間才能治好的傷,到底有多重?

  卻聽蕭莫何繼道:「當日老夫至親全失,苦苦掙扎,欲想隨之而去,又不甘仇人逍遙。」

  話至此處,安安突然小手掩上嘴巴,似乎明白了什麼,驚道:「所以,你……」

  劍晨的眉頭也已皺起,似有所悟,只有管平,茫然的雙目一會看看前面,一會看看側面,一頭霧水。

  「你們很聰明。」蕭莫何淡淡笑道:「所以當初老夫立下的救人規矩,便是想,找幫手!」

  安安理了理思路,接道:「你的仇家定然十分強大,所以,你意想中的幫手,必須得有過人之處,兼且膽識不凡。」

  這次,蕭莫何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劍晨虛弱地將話頭接了過去,道:「入谷第一步,跳崖,這便已是考驗,考的便是來人的膽量,有沒有勇氣敢往萬丈深淵中跳。」

  「但是……」他思慮一會,又道:「但凡有求於醫仙榜首之人,定是身有不治之症,是以在明知活路無望的情況下,敢往下跳的人,應該也是不少。」

  安安驚訝看了他一眼,笑道:「傻子,多日不見,你竟然聰明了許多!」

  劍晨衝她微微一笑,花想蓉治癒有望,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接續道:「所以來人下了谷底之後,緊接著,便有第二重考驗。」

  「不錯,第二重考驗,便是三拳。」

  蕭莫何停了下來,雙手負在身後,淡淡應道。

  「蕭前輩的三拳……」劍晨回憶著那恐怖的一拳,眼中還有著震驚,「不,哪怕只是一拳,那拳勢籠罩下,足以令人陷入比死還可怕的絕望中。」

  「這種恐懼已然超脫生死之外,又是在安全落入谷中,心中燃起一絲生機的一刻,定能將人最本能的反應表露無疑。」

  「所以。」劍晨面色肅然道:「第二重考驗有著兩個目的,其一,再度測試來人的膽量,其二,來人的武功,是否能成為蕭前輩的幫手!」

  「小兄弟,你果然不錯,當日老夫定下規矩,正是抱著如此目的。」

  蕭莫何也不否認,爽快點了點頭。

  劍晨默然,心中對蕭莫何的做法並不認同。

  以醫挾人。

  他在給了人生的希望的同時,又將之引入更深沉的絕望中,為的,只是自己的私慾。

  難道報仇……就非得如此?

  與蕭莫何有著相似經歷的劍晨,此刻心中五味雜陣,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小兄弟是否覺得,老夫的做法過於偏激了?」

  劍晨身上的氣機變化,逃不過蕭莫何的感知,不禁問道。

  「是。」

  劍晨抬眼,目中一片清明,明知不是對方一敵之將,仍不畏懼。

  呼——!

  蕭莫何陡然轉了過來,直視劍晨,威嚴的面目再度浮現,鏗鏘之音響徹藥谷:「不錯,老夫當日,幾已入了魔道,為了復仇,可不惜任何手段。」

  面色突然一黯,「若非當日那三人乃江湖中頂尖的刺客,在感激老夫救治之下,潛伏仇家身邊十年,終拼了個同歸於盡,替老夫化解了這段血仇之恨。」

  「不然你以為,若老夫還是當年之人,憑你幾個的微末功夫,還能活?」

  蕭莫何身上的氣勢,陡然大變,陰森冰冷之極,宛若地獄厲鬼。

  冰寒之意激得在場所有人,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38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封經鎖脈

  「你們在說什麼呀?聽不懂,聽不懂!」

  當劍晨等人被蕭莫何氣勢所懾,動彈不得時,一道稚嫩的嗓音響了起來。

  正是小蕭蕭嘟著小嘴,又跳又鬧。

  他畢竟還是個孩童,雖然身負不俗的內力,到底心境尚幼,沒頭沒腦的聽了許久,竟然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小孩心性最是喜鬧,這下無人理會他,頓時撒起潑來。

  他清脆的聲音仿如一把大錘,一錘下去,便將森寒凝結的氣氛砸出一道裂縫來。

  再一錘,冰寒之意轟然破碎。

  蕭莫何陰厲的神情不復存在,他溫和的笑著,伸手揉了揉小蕭蕭的腦袋瓜,弄得他兩條衝天小辮顫來抖去,笑道:

  「好好好,不說了。」

  這一笑,宛如春暖花開,萬物復甦。

  安安暗暗鬆了口氣,不由狠捏了劍晨搭在她肩上的手臂一把,輕聲惱道:「花姐姐還沒救,你頂他作甚?」

  蕭莫何的耳力,當然極好。

  不待劍晨回應,他卻扭頭看向安安,溫和笑道:「沒關係,我不生氣。」

  您那是不生氣嗎?

  管平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心中在大罵了蕭莫何十八代祖宗的同時,也差點給他跪了。

  這次,再無人有說話的興致,眾人就這麼沉默著,隨蕭莫何小心穿過大片藥田,停在一間不大的竹屋前。

  蕭莫何停了下來,笑道:「寒舍簡陋,諸位莫要見怪才好。」

  劍晨從管平手中接過花想蓉,懇切道:「蕭前輩,請恕小子先前無禮,還請施以援手,救救我的朋友。」

  蕭莫何袖袍微微一揮,吱呀一聲,竹屋的門便即大開,道:「帶你們來此,自然是要救的,你且將她放於屋內。」

  劍晨大喜,應了聲是,不敢怠慢,連小心翼翼進了竹屋。

  但見屋內環境極為簡陋,不大的屋內,除了同樣用竹子做成的一床,一桌,便是連把椅子也沒有。

  他見此,心中沒來由的一酸,堂堂醫仙居住之所,竟然簡陋至此,突然對先前頂撞蕭莫何之事,起了些許內疚來。

  將花想蓉放於竹床上後,蕭莫何領著眾人也跟了進來,頓時,不大的竹屋內擠滿了人,顯得擁擠不堪。

  「前輩……」劍晨看他進來,一時竟有些不好開口,只是定定望著他,眼中滿是渴求。

  蕭莫何看了,搖頭笑笑,無奈道:「你這人……」

  也不耽擱,徑直行到花想蓉身邊,寬袍中伸出一指,輕輕搭在她脈搏上。

  「咦?」才一搭上,蕭莫何就驚訝道:「九轉定魂丹?」

  安安心下大是佩服不已,醫仙果然就是醫仙,才一搭脈竟能準確報出九轉定魂丹之名。

  不禁好奇問道:「蕭前輩知道此藥?」

  這藥是她的,若非有定魂丹,花想蓉定然當日都活不過,此刻被人一語道破,安安心中也有些立了大功的欣慰。

  卻不想蕭莫何頭也不抬,面無表情道:「當然知道,我煉的。」

  「啊……」安安驚訝地張大了櫻桃小口,一時沒了言語。

  九轉定魂丹乃是她爹爹當年花了重金尋來,一直放在她身上,以備生死之危。

  卻不想,正是蕭莫何所練?

  「喏,小姑娘。」蕭莫何專注地搭著脈,口中又道:「看見那張桌子了麼?上面有個朱紅色的瓶子,你去拿來。」

  安安連忙應了一聲,以為蕭莫何要對花想蓉用藥,不敢怠慢,連往旁邊擺滿瓶瓶罐罐的竹桌走去。

  左看右看,仔細挑揀一番,依言從中挑出一瓶朱紅色的小瓶來,遞與蕭莫何面前,問道:「前輩,可是這瓶?」

  蕭莫何瞟了一眼,道:「對。」

  卻不去接,說出一番驚得安安差點撒手的話來:「這裡乃是十粒九轉定魂丹,你且收好了,以後莫要再用殘次品給人吃,白白壞了我醫仙的名頭。」

  「殘……次……品?」

  安安的九轉定魂丹保了花想蓉七日性命,好不容易才來到萬藥谷,此刻從蕭莫何口中說出,竟然只是殘次品?

  不光安安,就是劍晨與管平,一時間也有些發懵,呆若木雞。

  「可不是。」

  蕭莫何笑道:「你的那粒,乃是老夫幾十年前煉廢之物,只可保人七日性命,而真正的九轉定魂丹,足可保九九八十一日而不死。」

  「你說,是不是殘次品?」

  安安的神情,有些悲憤。

  她喂花想蓉那粒,爹爹不知花了多少盡力方才弄到,此刻別人隨口一說,便給了她十粒更好的。

  這人比人,得死。

  「嘻嘻嘻——」

  小蕭蕭看著劍晨等人呆頭鵝一般模樣,甚覺有趣,嘻嘻哈哈地左看右看,樂不可支。

  「竟然是天隕寒芒?」

  蕭莫何的手,已然縮了回來,他的眉頭在眾人眼中,第一次皺起。

  劍晨心中一涼,花想蓉的傷勢,竟然連蕭莫何也覺棘手?

  連急切問道:「蕭前輩,可有救治之法?」

  蕭莫何沉吟半晌,緩緩道:「救自然是有救。」

  此言一出,屋內整齊劃一,響起一片鬆了一口大氣的聲音。

  「你們先別忙高興。」只是蕭莫何的面色卻不見輕鬆,又道:「有救,和能救,是兩碼事。」

  劍晨的心,又狠狠揪了起來,衝口問道:「蕭前輩是何意?」

  蕭莫何嘆了口氣,拍拍他肩膀,道:「天隕寒芒材質特殊,便是唐門也只做了三匣,你的朋友能挨上一匣,也是很不容易的事。」

  他不理劍晨慢慢漲得通紅的臉色隨時有爆走的傾向,又道:「每一匣天隕寒芒共有五百七十二枚細若髮絲的鐵針。」

  「這些鐵針若有一半沒入人體內,那便是封經鎖脈,經脈大損而死。」

  看了看花想蓉,嘆息道:「這位姑娘體內,怕是中了全部吧?若非那殘次的九轉定魂丹,早在六日前,她就得死了。」

  「若想救活這位姑娘,目前唯一的法子,便是要將這五百七十二根鐵針,盡數從她體內取出,否則,就算是我,也回天乏數。」

  劍晨愣了一會,眼前浮現出花想蓉替他擋針的一幕,吶吶道:「怎麼取?」

  「很難……」蕭莫何嘆息著,又在搖頭。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38
第一百三十七章 梵天

  「蕭前輩……」劍晨的眼眸裡,儘是堅定:「不管有多難,還請前輩示下。」

  蕭莫何的眼神意味深長,看著他,一字一頓道:「即使成為武林公敵,也在所不惜?」

  武林,公敵?!

  這四個字,剎時間繃緊了安安與管平的心弦。

  這個很難的程度,竟然難到要成為武林公敵?

  「傻子……」安安看著劍晨,眼中儘是擔憂,一時說不出話來。

  劍晨身上的血仇,她是知道的,一路走來,已是艱難無比,若當真再成了武林公敵,這往後的路……還怎麼走?

  「請前輩示下!」

  相比兩人的擔憂,劍晨面上並無一絲猶豫,甚至連眉頭也未曾皺過一下,只是堅定著,又重複了一次。

  「小兄弟,你著實不錯。」

  蕭莫何讚賞地看著他,第三次說著同樣的話。

  他輕輕揉著眉心,似乎在思索著措辭,半晌方道:「這天隕寒芒細如髮絲,要從人體內取出,很難,除非……」

  「除非如何?」

  劍晨急切問道。

  「除非……」蕭莫何淡淡看著他,終於說道:「除非用純陽劍宮裡的一把劍。」

  「一把劍?」劍晨微愣,純陽劍宮裡的劍,不說比劍冢葬劍池裡的多,怕也不少,什麼劍?

  「莫不是……」安安陡然想起一物,頓時捂著小嘴驚呼出聲:「難道是純陽九劍之一的——梵天寒芒?」

  蕭莫何詫異看她一眼,點頭道:「不錯,正是此劍。」

  安安深吸一口氣,鳳目中有著震驚。

  她也是從天隕寒芒中的寒芒兩字來推測,純陽劍宮中,正好有一把劍,名字裡也有寒芒。

  可是這把劍……她震驚之後,只餘憂慮。

  卻聽蕭莫何道:「這世間,與天隕寒芒材質相同的,只有梵天寒芒而已。」

  「一百七十年前,純陽劍宮那一代掌教流雲真人與唐門先祖唐天行乃是生死至交,兩人在一起機緣巧合下,竟得了好大一塊純白無暇,周身冒著寒氣的天外隕鐵。」

  「當時唐天行是一爽快利落的漢子,又正欠了流雲真人一個大大的人情,是以他想也沒想,運起玄功,生生從隕鐵上劈下一小塊來,其餘大部分,全數給了流雲真人。」

  蕭莫何說起百年前秘辛,也是目露回憶嚮往之色,緩緩道:「此後兩人分道而行,流雲真人去了霸劍山莊,耗費三年,方成一劍,取名,梵天寒芒。」

  「而唐天行逕自回了唐門,他本就是機關暗器的大行家,遂閉關苦研,生生用了五年時日,作出三匣暗器來,聽聞流雲真人那把劍名作梵天寒芒,便即取名為天隕寒芒,意有同出一脈,世代交好之念。」

  「天隕寒芒自出世以前,一直被唐門視若鎮派之寶,威懾之意大於實際作用,一百多年過後,也未曾聽說過有誰死於天隕寒芒之下。」

  他一口氣說了這許多,頓了頓,這才看著昏迷的花想蓉,微搖了搖頭,對劍晨苦笑道:「所以我才說,你這朋友也是走運。」

  劍晨有些怔神,他原曾想那唐子昱不過是唐門五支中天影之人,既入不了天機,想來在門中的地位定然不高。

  誰曾想,地位不高的唐子昱,竟然能夠拿出天隕寒芒這等鎮派之物!

  到底唐門在他洛家被滅一事上,處於何種立場?

  還是說……一切的源頭,真正的凶手,正是唐門?

  他正皺著眉頭苦苦思索,恍然間卻聽安安遲疑道:「可是現下,梵天寒芒,正是純陽九劍之一,修羅殿殿主,焚魂真人所有。」

  蕭莫何頷首道:「不錯,純陽這一代九劍,破月、掃霞、赤星、白日、雷風、灼陽、焚魂、極意、玉虛,當數這焚魂真人脾氣最為火爆,他又主理修羅殿這等純中劍宮中主刑罰之殿,這些年來更是雷霆黑面,便是純陽上下,無不畏懼於他。」

  安安俏目中光芒一閃,沒有言語。

  這人常年居於萬藥谷,足不出谷之下,竟然還能對江湖中事瞭若指掌,看來此人,並非像表面所見那麼簡單。

  「不論如何,在下總歸得去求來。」

  劍晨心亂如麻下,倒也沒有安安那般想法,只是有些疑惑地說道:「蕭前輩,取了梵天寒芒來之後,便能為蓉兒取那天隕寒芒了麼?」

  蕭莫何搖了搖頭,道:「非也,取梵天寒芒,只是其一。」

  「天隕與梵天,出自同一塊天外隕鐵,但光憑此劍,還不能百分百肯定能吸出鐵針,你得再去河南少林寺中,取來一物。」

  「少林寺?」

  所有人,盡皆大驚。

  想那純陽劍宮已是正道巨擎,而少林寺,在江湖中的地位,更是超然。

  雖然少林寺幾乎不問江湖事,然而但凡武林中有大事發生,江湖中人卻總是習慣唯少林馬首是瞻,隱隱然已是武林正道中默認的領袖級大派。

  「何物?」

  劍晨雙目乍閉即睜,努力將少林二字帶給心中的震懾壓下,追問道。

  「金剛石。」蕭莫何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當年達摩祖師貼身之物,傳說任何凡鐵被金剛石挨上,其材質都將會有極大的提高,斬金斷鐵不在話下。」

  「老夫需得用金剛石提煉梵天寒芒的材質,使之再度提升一個台階,如此,同質相吸的功效才能發揮到最大。」

  不待劍晨追問,他又繼續道:「除此之外,若能得到丐幫習練降龍掌必備之物——煉塵砂,當然更有把握。」

  不說劍晨與安安,就是管平聽到這裡,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他也算江湖中一渾人,滾刀肉般的存在,但即便是他心再大,也從來沒想過去動以上三派的東西,並且件件都是別人鎮派之物。

  這位蕭醫仙的口氣恁般大,竟然要劍晨去純陽劍宮討要九劍之一的梵天寒芒來作磁鐵之用。

  這還不算,還得有少林寺的金剛石來作磨刀石,磨了一半,再撒點煉塵砂……

  這三樣東西,哪一件是好相與之物?便是僥倖能取一件,也非得脫層皮不可。

  武林公敵一說……管平覺得,蕭莫何真是客氣。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39
第一百三十八章 純陽劍宮

  驪山。

  此山由古以前,便是皇家園林地,驪山多峰,峰上各朝各代離宮別墅眾多。

  除了入山之後的第三峰。

  峰上非宮非墅,卻是座巍峨磅礴的道家觀。

  這日,峰下來了一人。

  他沿著繞山石階,一步一步,走得不快,但每步踏出,卻極為堅定。

  約摸走了有小半日光景,堪堪行到半山腰。

  他停了下來,稍稍歇了歇腳力,抹了把額頭微微浸出的汗珠,清亮的目光眺望峰頂,目中有著期待。

  這人身後交叉背負著一劍一棍,正是劍晨。

  當日在萬藥谷,蕭莫何向他道明欲救花想蓉所需之物後,便指點了他出谷的暗道。

  而安安本想跟著,但蕭莫何卻言,花想蓉乃是位女子,日常照料方面多有不便,希望安安留下,好便於照顧。

  至於管平,蕭莫何卻是叫他作了苦力,不把花海中那兩處傷痕與一處被他砸了個坑的破漏處修補好,此生是非想出谷了。

  是以,最後出來的,便只有劍晨一人。

  他在半山腰找了一處小亭,歇息片刻,忍不住又掰起手指仔細算了算日子。

  自他出萬藥谷,已過了三日。

  蕭莫何當日又喂了花想蓉一顆正品九轉定魂丹,但由於安安此前已喂了一顆,是以效力方面已然打了折扣。

  本來可保八十一日性命的定魂丹,如今只得六十三日。

  時間緊迫,劍晨自出谷來,不敢怠慢,照著蕭莫何的指示星夜不停,好在純陽劍宮本就在長安附近的驪山上,與萬藥谷倒是離得不遠。

  並且所提三物中,梵天寒芒劍才是重中之重,若無此劍,另兩物尋來也是無用。

  所以,劍晨當即決定,他成為武林公敵的第一步,便從這純陽劍宮開始。

  不敢多待,他只是稍稍抹了把汗珠,便又即往上行去。

  當,當,當——!

  才又行了沒多遠,驟聽峰頂道觀中響起厚重宏亮的鐘聲。

  側耳靜聽,這鐘聲足足響了十二下,方才停歇。

  他也是奇怪,此時非午非夜,更加不可能是早課時間,敲鐘做甚?

  倒也並不多想,或許純陽劍宮的規矩便是在此刻敲鐘也未可知,於是再度前行。

  半山腰說是半山,卻離峰頂已然不遠,才又走了一個時辰,遠遠的,巨大的道觀門洞已然在望。

  便是門洞左右守門的兩位道人,也已隱約得見。

  他心中一喜,抱著萬一的期待,腳下加快了幾分。

  純陽劍宮畢竟謂為正道,萬一感念他取劍乃是為了救人,就此將梵天寒芒交與他,也未可知。

  雖然這個可能性……實在小得可以令人忽略。

  心中翻著念頭,才數個呼吸間,他已來到近處。

  離得近了,這才見守門的兩個年輕道人,每人手臂上各纏了一條白紗,神情中也帶著些悲哀之意。

  劍晨的心頭,不禁一沉。

  看來道觀中,定然有某個大人物過世。

  好巧不巧,正好是他有求上山之時,這下,恐怕萬一的希望又得少了大半。

  「來者何人?」

  他正躊躇著,兩個道人已發現他身形,頓時喝道。

  語氣中帶著不善,果然是心情不好的表現。

  來都來了,斷沒有退卻的道理。

  劍晨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拱手施禮道:「兩位道長,在下乃是劍冢弟子,今日前來貴觀,是為了求見一位前輩。」

  「劍冢的?」兩個道長面色稍霽,卻又有些愕然,似乎想不明白隱世多年的劍冢中人,今日怎麼會尋上純陽來。

  左首那道人還了一禮,客氣道:「原來是劍冢弟子,卻不知閣下來我劍宮,欲見何人?」

  「額……」劍晨尷尬摸了摸後腦勺,探詢道:「不知修羅殿主焚魂真人,可在觀中?」

  他此言一出,兩個道人本已緩和下來的面色,陡然大變。

  鏘啷一聲,兩人手中偑劍已然出鞘。

  先前說話那道人厲喝道:「小子,你到底是何人?!」

  劍晨一怔,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連忙又拱著手道:「在下並無虛言,確實是劍冢弟子。」

  「放屁!你明知劍冢久不出世,欺我二人識不得你真面目,是也不是?」

  另一人脾氣更是火爆,口中怒罵著,劍尖連點,挽出幾點寒星來,便往劍晨周身要穴疾攻而去。

  劍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怎麼話沒說兩句,就動起手來了?

  他往旁一閃,避過劍鋒,連連擺著手道:「兩位道長,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

  「誤會你姥姥!」

  道人一擊落空,面色更顯冷厲,腳步平移,追擊而上。

  這一聲呼喝,頓時令劍晨心頭火起,他此生哽阻在胸的,便是從未謀面的至親之人,而這道人全然沒有半分出家人的慈悲為懷,一上來就辱及家人。

  這讓他如何能忍?

  能被派來守門,可想而知,這兩個年輕道人的修為著實不高,便是連他師弟尹修空也多有不如。

  他連千鋒也懶得使,只在身形移動間,腳步微錯,轉乾坤身法運起,當即便令持劍攻來的道人眼前一花,手腕不知怎的,突然一痛。

  再回過神來時,手裡的佩劍便已落入劍晨手中。

  劍晨對那劍瞧也不瞧,手臂一揮,拋了老遠。

  看著突然有些驚懼的兩人,他哼道:「兩位,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麼?」

  豈知那兩人面上的驚意才現片刻,立時又化為悲痛厲色,怒喝道:「好賊人,果然有些手段,你且休得意,今日須叫你走之不脫!」

  話音落下,那失了佩劍的道人伸手入懷裡一摸,取出一管兩寸來長的竹筒來,往天一捏。

  砰——!

  轟然巨響中,從竹筒內射出一枚火紅光亮的火球,直射入天。

  不用想也知,此乃他純陽劍宮召集同門之信號。

  劍晨看了,臉上也是無奈,嘆了口氣,心道如此也好,萬一來個明事理的,再好生說道說道。

  他畢竟有求於純陽劍宮,也是不想將事情鬧得太過僵,到時倒霉的,也還是自己。

  索性垂手立在一旁,與兩人一起,靜靜等著純陽之人。

  發完信號,兩個道人一直目露戒備地盯著他看,生怕劍晨見勢不妙,溜之大吉。

  此刻見他不為所動,心下卻又有著氣惱,怒道:「小子,待會來了宮中師長,我倒要看看,你是否還能如此淡然!」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2:40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忍讓

  道家觀之內,紛亂雜陳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快速往山門處逼來。

  聽這聲音,來得人定然不少,這使得與劍晨對峙的兩個道人大大鬆了口氣。

  「何方宵小,敢來我純陽劍宮鬧事?」

  人未至,聲已到,天空中陡然響起一道炸響,令人聞之喪膽。

  「吳師叔,這裡!」

  兩個道人一聽,頓時大喜,連連仰天高叫道。

  劍晨的面上,也多了一抹凝重,此人還尚出現,便先聲奪人,功力卻是不低。

  正思慮間,從門洞內暴出一道人影來,門口三人只覺急風撲面,再定神時,場中已多出一個人來。

  卻是個體型微胖的中年道士。

  劍晨注意到,這道士道袍的領口處,竟然繡了小小的一個「修」字。

  這令他眼睛微微一眯,這人,難道恰好出自修羅殿中?

  「吳師叔!」

  見了來人,兩個守門道人趕緊躬身行禮,看來此人在派中的地位定然不低。

  那姓吳的微胖道人嗯了一聲,一雙厲目已然轉向劍晨,喝道:「小子,你是何人,敢來我劍宮生事?」

  劍晨的腦袋微垂了垂,暗道:「如今的道士難道都是如此火爆之人?」

  面上卻不表露分毫,仍然如先前一般,拱手行禮道:「在下劍冢伍元真人門下弟子,今日所來,並非生事,而是欲求見貴宮修羅殿主焚魂真人。」

  吳姓道人倒也沒像守門兩人那般皮毛火起,而是愣了一愣,遲疑道:「你要見我師父,所為何事?」

  正說著,從門內稀里嘩啦又沖出許多道士來,老的少的,胖的瘦的,粗粗一掃,竟是數十人之多,幾乎將本來還算寬闊的山門外站了個滿滿噹噹。

  劍晨一看,今日之事若不說明白,怕是連門也進不去。

  也罷,他將心一橫,直截了當道:「在下有一朋友身受重傷,經高人指點,須得借焚魂真人的梵天寒芒劍一用,方可活命。」

  「還望這位道長……通融通融,稟報則個!」

  他一口氣說完,極為誠懇地拱手躬身。

  半晌,卻得不到回應,只覺身周的空氣,隨著他梵天寒芒四字出口,驟然低了不少。

  不禁有些奇怪地抬起頭來,驚然發現,在場數十個純陽劍宮弟子,包括那吳姓道人在內,所有人的臉上,冷厲無比。

  劍晨見此,驚訝道:「吳道長,你們這是為何?」

  他又不是傻子,對面這些人目光中透出的敵視意味,他如何不明?

  雖然已知此行定然不會輕鬆,但也沒料到,只是在山門外提了提梵天寒芒,所有人竟然都是一般反應,如臨大敵。

  他的問題,一時間竟無人回答,空氣中的氛圍,越來越低,直至降入冰點。

  錚——!

  不見吳道人有何動作,他身後的長劍陡然一跳,再出現時,已經握在手中。

  「賊子,你的狗膽倒也肥壯,竟然還敢來!」

  他撕啞著喉嚨,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擠了出來,面上的神情變幻莫定,一會冷厲,一會竟又露出悲容。

  「吳道長……」劍晨怔了怔,不由道:「在下首次登門,何來還敢來一說?」

  「休得狡辯!」

  吳道人身形猛頓,交錯出劍意來,寒光大盛,喝道:「看劍!」

  一劍即出,道道劍意遊蕩其上,竟有森羅之感。

  劍晨頭疼不已,此刻心底深深想著安安,若她在此,定能一眼看出其中關竅,倒是不必大打出手。

  奈何,安安既然不在,他也不能束手待斃,千鋒仍然未動,保留一絲希望,只以轉乾坤身法與之周旋起來。

  「道長,你當真認錯了人,在下來此,並無歹意!」

  他一面閃避著吳道人步步緊逼的攻勢,一面得空還解釋道。

  「哼!」

  吳道人自是不理,衣袂飄飛間,劍光越舞越快,到得後頭,已然連人帶劍,成了一團光影。

  這下,劍晨便不能如此輕鬆。

  他雖然功力更進一步,達到出師境界,但對方在純陽劍宮中輩份想來也不低,功力至少也在名動境界。

  如此境界的高手,以劍晨目前的功夫,雖然能敵,但還做不到遊刃有餘的地步,更何況此時他不動千鋒,只是以身法周旋。

  是以才過得幾招,便已有了捉襟見肘之感。

  見此,先前守門那兩人相視一笑,終於徹底放鬆下來。

  被劍晨奪了劍的年輕道人笑道:「賊子,先前恁般威風,怎得遇上咱們師叔,就不行了?」

  「就你這般功夫,也敢上純陽鬧事,哼!」

  他眼看著場中形勢越來越往吳師叔那邊傾斜,面上得意之色更盛,似乎已經預見到那可惡的小子失手被擒的一幕。

  到時……自己非得好好招呼招呼他不可!

  這年輕道人入門不過三年,道家靜心養氣的功夫沒有學著半點,倒是睚眥必報的脾性,不知學自誰人。

  不過,他有一點看得不錯,場中,劍晨的情勢,著實開始不妙起來。

  純陽劍宮的劍法,據傳得自八仙之一的純陽子呂洞賓,這說法如今已不可考,但純陽的劍法精妙,卻是武林中公認之事。

  任他轉乾坤如何神妙,在只躲不攻的情形下,總也逃不出吳道人如影隨形的劍光,身上的衣衫已有多處被割裂破損,好在並未傷到皮肉。

  一味的忍讓換來的,卻是對方咄咄逼人的利劍,這令劍晨心中憋著的一團火已然有了噴發之勢。

  自衡陽洛家一行後,再遇上花想蓉捨身之事,他的心態,已然有了不小的變化。

  仇恨的種子,已然在他胸中生根發芽,慢慢腐蝕著他那顆保持了十三年的赤子之心。

  一聲冷哼驟然從劍晨化作的殘影中傳來,只聽他冷然道:「吳道長,在下已足足讓了你三十招,你再如此,便不要怪在下不客氣!」

  吳姓道人聞言,劍勢不禁微滯。

  他的心中,何嘗不是越打越是心驚?

  這小子看似年紀不大,功夫卻不一般,每每在自己布下的必死圈套中如泥鰍般一滑就走。

  眼下明明是他佔著上風,然而聽得劍晨如此言語,他的心中,竟然提不起一絲反駁之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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