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蜀山金須奴 作者:紫郢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20 22:24: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5 3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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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百禽道人

紅發老祖沒想到石生竟然能夠衝破他天魔化血神刀的禁錮,而且更令他窩火的是,石生在向下逃跑的過程中還順手用天狼釘殺死了他的三個徒弟,最後成功躲過他天魔化血神刀的追擊,投入元江水中,片刻之後,便消失不見。
紅發老祖收回天魔化血神刀,氣得血貫瞳仁,把滿頭紅發都氣得無風自動,怒喝一聲:“小狗欺人太甚!徒兒們速速退下,待我殺光了這幫小狗便了!”揚手之間,飛出一片黑煙,晃眼之間,變化成一片紅黑色的雲霧向下罩落。

話說在紅發老祖所居住的兩座洞府之一,突翠峰對面的爛桃山下,有一片沼澤地,沼澤地地下,積攢著無數爛桃毒蟲,年復一年,無數歲月,長久下來便化成毒瘴,時而沖天而起,結成一片劇毒紅雲,又是偏又全部縮入地底,幹乾淨淨。

當年楊瑾的前世,也就是凌雪鴻和白谷逸夫妻倆去南疆採藥,就因誤入桃花毒瘴之中,凌雪鴻當場中毒,試了許多靈藥都無濟於事,鬧到最後將要兵解的地步,正趕上紅發老祖一直想要將這毒瘴收了,一方面為本地除去一處凶險之地,一方面也想用這毒瘴連成一件法寶,已經等待了許多年,正趕上這天毒瘴噴發,凌雪鴻中毒,他給了凌雪鴻一片千年蘘荷,從此算是結下了交情。

到最後,這毒瘴還是被他用葫蘆給收了,用極厲害的法術,花費許多年心血,將其煉成這件寶物,此時也是被石生氣得怒髮萬丈,真正如魔王所說,徹底燒透了九重天,再也不顧及身份,一心要把下面的小輩都殺了洩憤。

那五云桃花毒瘴當初野生時候便極厲害,連凌雪鴻也抵擋不住,嵩山二老也無法解毒,經過紅發老祖祭煉之後更是威力倍增,一出手便是極濃重的黑煙濃雲,翻翻滾滾向下罩落。

下面閔湘娃首先看見,她那烏鴆刺和修羅刀凌厲無比,洪長豹死了之後,紅發老祖手下這些門徒更是無人能當,此時正努力幫助蕭清和石生等人保護蛛船,殺退敵人,猛然間看到天上濃雲滾滾,黑煙亂噴,及至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並非本來黑色,而是紅色弄到了極點,隨著雲團展不開來,逐漸由黑轉紫,由紫轉紅,將這一段水面完全罩住。

閔湘娃叫了一聲不好,距離頭上還有十餘米的高度,便有一股甜膩的香氣襲來,蕭清功力最前,只吸入一口,登時身子一軟,迷倒在船上,緊跟著蔣飛澤、歐陽鴻、陶鈞、魏青、俞允中等紛紛被迷暈。

閔湘娃眼見敵人來勢兇猛,連續放出數道純陽仙火護身,將靠近的毒瘴消滅掉,猛然間石生從水下飛上來,雙腳踏在舟弦上,將太白分光劍放出,只聽噹啷一聲,將天魔化血神刀擋住,只因他一雙慧眼,提前看出危險。

太白分光劍雖然品質不差,但是功力比紅發老祖差的太遠,與神刀所化血芒只一接觸,劍光便暗淡下來,被壓得迅速退落,石生大聲喊道:“師姐快放修羅刀!”用手一指,正是紅發老祖落下來的位置,閔湘娃急忙將修羅刀放出去,這套神刀威力確實不凡,連紅發老祖也不得不撤回天魔化血神刀抵擋。

看了石生,紅發老祖更是怒髮衝冠,大喝一聲:“小狗受死!”他神通廣大,僅憑一柄化血神刀,便將八十一口修羅刀連同太白分光劍一起壓住,耀眼紅芒壓著金銀兩色奇光向下急落,猛然間頭頂上金光亂閃,瞬息之間到了頭頂,紅發老祖急忙運刀成圈,反撩上去,噹啷一聲,炸得金芒如雨,才看清是一柄金刀。

原來是火孩兒和裘芷仙同事過來助戰,火孩兒性子最急,搶先將修羅刀放出,幾乎傷了紅發老祖,裘芷仙緊跟著放出五遁神樁,只見漫天紅雲毒瘴之中,東西南北各飛起一根彩色煙柱,分青紅白黑四色,正中央上下更有無窮黃光。

這五遁神樁在隨著義父逃亡的時候,被冷雲仙子餘媧和葉繽破過一次,此刻已經有些破損,雖然五行化生,能夠自動復原,但紅發老祖雖不如餘媧,卻也擁有極強法力,只被五行神柱罩住片刻,便用玄功將神柱崩碎!

轟隆一聲巨響,震得地動山搖,五色煙氣裹雜這無窮魔光火焰四處飛濺,好在那五遁神樁乃是五道煙氣,並無實質,雖被震碎卻仍然能夠自動復原,只是眼前無法繼續始終。

裘芷仙剛收了破損的神樁,猛然間聽得背後一聲怒吼,剛轉過頭,便看到紅發老祖渾身血煞,橫眉立目,放出天魔化血神刀斬來,原來紅發老祖法力高強,竟然在片刻之間,便用身外化身之法,來到裘芷仙和火孩兒身後,出刀飛斬。

那天魔化血神刀來勢極快極恨,裘芷仙和火孩兒根本來不及躲閃,便被血刀臨身,眼看必死無疑,忽然面前火光噴發,懸著七顆火珠,將二人護住,擁著他倆升空疾飛,同時一聲輕喝,飛來一道烏油油的光芒,噹啷一聲,竟將血刀彈開。

不過就算如此,裘芷仙也被神刀將雙腿齊膝割斷,而火孩兒想要用鎖陽鉤護身,一個靈訣還未使完,伸臂之際,被刀芒倒捲,削去左臂,痛得兩人齊聲慘叫,好在後來那條烏光擋住了化血神刀,而那七顆火珠也頗為神異,托著他們,連同斷交斷臂,一起飛落回紅雲舟中。

原來,就在剛才二人眼看命喪之時,忽然來了一個身穿黑衣的枯瘦道人,雖然看似動作慢條斯理,實際上卻是後發先至,先用一道烏光飛劍將天魔化血神刀絞住,同時飛出七顆火珠,將二人護住,送歸船上。

紅發老祖沒想到半道上殺出這麼一個大高手,略鬥了片刻,發現其道行法力竟然還在自己之上!頓時心中暗暗驚疑,將神刀一收,瓮聲喝問:“你是何人?為何阻我報殺徒之仇!”

黑手道人收了劍光,微微欠身道:“貧道百禽道人公冶黃,前些日得了金道友飛劍傳書,言說大難將至,特來求救。本應當時便來,只因當年走火坐僵,無法移動,所以直到此刻才至。”

百禽道人公冶黃!紅發老祖頓時更是吃驚,因這公冶黃是當年旁門之中極厲害的人物,叱利老佛未入佛門之前的師弟,女殃神鄧八姑、玉羅剎陳玉鳳的師叔,雖然行事向來低調,少有人知,但紅發老祖還是清楚地,據說公冶黃已經失踪了近百年,沒想到今天忽然在這裡出現,還是敵人邀請來助拳的!

紅發老祖一見是他,心中便知今日大仇難報,只是怒火中燒,難以嚥下,尚還心存僥倖,自持五毒桃花障妙用無邊,只要此寶不被破去,對方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是無法將敵人全部救走,索性厲聲道:“那些小狗欺人太甚,我今日必殺盡他們洩憤,你若硬要阻攔,便要先試試我這天魔化血神刀之利!”

公冶黃一聽這話,頓時心裡不願意,冷笑一聲:“藍道友,我知你素在山中清修,只於南疆閉門稱王做祖,所修雖然不是旁門,除了當年跟韋八公一事虧心外,卻也向來不做逆天毀道之時,只是門下所收弟子良莠不齊,多生事端,你偏護短,少問青紅皂白,一律偏袒。

若是好的,聽貧道一句良言相勸,趕緊帶著你這些弟子回紅木嶺去,若實在難嚥怒氣,便也將那桃花毒瘴收了,在這裡等金道友從金船之中出來,定會給你一個說法,如今這樣欺負晚輩,還說什麼要大開殺戒,不怕同道們恥笑麼?你不過自持桃花毒瘴厲害,以為我無法將其破去,尚還心存僥倖罷了……”

紅發老祖未出家前原本姓藍,後來入山修道,原名已經少有人知,更何況當年他對韋八公做了一件虧心事,除了韋八公的好友枯竹老人等人極少數人知道以外,更無人得知,不知這公冶黃到底是真的神通廣大,無所不知,還是事先有人將這些話告訴他來對付自己,思及後者,心中又恐又驚,大聲打斷公冶黃說話:“我這五云桃花瘴就擺在這裡,道友若真能破去,我便立即帶著弟子回山……”

公冶黃笑道:“你也別跟我置氣,你這毒瘴我若廢上一番手腳,自然破去,只是一來不願浪費那無聊氣力,二來你若不收,等片刻之後,自然有人替你收去,到時候此寶也將成為他將來降魔護身的利器,我不便斷人仙緣。”

他倆在這里斗口,再說船上金銘鈞,此刻已經成功用貪狼劍偷襲摩訶尊者司空湛,若非司空湛道行高深,也是一派宗師,此刻早就命喪他手,不禁恨得咬牙切齒,自思這次定然是鬥不過對方,眼看著金銘鈞分化出來的三個小人已經上到船艙金塔的最頂層,馬上便要取完寶物,而自己身上法寶,接二連三全被對方破去,算是偷雞不成反丟把米,想及列缺雙鉤丟失,愛妾被人殺死,不禁怒氣沖天,拼命要使出最厲害的寶物,將金船連同四下水域山川一起炸開,再施展厲害法術,將敵人和金船一起沉入元江水眼,不出數年,便要被元磁真氣融化。

下定決心,司空湛便要拼命,使出大小十二諸天秘魔,披頭散發,滿面凶厲,猙獰可怖,渾身仙氣魔光瘋狂爆發。

金銘鈞看見他這副樣子,卻是彷彿未見,便如同不知道他在施展最厲害的絕招一樣,只是用太乙清寧扇和璇光尺兩件之寶消滅靠近的魔光,一邊全力發動昊天寶鏡,只因此時三個小人已經搜羅完了金船上的所有寶物,最後飛上了那個金球之中,運功破解禁制,引得金船禁制反應還擊,若非昊天寶鏡鎮壓,此刻金銘鈞早就被金仙禁法碾得灰飛煙滅了!

司空湛見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心中還在暗自竊喜,他知道這金船上有無窮寶光禁制,尤其克制魔道法術,金銘鈞最後才使出貪狼劍偷襲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的大小十二諸天秘魔更是威力大減,若是想以此重傷敵人,那是癡心妄想,今天他也是又貪又怒,昏了頭腦,才將一件用於最後渡劫的法寶使出來,拼著造下無邊殺孽,也要給敵人以重創!

原來,他所依仗的寶物,大小十二諸天秘魔神雷,他修煉那魔法本來就是厲害無比,平時功力積攢,凝練出來的雷珠更是強至逆天,一放出來,方圓千里之內全被魔法籠罩,當時便將天地化成混沌,成了死域,禁圈之內,無論飛潛動植,齊受魔法催動,互相摩擦爆炸,再加上風雷水火一起鼓盪,便會形成近乎毀天滅地的力量,威力雖然不如九烈神君的子母陰雷,卻也是令正道諸仙忌憚頭疼。

他獰笑一聲,趁著金銘鈞全力催動昊天寶鏡,鎮壓船上禁制的時候,將雷珠放出,本擬這寶貝一飛出來,便會發出陰陽二氣元精,化成無量迅雷,頃刻間充滿整個空間,連他自己也難禁受,是以雷珠一出,自身立即長嘯一聲,化成一道青光遁起,直接飛出了金船,來到半山腰上想要元神歸竅,哪知道一到這裡,便看到妖氣毒煞沖天亂滾,一隻巨大的怪物,正把自己的軀殼全部吞入口中!

那東西即似蟾蜍又似蜘蛛,長得醜陋猙獰,前面兩條長臂,將司空湛的身體送入口內,此時已經嚼食得只剩一條手臂,司空湛看得目眥欲裂,若以他如今道行,元神出體時候,軀殼如果被害,決計不會不知道,只因金船上禁制厲害,他竟然沒有感覺到,這才被金銘鈞暗中放出來的文蛛吞食乾淨,眼見他元神飛來,文蛛雙臂一揚,噴出一連串的毒霧。

司空湛幾乎當場氣死,大罵道:“老夫保養數百年的身體被你這蠢物一招毀去,實在可恨!看你也是個異種齊物,便捉了你去祭煉第二化身吧!”

他說完正要動手,忽然前面山峰山傳來一聲怒喝:“司空湛,你的劫數到了!”

司空湛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高大的駝背老者,站在剛才自己困住岳雯的那個峰頭,此時自己放出去的一般庚甲運化天芒神針已經被消滅乾淨,岳雯已經不見,認得這人便是神陀乙休,厲害無比,自己即便是全盛時期也未必是其對手,更何況如今又失了雙鉤,一身法寶也都被毀去,連賴以成道的肉身也被妖物吞食,哪裡還敢跟乙休放對,連聲狠話也不敢說,頓足飛空,便往北天飛去。等他飛到了半道上才想起來,自己發出去的那大小十二諸天秘魔神雷珠,怎地到這時候還聽不見爆炸聲?想要回去看看,卻又實在沒膽,只好暫回雲夢山神光洞。

看著他狼狽逃去,乙休也不追趕,只是冷笑一聲,向下面的紅雲毒瘴之中飛去。金光一閃,便震開一片毒瘴,臉色蒼白的楊鯉正站在裡面,乙休放出一片五色神光將楊鯉罩住:“你儘管放手收這毒瘴,有我在此,那藍蠻子的伎倆皆不足慮!”

楊鯉謝過師伯,然後舉起青蜃瓶開始收取毒瘴,那青蜃瓶本來就是前古奇珍,妙用無窮,後來被金銘鈞又祭煉了一番,更加神威,只見五色光氣吞吐之際,將那毒瘴裹住,如長鯨吸水一般收往青蜃瓶中。

紅發老祖此時還在跟百禽道人公冶黃斗法,那公冶黃已經將近飛升,而且是飛升,實力更勝普通天仙,紅發老祖哪裡是他的對手, 任憑他如何元神幻化,使出種種凌厲法術,更是將多年祭煉的寶物不斷地拿出來,公冶黃卻仍是僅用一柄飛劍,和那七禽火珠穩穩噹噹地一一化解。

紅發老祖也是氣昏了頭腦,一直想方設法要擊敗公冶黃,卻沒發現自己的五云桃花瘴被人收去,等到醒悟之時,周圍已經只剩下粉紅色的一層薄霧了,頓時又氣又急,仰天看到一個少年正手舉青瓶,放出五色光氣,吸攝自己的寶物,也沒看清楚人家身旁站的是誰,只是大罵一聲,便與天魔化血神刀人器合一,化成一道驚天血虹,匹練似地向上斬去。

“藍蠻子休要逞強!”神陀乙休伸手往下一抓,刷下一道彩光,正好將天魔化血神刀敵住,大喝一聲,掌心金色霹靂便如狂雨冰雹一樣往下狂砸。

紅發老祖一看清是他,頓時吃了一驚,錯愕之際,便被無窮金色霹靂炸得翻翻滾滾,向下落去,雖未受傷,卻也狼狽非常,自思既然有百禽道人和神陀乙休在這裡,今天萬難討得好去,索性大殺一場,將敵人弟子出去幾個,少洩憤怒之氣便算成功。

他在空中,陡然大喝一聲,渾身血光亂竄,彷彿靈蛇狂舞,空氣中的五云桃花瘴氣立即彷彿受到什麼召喚一樣,一起往他周圍聚集過來,紅發老祖將剩下的劇毒瘴氣掌控鋪散開來,然後使出最厲害的六陰絕滅神功,飛速向江面上落去,就要拼著受傷,將敵人弟子,連同江上舟楫金蛛一起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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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靈僧阿童

紅發老祖破釜沉舟,要施展最厲害的六陰絕滅神功,將元江這一段江水連同兩岸山川,一起搗毀,顛倒五行,絕滅乾坤,範圍之內,除了百禽道人公冶黃和神陀乙休這樣的高手,全都要被一舉殺死。而還在金船上的金銘鈞,也必會跟金船一起重新沉入水底,被元磁真氣吸入水眼地肺之中,不出數年,也要被元磁真氣煉化,形神俱滅!
然而他這般瘋狂作為,乙休在天上只是冷笑,甚至跟沒有出手阻止,只是用真氣神光護住楊鯉。下面的百禽道人公冶黃,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迅速飛向冷雲仙子餘媧。那餘媧道深法高,雖然被陸飛、劉泉、岳雯等人圍在當中,依舊游刃有餘,一雙如意神鉤上下翻飛,一人壓著一群人打,因吃了神禹令一點小虧,發狠怒嗔怨,看下面司空湛已經敗走,金銘鈞開始破解船頂金球禁制。

她算計著取保已經到了最後階段緊要時期,正好下去做得利漁翁,一邊奪去金銘鈞已經收取的寶物,以便藉著金船禁制,將金銘鈞困住,令其沉入江心水眼,只因一念嗔恨,要將陸飛他們全部除去,動用了盂中寶光,這才把公冶黃引來。

她這玉盂和金鉤皆是天府奇珍,厲害無比,又被她祭煉多年,發動大規模的禁法,除了陸飛、劉泉和岳雯三人不但道法高強,又有至寶在身的,其餘人皆要魂飛魄散,難逃災厄。

公冶黃一眼看出她那玉盂的厲害,只見她將玉盂傾瀉,冷光傾瀉而出,立即將手一指,七禽火珠劃空飛射,正迎上餘媧將冷光潑出,寒雷發動之際,二者屬性相剋,立即發起裂天碎地的巨震。

公冶黃放出飛劍,烏光電射向前,接住如意雙鉤,向陸飛等人說道:“冷雲仙子由我對付,你們去守護金船,一會船內鎮壓發物被金道友揭去,將有許多法寶飛出,各自準備去吧!”

當年公冶黃去真天宮借萬年冰蠶時候,陸飛曾經見過他,那時候公冶黃身體還未復原,僅是元嬰出遊,不過已經無比凝煉,跟真人無異,功力之深,不可預測,如今更是一下便破了余媧的禁法,料知這位前輩定能敵住冷雲仙子,便連忙告謝,然後帶著師弟們一起下來,一邊幫著閔湘娃誅殺那些還在不斷要破壞紅雲舟和金蛛的紅發老祖弟子,一邊用仙藥救治中毒的蕭清等人。

再說紅發老祖搏命一擊,身上血光越來越濃,到最後直成了六座血峰,此也不過是瞬間之事,晃眼之間漲大成山,已經是飛墜到了江面上,眼看就要將一片山水炸穿,猛然間江上金光閃動,如水波一般流轉奔騰,略一停頓,便化成無邊金色火焰,跳動之時,火焰越長越高,正遇上他發下去的血峰!

那原本能夠炸山崩岳的血浪高峰,落在火焰之中,竟然連一點聲音也沒發出,就那麼似雪融化,頃刻之間消失得乾乾淨淨,非但如此,就連他那天魔化血神刀落在火焰之中,也有熔化的傾向,寶刀之上的天魔竟被一舉化去!紅發老祖看那金色火焰平鋪江上,照得天地之間金黃一片,頗似佛門之中的波羅神焰,頓時驚駭不已,不但是他,就連餘媧和葉繽等人也紛紛停止了爭鬥,向下觀望。

“藍蠻子,你可還認得我麼?”言未畢,紅發老祖面前金光一閃,顯出一個十來歲的小和尚,繃著小臉看著他。

紅發老祖看對方形態天真稚嫩,法力低微,這鋪滿江面的佛門降魔波羅神焰絕不會是由他發出,只是不知是哪位佛門高僧的弟子,心中雖然有氣,卻也駭於對方法力,

強壓怒氣道:“你是何人?”
小和尚冷笑道:“可還記得當年巫山之約?如今一甲子時間早已過去,巫山險灘你可都除得盡了?”

“你是枯竹老人!”對方話音剛落,紅發老祖便驚叫出聲,只不過因恐懼過甚,連說話都有顫音,略頓了一頓,方才覺得不對,又沉聲道, “你是韋八公!”

小和尚說道:“你當年恩將仇報,害我兵解,此筆賬如何算?”

紅發老祖又是慚愧,又是氣怒,最終一跺腳,也不理會小和尚,直接就化成一道血光,連他那些弟子都不管了,直接往東方天上破空飛去。

小和尚脆生生地大聲說道:“你既然知道畏懼天劫,便該知道'善始善終'的道理,本來這些年看你所做所為,我不想再去尋你報仇,只是你縱徒行凶,多做傷生害命之事,我受人之託來見你,以後若再墮惡道,必難逃公道!”此時紅發老祖已經走得沒了影子,小和尚的聲音卻仍遠遠送出,直達天外。

他這邊說話之間,滿江面上飛舞的波羅神焰已經消失,而空氣中殘餘的紅雲五毒桃花瘴氣也都被楊鯉用青蜃瓶收走,小和尚飛落紅雲舟上,從僧袍裡取出一個瓷瓶,遞給閔湘娃:“那毒瘴頗為厲害,你們的丹藥不行,此時金道友又在金船內,只要再過片刻他們都要身體毒化而死,需用此丹驅毒。 ”

閔湘娃連忙接過藥瓶,倒出裡面的香氣四溢的金丹,給蕭清等人一人餵上一顆,果然,服丹之後,隻數息之間,幾人身上黑氣便開始消退,閔湘娃鬆了口氣,跟趙光斗等人一起向小和尚躬身拜謝。

小和尚卻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手笑道:“你們莫要如此,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以我境界,也不配做你們的長輩,此丹更是智澄哥哥的,你們若要謝,便去謝他好了!”

這時候,空中神陀乙休飛落下來,笑道:“小和尚到知道謙虛,我原來還以為智澄禪師要親自出手,最不濟也要廢了藍蠻子的道行!卻沒想到他把你請了來,一場惡戰如此收場,果然不愧是佛門高僧的心腸!你師兄可曾來了?”

小和尚搖頭:“前些日智澄哥哥定中去見我師父,說起紅發老祖之事,我師父便派我來。雖然那紅發老祖當初害我,但我也不想找他報仇,我佛門中人,最是應該化災解鬥,能如此收場自然是極好的!我朱師兄去北海幫助一位故人兵解,還未回來呢!”

乙休故意逗他:“當初藍蠻子害你兵解,轉劫多世,受盡苦楚,你不想找他報仇麼?嗯,你是還未恢復當年記憶,不若我用神通,幫你恢復記憶,再幫你一起去紅木嶺找他算賬如何?”

小和尚把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一樣:“前生記憶,不是好事便是壞事,好事讓我生貪戀不捨,壞事讓我生愁恨嗔怨,皆是無窮煩惱,要他若何?遠不如現在這般清清靜靜,無憂無慮的好!紅發老祖若是繼續作惡,自有公道報應,若是行善積修,我便更不能去報仇。你莫要再毀我清淨之心,回去還要被師父罰!”說完低下頭,連念好幾句阿彌陀佛。逗得乙休哈哈大笑。

原來,這小和尚名叫阿童,他師父就是蜀山之中最厲害的佛門大佬,三僧二尼之一的白眉禪師,峨眉派的凝碧崖就是他當年的修道之所,李英瓊的父親李寧,也是他的弟子,而李寧,早在數百年前就跟幻波池的聖姑平輩相見,由此可知,這位老禪師輩分之尊!隨便給李英瓊一串牟尼定珠,便是萬邪不侵,最後被李英瓊融和紫青兜率火煉成寄託第二元神的發物!

話說在東極大荒山陰無終嶺,有一位枯竹老人,東晉年間便被稱為宇宙六怪之一,法力之高,不可思議。他因所學不是正宗玄門,難以修成金仙位業,便把本尊真身置於竹中,坐枯竹禪,元神去往中土轉世,一邊修煉,一邊積攢善功,等功成之後,便把肉身拋棄,大多封存於山洞之中,有時也拿出來救人,如怪叫花凌渾當年被白谷逸毀了軀殼,最後就是藉用了此老丟棄的肉身。

有一年,枯竹老人轉生在一個大山之中的少數民族之家,一出生便是滿頭紅發,特別怪異。而紅發老祖那時還不叫紅發老祖,只是一個藍姓散仙,無意之中和枯竹老人結交。當時不知他就是枯竹老人,因自身劫難臨頭,該著兵解,便去偷偷奪了枯竹老人肉身,後來枯竹老人元神回來,說出自身來歷,不但要奪回自己的軀殼,並且還要讓他魂飛魄散。

紅發老祖一聽說枯竹老人的大名,當時就嚇得要死,慌忙逃走,跑去向一位散仙韋八公求救。韋八公和枯竹老人倒是故交,幫著求情,枯竹老人就給紅發老祖一個任務,說是要他把家鄉巫山峽一段水域的險灘全部剷平,並且禁制了紅發老祖元神,交由韋八公看守。哪知紅發老祖任務不能完成,便趁著韋八公元神出遊,毀了禁制自己元神的法物,還把他的重要法寶和丹藥一起盜走。

之後韋八公為敵人所傷,逃回洞府取藥,哪成想不但靈丹仙藥,連幾件厲害的寶物也一起丟掉,不久敵人上門,韋八公不敵兵解,又轉了好幾世,受盡苦楚,直到今生才拜入白眉禪師門下,算是正果有望。

因著紅發老祖理虧,知道阿童就是韋八公轉世之後,也無顏繼續在此,更怕枯竹老人就埋伏在側,要尋他晦氣,當時什麼仇也不報了,直接掉頭就走,卻是化解了一場大戰,否則紅發老祖拼命,必然造下無邊殺劫,貽害無辜。

白眉禪師的大徒弟叫做采薇僧朱由穆,原本是明朝皇室後裔,跟明熹宗朱由校、崇禎帝朱由檢都是兄弟輩,原本也是宋朝得道,那時候也叫朱由穆,就拜在白眉禪師門下,跟乙休相交數百年,所以乙休對這阿童倒是很熟悉。

這次智澄讓阿童出面,化解一場災難,當時用佛家伏魔真火波羅神焰伏滿元江,這一手神通別說紅發老祖,就連天上的餘媧也被鎮住,她自思此地有百禽道人公冶黃和大方真人神駝乙休,隨便拿出一個來都不弱於自己,先前那幫晚輩中,陸飛有禹鼎和神禹令,劉泉有九天元陽尺,岳雯有子母龍雀環,俱是無上奇珍,而且功力也都不弱,如今又出現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佛門高手,自己今天萬難討得好去,如此一想,便把先前那些瘋狂報復的想法淡了,不過還是垂涎金船中的寶物,使出身外化身的道法,絆住公冶黃,自身卻是迅速飛向金船。

金銘鈞正在全力破解金船上最厲害的一道禁制,正是塔形船艙最頂端的那團球形金光。此時他已經將六層三十六個門戶全部穿行完畢,門戶之中煙光波動,隱隱約約能夠看到許多金戈武器,微微顫抖,不住地想要突破禁制,飛射出來。

這些寶物全是當年廣成子幫助黃帝大破蚩尤時候所煉寶物,每一件都是上古珍寶,品質非凡,更有二十來仙家至寶,尤為厲害,如餘媧這等仙人,拿到那些金戈神兵,大多無用,主要覬覦的便是那些仙家寶物。

餘媧一上船,便被金銘鈞發覺,卻只裝作不知,依舊手舉昊天寶鏡,不斷地揮舞太乙清寧扇,放出修煉了千年的本命純陽真火,漫空燒去,將船頂上那個圓球形狀的金光罩住,猛烈地灼燒,將廣成子留下的金仙禁制一點一點破去。

餘媧見此情景,便看出期間關鍵,認出金銘鈞手中的昊天鏡,頓時吃了一驚,知道若憑自己法力,趁這機會驟然出手,即便不能殺死對方,也能毀去他的肉身,只是一旦金銘鈞被殺,自己沒有能夠壓制禁止反擊的寶物,別說難以得到寶物,就算是那金仙仙禁反擊,自己也難以承受,一個不好便要被仙光弄得形神俱滅。

想到這裡,餘媧又開始猶豫,猛然間金銘鈞轉頭向她一笑:“餘道友也愛這金船中的寶物麼?正好這金仙禁制難破,我便將這金船,送與餘道友了!”說完猛然間將昊天寶鏡一轉,反過來照在自己身上,只見金銘鈞將三個小人收回身體,之後再金色鏡光之中只一閃,連人帶鏡一起消失。

沒有了昊天寶鏡的鎮壓,那金船禁制立即開始反擊,球形寶物放出無量耀眼的金芒,塔尖頂上也開始發威,射出億萬根持續長的金色光針,從四面八方攢射擠壓過來,餘媧頓時叫了聲不好,再要退出金船,已經是來不及,只好將手中玉盂裡的冷光一股腦地潑將出來,化成一團白色冷雲,將自己護住。

她那玉盂雖是天府奇珍,但也只能是勉強擋住金仙禁制,被金光從四周上下一起罩住,重壓下來,彷彿山岳一般,便是她的如意神鉤也不能突破,之後億萬光針輪番飛刺,冷光範圍更是急劇縮小,最後只剩下了直徑三米多的光球,勉強將她護住。

原本這金船禁制,並不會輕易發作的,哪怕有人登船取寶,他也不會發作,只是金銘鈞故意要用這法子治治這位冷雲仙子,故意先拿去鎮壓船底的一件寶物,然後又用天魔攻擊金球,做出一副要將整個金船一起收走的架勢,這才觸動廣成子留下來的禁制瘋狂反擊。

那廣成子在道門之中地位之高自不必說,更是指導黃帝,使其明白陰陽消長,五行變化的妙用,黃帝數次登山嚮他請教,被人稱作帝師,所積攢善功高達九千萬!長眉真人積攢百萬善功,就算是道門之中千年來的第一人物了,這廣成子是他的九十倍,更是直接修成金仙飛升,法力之強,數千年來從無人能夠超越!

廣成子留下這些寶物,大多是留給後人,斬妖伏魔,行善積德之用,最忌諱落入魔道妖人之手,仗之作惡,那邊不是功德而是罪孽了!是以這金船禁制,若是正經道家人物用仙法去破,引發反擊,最多被困住,或者直接彈出去,而金銘鈞故意用天魔秘笈上記載的法術去破,自然引得瘋狂反擊,便是餘媧這等厲害的高人,一時之間也是疲於應付,若非有兩件天府奇珍傍身,幾乎當場便形神俱滅!

就在餘媧難以為繼之時,忽然頭頂上閃出一個比太陽更亮的圓形金光,灑下一道磨盤粗細的金色霞光,四下里金光神針只要被這金霞一照,立即消融化去,正是金銘鈞持昊天寶鏡出現。

餘媧仰頭觀望,只看見寶鏡無量金霞花雨之中,隱約有一個人影,她運足目力,雙眼之中飛射兩道冷光,再次觀看,這次卻是在鏡中越看越遠,裡面花雨繽紛,竟然有無數瓊梁玉樹,彷彿仙宮神府般,一個白衣少年正坐在一株瓔珞樹下,手舉玉壺銀杯,怡然自飲,在他對面,還有一隻鳩形怪鳥,渾身五色神光亂閃,站在一個玉墩上,低頭吃麵前盤中的仙果。

連飲了三杯,金銘鈞轉過身,向餘媧笑道:“餘道友,現在可知我的厲害了?憑你幾次害我,這次更是讓弟子將我徒弟攝走,如今還在魔宮之中受苦,一不留神,便再難窺天仙位業!今日必要讓你形神俱滅,無數歲月苦修,俱成畫餅!”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1 16:14
004 元江分寶

廣成子金船藏寶數千年來,知道的人並不在少數,可以說修煉稍微上些歲數的,無論正邪兩道誰都知道,當年黃帝大戰蚩尤,金仙廣成子曾經煉了好些法寶兵器幫助黃帝,後來剩下的兵器寶物全部都封存在金船之中。這些年來惦記的人可不在少數,來尋找金船打主意的人更是數不勝數,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真的從船裡得到過廣成子所遺留的寶物的。
最著名的取寶行動,莫過於漢代時候,綠毛真人劉根曾經召集天下許多正道群仙,一起凝聚五火,燒穿崆峒山璧,那一次算是最接近成功的了,結果還是被這寶貝自己飛出來,落在元江水眼之中,綠毛真人也是十分喪氣,之後自然還有許多不甘心之人,想要憑藉神通法力,入江下水取寶,結果不是葬身水底,就是空手而歸,可見金船上禁制的厲害!

冷雲仙子餘媧,在蜀山世界之中也算上是數得上號的高手,實力遠非谷辰、都芒,甚至冥聖徐完這樣的旁門左道可比,但是如今落在金船之上,被金銘鈞用天魔,觸動金船禁制全力反擊,也是僅能勉強抵抗,而且用來護身的盂中冷光不住地消散,卻也只能苦苦支撐。

金銘鈞說是要讓余媧形神俱滅,卻並沒有立即動手,繼續讓金船禁制將他困住億萬金針上下飛射打磨,然後收了璇光尺的禁制,那塔形船艙共六層三十六個門戶,每個里面都有一到三個,甚至許多一套的寶物,先前廣成子留下來的禁制已經被金銘鈞攻破,僅用璇光尺鎮壓。

如今他把璇光尺一抖,光圈紛飛之際,壓力一去,裡面的寶物神兵立即紛紛飛掠而出,只見數十道金光滿天飛射,出了金船,向四面八方飛去,神駝乙休呵呵笑道:“金船寶物出世,有緣人皆可得之,你們還不快快上去收寶!”說完伸手一抓,憑空抓下一套三根金矛,隨手扔給站在旁邊的蕭清。

其他弟子一聽一聽乙休這樣說,也都紛紛御劍飛起,用兵器法寶,將滿天亂飛的寶物圈住,然後收去。這些金船寶物,雖然俱是前古奇珍,品質極佳,但也有強有弱,厲害的上下翻飛,電轉飚射,等閒飛劍都壓制不住,陶鈞和蔣飛澤二人實力稍弱,便將劍光連成一片,合力收取。

金銘鈞看見外面眾弟子收寶,自己則將最頂上一層中,最厲害的四件寶物收去,然後用昊天寶鏡將頂上圓球金幕攻穿一條縫隙,全身縮成三四寸高,乘隙飛入,把裡面最厲害的崆峒七寶拿走。那七件寶物,皆是廣成子當年所用,每一個都是威力奇大,雖然無人掌控,自生靈性,在球形金光之中四處飛撞,連璇光尺每次也只能降住一個,好在金銘鈞還有太乙清寧扇,將七件法寶一一收取,等從裡面出來的時候,外面飛出去的二十多件寶物已經盡為眾弟子們收完,而那位冷雲仙子餘媧,也已經到了最後將要燈枯油盡的時刻!

餘媧被上下四周的禁法金光團團包圍,無論往那一邊都無法衝出去,勉強用玉盂中的冷光擋住,怎奈那億萬光針更加的厲害,四下里飛轉攢射,炸得電射如雨,餘媧接連四件厲害法寶皆被毀壞,那玉盂中的冷光也不斷地被消耗收縮,到了現在,只能夠勉強將她護住,再用不了半刻鐘,恐怕就要被徹底破去,到時候餘媧定然要落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金銘鈞再次用昊天鏡照射下來,在金光禁法之中顯出影像:“冷雲仙子,貧道這就送你上路了!”伸手一指,五行真氣飛入金光之中,不等被禁法反應化消,

立即凝成一根根五彩光針,也是億萬化生,無窮無盡,夾雜在那禁法金針之中一起向餘媧射去。
餘媧單獨面對金船禁法,便已經抵擋不住,更何況再加上這麼一個大高手用傳說中化骨,最厲害的大五行絕滅光針在旁邊落井下石!原本就已經開始稀薄的冷光瞬息之間又被消耗掉了不少,餘媧不禁有驚又急,也顧不得臉面:“道友且慢,還聽我一言!”

金銘鈞倒還真停下了攻擊,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已經到瞭如此地步,你還有何話說?”

餘媧急道:“想我久在東溟潛修,少履中土,跟道友結怨,也不過是昔日半株草藥,門人挑唆生事而起,昔日在東海釣鼇磯,也是孽徒率先生事,被道友擊敗之後,又用本門神符求救,我因向來高傲,一時不查,與道友仇怨越結越深,但說到底,也並非是不能化解的深仇大恨!這次,也是我不該貪圖金船上的寶物,方有這次危機,如果道友放我,我必感謝道友恩德,從此道友一門所致,我冷雲仙子門下必定退避三舍,再不敢與之爭鋒,如若道友立意要製我於死地,那也無話可說,只是此地畢竟也是是非之地,我只用有至寶奇珍,豁出去引發無邊浩劫,跟道友拼個魚死網破罷了!”

金銘鈞聽完哈哈大笑:“我有昊天鏡和真天宮在,便是你令這世界重返洪荒,也傷我不得!只不過我​​倒是知道,此事也真怪你不得。”說話之時,他將寶鏡金霞照在球形金光上面,令禁法召喚,給餘媧一刻喘息之機,然後才又接著訴說,“因上次在紫雲宮,我跟玄龜島結仇,那易周老兒便算計報復與我,因他精擅先天神算,非但金鐘島主、以及你冷雲仙子,連神駝乙休道友也錯算天殘地缺攻破白犀潭,韓仙子有難,而趕回去查看,偏偏天癡上人又被易周老兒算計,假託卦象,改了日期時辰,以及凶吉禍福,上了岷山,跟乙休夫婦大戰了一場。 ”

餘媧一聽,不禁大吃一驚:“莫非我事先排演卦象,也是……”

金銘鈞笑著點頭:“不錯!現在你那四個徒弟,連同被他們劫走的申若蘭和李厚,已經全部被屍毗老人擒去,關在了天欲宮之中!那易週謀定後動,表面上是兒媳婦韋青青四處攛掇,拉人來此,與我為難,暗地裡又調轉陰陽,混淆天機,前些天連我也幾乎為他所惑,先天神卦吉凶顛倒,多虧我飛劍傳書,請好友相助,其中一位看出了玄機,還書告我,方才知道事情原委。”

餘媧聽完,氣得咬牙切齒:“易周老兒,我決計跟他勢不兩立!”

金銘鈞笑道:“那易周老兒早就算到,這元江之後,你勢必要趕去神劍峰營救弟子,那屍毗老人也是宇宙六怪之一,靜脩大阿修羅法,你單獨前去,必定兇多吉少……”

金船外面眾弟子們俱都有所收穫,尤其是白水真人劉泉,更是收到了昔日黃帝親自召集工匠所煉,大戰蚩尤的九宮神劍,連百禽道人公冶黃都不住口地稱讚。

此時金船上寶物已經噴發完畢,只剩下一大團金光越發明亮耀眼地伏在江上,就連乙休和公冶黃也無法看清裡面的情形,而紅雲舟上的七禽毒果已經再度告罄,兩隻金蛛也開始乏力疲憊,眼看著結成的蛛網開始有散亂的跡象,眾弟子不禁俱都紛紛著急起來。

王庚翼正要向公冶黃開口詢問,猛然間船上金光爆閃,一道冷光從中破禁而出,正是冷雲仙子餘媧,到了天上,一出手便是連珠的冷光神雷,將漫空血雲炸開,然後手裡又飛出一道青色光芒,擋住九魔童子的五蘊陰魔梭,大聲喝道:“葉繽妹子,今日敵人人多勢眾,咱們大仇還是改日再報吧! ”

金銘鈞在船上想要追趕,卻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住,聲音急促:“冷雲仙子為何如此作為?我先前所說如何還不明了?此事前後因果,皆是玄龜島易周老兒所為!無論你我,皆是……”話未說完,便聽一聲​​驚天巨震,轟隆一聲,金芒爆撒,金銘鈞破空飛起,已經是狼狽萬分,連衣袖褲腳都被化去,好好一套萬年冰蠶絲織成的衣衫,一下子就成了t卹短褲!

再看下面那艘金船,已經是光芒收斂,再次向下沉入水中,兩隻金蛛再無餘力拉扯,最終放棄,元降之上波濤湧起,如雪翻飛,片刻之後,再次歸於平靜。

而那餘媧冷聲道:“我與那玄龜島易周無冤無仇,哪里便輪到他來害我?況且本仙子卦術天下無雙,如何有人能夠在我卦像上用障眼法?簡直就是一派胡言!先前假裝相信,不過是為解那金船禁止罷了!今們人多勢眾,我與葉島主暫且回島,等下次尋得高人助拳,再來與你們找回場子!”說完冷光一閃,帶著金鐘島主葉繽往東北天空之上狂飆疾飛,頃刻不見!

金銘鈞飛落下來,恨恨地道:“這冷雲仙子高傲自持,性情剛愎,這一飛走,下次更多禍患,早知如此,還不如就在船上,藉著禁制將她一舉除去! ”

他揚手收了佈置在江中的煉魔網,陸飛和龍乾一起帶著臉色蒼白,狼狽不堪的林寒飛上來。

林寒形像極慘,身上衣衫皆是漏洞,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雙腳踏在船上時候,兀自一軟,差點摔倒,嘴裡不斷地湧出鮮血,雙手捧著一盞魔燈,送到金銘鈞的面前:“弟子幸不辱命,沒有讓那雪山老魅逃掉!”話剛說完,雙眼一閉,便往後倒去,多虧陸飛在旁邊,一把抱住。

金銘鈞連忙過去查看傷勢,取出丹藥給他服下。

陸飛在旁說道:“那雪山老魅二心神功頗為詭計,林師弟雖然事先做好了準備,還是差點被他逃走,被林師弟拼死留下,雪山老魅反攻不成,便用二心神功,將林師弟引到水眼中去,身體被那太陰元磁真氣吸住,若非有當年獨指禪師所留玉圭,幾乎就要被攝入地肺了。”

金銘鈞點點頭,反手放出真天宮,在元江北岸上化成一個不起眼的茅草屋,然後收了兩隻金蛛,帶著大家一起離船登岸,進入宮內精靈園中,命小人們端來珍藥仙果,醫治傷者,款待貴賓。

金銘鈞將從金船上所取寶物拿了出來,雖只十來件,卻也霎時之間滿院金光,周圍樹叢花草,全部被鍍成了耀眼的金色,金銘鈞說道:“先前你們已經收到一些寶物,皆是個人福緣所致,好壞俱憑天命。如今這些寶物,其中牽扯好些氣數因果,需要由我分配。”

首先,他拿起兩片戈頭似的短兵器,遞給俞允中:“此寶名叫戈符,分為陰陽兩片,分合由心,二符相互通靈感應,無論相隔多遠,都能隨心聯繫,該著允中師侄所得。”俞允中聞言大喜,連忙過去跪拜接過。

接著,又拿起三件寶物,分別給了岳雯、歐陽霜和小神僧阿童。

這時候那九魔童子不干了:“為什麼沒有我的?”

金銘鈞一愣,因這次取寶,一來是他將來渡過災劫所要用的東西在裡面,二來是給這些弟子們弄些傍身法器,其中最明顯的就是怪叫花凌渾這幾個弟子,實在是窮得可以,家裡還有幾個孩子連飛劍也沒有,至於長輩們,如神駝乙休、百禽道人這樣的高手根本就不需要,大家把九魔童子自然當成是長輩高人,根本就沒想過要給他。

這時見他滿臉憤憤不平地討要,金銘鈞倒是笑了,隨便拿出一柄金刀遞了過去:“這刀是當年黃帝破蚩尤時所煉,厲害非常,就送與你了! ”

九魔童子聽完,立即眉開眼笑地接過去,以他的道行實力,自然看得出來那金刀雖然品質極佳,但並不是什麼厲害法寶,只不過能夠當成厲害的飛劍使用罷了。只是他並非意在得寶,而是感覺大家都分了東西沒有他,不滿這種被排擠輕視,所以才開口討要,至於能夠得到什麼,他倒是不在乎。

見他這樣,金銘鈞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拿出一件寶物,遞了過去,九魔童子卻不接:“我已經得到了一件,那便夠了,你把多餘的給他們幾個小輩吧!”這時候他倒是擺出一副長輩不跟晚輩搶東西的派頭了。

金銘鈞笑道:“先前你在天上大戰金鐘島主,寶物飛出來時候你便沒接到,如此你便虧了一次,那把金刀算是補償你的,這個才是真正要給你的寶物。”

九魔童子這才抓過來不斷圍繞自己飛動的寶物,見是一道烏油油的光華,形如兩月交錯,不用催動,便自己在空中載沉載浮,可見寶物通靈,是個厲害法寶,頓時樂得兩個眼睛都成了月牙,歡天喜地收進懷裡:“這寶貝好!”

分完寶物,金銘鈞便只剩下了最厲害的崆峒七寶,其他還有一柄開山斷岳的五丁神斧,給了楊鯉,一枚專破元磁真氣的指南針給了林寒,另有一枚歸化神音,轉能滅殺生靈元神,便是谷辰那般,連長眉真人也難滅掉的百煉元神,憑此寶也能一舉滅掉,可惜只能夠使用一次。

除此之外,還有一枚裡圭,這寶貝外表看來是個似鐵非鐵,暗無光華的鐵塊,乃是秦始皇平治水土時候的濟川之寶,實是千萬年前一塊寶物,被廣成子放在金船之中,用作鎮船之寶,金銘鈞這次取寶主要要拿的一件便是它,用之作為真天宮內鎮壓水土天地軸心的寶物,如此方能將當初借陸飛的禹王圭換下來。

另外還有一些金丹,更有一枚離合五云圭。

若說這離合五云圭在月兒島連山寶庫之中也有一塊,​​只不過那個是陰符,金船裡面的這個是陽符,當年僅半片陰符,便成了連山大師鎮山四寶之一,可見這寶貝的厲害,只可惜連山四寶,其他三樣一一出世,唯獨這離合五云圭,始終不知連山大師藏在何處,別說金銘鈞,就連嵩山二老數次入海,也沒能找到。

危難既解,神駝乙休帶著岳雯先行離去,緊跟著劉泉也要帶著眾弟子們離開,其中歐陽鴻忽然跪在地上,懇請收錄,願意做劉泉弟子,劉泉哪裡肯收,最後在金銘鈞的勸說之下,才答應帶著歐陽鴻回青螺峪,到底如何,還要請教師父示下,於是也走。

金銘鈞來看黑醜,見他傷勢真的到了要兵解的地步,先後數次,所受傷害是在太大,火孩兒跪在床前,嗚嗚痛哭,淚眼摩挲地拉著金銘鈞的手哭求:“師父一定要為爹爹報仇,殺了那兩個壞女人!”

黑醜自思大限將至,止住火孩兒哭聲,然後對抱著他的馮吾說:“前些時我曾經遇到過智澄禪師,向他請教。禪師曾說,世人只知種因之樂,不管將來所結果報是苦是甜,甜的便歡喜貪戀,苦的便怨天尤人。並且送了我一部《地藏菩薩本願經》,說無論神佛仙魔,種因必要受果,所謂萬法皆空,因果不空,還給我講了好多對應的因果,其中便有,殺生必受折壽的報應,偷盜必受貧窮的報應,邪陰則必定傷身、敗家。若論我前生所做所行,最是邪陰無度,果真傷身、敗家,如今落得這步田地。”

馮吾抱著他已經哭成了淚人:“我當年集男女於一身,法力不行,時常與那些左道朋友行陰,白日開些無遮大會,若論起邪陰無度,我更甚於你,今日受苦報,我更應過你十倍!”

黑醜拉著他的手說:“禪師說,不怕作惡,就怕覺遲,你比我先行悔過,這些年更是潔身自好……我只求金道友保住我的元神,再去轉世投胎,下輩子變作女兒身,也莫要在這般醜陋怪異,只要平常之姿,能夠常伴你左右……”他又拉過火孩兒和裘芷仙,“咱們一家人能夠團聚廝守,於願足矣!”

說完他便大吼一聲,要激發陰火將身體燒去坐化,忽然金銘鈞出生阻攔:“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1 16:15
005 金蟬送帖

元江事畢,金銘鈞收了真天宮,帶領眾弟子返回臥雲村。臨別時,給了馮吾一部道書和一瓶仙丹,讓他帶著黑醜跟火孩兒一起去找九烈神君。裘芷仙卻仍要跟著義父,金銘鈞全他孝心,把已經通過乾靈丹伐毛洗髓,道行大增的獨角靈鷲也給他們一起帶過去。
回到臥雲村,金銘鈞便決定在這裡小住,等著峨眉派的人上門,他把真天宮依舊化成一個茅屋,選擇一個幽靜的取出放下,眾弟子每日進出修煉不輟。

百禽道人公冶黃也沒有回去,他如今身體已經復原,將那軒轅控水旗和冰蠶一起還給金銘鈞,之後便在精靈園小住,他跟林寒最為對性,就在茶園之中定居,每天跟林寒彈箏對話,品茶聊天,即使融洽,頗似神駝乙休與岳雯那般的忘年交,間或指點林寒道法劍術,也令晚輩受益匪淺。

九魔童子也沒走,竟然跟小神僧阿童交上了朋友,兩個小孩時常手拉手進出,遇到智澄,更是哥哥哥哥地叫個沒完,時常淘氣擾人清淨,智澄皆笑而應對,頗為和藹,九魔童子於是越發敬佩尊重這位哥哥,聽石生說起和火孩兒以及金蟬結拜的事情,他也拉著智澄和阿童結拜。

那叱利老佛轉世嬰兒,依著蕭玉的意思,便叫做蕭叱,生下來數日,便能爬行,而且一點也不認生,尤其喜歡智澄,崔瑤仙卻不許,每每喝罵丈夫,要他攔著兒子,不許跟和尚往來,蕭玉數落她幾句,崔瑤仙便哭,說我一共就三個兒子,已經被強抱走了一個,剩下兩個也都有人惦記著,要自己將來如何養老?

蕭玉罵她頭髮長見識短,只是素來怕這位表姐,不情願地跑去找楊鯉和智澄,楊鯉說道:“他雖然前生是我徒兒,然這一世畢竟是你們的骨肉,如果可以,或是五年,或是七載,之後我再來引渡他入山,如果尊夫人仍然不許,我便將功法傳他,以及他前生法寶,讓他自己修行便是。”

而智澄則是笑呵呵地告訴他:“在這世界上,修佛學佛有四種形式,第一種是心出家,身也出家,便如我這般;第二種是心出家,身為出家,雖然也是在家,實則拋棄名聞利養,不掛一塵;第三種,心未出家,身已出家,便如某些寺廟中的和尚,雖然剃光頭披袈裟,實際上心中裝的仍是勾心鬥角,貪名逐利;第四種,則是身未出家、心仍未出家。”

蕭玉聽得似懂非懂,試著問:“我和瑤仙便是這第四種了?”

智澄笑道:“我並非指摘施主不是。你說看我這個相,剃光頭穿袈裟,這是出家相,如果我明天蓄發易服,穿上俗家人的衣裳,你看到的便是在家相。正所謂,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無論是出家相還是在家相,都是假的!當初我在兜率內院,叱利師弟跟我說起將來轉世之時,便曾說道,他將要現在家相,出家是菩薩,在家一樣是菩薩,跟我一般無二!”

蕭玉還是沒明白:“那吉兒就不用出家了?”略頓了頓,又問,“只是,在家裡敲木魚、念佛經?這也能修成像禪師一樣嗎?”

智澄笑道:“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禮敬師長,孝親父母,這便是修佛了!木魚不敲也罷!佛經不念也罷!南無阿彌陀佛!”

蕭玉最後還是揣著萬分的不解跑回來告訴瑤仙,那瑤仙一聽兩邊都這樣說,方才放心,只是聽雙方的意思,頗有些怨氣,這當,到底心疼兒子,反而有些怕耽誤兒子的仙緣前程,看著吊籃裡的兩個孩子,最終和蕭玉商議,盡量讓智澄多住在臥雲村,

每天多供奉一些菜食,而小兒子就讓他和仙人去吧,只要逢年過節給個假期,回來休沐歸省一番便好。
這日,金銘鈞在真天宮中祭煉七魔燈,又幫助萬年冰蠶服下乾靈丹,置於神農苑中許多仙草編出來的蠶山之上,令其自行蛻化。其他弟子各自修煉,唯獨九魔童子閒不住,把智澄給他的西方金蓮神座拿出來玩,還拉上阿童和石生,正使金蓮開放,懸在空中,三個小傢伙背靠著背坐在裡面

每次一個人從《楞嚴經》裡面選出一段,其中必包括佛在經中說的五十種魔的一種,然後用法術使其在蓮花外面閃現三剎那的功夫,然後另外一個人用法力使魔現形,另外一個不許用法術,只按經中所說辦法伏魔,如果不成功,便要如私塾裡的學生一樣,被另外兩人打手心。

九魔童子成了孩子王,三人中他功力最高,所以才用金蓮神座限制自己的魔功,並且約定只用道門法術。三個小孩子玩得不亦樂乎,引的下面村民紛紛觀望叩拜,還以為是仙佛臨世,或者是神仙佛祖顯靈做法,都要求個風調雨順,發財掌權,諸事如意,三人自然是不理會。

這會,正好趕上阿童抽到了色陰十魔,九魔童子令魔現形,困住石生,要壞他的道行,石生也有非凡定力,只是此時十魔齊現,諸般影像聲音,渾身感官齊受魔擾,正漸漸支持不住,忽然從山外飛來一道紫紅色的劍光,帶著陣陣霹靂,破空飛至,到了天上猛然一頓,之後直接御劍飛來,狠狠斬向九魔童子。

九魔童子自然是無所畏懼,伸手一指,便飛出八寶魔魂鉤,雙鉤齊出,帶著陣陣魔頭尖嘯,與對方飛劍一碰,便立即團團飛轉,化成一個球形魔光,將對方圈在裡面,任憑對方如何掙扎也出不來,正自心急,金蓮之中石生看見,急忙跳起來,大叫手下留情,原來,這位天外來客竟然是金蟬!

九魔童子聽說來人就是石生的結拜哥哥,連忙將魔鉤收回,伸手一指,發出一道金光,把金蟬也給攝入蓮花之中,上去就拍人家肩膀:“我不知道你是石生哥哥,剛才倒是冒昧了!”

金蟬一雙鴛鴦霹靂劍,縱橫天下,等閒妖邪只要碰上都難當其鋒,當初在青螺峪,他這一起飛劍可是連斬神手比邱魏楓娘徒弟,西川八魔中的三位。他看九魔童子一雙魔鉤,血氣森森,認得是魔道法寶,一動手,便被對方壓住,連點還手之力都沒有,不禁心裡發慌,還以為遇到什麼絕世老魔了!還想著石生竟然被這魔頭困住,自己該如何想辦法回峨嵋山搬救兵,卻沒想到竟然是石生的朋友。

石生看到金蟬也頗高興,便讓九魔童子收了金蓮神座,一起去真天宮精靈園裡,拿出自己收藏的仙果靈飲招待朋友,然後才問起來意。

金蟬極為興奮:“我這次是請帖的!因我峨眉派將要開闢太元五府,招待八方賓客登門……”

話還沒說完,九魔童子便打斷道:“那請帖可有我的?”聽得金蟬說了個沒字,立即就把小臉沉了下來,“什麼狗屁峨眉派!還開闢什麼五府,竟然連我都沒請,想來你們掌教也是個有眼無珠的傢伙,這樣的省會,不去也罷!”說完左手拉起石生,右手拉起阿童,就要往外走。

金蟬一聽這話,連臉都氣白了,他本來看九魔童子就是一身魔氣,不像正經路數,因他在峨眉派,從小耳濡目染,對魔教比對左道更加敵視,雖然有石生在中間介紹,卻還是心存芥蒂,這時候聽他輕視辱罵峨眉派,連掌教也一起罵了進去,這位峨眉派的公子如何還能忍耐得住?

金蟬當場就要發作,卻被石生一把抓住,又把九魔童子給拉了回來:“你們都不要吵!聽我說話!”他眼珠轉了轉,又問金蟬,“你這次來送請帖,都有誰的?”心說若是連自己師父的也沒有,那峨眉派可就真不夠意思,結果金蟬拿出三封紅帖,分別是請智澄、公冶黃和金銘鈞的。

石生頓時有了主意,跟九魔童子說:“你前幾天還說過,要做智澄師叔的護法,他走到哪裡,你就跟到哪裡是不是?”

九魔童子瞪著金蟬,憤憤地點了點頭。

石生又說:“既然這樣,你跟智澄師叔就是一體,請他便是請你。便如我們這般,請了師父,自然連我們這些門人也都包括在內,難道我們也要因為沒有單獨的請帖而發惱麼?你看看我和金蟬哥哥是異性兄弟,他沒有專門的請帖送我,我也不惱他,反而替他著想,若是依著你那般,峨眉派給每個人都要發去請帖,但是咱們家就得十幾封,滿天下的賓客,峨眉派上至掌門,下到清掃宅院的佣人,一起出來寫,恐怕寫到四九天劫臨頭了,也是寫不完呢!”

一句話,把九魔童子給逗樂了,聽石生的話彷彿有道理,又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去問阿童,阿童憋著笑,一本正經地念了聲阿彌陀佛,九魔童子這才釋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去給金蟬賠不是,弄得金蟬倒是愕然,萬萬想不到他這麼一個功力堪於媲美三仙二老一子七真的大高手,不但外表是小孩子模樣,連性格也是這般幼稚天真,自己再多計較反倒顯得心胸狹窄,於是兩個小孩一笑泯恩仇。

金銘鈞和公冶黃一起在玄冰閣裡面接待了金蟬,詢問都邀請了那些賓客,以及峨眉山上最近的情況,金蟬皆一一作答,最後金銘鈞說道:“既然如此,這請帖我便接了,到時必定和公冶道友一同赴會。開府就在這幾日,不如你就在這裡住上幾日,就住你當初自己歸置的寒蟬園中吧,到時我們帶你走。”

金蟬卻搖頭:“我手上還有五封請帖,三日之內都要送到,遠的要到海外,這還得趕緊去呢,要不然,我也願意和石生弟弟好好聚聚呢!”

金銘鈞讓石生送金蟬出去,轉過身來問公冶黃:“道友看情況如何?”

公冶黃微微點點頭:“那日金船上,我管道友昊天鏡果真威力無窮,連金船禁制都能壓服,只是此種變數太多,到時各方高人齊聚,仍恐怕難以成功。”

金銘鈞淡淡說道:“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了,如能成功,日後劫難便少了一層,況且……我雖算不出來,但直覺上小和尚肯定會出手的。”

公冶黃捋了捋鬍子:“智澄禪師神通廣大,法力無邊,更兼慈悲心腸,令人折服,只是到日峨眉山上也有數位高僧神尼降臨,如那漢時得道的天蒙禪師,更是大雪山中智公禪師的師兄,又有白眉禪師,神尼芬陀、優曇等,此外,道門高手更是不計其數,便是天仙下界,也難有作為,難!難啊!”

金銘鈞笑道:“只要道友助我,便有三層把握!俗話說,事在人為,又有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正所謂人為之因,天成之果,人若不為因,天便難成果!到底還有一點把握,無論如何,我也要試上一試!”

既然已經決定,公冶黃也不再勸,金銘鈞又開始繼續祭煉他的七魔燈。

再說九魔童子,帶著石生和阿童在山谷裡面玩得膩了,就又稱作金蓮神座飛出山谷,跑到哀牢山頂上,慢悠悠地向北飛行,一邊飛一邊練習剛剛學來的“法布施”,因佛教布施簡單來分有三種,一種是財布施,就是最常見的施捨錢財飲食,一種是法布施,就是為人講經說法,第三種是無畏布施,就是幫助人驅除恐懼等各種負面情緒。

這三個小孩只圖好玩漫山追兔攆雞,不管遇到什麼,都驅動金蓮神座追上去,一通亂嚷“阿彌陀佛”,弄得滿山蛇竄狼走,狐奔熊嘯,三人卻玩得高興,滿山亂竄。然而他們不經意間,卻驚動了兩個從此地路過的魔道高人,此二人一個叫五陰尊者,一個叫毒手摩什,皆是西崆峒山軒轅法王的弟子。

那軒轅法王來頭極大,當年長眉真人和師弟鄧隱這一世初入道時,他們的長輩,大元真人、樗散子,以及連山大師,就聯合了神駝乙休的師叔鐵鼓仙人周萌,另有幾位好手,故意裝成反目成仇的樣子,在東海釣鼇磯互相爭鬥,以此坐下陷阱,陰*軒轅法王的師父上鉤,結果還是被人家警覺給跑掉了!

那時候,軒轅法王就已經頗有名氣,如今和哈哈老祖,以及丌南公並稱,丌南公是旁門,軒轅法王是左道,哈哈老祖是魔門,三人囊括了蜀山世界之中的種種外道,合稱三大巨擘!法力極強,若按照輩分算,他也應該和長眉真人一輩,他的這兩個徒弟,也是三仙二老的輩分。

兩人正往西崆峒飛回,路過哀牢山上空,忽然看到下面森林之中,寶光沖天,耀眼金芒之上雲霄,頓時知道有異寶在此,哥倆頓起貪念,飛過去一看,見是一個千葉金蓮,裡面坐著三個小孩,竟是一僧、一道、一魔同乘,而且還是修魔的實力最高,強過另外兩個一大截,暗思這個組合太過怪異!

那九魔童子多麼厲害,他倆剛一靠近,便即覺察,抬頭一看,見是一片濃雲黑煙,懸在天上,魔眼中,看得里面立著兩個兇惡怪人,他是向來不肯示弱的,只當做沒看到,向石生和阿童一擺手:“咱們不管他們!該干嘛幹嘛!”說話之間,飛到一塊大石頭前面,因為一抬頭的功夫,石頭上面的一隻猴子嚇跑了,他便指著石頭說,“咱們對著這石頭念佛吧,看看能不能把它說點頭了?”

話音剛落,頭頂上忽然一暗,一個畝許大小,黑煙濃霧組成的遮天巨手,一把就向下面抓過來,竟把金蓮神座一把抓在手裡,就要憑空撈走,九魔童子依舊不慌不忙,對石生說:“來,咱們念佛吧!”三個小孩做成一排,然後一起對著石頭念佛,根本不理會天上的兩個魔道高手。

而五陰尊者那烏煞五陰手乃是用無數污穢之氣,用魔法煉成,平時與人鬥法,一把抓過去,基本上對方飛劍即便不被奪來,也要被污穢失去靈性,他雖然看出那金蓮是個佛門至寶,不能輕易抓動,但一來自持法力高強,二來對方幾個小孩俱都頗弱,其中一個魔道童子即便厲害,也不會勝過自己,這一下即便不能將其一舉奪過來,也至少能夠將其拉到天上,到時候困在小諸天五陰色界天之中,抓捏打揉,就全看自己的心情了。

哪知道九魔童子的道行,既不像他想像的那麼低,那金蓮神座的威力更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想像,隨著三個小孩念佛聲越來越整齊清亮,那金蓮神座千葉齊開,莊嚴清淨,光芒四射,蓮瓣尖上,更是射出許多金色光線,向上集結,化成一個功德圈,五陰尊者的大手瞬息之間便似雪入水,頃刻間消融得乾乾淨淨!

五陰尊者再要施展法術,猛然間背後傳來一聲稚嫩的怒喝:“你們兩個醜八怪妖人!也敢覬覦智澄哥哥送我的蓮花寶貝!真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先前破了你們的妖法還不知道厲害,又要用法寶欺我,今天定要給你們個厲害瞧瞧!”五陰尊者和毒手摩什一回頭,便看到那魔道童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到身後千米處,此時正放出一對魔鉤,交錯飛剪過來,二人一見頓時大喜,心說你在那金蓮之中,我們要殺你恐怕還要費上一番手腳,如今你自己出來,更好下手!

而九魔童子更是不屑躲在金蓮神座之中,要出來親手教訓教訓這兩個長相討厭,作法更令他討厭的醜八怪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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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峨眉開府

那西方金蓮神座本是大雄禪師所留佛門至寶,三人如果始終躲在裡面,只管寧心定志,下有千葉金蓮輪轉盛開,上有功德金輪佛光普照,別說是五陰尊者和毒手摩什兩個,便是他們的師父軒轅法王親至,也難攻破,然而九魔童子卻不是躲起來任人欺負的性子,早就用魔法化身,遁出金蓮神座,飛到外面迎敵。
他那一對八寶魔魂鉤一出手便是兩道鉤形血芒,帶著魔頭厲嘯,震得人氣血翻湧,頭暈目眩,周圍方圓百里之內的飛禽走獸全都彷彿遇到了什麼天敵一般,伏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五陰尊者和毒手摩什雖然看出他是一位法力高強的魔道高人,但等寶物硬上飛鉤之後,方是更加心驚,知道低估了九魔童子的實力。

二人放出去的兵器與道家仙劍不同,只是七道五金光芒,帶著滾滾嚴浪,跟八寶魔魂鉤一碰,立即炸起縷縷黑煙,朵朵血浪,鬥了不到半刻鐘,毒手摩什自思單憑此不能將對方收服,哥倆對視一眼,五陰尊者飛遁下去收金蓮神座,而毒手摩甚則是出手打出一件寶物,拖住九魔童子。

毒手摩什所用法寶,名叫七煞玄陰神幕,一出手便是大片烏金光幕,籠罩了半個山峰,對著九魔童子當頭罩落,還未到跟前,四角先往下急墜,彷彿夾雜著許多金沙的黑色潮水,風湧浪飛,來勢極快,轉瞬之間,四面八方便全是魔煞天幕,其中又隱隱生出無窮吸力,將九魔童子身子攝住,使其難以逃走。

九魔童子看到五陰尊者下去收金蓮神座,頓時氣得把眉毛都立起來:“今日必要讓你們嚐嚐我的厲害!”他自思金蓮神座威力無窮,只要石生和阿童寧心定志,短時間內對方絕難得手,便存了先把毒手摩什殺死,再下去幹掉五陰尊者的心思,於是再也留手,先揚手將五蘊陰魔梭放出,之後又摘下腰間紫金葫蘆,狂發魔火陰雷,落在玄陰神幕之中,轟隆隆頃刻之間化成一片火海!

再說臥雲村中,金銘鈞教下眾弟子大多在精靈園中覓地修煉,唯獨閔湘娃,因這些日共為元江取寶,跟蕭逸之妻歐陽霜交了朋友。她自幼殘疾,後來因相貌怪異,行事低調等故,難有密友,這次難得結識一個正經仙家的女弟子,二人相識雖然日短,關係卻是頗好。

歐陽霜因為當初蕭逸中了崔瑤仙母親黃婉秋的詭計,冤枉她跟小舅子歐陽鴻有姦情,甚至要殺了她們姐弟二日,她跑去上吊,被鄭顛仙救走才入了仙門,從此再不理會蕭逸,只是放心不下幾個子女,時常回來看,這次又特地求閔湘娃能夠在自己回大熊嶺之後,幫忙照看孩子,指點修煉一些吞吸吐納之法。

閔湘娃衷於友人所託,這日正去蕭逸所居之所,檢查幾個孩子的功課,剛出了真天宮,便看到西天之上,籠罩一片烏金黑雲,裡面夾雜無量魔火陰雷,狂轟濫炸,隱隱約約看見彷彿九魔童子身影,頓時吃了一驚,連忙讓真天宮門口執役的小人向裡面禀報,然後自己架起劍光破空飛來。

閔湘娃趕到的時候,正趕上九魔童子用紫金葫蘆裡的神雷炸爛了七煞玄陰神幕,又放出金銘鈞得自元江,送他的那件至寶,夾雜在無窮魔火雷光之中,這寶貝本來就只是一道烏光,初時並未在意,及至雙月到了近前,上下交錯一絞,這才看出好,急忙使出魔教之中的脫骨代身之法,以一截小指的代價,逃得性命。

九魔童子也不管毒手摩什是否真的逃走,直接伸手一指,無窮血煞魔雷,連通他的雙鉤,

以及兩件至寶同時向下罩落下去,又把五蘊陰魔梭夾在其中一起放出。那魔梭極為厲害,持續長的血光頭上,紅線亂噴,金星狂湧,億萬金星魔雷之中,又暗藏了五蘊陰魔,傷敵於無形!
他這五蘊陰魔梭雖然不如金銘鈞的七魔燈神妙,卻也具有極大威能,當初在東海釣鼇磯,就用梭上陰魔,連餘媧那麼厲害的高手也為其暗算,幾乎元氣喪盡而身隕東海。然而上次餘媧因嗔念中招,這一次五陰尊者則是因貪念中招,一念貪嗔,外邪勾動,心魔立即隨念而生。

那五陰尊者是軒轅法王座下大弟子,道行、法力無一不強,九魔童子的其他幾件法寶雖然厲害,卻也要么被他法寶擋住,要么落入五陰色界天中,到後來更是放出了玄武烏煞羅喉血焰神罡,不但將五蘊陰魔梭一起擋住,更是把那金蓮神座裹在當中,就要連同里面的兩個小孩強行帶回西崆峒。

那玄武烏煞羅喉血焰神罡乃是軒轅法王一門極厲害的禁法仙術,一出手便是鋪天蓋地的血煞魔焰,漆黑暗紅,任是什麼法寶飛劍,被捲在裡面都難逃厄運,厲害非常,然而那五蘊陰魔乃是無形無質,隨念而生的魔王,五陰尊者雖然法力高強,卻還是著了道,吃五蘊陰魔做出種種幻象迷惑住,貪心大動,竟然要把這幾個小孩子也一起擄走,帶回山去祭煉寶物,更是貪圖九魔童子手上的幾件寶物。

九魔童子見他放出漫天血焰神罡,竟然將自己寶物止住,頓時怒不可遏,一念之間,天魔亂法衣已經上身,從頭到腳皆噴無窮魔焰,頭頂上飛起玄天九真傘,金光如水般傾瀉下來,金燈瓔珞,光芒四射,仗此二寶護身,一手指定五蘊陰魔梭,魔梭飛速旋轉,射出無量紅線金星,每一顆金星都是一顆崩山斷岳的魔雷,轟隆隆生生把那血焰神罡炸出一個血洞。

五陰尊者本擬自己神罡一出,即便不能擊退敵人,也至少能夠將其阻擋在外,等自己破了金蓮神座,再去收拾他,哪知道九魔童子異於常人,那血焰神罡便是多麼有道行的高人,也不敢輕易往裡鑽,不說只要被沾上一點,就要形神俱滅,許多法寶更容易被污染毀去,便是有至寶護身,隔斷血焰,時間久了,也能夠將自身精神元氣大量消耗,損折道行,這九魔童子卻毫無顧忌,橫衝直撞!

五陰尊者見九魔童子就那麼炸穿血焰,硬衝下來,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連忙運轉血浪神罡,又放出法寶抵擋九魔童子,便在這時候,那金蓮神座之中看似人畜無害,法力低微的石生和阿童兩人卻一切動手,先是阿童使出白眉禪師所傳旃檀神光,口誦真經,催動金蓮神座,只見千葉齊開,佛光普照,無窮金光射出,登時將附近的血焰神罡消滅不少。

五陰尊者把大部分的血焰神罡都調到上方去對抗九魔童子,下面金蓮神座忽然一發威,竟然把血焰神罡熔穿,向下方以能看到山石,正好閔湘娃向上看來,見到裡面情形。

五陰尊者兼顧兩頭,不禁分心,又放出一件法寶來攔截金蓮神座,結果就被石生趁亂放出白陽神針。這五陰尊者也真厲害,如此情況之下,還用玄陰化形,躲避開了白陽針的穿心一擊,不過還是沒有躲過隨後射來的天狼釘!

三顆天狼釘分別釘入五陰尊者的兩肩和后腰關竅,他正要再使魔功將釘逼出,猛然間下方金光亂閃,正是閔湘娃的九九八十一口修羅刀到了!他只來得及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化成千百朵暗碧色的火焰打出去。

然而閔湘娃的修羅刀,正是他一門法術的剋星,那玄陰神煞所化碧色火焰吃神刀一絞,頃刻間煙消雲散。便是此時,五陰尊者若是使用本門神功,捨了被天狼釘釘住的肉身,遁出元神逃走,依舊能夠得一性命,只可惜被五蘊陰魔暗制,貪念大動,捨不得跟隨自己的多年的肉身,只略微一遲疑之際,便被八十一口修羅刀臨身,當場連元神肉身,一起砍成細碎!

然而就在這時,頭頂上又是一聲巨響,無窮血煞彷彿血崩一樣翻滾飛濺,好似被一顆巨雷炸開,血魔童子口噴鮮血,頭下腳上飛跌下來,石生二人一見,頓時吃了一驚,連忙放出太白分光劍敵住隨後追上來的毒手摩什,而阿童也放出佛光,將閔湘娃和九魔童子都接引進入了金蓮神座之中。

九魔童子身上倒是沒看到什麼傷痕,只是臉色白得嚇人,怒喝一聲:“竟敢偷襲……”掙扎著坐起,還要催動五蘊陰魔梭,剛一起身,便又是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石生連忙將他攔腰抱住,不使他立即衝出去,然後拿出一顆仙丹給他服下去。

毒手摩什偷襲得手,這時候志得意滿,知道九魔童子這個大高手一去,要收拾這幾個小孩簡直易如反掌,一出手,便將血焰神罡重新聚集起來,將整個金蓮神座團團裹住,然後放出魔火不斷地灼燒打磨,想要將金蓮快速煉化。

阿童自幼修佛,深通佛法,知道越是危險,越不能亂了方寸,正所謂由戒生定,由定生慧,只有先令自己鎮定下來,方能生出智慧,否則心神一亂,便昏了頭腦!他盤膝坐在金蓮神座上,修起了白眉禪師所傳金剛禪法,催得周圍千葉齊轉,開合揮動之際,放出無量金光,頭上那圈功德金光竟然有擴大的跡象。

毒手摩什見不但沒能拿下幾個小孩,反而還被消滅了好些血焰神罡,不禁大怒,看出那個功德光圈是個關鍵,便異想天開地,把自己花費許多心血煉成的大小諸天血焰魔雷拿出來,去轟擊功德光圈,意欲要將此光破去,再破金蓮易如反掌!他哪裡知道這西方金蓮神座本是大雄禪師得自西方的佛門至寶,休說是他,便是軒轅法王來了,也難將其毀去,那圈功德佛光更為厲害,若不受攻擊,便只護住金蓮上的人,不受魔擾,最忌諱的就是被魔法攻擊。

毒手摩什用血焰魔雷去轟炸功德佛光,立即引起佛光反擊,無量佛光反照上來,立即將他攝住,如果單是如此,也還罷了,畢竟這寶貝只是為了助人不被魔擾,摒避諸魔的寶貝,最是慈悲,不至於傷人。也是該著毒手摩什今日喪命,那功德光圈裡面,在元江取寶時候,九魔童子仗之和葉繽鬥法,收了好些心燈發出來的火花,落在裡面,平時被佛光斂跡,並看不到,此時佛光反照,裡面的燈火立即蜂擁飛出,這燈火正是毒手摩什的剋星,打在身上,當場燒得形神俱滅!

兩大魔教高手轉眼之間全部授首,金蓮神座上的九魔童子拍手大笑:“這個該死的東西,讓你在偷襲我……”一時激動,又噴出一口血來。

阿童說道:“九哥,那妖人血罡厲害非常,但凡飄落之處,寸草不生,山石皆要融化,一旦擴散,周圍勢必成了災難,不如你使法力將其收走,即可煉成一件法寶,又能免去這方圓幾百里生靈的災劫,如何呢?”

九魔童子一怔,隨即說道:“正是正是,妙計妙計!智澄哥哥說我嗔念太重,容易發起脾氣。又說貪嗔癡都是毒,唯有慈悲是靈藥,可以解毒,讓我常懷慈悲心,久而久之,嗔毒自消。我如今為滿山生靈消了災難,可不是慈悲了麼,呵呵!”說完結下腰間紫金葫蘆,揚手向外,小手一拍底部,葫蘆嘴便噴出一道道魔光,四下飛散,裹住外面的玄武烏煞羅喉血焰神罡,迅速收入葫蘆之中,頃刻之間,便把漫天血焰神罡收得乾乾淨淨!

轉眼數日,便到峨眉派的開府之期,金銘鈞便要帶領門人去參加峨眉開府。

九魔童子也想去,但是那天金蟬來送請帖時候,智澄卻表示好事不如無事,妙一真人的盛情他領了,出家人,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九魔童子卻是很不捨,勸說無效之下,也只有悶悶而已。

智澄看出他的心意,說道:“你以前嗔心極重,又調皮淘氣,沒有拘束,難成正果,如今遇到了我,恰似心猿上鎖,意馬收韁。我便如你的戒,你能依我而戒,由戒生定,定中生慧,改去習氣,將來正果可得。只是因你習氣深重,我若強戒與你,你不但不能得定,反而亂念雜起,徒生無明煩惱,轉生邪見。這便是有行無解,滋長無明,因你不知何為戒定慧。

修行之中,所遇萬緣,有進緣,有退緣,讓你品行高潔,道行精進的,便是你的進緣,你該親近仿效;有令你沉迷放蕩,墮落不堪的,便是你的退緣,你該疏遠小心。那阿童石生皆是你的進緣,可與他們一處,禮佛念經是修行,出去參加開府亦是修行,只是不可因美景生貪,因不平生嗔,以及痴迷傲慢種種,時常把佛放在口邊,把佛放在心上,早晚自可成佛!”

對於智澄的這一番話,九魔童子聽得云裡霧裡,似懂非懂,只是知道智澄答應讓他去了,頓時樂得眉開眼笑。

智澄又笑道:“你若前去,許得依我一件事情,否則便不許你去!”

九魔童子道:“哥哥儘管說來,我決定無不應允!”

智澄笑道:“從這個門出去,你沒見到一個人,沒見到一個眾生,無論他是仙凡神鬼,冤親恩仇,還是螻蟻飛蛾,一律都要躬身參拜,念一句阿彌陀佛。”

九魔童子有些不解:“難道遇到我的晚輩或者仇人,也要拜他麼?”智澄微笑點頭,他有些不滿,不過還是答應下來,然後出來找石生。

金銘鈞和百禽道人公冶黃早等在這裡,見他過來,二話不說,先給在場每一個人鞠了個躬,念誦一句阿彌陀佛,眾人無不驚愕,尤其是蕭清、陶鈞等幾個晚輩,更是嚇得躲開,得知是智澄的規定,也都有些不解,不過知道智澄如此作為,必有原因,也不多問,直接放出五色神光,帶著公冶黃連同眾門人一起往峨嵋山飛來。

峨嵋山這次開府,乃是經過峨眉派三代人的努力,從樗散子就開始策劃,長眉真人雖然沒有正式開創,但是卻把一切基礎都做好了,包括將來要用到的法寶,要藉助的人物,甚至在哪塊山頭,如何設計山路宮殿都設計的完整,所差得, 就是功德了。長眉真人許下百萬善功的願望,大部分都靠齊漱溟這一代人積攢,如今終於萬事俱備,開府時機徹底成熟。

這一次峨眉派正式開府,要將整個峨嵋山山腹掏空,後至李元化所居住的飛龍洞,上至白眉禪師留下來的凝碧崖,調動地水火風重煉山石,最後化成太元五府,上用蜀山世界第一陣法兩儀微塵陣封鎖,內用太清神符做陣眼,內外徹底封鎖,弟子若要下山,只有兩條路可走,左右各有十三限和火宅,將來凡是能夠下山的弟子,必須擁有一定的道行才行,不會出去給門派丟人現眼……

金銘鈞和公冶黃帶著眾人來到峨眉前山,正好看到在外面迎接賓客的金蟬和易鼎易震,南海雙童五人,剛好金蟬和南海雙童分別迎接進去兩波重要客人,剩下易鼎易震,一見到金銘鈞頓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那那易震當場就要發作,卻被易鼎扯住:“今日師門盛會,萬仙齊聚,咱們… …”

他話沒說完,那九魔童子就跑過來,先給易鼎鞠了個躬,叫了聲“阿彌陀佛”,然後又給易震鞠了個躬,叫了聲“阿彌陀佛”。後邊石生等人一起石化,易家哥倆也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九魔童子拜完二人,便抬起頭笑呵呵地看著兩人。他這一笑,那易家哥倆生了誤會,還以為他故意過來譏笑嘲弄,那易震劈手就是一巴掌打過去,暗用家傳大須彌九宮降魔手,九魔童子觸不及防,當場就被他打了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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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血影將至

玄龜島的大須彌九宮降魔手乃是一門極厲害的道術,類似於道家的先天一氣大擒拿手,佛家的金剛伏魔擒拿手,都是用功力真氣凝聚一個大手,直接抓對方的飛劍法寶,甚至當場擒拿。易週所傳的這門功夫,力道上或許不如佛道正宗力道強勁,或是魔教中血神抓、天魔爪那樣能夠將敵人直接抓成一灘血水,但是卻暗含陰陽五行,八卦九宮的至理,一手抓出,天上地下,敵人逃無可逃。
當初傳授易氏兄弟這門道法時候,易週親至使來,易鼎易震駕馭九天十地闢魔神梭星馳電掣,先行片刻,仍然被易週隨手抓了下來。一把抓去,掌心五指自動調轉陰陽,挪移乾坤,那九天十地闢魔神梭飛行速度無與倫比,瞬息千里,卻在他掌心中被迅速調轉東西,變幻南北,一直沒能飛出他的手心,這一方面是易周道法真個神鬼莫測,另一方面也是這門功夫確實厲害。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時二人相距即近,九魔童子事先有沒有提防,當場就被他打了一掌,掀翻在地。那九魔童子當初在釣鼇磯被餘媧如意神鉤所傷,割裂身體,卻能夠在瞬息之間復原,這易震一掌雖然能夠開山碎石,打在九魔童子身上卻仍然不當回事。

“你混帳!”九魔童子一躍而起,雙眼瞬間便成了血紅色,他本身嗔念就重,這時候被兩個小子一巴掌掀翻在地,哪裡還能忍耐得住,伸手向前,血焰翻飛,竟然也迅速凝出天魔神爪,五根手指間,魔焰紛飛,化屍神光激射閃耀,瞬間將易鼎和易震全部罩住,就要將二人絞殺。

“阿彌陀佛!”後面阿童輕聲念了句佛號。

九魔童子頓時手上一頓,那些血焰魔光竟然紛紛收斂,瞬間消失不見。

他搓了搓手,彷彿也有些猶豫,便在這時候,易鼎易震的太皓雙鉤以及十六經綸劍就飛射而來,九魔童子怒氣又起,正要放出五蘊陰魔梭,忽然洞門裡面傳來一聲女聲呵斥:“還不住手!”空氣中只聽嗤嗤兩聲,易氏兄弟的雙鉤和飛劍便全都倒飛回去,竟是峨眉派的太清玄門無形劍氣!

很快洞門內便稀里嘩啦走出一大堆人,為首的乃是一個美貌道姑,正是峨眉派的掌教夫人,當初在九華山有過一面之緣的妙一夫人荀蘭因,左邊是黃山文筆峰餐霞大師、雲靈山正修庵白雲大師,右邊是峨眉後山飛雷洞髯仙李元化和成都碧雲庵醉道人,五人皆是長眉真人的弟子,身後還跟著齊靈雲、李英瓊,金蟬、朱文,南海雙童等小輩。

妙一夫人率眾走出洞門,盈盈笑道:“金道友,公冶道友,還有這位九魔道友聯袂光臨,敝派蓬蓽生輝!”又安撫九魔童子,“道友是前輩高人,修得是道德天章,養的是亙古真元,莫要跟孩童惹氣,鼎兒、震兒,還不快過來向前輩請罪!”她轉過頭去看向易鼎易震,雖然笑意橫生,卻自有一番威嚴。

易鼎易震不敢違抗,只得過來給九魔童子鞠躬賠禮。

九魔童子笑嘻嘻地擺了擺手:“還是你這掌教夫人說得好聽,我老人家自然不會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猛然間想起智澄的囑咐,連忙先給妙一夫人鞠了個躬,念聲“阿彌陀佛”,然後又給餐霞大師等人一一拜過,這些人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敢生受他的禮,紛紛還禮,也念聲“無量天尊”,一時間峨嵋山前禮尚往來,鞠躬成片,倒也熱鬧。

金銘鈞這時候也和公冶黃帶領眾門人上前見禮,雙方因著九魔童子行的禮重,不好厚此薄彼,也都彎腰深鞠躬,

一群禮行下來,相互倒是親近了不少,妙一夫人一再解釋,說齊漱溟和玄真子正在開示長眉真人所留天篆玉笈,所以才沒有親自出來迎接,金銘鈞擺手錶示不介意,主客雙方過洞入山。
剛過一座雲橋仙路,妙一夫人忽然一怔,隨即掐指衍算了一番,然後歉意地說道:“有青螺峪凌道友夫婦到了,還有好些意外仙客,貧道須去迎接……”

金銘鈞笑道:“無妨無妨,我自去尋乙道友下棋去!”略頓了頓,又說道,“你們今天事多,好幾處都要用到凌道友,那仙客之中還有一位我的至交好友,完了可讓他也來與我們相見敘舊。”

妙一夫人見他竟似乎事事全之,那未來仙客連自己也不知道是誰,不禁在心裡又將金銘鈞高看了一眼,見他不介意怠慢,也頗歡喜,讓醉道人領他們去九宮崖上見神陀乙休,自己帶著餐霞大師和白雲大師,以及李元化再次返回山門。

九宮崖上,北面靠著更高的仙籟頂,頂上有三十六道靈泉,叮咚流轉,悅耳動聽,右前方不遠處便是登凝碧崖上的雲路,後邊便是峨眉山上,神鵰佛奴,仙鶴靈禽所居的老楠巢,壁上藤木青蔥,綠樹相見,景色頗好,乙休正在一株樹下,擺了棋局和岳雯對弈,旁邊還站著三人,一個白毛葛衣,正是猿長老,另一個五短身材,正是藏靈子,背後還站著弟子熊血兒。

金銘鈞讓弟子們去跟金蟬他們自己玩去,楊鯉、林寒這等年長穩重的,也有諸葛警我相陪,四處觀賞遊玩,自己身邊只留大弟子陸飛,和百禽道人公冶黃一起飛上九宮崖,跟眾人相見。

猿長老看到金銘鈞頗為高興,藏靈子就有些尷尬,他身後的熊血兒眼中更是恨意未消,金銘鈞也不在意,那邊岳雯早把座位讓了出來,乙休不干,非要下完這一局不可,岳雯笑道:“我師父說帶回齊真人要率領眾弟子熔山煅石,以天地為烘爐將這一片山川重煉,所有弟子都安排了值司……”

乙休不耐煩地擺手:“去去去,就你那個矮鬼師父事多,齊真人開府前後,就他倆跑前跑後,簡直比主人還忙,不但自己跑斷雙腿,還連帶著弟子也不得閒,白白擾我的興致!”

岳雯笑呵呵地正要說話,下面金光閃耀之際,九宮崖上又多了四個人,其中三個分別是怪叫花凌渾和嵩山二老,後一個乃是一個少年道童,生得虎面豹頭,金發紫眉,眼睛裡更是四顆金色瞳仁,開合之際,光芒閃爍,背後插著一根紅赤如火焰的珊瑚杖。

凌渾還要賣關子,要大家猜一猜這位貴客是誰,金銘鈞笑道:“凌道友莫再賣關子,此乃東海天蓬山靈嶠仙宮,赤杖真人的高足,當年我去東海取雷澤神砂和藍田玉實,仗著太乙清寧扇破了九千重的天煞罡風,到達仙宮,那時便與阮童結實了!”

這赤杖仙童阮糾雖然名字裡有個“童”字,實際上修道年限極為久遠,當年金銘鈞與他結實時候,他便已經臨近天仙修為,金銘鈞以晚輩裡扣宮求取藍田玉實,並且送上一些自己收集來的仙果奇藥。那赤杖真人雖然早已經是能夠飛升的人物,只因為放不下弟子,也要舉派飛升,這才拖延至今,他那靈嶠宮在罡風之上,時常有靈空仙界的金仙帶著天仙下來串門喝茶。

只是道行越高,越是平易和藹,深道不能佔了後輩的便宜,讓弟子將仙宮中的仙藥找了不少,連根送給金銘鈞,在那時候,金銘鈞便跟阮糾結識,後來跟乙休結識,又有幾次聯袂上山,逐漸變成了至交道友,如今阮糾來,別人都拿他當貴客,乙休卻是連站都沒站起來,直接讓阮糾站在旁邊看他和金銘鈞下棋,然後擺手,讓岳雯趕緊滾蛋,岳雯笑著跟眾長輩們告別,然後飛下崖去。

阮糾話不多,和公冶黃默默站在旁邊觀棋,凌渾和嵩山二老看向下面,觀察場地,說起一會要來的妖邪,逐漸由景緻說起要送的禮物來了,三人互相斗口,又把藏靈子牽扯進來,藏靈子不忿道:“凌花子,你如今也已經創立教宗,掌教一方,卻沒半點掌教氣度!”

凌渾笑道:“我綽號叫做'窮神',卻也真應了這個諢名,非但我自己從頭到腳窮得叮噹亂響,連門派中弟子也都缺寶少劍,還是多虧了前幾日金道友元江取寶,照顧後背,若非如此真個要成了'叫花派了',比不得藏矮子你,做得教主多年,身家又厚,可是準備了什麼禮物呢?”

藏靈子用手中法杖一指:“你們這一張張破嘴真個惹人討厭,全不似個掌教做主的,難怪齊道友門派日漸興隆,峨眉派發揚光大,看看人家平日行事,哪一樣不讓人佩服心折?你們卻都應了'窮神'的毒咒,該著氣運凋零衰頹陰死陽活,卻是全都拜在一張嘴上!”

一旁下棋的乙休接口道:“我看藏靈子道友這句話頗為有理,能耐不能只下在腿上,更應在嘴上多用用功夫!”

矮叟朱梅道:“乙駝子真會說風涼話,且不說峨眉大興,領袖正道,單是其中人情關係,你便能袖手旁觀麼?峨眉派開府尊的是昔日長眉真人的法旨,只因自古以來正邪不能兩立的緣故,天下群仙哪個不願來盡一份薄利?你還不是用一件至寶去北海跟九龍真人換了昔年海國水仙採集萬年珊瑚熔煉的寶貝,便和本山靈翠峰一般送了來麼?況且雯兒將來歸宿,也應在這裡……”

凌渾在旁邊插嘴:“我只是客人援手,始終不如二位以主人自居,即是情分極厚,那也不該只把當初破紫雲宮時,隨後弄來的一堆沙子來,在山上塑個假景,那本是峨眉之物,有什麼稀罕?簡直比我叫花子更顯酸氣。”說完又看藏靈子。

藏靈子微微笑道:“這次峨眉開府,乃是千古未有之盛舉,又承齊真人謙禮邀請,我深感其誠,已經將孔雀河三道聖泉帶來了一道,為齊道友裝點山景,總比你們這些慷他人之慨的優點誠心吧?”

他話一出口,眾人俱都有些吃驚,只因那孔雀河聖泉頗為珍貴,藏靈子又跟峨眉派並無深交,竟然出手便送重禮,只有個別幾個知道他日後有求峨眉派,助他渡劫的算是知道原委。

凌渾笑道:“我為齊道友求來藍田玉實只算小禮,請來了靈嶠諸仙方是大禮。”

藏靈子看了看依舊低頭觀棋的阮糾,不禁有氣:“你這叫花子簡直比那兩個更加惹人討厭,靈嶠諸仙該著與此有緣,又是衝著峨眉而來,與你何干?偏偏要攬些功德,往自己那泥身子上面貼金!”

朱梅聽了不願意:“藏矮子,我如不跟叫花子站在一起,也不多心,你跟他斗口,如何總要捎帶上我們?”

藏靈子笑道:“你們兩個矮鬼,又是討厭,又是陰壞,既然要替齊道友照拂晚輩,就該自己向前,卻偏偏把乙道友哄去和痴老兒結仇,前些時痴老兒大鬧岷山白犀潭,其中雙方又吃了玄龜島的暗虧,雖然乙道友夫婦未敗,日後也定然留下許多禍端。看你們也好意思在這裡面對朋友!”

朱梅擺了擺手:“此時休勞你操心,駝子絕吃不了痴老兒的虧就是。”

這時候凌渾又替乙休打抱不平:“你們兩個跑前跑後,大賣力氣,就該安下心來做個永遠半路殺出來的保鏢,如你先前所說,將來岳雯那孩子也要入峨眉門下的,那就不如舉派加入峨眉,還偏偏自創什麼青城派,越發老來沒臊,偏又跟峨眉派藕斷絲連,糾纏不清,將來弟子滿門,那也是既不能號令,又不能受命呢!”

朱梅聽了倒也不生氣,哈哈笑道:“你這叫花子休要耍嘴!憑我們和峨眉派的師承淵源,本門先師與長眉真人本是一家,本就不必再另創別派,只因先師坐化時,師弟姜庶自告奮勇,在師尊面前立下宏願,要積​​下十萬善功。我塵緣已了,師弟道法未成,跟齊道友商量,這才創下了青城派。叫花子你平時總不服人,總要一意孤行,雖然門下弟子也有些出類拔萃的根苗,但到底限於天賦,總是事倍功半,比起峨眉門下大是不及咧!”

凌渾說道:“我自知峨眉派繼承長眉真人道統,齊道友得天獨厚,是以才遠走滇西,另立教宗。我雖不才,還會知難而退,不跟勝者抗衡,不像賢昆仲……”

“幾個矮子休再斗口耍嘴!”乙休聽得心煩,“那血神子頃刻便至,你們這些個遠走的教主,半路殺出來的保鏢還不快去準備!若是一會被那血影子傷了幾個峨眉弟子,你們這些老不休的臉全都要揣進褲襠裡了!”

凌渾看了看時辰,說道:“血神子凶悍難敵,單是他那幾個門下弟子便極難消滅,雖然有長眉真人昔日所留玉簡,訴說因果,但齊道友事先說過,其中仍有無窮變數,咱們確實也該早作準備!”說完足下一頓,便飛下崖去,嵩山二老也向眾人告別,尾隨一同趕往前面去跟妙一夫人匯合。

金銘鈞一邊跟乙休下棋,一邊似有深意地問阮糾:“道友看那血神子今日能否伏誅?”

阮糾搖頭:“實難預料。”

金銘鈞問道:“道友已經臨近飛升,陸地金仙一流,也難測麼?”

阮糾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笑道:“那血神子乃是昔日長眉真人的師弟,當年峨眉第一神劍紫郢的主人,法力原本便極為高妙,後來修成了魔教中第一聖典《血神經》,生生將一身人皮剝下,再以魔火金針攢刺周身孔竅,煉成一道不畏水火風雷的血影,若論我們之中,也僅能傷他,不能將其消滅,雖然此間主人已經請來貴賓,拿著那血影的剋星前來助陣,但我算得,那血神子已經得了一件至寶,足以抵擋自己那剋星, 所以嘛… …”

金銘鈞抬頭笑了笑:“所以如何?”

阮糾笑道:“今日血神子能否伏誅,關鍵還在道友你的身上,天數難測,人心更難測,更何況是道友你的心思?只是,今日會有四位佛門高人到來,所壞的又偏是兩樣心思,我再狂妄,也算不出幾位神僧、神尼的心思手段,所以說這血神子究竟休咎福禍,確實難測!”

乙休擺擺手:“觀棋不語,方是真君子,剛趕走了幾個討厭的矮子,你們又開始聒噪!那血神子雖然厲害,然性命福禍卻不在自己掌握之中,是死是活,全憑別人心思,有何可論?”

又下了幾步棋,金銘鈞到底不放心,取出太乙清寧扇和璇光尺遞給陸飛,並且傳了他用法:“那血神子雖然兇惡,但是此地這麼多高人等著他,必不能為禍,我所擔心的就是他的那些同樣修煉了《血神經》的惡徒,雖然法力不如他,但是卻也極難抵防,你持此二寶去幫助峨眉派諸仙,將他們收了,務必不使其害人,此二寶皆是取自連山寶庫,今日使用,正是天時地利人和齊備,速去速去!”

陸飛帶著兩件寶貝飛走,乙休看得直搖頭:“要做自在真仙,逍遙三山,閒遊五嶽,偏要平白找那麼多的拖累!時刻都得操心費力,乃至拖累功課道行,如赤杖真人那樣延誤飛升,更有太乙混元祖師那班為孽徒所累,身隕道消,偏偏那些人還專以弟子為榮,說什麼出類拔萃,青出於藍的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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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血神鄧隱

鄧隱,和任壽,原是同門師兄弟,這一世,在東晉年間同時拜入樗散子的門下,任壽就是後來的長眉真人,被稱作千年來道家第一人物,不但法力極高,道德也好,得到天下大多數修士的稱讚和景仰,無論正邪兩教,旁門左道,很多人都受過長眉真人的恩惠,然而,卻很少有人知道,長眉真人還有個大魔頭師弟。
當時峨眉三祖師在武當山後山授徒,鄧隱初入道時,便跟當時極有名的三位女仙結緣,並且跟三仙之中的申無垢結為伴侶,兩人郎才女貌,共同修行,相互扶持。因仙家忌邪陰,在普通凡夫眼中看來,不過是能看到,吃不到的名色夫妻,實則仙人修行,更注重精神感情上的交流溝通,而非上的放縱和發洩。

然而鄧隱前世孽緣深重,有一位石神宮主,也就是傳說中的血神老人,乃是當時魔教之中的第一人物,實際上他的名字已經無人得知,“血神老人” ,也是因其修煉《血神經》而強加的一個稱呼,法力之高,不可思議,他有個女兒,名叫紅花宮主,跟鄧隱乃是前世孽緣,附體反生之後,便來糾纏。

魔女軟硬兼施,鄧隱又優柔難斷,就這般因果糾纏,孽緣衍生,最終導致女仙申無垢的心灰意冷,魔女也遭了劫難,鄧隱卻墮入了魔道,開始修煉那部偷來的《血神經》,並且逐漸為經書上的天魔所致,屢次害人。長眉真人七次將其擒住,想要將其度化,導入正道,俱都失敗,最後一回因為將要飛升,也對師弟失望,將他和一眾弟子都押往西崑崙星宿海北岸小古刺山黑風窩封禁在裡面。

長眉真人走時給他留下預言,定下日期,說他如果能夠改邪歸正,在洞中潛修師父所傳正經的《九天玄經》,將來還有出頭之日,否則繼續修煉那部魔經,在日期之前出洞,必會死於神光之下。

然而鄧隱最終沒有抵擋得過魔經的誘惑,更加上對於被囚禁而生的一股怨氣,因一念貪嗔,徹底墮入魔道,人性日益減少,魔性逐時增加,由原來的血神君,成了後來的血神子,生生將自身人皮剝下,又用魔針遍刺周身關竅,將自己從頭到腳煉成一條赤赤條條的血影,他門下的幾個弟子,也都跟著他一樣修煉。

功成之後,便想要破禁而出,但到底忌憚長眉真人的預言,雖然人家已經飛升,但是鄧隱對於自己那位大師兄,向來是有一種劣兒對慈父的感覺,敬怕交加,更兼羞愧,休說跟長眉真人鬥法放對,便是連長眉真人的面也不能見。於是又挨了好些年頭,將《血神經》徹底練完。

而就算這樣,他也怕應了當年的預言,不敢踏出洞口一步,偏巧曉月禪師為了對付長眉真人留下來的家法玉匣飛刀,要圖謀無華氏古墓中的九疑鼎。曉月禪師作為長眉真人座下第三位弟子,對鄧隱的事情知道得頗為清楚,更是知道他被長眉真人封禁的地點。

若說曉月禪師原本也是正道高人,當初師父飛升,不忿師弟齊漱溟掌教,跳出來要擁立大師兄玄真子,結果玄真子遠走東海,跑到釣鼇磯去避嫌,其他師弟師妹們都擁護齊漱溟,指責他不尊師命云云,曉月禪師一氣之下,宣布脫離峨眉派,跟一幫師弟師妹們從此一刀兩斷!

不過就算如此,曉月禪師也不至於就去找上血神子,只因為他離開峨眉派,走到南疆,遇到哈哈老祖,鬥法不勝被擒,也因一念貪嗔,竟然拜了這位魔道宗師為師,心裡想著借助哈哈老祖的力量,創立一個超過峨眉派的大派,

羞一羞同門的面皮,卻不知哈哈老祖成道多年,早把他算計在裡面。
就這樣,曉月禪師受陰魔暗制,跑去星宿海,鄧隱一聽說,竟然有聖君所傳至寶九疑鼎,立即便起了心思,然而究竟預言之期未至,不敢提前出來,派了自己的大弟子跟隨曉月禪師出來,經過白陽山一番爭鬥,最後終於將聖陵至寶得到手,自忖有把握對付自己的剋星,這才走出星宿海,故意挑著峨眉派開府之日前來,因心中嗔怒積攢多年,要把師兄座下的這些弟子一個個全部殺了!

鄧隱帶著門下弟子,往峨眉山來,半路上看到飛行的劍仙,也無論正邪往來,直接化成數到血影向前一撲,鑽進對方身體裡,元神精氣立即全部吞噬掉,然後頂著對方的軀殼,來峨眉派拜山。

鄧隱知道峨眉派兩儀微塵陣的厲害,生怕對方將護山大陣打開,到時候便難傷人,便向扮成賓客,混入裡面,來個內部開花。開始時候倒頗為順利,迎賓弟子根本看不出來他們,直接給讓到裡面。

峨眉山上,鄧隱故地重遊,甚至比嵩山二老更加熟悉,徑直趕去峨眉中樞洞府,一進來,便看到室內坐著四位女仙,餐霞大師、白雲大師和頑石大師,正中央坐著妙一夫人,此時已經真身藏在別處,只因元神顯話,故意裝出高傲神色問道:“道友何名?怎地直入此地,有何見教?”

鄧隱獰笑一聲:“你丈夫還想繼承我師兄的道統,如今連多年前的老前輩也不認得了麼?”話音剛落,身子便往後倒,血影由體內飛出,他身後十二弟子也都同時飛起,一時間室內血光亂閃,腥氣瀰漫。

他本以為自己這血光來去如電,敵人驟出不意,再高的道行也難抵擋,只要近身,便只有死路一條,哪知道長眉真人早留下天書玉笈,說明此事,峨眉派這些高手事前也都紛紛衍算,早知他的底細。是以血影一出,榻上四人立即狂發太乙神雷,另外事先專門準備的法寶也都連同飛劍一起放出。

只見室內血光與金光攪在一起,​​一陣霹靂爆響,十二個弟子全都喪命,鄧隱身上也挨了幾下,那些飛劍法寶也還罷了,唯獨其中夾雜著一種無音神雷,對他傷害最大,心中一驚,又聽得一聲巨響,平地飛出一個金光大手,當頭抓來,轉瞬間看到壁上站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子,認得是洞庭山妙真觀女仙嚴瑛姆,心中一驚,知道對方法力高深難惹,又有無音神雷是自己血影的剋星,索性將血光一閃,便從門內飛出來。

鄧隱不願對上嚴瑛姆,卻也沒嚇得就真的要逃走,非但不向外跑,反而繼續往裡面內部飛竄,一出門不遠,就看到幾個小孩,用天狼釘將自己手下道行最深的三個弟子釘住,頓時大怒,一出手就射出數十道血影神光。

那幾個小孩正是金蟬和石生一夥,九魔童子也是魔道高手,一眼認出血影神光威力極強,連忙也放出化屍神光,二者在空中只一碰,立即炸起萬點血焰火花,九魔童子自然是抵擋不住,化屍神光連連敗退。

這時候,有嵩山二老放出子母龍雀環,怪叫花凌渾放出九天元陽尺,一起左右攻去,更有嚴瑛姆的弟子,也是如極樂真人一般,元嬰顯化出遊的薑雪君一起趕來,揚手便是數十顆的無音神雷。

血神子鄧隱將在四大高手的圍攻之下,只救走了兩個弟子,第三個終於被無音神雷和龍雀環消滅,三道血影並排向峨嵋山內部飛竄急掠,逮到生物,不管是飛禽走獸,還是賓客地主,俱都一頭飛撲過去,立即秒殺!

好在有嵩山二老、怪叫花凌渾和姜雪君三人,連同隨後追出來的妙一夫人、餐霞大師、頑石大師、白雲大師一起在後面緊緊追趕,鄧隱師徒三人也只來得及撲殺五個倒霉的傢伙。

鄧隱一心要殺人洩憤,雖然被群仙打得頗為狼狽,卻依舊一心殺人洩憤,仍然往裡面飛竄,對面逢人便撲,嵩山二老一路上連用千里傳音,告訴前面的人趕緊躲開,或是準備誅殺血影。

雙方追趕得俱都極快,轉眼之間便要飛出老遠,鄧隱暗思師徒三人這樣俱都在一處目標太過明顯,不如分散開來,給他們來個四處開花,便令兩個弟子一左一右,分散疾飛,自己仍然向前,往後山飛去。

那後山俱是眾弟子休息寢室,多有煉丹掃地的道童仙僕,如果被他鑽進去,恐怕便真的要大開殺戒了!好在妙一夫人提前準備,橫嶺之上,站了一群仙人,髯仙李元化、萬里飛鴻佟元奇、哈哈僧元覺禪師、香雪洞元元大師、連同請來的賓客衡山白雀洞金姥姥羅紫煙,玉洞真人岳韞。以及素因大師、玉清大師。齊靈雲、李英瓊等眾弟子,一看到血影飛來,一起將飛劍法寶放將出來,霎時之間,劍光亂閃,雷聲急震,更有諸般法寶夾在其間,連成一片光牆,雷珠更似冰雹一樣打下來。

鄧隱連沖兩次,都被打得翻滾回來,後面嵩山二老等人追至,鄧隱掉頭又跑,轉瞬間便來到凝碧崖下,他對這里地形極為熟悉,又撲殺了六個旁門劍仙,忽然看到九宮崖上有一群仙人正在下棋,看似沒有防備,他也沒仔細看看人家的水平,直接貼著山崖便往上飛。

此時九宮崖上又添了幾位高手,一見血影撲來,猿長老最先出手,雙手連點,射出五青五白,太乙天罡劍氣,緊跟著崑崙四友的飛劍法寶,神陀乙休的神光神雷,藏靈子的離合神光,以及西海磨球島離珠宮少陽神君的超級火雷,金銘鈞的五行真氣,除了赤杖仙童阮糾,連百禽道人公冶黃也放出自己的仙劍。

這幾位高手同時出擊,比先前羅紫煙和岳韞那一夥人造成的打擊更為強烈,其他人的飛劍神光也還罷了,據都不能真個傷他,唯有公冶黃那柄仙劍,看上去烏油油的,夾在眾人飛劍法寶之中頗不起眼,然而只一晃,便把血影攔腰斬斷,而且竟然不能立即復原!

鄧隱那血影,不懼水火風雷,即便是被飛劍斬斷,也能夠一動念間,便即復原,然而這次竟然受傷頗重,一上一下兩截血光敗退逃出好遠,方才重新接上,只是兇威也虛弱了不少,看出這邊厲害,再次掉頭,剛飛出不遠,忽然遇上一個少年和一個小孩聯袂而來,二人同時拂袖,發出千百點金光火焰。

鄧隱認出來人便是昔年的至交好友,極樂真人李靜虛,另外一個少年,昔日峨眉三位祖師和鐵鼓仙人周萌聯合演戲,要誅滅軒轅法王他師父的時候,曾經有過一面,當時這少年還是一個老和尚,有一盞佛門心燈,一出手便是無窮燈火,轉破邪魔,厲害非常!

因得到了九疑鼎,鄧隱不再似原來那般喪失理智,來之前更是特意推算了自己的剋星和禍福,此時一眼就認出那個少年便是昔日老僧轉世。他對李靜虛發出來的太乙神雷並不在乎,雖然能夠打疼他,卻並不會受傷,而少年所發燈火卻厲害,他急忙將九疑鼎取出,端在手裡。

那少年,便是金鐘島葉繽的好友,五夷山散仙謝山,心燈的真正主人,這次故意把燈火夾雜在李靜虛的太乙神雷裡面發出,就是想要將敵人一舉消滅,哪知道那一片金光火花飛出,猛然間鄧隱手上顯出一個尺許長的小鼎,鼎口飛出億萬紅線,無量金星,往前一卷,吞吐之際,那些雷光燈花立即全被捲入其中。

非但如此,九疑鼎一出手,後面一直窮追不捨的嵩山二老、叫花子凌渾,以及妙一夫人、白雲大師、餐霞大師和頑石大師幾人的飛劍也都全被吸入鼎中,就連嵩山二老的子母龍雀環也沒能保住,那鼎就彷佛是一個張開了巨口的怪獸,逮什麼吞什麼,嵩山二老等人雖然知道他搶走了九疑鼎,卻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用出來,更沒想到鄧隱竟然把九疑鼎參悟到瞭如此地步,當日在無華氏古墓時候,窮奇親自用此鼎,也只能把嵩山二老的飛劍攝住,而不能徹底收走,如今到了鄧隱手裡,所發揮出來的威力,遠遠超過在窮奇手中時數倍之多!

鄧隱左手端著九疑鼎,右手連發血影神光,頑石大師最先中招,只挨上一下,當場身體變化成一道血光,墜落於地,剩下的白雲大師功力較弱,急忙後退,嵩山二老和妙一夫人連忙發出太清玄門無形劍氣,怪叫花凌渾將九天元陽尺展佈開開,催下無窮紫氣金光,將眾人護住。

極樂真人李靜虛這時候也不再留手,揮手之間放出無量金光,排山倒海壓下來,而九宮崖上的乙休等人也都紛紛撲上來,將鄧隱圍在當中,妙一夫人喊道:“金道友,如今血魔大開殺戒,快請你用昊天寶鏡斬妖伏魔!”

金銘鈞卻不願意鄧隱就這麼被人殺死,不過還是將昊天鏡拿了出來,一口真氣噴過去,寶鏡上金霞撒出,朦朧一片,照在九疑鼎上,那鼎口內發出來的紅線金星立時紛紛消散,再不能吸攝眾人寶物,大家這才又開始發動更加猛烈的進攻。

鄧隱沒想到自己的寶鼎一出來便遇剋星,剛看了金銘鈞一眼,陡然間身子一晃,竟然一分為六,六道血影分向周圍飛掠過去。他這可不是其他分身法術能用的障眼法,所分化出去的血影個個都有無窮妙用,轉眼之間有四個都被群仙消滅,剩下兩個卻分別向東北和東南飛去。

妙一夫人和嵩山二老立即分別率領一隊人馬追踪過去,眾仙也都大多跟著飛了過去,唯有金銘鈞、阮糾和公冶黃三人返回九宮崖,另外極樂真人倒也自重身份,竟然能也跟著上了九宮崖,主動提出來要跟金銘鈞下一盤棋,金銘鈞倒也樂得奉陪,很快,再次開局,雙方黑白縱橫,又廝殺起來。

下到中局,李靜虛一條黑龍跟金銘鈞的兩條白龍攪在一起,​​黑龍佔據腹地,張牙舞爪,氣勢兇猛,白龍佔角奪邊,奮力合圍,殺得異常激烈。

李靜虛忽然幽幽說道:“劫有千種,隨勢而成,其術變化,繁複無涯!而精力有限,以有涯隨無涯,殆矣!”

金銘鈞笑道:“大象無形,大音稀聲。便有千百萬劫數,也是由道而生,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在乎於一心而!”

李靜虛又要再說,忽然下面飛來一個峨眉女弟子,正是白雲大師地弟子萬珍,雙手端著一個玉盤飛上來:“血神子已經伏誅,此是天山玉瓜和北海仙果,特奉師命送來,以饗貴客。”

李靜虛用手抓起一枚棋子,正要下,忽然打了口氣:“鄧道友,你又何苦如此!”一句話說得那“萬珍”臉色一變,正要發難,便聽李靜虛繼續說道:“昔我二人,還有申道友聯手除妖……”

“住口!”鄧隱大怒, 雙手揚起,那萬珍的軀殼往後便倒,血影正要扑出,卻被李靜虛揚手放出一片金光,將鄧隱罩住,立時將鄧隱壓縮成一個寸長的小人,與此同時,金銘鈞連同一旁的赤杖仙童阮糾和百禽道人公冶黃同時掐訣出手,轉瞬之間挪移五行,調轉乾坤,直接把鄧隱轉移到了棋盤之上!

鄧隱成了一個一寸多長的血紅色的小人,在棋盤上左沖右撞,只是那棋盤上的棋子竟然被李靜虛和金銘鈞聯手布成一個陣法,只見煙塵幻滅,波動不休,其中五行顛倒,陰陽互換,他連沖數次都轉回到了原位,李靜虛隨手又加了一個棋子,將鎮眼壓住,棋盤上金光閃閃,鄧隱身上也燃燒起血紅色的魔焰,二人暗地裡互拼法力,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李靜虛!你今日敢如此欺我,待我破了這先天五行陣,定要滅你滿門!殺了你的那兩個女人!”

李靜虛卻不生氣,只是看到昔日好友變成如今這樣,頗為悲哀,便像是眼看著自己的兄弟墮落,甚至叫囂著要滅殺自己的滿門,卻無能為力,他和金銘鈞依舊落子不停,兩大高手聯手佈局,李靜虛的每一顆黑子都閃爍著金光,金銘鈞下的白子則是裹著五色神光,不斷地壓縮著鄧隱的空間:“若是任道友尚在… …”

“不許提他!”鄧隱就彷佛炸毛的公雞一樣,跳高咆哮,“他是人人敬仰的道德真仙,我是萬人唾棄的嗜殺魔頭,我們二人本來就非同類,休要在我面前提他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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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正道魔道

極樂真人李靜虛和金銘鈞對弈,在赤杖仙童阮糾和百禽道人公冶黃的幫助下,四大高手一起將沒有防備的鄧隱禁制在棋盤上的先後天無形絕滅神陣內,李靜虛執黑子司正,每落一子都堂堂正正,佔據中原大勢,棋子上裹著耀眼的金光;金銘鈞執白子司奇,專用變數,每一子都是窮極變化,佔據金角銀邊,四面合圍,落子處五色神光交相輝映,跟黑棋絞殺在一起。
只見棋盤山光輝流動,煙塵幻滅,時而狂風怒吼,時而電閃雷鳴,更有無窮塵沙洪水,烈焰飛戈,無窮奧妙,鄧隱始終只是一條淡淡的血影,並不隨著二人棋勢去破解陣法,而是放出事先練好的血影神魔,每一個也都是條跟他一模一樣的血影,彷若分身一般,便似一顆顆的紅色棋子,迅速在棋盤上蔓延開來,跟李靜虛和金銘鈞的一黑二白兩片棋子相互絞殺。

這鄧隱果然不愧是長眉真人的師弟,竟然以一敵二,血龍翻身,很快便在棋盤上掙出一番天地,金銘鈞的兩條五彩白龍並不向前,只是牢牢佔住四角四邊,變幻五行,始終保持著對中央的包圍之勢,真正跟鄧隱相鬥的,還是李靜虛。這位早已經修成金仙位業,只因為徒弟因果拖累不能飛升的絕世高手,此刻也面樓凝重,沒落下一顆棋子,都極緩慢,金光黑龍跟血龍絞殺在一起,竟然勢均力敵。

“鄧兄!”黑龍和血龍很快便度過了相持階段,李靜虛拿起一枚黑子,緩緩向下一按,“啵”地一聲,便將一個血影小人壓裂破碎,“當年你初入道時,因前一世害了任道友,幾位師伯不肯收你入門,最終還是任道友不計前嫌,苦求恩師,之後向來對你愛護有加。初得紫青雙劍,因紫郢馴服,青索桀驁,便自留青索而送你紫郢,你……”

“住口!”鄧隱伸手一指,一顆黑色棋子便“啪”地一下炸成粉末,原地現出一個血色小人,“任壽是好人,整個天下無人不知,他福緣深厚,前途無量,待人又好,你們都願意跟他結交,與他一比我便一無是處,這早在幾百年前我就知道了,可那又如何?我自甘墮落,不願修仙,自入魔道,與他何干?與你等何干?便如當年賊尼所說,他擒我七次,放我七次,真仙純善正好使得血魔醜惡無所遁形!我偏要在他飛升之後,毀了他的道統!燒了他的基業!殺光他的徒眾!”

李靜虛微微嘆氣,沒想到一提到長眉真人竟然讓他反應這般激烈,歷數長眉真人所作所為,從沒有真個傷害到鄧隱,仁和寬厚的長眉真人對這位師弟向來是憐惜照顧,即使鄧隱因為修煉魔功作惡而被逐出師門,長眉真人依舊認他做兄弟的,甚至奉師命擒他,也先後放了他六次,最後用兩儀微塵陣將他擒住,仍然沒有令他形神俱滅,反而將他關起來,給他一次悔過的機會。

在李靜虛心裡,長眉真人對這個師弟已經是做到了仁至義盡了,鄧隱如今這樣,便真的是滅絕人性,恩將仇報了。只是李靜虛畢竟當年和鄧隱關係不錯,還要再勸他一勸,便又提起一個人來:“想當初,申仙子與你郎才女貌,仙途之上,互助同修,共攀天仙位業……”

“哼!”提到申無垢,鄧隱只是冷笑,“當時我與她初見之時,她曾對我說,兩人真心相愛,所求便是天長地久,永相思守,否則如反复那樣放情縱慾,短短幾十年便要芳華喪盡,化為白骨兩堆。這也我也都依她。然而她一心修那天仙位業,凡是張口必成任壽師兄如何如何,即便最後……即便最後做出那般心灰意冷之態,

也是仙道再難成就,捨了我這個永相思守之人,獨攀仙業……”
話未說完,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大喝:“血魔兇殘成性,絕不肯悔改,當年長眉真人七渡尚且不能靈氣回頭,真人何必徒廢口舌氣力!”來人正是神駝乙休,飛在空中,直接揸開五指,放出數道金色光氣,王棋盤上落去。

那鄧隱冷笑一聲:“只因李靜虛當年與我有些情分,我方解說數語,便是你們齊至,我又有何懼!”他雙手間十指交錯,驟然間血光崩現,於小小棋盤方寸之間,霎時暴起無窮血焰魔光,如浪潮翻湧,驚濤拍岸,棋盤上的黑白棋子霎時之間全部震碎,金銘鈞和乙休放出來的五行真氣,吃血影神光阻了一阻,落下時只將一個血影神魔絞殺。

鄧隱下一刻,直接在空中出現,對著隨後衝上來的嵩山二老合身撲去,嵩山二老急忙放出太清玄門無形劍氣,空氣之中嗤嗤聲連響,眾人只看見一道血影被憑空斬成無數段,化成數百點血光,陡然一晃,燃成一朵朵的魔火,彷彿火焰飛星,驟然爆散,向四面八方飛散而去,逢人便射入體內,之後雙目赤紅,便成了一個血魔,個個飛在空中,雙手發出無窮魔焰血光。

此時乙休已經用他老伴韓仙子的如意水煙羅將通往外界的道路隔斷,那寶貝乃是天府奇珍,放出來時水煙迷霧般的一層,接天連地,全部罩住,連血影也不能穿過,而另一邊後山出口,有一層佛光彷彿,鄧隱也難逃出,進來的,全部都是嵩山二老、怪叫花凌渾這樣的高手,然而到底地大人多有幾個撤得慢的賓客,俱被血魔附體,喪失了神誌,將自己身上的飛劍法寶全都放出來,四處亂打。

這一下,就算是最後將鄧隱滅掉,峨眉派的臉面也算是丟盡了,人家來你這裡參加開府盛典,結果卻在你的地盤上被人滅殺,確實威風掃地。眼見那些被血魔附體之人將各自的仙劍飛刀,各路法寶,以及血焰魔光都放出來,炸得周圍一片狼藉,朱梅大喊一聲:“這些人元神已經全被血魔吞噬,大家不必再留情面!”說話之間,已經用無形仙劍隔空斬殺了一個散修。

那散修身體被無形劍氣斜著劈成兩截,裡面的元嬰卻飛了出來,原本他也如方瑛元皓當初那般,元嬰煉成不久,此刻卻變得頗為凝煉,不過通體都是赤紅色,從腔子裡飛出來,迎風便漲,瞬間變成了一個四五歲大的孩童一般大小,在空中咯咯笑著,遍體魔焰沸騰,雙手十指尖,血光爆射,縱橫攢飛,所過之處,石熔鐵消,等閒飛劍都抵擋不住,若非在這裡的都是高手,便這血光就先吃不消。

這一次,大家再不留手,由極樂真人李靜虛打頭,先放出三萬六千根乾坤針,緊跟著是公冶黃的墨龍劍和七禽火珠,金銘鈞的五行真氣,以及阮糾、乙休、凌渾、朱梅和白谷逸同時出手,轉眼之間便將那些被血魔附體之人打成稀爛,只不過每一個人被殺之後,身體裡都飛出一個血魔元嬰,共是二十八個,雖然也曾被打散擊潰,但是血光一閃,便能夠再度復原。

鄧隱一邊操縱血魔元嬰,一邊暗地裡使出諸天秘魔樂變誅神禁法,使得整個凝碧崖下,魔火沖天,其中不斷爆射出一道道的血影神光,其中更是狂魔亂舞,焚天滅地,好不厲害!那二十八個元嬰也都飛入禁法之中消失不見,轉而無窮魔光暴起,上沖霄漢,下透九幽,一圈圈的魔光沸騰爆射。

這一下將眾人殺得只能防禦,難以還手,大家身處他用魔法所化出來的樂變天魔禁之中,看到諸般景象,介乎於真幻之間,隨心變化,更有天上金花墜落,異香撲鼻,天門開放,裡面有無數天神降世,有的三頭六臂,有的四目獨足,有男有女,不過個個貌美無比,俊秀非常,手拿瓔珞、寶珠等物,紛紛降臨。

極樂真人見多識廣:“他竟然修煉到了這等地步,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夠修成天魔,飛升他化自在天了!”轉而喝道,“此皆是他招來天魔所化,大家莫要被其迷惑!”說完打出一件圓球形的至寶,彷彿放飛了一個小心的太陽一般,迅速升空,之後爆炸開來,如同原子彈一樣,照得諸仙雙眼都難睜開,卻並無甚麼猛烈聲音,一舉將那打開的天門炸碎,之後周圍環境驟變,又成了就有地獄景象,無窮無盡的惡鬼從地獄之中跑出來。

在場的八大高手俱都不會被魔法迷惑,只不過應付這樣高等級的魔道也頗顯吃力,總有一種有勁無處使的感覺,其中只有赤杖仙童阮糾和百禽道人公冶黃始終能夠沉得住氣,穩穩地站在一個角落,阮糾的赤玉杖飛出二十餘個碗口大的金球,將自己護住,公冶黃也有七禽火珠護體,兩人也不急於殺了鄧隱,只是穩穩防守,一邊觀察情況。

金銘鈞也不願意給峨眉白白出死力,做打手,也是只用五行真氣護身,出工不出力。唯有其餘乙凌白朱四人雖然一心為峨眉誅殺血魔,但是卻因功力跟對方差了一個等級,其中乙休功力強悍,凌渾有九天元陽尺還好些,白谷逸和朱梅就只能憑藉功力硬抗,因那二十八個血魔元嬰所化神魔已經變得來無影去無踪,若非無形仙劍別有妙用已經吃了暗虧,此時心有餘而力不足,多是防守,少有進攻。

唯有極樂真人李靜虛功力通玄,渾身都裹在一片金光之中,也不見他用什麼法寶,那些魔焰血光對他根本不起作用,不斷往來飛走,一心要逮住鄧隱真身,一揚手間,便是千百道的金光霹靂,炸得魔焰紛飛,血光崩炸。

僵持了片刻,如意水煙羅那裡,煙雲波動,又飛來數位仙人,打頭的正是洞庭山妙真觀嚴瑛姆,後面跟著妙一夫人荀蘭因、姜雪君、藏靈子,玉洞真人岳韞和金姥姥羅紫煙,她們已經消滅了在外面流傳的鄧隱極大分身和他的兩個弟子,一起跑來幫助剿滅鄧隱。這些人中,其他幾位也都還罷了,唯有嚴瑛姆可是跟李靜虛同一級別的人物,出手之間便是漫天精芒,更有無窮乾天太乙無音神雷放出,一下子便掃蕩了一大片的魔焰血光。

而鄧隱自然是不服,不但暗中繼續催動魔法,更把在星宿海多年煉成的諸天秘魔神雷網祭出,這魔網乃是用十萬八千枚諸天秘魔神雷珠結成,每一個魔雷都能炸出億萬魔光,無窮魔焰,雖然沒有多麼大的聲響,但是那強大的衝擊力和瞬息之間充滿虛空的魔火血焰卻是讓所有人都生出一種難以抵抗的感覺,只因每一朵火焰中都跳動著一隻秘煉無相天魔,這一放出來,除了李靜虛和嚴瑛姆,其他人俱都頭腦一昏,若非個個都是頂尖高手,此刻已經為天魔所乘了!

若說峨眉派這一邊,但是李靜虛和嚴瑛姆單獨拿出一個來,也是鄧隱的勁敵,萬沒有這許多高手聯合反落下風的道理,只因鄧隱手中有九疑鼎,他刻意用二十八個血魔元嬰在明處吸引眾人,暗地裡用九疑鼎先把李靜虛的三萬六千根乾坤針全部收走,隨後又把嚴瑛姆放出來的無音神雷收去,兩大高手不再使用法寶,一時之間又無法破解他的血魔禁法,再加上他已經幾乎練到了無色無相的地步,那一道血影不但極淡,而且來去如電,又能分身化形,眾人根本擒他不住。

鄧隱又時常用血影神光和九疑鼎去偷襲眾人之中功力稍遜的羅紫煙、藏靈子和岳韞幾人,實際上這裡並無一人是弱者,只是高手太多,他們顯得稍差,便成了血神子的攻擊目標,數次偷襲,羅紫煙和藏靈子差一點就被九疑鼎所化巨口生吞進去,這兩人是拼了命地反擊,再加上周圍道友加以援手,方才僥倖逃脫,不過也是嚇得渾身冷汗,驚戰不已。

站不多時,外面又來了五夷山散仙謝山和金鐘島主葉繽,以及九魔童子、陸飛和靈嶠宮阮糾的兩個師妹,屠龍師太、玉清大師、素因大師和餐霞大師。群仙齊至,一時之間,紅色的血影神光、金色的離合神官、紫粉的冰魄神官、暗紅的化屍神光、彩色的五行神光,在凝碧崖下交相輝映,色彩繽紛,其中更夾雜著無量魔火,萬道精芒,轟隆隆炸得天翻地覆。

就算被群仙圍攻,擁有九疑鼎的鄧隱也是毫無懼意,只因其他手段根本無法重傷他,唯有謝山那心燈厲害,輕輕一抖手,射出千百道金色燈花,所過之處,魔焰飛散,血光崩塌,就連他自己那水火不濟,風雷難上的血神真身也經受不住,群仙一起出手,很快便將周圍血焰魔光紛紛掃蕩,鄧隱兀自用九疑鼎硬撐。

那寶鼎原來擁有混沌元胎時候,被稱作是開天闢地以來第一至寶,真個威力無匹,不管是李靜虛的法寶,還是嚴瑛姆的仙雷,亦或是其他人放出去的飛劍、神光,全部照單收走,幸虧現在混沌元胎不再,否則的話,這些人中,除了功力極高的幾位,其他人早就被這位道魔雙修,千年道行的血神子連人帶寶都收入鼎中化去了!

不過就算是少了其中最重要的核心,卻依舊威力十足,無音神雷也能收,心燈發出去的燈花也能收,眾人始終不敢過分靠近,李靜虛放出一片金光,嚴瑛姆放出一片銀芒,打算兩下里合圍,卻是數次都被九疑鼎大口一張,紅線金星亂噴,吞吐之際,便破了對方道法,然後仗著血影真身的特性,硬抗大家絕大多數的攻擊,放出血影神光橫衝直撞。

鄧隱也看出自己此時的處境,兀自存著害人的打算,先後兩次沖到那如意水煙羅的前面,只是那天府奇珍威力無窮,他的血影神光,已經各種魔頭魔火,短時間內都無法突破,最後一次竟然要用九疑鼎將這寶貝收走,群仙大呼:“金道友!你難道還要坐視不理麼!”金銘鈞這才放出昊天鏡,金霞一出,九疑鼎立即萎掉,再吃群仙合力狂轟濫炸,打得鄧隱抱頭鼠竄,只不過一旦將他逼開,金銘鈞就又將昊天鏡收起來,九疑鼎沒了克制法器,鄧隱復又猖狂。

連續幾次,眾人大多惱怒,妙一夫人本是此間主人,但卻不好開口,轉而暗示朱梅來詢問金銘鈞的心意,金銘鈞笑道:“我並非有別的意思,只是自身劫難臨近,正要藉這血神子去應劫,我想讓大家幫我將他擒住,禁制在我的七魔燈之中,將來渡劫之後,再行處置。”

眾仙一聽紛紛心存鄙視,就連乙休也有些不以為然,白谷逸說道:“仙家正道,斬妖伏魔,自有無上法力,何須反去借助魔頭之力?自古只有魔教,方才有煉魔驅魔之法,況且,這等無上魔頭,稍有不慎,立即被為其所乘,反噬之害,後患無窮!如今我們這許多人再次,皆是同道志向,他日金道友你若真有劫難難渡,哪個又能夠袖手判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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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天蒙禪師

聽了嵩山二老的話,金銘鈞笑道:“求人不如求己,我自有方法渡劫,又沒有傷及無辜,毒害蒼生,所收的幾個魔頭也是其數未盡,助我渡劫之後,將來自然有他們的好處,此種因果道德無須他人評價。況且今日血神子氣數未盡,正好助我渡劫,積下一些福德,也脫了他自己的災劫,此乃兩利之局。我如何還要捨近求遠,四處死皮賴臉地求人幫忙?”
一句話說得藏靈子這樣將來要依托求助峨眉派幫助渡過四九重劫的全都變了臉色,現在苦行頭陀已經飛升,玄真子和齊漱溟都在準備一會用地水火風鍛煉世界的法術,此地主人便以妙一夫人為長,只是她卻不好向金銘鈞相求,一來兩家關係本就十分微妙,金銘鈞一門跟易週一家都有仇怨,這次峨眉派還打著要為雙方調解的注意,二來就是要顧及峨眉派的臉面。

她這裡沉吟未決,那邊氣惱了老婆子嚴瑛姆:“此等旁門外道果真靠之不住!難道只以為要滅血神子非你不可呢?且不說峨眉派本家就有能夠降服妖孽的兩儀微塵陣,一會便會有兩位高僧和一位神尼到來,佛家降魔神通正是妖孽的剋星!你且閃在一旁,老婆羞於你這種人為伍!”

金銘鈞哈哈大笑:“你羞與我為伍,我也不願意跟你站在一邊。只是你說今日血神子必要伏誅,我卻算出他氣數未盡,莫不如你我二人賭上一把,看看到底是你說得對,還是我算得準。如果我輸了,這昊天寶鏡就送與你,你若輸了,就給了幾顆你那無音神雷如何?”

他這話一出口,立即令眾人全都驚訝非常,沒想到他竟然這般瘋狂,敢跟嚴瑛姆這樣的高人下次豪賭,連昊天鏡都拿出去做賭注,莫不是真個著了魔障,愚癡顛倒了不成?還是暗中有什麼玄機,竟是這般胸有成竹?大家都轉過來看向他,目光之中露出或是擔憂,或是疑惑不解的神色。

嚴瑛姆聽完卻冷聲道:“人皇至寶,本也不應該落在你這等旁門左道手上!當初若非看那行事還算正派,芬陀大師和極樂真人早就出手除你!”略頓了頓,她又說道,“你用昊天鏡做賭注,不過是想激我得到無音神雷,來日好去渡劫罷了,我也不佔你的便宜,你若真個勝了,我非但給你無音神雷,連我所修煉的《太玄天章》也一併送你,你若輸了,非但要交出昊天寶鏡,還要被我壓到這峨眉山下,禁錮五百​​年之後方可出世,你可願意?”

金銘鈞大笑道:“就依你!就依你!咱們也不必學什麼凡人之間那樣立下字據,反正此地這許多仙家道友都在這裡看著,想必你也是要臉面的,不至於耍賴,咱們就等著見分曉吧!”說完他也不再繼續幫助進攻鄧隱,而是飛身返回了九宮崖,坐在樹下的石凳上。

金銘鈞這一過去,他的徒弟陸飛和九魔童子也紛紛撤出戰場,百禽道人公冶黃也不買峨眉的派的賬,這老道士臨近飛升,什麼名利裡面統統都不在乎,默默地又回到了原來觀棋的地方做好。他們這一走,赤杖仙童阮糾也覺得沒意思,道了聲:“此地高人齊聚,貧道只怕礙手礙腳,且在山崖之上,靜看主人斬妖伏魔!”他這一撤,他的同門師妹甘碧梧和丁娥也都帶著幾個地仙弟子全都撤了下來,群仙一起站在九宮崖上,向下擺出一副看戲的樣子。

嚴瑛姆氣得白髮飄飄,把一腔怒火全都撒在血神子鄧隱身上!她道法通玄,厲害無比,能夠在地面上就看到天邊上,妙一真人駕馭著無相仙遁飛過!在眾人之中,

實力完全高出一個檔次,幾乎可以跟李靜虛匹敵。而血神子鄧隱雖然也不弱於她,但到底被禁錮多年,身上沒有幾件傍身法寶,全憑自身功力與她相拼,偏偏無音神雷又是剋星。
不過現在鄧隱擁有九疑鼎,不但不再懼怕無音神雷,連心燈發出去的滅火燈花也都一併收走,令眾人不能夠借助各種法寶的威力,只是以本身功力相拼,這樣,鄧隱就能夠憑藉血影的特性,忽左忽右,四處出擊,有幾個功力弱的,差一點就被他撲中喪命,而在嚴瑛姆和金銘鈞打了賭約之後,李靜虛也不再像先前那般主動勇猛,時時墜後,使得鄧隱以少敵多,竟然還能游刃有餘。

隨著時間的推移,嚴瑛姆臉色越來越難看,白谷逸看到了瞧瞧給妙一夫人傳音,讓她去找妙一真人,即便不把兩儀微塵陣請出來,也要請示一下,到底應該怎麼做,畢竟峨眉派今天算是挺丟臉的了,竟然全都請的是外援,本家實力太弱,又死了許多賓客,而意料之中的神僧神尼也久候不至,都得趕緊想辦法。

而就在這時候金銘鈞又把陸飛幾個派出去,讓他去找到其他弟子,匯合一處,一會即便不至於要殺出去,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此地早被如意水煙羅封住,乙休還在跟血神子惡鬥,金銘鈞也不跟他打招呼,直接舉起昊天寶鏡,金霞射出,立即如意水煙羅上照出一個金色光洞,陸飛乘機飛走,待金銘鈞收起寶鏡,那如意水煙羅便又恢復了原樣。

荀蘭因看到這一幕,微微嘆了口氣,也跟著除瞭如意水煙羅,去尋峨眉派的掌教妙一真人,她剛走不久,空中便響起一聲佛號,緊跟著如意水煙羅簾門打開,金光閃耀於空中鋪成道路,走來二僧一尼,前面兩個老僧,旁邊是一位相貌清奇的中年尼姑,便是蜀山之中赫赫有名,佛門之中數一數二的天蒙、白眉兩位禪師和倚天崖龍象庵芬陀大師。

在三人背後還跟著白眉禪師的弟子采薇僧朱由穆、李英瓊的父親李寧連同小神僧阿童,還有芬陀大師的弟子楊瑾,在他們身後,還跟著許多各派散仙,連通峨眉派本來的二代三代弟子,仗著有神僧神尼庇護,血神子已經是不足為慮,都跑過來看其降魔!

鄧隱一看這三位佛門高人的氣勢,登時吃了一驚,只因為天蒙禪師乃是東漢得道,還是那大雪山青蓮峪中,佛祖坐下尊者轉世的智公禪師的師兄,白眉禪師和芬陀大師也只比其稍差,俱是佛門之中鼎鼎大名的人物,鄧隱便是再狂妄,也不敢同時面對李靜虛、嚴瑛姆和這三位佛門大佬的聯手,於是便開始思及退路。

看見他們三個來了,嚴瑛姆臉色方才好看了一些,和李靜虛率領群仙一起過來相見,白眉禪師原本就在凝碧崖修道,跟峨眉派眾人還是親近隨便一點,解釋道: “那哈哈老祖聯合了大雪山穿心和尚連同欲為徒報仇的軒轅法王,一起在對山上使用妖法崩壞山岳,毀壞地脈,將整個峨嵋山倒轉,我們三人為破妖術,方才來遲。”說完又向鄧隱看去,眼現慈悲之色,“鄧隱施主,你可願放下屠刀?”

鄧隱心中害怕,面上卻不服輸:“白眉和尚,你也莫用言語欺我,我血神經已經煉製大成,如今不死不滅之身,你便是佛陀再世,又能耐我和?”說話之際,身上陡然湧起一片魔光,進而化成一道道的血紅色的人影,如疾風暴雨一般向周圍狂飆爆射,眾人只覺眼前一亮,到處皆是紅影,少說也有數千條,向四面八方瘋狂射去。

天蒙禪師低聲喝道:“大家小心,妖魔要走,此乃天魔解體遁形之法!”說話之間,頭頂上已經顯出一圈金輪,發出無量金光,被這金光一照,所有人的身上都變得金光閃閃,彷彿鍍了一層金粉一般,個個都成了金身羅漢,而那魔影遇到,卻難禁受,個個都被釘在空中,魔焰血光紛紛化去,頃刻之間,數千血影盡皆消失,只剩下二十八個血神魔嬰,還在掙扎。

天蒙禪師受掐佛印,口中真言:“莫再痴迷,無掛無礙,自去轉身,何須替代!”話音剛落,無窮佛光彷彿實質金露一般降落,血神魔嬰身體表面的魔光皆被化去,迅速還原成被鄧隱撲中之前的模樣,俱是來此觀光的客人,還有那倒霉的頑石大師,被金輪照耀,迅速返本還源,嵩山二老連忙出手,將其接引過去,以方便交換家屬,以保他們能夠平安轉世。

漫天血影化盡,那鄧隱本尊卻消失不見,眾人俱都大驚,天蒙禪師卻道:“無妨,此地已經被我用須彌金光障罩住,下有化地金剛,上有佛光普照,量其也逃之不遠,有我在此,他也無法害人。”

然後也不用他說,白眉禪師便道:“如此我用金剛巨靈神掌伏魔!”

天蒙禪師搖頭道:“巨靈神掌無法將其消滅,而且又易傷及無辜。此血魔乃是峨眉派的自家事,因果循環,還是請妙一真人來自行裁決吧!”

芬陀大師道:“血魔喪失人性,人人見而誅之,待我用天龍伏魔禪法,將其消滅!”說完便入禪定。

她也真是了得,常人進入禪定,都需要跏趺靜坐,逐漸放下心中萬緣,進入定境之中,這芬陀大師卻不需要,站在那裡,瞬間入定。一入禪定,周圍事物,立即分毫畢現,彷彿整個世界皆在眼前,通透顯現,轉眼之間便找到了鄧隱所在之處,隨即將全身佛力,化成八條天龍護法,眾人只看到天上一陣高亢的龍吟,隨後金龍飛落,全部投入九宮崖下面,天蒙禪師的須彌金光所化的一朵蓮花之下!

然而,芬陀大師這佛門降魔金龍護法雖然厲害,那鄧隱手中的九疑鼎更加強悍,只見金蓮之下,驟然張開一個黑漆漆的大口,裡面噴出無數紅線金星,迎著向上卷去,一舉便將八條護法天龍捲住,吞吐之際,便攝入鼎中,他倒是暗恨芬陀大師,也把自己煉成的無相神魔放出,只是一出現便受天蒙禪師頭頂上的普度金輪壓制,雖然天魔無形無質,卻仍被壓制的極慘。

芬陀大師看見冷笑一聲,揚手放出大雷音烈火神幡,將無相天魔盡數捲進去煉化,之後又將鄧隱罩住,只見數面幡幢於滿地金蓮之上矗立,轉眼之間邊長大十餘丈高大,上面金光亂閃,梵唱聲聲,鄧隱還要用九疑鼎將這些神幡也都收走,這次芬陀大師卻有了防備,以佛光法力禁制,鄧隱的九疑鼎又是失了混沌元胎的,雙方互相吸攝,卻又誰也奈何不了誰,至於神幡上放出來的烈火神光,全被九疑鼎攝走,一時之間竟然僵持在那裡。

就在這時候,那嚴瑛姆看不下去,她已經看出來聖陵二寶的厲害,若單是一個金銘鈞他自然也不擔心,只是他身邊還佔了那麼多的高手,別人不說,但是赤杖仙童阮糾和百禽道人公冶黃就都是將要肉身飛升的超級高手,如果插手救下鄧隱,或者幫助他跑了,自己這賭約可就算是輸了!

她輕喝一聲:“芬陀大師,我來助你滅那妖孽!”說完揚手放出無數道耀眼精芒,落入大雷音烈火神幡之中,頃刻間充滿,之後又向下飛出九道太白精氣,彷彿一柄柄倒懸的仙劍一般,釘住九宮,使得鄧隱無法變化,再放出無窮太乙神雷,就要將鄧隱一舉消滅。

鄧隱此時用九疑鼎跟芬陀大師相抗,本就無比吃力,外面有天蒙禪師普照佛光,無法變化逃脫,此時又加上一個超級高手嚴瑛姆,哪裡還能夠抵擋得住,當場血影之身便被無音神雷炸成碎,緊跟著那九口劍形精氣四下里一絞,頓時絞做稀爛。芬陀大師說道:“妖孽變化多端,待我用佛法雷音將其徹底煉化,以防他走脫!”說完低聲梵唱,神幡之內金光齊閃,雷音轟鳴,眼看就要將鄧隱煉得形神俱散,徹底消滅。

便在這時,忽然大雷音烈火神幡頂上忽然閃出一個光點,瞬息之間漲大,變成一朵金色蓮花,花瓣齊顫,迅速打開,裡面現出一個藍衣少年,高聲喝道:“鄧道友,我來救你了!”說完從手中拋下一道金環,落入幡陣之中,轉而升起,裡面已經套上了一個血影小人,正是血神子鄧隱。

在場之人見了無不大驚,全沒想到峨嵋山上面有兩儀微塵陣,前洞仙陣,後洞佛光,捂得嚴嚴實實的,竟然還能被人這般順利侵入,並且輕鬆將魔頭救走,簡直視峨眉禁法於無物,俱都驚駭不已,紛紛運用慧眼向那少年看去,卻是不見絲毫妖邪之氣,而且如天蒙禪師、芬陀大師等人更是看出來,少年座下蓮花,更是佛門中的高人用的有無相清淨佛光。

此法乃是須得領悟了“空非真空,妙有非有”的真諦之後,方能發出此光,而且還分三層功夫,第一層只能穿行欲界,第二層可穿行色界,第三層方能進入無色界,前文書中所說的彌勒菩薩所居住兜率內院所在兜率天便處於欲界第四層天中,而先前鄧隱以禁法召喚天魔的樂變天,便是欲界的第五層,至於眾魔王所居,天魔所在的,便是欲界的最頂層他化自在天。

所以此法只要修成第一層就能直接達到他化自在天,神通變化不可思議,世間種種皆無法抵擋,而且看那光圈,已經修到了大圓滿境界, 也就是說對方的禪定功夫,已經能夠超出三界了!別說芬陀大師吃了一驚,就連天蒙禪師也有些不敢相信,嚴瑛姆雖然看似對方為佛門真傳,但因前面已經被金銘鈞引動了嗔念,此刻心中還想著對方既然相助鄧隱,偏袒魔頭,極有可能是魔頭變化的!

“阿彌陀佛!”天蒙禪師止住嚴瑛姆,對著金蓮高頌佛號,“師弟真個慈悲,普渡眾生,竟然連這樣眼看就要修到他化自在天中的魔王也要度化!阿彌陀佛!”

金蓮上的少年用伏魔金環攝住鄧隱,託在掌心,然後向天蒙禪師等人躬身施禮,笑道:“智澄禪師並未親自,只是他曾經發下要度化十八個魔王的宏遠,如今已有四人,這血神子正是第五人。禪師讓我來講,地藏菩薩曾說過,閻浮提眾生剛強難度,只是地獄道中的眾生知苦,故是六道之中最好度的,而天人福報極大,不覺輪迴之苦,是以諸天最為難度,其中魔王更甚。”

“南無阿彌陀佛!”聽了這話,此地所有佛門弟子齊齊雙掌合十,高頌佛號。

少年又說:“禪師曾讓我跟大家說,六道凡夫皆有貪嗔癡之念,即便是羅漢、菩薩也未能斷盡無明,血神子如果就此被帶走,勢必有人懷恨在心,升起嗔執之念,便造孽因,是以還請幾位各出一首楔子,仿效六祖慧能大師當年故事,以境界之功,定下分曉!若是禪師境界不夠,便不能度化此魔,緣分便盡,血神子任由各位處置。”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1 16:18
011 禪機交鋒

芬陀大師最先說道:“即是如此,小道友且看這個!”芬陀大師最先一指,頭頂金光閃現,也是一輪佛光,裡面波光閃動,卻是一個池塘,塘底有泥,泥中生著一株紅蓮,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向上生出水面,亭亭玉立,盛開千瓣,閃耀無窮光華。
少年見了微笑不語。

緊跟著白眉禪師頭頂上也顯出一面金輪佛光,裡面也是一個池塘,塘底有泥,生著一株白蓮,只不過蓮花並未紮根泥中,而是懸浮在水里,依舊清淨素雅,向上探出水面,蓮葉亭亭,白蓮盛開,葉片圓潤,發出無窮佛光。他低聲頌了聲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少年見了依舊微笑不答。

隨後天蒙禪師頭頂上那圈佛光之中,也現出一個池塘,塘底有泥,生著一株金蓮,​​只不過蓮花並未紮根泥中,也未沾水,卻是飄蕩在水面以上,金光閃爍,最為耀眼,寶相莊嚴之際,讓人一見,便心生嚮往。

少年見了天蒙禪師這般,也是微微一笑,然後說道:“你們幾位皆是佛門之中的高人前輩,互相之間所打機鋒我也不懂,我只把智澄禪師所做的一手偈子念給你們聽,之後諸位如果認為智澄禪師境界不足以度化天魔,便可開口將血神子討回,否則我便帶走了!”說完,他略頓了頓,雙掌合十,向南邊拜了三拜,然後才開口說道,“五欲紅塵培根芽,三毒黑水滌莖花。清淨平等圓覺故,娑婆極樂本無差!”

少年念完,場中佛門中人,但凡有些道行的俱都紛紛露出驚訝之色,繼而,芬陀大師最先雙手合十:“我之智慧不如智澄禪師!南無阿彌陀佛!”

白眉禪師也如是道:“我之行願不如智澄禪師!南無阿彌陀佛!”

天蒙禪師也如是道:“我之慈悲不如智澄禪師!南無阿彌陀佛!”

這三位超級高人一表態,頓時將所有人都給震住,只因為天蒙禪師漢時得道,法力神通無不為天下人所仰視,甚至這次峨眉盛會,他也不是特意來赴會,只是為了度化謝山,也是當年他師弟的轉世方才到此,因緣到此,跟長眉禪師和芬陀大師,隨手把哈哈老祖、軒轅法王他們都給趕走,向來被稱作是第一神僧,連他都讚嘆智澄,自稱不如,哪能讓這些人不感到驚訝!

而實際上,佛教中所講智慧,便是境界,境界越高,看時間因果越清晰,方生出宿命通、漏盡通等神通,這才是大智慧,而非凡人所講能從別人那裡占到便宜,奸詐耍計,那些都是小聰明。芬陀大師自稱智慧不如智澄,便是說她的神通境界,都比智澄遜了一籌,而白眉禪師說行願不如智澄,是說他並沒有能像智澄那樣,做到普渡眾生,上至天人,下到地獄,無所不度,真個眾生普渡,說的是自己做得不夠。

而天蒙禪師說自己慈悲不夠,是因為自己這千百年來,功行早已經圓滿,只等將師弟轉世度化,進入佛門之後,便要飛升而去,卻是只想著自己登入極樂,卻不如智澄那樣甘願留在娑婆世界裡面,被這五欲紅塵掩埋,三毒惡水澆灌,普渡眾生。智澄才是真正的大慈悲,而自己在這上面確實不如智澄。因此,智澄一首偈子折服三位高人,並非就是代表了他的功法神通高過三人,甚至能夠以一敵三,只是在佛門之中的標準來看,三位高人各自因一方面為他心折而已。

天蒙禪師既然認輸,自然不在管血神子的事情,道了聲佛號,便帶著謝山和金鐘島主葉繽一起轉回,其他兩位,也都帶著弟子返回,

妙一夫人連忙派人將他們引入前面清淨雅室。
而嚴瑛姆卻仍然有些不滿,向那少年逼問道:“你到底是何人?跟血神子有甚因緣,竟然替智澄禪師到此救人?”

少年微微笑道:“我是西海青門島初鳳島主弟子任雷。”

嚴瑛姆頓時微微吃驚,身後峨眉弟子中卻有好多認識的,紛紛點頭證實。

嚴瑛姆又問:“那你與血神子有甚因緣?”

少年笑道:“我當年名叫任祥。”

一聽到這個名字,眾人之中,知道的也都不多,唯有李靜虛、公冶黃、神駝乙休這樣老一輩的仙人方才“啊”的一聲,醒悟過來。

原來這任雷當年名叫任祥,是長眉真人任壽的親兄弟,排行第三。當初見哥哥修行飛天遁地的劍仙,便心生羨慕,也要出家修道,長眉真人卻不同意,讓他在家裡贍養雙親,等將來再回來引渡他,然而任祥卻等待不了,自思修道須得趁著青春年少,否則垂耄老耋,還能修甚神仙?

正巧鄧隱和申無垢一次跟長眉真人回家的時候,任祥結識了鄧隱,因哥哥不帶自己走,他便求鄧隱,鄧隱因當時師兄對自己頗好,任祥本身又極聰明好學,便偷偷穿了幾手道法,哪知道任祥後來便是仗著這些道法跑出家去,入深山學道,最終卻是誤入歧途,成就了魔道,最後終於死在正教中人手上,身死道消。

任祥因為魔時造孽不多,死後成為蟲豸飛禽,這一世終於重享人身,因初鳳欲煉八種神砂,完善神砂甬道,竟然因此得遇仙緣,拜入了初鳳門下,紫雲宮覆滅之後,他便跟初鳳一起去了西海青門島。如今初鳳經歷大變,功行心境俱都進展神速,任雷跟在師父身邊,倒也清靜。

這一日初鳳忽然把他叫到跟前,讓他去哀牢山臥雲村尋智澄禪師,到了地頭之後,方才被智澄佛法喚醒,明了當年記憶,原來智澄竟然是他當年的師父!二人早有師徒之緣,智澄當場用佛法送他西崆峒大雄寶庫,也如當初九魔童子得金蓮神座一般,憑藉因緣,得伏魔金環,之後又用無相清淨佛光送他來此。

一聽說這少年當年竟然是長眉真人的兄弟,連乙休凌渾和嵩山二老這等人都不禁動容,只因為這個輩分實在太高,血神子鄧隱雖然也是那個輩分的,但是他自墮魔道,喪失人性,便可忽略不計,但是任雷卻不同,雖然現在已經轉劫數世,長眉真人也已經飛升,但是現家中人,輩分是不一定隨著轉世而消失的,如金蟬,這輩子轉世到了老李家,卻仍然管齊漱溟叫爹,當初慧珠如果不是一再因自卑而推脫,又懦弱綿軟,那麼她就仍然是三女的恩母。

所以現在,如果峨眉派諸人,還得要拿任雷當祖師爺看!

嚴瑛姆聽說其中果真有因果緣故,方知自己事先所算,果然有所遺漏,她倒是也乾脆,直接把一小袋無音神雷和一部《太玄天章》向金銘鈞扔過去:“神雷你留下,道書三日之後去洞庭山妙真觀還我!”

金銘鈞笑道:“我此番並非真個在意血神子,不過是想要這些神雷罷了,至於這道書我留之無用,也不用三日之後,現在你便拿回去吧!”說完一抖手,那道書又被一道五色神光托著飛回嚴瑛姆的身前。

嚴瑛姆抓過道書,冷哼一聲,然後自帶弟子離開之後眾人紛紛散去。任雷又飛上九宮崖來見金銘鈞:“智澄禪師說,那屍毗老人雖是魔教高人,但多年來修煉《大阿修羅經》,已經頗知因果善惡,報應循環的道理,只是因嗔念太重,障礙重重。這些年他閉關神劍峰,並不管天下瑣事,甚至還想由旁門入佛道,另開一個門戶,只是自不知已經走入了岔路,明明世尊教誨,各代祖師大德珠玉在前,個個門戶開放,道路坦途,他卻因著好勝,偏偏不走,欲要自闖另開,便先走入了岔道之中,他日自有高僧去渡他,師伯只需要算準了日子去,定能逢凶化吉!”

在旁邊靈嶠宮女仙丁娥的弟子陳文璣忽然問道:“我聽說連山大師放棄玄門正宗,欲要以旁門入道,最終萬魔來襲,功虧一簣,若按那智澄禪師所說,豈不是也如那屍毗老人一樣,是因自不量力,誤入歧途所致?”

任雷笑了笑:“那連山大師當年是我大哥的師叔,所收弟子頗雜,我也跟他門下打過交道。當時智澄禪師議論屍毗老人時,我也提出過同樣問題,禪師說,雖然二人皆是欲以旁門正途,只不過連山大師憐憫旁門眾生,欲開出一條旁門正道的門路,以供後人拾級而上,此乃真正慈悲菩提之心。而屍毗老人全因一時好勝,不願向佛門高僧低頭認輸,二者雖然一個以旁門證道,一個以魔教入佛,看似相同,實則因起心動念不同,所走道路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不可同時而語!”

陳文璣雖然是靈嶠宮的三代弟子,但也是地仙修為,因不服智澄只派了個小孩過來便折服三位神僧,便開口問難,哪知道任雷隨口解說,竟然合情合理,正欲再說,忽然看見師父丁娥轉過頭來:“智澄禪師能從連山大師身上看到菩提慈悲之心,難道你就不能從智澄禪師身上看到合乎大道的德行麼?”

阮糾笑道:“師妹莫要說她有佛道分別之心,你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這時妙一夫人親自過來,請九宮崖上的各位客人到前面去,一會好準備酒席,特意給任雷做的是長輩的禮,任雷擺手道:“妙一夫人不必如此,我如今已經轉生多世,再不是長眉真人的兄弟了,況且當年我入魔道,與他關係也並不親密,這長輩的話就算了吧,暫且做個道友也便是了。”

峨眉派原本也不想認下這個忽然冒出來的老前輩,而且先前還有過紫雲宮那麼一段故事,越發的顯得尷尬,既然任雷自己那麼說,妙一夫人也就借坡下驢改口稱了道友,以平輩稱呼,然後找了萬里飛鴻佟元奇來,帶著金蟬和周雲從,招呼款待這波客人。

因待會還要重煉山川,這會吃了也不過是一些時令仙果,金銘鈞也不稀罕,從真天宮裡面拿出一些仙果,讓執役拿過銀盤拖好,給大家食用,他單獨跟阮糾說話。

原來當初元江取寶之前,金銘鈞曾經放出三道飛劍傳書求救,其中一道是百禽道人公冶黃,一道是天癡上人,一道就是這位赤杖仙童阮糾,只不過天痴上人因被易週所算,誤算天數,跑到白犀潭去跟乙休夫婦打了一架,雖然沒有吃了大虧,卻頗為折損臉面,而阮糾則沒有被易週所惑,知道金銘鈞不會有甚大難,便未過來。

金銘鈞說道:“天癡上人和乙道友結怨便是因易周家的兩個小子,第二次雙方又是同時受了易週算計,若非二人都已經修煉成了不死之身,幾乎當時便要兩敗俱傷,好在當時並未說什麼日後報復,又定賭約之語,這次也算是換了當初乙道友救人時候立下的賭約,只是咱們須得想個法子,幫助兩人徹底化解了這番恩怨才是,否則這兩人皆是移山斷岳的高人,一旦死拼必定引發浩劫!”

阮糾想了想,忽然展眉一笑:“此時還須著落在你的身上,正好藉這次劫難,將先前恩怨一併清算乾淨,你也是有許多善功傍身的,將來只等最後一道天劫一過,便能飛升,成就金仙位業。因此那時再因拖累無法飛升,就不如這一次全部剪除乾淨!等過了此劫,便可覓地清修,靜心準備天劫便可,將來到了仙界,也可從靈空仙界下來,到我靈嶠宮中喝茶。”

金銘鈞道:“只是此番峨眉派已經打定了主意給我們調節了,這次峨眉派廣發請帖,連天癡上人,冷雲仙子這樣遠居海外,就不在中原活動的也都請來了。”略頓了頓,看到九魔童子在山崖下擒住了遁地而出的南海雙童,用魔法禁制住了,和石生一人騎一個,賣力好打,金蟬正端水果,看見了連忙過去勸阻。

金銘鈞伸手一指,一幫小孩便全被一片五彩祥雲托著飛上了九宮崖,南海雙童身上的魔法也被解了,兄弟二人蹲坐在地上,恨恨地看著金銘鈞和任雷。

金銘鈞笑道:“你還記得我和雷兒是紫雲宮的是吧?還想著要殺我們報仇?嗯,對了,你們兄弟的真元也是被我用陰陽叟留下來的陰魔破了。你們自以為這是你們的主場,即便被我擒住也不能把你們怎麼樣,就又跑來生事?”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甄艮忽然說出來一句。

“好!”金銘鈞拍手讚歎道,“這話說得不錯,只不過當年你父親甄海因看中了紫雲宮的基業,夥同了鐵傘道……呃,另外一個妖人用歸藏袋中的魔火焚天煮海,造下無窮殺孽不說,是非曲直不辨自明!”他差點就說出來是鐵傘道人的弟子,只是怕九魔童子又犯糊塗,想起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再忽然跳起來跟自己拼命,因看九魔童子只是坐在那裡掰著藍田玉實和石生分食,這才放心。

便又對南海雙童說道:“當時另外一個妖人被我們殺死,你父親也負傷逃走,此事便算揭過,只不過後來你父親的仇人虎頭禪師夥同三鳳、二鳳去的你家,你的父母雙親都死在三鳳和虎頭禪師的手上,現在三鳳已經身死魂消,還剩下一個虎頭禪師,這次也是你們峨眉派的座上賓,現如今正在前廳品茶,你們兄弟若是想要報仇也是應該先去把他殺了吧?”

南海雙童聽完頓時一愣,他們自入峨眉派開始,所被灌輸的理論便是紫雲宮眾人害死了他的父母雙親,是以這一腔的仇恨都著落在紫雲宮人身上,若說上次也應該算是個了解,只是金銘鈞令二人失了元陽,不能修成天仙位業,這舊恨還未消盡,便又添新醜,是以越發痛恨紫雲宮一夥人,反把正主虎頭禪師一直扔在遺忘的角落之中,這次虎頭禪師來赴會,他們都沒想起這茬來!

兄弟二人聽完之後,轉身便走,飛下崖去,不知是去找師父師娘說話,還是直接尋找虎頭禪師拼命了,金銘鈞笑著搖了搖頭:“如此便算是又消一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楊鯉卻臉色凝重地從遠處飛過來,跟金銘鈞低聲說道:“我大哥虞重,被白犀潭韓仙子門下的辣手仙娘畢真真殺了!”

金銘鈞登時便是一皺眉, 隨即聽楊鯉解釋道:“我義父因遠在南海,前幾日便提前趕到,而那畢真真也因著乙師伯的關係提前過來。我大哥因向來心幕玄門正道,對這些名門大派的弟子一直敬仰,那天正好遇上畢真真,見她貌美賽似天仙,更兼法力高強,我大哥便有心交好。他倒是沒什麼非分之想,只盼著在中原結交一位正道仙友,平常有些來往,哪知道……”

說到這裡,楊鯉竟然有些眼紅,一方面虞重從小帶他如親哥哥一樣,師兄弟感情極好,是以現在雖然轉投金銘鈞門下,卻仍然時常回去省親,看望義父,改口稱這位昔日的師兄為大哥,送他一些仙藥法寶,二一方面則是氣得:“若依照正理,那畢真真若是覺得我大哥低賤不堪,不配與之相交,或是覺得他心懷不軌,只要一口拒絕,此事便算完了,我大哥也絕不會糾纏不休。

只可恨這畢真真竟然故意假以辭色,做出和我大哥交好的模樣,然後故意找藉口把我大哥引到峨嵋山的外面,突施辣手,一邊大罵我哥哥等徒浪子,瞎了狗眼才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一邊飛劍法寶齊出,誓要製我大哥於死地。大哥卻還待辯解,如若不願相交,只要說明,日後做個路人也便是了,如何就這般要辱罵打殺,畢真真不依不饒,終於將我大哥殺死……”

金銘鈞長長吐出一口氣,看向赤杖仙童阮糾,阮糾笑著微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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