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還看今朝 作者:瑞根 (連載中)

 
V123210 2018-1-31 20:03:4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40 697739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17:48
還看今朝 第五卷 第四十二節 四家人

    四家人的小聚似乎已經成了一個不成文的慣例,所以當沙正陽接到邀請時也沒有推辭。

    劉忠虎那邊消息反饋回來很快,的確,黃崗村和鶴嶺村的一共七家小煤礦都已經重新開工了,但是情況卻有些詭異。

    按照反饋回來的消息稱,這幾家的小煤礦被整合成了三家煤礦,原來的證照已經作廢,現在正在重新辦理過程中,包括新添置的安全設施也已經安裝到位,處於待運行階段。

    所以這幾家煤礦其實現在沒有井下作業,而只是在清理原來的一些作業面的余留煤炭,屬於清理作業,並沒真正進行生產採掘。

    這似乎聽起來還算符合情理,但是沙正陽卻絕不相信。

    沙正陽絕不憚以用最壞的惡意去懷疑資本家。

    他掌握的情況,春節後這短短一個月裡,坑口價每噸已經就上漲了8元,按照這個趨勢,到五月份上漲15元每噸那是輕輕鬆鬆,而且這種趨勢很大可能還會一直持續下去。

    這都是錢啊,一噸煤現在漲到了230元,一個小煤礦正常作業,輕輕鬆鬆出坑一兩百噸,這就是三四萬塊錢,除開堪稱低廉的成本,一個月賺幾十萬是很輕鬆的事情。

    這等誘惑下,誰能抵擋得住?

    至於說什麼整合後的清理作業,在沙正陽看來不過就是一個最好的幌子遮掩,既對安監局和鄉鎮是一個交代,同時還能給村上帶來一筆收益,大家皆大歡喜。

    或許這些小煤礦的確可能還有一些剩餘的煤炭尚未清理處理完畢,但是這種清理能夠持續幾個月?想一想也不可能,不過就是一個讓大家臉面上都過得去的台階而已。

    有人查起來,完全可以解釋,我沒採掘生產啊,甚至證都沒辦下來呢,真要出問題那也是下邊人私自幹的好事,該追究誰的責任就追究誰的責任,這麼肥厚的利潤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哪怕出事死傷幾個人,只要壓住事件不報,用錢擺平家屬,一切都ok。

    這個年代遠無法和十多二十年後新聞媒體見縫插針的本事和自媒體滿天飛的情形相比,在深山老林裡邊,要掩蓋這些消息,容易得多。

    劉忠虎也說了,這裡邊肯定有貓膩,比如假借這種清理而實為暗自採挖,然後以清理的名義把這些煤炭賣出,這番獲利肯定不小,肯定也會有不少人來分潤,為此劉忠虎也專門找人在運煤路線上計數了一下,幾家煤礦每天運煤車出山都超過八車,意味著每天出坑的煤炭都超過兩百噸。

    這只是沙正陽要劉忠虎調查的一方面情況,他還需要劉忠虎幫自己查一查,這幾家煤礦的幕後老闆究竟是誰,究竟有哪些人摻和到這件事情中去了?

    如楚天瀾提醒他的一樣,如果那位夏克林真的背後有人,那麼背後的人究竟是哪路神仙,他也需要搞明白。

    真要是市裡縣裡的人也就罷了,如果是省裡的人,他還需要琢磨一下方式方法。

    不打無準備之仗,既然這種事情迴避不了,自己也不可能容忍這類定時炸彈一直存續下去,那麼遲碰早碰都得要碰,還不如早一點下決心。

    劉忠虎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三天之內就給自己拿出了這麼多內容來,沙正陽很滿意,下一步的調查肯定還需要一些時間,沙正陽等得起。

    今天這一次是常磊和姚莉兩口子請客。

    姚莉已經調到了市委政法委有一段時間了,目前正式擔任了市委政法委政治部副主任,正科,但她的工作卻主要集中在政法委辦公室這一塊。

    這算得上是一個很不錯的安排,姚莉的文筆也不錯,冀文東對姚莉很滿意。

    這幾個月裡,沙正陽也和冀文東在一起吃過兩次飯,關係也越發的轉暖,雖然還談不上很密切,但是總體來說正在向良好的趨勢發展。

    「忠虎那邊沒事兒吧?」和沙正陽輕輕碰了一下杯,常磊問道:「我在真陽兩次搞案子的時候都碰上了他,一次在舊營,一次在官陂,他那會兒在派出所,都是他配合我們刑警隊,工作很認真,腦瓜子也靈,而且路子很多,是個幹這一行的人才。」

    「沒大事兒,我就是讓他幫我瞭解一個事情的真實情況,他不錯,效率挺高。」

    沙正陽沒說什麼事情,常磊也不問。

    「事情交給他你大可放心,他做事兒很踏實。」常磊忍不住再多誇了幾句。

    他也知道現在劉忠虎的層次太低了有點兒,副股級幹部,在組織部那邊都不掛號的,要讓沙正陽關照什麼的,都有些說不出口,但是他又的確覺得劉忠虎這個人幹公安這一行是個人才,所以還是想要多向沙正陽多介紹幾句,加深印象。

    沙正陽笑笑不語,這種事情自己內心有數就行了,多說無益。

    「嘀咕啥呢?」姚莉接過話茬,「正陽,你這段時間少有來市裡啊,翻了年之後你們真陽沒見著有什麼大動靜啊,不像去年年末那段時間,新聞頻出,弄得報紙上電視上三天兩頭播報你們的成績,怎麼今年就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莉姐,你這話我不愛聽啊,啥叫偃旗息鼓了,總不可能一直在巔峰上翻騰吧?也得給其他兄弟區縣一些展示自我的機會吧?」沙正陽笑著道:「真要天天出現在電視上,只怕東峽和市經開區那邊就要有意見了。」

    「正陽,聽說你們正在和飛利浦談建廠的事情?」貝一河現在已經是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了,也有資格接觸到一些關鍵項目的情況。

    「嗯,快了,飛利浦方面已經來考察兩次了,他們希望和華眾電子方面一起形成一條碟機的產業鏈條,同時也希望市裡邊能引入更多的影碟機生產企業,以便於就地消化他們在宛州建成生產基地之後的產能,這一點上市裡和縣裡也在想辦法。」

    飛利浦這個項目很花了真陽這邊的一些心思,隨著高昇電子的產能不斷擴張,加上索尼和松下乃至三洋這些日資企業都加大投入對機芯研製,恐怕索尼推出自己的機芯並形成產能的時間還會比預期提前,所以飛利浦也有些著忙。

    如何最大限度佔領市場,並和這些碟機生產主要企業形成穩定的供求關係,最大限度攫取利潤,成了擺在飛利浦面前的首要問題,所以宛州這個既有具有mpeg解碼芯片巨大產能的華眾電子,又有目前國內生產能力最強市場佔有度最高的高昇電子的城市,就成為首選地。

    如果在這裡建廠,以宛州地處天下之中的區位優勢可以使得運輸優勢凸顯,再加上相對廉價的薪資條件,的確非常合適。

    但飛利浦還是希望宛州方面能夠形成一個更為完善龐大的市場體系,比如能夠有更多的影碟機企業能落戶宛州。

    在他們看來,影碟機整機製造並不是什麼高技術行業,有華眾電子這個目前力壓斯高柏的mpeg解碼芯片生產企業在這裡,又有著較為充裕的電子零部件供應鏈,完全可以吸引到更多的影碟機企業來這裡落戶。

    這主要看宛州市委市政府有沒有這個心了。

    「可是對高昇電子來說,恐怕並不願意見到這種情形發生吧?」貝一河遲疑的問道。

    他知道沙正陽和高昇電子段庸銘關係莫逆,華眾電子也是沙正陽一手引來,高昇、華眾,乃至三洋若斯和華峰,背後都有東方紅的資本作為紐帶,而沙正陽則是穿針引線者。

    這的確在較短時間內就讓宛州產業結構優化實現了巨大突破,雖說各家利益牽纏糾葛不清,但畢竟還是各是各家,利益也不可能完全一致。

    如果真要有新的影碟機廠家來宛州落戶,肯定會對以生產影碟機的高昇電子形成一定的衝擊。

    「老貝,你太小看段庸銘和高昇電子的氣魄了。」沙正陽擺手,很淡然的道:「高昇電子已經不滿足於在普通的影碟機上掙錢做文章了,產能達到一定程度,實際上對管理也提出了很大挑戰,而且過分擴產,未來一旦市場波動,也會帶來很大的浪費和損失,他們不會意識不到。」

    「你的意思是高昇電子產能已經到了極致了?」貝一河追問道。

    「段庸銘和他的高昇電子正在進行優化升級,一方面高昇影碟機的市場佔有相對穩固,品牌美譽度的提升就成了他們的首要問題,提升產品技術性能,完善質量體系,這才是他們現在主要精力所在。」

    沙正陽在這個問題上和段庸銘、宗文峰已經探討過多次,早已經確立了下一步的發展方向,儘可能的避免和中低端的影碟機品牌,尤其是國產品牌去打價格戰。

    雖然這看似不可避免,但可以通過提升技術層次和產品檔次來減輕這些方面的壓力,在這一點上,從一開始就有著較為充分準備和技術儲備的高昇電子顯然有思想準備。

    「另外他們也在升級影碟機整體體系性能,或者說正在為下一代影碟機做準備,這就形成了一個梯次結構,目標是瞄準日韓產品,尤其是索尼、松下、先鋒這些品牌,早已經不把新科、先科、長虹、萬燕這些國產品牌列為競爭對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17:48
還看今朝 第五卷 第四十三節 貝婧蕾的野望


    高昇電子正在積極為超級vcd的標準做準備,在技術標準上,高昇電子準備搶先一步提出自己的標準格式,同時也準備組建vcd以及超級vcd的技術聯盟,規範整個vcd體系的技術標準。

    這是一個極具前瞻性的舉措,沙正陽也極力支持段庸銘和高昇電子來充當領頭羊。

    前世中由於缺乏mpeg解碼芯片和機芯技術的話語權,雖然國內vcd行業也組建起來了一個技術聯盟,提出了技術標準規範,但實際上雷聲大雨點小,沒有起到多大實質上的效用。

    相反日本以索尼、富士通、三菱為首的日資企業和飛利浦、科學亞特蘭大、通用儀器、哥倫比亞大學等歐美企業則迅速在mpeg-2技術標準上迅速聯手,組建專利聯盟,打造出了專利池。

    緊接著東芝和日立、松下、三菱、jvc、時代華納企業又組建了6c聯盟,在vcd升級換代產品——dvd技術的一系列視頻播放器、刻錄機、驅動器、視頻光盤、可刻錄光盤等核心專利上進行合作,實施聯合許可。

    後來飛利浦又和索尼、先鋒組建了3c聯盟,加上後來加入的lg,形成了專利池特殊許可。

    這一系列的日歐美企業開始相互勾連,利用其技術上的專利優勢和國內企業缺乏核心技術的短板,迅速在dvd產業上乃至後來的pc產業上對國內企業進行施壓,迫使國內企業繳納高達5—25美元每台的專利費,從中盤剝。

    當中國dvd影碟機每年出口高達1000萬台時,光是這些出口產品繳納的專利費用每年就高達1億美元以上,這把這些依靠專利池吸取的日美歐企業養得腦滿腸肥。

    前世中沙正陽對此是略有所知,特別是在一些揭露日資企業的隱性佈局書刊中也曾看得沙正陽扼腕嘆息不止,所以今世中他極力鼓勵漢海高科先行在mpeg解碼芯片技術獲得突破並註冊一系列專利,日美歐企業未來要想在構築專利池時,並無法繞過漢海高科。

    但僅僅是一個mpeg解碼芯片的系列專利顯然還不夠,事實上斯高柏在這方面也有不少專利,所以華眾電子也在生產mpeg解碼芯片時,也在和漢海高科合作在驅動器、視頻播放器等方面進行研究。

    同時鑑於三洋方面在日資企業的異類表現以及三洋現在具備的技術實力,華眾電子也在積極聯繫三洋,準備和三洋方面在微型馬達、軟驅和光驅以及視頻播放器等技術方面進行合作,甚至也已經進入到了實質性的商談組建合資企業的境地了。

    漢海高科——華眾電子——高昇電子,這三家企業已經形成了一個較為完整的鏈條,漢海高科主要以前端高端技術研發為主,同時研究出來的產品成果以專利授權方式交給華眾電子,而華眾電子則主要負責實用化的製造生產,然後將其具體產品提供給高昇電子進入具體產品的整機化生產。

    但這個鏈條還很孱弱,無論是在資本實力還是技術積累上,要和諸如ibm、德儀、摩托羅拉、索尼、松下、東芝、三星這些企業相比,還差得很遠,但是沙正陽卻很得意。

    畢竟自己已經創造出了一個歷史,一個屬於國內的從技術研發到實用化在到具體產品運用的鏈條已經形成,現在要做的就是如何來促成這條鏈條的更為豐富完善。

    漢海高科還需要不斷的加大投入,vcd產業的迅猛發展為其提供了一次極為寶貴的自我發展機會,這同樣也使得華眾電子和高昇電子獲得了很好的發展機會,經歷了這一波機遇,三家企業的實力都能有一個長足的提升。

    貝一河雖然在市委政研室擔任副主任,對全市經濟領域的很多事情都知曉,但實際具體到商業秘密這些問題上,他就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這些企業也不可能把這些涉及到企業發展戰略的問題上向外界闡述。

    見沙正陽胸有成竹,貝一河也知道恐怕高昇電子這邊的確是早有準備,如果真是這樣,宛州完全有可能再出現兩三家影碟機整機組裝企業,當然這要看具體情況的發展了。

    看見貝婧蕾烏溜溜的眼珠子瞪視著自己,沙正陽這才想到自己怕是有好幾個月沒見到這個丫頭了。

    一晃眼這丫頭竟然長這麼高了,比本來個頭就挺高的費璐都還要高半頭,怕沒有1.75米了,而胸前那對凸起的蓓蕾也是頗具規模,在沙正陽看來,這芭蕾顯然練廢了,這樣的身材怕是不合適再繼續練芭蕾了。

    「婧蕾今年都讀高三了吧?想好都哪所大學了麼?」沙正陽看著貝婧蕾沉靜嫻雅的小大人模樣,忍不住想要逗一下對方,「不會去讀藝術院校了吧?」

    「這丫頭,居然想去當演員!」費璐聽沙正陽這麼一說,就氣不打一處來。

    以貝婧蕾的成績,雖然說讀北大清華這些不太可能,但是讀個漢大、浙大、武大這些學校還是很有希望的,最不濟也能讀嘉大、西南財大這些學校。

    可這丫頭也不知道得了什麼失心瘋,居然想要去考中戲或者北電,這讓費璐很不能接受。

    就連素來尊重女兒意願的貝一河也有些無法接受女兒的想法,認為這太出格,你說你成績差也就罷了,本身成績就挺好,考個重點大學沒問題,怎麼就想著去考電影學院和戲劇學院了呢?

    沙正陽卻聽得一愣,貝婧蕾居然想去考電影學院和戲劇學院?

    今年可是1996年,號稱最牛的北電和中戲96級好像都是這一屆啊,難道說自己又要在無意間改變歷史?

    如果貝婧蕾這丫頭要真的考上北電或者中戲了,豈不是要和成為兩個明星班中的一員,甚至也變成明星?

    趙薇vs章子怡?顏丹晨vs秦海璐?陳坤pk劉燁?還有諸如曾黎、梅婷、袁泉、張恆這一大幫子要顏值有顏值,要演技也不缺的明星,足以讓人眼花繚亂了,若是貝婧蕾這丫頭加入進去,會變成什麼樣?

    這個歷史要魔改了,那就真的太有意思了。

    想到這裡,沙正陽望向貝婧蕾的目光都變得了熾熱了幾分,弄得貝一河和費璐兩口子都忍不住瞪大眼睛看著沙正陽,不知道沙正陽葫蘆裡賣的啥藥。

    他們公母倆可沒沙正陽想得那麼多,貝婧蕾這丫頭,平時不怎麼提起沙正陽,但是貝一河和費璐兩口子都知道這丫頭內心裡對沙正陽可是佩服得緊,時刻都是以沙正陽作為榜樣。

    其實這一定程度上也是受到了她母親經常在父親面前說沙正陽如何如何牛逼的影響,在這個小丫頭心目中,沙正陽已經成為無所不能的神了。

    「正陽哥,你幹嘛這樣看人家?討厭!」饒是貝婧蕾活潑大方,但是也被沙正陽這綠眉綠眼的瞪視看得心裡發慌,臉上發熱了。

    「呃,不是,我就是覺得婧蕾這丫頭其實還真有點兒明星氣質,沒準兒讓她去考中央戲劇學院或者北京電影學院,還真的能呈一個大明星呢。」沙正陽乾咳了一聲,這才有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和貝一河兩口子道。

    「正陽,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這些電影學院也好,戲劇學院也好,每年畢業的有多少,又有幾個真的成了明星?」費璐不屑一顧的道。

    她倒不是對自己女兒變成明星不感興趣,而是覺得這種幾率太小,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風險。

    這話倒是也有道理,像這個時代,一屆學員裡邊能出一兩個冒頭的演員都不錯了,除了中戲和北電,還有上戲,這每年能登上大小銀幕的演員就那麼多,而能真正被觀眾喜愛記住的就更少之又少,而且這種情況還在每年不斷有新人冒出來的情況下,那就更難了。

    可是今年不一樣啊,無論是中戲還是北電都是星光燦爛啊,別人不知道,沙正陽可是很清楚的。

    那個時代他雖然不追星,但是在網上還是經常看到中戲96pk北影96的風花雪月故事的。

    這要當成為明星還是要講運氣和機緣的,若非如此,小燕子就非這個小燕子,也許就變成別人,甚至泯然眾人也不一定了。

    「老貝,費老師,我倒是覺得婧蕾這方面很有天賦,而且說句實話,隨著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對文藝產品的需求也會日益增長,未來影視行業絕對是一個值得期待的行業,中央在文藝工作上的重視度也越來越高,當一名人民藝術家,也是非常光榮的嘛。」沙正陽立即又換了一個口氣繼續忽悠貝一河兩口子。

    貝婧蕾這丫頭要真的考上中戲或者北電了,到時候自己也可以借去看望她的機會,趁機去認識認識她的同班同學們,眾星雲集,群美環繞的滋味若是能感受一番,那覺得感覺不一樣。

    這個時候沙正陽發現自己居然還有網絡小說中的屌絲情結,居然還對這種事情充滿期盼?

    這也未免太遜了一點兒,還是自己內心深處真的還有那麼一些不自信?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17:48
還看今朝 第五卷 第四十四節 蘇子晗的想法


    雖然很不想面對這個現實,沙正陽也得要承認,自己本質上也就是一個俗人。

    前世的自己雖然自己也幹到了副廳級崗位上,但那也是自己也已經是踏上五十歲門檻的人了,從本質上來說,自己也就算是一個資質偏上能力不錯機遇尚可的體制內幹部。

    要放更高層面,比如在二馬李王許任,比如在高官領導們面前,自己也就是一個屌絲,頂多是一個條件略好級別略高的屌絲罷了。

    今世看似不一樣,自己風光無限,但究其本原,也就是因為自己有著前世記憶帶來各種信息優勢和從政經驗罷了。

    真正跨越了副廳這個層面,自己的經驗優勢就會迅速消減,或許也就是信息優勢還能讓自己保持信心底氣了。

    或許自己唯一能堅持的就是自己的一份初心,那就是讓這個國家更好,讓老百姓更好,讓這個社會更好,這是大層面的。

    從小層面來說,就是讓自己身邊自己認為值得一幫的人生活事業更好。

    現在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在圍繞著這一切而行動,只有自己更強,站得更高,擁有的資源更豐富,才能讓這個世界更好,讓自己想要實現的很多目標能實現。

    就像貝婧蕾也一樣,這個丫頭這兩年沙正陽是看著成長的,他當然也希望對方更好。

    「婧蕾,你是怎麼想的呢?要知道你現在的成績考個重點大學是沒有問題的,畢業分配工作肯定會不錯,生活也會很穩定安逸,怎麼想去當演員明星了?」沙正陽側首問道。

    「我是這麼想的,就算是我考上漢大、武大這些大學,畢業之後又能幹什麼呢?頂多就是回漢都或者嘉州這樣的大城市就算是不錯了吧?弄不好還得要回宛州,嗯,就和我爸我媽現在的生活沒太大差別,可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像齊秦唱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或許還很無奈,但是我沒有去看過,連是否精彩還是無奈都不知道,所以我想多一些機會去看看,我覺得當演員或許能讓我體會到一些不一樣的生活。」

    貝婧蕾的這番話讓在座的一干大人們都啞然無聲了。

    無論是沙正陽、常磊、姚莉和蘇子晗,還是貝一河費璐兩口子,都被貝婧蕾這番話給觸動了。

    女孩子的想法很單純,甚至有些天真幼稚,但是你卻不能拒絕人家追求美好精彩的機會。

    沒有去看過,你怎麼知道是否精彩?每個人心目中的是否精彩的標準也未必一致,只要自己覺得精彩便可。

    「你覺得當演員能夠體會到更多不一樣的生活?」沙正陽大略能捕捉到女孩內心的那種壓抑著的激情,和嚮往自由的渴望,沉聲問道:「或許演員的生活會很辛苦,現實也會很殘酷,和你想像的不一樣呢?」

    「那又如何?我成年了,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苦也好,痛也好,樂也好,甜也好,你要經歷,才能品味感受,嗯,生活本來就是五彩多姿的,就該去體驗不一樣的味道,單調的重複,不是我想要的。」貝婧蕾咬著嘴唇道:「所以爸,媽,你們應該支持我才對,你們也覺得我該過和你們一樣的生活麼?正陽哥,你說是不是?」

    貝一河和費璐兩口子被問得無言以對,而沙正陽卻是感慨唏噓然後點頭不已,最後贊同道:「對,婧蕾有自己的思想和對生活的感悟期待,這比什麼都好,讀死書是沒前途的,你該去追求你自己想要的,老貝,費老師,婧蕾長大了,我們都該鼓勵和支持她。」

    聽見沙正陽態度鮮明的支持自己,貝婧蕾雙目放光,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望向沙正陽的眼神裡更是充滿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貝一河和費璐兩口子也有些猶豫不決。

    女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這是好事,但是為人父母,肯定要為自己女兒的前途打算,不能因為她一時興起就任由其決定。

    但女兒的想法和沙正陽的觀點也有一定道理,文藝行業會隨著經濟發展而不斷蓬勃興盛,而女兒不願意過像自己兩口子這樣按部就班的平淡生活,這也可以理解,他們也一樣希望女兒的未來更美好。

    「老貝,費老師,其實我覺得可以讓婧蕾試一試,婧蕾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就算是讀了書出來,不當演員也可以干編導、導演、攝影這些工作,我覺得恐怕再怎麼也比幹個普通幹部強吧?」沙正陽笑了笑,「起碼在眼界上,接觸的外界事物多一些,層次和想法也都不一樣了。」

    沙正陽的話打動了貝一河和費璐,的確那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生活,或許見識一番,起碼對孩子的成長有好處。

    「嗯,我覺得正陽說的對,小貝去燕京讀書,步入另外一個天地,或許就是不一樣的造化了。」蘇子晗也贊同道。

    市委i書記的秘書這麼說,貝一河和費璐多少還是要尊重一下,尤其是費璐更是笑著道:「小蘇,日後婧蕾萬一畢業後沒找到好工作,你和正陽都得要幫忙才行啊。」

    一干人都笑了起來,這也意味著最為反對的費璐也鬆口了,貝婧蕾更是興奮得握拳一揮。

    一頓飯吃得挺有氣氛,從工作到生活,這種感覺讓每個人都覺得得到了放鬆和休息。

    對沙正陽來說,這就是一個最好的休息,可以暫時拋開工作上的種種,享受這份安閒。

    聚餐散了,但沙正陽和蘇子晗卻沒有離開。

    「怎麼,你想下去?」沙正陽略感吃驚,「這麼快?你才跟了林書記兩年多時間啊。」

    「不是我想下去,是林書記問起我的想法和打算。」蘇子晗苦笑。

    他一到市委辦就解決了副科,然後滿兩年之後就解決了正科職務,可是他感覺可能林春鳴在宛州呆的時間不會太久了,林春鳴也主動問他如何考慮的,這讓他也很猶豫。

    林春鳴去哪兒,什麼時候走,現在還不確定,但蘇子晗判斷會在一年以內,也就是說最遲明年五一,林春鳴可能就要離開宛州,而蘇子晗需要提前考慮自己的未來。

    總的來說他跟著林春鳴的這兩年幹得也挺順心,但是要離開宛州的話,對蘇子晗也是一個挑戰。

    「那你覺得呢?」沙正陽皺起眉頭。

    他感覺蘇子晗給林春鳴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如果林春鳴真的要升任到漢川省內自然不必說,但如果出省,比如像黃紹棠那樣去平原,蘇子晗擔心的大概就是這個。

    沙正陽知道蘇子晗已經找了對象,是市國稅局的,一家人都在宛州,已經要談婚論嫁了。

    「我內心還是願意跟著林書記走,我覺得在林書記身邊還是學到了很多東西,但還遠遠不夠。」蘇子晗說得很含蓄。

    沙正陽卻知道,現在蘇子晗要下去恐怕還真不是時機。

    他剛提正科才半年不到,就算是再等上一段時間,也就是提了正科一年,不可能再把你放下去就給你安個副處,所以很有可能讓你在市委辦裡繼續打熬,一直等到你熬夠三年資歷,才可能談得上下去。

    但問題是如果林春鳴真的離開漢川了,不說人走茶涼,但兩三年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就算人家要考慮你,恐怕你想要走個好位置就沒那麼容易了。

    再說了你是前任市高官的秘書下來,到了哪個區縣或者哪個單位,有些人也會有些忌諱,所以不確定因素很多。

    「既然如此,那你還考慮什麼?」沙正陽沉聲道:「林書記再問起你,你就態度堅決的表態,跟著他走,至於說私人問題,只要你跟著林書記鄒,日後有的是機會來解決,你還用得著擔心這個?去哪兒不比在宛州強?」

    蘇子晗苦笑起來,好一陣後才慢慢道:「其實我也知道這才是正確的選擇,但我內心還真有些羨慕你,想要和你一樣能到下邊區縣去幹點兒實事,嗯,哪怕當個鄉鎮的書記鎮長,腳踏實地的做點兒事情,哎,我也知道這不太可能,也不合時宜,……」

    沙正陽笑了起來,原來這傢伙是在考慮這個,這才猶豫不決,他還以為這傢伙是為了兒女私情而不肯離開呢。

    「子晗,你用不著擔心這個,日後有你幹實事的時候,你現在在林書記身邊,這可是個難得的學習機會,你覺得你跟了兩年就都學到了,我告訴你還差得遠,要學的不僅僅是林書記的為人處世和工作方法,更要學會站在林書記的角度考慮問題的理念思維,高屋建瓴這句話在任何時候都有用,你站位越高,看問題才能看得更遠更準,這值得學一輩子,……」

    「正陽,我知道了。」蘇子晗誠懇的接受沙正陽批評和建議,「我的性子還需要打磨一下,我就不明白你這個傢伙怎麼就這麼快能沉澱成熟起來,難怪林書記總說要我向你學習,嗯,當然你在個人生活上的態度例外,你該向我學習。」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17:49
還看今朝 第五卷 第四十五節 波譎雲詭


    一說起個人生活,沙正陽就覺得頭疼,選擇困難綜合症和婚姻恐懼症正在不斷感染著他的身體,讓他越發的迷茫和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以及選擇之後的結果會是什麼,傷人傷己的擔心一直縈繞在他內心深處。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就不該結婚,前世記憶中關於婚姻失敗的種種心理痕跡讓他刻骨銘心,使得他一直堅信可以有愛,但婚姻真的要慎重。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也就是體制內仕途陞遷的必須,他真的會考慮把這個問題無限期的向後推延,一直到自己找到解決辦法或者說真的找到了所謂適合自己的「真愛」再來決定。

    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除。

    實在不行,沙正陽也就只能當鴕鳥,丟在一邊,先把手裡事情忙乎著,其他暫時不管。

    反正每天都有無數事情冒出來,總會把他每天的工作時間填塞得滿滿噹噹,幾乎沒有一點兒屬於自己的私人時間。

    「這就是安監局和你們官陂鎮的調查情況?」沙正陽瞥了一眼辛禮義和秦淦昌,又把目光投向何澤學和金明谷,「七家煤礦整合為了三家煤礦,現在尚未取得證照,只是在進行煤礦的整合和清理,運出來的都是以前余留的煤炭,這一點你們核實過沒有?」

    「縣長,我們配合安監局抽查過幾次,大洪山煤礦沒有採掘作業,的確是在進行清理過程中。」何澤學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因為整合後的大洪山煤礦半坡礦區是**露煤礦,因為部門區域已經推開,所以除開余留煤炭外,也有部分煤層直接裸露在外,這實際上也可以算是余留煤礦,鎮上和村裡將煤礦承包給他們時,實際上也把這部分余留煤炭是作價在其中的,否則這些人也不會那麼傻,花這麼多錢來承包一個現在連證照都尚未辦下來的小煤礦。」

    「哦,你們的意思是他們可能在這上邊做文章?」

    「當然,不排除他們在夜間或者其他時候就在這個裸露區域偷偷作業,但是井下礦區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作業,這一點我們鎮上安辦和縣安監局的工作人員實地查看了最初查封的井口,均未解封,仍然處於封死了狀態。」

    何澤學和秦淦昌交換了一下神色,然後又沉穩的回答道。

    既然讓安監局介入調查,肯定是涉及到安全監管,何澤學和秦淦昌很清楚這些縣領導的擔心。

    鎮上村裡煤礦承包給誰,不重要,清理煤礦運出來的煤炭賣了多少錢也不重要,鎮上村裡不傻,肯定會計算得失。

    縣領導們關心的是會不會在沒有取得證照的情況下違規井下作業,一旦出了事故,那就是關乎烏紗帽的大事,這才是他們最關心的,所以他們態度也很坦然。

    「但是據我所得到的反映,從那邊運出來的煤車數量很大啊。」沙正陽皺起眉頭。

    何澤學敢這麼肯定的打包票,讓他有些意外。

    照理說這種事情,他這個鎮黨委i書記是不可能沖在第一線來表態的,這是有風險的。

    「縣長,從那邊運出來的還有兩家正常生產的煤礦啊,煤車都差不多,這也很正常。」何澤學解釋道:「而且大洪山等幾家煤礦當初查封停產時比較突然,的確余留了相當數量的煤炭,據我們調查,他們清理外運也是斷斷續續的,並非每天都在往外運。」

    沙正陽注意到回答問題的基本上都是何澤學,而鎮長金明谷卻基本上閉口不言。

    「老辛,你的意見?」沙正陽覺得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個迷陣中。

    如果說安監局和官陂鎮的意見一致,那麼這樁事兒基本上就只能就此作罷了,自己不可能因為自己從其他一些渠道得到的反映就直接否決來自縣安監局和官陂鎮的調查,這才是官方的結論。

    但直覺告訴他,這樁事兒肯定沒有那麼簡單。

    劉忠虎給他的消息稱,大洪山煤礦運出來的煤炭數量很大,當然他們是和其他兩家正規煤礦運煤車混著外運,而且晚上時間居多,正如何澤學所說,清理余留煤炭,甚至偷采部分裸露煤區,運出來的煤炭不多,這和劉忠虎所說的不一致。

    清理余留煤炭,甚至是偷采,都說不上個什麼,因為正如何澤學所言,鎮上和村裡當初都已經把這部分煤炭計入了承包費用中,這說不上個什麼。

    「縣長,我覺得這有些問題,雖然說這幾家煤礦沒有開展井下作業,但是清理余留煤炭這種事情可上可下,不好說,但也不能一直拖著,還是應該督促他們這些企業加快安全設施上馬,制度完善,安監部門也應當盡快審查驗收,合格就發證,不合格就繼續整改,這方面安監局和官陂鎮安辦要切實履責。」

    辛禮義坐在沙發上顯得很從容,話語裡卻是輕飄飄的,沒有太多的實際內容,基本上就是重複了何澤學的觀點。

    「老秦,你的意見呢?」沙正陽很不滿意,但是卻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駁斥。

    「縣長,安監局就那麼幾個人,恐怕要監督落實,力有不逮啊,所以只能採取抽查的方式來監督,我們局裡也接到過反映,查過三次,井口的確是處於封存狀態,並未解封,這一點我也親自去看過,但若是說那裸露煤層的偷采,如何書記說的,這就不歸我們安監局監管了,如果一定要定性,勉強算是證照不全的銷售煤炭吧?這是我的理解。」

    秦淦昌顯然老奸巨猾,先把自己摘了出去。

    他聽出了沙正陽話語裡的不滿,但是卻又不願意得罪辛禮義和何澤學。

    這裡邊很顯然牽扯到很多人的利益,不僅僅是辛禮義和何澤學那麼簡單,作為安監局長,只要確保不出安全事故就夠了,其他他不想摻和。

    沙正陽看了一眼秦淦昌,這個傢伙倒是老到,不過說話也算客觀,這種類似於沒辦證銷售存煤,的確不該安監局管,但這該誰管?工商局?

    以前余留下來的煤炭賣掉,自己一個縣長也要去過問有沒有證,能不能賣,這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

    「情況大家都介紹得差不多了,我想大家心裡都有一個譜了,老何,賣掉余煤我想這個問題我們不深究,但是如果繼續開採哪怕是裸露在外的煤層,這涉及到未辦證就生產了,哪怕不涉及到多少安全風險,但我覺得還是不妥,應當要予以制止,這件事情你們鎮上要監督落實,剛才老辛也說了,縣安監局要督促煤礦業主辦證,但標準不能降,而且要確定一個時間段,不能老這麼拖著吧,……」

    打發走了這幫人,沙正陽才撫額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對付這些事情這些人,要比搞經濟工作難搞得多,這才是正常業態,這樣才是一個最現實直觀的縣長生涯。

    不經歷這些波譎雲詭,你這個縣長就是不完整的,也是不成熟的,也不現實。

    只有在這種事情中你才能慢慢體味到這個社會的現實和複雜,也才能接觸到真陽縣內最真實或者說灰色的一面。

    而如何來處理這一類事情,也是對一個縣領導全方位能力和政治品質的考驗。

    毫無疑問,這樁事兒裡邊有很多貓膩,辛禮義表現出來的漫不經心肯定有些做作的姿態,但是他隱約流露出來的有恃無恐卻更值得深思。

    沙正陽知道辛禮義和袁成功的關係還算不錯,但是也還達不到多麼深層次的階段,這從年初調整縣政府班子成員工作分工就能看出來。

    辛禮義很顯然對自己分工不太滿意,但是袁成功卻沒有過多干預,最終還是按照沙正陽意圖進行了調整。

    但即便是有袁成功力挺他,他也不會想不到袁成功在縣委i書記這個位置上還能幹多久吧?

    袁成功走了呢?或者辛禮義算定自己沒法接任書記?

    恐怕他還不敢冒這個險吧?

    正因為如此,沙正陽才意識到這裡邊肯定有些自己還沒有掌握到的東西。

    劉忠虎那邊的消息傳回來,幾家煤礦明面上的承包人已經很清楚了,夏克林的確是其中的一員,但絕不僅止於夏克林。

    甚至連夏克儉都來和自己說過,他那個堂弟恐怕有些名堂,但具體有什麼名堂,夏克儉也不太清楚。

    不過沙正陽並不擔心,自己給秦淦昌劃了線,必須要在一個月內對這幾家煤礦的安全設施投入進行核查,如果沒有投入,或者投入不到位,那麼這種煤礦就要果斷徹底關停,國土局、工商局和稅務部門都要介入。

    這是一個緊箍咒,也算是敲山震虎,這個緊箍咒勒緊,不怕背後人不跳出來。

    沙正陽其實很不願意觸碰這類事情。

    前世經歷告訴他,觸碰這類事情往往是吃力不討好,甚至招來不少麻煩,但是作為一縣之長,作為一個要承擔責任義務的領導,他卻無法迴避,責任和良心都要求他必須要去碰。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17:49
還看今朝 第五卷 第四十六節 老奸巨猾,抽絲剝繭

    辛禮義從沙正陽辦公室出來時就知道對方盯上這事兒了。

    沙正陽是個咬人不吭聲的狗,牙口好著呢。

    不過辛禮義並不太擔心。

    有人會比自己更擔心,會比自己更主動。

    秦凎昌這個老滑頭,想要兩邊不得罪,把自己摘出來,這也很正常,不過這後邊的事宜,要按照沙正陽的意圖去辦,那就肯定要得罪人了。

    這是一個很微妙的局面,誰來打破,肯定就會招來麻煩。

    在辛禮義看來,沙正陽不知道被誰給陰了,這事兒都幾個月了,都無人提及,現在冒出來,真的是義之所至,責無旁貸?

    敢插手這種事情,想一想都是背後有人。

    辛禮義本來根本就不想過問,但自己分管著這一塊工作,卻不得不去過問一下,但有人打招呼,而且人家把明面上的事情做得這麼乖覺乾淨,自己憑什麼要去刨根問底,更不用說人家還很懂事。

    何澤學的鮮明態度倒是破讓辛禮義吃驚,這傢伙態度這麼明朗,難道就不怕得罪沙正陽?

    又或者那邊有人給何澤學上了興致?

    似乎也只有這種可能才能讓何澤學這麼豁出去了。

    看到秦凎昌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一端,辛禮義這才冷笑一聲,一搖三晃的出門走廊,然後給已經出門的何澤學打了個電話。

    辛禮義對沙正陽的不滿已經積蓄了許久了,但他並沒有想過要和沙正陽正面對抗。

    那既不明智,也不會有好結果。

    在他看來沙正陽有林春鳴做後盾,就算是袁成功也要讓三分,自己一個副手要和沙正陽較勁兒,那是自找苦吃,更不用說袁成功根本就不會力挺自己。

    這個老狐狸現在只想要平安過渡,啥事兒都別出,穩穩當當的爬上副廳級。

    可自己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辛禮義就滿腹怨氣。

    自己是最早向沙正陽靠攏的,一得知消息,自己就主動去向他匯報工作介紹情況,連跟隨自己去的梁綱這廝現在都過得很滋潤,據說下一步梁綱這廝很有可能被沙正陽安排到王營鎮去當鎮長.

    可當初是自己帶著梁綱去的,為什麼梁綱都能提拔重用,自己卻被沙正陽冷處理了?

    他想不通,對沙正陽無情無義更是一肚子氣。

    所以在這種事情上,他裝瘋賣傻,任沙正陽去折騰,自然有人會來招呼他,他如果還不肯罷休,那麼還會有人讓他明白,有些事情要學會難得糊塗。

    何澤學的電話打通了,但半天都沒接,好一陣後才傳來何澤學聲音:「辛縣長。」

    「老何,坐一坐?」辛禮義玩弄著手上的摩托羅拉9900,這是現在最流行的手機,薄電池,可以輕鬆的插在褲包裡,當然也有人喜歡加個皮套掛在腰肌,但那太low了。

    宛州移動公司和電信公司分家沒多久,但是發展速度很快,各區縣的移動信號都已經覆蓋到了鄉鎮,就算是桐山、香城、臨河、山都這些縣份的山區中,許多也都能覆蓋得了,一樣可以通移動電話,當然一些基站難以抵達的地區還是存在死角的。

    據說沙正陽當初在市委辦時也是竭力主張宛州的通訊基礎設施建設應該走到全省前列,這是一個地方投資環境是否優越的一個重要標誌,林春鳴認可了這一觀點,所以宛州的通訊設施建設在全省也只比漢都和嘉州略遜。

    這一點上沙正陽的見識還真的很前瞻,聽說來真陽這邊投資的不少企業主都覺得宛州這邊的通訊很發達,不比沿海地區遜色多少。

    「這會兒?」何澤學在電話裡有些遲疑。

    「怎麼,不方便?」辛禮義輕哼了一聲,「是不是要商量一下?」

    「辛縣長,沒什麼,鎮上這邊都是按照規矩來的,剛才沙縣長不也就說了麼,有些東西也不必過於吹毛求疵,只要咱們不越底線就行。」何澤學振振有詞。

    「那也行,不過你可別糊弄老秦。」辛禮義對何澤學並不太放心。

    單純只是偷采點兒地面上裸露的煤層,算不上什麼,畢竟人家也是花了錢承包的,哪怕證照沒辦下來,但合同已經簽署了,人家也付了錢,只是不能在井下作業罷了,理論上這一塊的採掘權,以及煤炭本身就屬於別人承包者了。

    「老秦老鯊魚了,我能糊弄得了他?他不也去現場看了麼?」何澤學輕飄飄的道:「當然,老秦該按照程序督促承包業主辦證,那是他的工作,我們堅決支持配合,不過我覺得時間上可能有點兒緊了,到時候真要不行,還要請辛縣長和老秦如實向沙縣長匯報才行啊。」

    「呵呵,問題不大,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嘛,我們也不能太機械不是?有實際困難,也要理解才對。」辛禮義也回以輕飄飄的呵呵一笑。

    ********

    秦凎昌回到家裡,有些心神不寧。

    辛禮義和何澤學的態度讓他有些緊張,也有些狐疑。

    而沙正陽在自己臨走的時候看自己那陰冷的一眼,也讓他感覺到了壓力和寒意。

    不該如此才對。

    他去實地看過,下井的坑口絕對是被封死沒有打開的,從這一點來說,安全無虞。

    至於說兩家煤礦整合後的那一部分裸露煤層,再加上還有少量殘餘的煤炭,他估算過,幾千噸是有的,但若是說到現在都還在不斷外運,這就不能不讓人起疑了。

    從去年10月份這幾家煤礦承包權易手,然後就是整合合併,這都很正常,煤價上漲,這些人看到了利潤,要出手拿下也屬情理之中的事情。

    關鍵在於這些煤礦一旦整合後,需要投入的各類從採掘到保證井下作業的資金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幾百萬砸進去恐怕都很正常,問題是這些人肯麼?

    秦凎昌根本就不相信,這些傢伙如果你不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能投一塊錢,絕對不會投入一塊零一毛。

    有人給他打過招呼,要他別太認真,這讓他很納悶兒。

    就這麼一個情形,若是說安監局要插手過問,還真有點兒牽強,若是工商局要插手怕都要更合適一些,畢竟查處無證經營都還說得過去一些。

    或許他們也早就把工商、稅務和國土這些部門都說通了,只是怕自己較真兒和他們過意不去?

    這種可能性不能說沒有,畢竟安監局在煤礦這類企業上掌握生死大權,可以一言定生死。

    可是秦凎昌還是覺得不太對勁兒,這些人都大有來頭,自己再不省事兒也不會毫無緣由的去找別人的茬兒,自己好歹也是在縣裡幹了幾十年的了。

    想來想去,秦凎昌都想不透這裡邊究竟問題出在哪裡,只要和自己的工作範圍無關,他都懶得多管,但是他今年都五十了,真陽不是什麼產煤大縣,安全責任壓力不大,就那麼幾家煤礦如果都還盯不住出了事兒,那就真的是該挨刀了。

    天都要亮了,還撒泡尿在床上,那也太不划算了,秦凎昌想了想還是打了個傳呼,很快電話就響了起來。

    三言兩句之後,秦凎昌就出了門。

    一斤枸杞酒,花生米、鹵豬頭、夫妻肺片、涼拌白肉,秦凎昌不喜歡那種大酒店,倒是最喜歡這類實惠的小館子,連帶著局裡的這一幫人都習慣了這種場合,也難怪人家都說安監局是一幫最不會享受的土鱉。

    「秦局,你不也去看過麼?井口沒開,不可能的,如果他們真的下井偷采,不可能沒有一點兒痕跡,這一點我敢打包票!」紅鼻頭的朱國沖粗聲粗氣的道,端起一杯酒乾了,拍著胸脯道:「我去過三次,都一樣,沒變化。」

    「朱二,你少給我拍胸脯,那我問你,你第一次去看那部分裸露的煤層時,是幾月份?」秦凎昌心思很慎密,不為所動。

    「去年10月啊,他們剛承包接手就說要搞整合清理,我就去了,我帶著楊老五和寶三娃去的。」朱國沖思索了一下才道。

    「嗯,那你記得那個地方的大概情形麼?」秦凎昌進一步問道。

    「大概記得,對了,寶三娃還在上面撒了一泡尿,我有印象。」朱國沖也慢慢回味過來了,「秦局,你覺得這幾個月他們拉出來的煤數量不對,太多了?」

    「你說呢?」秦凎昌微微冷笑,「贊助咱們局裡十噸汽油,夠大方啊,你們也沒少拿他們的購物卡吧?」

    朱國沖放下筷子,抹了一把嘴巴,滿不在乎的道:「嘿嘿,局裡的人都見者有份,不過秦局這可是你說的,這點兒福利犯不著拿兄弟們的飯碗去換,咱們還是該咋辦就咋辦的,可人家沒問題啊,我們都查了。」

    「不過秦局,你說的還真有點兒蹊蹺,剛才朱哥說的我也有印象,寶三娃撒尿那個地方,我們第三次過的時候,表面上還是挖了不少,但是如果說他們每天十車八車的拉肯定不可能還那樣。」乾瘦一頭亂發的楊老五努力的回憶著,「而且我感覺他們在那裡的清理裝車好像也有點兒做給我們看的樣子。」

    「哦?」秦凎昌心中一緊,緊盯著楊老五:「老五,你確定?」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17:49
第五卷 第四十七節 端倪初現

    見秦淦昌如此重視,亂發乾瘦男子遲疑了一下,又仰起頭好好回憶了一下,這才撓了撓頭,吞吞吐吐的道:「給我的感覺就是那樣的,他們妝模作樣的在那裡做樣子,但是更多時候還是在觀察我們,根本不像是正經八百上班的工人,我當時還在琢磨,這當老闆的請的什麼工人啊,這德行?對了,裡邊還有幾個本地人,我也覺得奇怪,好像我們這邊下井的基本上都是外地人,沒本地人啊,當時我也沒太在意。」

    秦淦昌放下筷子搓了搓臉,心裡卻是有些沉重。

    大洪山煤礦的明面老闆是夏克林,來安監局了好幾次,給局裡買了十噸油,這是公對公,秦淦昌不怕,送了一些購物卡,也不值多少錢,估計局裡一人有幾百塊吧,自己還沒拿,丟在了局辦公室裡。

    照說這麼大動作,總該有所求才對,問題是局裡去查了三次,都沒啥大問題,以夏克林在縣裡的威勢和影響力,他和辛禮義關係很不一般,據說和袁成功也能拉上關係,這還沒有算他的堂哥夏克林。

    既然沒啥問題,何須這麼賣力的來討好安監局?

    或者是為以後搞好關係打基礎?

    秦淦昌覺得好像這夏克林還沒有這麼深謀遠慮才對。

    都是些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角色,都要等到事到臨頭才來勾兌打通關節,這才是他們的常態才對,怎麼可能花大價錢來做些預先鋪底的事情?

    「朱二,你覺得這裡邊有沒有問題?」秦淦昌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問道。

    直覺告訴他,這裡邊有問題,還是大問題,但他又找不到突破口。

    這幾座煤礦都在老山裡邊,越野車進去都困難,大貨車把沿路碾壓得稀爛,遇到下雨天還沒法進去,而且那裡邊本身就沒啥住戶,外人一進去就很容易引起警覺。

    「秦局,真不好說,是有些讓人起疑的地方,但我覺得也就是偷采那些裸露在外邊的煤層吧,數量也不大,采完了也就完了,人家官陂鎮和村裡都不計較,咱們只管安全,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朱國沖齜牙咧嘴的道:「夏克林這人還是挺懂事的,春節給局裡買了那麼多年貨,又送了那麼多購物卡,嘿嘿,有沒有啥問題,何必非要和人家過意不去?找個時候我敲打敲打他。」

    朱國沖還以為夏克林是哪裡得罪了秦淦昌,要不就是春節去給秦淦昌拜年時東西送少了。

    他也在嘀咕,秦老大不是胃口太大的人,怎麼夏克林卻這麼不曉事?這點兒投入都舍不得?還是覺得有辛禮義給他扎場子,可以不賣秦老大的帳了?

    「你敲打敲打他?他能聽你的?」秦淦昌冷冷一笑,「他不聽咱們的沒關係,我就怕他們暗地裡給咱們捅個窟窿出來,到時候把咱們都給害了。」

    「不能吧?」朱國沖有些意似不信,「他們要害我們,怎麼害?大不了我們把官陂鎮安辦催緊一些,隔三差五去看那井口,實在不行,我親自去查探,這等辛苦一下我還是吃得消的。」

    搖了搖頭,秦淦昌目光抬起來,「沒那麼簡單,如果是這麼容易被你查探到了,人家掙個屁的錢!井口那裡是肯定沒問題,那太明顯了,……」

    「裸露那一塊?」楊老五也皺起眉頭。

    「哼,我估計那也是吸引咱們注意力的噱頭,哪有這麼久還一直在那兒磨磨蹭蹭的採掘?真要望著這個掙錢,早就挖空了,絕對不會是那裡!」

    秦淦昌和這些煤老闆鬥智鬥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這幾年那邊小煤礦關了,所以也就懶了一些,現在看來應該有新情況。

    「半坡礦區背後以前是不是也有井口坑道?」秦淦昌突然問道。

    「嗨,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兒了,出過一次大事故透水死了七八個人,書記鎮長都遭了,礦長還判了刑,那邊就廢了,呃,秦局你還沒來咱們安監局的時候了,那時候我也剛到局裡,……」朱國沖接口道,突然反應過來,「秦局你是說……」

    「嗯,會不會是他們把後邊原來的井口坑道給重新挖開了?」秦淦昌目光閃爍,「那邊不是說更容易出煤麼?」

    「可是那邊路早就廢了,就算是有人能挖出來,怎麼運出來?」楊老五一臉疑惑。

    「便道!他們修了便道!」朱國衝突然粗聲粗氣的道:「他們絕對另一頭修了便道出來,這樣可以直接拐到大路上,而且距離礦場不遠,只要上了大路,根本就沒人知道他們是從哪裡運出來的!」

    「半坡礦區後邊能修便道出來麼?」秦淦昌趕緊問道。

    「比較麻煩,但是並非不能。」朱國沖想了一想道,「原來我去過後邊兩次,難走得很,但是如果把左邊那一段山嘴用機械挖開剷平,就能從那邊打通一個缺口出來,基本上大貨車就能從那邊出來了。」

    「難怪,我就說去年10月份的時候礦上進去了好幾輛挖掘機和推土機,我還說這余留的煤炭真有那麼多,還要用這麼多台機械來幹,原來他們是用來開山的!」楊老五也恍然大悟。

    秦淦昌搖搖頭,「這只是我們的猜測,沒有證據,就算是他們把路口修通,也可以說是為以後開發後山的煤炭做準備,除非能抓大他們已經把原來封死的後山井口打開採掘了,那才是實打實拿住證據。」

    「秦局,這就有點兒困難了,礦上的人肯定守得很嚴,要想繞過去怕不得行,肯定會被發現。」朱國沖憋著嘴琢磨,「除非從北邊兒翻山過去。」

    「北邊?火坪那邊?」秦淦昌對那邊的地理環境還是很熟悉。

    「嗯,山那邊就是火坪的劉家壩村,我老婆娘家就是那邊的,我這麼多年也只回去過兩三次,走路都得走兩三小時,如果要翻山,那就更麻煩。」

    朱國沖見秦淦昌這麼重視,估摸著自己跑不掉了,不過老秦一直對自己這幾個人很看顧重視,這等事情上他們也是不好推,所以還不如大大方方接下來,還能討個好。

    「不行,這幾天我找個機會從火坪那邊翻過去查探一下,就老五和我去就行,帶個相機去照幾張相片,也算是留個證據。」

    「好,朱二,這事兒辦成了,到時候公家那邊不必說,沙縣長很重視,到時候我會去和沙縣長說你的事情,到時候我私人在好好請一頓客,我屋裡還有兩瓶83年的劍南春,到時候咱們拿出來喝了!」

    ******

    沙正陽再度接到了來自劉忠虎的電話報稱,去年11月份,大洪山煤礦清理余煤現場時曾經出現了一個意外,一個清理工從煤堆上摔了下來,當場死亡,這被定性為工傷事故,後來煤礦應該給家屬賠了幾萬塊錢,把這件事情擺平了。

    有疑點的是,誰也沒看到那名清理工是如何從煤堆上摔下來的,只看到了這名工人就躺在了煤堆裡,所以後來就把人抬到醫院裡,醫院直接就出證明說人已經死了,應該是高位跌落死亡,於是這件事情也就草草了事。

    清理煤堆也能摔死人,這無疑讓人起疑,但是這樁事情已經過去了小半年了,死者是外地人,據說是貴州那邊的,家屬已經拿到錢回去了,而且也沒有異議,所以也就沒有人再去過問。

    沙正陽聽到這個消息,心情越發沉重。

    這個大洪山煤礦裡邊的疑點越來也多,風險也越來越大,這名貴州籍工人死因如何,現在不得而知,但是如果不去查下去,或許還會有更多人像這樣莫名其妙死亡,照樣以這種莫須有的工傷消失。

    但是劉忠虎那邊傳來的消息說,大洪山煤礦那邊因為地理位置偏遠,加上那邊很警惕,就算是本地人過去,也會被人像防賊一樣,而且礦上養了很多條狼狗,一般人沒有經過邀請是根本不允許進去的,就算是為他們運煤的那幾輛貨車都是他們內部找來的,根本就和本地運輸戶沒多少關係。

    越是這樣,就越是說明這裡邊有貓膩有問題,沙正陽可以斷定,這絕對是一處未經批准的私自開採的煤礦,外邊這一切都不過是掩飾。

    秦淦昌走他這裡來了一趟,也認為這個大洪山煤礦可能有些問題,表示會認真查一查,沙正陽給予了鼓勵和支持。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沙正陽拿起電話,聲音很熟悉。

    「正陽,在辦公司?」葉和泰的語氣很親熱。

    「葉部長好,沒出去,剛研究了一些工作。」沙正陽趕緊回答:「葉部長這麼久也沒說來我們真陽看一看?袁書記和我都翹首以盼呢。」

    「呵呵,翹首以盼我幹啥?我來也就是和老侯說說工作,你們真陽今年開年勢頭很好,你那個奮戰一百天,打響開門紅的報告在市委裡邊也大受好評啊,林書記和馮市長都在會上表揚了呢。」葉和泰在電話裡笑著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4 18:51
還看今朝 第五卷 第四十八節 直面,應對

    葉和泰的語氣越是輕鬆親熱,沙正陽就越感到壓力。

    直覺告訴他,葉和泰肯定不是單純來打個電話閒聊幾句那麼簡單,理論上葉和泰要有工作意見交換或者具體工作安排,要麼是袁成功,要麼侯為貴,當然現在丁希慎也可能,唯獨自己這個縣長不在其中。

    當然你要說私人感情不錯,說一說工作上的事情也正常,以自己和葉和泰這一年多的關係拉近程度,好像也說得過去,但沙正陽總感覺不像是那麼簡單。

    好一陣寒暄之後,葉和泰在電話那邊好像沒有了什麼聲音,沙正陽也不做聲,只是靜靜地等待。

    「正陽,聽說你們縣裡正在清理官陂那邊的小煤礦?」

    終於來了,沙正陽既鬆了一口氣,又感到壓力。

    如果是哪位副市長甚至其他哪位常委來過問這事兒,他可以很輕鬆的應對,但是葉和泰不一樣。

    一方面葉和泰是市委組織部長,份量不一樣,而且對自己的印象也頗佳,自己和他關係也不錯,沙正陽也感覺得到林春鳴對葉和泰也日益倚重,關係正在加深。

    而且實事求是的說,葉和泰表現出來的能力水準也當得起他這個組織部長位置,換一個人,林春鳴如果要在這麼短時間裡水到渠成的把控住整個全市局面,尤其是人事方面的掌控權,還真不容易。

    當然,如果葉和泰做不到這一點,林春鳴也會肯定向省委要求易位換人。

    正因為如此,所以沙正陽很不願意破壞自己和葉和泰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良好關係。

    但話說回來,葉和泰挑明了,總比那種皮裡陽秋打肚皮官司的強,起碼沙正陽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和葉和泰進行溝通交流,真要有問題,他也可以和葉和泰攤開來說,找一個合適的解決之道。

    「葉部,其實去年就開始清理了,那邊有好幾家小煤礦在進行整合,因為證照早就過期作廢了,現在他們正在重新補辦手續,主要是安監、國土等部門在督促審核,……」沙正陽也沒有隱瞞什麼。

    「哦,是這麼一回事兒啊。」葉和泰語氣裡有些少有的猶疑,大概也是對這種事情有些吃不準。

    「對,葉部,您有什麼安排,儘管說。」沙正陽笑著道:「莫非您還要和我客氣什麼?」

    「呵呵,安排說不上,那我就直說了,有這麼一回事兒,省委組織部陶部長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一個表弟在真陽搞企業,希望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關照一下。」葉和泰一旦下了決心,也就沒遮掩什麼,「他說是在真陽官陂鎮承包了幾家煤礦進行整合,現在正在辦證期間,因為原來有一些存留煤炭,所以趁著現在價格好,要賣出去,也好收回這一筆資金用於安全設施方面的投入,希望地方政府多支持一下。」

    沙正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正陽,我知道這種事情誰碰上都膩歪,我也一樣,而且呢,我的理解,這類事情上,領導說的話也就是片面的,人家說什麼,他就說什麼,轉達過來吧,裡邊有多少水分,可能只有我們基層做實事的才知道。」

    葉和泰還是很理解下邊的工作,實際上他對這類事情也心知肚明,真要沒有一點兒問題,或許就是理直氣壯了,哪還用得著這麼轉彎抹角的來打招呼?

    「謝謝葉部的理解了。」沙正陽很知趣的接上話。

    「我的意思就一個,如果是原則範圍內的事兒,能照顧一下就照顧一下,如果是超出原則,誰也不可能踰越,你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葉和泰笑了起來,「我這也算是給領導一個交代,表示我是招呼打到了,他也一樣和我這麼交代的,不超出原則的情形,可以適當考慮,超出原則,那就不用提,領導也是凡人,一樣有親朋故舊,有時候也是抹不開面子,咱們下邊就要靈活處理了,總而言之一句話,不能超出原則。」

    「葉部,您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沙正陽接上話,「您說的這個事兒,可能的確有點兒問題,但目前我還沒有掌握其具體情況,只是下邊有些反映,還有待於下一步核查。」

    「正陽,我不過問具體的情況,這樣,陶部長給我打了個電話,意思就是可能對方要來拜會你,嗯,你看著應付一下就行,還是那句話,不超出原則。」葉和泰下了定論。

    「行。」沙正陽也爽快的應承下來。

    不超出原則當然沒什麼,但可能麼?不超出原則的事情,這些人用得著這麼神神秘秘?

    正如沙正陽所猜測的那樣,劉忠虎的消息也傳了回來,基本上映證了葉和泰的電話。

    這承包人裡邊的確有兩個漢都人,其中一個據說是省裡領導的親戚,還有一個聽說門道特別廣,但是具體是干啥的不清楚,他們也很少在真陽,基本上就在漢都和宛州之間來往來,夏克林不過是一個小股東。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從葉和泰那裡知曉了底細之後,沙正陽就一直在琢磨該如何應對。

    如果單純是手續拖延,拉運了一些原有存量余煤,那真的不算什麼事兒,這也是獲得了官陂鎮和黃崗村兩級同意的,只要沒有人在其中有以權謀私的行為,那就不是大事。

    至於說手續辦理,安監局和國土局那邊都有政策依據,怎麼來操作,不是沙正陽所關心的,安監局和國土局搞了這麼多年,會掌握分寸。

    ********

    「縣長,客人來了。」譚文森進來小聲的道。

    「嗯,你先把客人請到會客室裡去。」沙正陽吸了一口氣。

    終究要面對,不過沙正陽很坦然,沒什麼大不了,這種事情真要攤開來,誰都不敢跳到明面上來,無外乎就是以後可能會有一些後遺症罷了,不過那不是現在自己考慮的問題。

    站在窗檯前,啥睜眼背負雙手,默默的想了想。

    前世中其實他也遇到過這類事情,不過那一次他巧妙的借力打力,把對方的無理要求給卸掉了。

    對方吃了一個啞巴虧,但是卻又說不出什麼來,再加上這邊也給了一些優惠政策,這件事情就算是抹過去了。

    後來在一個場合上兩個人甚至還把酒言歡,再後來,那個傢伙的靠山倒了,那傢伙也就不知所蹤了。

    每一件事情性質內容和可能面臨的風險都不完全一樣,但是其本質卻都是一樣的,那就是需要超越原則和底線,需要你昧著良心和職業道德乃至責任去睜隻眼閉隻眼,甚至放縱和無視。

    沙正陽心中很敞亮,重生一世,這點兒堅持都沒有,那這官也最好別當了,趁早去幹點兒別的。

    當然他也不至於一點兒藝術都不講,剛者易折,針尖對麥芒並不是解決處理問題的最好方式。

    沙正陽走到會客室時,一眼就看到了那兩個人。

    一個身形偏瘦,戴著一副金絲細框眼睛,文質彬彬,旁邊放著一個黑色扁形大哥大手包,還有一個則是一身休閒西裝,內穿一件白色體恤,白色的皮鞋,很風騷的味道。

    「沙縣長,吧,久聞大名了,今日得見,幸會幸會啊。」看見沙正陽進門來,那個眼鏡男子立即迎上前來,和沙正陽握手。

    沙正陽也沒怠慢對方,還是很熱情客氣的和對方握了握手,「你好,常老闆,歡迎到我們真陽來投資興業,葉部長和我說了,說他一個朋友介紹來的,到我們真陽來辦企業,帶動我們真陽本地經濟發展,我們當然非常歡迎。」

    眼鏡男子略微一怔,他沒想到沙正陽直接把話題挑開,但是話語裡似乎又有些不一樣,什麼叫投資興業辦企業,帶動真陽經濟發展,這特麼好像走偏了的意思啊?

    「太客氣了,沙縣長,我也聽說您原來在漢都工作?是跟隨林書記一起到宛州來的吧?」來人一副對漢都和宛州情況很熟的模樣,「我原來一直在漢都那邊搞企業最生意,現在去平原當省i長的黃省i長那時候還是漢都市委i書記呢,在一起吃過幾次飯。」

    沙正陽心中冷哼一聲,就算你是組織部部長的表弟,也未必能經常和黃紹棠坐在一起吃飯,更不用說你還只是一個副部長的表弟,這種替自己臉上貼金的事兒也不少見。

    「那可太巧了,我在銀台工作時,黃書記來我們銀台來考察調研,也是我接待的黃書記啊。」沙正陽裝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模樣笑著道:「看來咱們還真的是有緣啊。」

    「那是,那是。」眼鏡男子楞了一下,趕緊岔開話題:「沙縣長,日後您要是回漢都,隨時打電話,常某在漢都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是有些朋友,有什麼事兒,打個招呼,……」

    話不投機半句多,但是沙正陽卻還只能強壓住內心的厭惡,和對方周旋,甚至還得要有意無意的把話題接過去,避免冷場,這大概也是一種「能力」,雖然這讓人很無奈。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4 18:51
還看今朝 第五卷 第四十九節 一道道難題

    從縣政府辦公室裡一出來,坐上那輛象徵著身份的奔馳560sel,常春林原本陽光燦爛的臉就陰沉了下來。

    緊跟在他身後的潮男上了駕駛座,小心翼翼的啟動車,低沉有力的引擎聲聽起來格外舒服。

    若是以往,常春林肯定要好好享受這輛象徵著身份尊崇的大奔,但現在他只想早一點離開這裡。

    原本以為有這輛牛哄哄的大奔在宛州絕對可以讓這幫土包子好好震一震,沒想到一來宛州,就發現這宛州城裡大奔不少,而且都還是奔馳s級的,啥高昇電子、華眾電子、三洋若斯、華峰電器、宛州製藥,竟然都有奔馳。

    這些車在宛州市裡跑來跑去,一下子就拉低了大奔的格調。

    外人可不知道自己這是奔馳sel560,但都看到那大奔,尤其是那三洋若斯和華峰電器竟然還都是懸掛著黑牌照,這也太讓人鬱悶了。

    這都在其次,今天他再度見識了這些官員們太極推手的厲害。

    這個沙正陽,不是說只有27歲麼?不是說對仕途上走充滿渴望麼?難道葉和泰沒有幫自己敲打對方,又或者這傢伙不知道陶友文是自己的嫡親表兄?

    這顯然不可能,而是這個傢伙太過油滑,或者說這個傢伙有恃無恐。

    常春林當然瞭解過對方,是林春鳴的鐵桿心腹,深得林春鳴的信重,否則林春鳴也不會把他帶到宛州來了,可就算是林春鳴也要買自己表兄的幾分薄面,他沙正陽何德何能敢如此放肆託大?

    談了半個小時,幾乎都是在繞圈子說隱語裡邊過,對方根本就不接自己的話茬,態度很熱情積極,但是就是不談實質性的東西,自己每每挑起話題,都能被對方用各種花式手法推開,讓自己始終難以獲知對方的真實態度。

    最終常春林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個傢伙是一個極度自我的角色,對他自己的印象觀點極度自信,而來自外部或者其他因素的影響很難乾擾影響他。

    這種角色相當麻煩,如果找到開鎖的鑰匙,會很順利,比你想像的還要順利,但是若是鑰匙不對,那麼恐怕就會處處碰壁,處處為難你了。

    對付這種傢伙,常春林還真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

    這傢伙顯然不是可以用錢能打動的,這麼年輕他還體會不到錢的好處,唯一對他有影響的應該是仕途前程。

    問題是這傢伙和林春鳴關係太密切,有市高官做後盾,其他人他未必就買賬了,而自己表兄似乎又不可能為這種事情去找林春鳴說項。

    想到這裡常春林就是一陣頭疼,下意識的仰頭靠在椅背靠枕上,瞑目苦思。

    「二哥,往哪兒走?」潮男輕聲問道。

    「先回市裡,把夏克林他們都叫過來,商量一下。」良久,常春林才道。

    「二哥,您是不是小心過甚了?我覺得這位沙縣長還是挺客氣熱情的,而且您提到的他也都沒反對,……」

    「你懂個屁!我接觸這些人多了去,官字兩個口,上下都有理,他沒反對,也同樣沒贊成,你沒聽他口口聲聲都是按照規矩來,什麼是規矩?一切以他說的為準,那就是規矩!」常春林氣哼哼的道。「我總覺得這傢伙味道不對,像是一頭狼一樣,在窺覷什麼。」

    「那怎麼辦?」花樣潮男有些騷氣的撓了撓頭,「這傢伙軟硬不吃,油鹽不進,而且如二哥你說的,他好像對咱們防範心很重似的。」

    「嗯,所以我們要考慮萬全之策,不能麻痺大意。」常春林沉吟著道:「到時候讓夏克林去找他堂兄,我先給辛禮義和何澤學打招呼,咱們得把明面上的活兒做乾淨了,讓姓沙的找不到茬兒,實在不行,我再去找袁成功說說,我相信他還是能招呼得住姓沙的。」

    「嗯,那二哥,後山那邊還動不動?」花樣騷男猶豫著道:「坑口價又漲了五塊,前面那點兒存量煤根本就不夠裝了,再這樣下去,恐怕一個星期就要見底。」

    「動,當然要動,憑啥有錢不讓咱們掙?」常春林咬牙切齒的道:「姓沙的不要錢,可也不能不讓人家掙錢不是?我們投了這麼多錢進來,難道是打水漂的?」

    「二哥,我覺得要不這樣,咱們還是把後山挖出來的煤,送一部分到前面礦區,堆在那兒,就算是以前存量余留的,如果風聲緊,咱們就只拉前面的,他們來檢查也不上個啥不是?」花樣騷男建議道。

    「海子,只怕那姓沙的沒那麼好糊弄啊。」常春林嘆了一口氣。

    「二哥,眼珠子是黑的,銀子是白的,姓沙的要真的百毒不侵,咱們就繞過他,他下邊這些人,辛禮義也好,秦凎昌也好,何澤學也好,只要咱們把面子上做乾淨了,又不讓他們承擔一點兒風險,就是稍微睜隻眼閉隻眼就行了,大家皆大歡喜的事兒,何樂而不為?」

    花樣騷男不以為然的道:「我還不信了,他沙正陽就能一個人單槍匹馬幹出個啥來。」

    「唔,海子,你腦瓜子倒是越發好用了啊,說的也是,他沙正陽要當海瑞,要當包拯,沒人陪著他玩兒。」常春林惡狠狠的道:「只要過了這一坎兒,他也別想好!」

    ********

    目送二人出去,沙正陽也知道今天自己算是正式結了一個「仇敵」了。

    毫無疑問,對方是想要拉攏,或者說「收買」自己,這更說明了對方內心的恐慌和虛弱,也越發說明對方有問題。

    自己沒有接受,這其實也就是一個態度。

    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表弟,這層關係,誰都不願意去觸碰,哪怕可能這位陶部長甚至根本就不清楚他這位表弟究竟在幹什麼,還真以為是在正緊八百的干企業呢,當然也不排除難得糊塗,懶得多問,心知肚明就行。

    沙正陽也沒和對方撕破臉,大家還保持著明面上的客套,這也就意味著,只要你沒有確鑿的把柄漏出來,自己不會動他,但如果真的有越線逾規的行為,自己恐怕也不會無視,自個兒斟酌吧。

    該怎麼還得要怎麼,沙正陽自然不會為了這點兒事情就心事重重,無心其他工作了,偌大一個真陽縣,需要開展的工作多了去。

    「合金會的清理已經初步告一段落了。」

    小會議室裡,沙正陽正在認真的做著記錄。

    匯報的是縣府辦副主任梁綱。

    從去年9月開始,沙正陽就給他佈置了一個重要工作,那就是由他牽頭來負責對整個全縣24個鄉鎮合金會進行清理,逐一摸清家底,讓縣裡邊心裡有一個數。

    「從目前清理的情況來看,合金會規模最大的應該是城關鎮合金會、舊營鎮合金會、王營鎮合金會以及藿集鎮合金會,它們的股金都超過了1000萬,其中城關鎮股金超過2500萬,舊營鎮合金會股金超過1800萬,王營鎮合金會也達到了1600萬,24各鄉鎮合金會總計股金超過1.6億元,……」

    沙正陽看到這筆數字時都忍不住打一個哆嗦,這個數量可真的有些駭人了,而且不用想,他也能猜得到,這些合金會運營的狀況有多麼糟糕,和同屬於競爭對手的信用社相比,合金會的經營狀況要差得多,而信用社的經營狀況的規範性又要比各大行遜色不少,由此可見合金會面臨的問題有多麼嚴重。

    前世中98年的合金會清理關停風波引發了相當大的震動,也幸虧是中央及時意識到了合金會這個膿包的風險性,果斷採取措施關停並了合金會,及時剎車,這才避免了一場大的風波。

    但即便是這樣,因為合金會出現的巨大窟窿,也給地方財政帶來了很大的傷害,起碼兩三年裡,區縣一級的財政都在為填這個窟窿而還賬。

    「經營狀況相對較好的主要是官陂鎮合金會、翠屏鄉合金會、王營鎮合金會,情況最差的則是城關鎮合金會,舊營鎮合金會、藿集鎮合金會,這主要是因為這幾個規模比加大的合金會在八十年代中後期和九十年代初期鄉鎮企業發展時,放貸過多,……」

    「梁主任,按理說,合金會主要是為解決作為股東的農民生產需求的小額資金需求,難道說這些大筆呆賬壞賬都是在鄉鎮企業上造成的?」趙建波忍不住問道。

    夏克儉和方東昇臉頰上都微微抽動了一下,趙建波新來,自然不清楚這裡邊的底細,他們都是在鄉鎮上和縣裡幹了多年的,自然知曉這其中的真實情況。

    「建波縣長,合金會名義上辦起來是解決農民股東的生產需求,但你也知道農民把錢存在你這裡來,就是要拿利息的,利息低了還不行,那他不如去存信用社了,至於說解決生產貸款,說實話,農村裡有幾個真正在農業生產上都需要到金融機構來貸款了,大多都是在私人之間借貸,所以錢放在你合金會了,你每年利息怎麼來支付,就是個難題,只能貸出去,可往哪裡貸?」

    夏克儉耐著性子解釋,一攤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4 18:51
第五卷 第五十節 抓住時機

    「傳統農業是根本消納不了這麼大體量的資金的,而且投向傳統農業風險也很高,在缺乏技術和市場優勢支撐下,一般的農戶根本不可能在這上邊有所作為。」

    方東昇也接上話。

    他分管農業,有發言權。

    「所以只能投向工業和基礎設施建設,而基礎設施建設這一塊是幾大行長期壟斷的,資金分散的合金會根本插不上手,大型工業企業也不會瞧得上農村合作基金會,所以最後的去向只能是鄉鎮企業。」

    實際上各鄉鎮農村合作基金會是由各鄉鎮農經站在負責管理,但是各鄉鎮農經站人員管理能力的確參差不齊,總體較差,這也直接導致了各鄉鎮農村合作基金會的信貸質量較差,出現大面積的呆賬壞賬,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也就會出現兌付風險。

    這個問題其實是不爭的事實,只不過大家前幾年都心照不宣的不過問,就像擊鼓傳花一樣,落在誰手上炸了,就只能算誰運氣差,誰會主動來戳破這個膿點一片的大膿包?

    可沒曾想到沙正陽才上任幾個月,就開始主動接手合金會的這一塊問題,開始摸底調查。

    事實上不需要摸底調查,窺斑見豹,隨便選一兩個鄉鎮合金會來分析調研,就能知曉總體情況,但沙正陽卻非要組織一大票人,把每個鄉鎮合金會底細都要查清楚。

    這就不是只想做做樣子,而是真的想要解決問題了,可這麼大一個窟窿,縣裡能填得起麼?

    只是這位縣長折騰事情的能力太強了一些,所以這一干縣政府班子成員們,也都還是對沙正陽寄予厚望。

    畢竟這也是一個隱患,如果真的能解決掉,也算是好事,沙正陽也許干幾年就走人,但是在座的眾人卻不好說,真要哪一天炸在自己手上,那還不如能趁早把這樁事兒給了結了,但前提是得有高個子來扛著。

    「可據我所知,市經開區不是也在我們真陽縣這邊的幾家合金會來貸款麼?我想這些貸款還是有保證的吧?」趙建波也非一無所知。

    「建波縣長,的確,市經開區去年在咱們縣裡這些合金會貸走了不少錢,這本來是好事,有市財政作為擔保,這些貸款無需擔心,但是抽走了這樣一大筆資金,在客觀上卻讓這些合金會的資金兌付流動性造成了壓力,如果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就可能出現擠兌,帶來風險。」夏克儉沉吟著道:「縣長的意思我們也明白,未雨綢繆,本身合金會的經營狀況大家都知道,的確風險很大,早些下手,可以避免日後陷入被動,可是……」

    「老夏,你是擔心我們縣財政狀況支撐不起?」沙正陽微笑著道,雙持合叉放在面前,點點頭,「對我們來說,財政永遠都是不夠用的,一年還想比一年好嘛,今年做了大饃,明年就還想做更大的饃,基礎設施建設,民生工程,可以說這些永遠都在路上,更不用說我們這些內陸地區本身就落後了,但是我們要看到,以目前這種態勢,越早下手,可能挽回的損失就會越大,風險幾率會越小,這一步早走比晚走好。」

    見夏克儉欲言又止,沙正陽又輕笑道:「我知道大家有顧慮,甚至也還有另外一些想法,比如是不是真要出了問題,市裡邊或者省裡邊能補貼一些,我們縣裡可以減輕一些壓力,我要說,這個想法不現實。」

    沙正陽的話說到了大家心坎上,都琢磨著,如果真的出現了擠兌風險,甚至引發風波,省裡市裡肯定不會允許出現這類情況,肯定會予以支持,說不定就不一定全部由縣裡來承擔這份壓力了呢?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普通老百姓的觀念意識合金會是政府的,嗯,鄉鎮政府的,而鄉鎮政府肯定死和區縣乃至省市捆綁在一起的,誰會相信政府會破產兌付不起?所以這種單一性在某個區縣出現問題是不太可能的,更大可能性是高層逐漸意識到這種系統性的風險而來統一解決,這種情況下,大家能指望省裡市裡給我們無償支持麼?」

    沙正陽的解釋也讓眾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一旦都需要解決,怎麼可能給你各個區縣支持,最終的結果還不是各家娃兒各家抱,頂多也就是省裡市裡能借一部分資金給你渡過難關罷了。

    既然如此何必要等到那個時候來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現在趁著局面還沒有那麼惱火的時候,先行下手來解決,肯定要好得多,最起碼真的需要資金過橋支持,無論是市財政還是銀行那邊也還相對寬裕一些。

    「另外,從目前我們今年全縣經濟發展勢頭來看,我們去年到今年連續引入了一些大項目在經開區落地,從今年下半年到明年,都會陸續投產,這對於我們全縣的稅收一塊拉動會很明顯,財政狀況也會一個較大的改善,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現在正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最佳時機。」

    這也是沙正陽的底氣。

    要解決全縣合金會的問題,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24個鄉鎮農村合作基金會,涉及到一個多億的資金,現在一時間還無法梳理清楚究竟有多少是完全收不回來的死賬,有多少是通過努力能夠收回來部分的爛賬呆賬。

    這中間究竟有多大的損失,還無法統計出來,但沙正陽估計恐怕損失會超過5000萬。

    也就是說,1.6個億的企業和農民存款,能夠收回1.1個億就算不錯了。

    這其中還包含著可能收回來一大堆一時間無法變現的諸如廠房、機器設備、滯銷貨物、汽車等資產,看似能值不少錢,但一旦折價變賣,那就只能按照三四成甚至兩三成的成交價來計算。

    沙正陽估計這起碼需要一年到兩年左右的清理期,這也就意味著估計要到98年左右這項工作才能告一段落,而那個時候前世中也就是中央要下文開始清理農村合作基金會的時候了。

    真陽乃至宛州如果能搶先一步把這個問題解決了,那麼未來在發展機遇期上,真陽乃至宛州就可以搶佔先機。

    當其他省市區縣都還在為合金會清理帶來的陣痛而手忙腳亂的時候,真陽乃至宛州卻可以丟開包袱輕裝上陣全力以赴衝刺經濟發展,這個機會正是沙正陽想要搶跑領先的。

    除了去年落地開建的華泰空調項目進展迅速外,百事的食品項目也在春節前正式簽約奠基,與百事的休閒食品項目同時簽約的還有辛普勞的冷鏈食品加工項目。

    這兩個項目也是與真陽縣政府關於與兩家企業共建真陽馬鈴薯種植基地合作協議一併簽署的,並形成了捆綁式的簽約。

    在春節後,利樂包裝材料項目也終於就簽約達成了一致。

    在這個項目上,趙建波也展現出了他的能力,他成功的說服了利樂方面,並把雀巢和卡夫以及一家經開區的果汁生產企業與利樂的業務聯繫起來,這也使得利樂方面最終認可了真陽方面的誠意而簽約落地,該項目已經在三月底就正式破土動工。

    飛利浦的機芯生產項目卻是一波三折。

    之前飛利浦一直考慮在蘇州建廠,但是隨著宛州在電子產業展現出來越來越巨大的發展潛力,飛利浦方面終於改變了看法,認真考慮在宛州建廠的可能行。

    雖然真陽方面幾經努力,但飛利浦方面仍然首先考慮在市經開區,一直到三洋方面與華眾電子準備在真陽縣經開區合資建廠的談判曝光之後,飛利浦方面才開始把天平傾斜向真陽。

    而且除了機芯之外,飛利浦還有意將其試聽產品的一部分生產也轉移到宛州這邊來,這也讓沙正陽格外興奮。

    為此他也專門和丁希慎、趙建波等人商議,只要飛利浦願意在機芯之外的生產上加大投入,真陽方面可在土地和稅收上給予更大的優惠,甚至在財政上予以一定補貼獎勵,以支持這一類高科技生產製造類企業在真陽落戶。

    在沙正陽看來,要想把真陽的大電子產業打造起來,單單一個華泰空調或者華眾電子與三洋的合資企業還遠遠不夠,但如果飛利浦能在真陽縣經開區落戶的話,就相當於雀巢和卡夫在宛州市經開區落戶的意義。

    日後真陽縣經開區在招商引資的時候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外宣示,飛利浦、三洋等國際知名電子電器產業品牌已經在真陽落戶,這對於吸引其他企業來落戶有著極大的示範意義。

    這聽起來有些悲哀和無奈,但是卻是這個時代的真實表現,崇洋媚外的心態現在相當濃厚,但無可否認的是這些國外知名品牌的確能對一個地方招商引資環境和人氣帶來很大的影響。

    沙正陽也無法免俗,起碼相當長一段時間,都還只能如此,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6 17:53
還看今朝 第五卷 第五十一節 選人用人,改革方向


    會議散了,沙正陽把梁綱單獨留了下來。

    應該說之前梁綱給沙正陽的印象不是很好。

    沙正陽後來仔細分析了一下,恐怕主要原因是源於當初梁綱是跟隨著辛禮義來拜會了自己,而辛禮義的油滑懶散給了沙正陽很不好的印象,而連帶著對跟隨辛禮義一道來的梁綱印象也不好了。

    但後來梁綱的表現逐漸讓沙正陽改變了印象,而楚天瀾也多次在沙正陽面前肯定梁綱的工作態度和能力,雖然說梁綱似乎在魄力上有所欠缺,但是考慮到他一直擔任的是副主任,所以這也可以理解。

    這一次沙正陽把對全縣各鄉鎮農村合作基金會的賬目和債務清理這項相當繁重瑣碎且得罪人的工作交給了對方,也就是要考驗一下對方。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梁綱的表現是可圈可點的。

    一幫人在這幾個月裡也著實下了苦功,抽出來的七八個人在他的帶領下,一個鄉鎮一個鄉鎮的啃,逐一把這些合金會的賬目梳理清楚。

    而且他們也對各個鄉鎮合金會存在的問題和難點作了一個歸類分析,也從易到難的把各個合金會目前一些較大的呆賬死賬進行了整理,提出了解決方案和意見,這尤為不易。

    沙正陽也瞭解過梁綱的經歷。

    梁綱是省財政學校畢業的,算是科班出生,那個年代中專生也很吃香了。

    分到縣財政局,後來當了縣財政局的辦公室主任,祝漢明看起了他,把他要到了縣府辦當副主任,一當就是兩年,後來又到王營鎮去擔任了一年副書記,重新回來擔任副主任,一直到祝漢明走,也沒有替他安排。

    梁綱也並非沒有弱點,除了魄力略差外,這個人的性格有些偏內向,另外口才也很一般,不過此人務實的作風和比較善於和老百姓打成一片,在王營工作期間,老百姓的評價也不錯。

    有這幾點優點,足以彌補他的這些缺點了。

    這一次的清理工作對梁綱來說也是一個巨大挑戰,要和各個鄉鎮分管經濟的副書記副鎮長們打交道,這些人都覺得梁綱是受命來找麻煩挑刺兒的,肯定不會有多配合,哪怕表面上還過去的,但骨子裡都是有些防範和敵意的,但梁綱還是按時保質保量的完成了任務。

    沙正陽覺得這也應該讓對方得到了一次很好的鍛鍊,起碼在他向自己匯報工作時,沙正陽覺得對方氣勢都要足了不少,不像之前面對自己時,總有些夾腳夾手的拘謹。

    「坐吧。」沙正陽示意對方,「我看了你們的分析報告和方案意見,先易後難,先集中後統一審批權限,漸進式的推動,而對於債務清理則要組織專門力量,包括公安、財政、稅務、工商多管齊下,看樣子你也感覺到這個帳不好收啊。」

    「縣長,我查看瞭解過幾筆大的死賬,可以說都是人去樓空,基本上就是血本無歸,但是據我瞭解企業雖然沒了,但是沒有註銷,而涉及到的人,其中不少是有問題的,或者說就是肥了方丈搞垮了廟。」梁綱沉吟著道:「如果說真的要逗硬,特別是公安機關能夠來一個精兵強將,我覺得是能收回一些本來是沒什麼希望的爛賬的。」

    「哦,這麼有把握?」沙正陽沒想到對方信心這麼足。

    「縣長,很多人就在本縣,大部分都在本市本省內,只要公安機關捨得查捨得下血本,很多人其實都是經不起查的,尤其是一些一屁股屎的人,偷稅漏稅,虛假註冊,挪用貸款等等,隨便抓一個,哪個罪名都能套得上,……」梁綱眼睛發亮,這就要看你用多大的力度了。

    「唔,我明白了。」沙正陽滿意的點點頭,「這事兒我心裡有數了,嗯,我把你留下來,是想談談你的事情。」

    「啊?」梁綱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心裡砰砰猛跳,手心溢出一抹汗意,口乾舌燥。

    他早就感覺恐怕這一次自己在清理合金會工作中有了突出表現,肯定得到了縣領導的認可,但如何來嘉獎自己,他心裡卻沒底,各種說法都有,但卻一直沒見領導給自己有個態度,現在終於來了。

    「我之間和老丁以及老侯也說過,後來也和袁書記商量過,有意讓你到鄉鎮去鍛鍊一下。」沙正陽的話讓梁綱有些發懵,難道還有什麼變化?

    「不過可能你也看到了,我們縣合金會的問題十分突出,情況比較嚴重,可以說現在對合金會賬目梳理和債務清理刻不容緩,未來一到兩年內,我們預計全市乃至全省全國的合金會可能都會面臨一些問題,估計中央遲早會下決心來清理,所以縣裡打算早一些動手。」

    沙正陽能估摸著對方內心在坐過山車一樣起伏不定,他能理解。

    「所以袁書記也和我商量了一下,準備讓你擔任縣委政研室主任,同時縣裡要新設立一個合金會清理領導小組辦公室,你來擔任主任,要從公安、稅務、工商、財政、政府辦以及計經委等抽調精幹力量來專門從事這項工作,……」

    「這項工作恐怕不是短時間能了結的,初步為期一年,但我個人認為恐怕要持續一年半,甚至兩年,這項工作你要扛起重擔,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向我提出來,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最大限度的收回貸出去的這些資金,……」

    「另外,全縣合金會清理期間,一切具體業務你來負責,老夏牽頭,你們要具體商量這期間合金會的運行,不能因為清理債務就引發風險提前爆發,這方面我們可以坐下來具體研究,……」

    梁綱迷迷瞪瞪的離開了。

    他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要到縣委政研室去?

    實職正科了,但是他也清楚自己未來一兩年裡主要工作是清理合金會的欠賬,要儘可能的收回資金,這項工作決定著自己未來前途。

    解決了正科當然是好事,但是這一副擔子壓在自己身上卻又讓他倍感壓力,未來這24家合金會的具體業務運營自己要負責指導,甚至要承擔責任,然後還要抓債務清理,工作任務完成的好壞也就關乎自己未來。

    前一任縣委政研室主任柳彥已經是桐山縣的副縣長了,只在舊營鎮黨委i書記位置上呆了半年多,當然梁綱不敢和柳彥比,因為人家是女性幹部,本身就是後備幹部該接任縣府辦主任的,有時候遇上機會就能剛好補缺。

    但在梁綱看來起碼自己能在縣委政研室主任位置上幹兩年,下去也能在藿集或者將舊營、城關鎮這樣的大鎮上當個鎮長,甚至直接到小一點兒鄉鎮當個書記。

    他能感受到沙正陽話語裡對自己的期待,想到這裡梁綱心情有禁不住愉悅起來。

    縣裡人都知道袁書記恐怕在真陽呆不了太久了,走人也就是幾個月內的事情,書記會由誰來接任不好說,但是沙正陽可能性很大。

    哪怕沙正陽因為資歷原因一時間無法接任書記,但想一想他的年齡和背景,還有他表現出來的強勢和能力,也能知道這一位未來仕途有多麼光明,能得他的看重,當然值得高興。

    沙正陽自然不清楚梁綱會有這麼感觸浮想,在他看來,合金會這個膿包,晚擠不如早擠,夏克儉也支持他的觀點,現在有夏克儉這個作風謹慎的常務副縣長來把關,梁綱做事也相對務實踏實,那麼花上一兩年來把這樁事情可能存續的後患減輕到最低,對於真陽未來的發展來說會大有裨益。

    像舊營、官陂和王營、藿集這些鄉鎮,不少貸款都放向了一些鄉鎮企業,這些鄉鎮企業一些是舉步維艱,根本不值得再救,還有一些則是經營尚可,但產權機制限制了它們的發展。

    在這一點上,沙正陽也準備動作更激進一些,將這些企業進行改制,可賣,可mbo,可部分轉讓股權,只要能夠讓企業煥發活力,一切方式都可以嘗試。

    這一步,沙正陽其實在市委辦的時候就給林春鳴提過,認為鄉鎮企業有著天生的缺陷,規模小的時候尚不明顯,一旦做大,這些弊病就會顯現出來,所以沙正陽才力主東方紅要儘早進行股權改革。

    雖然因為東方紅資產規模太大,無法進行mbo,但通過職工持股和管理層部分持股,再加上股權相對分散在多個大股東身上,管理層實際上掌握著企業發展的主導權,東方紅的發展才會迎來這樣一個快速成長期。

    真陽的鄉鎮企業基本上沒有幾家像樣規模的,大多停留在規模小集中度低和技術含量低的層次上,但也有那麼三四家有一些亮點的企業,但這還主要是因為企業掌舵者自身的能力發揮了較大作用。

    在沙正陽看來,國有企業都可以出售轉讓,那麼鄉鎮企業就更不用說了,一切以搞活為主,尤其是在合金會面臨清理的情形下,這一步更是必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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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