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一路青雲 作者：夏言冰（連載中）

第一千二〇〇章 案發現場

    「還愣著幹什麼？都跟著進來了啊！」林千秋對等在那裡的四個技偵大隊的部下揮手說道，跟著石東明就鑽進了紅布繩圍的圈子裡。

    四個警員這才反應過來，也不敢怠慢，各自拿著設備，跟著鑽了進去。

    石東明來到奔馳汽車跟前。楓林市風沙大，空氣灰塵多，這才四天工夫，奔馳車身上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石東明繞了一圈來到汽車的右側，副駕駛窗戶此時只剩下一個黑漆漆的大洞，往裡面望去，還能看到大片碎玻璃就覆蓋在副駕駛座位上。

    「石老，」林千秋跟在一旁為石東明介紹道，「當時魏思華董事長去檢查的時候，提包就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犯罪分子就是打碎了這一側的車窗玻璃，把魏董事長的提包給拿走的！」

    石東明點了點頭，慢條斯理地戴上白手套，然後靠近只剩一個黑窟窿的車窗，一寸一寸的檢查起來。

    「石老，都需要我們做什麼？」一個背著相機的年輕警員在一旁熱情地問道。

    「你們先在一旁等著，什麼都不需要干。」石東明探手從副駕駛座位上拿起一塊碎玻璃，放在陽光下面，聚精會神地觀察著，「需要你們的時候，我自然會說。」

    「是！」年輕警員鬧了個無趣，訕訕地說道。

    石東明對著那塊玻璃觀察了很久，似乎那一小塊碎玻璃上面綻放出最美麗的花朵一般，直到林千秋額頭上都被太陽曬出油花來了，這才把這一小塊碎玻璃放在原處，又抬手拿起了另外一塊碎玻璃。

    老大，您是玻璃專家嗎？怎麼對玻璃如此感興趣？不就是被犯罪分子敲碎的玻璃嗎？又什麼好看的？難道上面還留有什麼犯罪分子的信息不成？我們技偵大隊的警員可都檢查過了，在碎玻璃上面什麼都沒有發現。雖然說在上面找到五枚指紋。但是經過對比，有兩枚指紋是魏董事長的司機留下的，另外兩枚指紋一枚是魏董事長秘書、一枚是市政府接待辦一位副主任的。至於剩下的一枚指紋，乾脆就是魏董事長本人自己的指紋。本著嚴謹辦案的原則。除了魏董事長和陪著他去做檢查的司機之外，其餘三個指紋的主任，五二七專案組也進行了秘密調查，結果證明他們三個人都沒有作案的時間，排除了內部人員作案的可能。這些情況在路上我也向您老人家匯報過了，您老人家現在又如此仔細的檢查著這些碎玻璃，不是擺明了不相信我們技偵大隊的檢測結果嗎？

    林千秋心裡腹誹著，嘴上卻不敢說什麼。只是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濕紙巾，不停地擦拭著腦門上被太陽曬出的油汗。

    檢查了幾塊碎玻璃，石東明還不肯罷休，乾脆伸手抓著車門把手，緩緩用力，把車門打開，又從裡邊檢查起車門玻璃框來。

    「哎，我說王三兒啊，」那個拎著照相機的警員叫著身旁那個拎著檢測箱負責痕跡檢測的警員王洪華外號，「你能夠看出門道不能？咱們楓林市警察系統大名鼎鼎的偵破專家究竟是再找什麼東西啊？」

    「我能看出來。我不是也成了神探了嗎？」王洪華搖了搖頭，白了那個拎著這相機的警員一眼，「劉大炮。你不是號稱心理分析能力還要強於你的拍照能力嗎？你幫忙分析分析，石老裡裡外外地看著車窗，究竟是什麼目的？」

    「什麼目的，不就是查找犯罪分子留下的線索唄！」另外一個技偵大隊的警員說道，他的專長是排泄物分析，在技偵大隊中似乎沒有找到自己的發揮空間，所以就成了技偵大隊中的專業龍套，每逢有什麼疑難案子，都把他叫過去充個數。屬於典型的鬱鬱不得志的類型。

    「許詩記，你還是專心研究你的排泄物吧！」技偵大隊唯一的女警員王欣欣用自己嫵媚的大眼睛給許詩記一個超大的白衛生球。「說的不是廢話嘛！石老不是在查看犯罪分子留下的線索難道是在查找魏思華魏董事長隱藏起來的金銀財寶啊？」

    「噗嗤！」

    張幹事在一旁憋不住笑了起來。這尼瑪就是刑偵支隊的幹警啊？怎麼感覺怪話比保衛處的那些保衛幹事還多啊？怪不得到現在這起砸車盜竊案都沒有被偵破，就這麼一幫不靠譜的傢伙們。能指望嗎？

    聽到張幹事在笑，林千秋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

    「哪裡來那麼多怪話？」他低聲呵斥道，「不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跟石老好好學學現場勘查技術，反而在哪裡說一些不陰不陽的怪話，都長本事了是不是？不想幹這個警察了是不是？是不想幹，立馬把身上的警服給我脫下來滾蛋！」

    王洪華、劉大炮和許詩記立刻噤若寒蟬，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王欣欣卻不怕林千秋發飆，用白嫩的小手掩著嘴咯咯的笑著，絲毫不懼怕林千秋想要殺人的眼神。

    林千秋見自己的目光不管用，就悻悻地收了回來。沒有辦法，技偵大隊其他警員他是想開誰就開誰，唯一例外的就是這個負責化驗的王欣欣。不僅僅是王欣欣學歷高，是市警察系統唯一的博士畢業生，更重要的是，王欣欣的父親是省警察廳副廳長，以林千秋這點資歷，還真沒有資格去震得住王欣欣。

    石東明卻不例會旁邊這些插曲，只是自顧自地進行著自己的檢查。前後一共用了將近二十分鐘，他才算把車門框以及副駕駛位置這一片區檢查完。然後他把車門重新合上，伸手錘了錘有些發麻發木的後腰，緩緩地站起身來。

    「石老，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有？」林千秋用期盼的眼神望著石東明。

    「嗯，有一點很有意思的發現，不過不急，呆會兒再說，我再看看！」石東明背著手，彎著腰，對著車身一寸一寸的查看起來。

第一千二百〇一章神探眼中的蚊子

　　林千秋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佈滿落塵的車身有什麼好看的？一般來說，像這種砸車窗盜竊犯都是上來直奔車窗，以最快的速度砸開車窗玻璃取走車內的財物之後迅速離去，不會在車身上面留下什麼痕跡的。更何況車輛在現場這麼露天放了好幾天，落滿了灰塵，即使有什麼痕跡，恐怕也被灰塵給掩蓋過去了。

　　林千秋心裡正想著，就見石東明身子一頓，腳步就停了下來。

　　「林大隊，」石東明伸手指著車身一處地方，「你過來看看這個是什麼東西？」

　　林千秋不敢怠慢，連忙走向前一看，只見灰塵掩蓋的車身上面有一個小黑點。他再湊近了仔細觀察，發現這個小黑點是一隻粘在車上上的蚊子屍體。這只蚊子屍體混雜在灰塵之間，彷彿就是一粒大一點的沙粒，一點都不顯眼。若非是石東明指出來，幾乎誰都想不到這竟然會一直蚊子的屍體。

　　「讓警員把這只蚊子的屍體拿回去化驗，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這只蚊子的屍體裡應該有其中一個盜竊犯罪嫌疑人的血液。」石東明背著手，慢慢悠悠地說道。

　　「其中一個犯罪嫌疑人的血液？」林千秋很是驚訝地望著石東明，「石老，您的意思是，這個砸車盜竊案的犯罪嫌疑人不是單獨作案，還有其他同夥？」

　　「對，應該是有兩名犯罪嫌疑人。」石東明點頭說道，「不過這個等一下再說，現在先把這只蚊子屍體取下來，要找到犯罪嫌疑人的血液，就靠它了。」

　　看著石東明篤定的眼神。林千秋不知道該怎麼樣形容自己的心情。好吧，姑且不說石東明為什麼肯定這起砸車盜竊案不是單人作案，還存在其他犯罪嫌疑人。就說眼下這只蚊子的屍體。石東明為什麼如此肯定在這只蚊子屍體裡能找到犯罪嫌疑人的血液？

　　「石老，您的意思是說從這只蚊子屍體裡能找到犯罪嫌疑人的血液？」林千秋藏不住心中的疑問。雖然知道石東明是神探。但是也沒有神到如此地步吧？隨便找一隻死蚊子，就說裡面有犯罪嫌疑人的血液？

　　「對！犯罪嫌疑人的血液。應該是犯罪嫌疑人再盜竊的過程中被這只蚊子叮咬了，然後犯罪嫌疑人就隨手把這只蚊子拍死在車身上。」石東明點了點頭，說道。

　　技偵大隊的四個警員也跟在一邊，其中負責化驗的王欣欣一邊戴上白手套，一邊向石東明提出自己的疑問。

　　「石老，你憑什麼判斷這只蚊子是犯罪嫌疑人打死的呢？難道這只蚊子就不可能是別人打死的嗎？」

　　「對啊，石老。」王洪華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因為可能打死這只蚊子的人太多了。比如魏董事長的司機，甚至是魏董事長本人。又或者說是其他什麼路過這輛車的人，被蚊子叮咬了一下，隨手把這只蚊子給打死了！甚至可能是這只蚊子屍體是在魏董事長的車在開來醫院之前就已經被打死在車輛身上了。」

　　「呵呵，」石東明臉上的皺紋綻放了起來，「首先，這只蚊子不可能是魏董事長的司機或者魏董事長本人打死的。」

　　他分析道：「魏思華作為加拿大思華集團的董事長，是加拿大華商首富，僅從這輛奔馳車就可以看到他生活的奢華程度。像他這種身份地位的富豪，司機在開車去接他的時候。肯定要把車清洗乾淨，擦拭的一塵不染。這一點上，即使你們沒有機會接觸到頂級富豪。瞭解他們的生活習慣，但是也應該看過港台警匪片，裡面的超級富豪或者黑澀會大佬的司機最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擦車，對不對？

　　「因此呢，如果這只蚊子是因為叮咬了魏思華的司機被打死的，那麼這只蚊子的屍體早就被擦拭掉了。因為保持車輛一塵不染是頂級富豪專車司機的最基本要求。同樣道理，這只蚊子也不可能是因為叮咬了魏思華被打死的。按照邏輯推斷，這只蚊子只能是魏董事長的司機把車停在這裡之後被人打死的。」

　　「那麼石老您為什麼就如此篤定說是犯罪嫌疑人打死的呢？要知道從案發之後到現在。已經有四天時間了，會不會是後面其他什麼人在路過這輛車的時候打死了這只蚊子呢？」王欣欣反問道。

　　「這個道理很簡單。你看看這只蚊子屍體上面的灰塵，再和車身上的灰塵厚度比較一下。是不是就可以推算出這只蚊子被打死的時間了？」

　　石東明背著手說道。他不怕這些警員發問，因為心中有疑問，說明這些警員都在動腦子思考。如果什麼問題都不問，自己說啥就是啥，那麼這些警員就是混日子的廢物，不會有任何長進的。

　　「是啊，欣欣啊，你這個問題問的有點傻！」劉大炮也在一旁插嘴道，「有警戒繩保護著現場，還有市人民醫院保衛處的幹事在現場值班，誰又能夠有這麼大膽子，鑽過警戒繩，來到這輛車的旁邊呢？除非是飛花摘葉的武林高手還差不多，隔十幾米遠發現這只蚊子，用飛針什麼的把這只蚊子給打死了。」

　　「劉大炮，你能不能少說一些怪話？」林千秋瞪了劉大炮一眼。

　　劉大炮嘿嘿一笑，不敢再言語。

　　王欣欣哼了一聲，也狠狠地瞪了劉大炮一眼，意思是回頭再找你算賬。然後又看著石東明問道：「即使是這只蚊子是幾天前被打死的，但是會不會存在這麼一種可能。在魏董事長的司機停好車，陪著魏董事長去做檢查的時候，一個與盜竊案完全無關的行人路過車輛旁邊，被蚊子叮咬了，然後隨手把這只蚊子拍死在車身上？」

　　對啊！是有這種可能啊！雖然說概率很小，但是市人民醫院的停車場停地車還是比較多，不排除別的司機來開車時路過魏董事長這輛奔馳車旁邊，被蚊子叮咬了，然後隨手拍死了這只蚊子。

　　包括林千秋在內，所有人眼睛都亮了起來，盯著石東明，看他如何回答王欣欣這個問題。

　　石東明衝著王欣欣讚賞地點了點頭，不迷信權威，敢想敢問，好好鍛鍊一下，又是一個好警察苗子啊！

　　「這個問題也很好解釋！」石東明拿出自己的手包，從裡面翻出一隻放大鏡，靠近蚊子的屍體，讓王欣欣上來看，「你過來看一下，有什麼發現沒有？」

　　王欣欣努力盯著那隻被放大了十倍的蚊子屍體，上面的灰塵顆粒都顯示的清清楚楚。可是她努力看了一分多鐘，除了看到蚊子屍體和車身接觸的地方有一抹黑色的血痕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發現。

　　看王欣欣沒有發現什麼，劉大炮，王洪華和那個研究排泄物的警員許詩記都湊上來挨個觀看。

　　他們看完之後，林千秋這才也湊過來，拿著放大鏡仔細的看著蚊子的屍體。

　　石東明站在一旁笑眯眯的一聲不吭，一直等林千秋看完蚊子的屍體，抬起頭來之後，他才開口問道：「說說看，你們都有什麼發現。」

　　林千秋倒是有所發現，但是他看著負責痕跡檢測的王洪華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就笑著說道：「王三兒，你先說吧。」

　　「石老，林大隊，我剛才仔細看過，蚊子屍體周圍除了一抹黑色的血痕之外，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這不正常。按理說，如果是一個人伸手把蚊子拍死，應該在這車身上留下指紋或者掌紋。」王洪華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林千秋滿意地點了點頭，自己手下這幫搞技偵的警員還真不錯，自己剛才還真擔心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出這一點，讓石東明看輕整個技偵大隊呢！

　　「不錯，就是這一點！」石東明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說道：「什麼樣的人會拍死蚊子卻不留下指紋或者掌紋呢？答案很簡單，就是戴手套的人。楓林市的初夏雖然氣溫和南方比起來有些偏低，但是只能說是涼爽，不能說是冷。尤其是魏思華董事長的車開到市人民醫院之後，已經是上午十點多，這個點的氣溫至少在二十三五六度，試問如果是一個普通人，會戴著手套在外面晃悠嗎？結合之前我們在車上沒有提取到任何陌生的指紋，說明這個砸車盜竊案犯罪嫌疑人非常狡猾，為了防止自己留下指紋，選擇了帶手套作案。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雖然他沒有留下指紋，但是他拍死的這只蚊子，還是給我們留下了有力的破案線索。」

　　「好了，大家的疑問我應該回答的都差不多了。」說到這裡，石東明停了下來，用手指了指還黏在車上的蚊子屍體，對王欣欣說道：「小王同志，你現在可以動手提取這只蚊子的屍體了。」

第一千二百〇二章 時間和資金都耗不起


　　五二七專案組會議內，包飛揚居中而坐，在他左側是刑偵支隊支隊長姜方昌，右側則是五二七專案組的特聘顧問專家石東明。刑偵支隊副支隊雷丁昘和技偵大隊大隊長林千秋則分別挨著姜方昌和石東明就坐。至於其餘專案組的成員，都按照自己習慣的位置各自落座。

　　包飛揚摸出一根菸，放在鼻子底下聞了一聞，笑著打了個哈哈，說道：「我雖然是警察局局長，而且暫時分管的刑偵工作，可是不瞞你們說，在刑偵工作上面，我可是一個一竅不通的外行，因此呢，今天這個案情討論會的主角是在座各位刑偵戰線的精英，我呢，今天過來主要是旁聽學習的。你們只管盡情討論，不用管我！」

　　「局長，您真是太謙虛了！」姜方昌連忙說道，「雖然說您之前沒有搞過刑偵工作，但是有一句俗話說的好，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很多事情，我們按照傳統的刑偵思維反而容易走進思維的死胡同，找不到答案，而局外人沒有傳統刑偵套路的思維定式，反而可以天馬行空，不拘一格地去看待問題，從而從另外角度給我們提供一個破案的思路。」

　　姜方昌這一番馬屁拍得花團錦簇，讓人絲毫挑不出毛病，這讓坐在另一側的雷丁昘不由得搖頭讚歎，怪不得姜方昌能做到刑偵支隊一把手的，單單是這拍馬屁的水平，就是自己這個副手遠遠不及的啊！

　　「呵呵，」包飛揚也笑了起來，知道姜方昌剛剛投向自己，心中還沒有底，所以才會如此露骨的找一切機會向自己表達他的忠心。從這一點上來說，雖然包飛揚並不喜歡被人這樣拍馬屁，但是也不好表現出來，免得挫傷姜方昌向自己靠攏的積極性。

　　「老薑啊，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我這個外行人對刑偵工作也有了強大的信心！不過呢，旁觀者的思維雖然說有的時候能夠提供一些其他角度來看待問題，但是畢竟不是常態。搞刑偵工作，絕大多數還是要靠你們這些長期在刑偵戰線奮鬥的幹警同志積累下的豐富刑偵經驗來提高案件偵破效率。像你們在座的這些刑偵戰線的老同志。尤其是石東明石老，才是我們這次偵破五二七盜竊案的最大倚仗啊！」

　　說到這裡，包飛揚又呵呵一笑，「好了，開場白就說這麼多吧。下邊就請石老來講一講他這次現場勘測的發現吧。」

　　「包局長，關於在案發車輛上找到一隻含有犯罪嫌疑人血液的蚊子屍體的情況，我之前向您做過匯報，也向姜支隊、雷支隊以及專案組的同志們做過了詳細分析。這裡我就不再重複。現在技偵大隊的警員王欣欣已經把那隻蚊子的屍體送到了省警察廳物證鑑定中心進行檢測，預計最快會在三天之內拿到蚊子屍體內血液樣本的DNA檢測報告。」

　　石東明依舊是一副慢悠悠的語速，聲音也不高，但是卻讓會議室內每一個人把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包飛揚點了點頭。現在是一九九八年，DNA檢測技術並不像以後那麼普及。在北方省來說，只有省警察廳物證鑑定中心才有這個做DNA鑑定的技術能力，楓林市警察局目前還沒有擁有這方面的設備和技術。

　　「石老。能找到犯罪嫌疑人的DNA樣本，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突破。但是光有犯罪嫌疑人的DNA樣本也不行啊，我們又怎麼去根據這DNA樣本去尋找犯罪嫌疑人呢？」

　　包飛揚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這個問題剛才在辦公室石東明向他匯報時他就想提出的。但是想到馬上要召開專案組討論會議，包飛揚就決定把這個問題放在專案組討論會上提出，省得到時候石東明又要多費口舌再講述一遍。在這個年代，DNA檢測還是一項非常前沿的技術，在國內普及時間並沒有多久，所以在警察系統之內，即使留存一些犯罪嫌疑人的DNA樣本。也只是極少數的，並沒有大規模的犯罪嫌疑人DNA樣本庫。所以無法利用犯罪嫌疑人的DNA樣本去在DNA樣本庫起去搜索犯罪嫌疑人。

　　「包局長，的確存在你所說的這個問題。」石東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臉上每一道皺褶都在熠熠放光。閃耀著智慧的光輝，「但是這個問題不難解決，我們可以圈定特定的目標群體，然後對這些特定的目標群體進行DNA採樣，然後跟我們已經掌握的犯罪嫌疑人的DNA樣本進行對比，從而讓五二七砸車盜竊案的犯罪嫌疑人現出原形。」

　　「石老。這個特定人群怎麼選啊？」姜方昌忍不住插口問道，「萬一是這個犯罪嫌疑人是外地過來的流竄犯，做完案之後就離開了咱們北方省，那麼我們又去哪裡採集到他的血樣呢？」

　　「這起案件是外地流竄犯干的可能性很小，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們楓林市本地的盜竊慣犯干的！」石東明回答道。

　　「外地流竄犯干的可能很小？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們楓林市本地盜竊慣犯干的？」雷丁昘也非常吃驚，「師父，您是從什麼地方判斷出來的？」

　　「這個不難判斷，請看案發現場的照片！」石東明站起來，打開幻燈機，把案發現場的照片投影到身後的螢幕上。

　　「魏思華董事長奔馳車輛所停留的位置，屬於停車場靠內側的位置，除了南邊這一個出口之外，之後後邊牆根夾道上有一個很不起眼的出口。據市第一人民醫院保衛處的同志說，這個小出口出醫院運送醫療垃圾的專用出口，平時幾乎不上鎖。走出這個出口之後，外面是一條偏僻的小胡同，要曲曲折折地繞兩百多米遠，才能走到清泉路……」說到這裡，石東明停頓了一下，「如果不是對市第一人民醫院非常熟悉的本地人，根本不知道有這個出口。」

　　「根據對砸車窗玻璃盜竊案犯罪嫌疑人的分析，他們在選擇盜竊目標的時候，都會先觀察好退路，以防盜竊被發現時被堵著在裡面無法逃脫。」石東明繼續說道，「因此，如果是外地流竄犯的作案的話，是不會選擇魏思華董事長所停靠位置附近的車輛當做行竊目標的，因為看起來只有一個出口，很容易被人堵在裡面。」

　　「而且根據已偵破的砸車盜竊案的資料來看，流竄犯作案的位置大多汽車站、火車站附近，以便作案時迅速逃亡他地。」石東明又翻了一頁，螢幕上顯示出一頁資料的投影，「像市第一人民醫院這樣遠離汽車站火車站的場所，還從來沒有發生過流竄犯砸車盜竊案。所以，我建議DNA的採集先從我們楓林市本地的盜竊慣犯上入手。」

　　「即使是從我們楓林市本地的盜竊慣犯上入手採集DNA樣本，也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啊！」姜方昌沉吟了一下，說道，「根據我手頭掌握的資料，在咱們楓林市警察系統掛了號的慣偷就有四百名，如果這些人的DNA樣本都要進行採集化驗，無論是時間成本還是技術檢測的資金成本，都是一個極為龐大的數據啊！」

　　包飛揚點了點頭，姜方昌的顧慮不無道理。這四百多名慣偷的DNA都進行檢測的話，先不考慮時間，就說是資金成本，按照檢測一名犯罪嫌疑人的DNA成本三千元來計算，就需要一百多萬元的資金，這對資金本來就不算太寬裕的楓林市警察局來說無疑是一筆極為龐大的資本支出！

第一千二百〇三章 外行局長胡咧咧


　　「呵呵，」石東明又笑了起來，「如果四百多名慣偷都要做的話，那是需要耗費極大的時間成本和資金成本。但是呢，我認為，我們的目標範圍還可以繼續縮小。」

　　「繼續縮小？」姜方昌若有所思地望著石東明，「石老，您說一下，怎麼一個縮小法？」

　　「很簡單，繼續從這四百多名掛了號的慣偷當中把有過砸車窗玻璃盜竊前科的人篩選出來。」石東明慢慢悠悠地說道。

　　「也就是說，石老您的意思，是認定五二七砸車盜竊案是有過砸車盜竊前科的慣犯干下的？」雷丁昘插嘴道。

　　「對，可以說是這個樣子的。」石東明篤定的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如此篤定這個案件是有砸車盜竊前科慣犯干的，為什麼不能是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情的新手干下來的呢？」姜方昌看了一眼沉吟不語的包飛揚，反問石東明道。

　　「因為從盜竊犯的犯罪手法上可以推斷出來，這件案子絕非是新手可以干下來的。」

　　石東明慢條斯理地摸出一粒大大泡泡糖，塞進嘴裡咀嚼起來。半年前，他因為嚴重的支氣管炎在醫院住了三個月，出院之後，老闆張彩霞就強行逼迫他戒了煙。平時沒事的時候他倒是還可以忍著，但是一看到周圍有別人抽菸的時候，他就堅持不住。後來老伴兒張彩霞想出了一個辦法，只要他一想抽菸，就往嘴裡塞一粒大大泡泡糖，只要嘴裡不閒著，就不會太想抽菸了。也別說，這一招還是有點作用。石東明現在到哪裡兜裡都會裝上十幾粒大大泡泡糖，每當他忍不住想抽菸的時候，就往嘴裡塞一粒。

　　今天這個專案組討論會，會場之上不僅僅是局長包飛揚抽菸，在場的除了做會議記錄的何曉芳之外。個個都是老菸槍，菸癮一個比一個厲害。這討論會才開始十幾分鐘的時間，會議室已經煙霧繚繞，逼得何曉芳已經把會議室的所有窗戶都打開了。在這種環境下。石東明能夠堅持到現在才開始咀嚼第一粒大大泡泡糖，確實是相當的不容易了。

　　「能在具體一點嗎？」包飛揚真把這次案情討論會當成一個難能的學習機會，不放過每一處能夠提升自己見識的機會。

　　石東明沒有急於回答包飛揚的問題，而是慢條斯理地嚼了一會兒泡泡糖，把心頭那股躁動難忍的菸癮壓了下去。這才又慢慢悠悠的開了口。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去按照包飛揚的要求去更加具體的去解釋自己的分析依據，而是左右分別看了一下雷丁昘和姜方昌兩個人，向他們提出一個問題。

　　「姜支隊、雷支隊，以你們倆看，五二七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使用的是什麼工具砸開了魏董事長的奔馳車窗玻璃？」私下裡的時候，石東明都稱呼雷丁昘為小雷，畢竟是自己帶過一段時間，也算是有個師徒名分。但是在正式場合，石東明都堅持稱呼雷丁昘為雷支隊，所謂的公私不可偏廢。

　　「什麼工具啊？」姜方昌長長地噴了一口煙霧。說道：「根據以往的辦案經驗，砸車盜竊犯砸開車窗玻璃的工具基本上使用的都是鐵錘鎯頭之類的重物，也有犯罪嫌疑人直接撿起一塊板磚當做砸車窗玻璃的工具的。具體到五二七專案來說，我傾向於犯罪嫌疑人使用的是鐵錘或者鐵鎯頭之類的重物把車窗玻璃強行砸開。因為如果使用的是板磚或者石頭砸開車窗的話，車窗玻璃的碎片上會留下板磚或者石塊的碎屑，而我們在現場勘測是，並沒有在玻璃碎片上發現有磚塊或者石塊的碎屑。」

　　「我也同意姜支隊的判斷。」雷丁昘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是使用鐵錘或者鐵鎯頭之類的重物，甚至可能是一把大鐵扳手。不可能是石塊或者磚塊。」

　　「其他人呢，還有別的看法嗎？」石東明對姜方昌和雷丁昘的說法不置可否。環顧著四周，看著專案組幹警。

　　其他幹警們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著，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回答石東明的問話。

　　「嗯，我明白了！」石東明點了點頭。「看來大家都同意姜支隊和雷支隊的看法。」

　　說到這裡，石東明忽然間把目光望向包飛揚，「局長，您有沒有什麼看法呢？」

　　「問我嗎？」包飛揚倒是沒有想到石東明會忽然間把矛頭指向他，「嗯，我雖然沒有去現場看過。但是倒是有一點不同的想法，為什麼你們都不會認為五二七盜竊案的罪犯砸車窗玻璃的工具是彈弓呢？」

　　包飛揚上一世在粵東省粵州市工作，曾經有一段時間，粵州非常流行一股用彈弓射車窗玻璃的盜竊財物的作案方式，包飛揚自己雖然沒後中過招，但是自己周圍的那些富豪朋友當中卻有幾個遭受過這種方式被竊取了財物的。當時在粵東的報紙上，還曾經描述過這一種新式砸車窗玻璃盜竊財物的手段，包飛揚記憶頗深。但是這種用彈弓射壞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方式究竟是什麼時候興起的包飛揚也不清楚。他這個時候只是奇怪，為什麼五二七專案組的幹警們沒有一個人提出魏董事長的奔馳車窗玻璃有可能是被彈弓這種工具射破了的假設。難道說在這個時候的楓林市，還沒有這種用彈弓作為工具射破車窗玻璃進行盜竊的作案方式嗎？

　　用彈弓作為砸車窗玻璃的工具？

　　會議室內專案組成員，包括姜方昌和雷丁昘都驚呆了。

　　看來包飛揚包局長在開頭說的那番話果然不是自謙，他真的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是一名大外行，大大的外行！

　　現在的大多數的轎車車窗玻璃可都是經過強化的鋼化玻璃，更別說像加拿大思華集團魏董事長所乘坐的奔馳這樣的高檔轎車了。比起普通玻璃，鋼化比例的強度大大的增強，即使用鐵鎯頭和鐵錘也要用非常大的力氣才能砸破，用一張小彈弓又怎麼能夠把一面經過強化的鋼化玻璃車窗給射破呢？

　　哎！攤上這麼一位外行的新局長，真是要命！好在包局長有自知之明，沒有直接插手案件的偵破工作，否則這五二七盜竊案，可真的要到猴年馬月才能偵破嘍！

　　姜方昌和雷丁昘碰了一個眼神，尷尬地笑著，心中想著怎麼把包局長這個大笑話給圓過去。卻沒有想到石東明這個時候卻發出一聲大大的驚嘆！

　　「局長，你竟然知道彈弓砸車窗玻璃的作案方式？」石東明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像是一個大大的驚嘆號，如果說他臉上每一道皺紋之前都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的話，現在他的每一道皺紋向外散發的卻是無比震驚。

　　啊！

　　會議室內一片嘩然！

　　在場的這些專案組幹警，只要不是傻瓜，都不難聽出石東明言語中的震驚的意味。難道說包飛揚包局長不是再胡咧咧，這世界上還真的有用彈弓砸車窗玻璃的盜竊方式？不可能吧？那高強度的鋼化玻璃，一把小小的彈弓，又怎麼能夠砸壞呢？

　　想不通！

　　想不明白！

　　不可思議啊！

第一千二百〇四章 石神探的另一個推論


　　對於石東明來說，他剛才之所以會開口詢問包飛揚，純屬於體現對包飛揚的尊重。畢竟今天這次五二七專案組案情討論會包飛揚是最高領導，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來學習和旁觀的，但是還能真格把他晾在一邊這邊自顧自地討論？如果是別的局領導在場，或許石東明會這樣做，作為一名刑偵專家，石東明對業務對案情的熱衷程度要遠遠高於他對領導的重視程度。要不然以他出神入化的刑偵經驗，也不會十幾年都被按在劉家村派出所所長的位置上。

　　但是石東明在討論案情時容易忽視領導，並不代表他不懂這些官場上的人情世故。相反，作為一名老刑警，石東明對官場上那一套可謂是門清，只是他平日裡不屑於降低自己的身段去做這些事情而已。比如今天是包飛揚來參加案情討論會，石東明就有意地提醒自己要照顧到包飛揚的情緒。包飛揚這名新局長為了他的孫子，都不惜得罪董忠紅這位楓林市本土派幹部中的大佬，他石東明在案情討論會時適當的照顧一下新局長的情緒，增強一下這位新局長的參與感，又有不可以的？

　　因此，石東明這才在問過姜方昌、雷丁昘和在場的所有專案組幹警之後，才會又開口問包飛揚包局長對五二七盜竊案中犯罪嫌疑人砸破車窗玻璃的工具是什麼的看法。對石東明的來說，他的目的並不是說是期待包飛揚這位新局長能夠正確回答出犯罪嫌疑人砸破魏思華董事長奔馳車窗玻璃的作案工具。因為這個問題連姜方昌、雷丁昘乃至於在場這些楓林市經偵支隊的業務精英都回答不上來，又有什麼理由要求包飛揚從來沒有接觸過刑偵業務甚至從來沒有搞過警務工作的新局長能夠回答出來呢？石東明的目的就是提高包飛揚的參與感，顯示自己對新局長的尊重。至於說包飛揚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會不會被在場的幹警們笑話或者瞧不起，石東明卻並不擔心。姜方昌、雷丁昘乃至於在場你們這些刑偵老手都回答不正確的問題，又有什麼理由要求一個從來沒有搞過警務工作新局長回答上來呢？

　　因為石東明心中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所以包飛揚回答出來的答案再離譜，石東明也不會感到吃驚。可是石東明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包飛揚回答出來的答案非但一點都不離譜，反而是一個和他自己的推測完全相同的答案，認為五二七盜竊案當中犯罪嫌疑人使用的破壞車窗玻璃的工具是彈弓。這個問題帶給石東明的衝擊之大，乃至於他把嘴裡正在咀嚼的大大泡泡糖完全吞下去了自己也不知道。

　　不是吧？不會吧？不可能吧？包飛揚包局長怎麼可能猜出犯罪嫌疑人使用的作案工具是彈弓呢？

　　其實這件案子如果要是發生在一個月之前。石東明即使到了現場勘查，也會跟雷丁昘、姜方昌一樣，猜測犯罪嫌疑人可能使用的是鐵鎯頭、鐵錘之類的工具砸開了車窗。絕對不會去猜想犯罪嫌疑人破壞車窗玻璃的工具只是一把小小的彈弓。

　　可是就在一個月之前，石東明帶著老伴到特區的世界之窗遊玩，順道到了與特區毗鄰的西莞市看望了同樣從事警察工作的老戰友。

　　這名老戰友年齡不僅比石東明小三歲。在警界混得也比石東明要好，職務是西莞警察局副局長，分管刑偵工作。

　　聽說石東明要來西莞，他這名老戰友就以權謀私了一把，來個公車私用，開著警車到特區接石東明夫婦到西莞。快到西莞市區的時候，這位副局長接到報告，說當地一位著名的港商的小車車窗玻璃被砸，丟失了十幾萬港元的現金。這位副局長不敢怠慢，直接載著石東明就去了案發現場。

　　也就是在這個案發現場。石東明才第一次瞭解到一種新式的破壞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作案方式，那就是用彈弓當做作案工具，發射鋼珠破壞車窗玻璃，然後趁機偷竊車內的財物。這種新穎的作案方式雖然在楓林市乃至於北方省從來沒有發生過，但是據石東明這位當副局長的老戰友介紹說，在西莞地區已經出現一年多了，而且這種新型盜竊方式的發案率越來越高，呈現出逐漸蔓延的趨勢。

　　這位老戰友告訴石東明，根據周邊城市警察機關的消息，周邊地區已經零星出現了這種新型的砸車窗盜竊財物的案子。

　　石東明搞了一輩子刑偵工作。遇到這樣新型的犯罪案例，又怎麼能夠放過呢？他在西莞市老同學這裡呆了足足有七八天，全程觀摩了西莞市警察機關的破案過程，甚至還拿到了一把被罪犯當做作案工具的彈弓。

　　今天他到五二七專案的犯罪現場去查看。發現現場的一切特徵都和西莞市那邊的用彈弓破壞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犯罪案件的特徵相同，而和楓林市地區乃至於整個北方省原來盛行的用鐵錘、鐵鎯頭乃至於石塊磚塊等重物暴力破壞車窗玻璃的罪案現場差別較大，於是第一反應就是這種原來只在西莞市出現的新型破壞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作案技術手段已經傳播到了楓林市。

　　他之所以向雷丁昘、姜方昌乃至於專案組其他幹警們提問，就是看他們中間有沒有人掌握到這種已經在粵東省西莞地區出現了一年多的新型犯罪技術手段。

　　但是讓石東明沒有想到的是，這種只在西莞地區出現過的新型犯罪技術手段姜方昌、雷丁昘乃至於整個專案組的幹警們沒有一個人知道。但是包飛揚這個自稱為是對刑偵工作完全是一個大外行，來案情討論會現場是過來旁觀學習的這個新局長。竟然一開口就準確的說出了彈弓這種新型的破壞車窗玻璃的作案工具。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難道說包飛揚包局長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刑偵高手，否則絕對無法解釋他怎麼能夠獲知這種最前沿的犯罪技術手段？如果包局長在調到楓林市之前是在西莞市工作，能知道這一點也不算奇怪。可是聽雷丁昘昨天向他解釋說，包局長在調來楓林市之前，是在江北省海州市工作的，距離西莞市還有將近兩千公里。他是如何知道這個信息的？

　　雖然石東明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個問題。但是至少他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包飛揚絕非是他自己所謙稱的外行局長，這位新局長對刑偵工作的瞭解可能遠遠超乎別人的想像。

　　看來上面把他調到楓林市來擔任市警察局一把手，絕對不是無的放矢。說不定上面的領導們已經考慮到包飛揚包局長在警務工作中這種非同一般的才能和潛力了！

第一千二百〇五章 神級段子手


　　震驚之下，石東明脫口而出：「局長，你竟然知道彈弓砸車窗玻璃的盜竊作案方式？」

　　這個時候，以包飛揚的智商，又如何從石東明的反應中分析不出，用彈弓砸車窗玻璃盜竊車內的作案方式很可能還沒有像他當初的那個年代流傳廣泛，甚至可能在楓林市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方式的砸車盜竊案，所以楓林市警察局包括姜方昌、雷丁昘這些刑偵專業的老手才會在石東明讓他們分析盜竊者作案工具的時候才會壓根沒有往彈弓上面想，所以石東明才會在自己提出會不會犯罪嫌疑人作案工具是彈弓的時候，石東明的反應才會是如此的震驚。

　　「對，我知道有這麼一種用彈弓砸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作案方式。」包飛揚微笑著回答了石東明的疑問，「我姐姐在粵東省粵海市開一家陶瓷公司，今年春節她回家探親的時候，跟我說過粵海市發生過這樣的小偷用彈弓發射鋼珠射破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案子。」

　　看來自己當初讓老姐包文穎到粵海市開公司真是英明神武的決定啊，不僅為自己提供了龐大的資金支持，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問題也都可以像今天這樣一把手推到姐姐的身上。

　　「什麼，粵海市今年春節之前就發生過這樣的案子？粵海市是不是發生過很多類似的盜竊案啊？」這下石東明更震驚了，因為他在西莞市的時候，聽那個當副局長的老戰友說，這種方式的盜竊案主要侷限於西莞地區，臨近西莞的周邊地區也有零星案例發生，但是非常少見。粵海市和西莞市之間還隔著粵城粵州兩座城市，卻沒有想到，在今年春節之前，就已經有這種利用彈弓射破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案例發生了。聽包局長的說法，包局長的姐姐是一個開公司的商人。如果這種作案模式連一個普通的開公司的商人都知道的話。說明這種作案模式在粵海市已經發生的相當頻繁了。看來自己老戰友掌握的資料也不夠全面啊！

　　包飛揚見狀就知道自己說冒了嘴，雖然現在還不明白石東明是如何掌握這種新式盜竊車內財物作案模式的，但是顯然石東明對這種新式盜竊車內財物案的資料掌握的詳實程度遠遠超過自己的想像。

　　於是包飛揚連忙補充道：「據我姐姐所說，她所知道的好像在這個粵海市就這麼一起。還是因為盜竊案發生地點就在他們公司停車場的隔壁，物業公司經理特地過來提醒他們的。我姐姐也是因為這種盜竊模式太不可思議，所以才當做一種新鮮事兒告訴我的。」

　　「哦，原來是這樣。這樣就對得上了！」石東明點了點頭。如果粵海市只發生這麼一起類似案件的話，那麼說明自己老戰友提供的資料還沒有什麼出入。雖然粵海市和西莞市相隔兩個城市，但是也算是周邊地區，偶發一起，自然也算是零星案例。自己接下來分析的中心，還是要往西莞市靠。

　　這個時候，姜方昌、雷丁昘等專案組的成員們也都反應了過來。敢情包飛揚包局長剛才所說的什麼用彈弓砸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不是什麼外行話，而是確有其事啊！因為這本身就是包局長姐姐身邊發生的實際案例啊！就算是包局長的姐姐在轉述這個案例的時候有所誇大，可是大體上總不會相差很遠。更何況還有石東明石老神探的一臉震驚作為佐證，顯然，石老對彈弓砸車窗玻璃作案這種他們從來沒有聽過的作案模式有相當程度的瞭解。

　　「石老。」發問的是姜方昌，「對於包局長所說的這種用彈弓砸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作案模式，說句不怕您和包局長見笑的話，不知道其他同志是怎麼樣，反正我是第一次聽到。我看您對這種作案模式非常瞭解，能不能請您趁著這個機會，給大夥們介紹一下呢？」

　　「對啊，石老，我們以前瞭解的砸破車窗玻璃都需要用鐵錘磚塊這樣的重物，一把小小單彈弓。咋樣才能敲破車窗玻璃呢？現在的車窗玻璃可是絕大部分都是鋼化玻璃啊？」技偵大隊的林千秋也發言道。比起其他人來，他更是對石東明所說的這種用彈弓砸破車窗玻璃的作案模式感到好奇。搞技術的人好奇心比其他人來說要強烈的多。

　　「是啊石老，您就給我們講講吧！我們以前還真的不知道這方面的事情呢！」

　　專案組其他人都七嘴八舌地叫了起來。

　　「呵呵，」石東明笑著看了一眼包飛揚。「局長。」

　　包飛揚知道石東明這是在徵求他的意見。其實這有什麼好徵求的？今天是五二七盜竊案案情討論會，一切有利用案情水落石出的東西，都可以拎到會上攤開了說。更何況這種最為關鍵的作案工具的分析呢？

　　「石老，您大膽講！」包飛揚笑了起來，「我聽我姐姐說過之後，也很是好奇。只是我姐姐也只能說一個大概。具體小偷是怎麼用彈弓砸破的車窗玻璃，偷竊了車內的財物的過程，她可是一概不清楚，今天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聽石老您詳細說道說道，長長見識。」

　　其實包飛揚這完全是自謙的說法，對於小偷是怎麼用彈弓射破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過程，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因為當時網上就有模擬小偷用彈弓射破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視頻。但是這個時候包飛揚只能是裝糊塗，不然他說自己對這種過程一五一十地都能講得個清清楚楚，到時候石東明問他究竟是從什麼途徑知道這麼多東西的，他又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說自己是穿越重生的人士吧？

　　再者說來，包飛揚即使是記憶力不俗，能夠把當初那個視頻上的東西講個明白，但是實際效果肯定跟石東明這個老牌神探講出的效果絕對不同的。畢竟他本人不是搞刑偵專業出身，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門外漢，即使記憶力再好，也不能彌補觀察角度和關注細節上的缺失。這種任務，顯然讓石東明這個老牌神探講起來更為合適。

　　石東明向包飛揚請示，更多的是為了體現對包飛揚這個局長的尊重。見包飛揚點了頭，於是就順勢講了起來。

　　「姜支隊、雷支隊，還有在座的同志們，在這之前你們不瞭解能夠用彈弓砸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這種作案新模式，你們也不要有什麼懊惱和沮喪的念頭。因為如果這件事情是發生在一個月之前，我其實和你們大家一樣，也都會往鐵錘鎯頭石頭磚塊上面猜測，根本不會想到，這世界上還有人能夠用小小的一把彈弓就能破壞車窗玻璃，盜竊走車內的財物。」說到這裡，石東明停頓了一下，環顧了一下會場，然後才接著說道，「從這一點來說，我還是蠻佩服當初發現這種利用彈弓破壞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小偷的。他確實比我這個所謂的神探聰明，能夠想出來我這個神探的大腦想不出來的事情。估計那個小偷如果知道這一點，也會非常鄙視我這個所謂的神探吧？」

　　會議室內一陣哄堂大笑。

　　包飛揚正要拎起開水瓶為石東明水杯裡加水，見狀說道：「我插一句啊！石老您這話不對啊！」

　　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了。

　　什麼？局長說石東明的話不對啊？哪裡不對了啊？我們咋就沒有覺察出來呢？

　　包飛揚擺了擺手，讓要過來搶自己開水瓶的姜方昌和雷丁昘兩個人坐回原位，堅持把石東明的水杯加滿了水之後，這才開水瓶放下，繼續說道：「為什麼不對呢？因為石老的大腦都整天在琢磨如何抓到罪犯，讓千家萬戶安居樂業，讓每一個老百姓都平平安安的生活工作上面來了。而小偷呢整天都在琢磨偷盜財物的犯罪技巧，石老您和小偷的思考方向不在一個頻道上，怎麼去比啊？」

　　「局長，您這是在誇我還是再罵我啊？」石東明也笑了起來，「我怎麼覺得你這是在說，如果我把經理方在琢磨偷盜財物的犯罪技巧上面的話，會比小偷們更厲害啊？」

　　會場裡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包飛揚故作嚴肅地點點頭，「所以感謝石老您當初選擇了警察行業。所以我們楓林市警察機關才多了一名神探，江湖上也少了一名神偷啊！」

　　噗呲！

　　石東明剛抿了一口茶，卻忍不住完全噴了出來！

　　尼瑪！

　　敢情論起說段子，包飛揚包局長的神梗也是信手一拈就來，比他這個正宗的東北人還會逗悶子啊

第一千二百〇六章 您可不能逼我犯錯誤


　　這次負責會議記錄的刑偵支隊內勤史筱芳沒有再犯剛才的錯誤，搶先一步拿著抹布過去把被石東明噴得滿是水跡的桌子擦得乾乾淨淨——剛才她反應遲鈍了一點，看到包局長提著暖水瓶為石東明倒水沒有來得及過去搶，就被姜方昌支隊長狠狠地瞪了一眼呢！

　　「大家不要笑啊！正如我剛才對石老所說的那樣，在座這些刑警精英，包括姜支隊、雷支隊在內，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偵破案件抓捕罪犯上面了，而且在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中，老鼠永遠是佔著先行一步的主動，所以犯罪分子們一時玩出了新花樣，佔據了上風並沒有什麼可稀奇的，我們警察機關有黨的英明領導，有廣大人民群眾做我們最堅強的後盾，還有這麼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聰明機智又堅韌頑強的警察幹警，犯罪分子的新花樣無論多麼花裡胡哨，最終也必將為我們警察機關掌握和破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在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中，最終勝利的終將是代表正義的貓，那些老鼠們，無論是多麼狡猾的老鼠們，最終都將毫無藏身之處！」

　　趁著史筱芳擦拭桌子工夫，包飛揚又鼓舞了一下士氣。

　　「局長講得好！」

　　姜方昌率先鼓起掌來，說起拍馬屁，姜方昌的造詣果然要比在座所有人都技高一籌，反應比別人總是要快上半拍。

　　「局長確實講得不錯！」石東明跟著鼓掌，等掌聲慢慢停下來之後，才又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剛才我也說了，如果五二七盜竊案發生在一個月之前，我和大傢伙兒都一樣，肯定不會把犯罪分子破壞車窗玻璃的工具往彈弓上想。我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一個月之前，我到粵東省西莞市去看望一個在當地警察局擔任副局長老戰友，親眼目睹了一起和五二七盜竊案類似的砸車盜竊案。也正是通過那個案子以及我老戰友的解說，我才在一個月之前第一次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用彈弓作為工具破壞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盜竊方式！這種盜竊車內財物的方法。在西莞警察局內部有一個正式的名稱，叫做彈珠盜竊案。」

　　彈珠盜竊法？

　　包飛揚不由得暗暗點頭。雖然他早就知道這種用彈弓作案的方式，但是這種作案方式在警方的正式名稱卻一直叫不出來或者叫不準確。今天聽石東明這麼一說，才知道叫彈珠盜竊法。

　　說到這裡。石東明伸手從手包裡拿出一個東西，套在手上讓大夥兒看。

　　「我還特意從我老戰友那裡拿了一件這種新式盜竊模式的作案工具，大傢伙兒來看看。」石東明一邊說著，一邊現場為大家講解道，「你們看。這種彈弓就跟咱們小時候玩得彈弓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沒有咱們小時候玩的彈弓那種支架，只有兩根粗粗的橡膠皮筋，中間連接著一塊皮。犯罪分子在使用的時候，只要把這兩頭的皮筋套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上面，然後拿著一粒鋼珠放在中間這塊皮上，用右手使勁兒拉開，朝著盜竊目標車輛的車窗玻璃射出去就可以了。不用的時候，就把彈弓往裡一塞。袖子往下一放，就把這把小彈弓給遮擋住了。單憑外表，誰也看不出袖子裡面還藏著一把彈弓。」

　　石東明把衣袖放下來，站起來展示給大夥兒看，果然誰都看不出，石東明的衣袖裡還藏有東西。

　　「石老，你的示範大家都看清楚了，只是我心裡還有一些疑慮，這把小彈弓發射的鋼珠真的能射穿鋼化車窗玻璃嗎？我想肯定也有不少同志和我有相同的疑慮吧？」姜方昌問道。

　　「是啊，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一把彈弓就能射穿車窗玻璃啊！」會議室現場倒是有一多半人和姜方昌同樣的心思。

　　「呵呵。我知道肯定有很多人不肯相信或者不敢相信，一把小彈弓竟然能夠有這麼大段破壞力。說實話呢，我第一次聽我老戰友介紹的時候，也是不大相信呢！」石東明笑呵呵地又從自己公文包裡摸出一件東西來。

　　「不過呢。你們不相信不要緊，我老戰友還送了一件東西。」石東明把手中的這件東西舉了起來，「西莞市警方內部製作的彈珠盜竊法的真實模擬錄像資料，我下面就放給大家看看。」

　　現場一片興奮！石老畢竟是石老，人脈關係就是過硬啊！連西莞市警方這麼珍貴的內部錄像資料都搞過來了！

　　「石老，我來放！」

　　雷丁昘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搶先站起來，從石東明手裡接過這盤錄像帶，打開旁邊桌上的松下錄放機，把錄像帶塞進去，點了一下播放鍵，很快，會議室的大屏幕上就出現了一段影像。

　　只見螢幕上首先出現一位身穿便裝的年輕小夥子，站在一輛紅色寶馬車幾米遠的地方，左手一伸，就露出來套在拇指和食指上的自制彈弓，和剛才石東明手裡拿的彈弓一模一樣。小夥子又往四處看了看，然後右手往兜裡一摸，就拿出一個東西，攤開手掌放在掌心，隨著鏡頭的推近，會議室內所有專案組成員們都看清楚了，這是一粒鋼珠，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鋼珠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樣跟跳棋的玻璃珠一樣大小，相反，還要小上很多，基本上就跟一粒普通的黃豆大小差不多。

　　頓時會議室現場內響起一片竊竊私語上。

　　「不會吧？竟然是這麼小的鋼珠啊？能打碎鋼化車窗玻璃？」

　　「就是呀！這個鋼珠也太小了吧！」

　　年輕小夥子讓鏡頭把鋼珠拍攝清楚之後，這才把這粒黃豆大小的鋼珠放進彈弓中間的那塊皮中間，然後用右手向後用力拉長，摸準幾米外的寶馬車窗玻璃，稍微停頓了一秒來鐘，右手猛地一松，只聽「噗」的一聲輕響。攝像鏡頭再轉向那輛紅色的寶馬車，隨著鏡頭的迅速拉近，只見那輛紅色寶馬車駕駛員座位這邊的車窗玻璃上面已經分佈滿密密麻麻的像蜘蛛網一樣的裂痕，在裂痕的正中心位置，是一隻不起眼的小洞。

　　這時那個年輕小夥子把彈弓收起來，慢慢悠悠的走到寶馬車跟前，又扭臉看了看周圍的動靜，先後伸手輕輕在這佈滿裂痕的車窗玻璃上一推，也沒有見他用力，就看到這整扇車窗玻璃輕而易舉地就向車內倒了下去，車門框上只留下一個黑乎乎的窗戶洞。

　　然後那個年輕的小夥子伸手到車內把駕駛座位上放置的一隻黑色提包拿了出來，又伸手在玻璃碎片中找到那粒黃豆大小的鋼珠，塞進口袋裡，隨後把黑色提包往腋下一夾，吹著口哨，跟一個沒事人一樣極其從容的離開了現場。

　　「啊？竟然是真的！」

　　「是啊，太可怕了吧這也？」

　　「對呀，這種破壞車窗玻璃方法太簡單太容易了啊!動靜又小，簡直是讓人防不勝防啊！犯罪分子倘若都採取這樣的盜竊手段，以後盜竊車內財物的盜竊案發案率肯定要迅速上升了！」

　　「不僅是動靜小，而且速度快啊！我剛才用手錶記錄一下時間，從這個年輕小夥子出現在鏡頭之內到他成功偷取車內財物離開現場整個下來用時才三分二十八秒。這中間還有年輕小夥子特意留給攝影師錄像的時間，如果把這個時間從中間刨除掉，我估計這樣一樁盜竊案整個過場下來，可能在兩分鐘之內就可以順利完成！」

　　會場內一片嘩然，專案組的成員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包飛揚和石東明碰了一個眼神，然後故意留出兩分鐘給大傢伙兒討論的時間。等大家都把內心的震驚和感慨發洩的差不多了，包飛揚就衝著姜方昌做了一個手勢。

　　姜方昌心領神會，用手拍了拍桌子，大聲說道：「好了好了，同志們也討論的差不多了。下面我們還是把時間交給石老，讓石老重點分析一下這種新式的彈珠盜竊法作案模式中更深層次的東西，我相信石老一定從他老戰友那裡還弄到不少有用的私貨吧？」

　　會場上一下靜了下來，專案組的成員們都把目光投向石東明。石東明既然能弄到這種內部錄像資料，必然能從西莞市警方那邊弄到關於這種新式犯罪手法的更多東西。

　　「姜支隊，你這是把我架到火堆上烤啊！」石東明苦笑著指了指姜方昌，「我哪裡有什麼私貨啊？最多在這裡把我老戰友給我介紹的西莞市警方對這類新式盜竊犯罪案件中的一些經驗告訴給大家。」

　　如果是其他場合，在場的最高領導肯定要加一句，「好，大家鼓掌歡迎！」但是今天這種案情討論會，包飛揚知道不適合搞這種形式主義，就摸出一根香菸遞給石東明，示意他一邊抽著，一邊給在座的同志們介紹經驗。

　　「局長，你的煙我可真不敢接。我這煙好不容易才戒，您可不能逼我犯錯誤啊！」石東明把這根香菸放在鼻子像嗅了足足有二十秒鐘，這才戀戀不捨地把這根香菸放下來，摸出一塊大大泡泡糖塞進嘴裡咀嚼了起來。

第一千二百〇七章 案件定性


　　「好了，錄像資料同志們都已經看過了，」石東明一邊咀嚼著泡泡糖，一邊給開始了自己的講解，「也都總結了不少這種彈珠盜竊法新式犯罪手法的一些特點。比如說動靜小，過程快，難發現等等。僅僅能憑著西莞警方提供的模擬錄像資料就能總結出上面這些特點，說明大家的觀察力非常強，聯想力非常豐富，也非常善於抓住事物的關鍵部分……」

　　說到這裡，石東明略微停頓了一下，伸手又從包裡拿一個筆記本，雖然說關於這種彈珠盜竊法新式犯罪手法的整個過程和犯罪特點他都爛熟於心，但是就像他一貫嚴謹的辦案作風一樣，石東明還是習慣按照自己筆記本上做好的書面記錄來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這倒不是說他不相信自己的記憶力，只是他的人生經驗中最為篤信的一句人生格言就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我的這個筆記本上記錄的都是西莞市警方對這種新出現的彈珠盜竊法的犯罪手法特點的歸納和總結，我現在給大家複述一下。」

　　「彈珠盜竊法相比起以往的老式砸車窗玻璃盜竊方式有著很強的隱蔽性。以前犯罪分子要盜竊車內的財物，都必須走到目標車輛跟前，然後使用鐵錘、鎯頭或者磚頭等重物強行砸開車窗玻璃。這種犯罪手法對犯罪分子來說最擔心的就是砸車窗玻璃時會發出巨大的響聲，很容易驚動附近的人，提高了被發現的幾率。因此犯罪分子在使用這種老式盜竊方式的時候要對周圍反覆觀察，精挑細選才能確定目標車輛。相對而言，犯罪分子可以挑選的目標範圍比較狹窄，必須是停靠在相對偏僻的地方車內留有財物同時現場又有四通八達的逃跑路線的車輛才會被犯罪分子選中。否則的話。一旦附近的人被砸車窗玻璃的巨大聲音所驚動，有看到有人站在發出巨大玻璃碎裂聲音的車輛跟前，那麼很容易就意識到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小偷。這對盜竊者來說，是具有巨大的風險係數的。」

　　「而現在新式彈珠盜竊法呢。由於犯罪分子是站在遠離目標車輛的地方使用彈弓發射鋼珠在車窗玻璃上射出一個小洞。由於鋼珠在射穿車窗玻璃的時候聲音比較小，聲音不會傳的很遠，這就大大的減輕了犯罪分子暴露的危險。即使碰巧附近有人，聽見這聲「噗」的異響，也不一定會反應出來是車窗玻璃碎裂的聲音。就算是有所疑惑，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也只是看到一輛車停靠在那裡，很難會把剛才聽到的輕微異響和距離車子好幾米之遠的犯罪分子聯繫在一起。只會覺得一切都正常，剛才傳來的那聲異響也許是自己聽岔了，注意力很快會轉移到其他地方。不管說犯罪分子根據周圍的情況是選擇繼續上前推開已經碎裂的車窗玻璃盜取車內的財物，還是選擇停止下一步動作離開現場，都是非常安全的。」

　　「除此之外，相比起老式砸車窗玻璃盜竊財物的作案模式，這種新出現的彈珠盜竊法還有一個顯著不同的特點，那就是有著目前的團夥作案的特徵。以前老式的砸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犯罪案件當中，雖然也有一些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犯罪分子結夥兒出來作案，但是一般來說以單獨作案為主。主要就因為單獨作案逃離現場比較便捷，不用顧慮到同夥兒的安全。而新出現這種彈珠盜竊法的犯罪案件當中，則是以團夥兒作案為主。而且絕大多數都是兩個人的小團夥。在作案的時候，一個犯罪分子站在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充當望風者的角色，另外一個犯罪分子則站在目標車輛附近，等著同夥兒發出可以動手的信號。望風的犯罪分子在確定情況安全時，就對同夥兒發出信號。則另外一個犯罪分子就可以拿出隱藏在袖子裡的彈弓，對目標車輛發射鋼珠，實施犯罪。在這個犯罪分子實施犯罪過程的中間，一旦望風的犯罪分子發現有人往這邊靠近，就會向同夥兒發出警告信號。那麼另外那個犯罪分子就會迅速停止作案。選擇從另外一條路安全離開。而擔任望風的犯罪分子也會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大搖大擺地離開現場……」

　　石東明照著筆記本，把上面從西莞警方抄錄過來的彈珠盜竊法的犯罪過程和特徵一字不差地當場讀完。然後合上了筆記本，然後望瞭望包飛揚。

　　包飛揚點了點頭。石東明筆記本上記錄的這份材料果然是非常難得。不得不說，西莞警方實在是了不起啊，把這種新出現的彈珠盜竊法的特點和作案模式總結的如此到位，如果楓林市警察機關能夠把這份資料完全吃透，那麼以後這種看起來頗為新潮的彈珠盜竊作案手法在楓林市警方眼中將無處遁形。

　　看了看聽了石東明讀完這份材料之後在交頭接耳小偷討論的專案組成員，包飛揚用手輕輕敲了一下桌子。

　　「同志們，關於這種新式彈珠盜竊法的犯罪手法和特點，石老從西莞警方帶過來的這份寶貴資料已經歸納的非常明白了。」說到這裡，包飛揚看了看姜方昌：「老薑，這份材料包括石老剛才播放的犯罪模擬錄像資料，你要抓緊時間複製出來，不但要組織你們刑偵支隊的全體警員進行學習，也要分發到各縣區警察局，必要的話，可以辦一個專題性學習班，讓下面各縣區警察局從管轄的刑偵大隊、派出所抽調骨幹警員進行學習培訓，並在全市範圍內進行這種新型彈珠盜竊犯罪手法的安全知識普及宣傳，提高車主們的彈珠盜竊犯罪案件的防範意識。」

　　「是！局長，會議結束我就開始著手佈置！」姜方昌趕緊表態。

　　「我看這件事情也不用這麼著急，可以把這些工作放在五二七盜竊案偵破之後。」雷丁昘卻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見，「如果我們現在進行這項工作，有可能會驚動五二七盜竊案的犯罪嫌疑人，有可能會給本案的偵破增加額外的難度。」

　　「嗯，老雷的顧慮還是有道理的。老薑，你說呢？」包飛揚點了點頭，看著姜方昌。

　　姜方昌老臉一紅，知道自己光顧拍包局長的馬屁了，倒是忘記了五二七案件偵破的需要了。

　　「雷支隊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在包飛揚面前，姜方昌倒是很能放低自己的姿態，也難得的沒有對雷丁昘這麼不客氣地指出他的疏漏之後心生怨氣。

　　「好，這件事情就暫時先放一放，等五二七盜竊案偵破之後再說。」包飛揚拍板做了決定。然後又看著雷丁昘。

　　「老雷，你剛才說擔心我們提前做這些工作會驚動五二七盜竊案的犯罪嫌疑人？這麼說來，你已經認為，五二七盜竊案的犯罪嫌疑人使用的就是西莞市警方講的彈珠盜竊法？」

　　「局長，我覺得有相當大的可能。」雷丁昘臉也難得的紅了一下，他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證據這樣說，只是下意識地覺得石東明花這麼大力氣和工夫來講解彈珠盜竊法，說明在石東明的認識當中，五二七盜竊案犯罪嫌疑人使用的方法很可能就是這種新式的彈珠盜竊法。所以自己聽了姜方昌的安排之後就下意識地覺得有點不妥。現在讓包飛揚這麼一說，雷丁昘再往深處一思索目前掌握的五二七盜竊案現場的勘查資料，倒是真的覺得五二七盜竊案的犯罪分子使用的很可能就是西莞那邊出現的這種彈珠盜竊法。

　　包飛揚也認同雷丁昘的判斷，他笑著望向了石東明，「石老，講解完了彈珠盜竊法。你現在是不是該給同志們講一講關於你自己關於五二七盜竊案的判斷？」

　　「局長，姜支隊、雷支隊，還有專案組的同志們，」石東明吐出嘴裡的泡泡糖，用一塊紙巾包了起來，放在面前的菸灰缸裡，「綜合我在現場的勘測情況，還有同志們之前所做的那些工作，我個人的觀點非常明確，那就是五二七盜竊案犯罪嫌疑人使用的手段是和西莞地區正在流行的新式彈珠盜竊法完全相同的作案手法。也就是說，這是發生在我們楓林市的一起彈珠盜竊財物案件！」

　　「我這麼判斷的理由有以下幾點，」石東明伸出巴掌，先屈下大拇指，「第一，根據專案組警員走訪調查的情況，楓林市第一人民醫院停車場車流量較大，人員進出密集，在案發當天的時段，有至少三名受訪者證明，包括一名在附近掃地醫院的清潔工、一名到醫院看病的車主以及一位維修廣告牌的工人，他們當時都在案發現場的附近，並沒有聽到有什麼明顯的響聲。如果犯罪分子使用的是鐵錘鎯頭之類的工具暴力破壞車窗的話，很難不發出巨大的響聲。」

　　「第二，」石東明跟著又屈下了食指，「根據現場勘查的車窗玻璃碎裂的情況，跟我們通常所見的使用重物暴力破壞車窗玻璃的情況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更接近於西莞警方提供的使用彈珠盜竊法所造成的車窗玻璃碎裂現場。」

　　說到這裡，石東明伸手拿過旁邊的檔案袋，從裡面拿出一個透明的自封袋，用手捏著自封袋讓大家觀看。

　　「這是我從案發車輛的座位上找到的幾塊玻璃，大家可以仔細看一看，這塊碎玻璃有什麼特點？」

第一千二百〇八章新發現

　　林千秋是技偵大隊大隊長，對一切與技偵方面有關的東西有著近乎執著的痴迷。當時石東明在那輛奔馳車內撿起這幾塊碎玻璃往自封袋裡塞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現場，陪著王欣欣到省警察廳物證鑑定中心去送蚊子屍體。這倒不是說林千秋認為王欣欣單獨一個人辦不了這個事情，畢竟王欣欣有一個在警察廳擔任副廳長的老爹，警察廳物證鑑定中心想必也不敢輕易得罪王欣欣這位廳長千金，而是這樣做違背了通常的慣例，因為按照慣例來說，像五二七這種掛了號的重點案子，一般都需要下面地市警局的技偵負責人親自把需要鑑定的物證送到警察廳，一個是體現下面地市警局對這項工作的重視，第二個方面，主要是為了級別的對等。派王欣欣單獨去的話，警察廳物證鑑定中心的人固然不敢為難王欣欣，但是他林千秋就會被省廳物證鑑定中心的負責人認為不懂事，如果將來王欣欣離開了技偵大隊，省廳物證鑑定中心那些人肯定會找機會讓林千秋這邊再長點記性。

　　說的如此複雜，總之就是一句話，林千秋在王欣欣取了蚊子屍體之後就陪著王欣欣一起去了省廳物證鑑定中心，並不知道石東明在他離開之後，又到奔馳車內取了幾塊碎玻璃。之後他把王欣欣留在省廳自己急匆匆地趕回來參加案情研討會，並沒有時間跟石東明作交流。這時候看到石東明拿出幾塊碎玻璃，自然是見獵心喜，也顧不得什麼尊卑順序，沒有等姜方昌和雷丁昘說話，他就直接從石東明手上把那個塑料自封袋搶了過來。站到窗戶旁邊，借助著窗戶外面明亮的光線，研究起自封袋裡那幾塊碎玻璃了。

　　姜方昌和雷丁昘碰了一個眼神。兩個人都無奈地笑了起來。他們兩位都是刑偵老手，雖然不是搞技偵專業的。但是在技偵方面的造詣也都不低。看到石東明手裡拿出幾塊碎玻璃，第一反應自然就是要把裝碎玻璃的自封袋接過來來，研究一下這幾塊碎玻璃上究竟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讓石東明特意挑出來帶回來。但是卻沒有想到，他倆的手還沒有伸出來，林千秋那邊已經站起來把石東明手裡的自封袋給搶走了。其動作之迅猛，甚至比他們在千鈞一髮之刻，飛身撲搶犯罪嫌疑人手中凶器的身形還要快上一線。

　　「這個傢伙！」姜方昌笑罵了一句話，伸手往嘴裡塞了一根香菸。

　　雷丁昘聳了聳肩膀。雙手捧起了茶杯，笑吟吟地望著林千秋，想看看這位比他還大兩歲的技偵大隊大隊長究竟能從這幾塊碎玻璃上看出什麼問題。

　　「唉！這麼明顯的跡象都被我們技偵大隊忽略掉了！幸虧石老您又去了現場啊！不然的話……」林千秋只是看了幾秒鐘，就看出門道來了，他懊惱地錘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我說林千秋，你別光錘自己的大腿啊，看出什麼來了，也跟同志們分享一下啊！」姜方昌說道。

　　林千秋尷尬地笑了一下，把手中的自封袋高高地舉了起來，「其實特徵很明顯。這幾塊碎玻璃拼湊在一起，就很看到中間是一個不太規則的圓形小孔，跟剛才石老播放的錄像資料中有用彈弓發射鋼珠射穿車窗玻璃留下的小孔極其相似。顯然石老分析的沒有錯。這個車窗玻璃就是被犯罪嫌疑人用鋼珠射穿的！」

　　「是嗎？我看看？」姜方昌其實早已經猜到了答案，但是這時候聽林千秋說出來，還是忍不住一把從姜方昌手裡搶過了那個裝著幾塊碎玻璃的自封袋，舉在眼前觀察了起來。

　　「哎，你別說，還真是！局長，您看看！」姜方昌俯著腰，把自封袋舉到包飛揚面前，伸手指給包飛揚看。

　　「嗯。不錯，確實能拼湊出一個圓形小孔。」包飛揚顯然也早猜到了答案。也知道姜方昌明白姜方昌此舉是為了討好自己，就讚賞地點了點頭。

　　隨後雷丁昘又接過自封袋觀察了一下。順手傳給身邊的人，於是這個塑料自封袋就在會場上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石東明手裡。

　　石東明慢條斯理地把嘴裡已經咀嚼的沒有一點味道的泡泡糖吐在一張紙巾裡，包裹好之後放入自己面前的菸灰缸，這才又慢悠悠地開了口。

　　「從同志們的反應來看，應該都已經認可了五二七盜竊案是一起利用彈珠盜竊的新式盜竊案吧？應該沒有不同意見吧？」

　　一邊說著，石東明目光一邊緩緩地掃過會場。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在看過塑料自封袋裡裝的那幾塊他從現場裡取回來的幾塊碎玻璃之後，專案組的所有成員們都已經同意了石東明關於犯罪嫌疑人作案工具的判斷。

　　「雖然大家在這一點上沒有不同意見，但是我還要說出我判斷五二七盜竊案使用的是彈珠盜竊法的第三個理由，那就是作案時間。」石東明伸出他已經曲了食指和拇指的右手，把中指也緩緩地曲下去，「我在之前說過，楓林市第一人民醫院停車場車流量較大，根據我今天在第一人民醫院停車場的現場統計，平均三四分鐘，就發生一起車輛的進出。而根據走訪停車場大門口的值班保安，平日裡第一人民醫院停車場車流進出的情況都差不多，也都是三四分鐘至少發生一起車輛進入。而具體到竊案發生的五月二十七當時的時間段，因為正是看病的高峰期，車流量只會更加密集。如果按照傳統的用鎯頭鐵錘或者磚塊之類的砸車窗玻璃的盜竊辦法，即使一個非常嫻熟的作案老手，從開始動手到拿到車內財物順利逃離現場，至少也要五分鐘以上的時間。如果考慮到還要避免砸車窗玻璃時發出的巨大聲響被來往停車場車主聽到空窗期，犯罪嫌疑人作案時間至少也要拉長到七分鐘以上。而顯然，當時的條件是不會給犯罪嫌疑人留下這麼長的犯罪時間的。從這一點來說，只有使用彈珠盜竊法這種新式盜竊手段，犯罪嫌疑人才能夠順利地從思華集團魏董事長的奔馳車內順利盜走財物。」

　　所有專案組的成員都點頭，顯然石東明的分析無懈可擊。

　　「根據以上三點，五二七犯罪嫌疑人使用的作案工具顯然是彈弓這種以前從來沒有在咱們楓林市砸車盜竊案中出現的新式犯罪工具。」石東明把伸出的手放了下來，「關於五二七盜竊案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工具，我們就討論到這裡。下面我們再討論一下犯罪嫌疑人的人數問題。」

　　說到這裡，石東明翻開了手中的本子，低頭看了看，抬頭望向姜方昌，「按照咱們專案組以前討論的結果，大家都傾向於認為犯罪嫌疑人是單獨作案，對吧？」

　　姜方昌當時雖然沒有出任五二七專案組的組長，但是對專案組的辦案進程還是保持著最為密切的關注，畢竟這個案件是市委書記張之超和市長舒青華這兩位楓林市黨政巨頭親自交代下來的案子。姜方昌雖然已經憑藉著羅豐城的關照做好了逃避責任的準備，但是對案件本身的關注程度卻不敢有絲毫放鬆。此時原專案組組長豐國兵已經離開了專案組，姜方昌這個新組長自然要回答石東明的問題。

　　「當時專案組大多數人確實都傾向於認為犯罪嫌疑人是單獨作案，畢竟當時專案組的成員還對彈珠盜竊法這種新式作案手法沒有瞭解，思維和意識還停留在犯罪嫌疑人使用的作案工具是鐵鎯頭、鐵錘或者磚塊之類的重物上面。那種傳統的砸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方式動靜太大，單個的犯罪嫌疑人逃跑起來更為便利一點。」姜方昌半是回答半是解釋道。

　　「這個可以理解。」石東明點了點頭，「但是現在同志們既然已經改變了認識，瞭解到犯罪嫌疑人使用的作案工具是彈弓的話，那麼關於犯罪嫌疑人是單獨作案還是團夥作案，是不是也該重新思考一下了？」

　　會場上一片沉默，專案組的成員們一邊望著石東明，一邊思考起來。

　　「我的看法呢，五二七盜竊案的犯罪嫌疑人應該有兩名。」石東明並沒有留給專案組成員多少思考時間，就繼續講述了下去，「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一個理由是根據西莞警方那邊偵破出來的彈珠盜竊法這種新式盜竊案案情統計，這種新式彈珠盜竊法有百分之九十三以上的案例都是由兩名犯罪嫌疑人兩兩而行，一個望風，一個實施盜竊的結伴作案方式。另外一個理由則是根據楓林市第一停車場的具體情況分析出來的。」

　　停下來喝了一口茶水，石東明繼續分析道，「前面我們已經說過多次，楓林市第一人民醫院的車流量很大，進入車輛頻繁。因此即使彈珠盜竊法這種新式犯罪手法速度再快再迅捷，犯罪嫌疑人也要考慮被人撞破的可能。而安排一名望風的同夥，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掉被人發現的巨大風險。」

　　說到這裡，石東明又打開幻燈機，放了一張照片出來。

　　「同志們請看，這是今天上午劉大炮同志在犯罪現場所拍攝的一張照片，你們大多數人應該都去過犯罪現場，現在看著這張照片，有沒有什麼新發現？」

第一千二百〇九章 另一個顯著的線索


　　五二七專案組成員，刑偵支隊重案大隊大隊長管工強感到非常憋屈。重案大隊，顧名思義，是負責重大刑事案件偵破。因此呢，在刑偵支隊下屬的幾個大隊中間，重案大隊無論是從人員配置還是裝備設置都是最為精良的，甚至是辦案經費都要比別的大隊高上一大塊。所以重案大隊的幹警在刑偵支隊裡走路從來都是鼻孔朝天，別說是支隊裡其他幾個大隊，就是放眼整個楓林市局，除了特警支隊外，還真沒有哪一個部門警員能夠被他們放在眼裡。

　　本來像五二七這種砸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小案子，失竊財物還不滿五千元，別說是動用刑偵支隊了，甚至連治安支隊都不屑於接這樣的案子，直接交給下面分局治安或者派出所進行處理就好了。可是就是因為失竊財物的這位車主是大名鼎鼎的加拿大思華集團的董事長，所以市局領導不但把這個案子交給市局刑偵支隊來辦，而且還點名讓重案大隊大隊長管工強也加入五二七專案組，全力偵破這個盜竊案。

　　管工強剛接到這個命令的時候，心中可是一個勁兒地狂吐槽。讓他一個堂堂的重案大隊大隊長來抓小偷扒手這些雞鳴狗盜之徒，還有比這個更磕磣的事情嗎？如果讓省內其他兄弟單位的重案大隊同行知道了他這個楓林市警察局重案大隊長方下重大刑事案件去抓一個砸車窗玻璃的小毛賊，還不要被笑話死啊？

　　如果僅僅是大材小用，殺雞用牛刀，管工強雖然心中不舒服，也不至於憋屈成現在這個模樣。讓他憋屈的是，他堂堂一個重案大隊大隊長，偵破過兩起警察部掛牌督辦重大刑事案件的老刑警，出馬來辦一個砸車窗玻璃盜竊車內財物的屁大丁點的案件，竟然辦不下來，到現場勘查詢問。竟然找不到一點有用的線索，這下可等於說把人都丟到姥姥家了。這就好比是邀請一個國家乒乓球隊的高手到楓林市參加一個中學生乒乓球比賽，結果竟然是這個國手輸了，那這個國手還能夠不憋屈嗎？恐怕死的心都有了。

　　所以在石東明前面講那些東西的時候。管工強一直憋著沒有發言，不是說他對石東明那些東西不服氣，而是感覺到太丟人。為啥啊？石東明不過是楓林市警察局青雲區分局劉家村派出所的一個退休所長，雖然也有神探之稱，但是在管工強看來。那都是民間自娛自樂給的綽號，和他這個國家警察大學畢業的科班高材生，北方省警察系統最年輕的重案大隊大隊長根本是無法相比的。水平差距縱然沒有到乒乓國手和中學乒乓球隊員之間那麼巨大，但是至少也要到省隊高手和業餘高手之間的差別吧？

　　但是現在，當石東明用投影儀放出這張照片的時候，管工強心中再沒有其他想法，徹徹底底的改變了自己的認識，石東明這個野路子出身的神探手裡這幾把刷子絕對不比他在國家警察大學學到的東西差，最起碼這張照片就很能說明問題。

　　「石老，您的意思是不是說。如果犯罪嫌疑人還有一個同夥的話，那麼他那個同夥兒最有可能就是站在你照片上所拍的這個位置替他望風？」管工強放下心裡最後一點自尊，開了口，「我在現場觀察過，你這個位置我當時去查看了，確實是楓林市第一人民醫院停車場西半部視野最開闊的地方，站在那個牆角視線不僅可以兼顧停車場車輛出入口和另一側的行人出入口，還能夠觀察到西側那條通往清泉路運送醫療垃圾的偏僻小道。只是我當時還不瞭解彈珠盜竊法這種新式犯罪手法，所以也就沒有往犯罪分子可能帶著一個望風的同夥兒團夥兒作案的可能性這方面想。」

　　「嗯，這個也不能怪你。如果不知道彈珠盜竊法這種新犯罪手法。確實不會往兩個人團夥作案方面考慮。」石東明點了點頭，「如果當時能夠意識到這一點話，說不定可以在這個角落裡找到犯罪嫌疑人的腳印。而我今天上午過去的時候，距離案發時間已經四天了。這個牆角並沒有被列入犯罪現場保護起來，根據第一人民醫院停車場的人流密度，即使有痕跡也被破壞殆盡了。不過即使這樣，發現這一點還是有很大的參考價值的。這更說明犯罪嫌疑人選擇市第一人民醫院停車場進行作案不是隨機的，而是經過精心挑選的，有可以讓同夥縱覽全局的望風地點。有得手後可以迅速逃離現場的偏僻小道，簡直就是彈珠盜竊法最理想的作案地點。因此呢，我們可以進一步推論，犯罪嫌疑人應該對市人民醫院的環境相當熟悉，甚至可能就是住在市第一人民醫院附近。而且在案發前應該到第一人民醫院停車場踩過點，最後才選中魏董事長這輛奔馳豪車下手。」

　　說到這裡，石東明又停下來，掃視了一圈專案組成員，才有拋出一個問題。

　　「除了我以上分析的這些東西之外，這次五二七盜竊案，還有一個與以往砸車盜竊案有一個顯著不同的特點，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

　　聽到石東明提出了問題，專案組的成員不由得精神一震，有些性子比較沉穩的人皺眉仔細思考起來，也有一些性子比較急的成員開始你一眼我一語的討論起來。

　　「什麼特點？作案過程比較迅速？」

　　「切！這點石老前面已經說過了。」

　　「現場很乾淨，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這算什麼顯著不同的特點啊？你動動腦子啊！」

　　……

　　石東明提過問題之後，又伸手摸出一顆大大泡泡糖來，撕開包裝，扔到嘴裡，慢條斯理的咀嚼起來，眼睛卻不時地從專案組成員的面孔上一個個掃過。

　　包飛揚跟前也放了一份案情的資料，他雖然是一個刑偵工作的門外漢，此時也低下頭來，一邊翻閱著案卷資料，一邊仔細思考著。因為他知道，石東明嘴裡所說的顯著的特點，就是一個顯著的線索。雖然石東明是在賣關子，但是這種能夠鍛鍊自己思考能力的機會，包飛揚也不想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