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天行戰記 作者:七十二編(連載中)

   
mk2258 2018-1-17 21:19: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5 5074208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4-21 22:19
第三百零九章  他早算到了

  靈山上,浩然閣。

  鄭道昌半倚在羅漢床上,一邊仔細地剝著核桃仁的膜,一邊對白鹿兒道:「這幾天,觀察甄選,還有宣講規則一類的事情,師叔就交給你了。師叔老了,身子骨不太俐落,只能讓你們年輕人多受累了……」

  將剝得乾乾淨淨白白生生的核桃仁丟進嘴裡,鄭道昌抬抬眼皮,慢悠悠地道:「小鹿兒,你沒意見吧?」

  白鹿兒沒好氣地看著這位年不過四十許,紅光滿面的小師叔。

  明明是道境強者,動根手指頭就能剝一車的核桃,偏要這麼慢條斯理地慢慢撕,據他說,這麼撕起來有某種玄妙的快感,讓他欲罷不能。

  可剝核桃有精神,幹別的事情,他卻懶得要命。平日裡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就不站著。修煉也是有一天沒一天。自己師父和別的師叔師伯天天在洞府裡閉關,可他倒好,見天到處晃蕩。

  「我是老么,關門弟子,我師父疼我。不服氣,你也找個這樣的師父去。」

  這便是鄭道昌每每掛在嘴上的說辭。讓人恨得牙癢癢。

  在青仙宗,這位小師叔就是臭狗屎,深受各位師叔師伯和太師叔,太師伯們的嫌棄。

  除了懶之外,這位小師叔各種稀奇古怪的事蹟,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可偏偏,他天賦高絕,還不到四十歲就成了道境強者,實在讓人覺得沒處講理去。

  這次宗門決定向中游開山門甄選弟子,原本是沒這位小師叔的事。是他硬把負責的一位師叔趕走了,自己占了這個位置。

  可占了位置卻又不做正經事。

  這不,一路過來吃吃喝喝遊山玩水都很有精神的他,到了地頭,就成了這德行了。

  「回頭就跟師父告狀!」白鹿兒心下埋怨,「小師叔哪裡是來做事的,根本就是趁機來玩的。」

  在青仙宗,白鹿兒的師父李紅璇,是鄭道昌的二師姐,也是唯一一個能管住他的人。在李紅璇的面前,這位小師叔比在掌門師祖莫三生的面前還老實。

  「怎麼?」就在白鹿兒心頭轉著念頭的時候,耳邊傳來了鄭道昌似笑非笑的聲音,「打算回去找你師父告我的狀?」

  白鹿兒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小師叔,我怎麼敢告您的狀?」

  說著,她甜笑道:「小師叔,您身子骨差,臨來的時候師父就跟我說了,要讓您多休息,千萬別累著。這些小事就交給我們好了。」

  「哦?」鄭道昌一臉狐疑地審視白鹿兒,見她笑得面不改色,這才點點頭,一擺手道:「那你放手去做吧。有什麼事,小師叔給你撐腰。」

  「說得好聽!」白鹿兒心裡癟嘴,臉上卻恭恭敬敬,「是。」

  出了浩然閣,白鹿兒鬆了一口氣,悄悄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頰,然後抿著嘴,昂起下巴。

  在走進花園中等候的青仙宗執事和弟子們視野之前,她已然搖身一變,成了青仙宗那位人人畏懼,高傲清冷的白師姐。

  「開始甄選吧。」白鹿兒淡淡地道。

  「是!」

  眾人領命而去。

  白鹿兒看著眾人的身影消失在法陣中,原本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轉身走回浩然閣。

  而閣樓中已然空空蕩蕩。

  「果然又溜了!」白鹿兒憤憤地一跺腳。

  與此同時,無雙城的一座酒家,一個相貌衣著都普普通通的中年漢子正興高采烈,大呼上酒。

  ……

  風辰去了暖蘇城,在開啟了位於暖蘇城外的一個節點之後,他又走了。

  在跟宿家太上長老宿天鵬吃了一頓飯之後,於城上城下一片刀光劍影中,向西而去。

  宿家沒有再派護衛護送他。因為胡家已經向暖蘇城發動了全面的進攻。別說他們已經分不出足夠的武者去為風辰遮蔽周邊,就算分得出也沒用了。

  畢竟,作為宿家唯一的天境強者,宿天鵬是不可能離開暖蘇城的。而若是沒有天境強者坐鎮,對風辰的保護和情報遮蔽就毫無意義。

  一個天境強者,就能將這個薄弱的保護圈殺透。

  況且,更重要的是,風辰的行蹤已然暴露了。

  雨家在東北出現,原本就是一個暗渡陳倉的計謀。

  但當風辰出現在黑林子山南部邊緣,跟接應的宿家人接頭的時候,林子邊緣的空地上,還多出了四匹馬,和一個微笑著注視著這邊的中年文士。

  這些馬自然不是給風辰的。而這個中年文士,自然也跟風家沒有任何的瓜葛。

  這只能說明,雨家一路呼嘯著,以一個空心風暴席捲向東北的時候,並沒有騙住燕弘。相反,這位二皇子殿下,輕描淡寫地在黑林子山南部下了一顆子,等著風辰的出現。

  所以風辰只能繼續他的逃亡。

  此刻,星神殿的水晶球裡,四位追獵者正策馬循著風辰的蹤跡穿過暖蘇城。

  畫面中,戰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城下,雙方武者捉對廝殺,家族長老們縱橫來去,激烈交鋒。

  而城上的天空中,宿家大長老宿天鵬正和胡家家主胡松柏大戰。交錯的飛劍,在陽光的照耀下,化作一道道流光。尖厲地破空呼嘯聲和源力碰撞時的炸響聲,宛若雷鳴閃電,響徹雲霄。

  「哈哈哈哈!」

  大廳內響起了世家子弟們的哄堂大笑。而和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風家族人的沉默。

  「李先生,」尚卻愚皺著眉頭,對李萬均道,「風家這麼做……」

  「從局面來看,景家在東北獨木難支,」李萬均道,「正面有休家,背後又有秦家,如果沒有增援的話,景家很可能是這場戰爭中最先垮掉的……」

  說著,他扭頭問道:「誰有地圖?」

  「我有!」人群中有人嚷道。

  片刻之後,一張地圖就已經在眾人眼前鋪開。

  李萬均用筆在樊陽城四周畫了三個圈,做上標記,說道:「大家可以看到,燕弘目前的戰術是分別圍剿,各個擊破。十幾個世家,戰團主要分了三處。」

  「第一處是樊陽城的西面。西北的薛家和居家,如今南下進攻鄭家。而西南的詹家,則北上,兵鋒直指李家……這五個世家組成了第一個戰團。」

  「而第二個戰團,是東南的宿家和胡家。目前看來,這兩個家族是單挑,還沒有其他家族加入。」

  「至於第三個戰團,就是東北方向的景家和休家了。雖然景家和休家交手,目前還沒有別的家族加入,但別忘了,北方的秦家已經出動了。他們橫插過來,會使得景家腹背受敵。因此,相較於西面二打三的戰團,以及東南一對一的戰團,景家最為危險!」

  「而一旦景家率先覆滅,那秦家和休家,就能立刻南下,迅速幫助胡家擊潰宿家……」

  眾人恍然大悟。

  一人開口道:「所以,雨家這麼做,一方面是想讓風辰暗渡陳倉,另一方面,也是需要幫助景家穩住陣腳?」

  李萬均點頭道:「顯然是的。」

  「那還有申家和洪家呢?」人群有人發問道。

  申家位於樊陽城正東,向北可以加入東北景家和休家的戰團,向南可以加入宿家和胡家的戰團。而洪家,則位於樊陽城的正南方。同樣,其向西可以加入圍攻鄭家,李家的戰團,向東可以加入進攻宿家的戰團。

  其實從地圖上來看,最危險的,應該是宿家才對。

  「大家恐怕忘了一件事,」李萬均笑著道:「風家暗營!」

  眾人面面相覷。

  尚卻愚的目光,緊緊盯在地圖上,忽然開口道:「風家要襲擊洪家的青木城?!」

  眾人都是一楞,有人問道:「什麼意思?」

  尚卻愚道:「青木城位於正南,在宿家和任家之間。而任家再往西北方向,才是李家和鄭家。而如今,任家已經被滅了。等於打開了通往東南方向的通道。李家,鄭家和宿家之間,就只有一個洪家!」

  「對啊!」聽到尚卻愚的話,有人擊掌道:「只要拔掉了洪家這個釘子,那整個南方,就是一片糜爛。鄭家,李家和宿家如果在這個區域聯手,加上風家暗營,足夠週旋了。」

  「對,人少勢寡,最忌釘在原地挨打。這麼一抱團,餘地就大了許多。更何況大家別忘了,其他那些個家族,彼此可沒多少信任……」

  「就是如此。」

  眾人只覺得撥開了迷霧,紛紛加入議論。

  「你有八個人,我只有四個人。可你們互相猜忌,不能抱團,我四個人也足以橫掃了。況且最厲害的是,中間還有個風家呢!人家可以南下抱團,你們這些個家族,敢放棄自己的領地不管嗎?」

  「風家釘在中央,不動手比動手還可怕啊。東南西北,任意出擊。誰不防著一手啊?」

  「怪不得風商雪要讓風辰往南方跑呢。雖然沒了雨家的外圍保護,但只要風辰和風家暗營會合,再加上宿家,李家和鄭家集結,豈不是一個更大的保護圈?」

  正議論紛紛,忽然,李萬均的隨從快步而來,將一份情報交到了他的手上。

  眾人的聲音都低了下去。

  李萬均展開情報一看,對尚卻愚道:「你猜得不錯,不過,風家不是要襲擊洪家,而是已經襲擊了。幾個小時之前,青木城周邊相繼爆發戰鬥。洪家的外圍情報網和兩處暗營據點,相繼遭風家拔除。不過洪天凱回去得及時,現在已經下令洪家收縮青木城防禦……」

  「哦?」尚卻愚一楞,「洪天凱動作這麼快?」

  如果洪家直接收縮防禦的話,就意味著風家暗營面對的,是一個烏龜殼。

  攻堅可不是暗營做的事情。

  李萬均點了點頭,嘆了口氣,用手在地圖上畫了一個點:「另外,鄭先鋒果然已經啟程去和李家會合了。不過,他們南下的路,被詹家斷掉了,同時,申行雲出現在了翠屏峽谷,這裡不但是宿家通往西面的要道,而且還是樊陽城通往青木城的必經之路,這意味著……」

  李萬均沉默了一下,最後道:「我們之前的設想,已經沒有意義了。」

  眾人鴉雀無聲。

  「是燕弘!」有人低聲道:「他早算到了!」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4-21 23:14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5-4 15:24
第三百一十章  請君入甕

  一個小時之後,同樣的情報已經擺上了許多關注這場戰爭的大人物的書桌。

  再過了幾個小時,隨著解密範圍大幅度提升,消息開始在街頭巷尾流傳。所有人都知道,投靠風家的四個家族,此刻已經被分割包圍,釘死在了原地。

  在很多人的眼中,結果並不重要。

  風家再怎麼厲害也只是一個中游家族,跟燕家這樣的龐然大物比起來,就如同大象腳下的螞蟻。因此,無論他們怎麼抵抗,結局看起來都已經註定了。

  就算現在不死。未來總是要死的。

  這裡是南神國。得罪了燕家,又被那位老王爺放棄,大家怎麼想,都覺得風家是死路一條。

  因此,關注這場戰爭的人們更多地是想看到風家在滅亡之前,能掙扎多久,能給燕家造成怎樣的麻煩。或者說,能在燕家的臉上撓出幾道傷口。

  之前風家幹得不錯。

  不過現在看來,隨著燕弘的抵達,命運終究又回到了她原本的軌跡上。

  在絕對的力量之下,大部分的謀略都不過是白費心機,更何況,你的智謀還不如別人。

  如今,燕弘就坐在樊陽城外那棵蒼翠欲滴的巨松下。

  人們不得不承認,無論是智計,手腕還是心性,這位二皇子殿下顯然比他那位各方面都很平庸的九弟超出太多了。

  他輕鬆地解決了世家之間的問題,將他們分散開來,然後,將就著用手中的這幾枚棋子,從容不迫地封死了風家的每一條活路。

  先是在黑林子山。

  當雨家呼嘯北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試圖隱藏風辰從黑林子山南方鑽出來的行蹤時,燕弘已經在同樣的位置,為晴家四名追獵者準備好了馬匹。

  風家的這種花招,在他淡然的目光中,就像小孩子的把戲。

  而其後,當西面的鄭、李兩家,試圖南下,沿著已經打開的任家小禾城通道,轉戰南方的時候,燕弘又用一枚棋子,輕描淡寫地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枚棋子是詹飛熊的詹家。

  落子的位置名叫千枯嶺!

  對於鄭家家主鄭先鋒來說,這是一個無論從敵我哪個角度來看,都沒有餘地的選擇。

  就敵方來說,燕弘抵達樊陽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展開對四個背叛者的報復。因此,位於樊陽城西面的鄭家,面臨的就是西北南下的居家和薛家的進攻。

  所以,鄭先鋒只能向南,跟相鄰的李家會合一起之後,選擇向南方進軍。

  而就己方來說,這原本也是風家的計劃。

  只要能沿著已經被滅掉的任家小禾城通道抵達南方,拿下洪家的青木城,基本上整個南方就被打爛了。到時候,再兵鋒向東,威脅一下胡家的側翼,逼迫其從宿家的暖蘇城退兵,然後聯合宿家,三家抱團,就有大片的迴旋餘地!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早在兩天前,位於西南方向的詹家就已經奉燕弘之命傾巢而出,提前搶占了千枯嶺這一要道,擋住了鄭先鋒的去路。

  這讓人們感到了燕弘的可怕。

  很顯然,早在抵達樊陽之前,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說在他來之前,風家是將那十幾個家族玩弄於股掌之上的話,那麼,他來之後,形勢就完全反過來了。如今被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是風家!

  消息傳得很快,而局勢的演變也很快。

  就在人們剛剛知道鄭、李兩家被詹家堵住的時候,千枯嶺的這場戰爭就已經打響了。

  對於中游家族來說,族中力量至少有一半都彙集於族中的天境強者身上。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中,又有一半彙集於族中長老等強者的身上。

  而在這種遭遇戰中,詹家人少,但占據了險要的地形。而鄭、李兩家人雖多,卻也不願意拿族人的生命去堆積一條通路。因此,雙方的較量從一開始就決定了是天境強者之間的較量。

  詹家只有詹飛熊。而鄭、李兩家,也只有鄭先鋒。

  李家家主李文濡,早在三十多個小時之前,就被詹飛熊和秦正朗聯手擊殺了。

  因此,鄭先鋒身上背負著的,是兩家族人的希望。

  趁著背後的居家和薛家還沒有追上來,鄭先鋒主動出擊,和詹飛熊爆發了一場激烈的大戰。

  而讓鄭、李兩家族人們絕望的是,這場上天入地,持續了近兩個小時的戰鬥,最終是以詹飛熊重傷,鄭先鋒輕傷而退收場。

  雖然鄭先鋒沒有失去戰鬥力,但居寧義和薛烈已經趕到了。

  兩個天境強者,對於鄭、李兩家來說,就是兩座無法逾越的大山!

  「鄭家和李家完了。只要鄭先鋒一死,這兩個家族全都得被埋葬在千枯嶺,一個都跑不出來。」

  這是得到消息之後,所有人共同的認知。

  而大家更清楚的是,鄭家和李家一旦覆滅,對於風家來說,這場戰爭也就結束了。四個投靠他們的家族,一個被釘死在東北,一個被釘死在東南。

  鄭家和李家占了他們兵力的一半,用棋局來形容的話,就是一條大龍。

  這條大龍被屠,風家基本就沒有翻身的指望了。

  不過,如今看來,鄭家和李家還在千枯嶺堅持。鄭先鋒或許不是薛烈和居寧義兩人聯手的對手,但如果只是週旋的話,還能支撐一陣。

  況且,詹家,薛家和居家,並不那麼齊心。

  面對一頭受傷的猛獸,誰去攻堅啃硬骨頭,大家只怕都有自己的小算盤。

  而這也就給風家留下了一線生機。

  要知道,在這個棋局中,還有一個很關鍵的棋子沒有被逮住呢。

  ……

  星神殿裡,人聲鼎沸,喧鬧不堪。

  不同陣營,不同立場,不同觀點的人們在議論著,爭執著,不少人已經吵得面紅耳赤。

  自從得到消息之後,風家族人們就陷入了沉默之中。大家的眼神有些迷茫,有些黯然。沒有人知道家主究竟是怎樣的打算,但哪怕對風商雪信心最堅定的人,到了這一刻,也只剩下了不知所措。

  而世家子弟那一邊,則是一片歡騰。

  所謂揚眉吐氣,莫過於此。

  至於各大世家和宗門的人,則更關注於局勢本身。

  「如此看來,風家的計劃是破產了。不過,別忘了,他們的暗營到現在還沒抓住,未必就沒有反轉的機會。你們說,若是這時候,風家暗營在詹家防線的背後插一刀……」人群中,有人分析道。

  不過,他的話音未落,就被旁人打斷:「我看難!暗營是幹什麼的?幹的是暗殺襲擊的活兒,又不是武堂,硬碰硬攻城掠地。他們要是出現在千枯嶺,豈不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就算是風家暗營,一場廝殺下來也要廢了!」

  眾人都紛紛點頭。

  行走於黑暗中的暗營,最大的保護殼就是秘密。

  沒人知道他們是誰,也沒人知道他們在哪裡,更沒人知道他們是不是站在你的身邊,盯著你的脖子,或者在為你倒酒端菜的時候悄悄下毒。

  所以,暗營是一把鋒利的快刀。

  要殺人很爽利。但這不意味著能砸開岩石,能劈斷樹木。

  如果風家武堂是在千枯嶺的話,風家這一局還未必就輸了,可若是風家暗營的話,很多人都不看好。

  「況且,我們能想到風家暗營,燕弘會想不到?」一直沉默的李萬均嘆了口氣,環顧四周道,「之前消息說,風家暗營衝洪家下手,這意味著他們必然在這個區域。從時間上來說,他們要趕到千枯嶺,除非飛過去。而從形勢上來說……」

  他點了點地圖上,標記在翠屏峽谷的那個圈。

  「申行雲也不可能放他們離開。」

  眾人相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申行雲和申家武者在翠屏峽谷。這個位置很關鍵。

  一方面,他們能防止宿家向西,而另一方面……尚卻愚看著地圖,忽然開口道:「你們說,燕弘會不會已經抓住了風家暗營的蹤跡?」

  「有這個可能,」李萬均道,「風家暗營是燕弘的第一目標。而以他的智計,能算到風辰暗渡陳倉,能算到鄭先鋒南下,自然不可能不算風家暗營的動向。所以,我認為洪家根本就是他丟的一個誘餌……說不定,風家暗營的行蹤,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眾人一陣騷動。

  旁邊有人贊同道:「此言有理。」

  「是啊,我聽說當時燕弘跟這些家族一一見面,單獨佈置安排,這洪天凱是最後一個進帳篷的。現在想來,真是意味深長啊……」

  「你是說,燕弘故意把洪天凱留到最後?」

  「難道不是嗎?!洪家位置這麼關鍵,燕弘能猜中鄭家和李家的動向,又怎麼可能不防著風家暗營襲擊洪家?我估計,他跟洪天凱談話的時候,風家應該已經打完了任家,在前往洪家的路上了。所以,為了不讓洪家打草驚蛇,他乾脆把洪天凱留下來……」

  「所以,洪家的那兩個暗營據點,還有外圍情報眼線,就是誘鳥走進畚箕下的穀粒?」

  「請君入甕!」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5-4 21:44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5-4 15:27
第三百一十一章  步步殺機

  眾人七嘴八舌,越說越確定,也越說越心驚。

  通常來說,要逮住一支暗營的行蹤很難,要將其困住更是難如登天。因為暗營不是明處的軍隊。在茫茫人海中,你根本不知道誰是暗營的人。

  因此,要抓住對方,你必須具備兩個前提條件。

  首先,你要提前知道對方的動向,並且確實抓住了他們的尾巴!

  這可不是光憑猜測就能辦到的。就拿風家暗營來說,哪怕你猜到他們會襲擊洪家,在沒有揭開他們的面紗,抓住他們的尾巴之前,你也不可能佈下這樣的陷阱。

  一個你不知道面目的對手,和山裡的雲霧沒有區別。

  他們可以融入人群中,也可以化整為零,遁入山野。無論那一種,都意味著你想抓住他們,都不是用抽掉小棍的畚箕罩住麻雀那麼簡單。

  他們更像是一條魚,吃掉了你的誘餌,然後從容脫鉤!

  除非你跟住他們,盯住他們,知道他們在那一刻咬鉤,並且就在那一刻提竿!

  時機要做到分毫不差!

  而其次,你的魚竿必須足夠結實才行。或者說,你的漁網必須足夠大,也足夠密才行。

  可大家知道的是,如果說風家的所有兵力都被釘死了的話,那麼,燕弘手中的棋子也沒有幾顆。確切的說,只有兩顆。一顆是洪家,一顆是申家。

  如今,如果說風家暗營在洪家青木城以北,翠屏峽谷以南的某個地方被困住的話,那麼,左右兩邊又是誰呢?

  單靠申家和洪家,顯然沒有這樣的實力。

  況且,風家暗營向洪家動手的時候,申行雲還在樊陽城東面的樊東鎮,而洪天凱也不過剛回來而已。從時間來算,他們根本不可能跟住風家暗營,掌控他們的動向。

  除非……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只見大廳入口光幕處人影一閃,李萬均的那位隨從快步而來。

  之前為李萬均傳遞千機樓的情報時,他的腳步也很快,但再快也是用走的。而這一次,大家赫然發現,他竟是一路小跑而來。

  「大人!」隨從將情報遞到李萬均手裡,臉上神情是難以掩飾地震驚。

  李萬均飛快地展開情報看了一眼,怔了片刻,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嘆道:「環環相扣,步步殺機……燕弘果然厲害。」

  「李先生……」尚卻愚站起身來。

  「風家暗營被包圍了,」在眾人的注視下,李萬均道:「地點是青木城北的三水鎮。而且更重要的是……」

  寂靜中,他緩緩道:「圍困他們的人除了申家和洪家之外……還有周家和羅家的武者!就在剛才,他們已經正式宣布參戰了!」

  周家?羅家?

  在場眾人一個個目瞪口呆。

  這個消息,就像耳邊炸響的一個巨雷,讓他們的思維一時間只剩下一個念頭。

  「風家完了!」

  這四個字,從一開始就是所有人的共識。只不過,大家沒想到風家能掙扎到現在。

  而如今,他們再怎麼掙扎也沒用了。

  棋局就這麼明明白白地擺在棋盤上,如果說,之前大家認為風家還有一線生機的話,那麼,隨著周家和羅家的參戰,所有的懸念都被殺死了!

  身為四大家族之一,這兩個家族的強大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而他們能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說明這早有預謀。也說明,這一切都在燕弘的控制之下。

  當所有人都還在猜測的時候,都還在計算這個戰區那個戰團的優劣得失的時候,那個安靜地坐在松樹下的青年,已經輕輕將棋子拍在了棋盤上。

  一擊致命!

  「燕弘。」尚卻愚咀嚼著這個名字,不禁湧現一種無力感。

  雖然燕弘的對手是風家,甚至從某種角度來說,風家的倒臺,對尚家來說還有好處。可身為中游家族,再沒有人比尚卻愚更能感同身受了。

  和上游家族比起來,中游世家,只是一隻小小的螞蟻啊。

  他轉頭把目光投向了水晶球。

  水晶球裡,風辰正在飛快的奔跑著。他從一處山林穿出來,跑過一個農莊的草坪,翻過柵欄,順著兩側栽滿竹子的碎石路一直跑到了前方的一個小山丘。

  小山丘上,是一個岔路口,立著簡陋的指路牌。牌子用很普通的木頭釘成,上面的毛筆字倒是頗見功底。

  右邊的路順著小山丘向上,沿著山坡而行,路牌指向小禾城。而左邊的路則順著小山丘往下,穿過種滿了油菜的田野,向南方延伸。

  路牌標識——三水鎮。

  風辰毫不猶豫地選擇往左,下了山坡,向三水鎮方向飛馳而去。

  尚卻愚聽到人群中,有人譏笑,有人嘆息。

  ……

  ……

  樊陽城外,巨松蒼翠欲滴。

  燕弘坐在松下,注視著樊陽城高大而厚重的城牆。

  樊陽城原本只是一座小城,雖然是要塞,城牆很厚實,但沒有這麼大。是風家來了之後,在這二十多年的經營中,漸漸將這座城變成如今的模樣。

  不光堅固,宏偉,而且繁華。

  和燕然不一樣,燕弘從來都不會看不起這些中游家族。

  很多很多年前,燕家同樣是從中游走出來的。而相較於當年的燕家,現在的風家,能在區區二十多年裡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經很了不起了。

  比當年的燕家厲害,自然比很多中游家族都厲害。

  所以,燕然看不起風家,看不起這些中游家族,是因為他從小生活在燕家,錦衣玉食,看慣了上游風物,眼界太高。

  而燕弘不同,他也生活在燕家,同樣錦衣玉食,同樣看慣了上游風物。但或許年齡大一些,做的事情多一些,所以,他的眼界不光高,而且要遠一些。

  因此,他能看到很多燕然這個年齡還看不到的東西。

  這就是他從那位平王麾下諸多打手中,選中風家的原因。風辰只是恰好,主因還是風家。若是沒有風辰這個紈絝,他自然會選另外一個敗家子,這種事情,想做總是能做的,現造一個都能造出來。

  慾望這種東西,原本就存在於人心裡。只是有些人藏得深,有些人藏得淺,有些人克制得住,有些人喜歡放縱而已。

  而一旦將慾望的惡魔勾引出來,任何一個風家子弟,都會成為燕家向風家開刀的理由。

  不過燕弘有些後悔。

  他發現自己在這件事上,終究還是做得差了。燕家沉默多年,如今之強勢崛起,原本早就落在很多人的眼睛裡。有沒有風家,這些人都清楚。

  所以,既然要立威,一開始應該選一個更好宰的才對。

  一刀下去,乾淨俐落。

  不用多說什麼,多做什麼。該懂的自然就懂了。不懂的,未來有的是時間讓他們明白。燕家只是發出一個聲音而已,原本不應該希望在一個中游家族身上立多大的威。

  而偏偏,自己選中了風家。

  這個看似沒有任何底蘊的中游家族,像是一灘泥沼。自己的刀還沒舉起來,先一腳陷了進去。

  回想著和大司馬的那番話,想著父親那雙高高在上,冷漠而深邃的眼睛,燕弘就覺得自己這一次真的很蠢!

  因為不管現在這一刀自己砍得有多麼漂亮,人們總不會忘記弄髒鞋子時的狼狽。

  一個棋盤,靜靜地擺在燕弘身前的石臺上。

  縱橫交錯的棋線上,已經擺上了一顆顆黑白分明的棋子。

  燕弘喜歡下棋。喜歡那種將棋子控制在手中,讓它們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意願落在棋盤上的感覺,喜歡聽棋子和棋盤碰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響。

  只是,一個人下棋,終究沒有什麼味道。

  他在等。

  棋局已經擺開了。他很想知道,風商雪坐在自己對面的時候,會如何落子。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5-4 22:31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5-4 15:29
第三百一十二章  戰網戰隊

  當太陽快要升起的時候,時空魔鐘的最後一顆沙礫落了下來。

  正在叢林中奔跑的風辰發現,世界在這一刻陡然凝固了。

  身後追逐的追獵者停了下來,搖曳的樹枝和飄動的衣角停了下來,天上的雲,身旁滴落的露珠,以及視野中的一切,全都停了下來。

  而下一秒,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在虛化,片刻之後,他已經回到了個人密室。

  呼!當腦海中輕微的眩暈過去,夏北已經從風辰的狀態恢復過來。

  「果然是世界凝固。」

  夏北看著個人密室,心裡想著。

  一般情況下,玩家從天道大陸退出,是以侍奉星神的名義。不過,在戰鬥或者一些特殊劇情的情況下,退出方式則會變為世界凝固。

  就像是暫停。

  在這樣的情況下,時空魔鐘不會融入天行世界的主魔鐘大陣,這也就意味著,這一切處於未發生或正在發生的階段,還沒有成為天道大陸的歷史。

  「整個世界都由星神掌控。每一個玩家的小世界,不但處於大世界裡的不同空間,也處於不同時間。或許是過去,或許是現在,或許是未來……而這無數的小空間,就像彙集成江河的水滴,或者織成布的交錯絲線一樣,組成銀河天行凡界浩瀚的歷史。」

  夏北有些感慨,只覺得那真是神才擁有的力量。

  思維一時發散出去,天馬行空。夏北不禁想到,自己此刻正站在這裡,正想著這些,會不會在另外一個時空,自己的父母也正在經歷他們的人生。

  那些自己已經知道或不知道的。

  那些存在於他們的朋友記憶力或某張泛黃的照片裡的。

  就像個人時空魔鐘一樣,現在是自己的現在,而對他們來說,現在是他們的現在。

  父親或許正年少,穿著校服,帥氣地給師妹們彈著吉他,然後錯音引來一陣哄笑。而母親或許正在俱樂部第一次看見父親,正覺得這傢伙賊眉鼠眼,看起來真討厭。

  甚至這一切空間時間都重疊在一起,只是自己看不到他們,他們也看不到自己而已。

  從來都沒有什麼死亡,意識才是萬物的本源。

  失神片刻,夏北將自己的胡思亂想丟出腦海,搖頭一笑,選擇了退出天行世界。

  回到傳送艙,他將一管又一管營養劑擠入口中,好不容易才從那恐怖的饑餓狀態恢復過來,打開艙門走了出去。

  見他出來,正聚集在訓練室休息區的長大隊員們都紛紛跟他打招呼。夏北驚訝地發現,除了裴仙,牛小同等人之外,趙燕航,解步秋等已經簽入職業俱樂部的隊員也都在。

  聊了幾句才知道,身為新人,他們剛參加完俱樂部的集訓。現在是回來為長大第二階段的星區賽做準備的。

  「夏哥,」牛小同端著一盤點心,一邊往嘴裡塞,一邊道:「我們剛才正在聊,準備組建一個戰隊,專門做戰術演練。大夥兒說,一定要把你給拉進來才行!」

  「哦?」夏北扭頭看去,只見趙燕航,解步秋,包括裴仙,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怎麼樣,老夏?咱們組個隊打戰網去?你當教練!」趙燕航開口道。

  夏北笑道:「怎麼,在職業俱樂部日子過得不順?」

  趙燕航和解步秋對視一眼,回過頭來,苦笑一聲道:「順倒是挺順的,俱樂部氛圍挺好,大家都挺照顧。況且我們現在還只是集訓,不算真正入隊。不過……」

  他嘆了口氣道:「緊迫感還是很強的。」

  夏北點了點頭。身在職業俱樂部,他自然很清楚職業俱樂部的環境。

  和大學這類業餘戰隊截然不同的是,職業俱樂部對星鬥士各方面的要求都極高,競爭極其激烈,壓力特別大。

  那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也是一個等級森嚴的世界。在這個金字塔裡,趙燕航這樣的新人,就是金字塔最底層的小魚蝦。

  毫不客氣地說,俱樂部簽下他們,只不過是花錢買個未來。

  如果他們能成長起來,俱樂部自然樂觀其成。但如果他們不能展現出他們的價值,那未來的某一天,俱樂部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他們。

  每年湧現的新人有很多,但俱樂部的位置就那麼幾個。

  就算只是在距離一隊主力十萬八千里的三線梯隊裡當個青年軍,都有無數人盯著你的位置,容不得你有半點懈怠。

  所以,從簽約的那一刻起,趙燕航他們就只能努力地往上走,而且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往上走,才可能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從這一點來說,他們自然只能靠自己的天賦和努力。

  不過,除了刻苦訓練,努力提升之外,想要在俱樂部中出人頭地,還有一個不可忽視的決定性因素是他們不得不面對的。

  那就是主教練!

  主教練是一支戰隊的靈魂。只有他才能決定戰術和打法,也只有他才能決定用什麼人。

  所以,大部分職業俱樂部的主力之所以成為主力,除了他們的個人實力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主教練定下的戰術體系的需要。

  在長大戰隊中,戰術體系是圍繞著趙燕航和裴仙構建的。可在職業俱樂部裡,除非你成長為能夠決定比賽走向乃至勝負的超級巨星,能讓主教練都不得不以你為核心來設計戰術,否則,你就只能老老實實地按照主教練的戰術思路,展現出你在戰術體系中的價值來。

  只有這樣,你才能得到比賽的機會。

  如今趙燕航他們才剛在俱樂部完成新人集訓,事實上才一隻腳跨入俱樂部的大門,還沒有真正參與到殘酷的競爭當中,但顯然,通過集訓,他們已經感受到壓力了。

  所以,除了俱樂部的集訓之外,他們需要更多的訓練和提升,也需要盡快了解自己教練的戰術思路,適應俱樂部的戰術體系,從而為將來某一天機會來臨時候,將其牢牢抓住而打下堅實的基礎。

  這是聰明人的做法。

  「沒問題。我加入。」夏北考慮了不到一秒鐘,就答應下來。

  見他答應,趙燕航等人都異常興奮。

  他們今天回來,說是為了備戰第二階段校際大賽,其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們聽說夏北這兩天都在長大訓練室裡上天行。

  而要組建戰隊,別的人都可以少,夏北是必不可少的。

  再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夏北的厲害了,也再沒有人比他們更明白,要組建這樣一支戰隊,夏北的作用有多麼關鍵。而這一切,早在第一階段的校際大賽中就已經得到了證明。

  毫不誇張地說,是夏北一手把長大帶進了四強!

  因此,邀請夏北加入,才是他們今天回來的目的。

  而開口之前,大家心頭多少有些忐忑。畢竟,夏北並不是職業星鬥士,而這個私下成立的戰隊,沒有工資,也沒有資源,大家關係雖然不錯,人家也沒義務幫這個忙。

  可沒想到夏北這麼乾脆,沒有半點猶豫就答應了,直讓人喜出望外。

  「那就這麼說定了!」趙燕航摟著夏北的肩膀,當即就釘死了:「一會兒我就去戰網註冊!」

  「說定了。」夏北笑著道。

  這其實是一拍即合。

  他原本就在考慮和胭脂組建公會的事情,而在任何一個公會中,一支強力的戰隊是必不可少的。

  之前他就準備把長大這幫傢伙拉進來,現在對方自己送上門來,哪有不收的道理。況且,在晉升到人境中階之後,他現在已經達到了報考自由星鬥士的資格線。身為一個從來沒打過一場比賽,甚至沒接受過基本訓練的菜鳥,這個戰隊對他自己同樣有很大的幫助。

  和眾人聊了一會兒,吃過午飯,夏北下午上了兩堂課。晚上回到宿舍,則埋頭於繪圖。

  雖然已經確定了報考職業星鬥士,但他並不準備放棄自己的學業。除了六年的心血之外,對於生物靈能戰甲的愛好也是原因之一。

  次日起床,夏北再一次走進了長大訓練室的傳送艙。

  下午就要去俱樂部上班,聽說今天,那位一直沒有上任的主教練會來上任。不過,對於夏北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完成天道大陸的這場戰役。

  命運終究是要靠自己去掌握的。

  推開通往天道大陸的大門,夏北一步跨出,已經化身為風辰。

  凝固的世界,變得生動起來。風聲襲來,一道閃電般的刀光,自旁邊的草叢中橫斬而至!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5-5 16:13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5-4 15:30
第三百一十三章  對面而坐

  鐺!

  石火電光間,風辰手中長槍浮現,擋開了這一刀,旋即轉身三百六十度,長槍掄圓了向草叢中的偷襲者當頭砸下。

  偷襲風辰的是紀胥風。

  自暖蘇城一路過來,進入南部山區之後,風辰和四名追獵者都只能再度棄馬步行。

  而隨著追擊路途的拉長,四名追獵者因為速度等不同原因,已經無法再保持同步行動了。因此,有人在後面追,有人則乾脆直接翻山越嶺,走近路包抄。

  紀胥風的速度在四位追獵者中不算最快的,但絕對是對山林地勢最為熟悉的。而且此人極善於隱藏偷襲,這已經是風辰和他第三次交手了。

  眼見風辰長槍砸下,紀胥風身形一個倒縱,避讓開來,旋即屈腿在一棵大樹上一蹬,身體如同離弦之箭倒射回來,一刀刺向風辰胸口。

  風辰催動靈臺,使出風雪槍法。

  一時間,只見林中大雪紛飛,地面瞬間鋪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四周青翠的樹葉驟然枯黃,紛紛落下。

  鐺鐺鐺!一連串急促地金鐵交鳴聲中,風辰瞬間和紀胥風交手數十招。

  刀氣縱橫,槍影如龍,火星四濺。

  轟!在一記猛烈地碰撞之後,風辰連退三步,腳下在地面踩出一個深坑才停下來。而紀胥風則倒飛了出去,身體借勢在空中一個翻滾,落在了一棵大樹的枝椏上。

  呼。紀胥風調整呼吸,原本已經將粗壯的枝椏壓得嘎嘎作響的身體驟然一輕,如同羽毛般隨著樹枝上下起伏。

  就是這時候!

  紀胥風感受到體內氣機,眼中寒芒一閃,一聲厲喝,在風辰抬頭看過來的一瞬間,身形驟然騰空,手中單刀升騰起烈焰,在空中劃過一道熾烈的火紅弧線,向風辰當頭劈下。

  「火焰斬!」

  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熾烈氣息,風辰眉毛一挑,手中長槍陡然化作萬千槍影。

  槍影如林,籠罩了四面八方。

  而這狂暴的槍勢不是刺,不是挑,更不是砸。而是斬!

  槍芒在空氣中隨著槍身的疾速運動而呈現出一道道細微的弧線,遠遠看去,便如同無數長刀,向著中央瘋狂斬下一般。

  風雪槍法第八招,斬閻羅!

  轟!

  雙方刀槍碰撞,瞬間爆發的力道衝擊波向著四周飛速擴散。一半世界被冰霜覆蓋,染成了白色,一半世界被烈火吞噬,火紅一片。地面被轟開了一個大坑,泥土石子和枯枝碎葉沖天而起。四周的野草灌木在狂風中被壓倒,樹木猛烈地搖晃著,發出海浪般的嘩嘩聲。

  兩人同時悶哼一聲,各自退了幾步。

  平分秋色。

  紀胥風神情凝重,咬著牙關,強行平息自己翻湧的氣血。

  這一招火焰斬,是他壓箱底的絕招之一。為了使出這一招,他在之前的戰鬥中一直都在暗暗蓄勢。

  這一招的特點,就是蓄勢越久,威力越大。

  而剛才倒飛在樹枝上時,他不光完成了最後的蓄勢,做好了準備,而且還特地選擇了背對陽光,居高臨下,發動的時機也選的是風辰跟自己硬拼一記之後,氣息不穩的一刻……

  這都是紀胥風多年戰鬥的經驗。

  在這種搏殺中,經驗是極為重要的。那是無數血的教訓換來的。

  經驗豐富的武者,知道如何將戰鬥控制在對自己有利的節奏,知道如何分配源力節省體力,如何尋找對方的漏洞,如何利用光線,塵土,地形等一切影響戰鬥的因素,讓它們變成自己的幫手。

  在戰場上,一個有經驗的戰士和一個菜鳥對陣,最常出現的情況,就是前者輕輕鬆鬆把後者玩死!

  可讓紀胥風沒想到的是,自己的一切算計,竟然沒起到任何的作用。

  風辰竟穩穩地接了下來。

  他那灑開的無數槍芒,如有實質。

  自己一刀劈下去,就如同劈在一塊……不,是一堆石頭上。

  刀鋒或許可以輕易地切開石堆最上面的幾塊石頭,可越是往下,就越感覺難受。下面的石頭或崩飛,或滾動,或虛不受力,以至於自己這一刀力道才使到一半,就已經搖擺分散,難以為繼。

  而且,這風辰也不知修煉的是什麼功法,源力異常渾厚。在擋住了自己的攻勢之後,那槍芒中湧現的反擊力道,簡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在這種力量的倒逼之下,自己的源力竟無法完成周天,以至於此刻靈臺震動,氣血翻湧。

  紀胥風好不容易才壓住了翻湧的氣血,抬起頭,目光如同狼一般緊緊盯著風辰,冷冷道:「沒想到,你居然有這樣的實力。」

  這是迄今為止,他們最不能理解的一個地方。

  「呃……」風辰也穩定了氣息,直起身來,撓撓眼角道,「為了應付這場賭鬥,沒辦法,前段時間去修煉了兩個多月,每天都很辛苦,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唉,以前都不懂,直到接觸這一切我才明白,武道修行是何等艱難。只能一步一個腳印,誰也別想一步登天……」

  聽到這話,別說紀胥風的臉頰猛地抽了一下,就連星神殿裡的眾人,也一個個神情古怪,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剛才他和紀胥風的戰鬥,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當初風辰擊敗呂翔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看走眼了,從而不得不接受一個結論——這個樊陽城有名的廢物紈絝,赫然是一個超凡的武道天才!

  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裡,從一個普通人成長到這種地步,縱觀整個天道大陸歷史,也是極為罕見的。只有上游宗門的某些天驕才能達到。

  當然,這肯定跟風家用資源硬堆脫不開關係,甚至還有某種機緣。

  可那些上游天驕,又有哪個不是資源堆出來的?又有哪個沒自己的機緣?

  那種不靠任何資源,沒有任何機緣的傢伙,要麼是腦子有病的白癡,要麼就是和機緣沾不上關係的倒霉蛋。

  因此,當風辰擊敗了呂翔之後,無論是在風辰身上輸了一大筆錢的人,還是對他的天賦感到震驚和妒忌的人,都很自然地不去想這件事,也不去提這件事。

  例如燕然,例如那些世家子弟,例如來自北神國的青年俊彥,又例如董元青……

  他們只是不斷地告訴自己,就算再天才,風辰也註定是一個死人。

  有天賦的死人和沒天賦的死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而等到塵埃落定,風辰死去,自己活生生地走出星神殿,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沐浴著陽光,聽著世界發出的喧囂聲時,那便是自己贏了。

  而此刻,看著風辰這一臉感慨的模樣,不知道多少人想一巴掌抽在他那張無恥的臉上。

  說這種話,你想過別人的感受嗎?

  你這算是辛苦,那人家那叫什麼?辛酸?!

  武道修行不容易這種感慨,是你這種只修煉了區區兩個多月,還拿著風家的資源狂砸的人有資格發出的嗎?

  你讓……大家都有些同情地看著畫面中的紀胥風。

  從紀胥風微微抽搐的臉頰上,大家完全能看出這位晴家衛部實力不算出眾,顯然也沒有多高的天賦和資源的皇家侍衛此刻的心情。

  紀胥風深吸一口氣,冷笑道:「你很得意嗎?」

  「看跟誰比了。」風辰說著,上上下下地看紀胥風兩眼。

  紀胥風臉色一黑,正要說什麼,卻見風辰大咧咧地道:「老實承認,你是不是很崇拜我?要不要跪下來求我放過你?」

  星神殿裡一片罵聲。

  詹歌和秦風對視一眼,都用手捂住了額頭。早聽說了這傢伙的名聲,現在一看,果然是個十足的紈絝,天生的混蛋!

  不遠處,燕然冷哼一聲道:「都已經死到臨頭了,還不知死活!」

  水晶球裡,紀胥風氣得臉都青了,不過,就在他正準備暴起進攻的時候,忽然,他和風辰臉上神情一動,同時扭頭向天上看去。

  一個身影,寂然無聲地懸浮在那裡。

  申行雲!

  當水晶球裡出現申行雲的身影時,星神殿裡驟然安靜下來。雨夫人臉色一變,緊張地站起身來。而世家和宗門的觀察者們,則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裡距離翠屏峽谷不遠,申行雲出現在這裡一點也不奇怪。

  「看來,你的運氣不怎麼好。」紀胥風笑了起來,轉頭看向風辰。

  風辰靜靜地注視著申行雲。

  天空中的申行雲,和之前比起來,神情中少了幾分猙獰,看來更平靜,更風輕雲淡。但風辰知道,那只不過是對方已經吃定了自己,勝券在握而已。

  這種情況下的申行雲,就像一隻已經咬住了獵物脖子的猛虎,更危險,也更殘忍。

  風辰忽然也笑了起來,很開心。他把目光收了回來,扭頭看著紀胥風道:「第一,他打不著我。第二,我覺得我的運氣不錯。」

  「運氣不錯?」紀胥風看看天上的申行雲,又看看風辰,只覺得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嚇傻了。

  這些天待在樊陽城裡,他目睹了事情的全部經過,比誰都清楚申行雲和風辰之間的仇恨。毫不誇張地說,一旦被申行雲抓住機會,風辰想死得痛快一點都難。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覺得自己的運氣不錯?

  「如果我告訴你們,我其實很期待他的出現,你們相信嗎?」風辰悠悠地道。

  「不信!」

  一個聲音傳來,左側林子裡,熊律走了出來,神情冷漠。

  「我也不信。」另一邊,馬山嶺的身影浮現。

  風辰扭頭看向自己的身後。最後一位追獵者張鴻七無聲無息地走了出來。不過,他沒說不信,而是很認真地問道:「為什麼?」

  張鴻七的問題,是星神殿裡所有人此刻共同的問題。

  事實上,自從得知周家和羅家參戰,風家暗營被包圍在三水鎮之後,星神殿裡的人們就不再興致勃勃地討論戰局,也不再猜測雙方的落子應對了。

  結局已經明擺著了,沒有任何的懸念,大家只是在等待一個最終的結果而已。

  不久之前,他們看著風辰跑向通往三水鎮的路。

  大家對此有譏笑,有嘆息。

  所有人都知道,這應該是風家的既定戰術——如果鄭家和李家沒有被困在千枯嶺的話,這個時候,他們會跟風家暗營會合,然後如同一把鏟子,將洪家連根拔起。

  那種情況下的三水鎮,是一個安全的大兵營,風辰到了那裡,就能得到庇護。

  至少如今這種申行雲在頭頂上看著他的情況在那裡是不會出現的。就算晴家的追獵者認輸,也沒有人能接近他,向他出手。

  可現在的風辰不過是一隻自己還不知道自己處境的兔子罷了。

  獵鷹在頭頂盤旋。

  四周都是猛獸。

  而他以為的安全地帶,也不過是一個死亡的囚籠。

  因此,當風辰和紀胥風交手的時候,只有少部分人關心,直到申行雲出現,大家才集中了一下注意力。在他們看來,風辰雖然還不知道那些消息,但他應該會意識到什麼。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他竟然說很期待申行雲的出現。

  人們注視著水晶球裡的這個少年,目光詫異。就連一些聊天的人,也停下了交談。

  風辰說話的時候,目光雖然是衝著紀胥風,不過,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他的話,是說給大家聽的。就像在黑林子山的樹洞裡,他對燕弘下戰書的那次一樣。

  「他什麼意思?」人群中有人低聲道。

  人們紛紛搖頭。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指著水晶球的一角道:「你們快看!」

  這一角的畫面,來自於呂翔。

  此刻,受傷未癒的他正坐在一輛馬車裡,而馬車,就停在城外那棵巨松下。透過馬車窗戶,呂翔看著一道身影,在六名燕家天境強者的嚴密戒備下,自樊陽城中飛掠而來,落在燕弘的面前。

  燕弘抬起頭,微微一笑:「風天尊,請。」

  風商雪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微微一笑,清俊而儒雅 。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5-4 23:52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5-4 15:32
第三百一十四章  說的是你

  星神殿裡,人們情不自禁地摒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風商雪的身上。

  自戰爭爆發以來,不,應該說自風家遭遇這場禍事以來,這位風家家主,就成了許多人試圖解讀的對象。

  同樣的事情,換到任何一個人的身上,哪怕是那些遠比風家更強大的家族也會驚慌失措。畢竟,他們不但面臨著燕家這樣的龐然大物,而且還被自己的陣營所拋棄。

  在天道大陸,一旦落入這樣的境地,幾乎就註定了一場地獄式的災難。家族的大部分人都會死去,少有的倖存者,只能在下游某個陰暗偏僻的角落茍且偷生。過去的榮耀,曾經的財富,只存在於饑寒和困頓時的記憶之中。而可悲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就連這些也會被遺忘。

  對於一個辛辛苦苦經營百年,才終於走到這個位置的家族來說,這就是地獄。

  而如今,風家就站在地獄的門口。

  風家無疑是可悲的,因為說起來,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甚至在樊陽城,他們還深受民眾的尊敬和愛戴,名聲極佳。

  他們唯一做錯的,或許就是站錯了隊,跟錯了人。而更大的錯誤,在於他們的運氣不好,被燕家選中了。

  這很沒有道理。

  但這種事,原本就不講道理。

  不管風辰是不是被陷害,是不是一個藉口,被選中了就是被選中了。哪怕選中他們的,僅僅只是燕家的一位皇子,跟神皇燕熙沒有太大的關係,但他們也無力掙扎。

  他們甚至連求饒的資格都沒有。

  就像一條案板上的魚。沒有人在乎它的想法。更沒有人會跟它講什麼道理。

  易地而處,人們覺得,若是自己身為風家家主,應該會憤怒,會委屈,會竭盡全力地奔走,甚至會跪地求饒,以爭取一線生機。

  可是,風商雪什麼也沒做。

  這個清俊儒雅的中年男子,就這麼一直保持著沉默,平靜得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有什麼樣的打算。

  甚至如今外面都打得天翻地覆了,人們都很難見他出現。

  不過今天,他終於還是出現了。終於還是坐在了燕弘為他指定的位置上……看著風商雪,人們神情各異,有惋惜,有好奇,有憐憫,也有譏諷。

  許多人都在想,這場戰爭,終究是到了應該結束的時候了。

  其實戰爭這個詞,並不準確。因為無論是規模還是烈度來說,這僅僅只能算是洛原州北方的一些中游世家之間的衝突仇殺而已。別說在天道大陸的戰爭中排不上號,就算是在洛原州本地的世家衝突歷史中,也不算什麼大場面。

  而且從戰爭爆發到現在,不過短短兩三天時間。毫不誇張地說,戰火還沒燒起來,眼看著就已經要熄滅了。

  所以更確切的說法,是風家結束了。

  在不自量力,甚至有些瘋狂地掙扎和反擊之後。在滅掉了三個試圖向他們下手的家族,割斷了申振康的喉嚨,強硬地在燕家的顏面上砸了一團爛泥之後。風家比起那些消失於歷史長河的家族強一點的是,他們應該會在人們的記憶和談論中,多停留一段時間。

  會被人遺忘得慢一些。

  可是,這就是風商雪想要的?

  寂靜中,一聲輕笑響起。

  人們扭頭看去,驚訝地看到雨夫人正笑盈盈地對晴時雨道:「男人,終究還是成熟些有味道。燕弘雖然不錯,不過,跟我們家老爺坐在一起,就未免顯得有些青嫩了。」

  這女人還笑得出來?還有心情評判這個?

  眾人相顧愕然。

  ……

  ……

  晴文彥扭頭看了看溫旭騫,低聲道:「溫先生,風家還有後招?」

  自從進入星神殿之後,溫旭騫就一直老神在在地,不知道想什麼。水晶球裡發生的一切,陸續傳來的各地消息,對他來說似乎都沒有什麼影響。

  直到此刻風商雪出現,晴文彥分明看到,溫旭騫的背情不自禁地挺直了不少。

  「看著吧……」溫旭騫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我們需要的只是結果,不是過程。」

  晴文彥點了點頭。

  溫旭騫並沒有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甚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從溫旭騫的話中,他已經得到了想得到的東西。

  因為他知道,溫先生從來都不喜歡浪費時間。

  如果沒有可看的東西,那麼,溫先生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

  ……

  世家子弟們像看瘋子一般看著雨夫人。

  一個浪蕩無行的紈絝的形成,通常免不了父母的寵溺驕縱,而在風辰的父母中,扮演這個角色的正是這個雨家大小姐。

  如果是在幾個月之前,這個女人說這種話,大家只會當她從小被嬌慣,不知天高地厚。而此刻聽到她的笑聲和評判,大家只覺得這個女人只怕是腦子有病。

  風家已經一隻腳踏進墳墓了,甚至就連雨家也要被牽連,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還有心情評判殿下和風商雪誰的氣質更出眾?

  她難道不知道,這盤棋,已經是一個死局了。二皇子殿下坐在那裡,不是以一個對局者的身份,而是以一個勝利者的身份。

  如果賭鬥開始那天,風商雪識趣地受邀坐在二皇子殿下面前的話,他或許還有機會在棋盤上落那麼一兩顆棋子。可現在,無數彙集而來的信息,都已經說明,風家已經到了絕境。尤其是周家和羅家的參戰,更是二皇子殿下於無聲處,拍落棋盤的一道驚雷!

  風商雪顯然是被這道驚雷震出來的。所以,他才會出現,才會老老實實地坐在二皇子殿下為他指定的位置上。

  但這難道意味著他還有資格下棋嗎?

  「這女人是傻的還是瘋的?」洪海嬌冷哼一聲道,「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

  「味道?」居家的居銳冷笑道,「一個是天潢貴胄,一個是沒見過真正世面的鄉下土鱉。誰給她的勇氣說這種話?」

  「我二哥可沒想跟誰比什麼氣質……」燕然淡淡地一笑道,「如果她覺得這樣好受一些的話,我們也不用弄醒她,讓她再快活一會兒好了。」

  「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子,」木天揚快意地笑道,「我現在明白風辰為什麼這麼大言不慚,這麼不知死活了。」

  ……

  ……

  風家族人,只是沉默著。

  大家的眼神都有些迷茫。很多人雖然注視著水晶球,看著那位自己熟悉的家主,但目光卻沒有焦點。

  局勢已經越來越惡化了。

  或者說,風家已經走進了他們怎麼看,也看不到一點光亮的絕境。

  他們之前不知道家主的打算,現在也不知道。所以,他們一直只能等待著。而這個世界,最煎熬的事情,或許就是等待了。

  等待一個人,等待一個消息,等待一個結果……

  而比這更煎熬的,是等待自己的命運。

  一直站在和世家子弟對陣最前線的風瑞等風家子弟,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麼,變得沉默下來。任由世家子弟那邊冷嘲熱諷地挑釁,也置之不理。

  他們的臉色都有些發白。

  畢竟只是十幾歲的少年,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不多,無法用他們的見識和眼光,去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從族中長輩大人們的臉上,從那一雙雙寂然而黯淡的目光中,他們明白,風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而一切,正在向著對風家很不利的方向發展。

  「瑞哥,給我塊糖!」風煙攤開了小手,聲音清脆。

  周圍的風家族人都把目光投了過去。

  「你還有心情吃?」風瑞看了周圍的長輩一眼,縮了縮脖子,還是拿出一塊糖拍在風煙手上,低聲埋怨道。

  身為一個胖子,風瑞身上總是有摸不完的零食。樊陽城米記的牛皮糖,是他和風煙的最愛。

  風煙解開紙包,拿了一塊塞進嘴裡,頓時眉花眼笑:「幹嘛沒心情?咱們又沒輸!家主肯定有辦法!」

  眾人都相視苦笑,搖了搖頭。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大家的心情變得輕鬆了許多。

  ……

  ……

  尚卻愚注視著水晶球中的風商雪,神情複雜。

  即便是身為洛原州第一世家的競爭對手,尚卻愚也對風商雪一直都欽佩有加。

  能憑一己之力,將風家從下游帶到中游,並且在短短二十多年時間裡,成長到現在的地步,用雄才大略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尚家對風商雪有過很仔細的調查了解。

  少年時期的風商雪,和如今沉穩儒雅的風商雪,半點也不沾邊。

  那時候的他性格直率衝動,桀驁不馴。任俠而霸道。從來不受委屈,不肯吃虧。但凡有人招惹上他,二話不說,便生死相見。

  因為這脾氣,他不知道闖了多少禍,幹了多少荒唐事。即便是進入長河門,他這性子也沒半分收斂。從當外門弟子打到成為內門弟子,再從內門弟子,打到成為戰堂長老的親傳弟子……

  直到後來風元昊遭人算計重傷,風商雪不得不接任家主之位,擔起責任,這才漸漸轉變。

  尚卻愚一直認為,少年時期對人的一生影響是最大的。人會變成熟,變圓滑,變隱忍,但骨子裡,有些東西終究是不會變的。

  因此,當耳邊響起雨尋霓的聲音時,尚卻愚很認真地注視著風商雪的眼睛。

  然後他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

  ……

  巨大的水晶球中,風商雪喝了一口茶,神情閒適地伸手拿起一顆棋子,一邊把玩著,一邊道:「讓殿下久等了。」

  燕弘微笑道:「風大師來了就好,有沒有雅興手談一局?」

  風商雪搖了搖頭:「雅興沒有,我倒覺得這下棋,實則是天底下最俗的一件事。」

  「哦?」燕弘道,「為何?」

  「下棋說到底,不過是一個遊戲罷了。若只消遣,自然談不上雅俗。可若是論其內涵,實則無非一個『爭』字和一個『算』字罷了,」風商雪淡然道,「美其名曰,這是機謀交鋒,是秤道天下,但本質來說,無論你姿態多麼優雅,最終也躲不開一個錙銖必較……」

  他說著,抬頭看著燕弘,微微一笑:「所以我雖然也喜歡下棋,但始終覺得,既然是大俗之事,那就應該敞開了用大俗的方式。我討厭的是那些下個棋,也要附庸風雅,找棵松樹擺出一派雅士風範的人。」

  他最後捧著茶杯,看著燕弘年輕的臉:「我說的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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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發表於 2019-5-4 15:36
第三百一十五章  動手

  燕弘的臉,有些僵硬。看著風商雪的目光浮現一絲寒意。

  從數十米直徑的水晶球看上去,燕弘的面容很清晰,因此,所有人都知道,雖然竭力控制自己,但這個一直風輕雲淡的青年,還是被激怒了。

  人們注視著風商雪,眼神複雜。

  有震驚,有駭然,有難以置信,還有一絲敬畏。

  到了這一刻,已經沒有人還認為這位風家家主坐到燕弘面前,是準備伏低做小了。相反,他毫不客氣地一耳光抽在了燕弘的臉上!

  對於不了解風商雪的人來說,他們覺得,這個人簡直瘋了。

  而對於了解風商雪的人來說,這並不出人意料。雨夫人面帶微笑,注視著自己男人的目光深情而崇拜。風元昊和身邊的幾位風家長老對視一眼,都微微一笑。

  燕弘沉默了一會兒,淡然道:「可惜,無論喜歡還是不喜歡,風大師你都不得不坐在這裡。」

  說著,他微微一笑:「而至於風雅與否……人活著,才有資格談論雅俗,才能選自己想坐的地方,下自己的棋,喝今年的明前新茶,享受著松下清風。而死人,只能去自己該去的地方。這一切,無論雅俗,也無論他看得慣看不慣,終究都跟他沒關係,不是嗎?」

  風商雪點了點頭道:「殿下說得是。不過,殿下恐怕誤會了一點。」

  「哦?」燕弘饒有興致地問道:「哪一點?」

  風商雪道:「我今天來,是因為恰好有些事情要做,所以順路過來跟殿下見見面,聊聊天而已。並非是被誰逼著來的。況且……」

  他說著,將手中那顆棋子,放在了棋盤上。

  「雖然平常不太下棋,不過,如果有人上門求教的話,我也不吝於指點。」

  棋子是黑色的。

  風商雪將棋子放在棋盤左側幾顆棋子中間的時候,隨手拿掉了一顆白色的棋子。於是,原本三白兩黑的棋子,就變成了三黑兩白。

  燕弘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而星神殿裡,許多人驟然睜大了眼睛,目光震驚莫名。

  所有人都知道,松下石臺棋盤上擺著的,原本就不是一盤棋局。如果將棋盤上寥寥無幾的幾個棋子和李萬均在地圖上畫的那些圈對比的話,就會發現,兩者幾乎完全一樣。

  而左側這五個棋子代表的區域,正是千枯嶺,薛家,居家,鄭家,李家和詹家所在的戰團。風商雪用一顆黑子換掉一顆白子,難道……

  一個念頭飛快地從腦海中閃過,眾人猛地扭頭向世家子弟中的薛柏青,詹歌和居銳三人看去。

  ……

  ……

  千枯嶺,山勢綿延。

  居寧義站在山坡上,凝視著前方山坡上的樹林。一陣風吹來,林濤翻湧。雖然看不到林中的細節,但他知道,鄭家和李家的武者就被包圍在那裡。

  自己左邊的那個小山丘上,數百名武者薛家武者正摩拳擦掌地做著進攻前的準備。

  而在右前方更遠一點的地方,一道高大險要的山嶺,如同巨閘一般切斷了向東的道路。那就是千枯嶺。如今,詹家就把守著這道山嶺的山脊處。

  再加上自己率領的居家,三個家族,將鄭、李兩家圍了個水洩不通。

  「沒想到,鄭家和李家,竟然投靠了風家,」居寧義負著手,對身旁的長老居龍平道,「他們難道不知道,就算他們贏了這一仗,最終也是個死局嗎?」

  居龍平冷哼一聲道:「總有些人,是不識時務的。不然的話,這個世界就全是聰明人了。」

  他說著,扭頭看著居寧義道:「家主應該記得,三年前,風商雪曾經消失了一段時間,據說他拜訪了很多人。恐怕這些人就是那時候投靠他的。風家經營這些年,藉著平王的威風,可是握著不少人的命脈。」

  居寧義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聽說過。」

  「他們投靠風家,其實就是投靠平王,我猜測,說不定這幫人到這個時候還指望著平王開口,」居龍平道:「對他們來說,這就是一場賭博。畢竟,南神國這些年來,大半江山都以平王為尊。可謂一手遮天,讓燕家退避三舍。若是這一仗贏了,說不定就能得到平王另眼相看……」

  居寧義笑了起來,微帶譏諷道:「平王何等人物,怎麼可能看得起區區中游家族,他們太天真了。況且,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說著,他轉頭看向居龍平:「難道他們以為,我居寧義不懂明哲保身,敢去摸老虎的屁股?」

  「這麼說來,傳聞平王對風商雪不滿,說他這些年驕縱狂傲,是真的?」居龍平熱切地問道。

  居寧義點了點頭。

  正說著,一道風聲響起。兩人抬頭看去,只見薛家大長老薛烈御劍而至。

  「薛大師!」居寧義拱了拱手。

  而居龍平則躬身行禮。這是下位爭游者對天尊最基本的禮儀。

  薛烈落地,爽朗一笑,說道:「居大師這邊準備好了嗎?鄭先鋒躲著不出來,咱們恐怕只能強攻了。得去找詹飛熊商量一下。他如今傷勢雖無大礙,但終究動不了手了。到時候打起來,鄭先鋒還得我們頂著……」

  說著,薛烈臉上浮現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倒不是我錙銖必較,實在是有些事情,還是先說斷為好。」

  居寧義和居龍平對視一眼,心下均想,這薛烈果然是個老狐貍。

  詹飛熊這次先聯手秦正朗殺了李文濡,而後又堵住了千枯嶺,使得鄭、李兩家非但不得寸進,反倒陷入了死地。可謂在燕弘面前,大出風頭。

  可以想見,這一仗之後,以詹飛熊的功勞,必受燕家看重。

  而薛家和居家辛辛苦苦趕來,可不是幫詹飛熊錦上添花抬轎子的。既然詹飛熊已經無力再戰,那想要薛家和居家通力配合,自然應該拿出點好處來分潤。

  「薛大師的意思是……」居寧義目光閃動。

  「詹飛熊受傷,咱們不妨去探訪一下,聽聽他怎麼說,如何?」薛烈笑瞇瞇地道。

  「正該如此!」居寧義也笑。

  當下跟居龍平交代了一番,居寧義和薛烈御劍騰空而起,向千枯嶺掠去。片刻之後,兩人已經按下飛劍,落在了詹飛熊的帳篷前。

  「見過兩位大師。」詹家大長老躬身行禮,問候道。

  「聽聞詹大師受傷,我二人特來探視,順便商量一下圍殺鄭、李兩家的安排部署,」薛烈道,「不知道詹大師情況如何……」

  詹家大長老苦笑道:「家主如今受傷臥床,恐怕短時間內,已無力再戰。二位大師請。」

  大長老掀開門簾,做了個請的手勢。

  因為薛烈站在大長老身邊,和他說話,因此居寧義下意識地當先邁步走進帳篷。然而,他還沒能適應帳篷內的昏暗光線便駭然發現,一道凌厲的刀芒迎面斬來!

  居寧義瞳孔陡然收縮,靈臺蘊養的靈劍應激而出,迎上了刀芒。然而,就在這石火電光般的一瞬間,一把長劍,自他的後背無聲無息地刺入,然後從他的胸口鑽了出來。

  居寧義渾身的力量,都在這一刻消失了。迎面而來的刀芒,輕而易舉地破開了他的靈劍,斬在他的胸膛上。

  「噗!」

  居寧義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胸骨完全塌陷。

  若非天境強者超凡的源力支撐,只怕這一刀,就能將他整個人斬為兩截!可即便如此,他的靈臺也已經在浩大的刀氣下破碎,源力飛快地散失。

  居寧義呆呆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透出來的滴血劍鋒,然後緩緩抬起頭來,目光茫然。

  「你們……」

  眼前,詹飛熊手持長劍,負手而立,哪裡有半分重傷未癒的跡象。而身後,薛烈面無表情,那張爽朗的國字臉上,此刻剩下的只有冷漠。

  靈臺徹底碎裂。

  失去約束的源力,在這一刻衝入五臟六腑,混合在對方一刀一劍的力量中,瘋狂肆虐。

  大量的鮮血湧上居寧義的喉頭,自口中狂湧而出。

  當薛烈抽出長劍,居寧義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重重地倒了下去。而在黑暗襲來的一瞬間,他聽見了薛烈的聲音:「動手吧!還得趕路呢!」

  ……

  ……

  「為什麼?」

  幾乎是在風商雪坐在燕弘面前的同時,叢林裡,風辰面對張鴻七的問題,笑瞇瞇地道:「會下棋嗎?」

  張鴻七點頭道:「會一點。」

  「那你知道,下棋最快樂的是什麼時候嗎?」風辰說著,不等對方回答,便自行接下去道,「不是獲勝的時候,而是下棋的過程中,當你發現,你佈下了一個陷阱,而對方恰好就落了一個子到你希望他落下的位置的時候。想想看,是不是很有一種掌控的快感?」

  「哦?」張鴻七看了看天空中的申行雲,問道,「這麼說來,這位申大師……」

  「我希望他出現在這裡,而他果然就出現在了這裡,」風辰笑瞇瞇地道,「這意味著,我們之前的棋,都下得不錯。」

  幾位追獵者對視一眼,都皺了皺眉頭。

  關於風家和燕家之間的這場戰爭,並不在晴家的參與範圍之內。晴家的位置,是一個看客。因此,晴文彥兄妹和溫旭騫,或許知道很多事情,但以四位追獵者的身份,沒必要也沒機會了解太多。

  但這並不意味著跟他們沒關係。

  雖然大家並不怎麼相信風辰的話,更願意把這視為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的自吹自擂,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就之前風家表現出來的強悍來看,這一切並非沒有可能。

  四人都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申行雲。

  身為天境強者,申行雲雖然懸浮於高高的天空中,但五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全都聽得清清楚楚。不過,他自始自終只面帶冷笑,居高臨下,一句話也不說。

  很顯然,對於這位天境強者來說,風辰的話,毫無意義。激不起半點波瀾。

  見此情形,熊律回過頭來,嘴角勾起一絲譏諷地笑容,對風辰道:「你們誰贏誰輸我不知道,不過,我想知道的是,現在你還準備怎麼跑?」

  話音未落,他陡然暴起,一劍向風辰斬去。

  熊律說出手就出手,極為突然。而且,他距離風辰距離很近,這一招,快得根本讓人反應不過來。

  然而讓人驚訝的一幕出現了,熊律飛掠而出斬下的這一劍,竟直接穿過風辰的身體,如同穿過光影一般,斬了個空。而自始自終,風辰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熊律的身影停了下來,愕然回頭道:「你……開了決鬥?」

  ……


  匪軍老書友朵女王,王豫娟,女。4月24日確診患急性白血病。目前在重慶新橋醫院血液科5樓47床住院化療。還需繼續化療三個星期。現因她血液內癌細胞較多,化療期間急需用血。新橋醫院血庫內符合她輸血指標的AB血較緊張。故急需條件允許的朋友們獻血。獻血方式:請先前往新橋醫院血液科領取表格,由醫生填寫指定獻血人,後到重慶市血液中心獻血,再將表格交回新橋醫院血液科。到達新橋醫院後請聯繫13595609033陳阿姨(患者的媽媽)。還望各位在重慶的書友們能幫忙。感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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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渺渺一早通知我的時候,有些難過,很心疼。朵朵是一個很潑辣很開朗的女生。很多年過去,還記得當初她聊天時肆意張揚的樣子。可回過頭,才發現大家不知不覺就大了,就老了。世事無常,希望大家和大家的家人,都好好的吧。如果有重慶的朋友,能傍上忙,請務必伸出援手。感激不盡!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5-4 17:51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5-19 21:08
第二百一十六章  決鬥(上)

  追獵者們採取的是追擊模式。

  在這種模式下,他們可以憑藉出手權限的轉換,輪流出手,從而死死咬住風辰。

  之前綴住風辰的是紀胥風,因此,出手權限就在他的身上。而熊律出手之前,已經讓紀胥風將權限轉移給了自己。因此,按理來說,這一劍是會對風辰造成傷害的。

  可如今風辰卻毫髮無損,這意味著,熊律的權限已然失效。

  能造成這種結果的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擁有決鬥權限的風辰,對他們中的一個開啟了決鬥模式!

  果然,只見天空中,兩道光柱投下,分別籠罩在了風辰和紀胥風的身上。

  看著這道光柱,包括紀胥風自己在內,四位追獵者的神情都變得有些古怪。

  要知道,他們之所以不願意開啟決鬥模式,是因為在追獵者主動的情況下,逃亡者只需要撐過五分鐘,就可以從決鬥模式中脫身。

  而一旦逃亡者成功脫離追擊,就會獲得三個小時的安全時間。

  這意味著在之後的三個小時裡,他們只能跟在風辰的屁股後面吃灰,這不但大大增加了追獵的難度,而且很容易導致失去風辰的蹤跡。

  可是,當逃亡者主動開啟決鬥,情形就不一樣了。因為一旦他選定對手,那麼直到其中一方認輸或失去戰鬥力之前,他都不能脫離戰鬥。

  追獵者不想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開啟決鬥,但對於逃亡者自己主動決鬥,卻是求之不得。

  紀胥風看著落在自己身上的光柱,笑了起來,對風辰道:「是不是剛才的交手,給了你不少信心?覺得能從我這裡打開一個突破口?」

  說著,他衝風辰比了個大拇指:「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好主意。」

  這並非譏諷。

  事實上,在紀胥風的纏鬥下,其他追獵者已經趕上來把風辰團團圍住。雖然只有一個人能出手,但權限轉移並不費事。完全可以採取車輪戰,耗乾風辰的源力和體力。

  況且,以他們在皇家衛隊裡多年受訓形成的團隊戰鬥經驗和默契,在權限轉移中飛速出手,完全能打出四個人協同進攻的效果。

  因此,風辰要避免這種情形的發生,就只能選擇主動決鬥,並且必須將目標鎖定為同樣有所消耗的紀胥風——這是最果斷也最明智的決定。

  「我自己覺得也不錯。」聽到紀胥風的誇獎,風辰笑瞇瞇地道。

  「不過,」紀胥風挑了挑眉毛,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道,「你沒弄明白一件事。一個爭游者的戰鬥力,戰技和源力功法,只是占其中的大約三分之一,剩下的則需要經驗以及別的東西來彌補。例如武器,符籙或秘器。」

  聽紀胥風說到這裡的時候,熊律等人都對視一眼,面帶微笑。集體轉頭看向風辰的目光,就像看著一個自己跳進坑裡的白癡。

  「是嗎?」風辰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扭頭看了看熊律,回過頭來問道,「你也有秘器?」

  「秘器這種天地靈物,豈是我這樣的人能擁有的?」紀胥風笑道,「不過,晴家有很多。而我們恰好是晴家的侍衛,因此,我們當然也能借用那麼一兩件。」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用?」風辰問道。

  「因為剛才的時機,遠不如現在這麼好!」紀胥風說著,一聲冷笑,手中單刀幻化出一片銀光,向風辰攻去。

  ……

  ……

  星神殿裡,眾人都站了起來,緊張地注視著巨大的水晶球。

  到這時候,很多人覺得自己的眼睛和腦子都不夠用了,一連串地變化讓他們應接不暇。

  「這風家父子倒是一對硬骨頭!」

  「是啊,沒想到都到了這境地了竟然還這麼硬氣。看這父子倆的模樣,是準備跟燕家拼個魚死網破了!」

  人們的情緒都完全被調動了起來。一邊緊張地觀戰,一邊激動地議論著。無論站在哪個陣營,也無論有關係沒關係,這樣的大戲,自然是越熱鬧越好看。

  「我本以為已經是個死局了……」一直還算安靜的鶴鳴宗胖子張興旺摸著下巴,一臉匪夷所思,「可沒想到,這又來了個峰迴路轉。你們說,這風家難道還能掙扎出一條生路來?」

  「生路?」蘭雁劍派的李同福一聲冷哼,「換顆棋子就是生路了?若是如此,那這生路也未免太容易了些。」

  「是啊,」董元青附和道,「況且,風辰居然膽敢主動開啟決鬥,簡直是找死。他難道以為,北神國皇室選出來的侍衛,就這麼好對付?」

  旁邊不少都紛紛點頭。

  如果是站在風家人的立場上,風商雪父子的表現無疑讓人振奮。

  尤其是風商雪。

  他的鎮定自若,讓很多心頭七上八下的風家族人都定下心神。現在他們都安安靜靜地看著水晶球,臉上少有驚惶不安的神情。一些家族子弟,還在興奮地議論著風商雪那手棋的意義。

  不過,這只是風家人的想法。

  而對於其他人來說,震驚過後,便是搖頭嘆息。

  因為他們知道,羅家和周家已經參戰了。

  如果說風商雪是在棋盤上換掉一顆棋子的話,那麼,燕弘就在棋盤上加上了兩顆更厲害的棋子。

  而更重要的是,風家的暗營也已經被包圍了。這等於風商雪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已經被人給奪手摘了下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青木城自然是固若金湯。這時候就算李家,鄭家,再加上那顆還沒揭曉的暗棋,一同突破千枯嶺,又有什麼用呢?

  南方早已經沒有了他們騰挪的空間。

  相反,隨著周家和羅家的入局,那裡已經成為了一個陷阱!只要他們敢去,就會迎來洪家、申家、周家和羅家的迎頭痛擊!

  所以,風商雪埋在千枯嶺的這枚棋子,在戰術層面來說,是一招絕妙好棋。但在燕弘泰山壓頂之勢的戰略層面來說,卻早已經成了一顆廢子。

  況且從更高的層次看來,別說區區一顆棋子,就算是整個棋局,在人家的眼裡也不過是小孩子的遊戲罷了。

  燕弘的背後,還有燕熙!

  風家就算過得了初一,難道還過得了十五?

  這才是他們最根本也最致命的問題!

  議論聲中,尚卻愚忽然開口道:「其實你們都弄錯了一件事……」

  眾人一靜,張興旺問道:「什麼?」

  「重要的不是這顆棋子,而是風商雪。」尚卻愚淡淡地道,「只要他還坐在燕弘面前,你們誰能斷定,他就只會下這一步棋?」

  「你是說,還有暗棋?」李同福嗤笑一聲,「怎麼可能?」

  「可能不可能我不知道,」尚卻愚道,「不過我所知道的那個風商雪雄才大略。無論是心胸,城府,智計,手腕還是天賦都首屈一指。這樣的一個人,你確認你猜得準他準備做什麼?」

  眾人面面相覷,幾乎同時搖了搖頭。

  就連李同福想要反駁,也只皺了皺眉頭,終究沒說出話來。

  風商雪是什麼樣的人,不光洛原州的人清楚,中游很多宗門世家也都清楚。能夠帶領一個下游家族在短短二十多年時間裡雄踞洛原州四大家族之首,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簡單?

  而尚家和風家一直都是最直接的競爭對手。若非尚耶在百臨城和風辰一起逛了一圈,如今尚家說不定也是圍獵者之一。能讓身為尚家未來家主的尚卻愚作出這樣的評價,風商雪其人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就在這時,卻聽尚卻愚又道:「況且,想要擺脫燕家的報復,也並非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李同福下意識地問道。

  「很簡單,」尚卻愚的目光,落在了巨大的水晶球中,「只需要風家能夠抱上一條連燕家也不願意得罪的大腿,這個困境,自然也就解除了。」

  連燕家也不願意得罪的大腿?

  眾人聞言都是一楞。

  而就在這時候,水晶球中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5-19 21:26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5-19 21:10
第二百一十七章  決鬥(中)

  風辰和紀胥風的戰團,是紅白色的。

  一邊是雪。

  長槍的每一次揮動,都如同攪動雪花的狂風,讓雪中世界變得錯亂。

  一道道白色的霧氣和凝霜,順著長槍的軌跡形成。

  長槍或刺,或擋,或扎,或挑,或崩,或震,或掃,或砸。而那白霧凝霜,便在空中或如流星之尾,或如九天飛瀑,或如繁花綻放,或如百煉橫空。

  一套風雪槍法,在風辰手中,使得出神入化!

  而另一邊是火。

  紀胥風修的是火刀,刀芒如焰。施展開來,便宛若林中山火一般舔舐萬物,席捲四方。

  火焰之烈,宛若燒天!

  這一雪一火,一白一紅,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個不斷移動的戰團,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給。

  眨眼之間,雙方已經交手數十招。

  之前雙方就有過交手,對彼此的招數都有了解。這一番交鋒,遠比之前更加激烈。一時間,就只看見兩道身影縱橫交錯,刀槍碰撞聲不絕於耳。

  鐺鐺鐺!風辰連續擋開紀胥氣勢如虹的三招連擊之後,手中長槍猛地一挑,由下至上,直奔紀胥風的咽喉。

  紀胥風身形一個後仰,躲開這一槍。旋即單手撐地,雙腿風車一般旋轉起來,連踢七腿。分別襲向風辰的咽喉,胸口,小腹和下陰要害。

  風辰急退,手中長槍或橫或豎,舞得密不透風,這才將紀胥風的七連踢擋下。不過,還沒等他喘一口氣,紀胥風已然凌空一個倒翻,右手單刀劃出一道半圓,猛烈橫掃而至。

  看到這裡的時候,無論是熊律等人還是星神殿裡的觀眾,全都摒住了呼吸。

  有經驗的人都能看出來,從實力來說,風辰隱隱比紀胥風要低那麼一絲,總體而言還算勢均力敵。

  不過就戰鬥經驗來說,紀胥風卻是老辣得多。因此,經過一段時間的相持,隨著體力和源力的消耗,紀胥風已經憑藉經驗慢慢掌握了主動。

  在這樣的搏殺中,主動權往往就意味著慢慢積累的勝勢!

  紀胥風一直都很有耐心。

  在之前的交手中,他不緊不慢,步步為營,將風辰的源力和體力逼迫到了極致,這才在三連斬之後,施展出了這連環七連踢。

  紀胥風的腿上功夫極為了得。這七腳踢得又快又狠又重。風辰雖然抵擋了下來,但身形也被逼得連續後退,步伐不穩,呼吸不均,同時手中的長槍也有了明顯的遲滯。

  如果紀胥風的攻擊到此為止,倒也罷了。風辰只需要抓住機會調整一下步伐和呼吸,使得源力跟上靈臺的運轉,就能恢復過來,穩住陣腳。再鬥個幾十個回合也不見得就輸。

  然而紀胥風卻不僅僅只是七連踢結束。

  相反,前面的七腳連踢只是蓄勢——通過連續的踢腿,使得身形不斷加速,並且在扭身的過程中將自身的力量從全身積蓄到腰腹,並集中爆發於最後一刀橫斬!

  這一斬,快如閃電!

  而且,這還不是最終的殺招——幾乎就在紀胥風凌空翻身橫斬的同時,他的左手袖口滑出一枚青銅飛鏢,抖手向風辰打了過去。

  這支飛鏢長約七寸,看起來古拙而沉重,沒有絲毫出奇的地方。若是放在一個陳列暗器的架子上,恐怕大部分的人都不會選它。

  畢竟,暗器之所以被稱為暗器,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出其不意,讓人猝不及防。

  而這枚青銅飛鏢看起來就像是從某桿長槍上卸下來的槍頭一般,又大又笨重。這種東西打出去,與其說是射,倒不如說是砸過去。

  不過,鏢一出手,人們就發現不對勁了。

  只見青銅飛鏢射出不到一米,便如同一顆被丟進了池塘的石子一般,無聲無息地沒入了虛空中,消失不見。而幾乎是在青銅鏢消失的同時,九根牛毛針一般的細小光影,鬼魅一般浮現在風辰面前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

  旋即,只聽一連串急促地嗖嗖聲。明明很細微的九道光影,卻發出了宛若重弩射出的箭矢一般的恐怖破空聲響,接二連三地射入了風辰的眉心。

  秘器,追心鏢!

  星神殿裡,當看見這一幕的時候,溫旭騫一聲嘆息,晴文彥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容,而晴時雨的眼神則是一黯,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

  身為晴家的人,再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追心鏢的厲害了。

  這件是一件精神系的秘器。是百年前,北神國的一個世家進奉給晴家的。只要一鏢打出,飛鏢就會沒入虛空,化作九根鎮魂針。無論敵人距離多遠,如何閃避,這九根鎮魂針都會出現在對方面門前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然後以閃電一般地速度,射入對方的眉心,百發百中。

  而追心鏢傷害的不是肉體,而是心神。

  一旦被鎮魂針命中,對手的神府,就會遭受極大地攻擊。重則神府碎裂,精神崩潰,變成白癡。輕則頭疼欲裂,精神恍惚,陷入短暫的失神狀態中,難以自拔。

  只有地境以上的強者,才能借用自然之力化解。例如瞬間施展縮地成寸避讓,或施展移花接木替代。而對於人境武者來說,追心鏢幾乎是無解的。

  雖然拿到追心鏢不過短短一兩個月時間,但紀胥風顯然是將這個秘器吃透了。

  他沒有在和風辰的追逐以及自由交手的情況下使用,而是將其留在了關鍵的決鬥中。並且是在將對手已經逼到了懸崖邊上的一刻,才配合自己傾盡全力的殺招使用。

  這種情況下,風辰的結局可想而知!

  因此,當看見鎮魂針射入風辰眉心的那一刻,在三人眼中,這場賭鬥已經結束了。

  有著同樣想法的還有熊律等人。

  他們同樣了解追心鏢的厲害,同時距離更近,看得更清楚。

  他們看到,幾乎是在鎮魂針刺入風辰眉心的同時,風辰的眼神就凝固了。

  他的臉上浮現一絲痛苦的神情,原本就踉踉蹌蹌的身形搖搖欲墜。手中的長槍更是全然沒了章法,在驟然地停滯間,空門大開。

  這個時候,紀胥風的單刀,已經橫斬而至。

  星神殿裡響起了一陣尖叫聲。

  不少人都扭開頭去。

  輕鬆地笑容,在熊律三人的臉上綻放。他們似乎已經預見到了風辰被一刀兩段的景象。熊律甚至還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申行雲。

  然而,就在這時候,風辰的身形忽然動了。

  原本神情呆滯的他,眼神陡然變得靈動起來,而搖搖欲墜的身形,也在這一刻恢復了靈活。

  就像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猛然回過神來一般。

  雖然看起來有些晚了,但他倒轉長槍,勉強的一記格擋,還是封住了單刀的角度。

  砰地一聲巨響之後,紀胥風狂暴的源力陡然爆發,一刀砍在槍桿上。

  如果換成一般的槍,哪怕是精鋼打造,只怕也會被一刀兩斷,從而導致風辰遭受重創。可偏偏,風辰的槍卻是上古神兵大覺槍。直接將紀胥風的單刀來勢,攔截了下來。

  不過,雖然沒能把槍桿砍斷,但這一刀還是將風辰連人帶槍砍得倒飛了出去。

  風辰人在半空中,便吐出一口血來。

  「咦?」

  紀胥風難以置信地看著風辰,他沒想到,風辰在吃了足足九枚鎮魂針的精神刺擊之後,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回過神來。更沒想到的是,他手中這桿青色長槍竟然如此神異,自己全力一刀,竟然沒能將其砍斷,以至於風辰憑藉這一下阻攔,死裡逃生。

  不過,這時候紀胥風已經無暇細想了。他腳下一蹬,緊跟著向風辰衝了過去,如影隨形。

  風辰落地之後,腳下一軟,單腿跪了下來,只靠著手中長槍的支撐才沒有倒地。不過誰都看得出來,雖然剛剛躲過了一劫,但這個嘴角殘留著血跡的青年,已經是強弩之末。

  雨夫人早在剛才紀胥風那一刀橫斬的時候就已經站了起來。而風家族人中,類似風綺、風煙這樣的女孩子,都遮住了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來自樊陽城各大家族和商會的人們,更是寂然無聲。

  風辰能跟一位人境中階武者拼到如此地步,已經出乎太多人意料了。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說,他已經足夠驕傲,並足以得到任何人的尊重了。

  可惜,他終究還是到了極限了。

  看著風辰勉力支撐的身體,看著氣勢如虹撲上去的紀胥風,不知道為什麼,人們忽然感覺有些難過。哪怕幾天之前,他們對這個小子的印象還是一個在樊陽城裡尋花問柳惹是生非的混球。但這一刻,大家對他的觀感,卻被一種新的角度和一種新的情緒所取代。

  那一雙雙目光中,有同情,有憐憫,有惋惜,也有欽佩。

  很多人的心頭都不禁想——雖然晚了些,但這傢伙終究沒給風家丟人!不管他以前是什麼樣子,但面對這場災難的時候,他沒低過頭!

  他的骨頭,和他父親一樣硬!

  只是可惜,一切就此結束了。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5-20 20:15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5-19 21:12
第二百一十八章  決鬥(下)

  就此結束了嗎?

  風辰低著頭,在人們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勾起了一道弧線。

  然後,他一臉疲憊地抬起頭來,臉上露出痛苦而憤怒地神情,咬著牙努力直起身體,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舉起了手中的長槍,向著迎面而來的紀胥風刺了出去。

  大覺槍法,茅塞頓開!

  一張星圖,在半空中浮現,籠罩了風辰和紀胥風。

  「這一招……」

  一旁的熊律臉色微微一變。

  之前在和風辰交手的時候,他就遭遇了這一招。雖然風辰當時只施展了半招,就趁機跳下了山崖,但他對這一招的印象還是極為深刻。

  毫無疑問,這是風辰壓箱底的絕招!

  這小子拼命了!

  「小心!」熊律向紀胥風大聲叫道。

  雖然對面的風辰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不過,當被星圖籠罩的時候,紀胥風不用熊律提醒就已經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種極度地危險。

  在那星圖的籠罩下,他感覺自己的每一個想法,每一個念頭都被洞穿。

  而同時,自己的識念通明,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彷彿融入這星圖之中,能計算天地。可偏偏,自己算到最後竟然算不出自己的生路!

  自己看自己,渾身上下到處都是破綻!

  這是什麼槍法?!

  閃念間,紀胥風毫不猶豫地將靈臺催動到極致,腳下猛地一踩,凌空踩爆空氣,身形借力急退。同時手中單刀驟然變招,舞出一片密密麻麻地刀影,將自己渾身上下嚴嚴實實地護住。

  轟!

  長槍刺入了刀光。

  紀胥風只覺得自己的防禦,一層接一層地破碎。風辰手中的長槍,就如同能破開萬物一般,以一種極為玄妙也極為可怕的洞察,穿過刀光的最薄弱處,勢如破竹!

  砰砰砰!

  一聲接一聲地炸響在空中連珠般爆開。一道又一道的衝擊波,隨著突進的長槍和瘋狂格擋的單刀碰撞,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向前遞進的爆裂煙塵氣團。

  紀胥風的眼睛都紅了。

  為了擋住風辰的這一擊,他的靈臺已經被運轉到了極致。

  不光氣海的源力要被抽空了,而且為了維持手中單刀的防禦強度,源力的周天運行,完全是以經脈受損為代價。

  紀胥風不知道自己能抵擋多久。他只知道,無論是這小子還是自己,都已經是最後一搏了。

  勝負或許就只在毫釐之間。

  兩道身影一進一退,眨眼間已經掠過十餘丈距離。在連續七次格擋之後,已經瀕臨崩潰的紀胥風眼睛驟然一亮。他感受到對方長槍的突破勢頭終於衰減了下來,無論是槍勢的凌厲程度還是槍身上傳遞來的力量,都如同撲到沙灘深處的海浪一般迅速消褪。

  「這小子不行了!」

  紀胥風信心暴漲,哈哈大笑。雖然也已經到了極限,甚至動作都已經開始變形,但他知道,自己贏了!

  不過,紀胥風的笑容剛剛才浮現於臉上,忽然就凝固了。

  只見眼前的星圖中,那沿著無數流動的星光而來的長槍,就宛若一條逆流而上的遊龍。而就在這條遊龍的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赫然浮現了一柄小小的飛劍。

  飛劍呈黑色,劍身上有著紅色的紋路,組成了一個眼睛般的圖案。

  不過古怪的是,這飛劍的劍尖向著風辰,劍柄對著自己,而劍身上,還隱隱抖落了一串血珠。

  紀胥風的目光順著連線般的血珠,落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很奇怪的是,這時候他才聽到耳邊「嗖」地一聲,而後,才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後背沒入,從胸前穿出。

  然後,他看到了自己右胸的一個傷口。

  「秘……器……」紀胥風目光呆滯,直勾勾地看著風辰,似乎想要說什麼或問什麼,但嘴巴只張了張,喃喃吐出兩個字之後,就撲倒在地。

  落在風辰和紀胥風身上的光消失了。馬山嶺搶上前來,扶起了紀胥風,查探一番之後,飛快地用傷藥封住了他的傷口,在他口中塞進了一枚元氣丹。

  風辰滿頭大汗,用長槍勉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把目光投向熊律等人:「看來是我贏了……」說完,他盤坐下來,拿出幾枚補充源力和體力的丹藥塞入口中,閉目調息。

  在這一過程中,熊律等三人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目光複雜,一句話也沒說。同樣安靜的,還有天空中的申行雲,以及星神殿裡的眾人。

  申行雲是冷漠,而星神殿的人們則是震驚。

  這一戰一波三折,誰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在戰鬥之初,尤其是紀胥風掌握主動,並一鏢打出之後,所有人都認為風辰輸定了。他們可是眼睜睜地看著那牛毛針一般的光影射入了他的眉心。可誰知道,關鍵時刻風辰竟然回過神來,擋住了紀胥風的致命一擊。而且,他還憑著那壓箱底的一招槍法,以及一把秘器靈劍,絕地反擊,最終贏得了這一戰的勝利。

  那一招槍法,大家早在風辰擊殺申行雲的一個手下時就見過。其後又看他通過這一招擺脫了熊律的追擊。因此都知道這是他壓箱底的絕招。在這個時候用出來,一點也不奇怪。只是大家沒想到這小子竟然也藏著一件秘器。直到最後關頭才暴露出來。

  當時,大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當風辰向紀胥風發動連番攻勢時,這把小劍就如同一個幽靈一般自風辰背後浮現,然後在長槍的攻擊和璀璨星圖的掩護下,無聲無息地劃過一道弧線,繞至紀胥風的身後,就在風辰長槍氣勢衰退,引發紀胥風臉色一喜的瞬間,自紀胥風的後背刺入,前胸破出!

  一招定勝負!

  片刻的寂靜之後,旋即只聽「嗡」地一聲,大廳聲浪如潮。

  風家族人高興得跳了起來,擊掌相慶,歡聲如雷。

  而一幫世家子弟們,則臉色鐵青,大感鬱悶。他們做夢都想不到,居然讓風辰這樣逃過了一劫。

  世家和宗門的觀察者們也議論紛紛。李同福冷哼一聲道,「風家能拿出一兩件秘器來,倒不算稀奇。可他底牌出盡,後面的戰鬥拿什麼贏?不過也就多拖幾個小時罷了,」

  眾人一聽,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的確,風辰這一戰雖然贏了,但看起來也是贏得相當艱苦,甚至是以毫釐之差險勝。接下來,他雖然能有三個小時的安全時間,但能恢復多少實力還說不一定。而剩下的對手,又一個比一個強,如今底牌盡出,後面再有決鬥可就難了。

  而就在這時候,卻見尚卻愚一聲嗤笑,看向李同福的目光充滿了譏諷。

  「怎麼,尚兄有不同意見?」李同福道。

  「那幾個追獵者和申行雲不知道還情有可原,怎麼在場諸位也都忘了?」尚卻愚指著水晶裡的風辰的耳朵,「那顆絕陰之淚他都沒用,你們就相信他底牌盡出?」

  眾人一時啞然。李同福的臉上更是尷尬。

  風辰得到這顆絕陰之淚,是他們親眼看到的。可得到之後,這東西就變成了風辰耳朵上的一個淚滴形的耳釘。而在之後這一路逃亡和交手中,風辰始終都沒有使用過,以至於大家都快把這東西給忘了。直到尚卻愚現在提及,大家才忽然想起,這小子可不是什麼窮光蛋。相反,他身上的這些寶貝,只能用奢侈來形容。

  毫不誇張地說,跟這小子比起來,在場這些人,全都是窮鬼!

  所以,以一個窮鬼的自覺,實在不應該去猜測一位富豪的錢包深度。當你以為人家已經掏空了家底的時候,說不定下一秒,就有一把金星砸在你的臉上!

  寂靜中,李萬均感慨道:「說到底牌,不知諸位對這一戰,有無看清?」

  眾人紛紛點頭。

  李萬均說道:「既然如此,諸位也應該發現這小子的狡猾之處——首先,他明明深藏秘器,但之前的一路交手中沒用過,甚至連他被熊律逼得跳下山崖的時候也沒暴露過……」

  「……其次,一般情況下,要吸引對手的注意力,掩護那柄靈劍,通常都會以最激烈的招式壓制對方。可偏偏這小子反其道而行之,關鍵時刻,長槍力道明顯衰退,使得同樣到了極限的紀胥風欣喜若狂,從而在剎那間精神鬆懈,根本察覺不到身後的危險。」

  眾人聽了,都若有所思,一時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而第三,這小子一直都使用槍法,可要御使這把秘器靈劍,豈能不習劍法?而且劍法造詣低了還不行。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風家的御風劍法!被這小子整合在了槍法之中……」

  說到這裡,李萬均環顧四周,嘿了一聲道:「以上種種,無論哪方面來看,這小子都是隻小狐貍。這種人豈能一次就將底牌都打出來?別說我們還知道那枚絕陰之淚,就算是沒有這個,難道我們就能篤定他所展現的實力,已經是被對手逼到了極限?如果有人覺得是的話,那我只能說,這正是他想讓你看到的。」

  李萬均的判斷,讓眾人越想越是有理。

  「對啊,這麼一說,這小子還真是狡猾。」

  「你們看他坐在那裡,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只怕也是裝的。」

  人們七嘴八舌。

  「對了,」議論聲中,李萬均微微偏著頭,低聲對尚卻愚問道,「我剛才一直在想,你說風家抱一根更粗的大腿,是……」

  「李先生既然已經認出了那小子是一隻小狐貍,何必問我?」尚卻愚說著,還是微笑著提示了一下,「……南方。」

  李萬均微微皺起了眉頭,旋即眼前一亮,震驚地道:「無雙城!青仙宗!」

  尚卻愚點了點頭道:「若是他還是以前的那個廢物,這個大腿自然是抱不上的。可以他現在展現的這些看來,李先生覺得沒有可能嗎?」

  「風商雪倒是好算計,」李萬均怔了片刻,感慨道,「難怪他們要把賭鬥推遲到這個時候。恰是天時地利人和……這還真是風家最好的一條生路!」

  不過,尚卻愚卻微微搖頭,說道:「我覺得,這應該只是風家的生路之一。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風商雪不會壓上風家全族的命運。」

  「你是說,他還有別的底牌?」李萬均有些訝異。

  「誰知道呢?」尚卻愚聳了聳肩膀,目光落在了水晶中的風商雪身上,神情微帶苦澀:「反正這些年來,尚家可在他們身上沒占過什麼便宜。」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5-19 21: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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