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世界] 天幕神捕 作者:東城令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9 20:05
第三百二十章 莫倉輕璇

  寧月漠然地轉過頭,身後的孤立大石上,一青一紫兩道身影抱劍而立。女的花容月貌,男的卻是獐眉鼠目。兩道身影就這麼站在一起顯得如此地好笑。

  但寧月沒有笑,高手哪怕長得再難看,宗師氣度一旦展開也是風采奪人。而眼前這兩人,絕對是蜀州之地頂尖的高手。

  「是……是青城莫倉伉儷……哈哈哈……寧月,你作惡多端,終於要遭到報應了!青城莫倉,青衣黑劍,試劍天下,未嘗一敗。縱你殘忍嗜殺,也終究抵不住煌煌正道,寧月,你束手就擒吧!」

  倒地不起的武林群雄紛紛大喜的喝道,搞的寧月的武功就是不入流,莫倉伉儷揮揮手就能將寧月斬殺似的。寧月對地下的舌燥絲毫沒放在心上,一臉平靜的注視著眼前的兩人一動不動的裝逼。

  「呼——」一陣風聲響起,清脆的嬌喝此起彼伏的傳來。眼花繚亂的一瞬間將,眼前的視野再一次定格。數十名峨眉派弟子手執長劍團團的將寧月攔下。清一色的白衣勝雪,清一色的花容月貌。

  如果眼前不是長劍相向,寧月的氣度風采應該是和峨眉弟子最貼合的。如果沒有眼前的一幕,也許會被人誤認為寧月也該是峨眉的青年才俊。

  一道道鋒芒遙指寧月,但寧月卻感受不到身邊傳來的殺意。疑惑的抬起頭,微笑的掃過一眾將自己圍在中間的峨眉弟子們一瞬間心中有些瞭然。

  難怪會有人說,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剩下九十分全靠長相。原來顏值,不只是前世重要,在江湖武林也是那麼的有效。難怪江南四公子的名聲會在九州武林如此的響亮,四個性格不一卻全都顏值爆表的青年才俊,就算武功不是絕頂也會被捧上天際。

  被寧月的視線掃過,一眾峨眉弟子竟然紛紛俏臉緋紅,更有幾個劍尖一顫害羞的低下了頭。她們自幼被收入峨眉,而峨眉男弟子女弟子分立山門。除非像峨眉四劍或者其他的精英弟子才有機會進入女弟子的山頭,至於普通弟子長這麼大估計也沒見過幾面。

  像她們自幼習武卻聽慣了英雄兒女故事的少女,哪裡見過像寧月這般風采逼人的青年俊傑。和寧月不死不休的是峨眉,可峨眉弟子們對寧月並沒有刻骨的深仇大恨,看到寧月的一剎那,心底對寧月那些什麼採花大盜殺人不眨眼什麼的早已動搖。

  「嗯哼!」一聲冷哼將一眾峨眉弟子喚醒,莫倉的妻子峨眉派掌門的師妹段輕璇臉色陰沉的冷哼一聲。峨眉弟子頓時心神一凜,再一次故作凶悍的盯著寧月,氣勢狂湧,牢牢的鎖定著寧月的周身大穴。

  莫倉眼中閃爍一絲怨毒,但他依舊努力的保持著自己的高手風采。懷中抱劍,冷冷的轉過身,一步一步的向寧月走來。

  因為長相,他從出道武林就被人恥笑。無論喜歡上哪個女俠,都會被人笑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些長相好看的同期少俠,明明什麼都不如自己,但他們卻能和傾慕已久的女孩花前月下被人傳誦。

  師姐,師妹,還有那些一起經歷著江湖風雨的俠女們。她們永遠都不會正眼看一下自己,她們的眼中,永遠只有那些風度翩翩瀟灑不凡的別人。

  莫倉努力過,絕望過,所以他將對長相俊美的嫉妒化為動力,每一個孤獨的夜,他用別人花前月下的時間努力修煉。終於,武功越來越高,終於,他成為了青年一代的頂尖高手,終於,他進入了峨眉的視野之內。

  莫倉用事實告訴天下所有人,在江湖,只有武功才是根本。他娶了曾經只能在夜晚望著月亮空想的峨眉女俠。他在峨眉派的支持下坐上了青城掌門之位。那些曾經看不起自己的女人們,現在卻只能在自己的眼前搖尾乞憐。

  而當他看到寧月引得一眾峨眉弟子芳心暗動的時候,依稀彷彿回到了二十五年前,依稀想起了當年自己被冷落被嘲笑的經歷。無窮的妒火升起,彷彿自己的女人被人橫刀奪愛一般的難受。

  「你是寧月?」莫倉淡漠地來到寧月身前三丈之外。輕輕的一揮手,圍著寧月的峨眉弟子紛紛散開成扇形堵住下山的去路。

  「何故明知故為?」寧月淡淡地一笑,那一抹微笑彷彿一根刺紮在莫倉的眼中。

  「我准許你自盡!」莫倉眼皮一抬,淡漠地看著寧月的眼眸緩緩地說道。

  寧月微微一愣,錯愕地看著眼前的莫倉,「莫先生哪來的自信?」

  「哈哈哈……」莫倉仰天長笑,「曾經有很多人自以為少年英傑,自視甚高傲視天下,你猜他們都怎麼了?大多數人死了,剩下的從此庸庸碌碌在江湖上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而你,就是死掉的那一批——」

  「嗡——」突然間,莫倉懷中的長劍劇烈的顫動,強大的氣勢彷彿爆炸的餘波向四周擴散。天空的雲層突然間匯聚了起來,一剎那,整個天地變得無比的陰沉。

  長劍緩緩地升起,露出了裡面漆黑的劍身,「現在自盡還來得及,等我的劍出鞘,你想死就沒那麼容易了——」

  寧月的臉上依舊掛著淡然的微笑,體內的內力剎那間瘋狂的運轉彷彿奔騰的大海一般大浪滔滔。氣勢湧現的一瞬間,勁力已經急速在在指尖匯聚。

  彷彿一點星芒出現當空,在莫倉錯愕的瞬間,無量劫指已然點出。炙熱的指力彷彿跨越了時間,驟然發出已經到了莫倉的眼前。來不及細想,莫倉慌忙的將劍舉起擋在了身前。

  「轟——」指力爆開,穿透了莫倉的氣勢在他的黑劍上爆開炸出一道驚天動地的平地驚雷。天空的雲層剎那間的震顫,寧月升起的氣勢彷彿直通星空的擎天之柱。雲層震碎的瞬間,一道神魂虛影如神魔一般傲立天地。

  寧月的攻擊何其的突然,莫倉措手不及之下被一指逼退,一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還沒來得及升起惱怒的神情,一道響徹天地的琴聲卻再次讓他亡魂大冒。

  五彩的琴心劍魄從天而降,眨眼將來到了莫倉的頭頂。此刻的莫倉,哪還來得及顧他的高手風範。急忙的抽出長劍,雙手持劍狠狠的迎著天空的劍氣斬去。

  「轟——」一道白光亮起讓天地剎那間黯然失色。寧月全力一擊對上莫倉倉皇之中的一道劍氣,勝負在發動之前就已經注定。

  莫倉的劍氣彷彿水晶般破碎,五彩的琴心劍魄一往無前的向莫倉的頭頂撞來。莫倉的臉上表情終於定格,暴睜的眼眶之中寫滿了恐懼和惶恐。

  雖然早已知道寧月的武功極高,雖然早已知道寧月也是天人合一的高手。但莫倉還是不敢相信,寧月的武功會這麼高,他也不敢相信,寧月雖然剛剛踏入天人合一但境界是如此的穩固。

  五彩劍氣剎那間來到頭頂,而莫倉,卻早已無法再發出一劍攔下這必殺的一局。強烈的不甘和深深的後悔撕咬著莫倉的心,如果不是掉以輕心,如果不是輕敵他又何故會敗得如此的慘?

  「嗤——」一道劍氣突然橫空,在琴心劍魄即將斬落的瞬間及時地攔住了寧月的劍氣。

  「轟——」氣浪翻飛,亂石激射。剎那間,煙塵瀰漫了眾人的視野。一道青色身影倒飛而去,狠狠地向山崖的一頭飛去。

  突然間,一道白綾激射,精准地裹住莫倉倒飛而去的身影用力一拉回到了段輕璇的身邊。

  「你沒事吧?」聲音無比的清冷,雖然是一句關切的詢問,但任誰也聽不出其中的關切。彷彿剛才差點死掉的並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個隨手救下的陌生人。

  「沒事——」莫倉的臉色陰沉如水,因為剛才的大話而雙臉通紅。煙塵彷彿被天空一台無形的油煙機吸盡。眨眼前,眼前一片清晰。寧月輕輕扇著折扇,依舊如此的風采逼人。

  滿臉微笑地看著不遠處的莫倉,邪魅的笑容浮現在了嘴角,「莫先生,剛才你說什麼來著?我似乎沒聽清楚……」

  「你——」莫倉胸膛中的怒火化作炙熱的岩漿在胸膛灼燒,周圍看來的視線彷彿都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而一眾峨眉女弟子,早已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玉樹臨風的寧月。

  莫倉可是真正的天人合一高手,在蜀州之地,除了自己的掌門敢說穩勝他之外其他的高手都自問只能平手抗之。而他們看到了什麼?一個年歲和她們差不多的青年高手竟然兩招將他打敗?這等驚才絕艷,別說見過,就是聽也未曾聽過。

  「夫君,不必和他廢話,掌門有令,務必誅殺此人。我們無需和他將江湖規矩,你我聯手速戰速決!」段輕璇淡漠地說道,語氣卻是命令的口吻。

  「連妳也認為我不是他的對手?」莫倉臉色一黑冷冷地質問道。

  「這是掌門師姐的命令,夫君,你想違背麼?」段輕璇冷冷地側過臉,眼神如電地直刺莫倉的眼眸。

  莫倉不經意地握緊了拳頭,身體不經察地微微顫抖,眼神中的怒火卻彷彿遇到了寒冰一般悄悄地熄滅。身形微微蕭瑟,默默地轉過身來,「夫人說得對,採花淫賊人人得而誅之,不必和他講江湖規矩……」

  「嘖嘖嘖……這妻管嚴……太嚴重了吧?」寧月輕笑地收起折扇,「千暮雪在我的面前也沒這麼威風,莫先生,在下真心同情你,這些年,你過得很憋屈吧?」

  「住嘴——」莫倉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一劍橫空,犀利的劍氣剎那間出現當空迎著寧月的頭頂斬落。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0 17:08
第三百二十一章 金蟬脫殼

  激怒莫倉就是為了讓他含恨出手。對付一個天人合一,寧月可保證穩勝,但要對付兩個,寧月卻不敢保證。莫倉斬下的一劍雖然犀利,但比起他應發揮的實力來說卻顯得如此的無力。

  依舊清風拂面,面對從天斬落的劍氣淡淡地一笑。身後的虛影突然狂嘯,傲然凌立頂天立地。手指舞動,一架無形的琴出現在虛影的手中。

  天地為琴,撥動七情六慾的琴弦。琴心劍魄與神魂合一,五彩的劍氣幾乎剎那之間狠狠的撞向莫倉的劍氣。

  「轟——」劍光破碎,莫倉的劍氣再一次在空中化為星辰,五彩的琴心劍魄彷彿天空星辰的凝聚。再一次狠狠的撞向莫倉的頭頂。

  「我不信……我不信——」莫倉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眼眶之內充滿了不可置信的惶恐,又是一道劍氣凝聚。但寧月的琴心劍魄幾乎眨眼就到,莫倉的劍氣尚未凝結便面臨被擊殺的局面。

  「嗤——」又是一道冰冷的劍氣攔住了琴心劍魄的去路。一邊的段輕璇在莫倉出手的時候已經蓄力,當莫倉遇到危險,她才能從容不迫的救下。寧月的五彩劍氣在段輕璇的轟擊下轟然破碎,狼狽的莫倉接連倒退了十幾步才穩住身形。

  第二次交手,高下立判。所有艱難站起身的武林群豪都驚詫的相互凝望。如果第一次,是寧月出其不意偷襲的話,第二次可是莫倉率先出手。但依舊被寧月狠狠的壓制,莫倉不敗的神話,生生的被打破在眼前。

  「喲……莫先生剛才狂言說的倒是今天動地,可現在,卻是需要貴夫人來救才能活下性命!青城莫倉,不過如此啊。」

  看著周圍投來懷疑的目光,莫倉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鐵青,而聽了寧月的話更是怒火中燒。暴怒的氣息彷彿火焰噴出鼻孔,渾身戰慄的恨不得立刻將寧月碎屍萬段。

  「夫君,大局為重!」段輕璇來到莫倉的身後冷聲喝道。

  「誰讓你救了?我一個人也能將這狂徒斬於劍下。」莫倉氣憤之下也忘記了夫人曾經的威嚴,想都不想的破口而出,而在破口而出的剎那,臉色卻頓時一僵有些後悔。

  「不讓我救,我要不出手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莫倉,你別忘了,沒有我,你至今什麼都不是。你倒是敢對我發脾氣了?今日你我聯手將寧月斬於劍下,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否者……有你好看!」

  原本有些後悔的莫倉聽了這話之後瞬間臉色慘白。原本的後悔也在剎那間被怨毒代替,眼中的精芒漸漸內斂,看著段輕璇的眼睛微微的低下了頭。

  段輕璇冷哼一聲,手中長劍一揮,一道劍氣劃破時空向寧月斬來。寧月淡淡一笑,輕輕一掌推出彷彿狂風大浪一般向段輕璇拍來。

  「莫倉,你還在等什麼?」段輕璇嬌喝一聲,身形猛然間模糊,與手中的劍光融為一體。化作一柄飛天的劍氣向寧月狠狠的撞來。

  莫倉渾身一震,一咬牙,黑劍湧動再次散發出強悍的道韻。天空感應,一道橫空的劍氣再一次出現在蒼穹之上。

  寧月對莫倉的劍氣已見過,但對段輕璇的武功卻露出了詫異的神情。人劍合一?但這又不是寧月所見過的任何一種人劍合一。

  段輕璇的身影完全融入劍氣之中,彷彿她的整個身體化成了劍。修煉劍道者,境界進展一般都是劍法,劍意,劍芒,劍氣,而後凝練劍胎領悟劍道。

  但段輕璇展現出來的武功根本就不是劍胎,而更像是劍魄的簡化版。但即便如此,寧月對段輕璇化身的劍氣依舊異常的忌憚。

  哪怕段輕璇的武學境界不如莫倉,甚至不如寧月。但論殺傷力來說,這是寧月見過武道之下最可怕的劍氣。心思急轉而過,寧月背後的神魂虛影再一次動了。舞動的手指撥動著琴音,五彩的劍氣瞬息間成型。

  「嗤——」劍氣跨越時間間隔,幾乎在成型的一剎間就與段輕璇的劍氣狠狠的撞在一起。

  「轟——」強大的靈力之柱衝破九霄,武林群雄甚至能看到天空中閃耀的星辰。在白天看到星辰,這已不是他們所能想像的偉力,一個個張大著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寧月的五彩劍氣瞬間崩碎,而段輕璇的劍氣也彷彿受了巨大的打擊一般搖搖晃晃的落回到原處現出了身形。不需要提示,在爆炸發生的一剎那,莫倉蓄力完成一劍狠狠的劈下。

  蓄力一擊和倉促一擊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語,而莫倉試劍天下從未敗績也不是浪得虛名。這一劍彷彿將天空劈成了兩半,劍氣劃過的痕跡,一道漆黑的裂紋如此的可怕。

  寧月剛剛和段輕璇拼了一擊,新力未升,舊力已盡。面對莫倉斬下的一劍只能倉促的出手。雙掌揮舞,一道蓮花突然間盛開天地。雙掌翻飛,一掌狠狠推出。

  「天地無慾——」

  「轟——」勁力四射,掌印卻如煙花一般爆碎,莫倉的劍氣一如既往的向寧月的神魂斬去,幾乎在剎那間落到了寧月的頭頂。

  「轟——」

  「哼!」

  寧月悶哼一聲,身後的虛影一陣搖晃有彷彿供電不足的燈泡一般破滅於無形。一絲鮮血沿著嘴角滑落,硬接了莫倉一劍,內府已經受到了震盪受了不輕的傷。

  「嗤——」當寧月神魂虛影破滅的瞬間,一道凌厲的劍氣突然間穿破煙塵向他的咽喉襲來。劍如流光,帶著冰冷的寒意。

  剎那間,寧月的瞳孔猛地放大,恍惚中,寧月彷彿看見御劍飛仙。段輕璇的化身劍氣讓寧月感覺這是劍魄的簡化版,但他始終感覺這一幕有些熟悉。

  現在,寧月終於想起了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不是因為寧月曾經見過。而是因為……這和御劍術何其的相似。電石花火之間,腦海中的炸裂將這絲靈感轟碎。劍氣已經近在咫尺,如果寧月不加於抵禦,必然被這一劍穿喉而過。

  勁力流轉,冥冥之中彷彿氣運貼合。無盡的道韻突然憑空升起在寧月的指尖彙集。一指點出,彷彿是滄海桑田。一道白光剎那間迎向刺來的劍氣。

  「轟——」身影爆射,就像被拋飛的石頭一般倒飛而去。

  耳邊的風嘯呼呼的吹響,寧月倒飛的望著越來越遠去的山頭。段輕璇和莫倉傲劍而立的看著自己飛速墜落懸崖的身影。寧月還能清晰的看到一眾武林群雄臉上露出慶幸的笑容。

  這裡是蜀州孤峰,這裡山高千丈,這裡……就是寧月為自己精心挑選的埋骨之地。之前一切的交戰一切的廝殺,都是寧月精心設計的一場戲。而身為導演的寧月,挑選的演員卻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如果不能逼真的讓他們認為自己真的被他們打落萬丈懸崖,那麼那些盯在自己身上的眼線就不會有一刻的脫離。萬丈懸崖,就算武功再高,就算輕功再獨步天下。摔下去也是死。

  寧月不是武道高手,就算輕功再高也不可能御風踏空。所以在餘力耗盡的時候,仿若一顆流星墜落雲海深處直到被雲層吞沒。

  寧月微微苦笑,輕輕一拉腰間的細繩,一面巨大的帆布從背後的雙肩包中伸出,在空中打開成一個巨大的大傘。

  這個時代當然還無法造出性能優越安全係數高的降落傘。寧月能百忙之中做出這個已經很了不起了。降落傘不能完全裹住空氣,但配上寧月的武功做到安全著落還是沒有問題的。

  山崖之上,一眾武林人士慶幸的拍著胸脯,「這個武林敗類終於死了!」

  「那倒未必!」段輕璇冷冷地看著雲海淡淡地說道。

  武林中人聞言頓時臉色一僵,有些難看地對著段輕璇拱手問道,「段女俠,寧月墜入萬丈懸崖,難道還有生還的可能?從這個地方摔下去,必定會粉身碎骨。段女俠還是太過於小心了吧?」

  「師姐有令,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在沒有找到他的屍首之前,我們不能掉以清洗。」段輕璇冷冷地回道,抬起頭看著武林群雄難看的臉色瞬間瞭然。

  「諸位武林同道放心,峨眉答應過各位的都會兌現。但是還請諸位發動人手去懸崖底探尋一下的為好。萬一他還沒死,無論對峨眉還是對你們都不是什麼好事!」

  「這……好吧!就依段女俠之言!」倖存的武林群雄最終還是妥協的拱手應道。

  三天之後,上千蜀州武林人士對懸崖底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當然,寧月的屍首他們是找不到的。除了幾片帶血的破布之外,再也沒有發現其他。

  武林人士以此回報,寧月墜落山崖,葬身獸腹之中。蜀州武林似乎再一次回歸到了往日的平靜。就連寧月曾鬧起的滔天大浪也急速的平復甚至已經再無人提及。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要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又是一年的清明,在和府城東,一間古色古香的藥鋪之中一個中年大夫搖著蒲扇坐在躺椅裡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和路上急匆匆的行人淡淡地吟道。

  「咕咕咕——」突然,身後的鴿籠裡傳來了一陣清脆的叫喚。先生連忙站起身來到鴿籠旁,抱起剛剛回來還濕漉漉的格子,取出腳上綁著的信筒。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0 17:25
第三百二十二章 飛鴿傳書

  「小東西,又跑錯地方了吧?」寧月淡淡一笑,展開手中的紙條,清秀的字跡浮現在紙條之上,一筆一劃如輕歌曼舞,書寫這紙條的人,想來也是一個滿腹經綸的才女。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雖與君識數日,卻如十載相投。恨不得與君秉燭夜談,聆聽教深,小可之願,望君成全……」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默默的回到櫃檯邊,拿起桌上的筆輕輕的攤開一張紙條,微微一頓,突然露出一絲猥瑣的笑容,「本是人間過客,何必相知相識,飛鴿傳書事已非,此情此意難為情!」

  寫完,輕輕地吹乾墨跡將紙條捲起放入竹筒,又重新綁在鴿子的腳上,「辛苦你了,今天允許你在此過夜,明天再回家找你的主人吧!」

  中年文士輕輕地躺回躺椅,手中再次拿起剛剛放下的書冊。如果有人走近了,一定能發現中年文士翻看的並不是什麼醫書,而是一些蜀州武林的秘聞。

  中年文士,就是跳崖逃脫眾人眼線的寧月。在安全著陸之後,就立刻化妝成採藥先生,並且留下了帶血的布條神不知鬼不覺得潛到了和府。

  寧月通過蛇頭買下了這一件藥鋪,安心地化妝成大夫在此地落地生根。寧月在被追殺的這些日子,並不是專顧著逃命,他更是將蜀州武林中的一些秘聞摸得熟透。而趁這幾天的閒暇,他將這些可以利用的秘聞記在了紙上沒事就拿來琢磨。

  正所謂醫武不分家,寧月以前不通醫術,但在桂月宮的這段時間,他將桂月宮潛藏的醫書都看了個遍。天人合一境界的記憶力幾乎過目不忘,再加上武道高手對氣息的敏銳感知,使得寧月在短短時間裡就成了和府小有名氣的神醫。

  至於怎麼打響名氣?前世的都市網路小說套路早已用爛,寧月略施小計就成。但對於和府之中的慧劍門卓府,寧月卻是花了很大的心力做了計劃。

  慧劍門卓不凡並不是像青城派莫倉一樣背後擁有一個門派勢力。慧劍門從來一脈單傳,這個門派每一代只有一個弟子最後得到傳承,當然每一代的傳人都是蜀州有名的頂尖高手。

  峨眉派為了拉攏慧劍門卓不凡,可是下了很大的力氣。相傳卓不凡的妻子花千荷在二十年前曾經心有所屬,甚至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峨眉為了拉攏卓不凡生生地拆散了兩人。

  也是因此,花千荷與卓不凡的感情很是冷淡。就算卓不凡為峨眉南征北戰,但卻很少見到花千荷的身影。尤其是十年前花千荷受了重傷之後,更是隱居在和府之中幾乎不出現。

  寧月想要查出峨眉派這幾年不同尋常的動機和目的,就必須找機會打入他們內部。而通過分析和排除,除了慧劍門卓府之外,別的勢力寧月都不敢踏足半步。

  通過收集情報,寧月得知花千荷酷愛荷花,在卓府之中,甚至開鑿出了一個十畝荷塘種上接天蓮葉。花千荷極少出門,但每一次出門的排場都很大。而且花千荷在和府城的口碑極好,每一次出門都會接濟乞丐,和府百姓對於花千荷的口碑都如此出奇的一致,這也給寧月收集情報很大的便利。

  身為一個警察,有時候要比罪犯還要狡猾。而一個作為潛入敵後的特工,則需要無所不用其極。寧月一直秉承著這一個信念,所以他做出一個大無畏的決定——色誘!

  一個長期與丈夫關係冷淡的女人,她的內心是極其空虛的。正因為如此,花千荷才如此癡迷於荷花。因為空虛,所以需要尋求寄托。而寧月,很無恥的創造了一個偶然,偷偷的將一只從卓府飛出的鴿子截獲,並寫上一篇前世背過的千古奇文愛蓮說。

  鴿子不會說話,它也不會說自己是被綁架了而不是飛錯了地方。所以寧月怎麼說都可以,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那隻鴿子被卓府放了出來並飛到了寧月的藥鋪。

  文抄公出手,定然所向披靡。第二天的回復自然是驚若天人。一來二去,寧月就與花千荷成了筆友。而今天,也是花千荷第一次提出要和寧月見面。

  欲擒故縱,就是寧月計劃的第二步。所以寧月在寫出這一封回信的時候,露出一臉猥瑣的原因。

  清明雨,細如牛毛。過去了這半個月,峨眉對寧月的警界也漸漸放鬆了下來。但是,對蜀州的封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可以說現在的蜀州,隻進不出。就是商人想要進出都要經過嚴苛的盤查。

  寧月的鴿子出不了蜀州,沒有天幕結界,寧月更沒辦法傳遞回一絲一毫的訊息。寧月現在除了苦等,也的確找不到任何辦法。

  雨後的清晨,大地彷彿一夜之間復甦了過來。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清新,蚯蚓鑽出鬆軟的泥土在花圃中耕耘。花千荷輕輕的來到荷塘邊,看著還只是露出尖尖角的荷葉有些失望。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好高潔的品質,好震耳欲聾的聲音。先生定然是一個溫文如玉的正人君子,不知……」想到此處,花千荷的粉嫩的臉龐不經意的爬上了兩朵紅雲。

  花千荷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但因為習武之人又有高深內功傍身。無論容貌還是皮膚,都宛若花季少女。但一顰一笑,卻又有著成熟的韻味。正因為如此,花千荷的雍容華貴才在和府有著如此高的人氣,也因為如此,哪怕和卓不凡夫妻冷戰這麼多年,卓不凡一直對花千荷愛的痛徹心扉。

  「咕咕咕——」一陣輕叫將花千荷從神遊天外中喚醒,迫切的回頭,只見貼身侍女正捧著一隻鴿子飛速的跑來。

  這隻鴿子已經成了花千荷最鍾愛的寶貝,除了貼身侍女和自己誰也不許碰。當看到侍女捧著鴿子跑來,花千荷的心底突然間湧出一股莫名的緊張。十年前,面對生死一瞬,她都沒有緊張害怕,而現在,對與侍女手中的鴿子,她竟然有了一些恐懼。

  微微顫抖的手,接過侍女手中的信鴿。小心地捧在懷中彷彿一件精美的珍寶一般。溫柔地撫摸著信鴿的羽毛,小心地解下信鴿腿上的竹筒。

  信鴿享受著主人的撫摸,當身上的束縛解開之後,又立刻撲騰著翅膀飛上了高空。花千荷微微展開紙條,熟悉的字跡再一次出現在眼前。但這一次,花千荷的臉色卻失去了以往的快樂。剎那間,臉色變得無比的慘白。

  「好狠的心……此情此意難為情?我一個有夫之婦都沒有難為情,你有何難為情?難道我與先生,只能對著天涯以書信相識?」花千荷喃喃自語,突然間感覺心好痛,那種如針扎的揪心,讓花千荷內府的氣息混亂了起來。

  「噗——」花千荷臉色一白,一口鮮血嘔出染紅了手中的紙條。花千荷臉色一愣,瞬間發力手中的紙條化作粉末消散於空中。

  「夫人——」貼身侍女大驚,急忙上前扶住花千荷搖搖欲墜的身姿,「夫人,您怎麼了?難道暗傷又發作了?」

  一聲驚呼響起,瞬間驚動了卓府內的其他人,管家嬤嬤下人都蜂擁而至。

  「夫人,您怎麼樣?」侍女急的快掉眼淚了。

  「無妨,觸動暗傷了,休息一下就好。翠柳,去拿櫻野花去……」

  「是!」侍女急忙放下花千荷急匆匆的跑向房間,沒一會兒拿來一個暗色的錦盒。打開錦盒,裡面卻可憐的只有幾片乾癟的花朵。

  花千荷小心的拿起一朵送入口中,細細咀嚼之後才皺著眉頭嚥下。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慘白的臉色恢復了幾分紅潤。

  「櫻野花只剩下這麼點了?」花千荷看著錦盒有些傷感。

  「小姐,沒關係,我們用完了再去買就是,您不會有事的……」翠柳有些嗚咽地說道。

  花千荷轉過頭,望著眼前的荷塘微微出神,「櫻野花長於懸崖峭壁雲海深處。就算經驗極其豐富的採藥人也未必能找到,而就算找到,也不無力採摘。

  你們知道我的暗傷需要櫻野花壓制,所以這十年來你們從未停過收集。但家裡的櫻野花卻越來越少,到現在只剩下這寥寥幾朵。想來……你們已經再也找不到了吧?」

  「不是的,我們……我們可以擴大範圍,蜀州之外去購買啊!」

  「櫻野花乃蜀州特有,連蜀州都找不到了……何況其他地方?最近暗傷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荷葉鋪滿池塘,看到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夫人,老爺一直在四處收集,等老爺回來,也許他會帶回來很多呢?」翠柳急忙地安慰道。

  「以後不許在我面前提他!我有些乏了,扶我回去休息吧!」花千荷冷冷地責罵一句,邁著蓮步輕輕地向房間走去。

  自從那天回信之後,寧月就再也沒見那隻鴿子飛來。也許是花千荷真的動怒了,又也許是是那隻鴿子被燉了湯。反正寧月的生活再次回歸了平靜,而筆友這件事似乎也只是一件小插曲而已。

  這段時間,寧月的醫術在和府越來越深入人心。雖然沒有引起卓府的注意,倒是引起了和府同行的一致敵對。漸漸地,一些不善的言論在和府之內流淌開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0 17:26
第三百二十三章 踢館鬧事

  清明一去,大地彷彿突然之間回暖。一連幾天的艷陽高照使得氣溫也一日高過一日。但此時乍暖還寒,日夜溫差巨大,一不留神很容易感染風寒。

  正因如此,這兩天來寧月藥鋪看病抓藥的人變得越來越多。清晨的薄霧剛剛散去,寧月開了藥鋪的門之後門外卻早已排起了長隊。或是抓藥,或是看病,讓寧月一直忙到午後。

  正當最後一個病人被寧月送走,正打算伸一個懶腰的時候,寧月的耳朵突然一動,對面的街頭十幾個人抬著擔架飛速的向這邊跑來。

  動靜吸引了周圍趕集的百姓注意,紛紛停下腳步向這邊望來。看著那些人抬著擔架直衝寧月的藥鋪,看熱鬧的心態促使他們紛紛圍攏了過來。

  來人在寧月身前停下,粗魯的將擔架扔到地上引得寧月的眉頭微微一皺。看著這群人不懷好意的眼神,和擔架上人半死不活的模樣,寧月斷定是有麻煩上門了。

  從幾天前流言四起的時候,寧月已經察覺到有人在暗中搞事。但寧月的目的也不在這一畝三分地,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如今看來,對方這是要窮圖匕現了。

  十幾人就這麼冷冷的堵在寧月的門口,氣氛壓抑誰也沒有說話。圍觀的人群突然間對著這十幾人指指點點,從隻言片語得知,眼前來者不善的正是城東德善醫館的人。

  寧月滿臉微笑的看著,正在嗡嗡聲越來越大的時候,人群突然間被緩緩的推開,一個頭髮花白身穿黑色錦袍的老人滿臉微笑的來到眾人身前。

  「老夫德善醫館館主李善仁見過易大夫,易大夫初來和府,短短時日便名動全城。想來易大夫神醫之名不會浪得虛名。

  近日氣候多變,疑難雜症頗多。老夫在七日前接到這個病人,看似感染風寒但老夫用盡辦法都藥石無效。眼看他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換做平常時候,老夫也只能忍痛讓其家人準備後事。但忽然聽聞在和府出現了一個專治疑難雜症的易大夫,秉承醫者父母心故而前來,還望易大夫施展妙手回春之術救他一命吧!」

  李善仁一席話說的感人肺腑,倒是讓周圍的一眾百姓紛紛交口稱讚。這樣的大夫才真正對得起醫德二字,不忌同行,不恥下問,姿態之低讓人不忍拒絕。

  但是,寧月的臉上突然掛起了燦爛的笑容,輕輕的捋了捋袖子默然的搖了搖頭,「李館主是真心要救此人性命?」

  李善仁臉色一愣,疑惑的眼神望著寧月燦爛的笑臉,「易大夫何出此言?難道在下抬著他來是為了遊街示眾麼?」

  「哦!病人家屬到了麼?」寧月答非所問的說道。

  「在,在!」寧月話音剛落,人群的後面突然擠出三個人,三人一臉的急切惶恐,跑出人群之後連忙給寧月跪下了。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男人吧……他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們家就完了……大夫,我丈夫從來身體強健,十幾年來都沒生過啥病,就算有個風寒,也是過兩天就好……這麼就突然的……突然的就快不行了呢?」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看起來該是病人的爹,而身邊是一個少婦與一個十來歲的孩童。少婦帶著哭腔的聲音讓人聽著斷腸,正如她所言,擔架上這個半死不活的人,也許就是他們一家的全部。

  人群越來越多,將藥鋪門口的街道堵得嚴嚴實實。遠處突然間傳來的一陣呼喝,一輛古色古香的馬車似乎被堵住了去路而努力的分開人群。

  「翠柳,前面發生了什麼?」花千荷的聲音幽幽的響起。也許是認為自己時日不多,花千荷在暗傷壓制之後離開了卓府去郊外的廟裡進香祈福,吃過齋飯之後返程路上被堵個正著。

  「夫人,好像是德善醫館的人帶了一個垂死的病人來到這家藥鋪請人家幫忙治病呢……」聽著周圍人群的議論,翠柳連忙跑到馬車邊輕聲回道。

  「德善醫館?這已經是和府最大的醫館,為何會讓一個小藥鋪幫他們治病?難道……這個小藥鋪還有藏龍臥虎的世外高人?」花千荷疑惑的問道,沉寂了一會兒便再次發話,「翠柳,扶我下來。」

  馬車停下,花千荷在翠柳的攙扶下走下馬車。花千荷在和府的知名度很高,當她一出現,瞬間引起了周圍百姓的注意力。

  「卓夫人,您怎麼也來了……」一個圓圓胖胖的商人連忙慇勤的上前見禮。

  「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德善醫館的李館主遇到了一個難治的病人,特來求易神醫出手相救呢……」

  「易神醫?我和府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易神醫?」

  「夫人有所不知,這個易神醫可是了不得的人,寥寥出手幾次,卻從未失過手,無論多麼難的疑難雜症,都是藥到病除。這一次想來也是如此,也不知道這人到底得了什麼病,竟然連李館主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花千荷聽聞,也有些好奇。腳步位錯,幾步之間就已來到了人前。

  「醫者父母心,此言不假!但是……」寧月緩緩的走出藥鋪來到李善仁身前,「此人身體如此虛弱,李先生為何要讓他受此顛簸從城東一直到這裡?如果先生真是為病人好,何不請人叫在下上門醫治?」

  「這——」李善仁頓時臉色一僵,強裝出來的笑顏也剎那間收起,「易大夫可是大名鼎鼎的神醫,老夫哪有這個面子請的動閣下?」

  話音一落,剛才的和諧氣氛瞬間打破,圍觀的群眾也剎那間瞭然。這哪裡是醫者無疆,根本就是一場踢館的戲碼。

  「就算如此,你們也該將病人抬進醫館,而不是隨手丟棄的地上。你既然也知道近日氣候多變,病人最不可見風。你卻將病人直接暴露在外頭,這是嫌病人死的不夠快麼?」寧月雖然滿臉微笑,但口中吐出的卻是誅心之言。

  「你……你血口噴人!自己無才無德無力回天也就算了,讓家屬直接回去準備後事就好何必說這些話來損我德善醫館的招牌?如此做派,實在有失神醫的氣度!」李善仁的也不再繼續偽裝,頓時冷著臉破口罵道。

  「大夫……救命啊——」聽了李善人的話,病人家屬彷彿如臨重擊,至於兩人之間的口語交鋒他們早已不在乎,他們心底唯一的期盼就是能治好他家的主梁骨。一個勁的磕頭,大有寧月要不答應救人,他們就磕死在這的架勢。

  「我從來都沒說過我是神醫,但我還是有著身為醫者的職業操守。」輕輕的解開身上的棉袍,緩緩的來到病人身前蓋在病人的身上。

  「如此薄的棉絮,你們抬著他跑了一個多時辰。就算普通的傷寒,到了這裡也快奄奄一息了。病人家屬是沒給你們錢還是怎麼的?」寧月的話頓時激起的病人家屬的強烈憤慨。

  「易神醫……為了醫治小兒的病,老朽已把家裡的十畝祖田變賣了,籌集了醫藥費……我們可沒拖欠一點醫藥費啊——易神醫,求求你……要是小二有什麼三長兩短……老頭也不活了……」

  「哎——你知道麼?身為大夫,最不喜歡的就是病人家屬一哭二鬧三上吊了……不過……你的兒子,並沒有得病!」寧月隨意的掃了病人一眼,站起來緩緩的說道。

  「哄——」寧月的話音落地,周圍的群中瞬間嘩然。病人都已經到彌留之際了,你竟然說他沒病?

  「哈哈哈……這就是神醫?這就是全城傳頌的易神醫?就是稚子小兒也看得出來,此人生了大病。易大夫竟然如此睜眼說瞎話。你哪來的神醫之名?你哪來的醫德?我看,你不是什麼神醫,就是江湖郎中都比你強。你就是一個妖言惑眾的江湖騙子!」李善仁彷彿陰謀得逞一般放肆的笑道,周圍的人群也不住的對著寧月指指點點。

  「這,想來就是你的目的吧?」寧月的臉上絲毫沒有羞惱的表情,這讓李善仁感覺一拳打在空氣上那麼憋屈。看著寧月面帶微笑的臉,李善仁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因為病人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他中毒了!」寧月接下來的話更是平地驚雷,震得周圍的人群紛紛噤聲。

  「中毒?中什麼毒?」李善仁的臉色有些僵硬,眼神閃躲的問道。

  「千葉草一錢,桑麻兩錢,高山紅懿五錢,再配上臭篙汁配置而成的毒。常人服之,上吐下瀉身冒虛汗,舌頭髮直,口不能言。氣息粗壯,巨咳無痰!李先生,我說的對不對?」寧月突然收起笑容,眼中精芒閃爍直刺李善仁的眼眸。

  李善仁被寧月這個眼神嚇了一跳,臉色慘白的倒退了一步,「你……你說中毒就中毒啦?無憑無據,怕是你不知道這是什麼病隨意編造的吧?」

  「讓我看看可好?」一個溫婉的聲音響起,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寧月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詭笑,原本以為和花千荷相逢的契機還要精心謀劃,想不到李善仁這一鬧倒是省了寧月很多麻煩。

  花千荷在和府無人不知,而她峨眉弟子的身份也不是什麼秘密。在和府,花千荷還是有不小威望,所以她出面自然無人反對。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0 17:27
第三百二十四章 果然是你

  花千荷渺渺的走向病人的擔架,袖中的手掌微微一晃,一道勁力激發蕩起一陣莫名的瀲漓。病人柔弱無骨的手臂突然抬起落入花千荷的手中。

  扣住脈門,花千荷眼中精芒一閃,美麗的鳳眼橫掃射向對面躊躇不安的李善仁眼眸。

  「果然是中了毒——」

  「嘩——」人群中再次發出一陣驚呼,紛紛不可置信的掃著德善醫館的眾人。說好了治病,竟然抬來一個中了毒的人。

  在這個時代,解毒和治病是兩碼事。大夫最大的本事不是熟讀醫書,而是臨床經驗。治病,尤其是疑難雜症,更是需要長年累月的經驗作為底蘊。而解毒,卻只需要對症下藥而已,最好的大夫未必解得了毒。德善醫館拿一個中毒之人前來踢館,顯然是卑鄙了。

  「李善仁,你有何話說?是不是你為了打壓同仁而故意下毒?」花千荷冷冷的喝道,一身氣勢彷彿夜幕猛獸向李善仁湧來。

  「我……沒有……」李善仁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轉。突然看到寧月似笑非笑的臉色計上心來,「卓夫人,是他,一定是他下的毒。他能把病人中的毒說的這麼清楚,一定就是他……」

  「哎——就算栽贓陷害……能不能有點腦子?」寧月苦笑的搖了搖頭,「大家都看到了,我都沒接觸過病人。人是你們送來的,也是你們挑釁在下的。現在倒是過來反咬一口?李館主,你倒是問問在場的大伙們相信麼?」

  「不信——」看熱鬧不嫌事大是百姓的一貫心理,寧月的話音落地便齊聲對著德善醫館的人噓道。

  「德善醫館,為了打壓同僚竟然給病人下毒?如何當得起醫者,如何當得起德善二字?來人——」花千荷頓時大怒,曾經峨眉女俠的一貫作風瞬間被激起。

  「在!」幾個卓府的下人頓時跳了出來來到花千荷身前。

  「將德善醫館的人每人敲斷一條腿!」

  「是——」

  「不要啊,冤枉……」

  「不管我的事,是館主指使的,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卓夫人饒命,饒命啊——」

  任他們如何淒慘的哭訴,卓府手下的人也沒有絲毫心慈手軟。只聽幾聲清脆的響聲,乾脆利落的掰斷了德善醫館來人的一雙腿。

  幾聲慘叫過後,德善醫館的人隨意的被拖出人群。而這時候,也讓寧月切身的體會到蜀州民風為何潑辣。周圍的群眾聽到如此淒厲的慘叫,竟然沒人露出不忍反而一致的拍手叫好。

  寧月回到藥鋪,親手寫了一張藥方,並抓了幾幅藥之後再次來到病人家屬的前面,「如何熬藥我已寫在藥方之上,只需照著上面的做就行。這幾幅藥吃完,病人應該就能痊癒。」

  花千荷正要離開,但突然間再次頓住了腳步。眼角的餘光掃過寧月的藥方之後突然彷彿受了電擊一般嬌軀一顫。

  如此飄渺而又熟悉的字跡,雖然讓自己恨得牙癢癢,卻又無法割捨,每天晚上都要看著這熟悉的字跡入睡。原來……自己苦苦思念尋找的人,竟然就在……想想也對。自己的鴿子飛錯了地方,但也不會偏差太遠除了同在和府又會在哪呢?

  病人家屬千恩萬謝的叩頭,接過藥方和藥材之後才抬著氣若游絲的病人離開。圍觀的百姓看著熱鬧已經結束,都紛紛相互攀談的散開。

  「多謝卓夫人仗義相救,在下感激不盡!」寧月來到花千荷面前恭敬的謝道。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峨眉派的宗旨,先生也無需謝我。像這種醫道敗類,沒要了他們的命已經是我網開一面了!」雖然明知道眼前這個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花千荷還是故作萍水相逢一般淡淡的說道。

  「糟糕!」突然,寧月臉色大變露出了一臉的懊惱。

  「易先生怎麼了?」花千荷芳心一顫,流轉著眼波好奇的問道。

  「哎,沒收他們醫藥費也就算了,我的那件棉衣還蓋在病人身上呢……這下子,可真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呵呵呵……」花千荷微微一愣,突然間掩嘴笑了起來。寧月語氣雖然懊惱,但臉上的表情卻何其的風輕雲淡。輕鬆的一句話,卻將兩人無形的尷尬瞬間化解。

  「先生在乎這一件棉衣麼?」

  「小本生意,賺不了幾個錢。那件棉衣,可是在下半個月吃食呢……」寧月的話語雖然心痛,但臉上的表情坦然豁達,再次讓寧月的身影和花千荷腦海中的人漸漸的貼合。

  「對了,方才我見先生只是隨意看了一眼便知病人身中劇毒,並且還能報出說中之毒為何物。先生是如何辦到的?」花千荷眨著眼睛有些俏皮的問道。

  「卓夫人請——」寧月拱手示意,與花千荷並肩的走進藥鋪,「卓夫人想來也是懂醫的,這醫學一道,望聞問切乃是根本。

  在下只是在望字上下了點功夫。看上一眼,便知他乃中毒之身。而從他的呼氣之中,我聞出了他所中何毒。故而無需觸碰就能知曉。卓夫人請坐,在下藏有一壺好茶,正好拿出來謝卓夫人相助之恩!」

  「呵呵呵……常人謝恩要嘛拿出絹絲銀鈽,要嘛許下承諾。倒是你一點也不客氣,直接拿壺茶道謝?是先生沒有誠意呢?還是其他?」

  「慧劍卓府乃和府數一數二的大戶,在下這點家當全部加起來都不夠夫人看一眼的。何況在下只是一介江湖郎中,就算有心許諾也無法幫上夫人什麼忙。與其徒留尷尬,不如以茶謝之。」

  「先生倒是妙人!」花千荷淡淡一笑,眼光一瞟精芒隱露。在藥鋪虛掩的房門之中,牆壁上那一朵盛開的蓮花何其的高潔脫俗。

  「哎呀,藏的太深了,竟然廢了這麼大的勁才掏出了。」寧月一臉狼狽的鑽出櫃檯,身上都沾上了塵土,一身青衣儘是褶皺,但臉上的笑容卻讓人只感覺親近。

  「卓夫人?」寧月抬頭,卻見大堂中已經不見花千荷的身影,倒是貼身侍女翠柳站在自己的房門口一臉尷尬。

  寧月輕輕一笑,緩緩的走向房間,只見花千荷正愣愣的望著牆上那一副傲骨天成的蓮花圖,蓮花圖的留白處,被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而這,真是讓花千荷驚為天人的愛蓮說。

  「卓夫人,在下雖是男子,但你不請自入在下的臥室,是不是有些失禮……」但接下來的話,寧月卻怎麼也說不出來。花千荷猛然轉身,雙眼之中已經閃爍著淚光。

  「夫人……你……」

  「是你?」花千荷有些嗚咽的聲音響起,淚光中彷彿閃爍著星辰。剎那間,寧月突然感覺有些於心不忍,臉色瞬間變得有點不自然了起來。

  「夫人,你……這是何意?」

  「果然是你!」花千荷努力了許久才平復了激動的心情,「如果不是你,你又如何有這篇愛蓮說?如果不是你,我又為何會傷勢加重……」

  「卓夫人請自重!」寧月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在下實在不明白夫人在說什麼?我與夫人今日才相遇夫人的傷勢加重與在下何干?」

  「本是人間過客,何必相知相識,飛鴿傳書事已非,此情此意難為情!易先生做的好事,難道現在忘了?」花千荷略帶嬌嗔的說道,看著寧月漸漸瞪圓的眼睛漸漸浮現出的震驚心底說不出的竊喜。

  「你是……」寧月突然苦笑的搖了搖頭,「哎……想不到在下偶遇的千里知音竟然會是卓夫人。實在意外,意外之極……」

  「如今你我已相見,我現在倒想問你,你此刻是否難為情?」

  「羞煞我也——」寧月淡淡的一笑,輕輕的轉身回到了大堂之中。從容的端起茶几,嫻熟的泡著香茶。花千荷坐在寧月常坐的躺椅之上,一臉迷醉的看著寧月的動作。哪怕隨意的抬手,在花千荷的眼中都如此的瀟灑。

  寧月輕輕的端著茶杯遞到花千荷的身前,「請用茶!」

  「你這是謝我?」花千荷有些俏皮的用著慵懶的聲音問道。

  「剛才是,現在是請朋友!」

  「你還當我是朋友?」花千荷接過茶輕輕的一嗅,「好茶!」

  「本來就是好茶,我藏了很久也不捨得喝!」

  花千荷輕輕的放下茶杯,眼神中有著掩不住的柔情,「易先生愛蓮,那你最愛的是何種蓮?」

  「自然是天山雪蓮!」

  「為何?」花千荷詫異的問道。

  「遠離於塵世,不染一片紅塵。傲然凌立在雪山之巔,冰潔無暇!」寧月說著,腦海中浮現出千暮雪的身姿。那一瞬間,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迷醉。

  「你不是說,你更愛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麼?」

  「那是我自己,而我不是我所愛。荷塘之蓮,乃花中君子。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為君子,當渾然傲骨,寧折不屈。我以蓮擬人,這愛蓮說,卻是我對自己的告誡。倒是讓卓夫人見笑了……」

  「哎——」花千荷輕輕一歎,「妄我酷愛荷花,去愛的如此膚淺。我只愛荷塘之美,而先生卻已見蓮之魂,倒是讓我有些羞愧。千荷希望先生能有暇時賓臨寒舍,也真心想聆聽先生的教誨,還望先生不要拒絕。」

  「夫人芊芊之意,在下明白。但在下恐怕要讓夫人失望了……」

  「為何?」

  「夫人既是卓夫人,還須問在下為何麼?難道夫人就不怕瓜田李下之嫌?」

  「哼!」花千荷頓時有些氣惱,一拍手把站了起來,「我與先生乃君子之交,清清白白,先生難道會在乎這些庸俗之言?」

  寧月緩緩的站起身,一臉鄭重的看著花千荷似怒似噌的俏臉,「君子雖坦蕩,但也人言可畏!」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0 17:28
第三百二十五章 男才女貌

  「你……非要如此麼?」花千荷激動的上前一步,卻又在剎那間有落寞了下來,微微的低下頭,哀怨的聲音彷彿黑夜裡的涼風一般,「我不奢求什麼,難道連發乎情,止於禮都不行?」

  「那一日剛寫出愛蓮說,心情激盪之下便做出那麼一件荒唐事。原本以為,那封信會隨風散落在某個天涯海角自此渺渺無蹤,但想不到還是落到了夫人的手中。

  當我接到夫人第一封回信之後,我便知道我做錯了一件事。而現在,看到了夫人知道了夫人,如果再不懸崖勒馬那就更是一錯再錯。夫人的好意,天行心領了……」

  「噗——」話音剛落,花千荷突然腳下一踉蹌倒退了一步,一口鮮血噴出如空中盛開的嬌艷的玫瑰。

  「夫人——」

  「卓夫人——」

  渺渺的藥香充釋著藥鋪,花千荷只感覺彷彿置身仙境之中。渾渾噩噩昏昏沉沉,過了不知道多久,花千荷這才稍微恢復了一些意識。努力的睜開眼皮裂開一條細縫,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藥鋪中扇著火爐熬藥。

  「夫人,您醒了?」

  這是翠柳的聲音,花千荷很熟悉。聽到了翠柳的聲音之後,花千荷懸起的心放了下來。突然,她彷彿想起了什麼猛的睜開眼睛。

  「果然這裡是一間藥鋪,那麼自己之前見到易先生就不是在做夢?」花千荷眼波流轉的想到,但一想到之前自己被易先生拒絕,心中更是一惱的冷哼一聲。

  「夫人,你醒了?剛才真嚇死我了。要不是易先生妙手回春,夫人這次暗傷發作翠柳都不知道這麼辦才好……」

  花千荷轉過頭看著翠柳,有些自憐的輕輕一歎,「家裡的櫻野花已經用完,難道這裡有櫻野花這味藥麼?」

  「櫻野花雖然能壓制你的暗傷,但櫻野花本身也含有毒素。常年服用,不過是飲鴆止渴而已。夫人以後還是少服用為好。」寧月溫柔的聲音響起,端著一碗藥緩緩的來到花千荷身邊放在桌旁,翠柳連忙端起想要為花千荷服下。

  「現在還太燙,等涼了再喝。」

  花千荷故意別過臉不去看寧月儒雅的容顏,「你不是說和我相知相識乃是錯麼?你還救我做什麼?」

  「夫人忘了在下的身份了?我是大夫,救死扶傷乃是本職。」寧月緩緩的來到一張椅子邊坐下淡淡的說道。

  「是麼?」花千荷嘴裡雖然倔強,但心底還是微微竊喜,「我這傷已經十年了,遍訪名醫也無可奈何,只能依靠櫻野花短時間壓制。你倒是好本事,能不依靠櫻野花便將我的傷勢壓制?」

  「你的傷,原本不算什麼大問題。但因為拖得日久,就顯得有些麻煩。夫人,給我點時間,我替你想想辦法……」

  看著寧月目光灼灼的眼神,花千荷突然感到有些害怕有些害羞,微微的低下頭,用只有自己可以聽到的聲音恩了一聲。

  寧月說這話也不是虛情假意,也許是對利用花千荷感情的愧疚,也許是為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寧月倒是真心想治好花千荷的傷,至於會不會替峨眉增強實力會不會為自己增加危險,寧月倒沒真的放在心上。

  寧月現在已藏在暗處,只要不暴露峨眉就算有著武道高手又有何用?再說了,就算暴露了,了不起故技重施。茫茫人海要藏一個人何其的簡單?寧月對自己的易容術還是很自信的。

  「日近黃昏,我也該回去了……」花千荷輕輕的站起身體,放下手中的空碗輕輕的說道。這碗藥不僅不苦,喝在口中竟然還很甘甜。花千荷對寧月的細心體貼更加感動,心底的小鹿不由得加快了奔跑。

  「也好,夫人請慢走!」寧月跟著站起身,目送著花千荷緩緩的走出藥鋪。

  突然,花千荷在即將跨出藥鋪的一刻頓住了腳步,微微的側過身,「如果我請你來卓府替我醫治,不知你可否願意移駕?」

  「醫者父母心,天行隨叫隨到!」

  花千荷默默的點了點頭,在翠柳的攙扶下坐上馬車緩緩離開。

  馬車微微的啟動,搖搖晃晃彷彿搖籃一般。花千荷迷離的目光望著窗外,不知不覺,腦海中翻騰的都是寧月的一舉一動,「易天行?呵呵呵……」

  「夫人……」翠柳有些猶豫的叫了一聲。

  「何事?」

  「你和易先生……萬一讓老爺知道了……」

  「他要是知道了……我便殺了你!」花千荷的嘴角雖然勾起一絲微笑,那笑容如此的迷人如此的美麗但翠柳聽完之後,剎那間臉色一白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寧月其實並不懂如何醫治花千荷,他連花千荷受了什麼傷都不知道。但只要是暗傷,他的赤炎丹就是靈丹妙藥。當然,為了更好的完成計劃,寧月並沒有直接提供赤炎丹。而是將赤炎丹稀釋之後趕巧做到壓制花千荷的傷勢。

  時光冉冉,眨眼間半個月過去了。天地回春,尤其是蜀州已經可以感受到一絲艷陽夏日的暖意。池堂中的荷花已經露出了小小的花朵,碧綠的荷葉已經微微的迎風招展。

  花千荷輕輕的放下手中的筆,眼前的畫卷之上,幾朵妖艷的蓮花如此的聖潔美麗,花開十六瓣,中間的九孔蓮蓬都如此的動人心魄。

  「易先生,你覺得如何?」花千荷有些炫耀的聲音響起,望著身後的寧月眼神中充滿著溫柔。而這種眼神,自從她師弟意外墜亡之後就再也沒有表露過。

  寧月輕輕一笑,緩緩的走上前。望著畫捲上這幾朵栩栩如生的蓮花心底甚是驚歎。蓮花美得攝人心魄,這三朵蓮花集傲骨與妖嬈完美融合,幾乎挑不出一點瑕疵。

  但更讓寧月心底暗驚的,卻是花千荷的劍道境界。那些蓮花花瓣,哪裡只是單純的花瓣。根本就是一柄柄寒光閃閃的劍。以劍氣為傲骨,以劍法為妖嬈。花千荷寄情於蓮,卻想不到武道竟然也與花相容。

  如果不是花千荷受了十年暗傷之苦,這天人合一境界也不會一拖這麼多年。而現在暗傷盡去,竟然武功一飛沖天。寧月不禁苦笑,自己不知道是造了福,還是做了孽。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傲骨天成,冰清玉潔。這三朵蓮,卻是已畫絕了蓮花。如果這還不是大成之作……怕世間再難有大成了……」聽著寧月的讚美,花千荷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線。

  「只不過……美中不足!」寧月說著,閃電般的抓起畫筆在畫卷中塗抹開來。而花千荷猛然收起笑容一臉嚴肅的看著寧月的下筆如龍。

  「正所謂鮮花還須綠葉襯,有花無葉就像失去星辰的月色。」隨著寧月的下筆,一片片荷葉出現在蓮花的縫隙之間,眨眼間,畫卷之中的空白被填充了起來,三朵蓮花也彷彿活了過來在風中微微搖曳。

  放下筆,寧月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傑作,臉上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的幾片荷葉的確沒什麼出彩的地方,比起那三朵完美的蓮花簡直不值一提。但正因為自己的那幾片葉子,致使這副蓮花圖從畫卷中立體了過來。

  「先生大才……小妹佩服!」花千荷的眼中瞬間綻放出無限驚喜,對這副畫卷,頓時喜歡的不能自已。

  「不敢當,夫人,在下來到蜀州已經半年了,前些時日去縣衙報稅,但縣令大人卻讓我去尋峨眉分院。不知這是為何?」寧月突然轉移話題開口問道。

  「哦?先生要報稅麼?」

  「此乃朝廷法術,在下還不屑漏之。」

  「你的稅免了!」花千荷很當然也很霸氣的說道。而寧月一聽,頓時臉色大變。

  「夫人慎言,一句玩笑切勿惹來麻煩。」

  「先生不信?」花千荷眨著眼波輕笑的問道。

  「收稅乃朝廷的財物來源,豈能因一言否之?夫人是峨眉弟子並非官宦……算了,明日我再去一趟縣衙吧。」

  「你可知縣衙為何讓你去峨眉分院?」花千荷有些顯擺的問道。

  「我進蜀州過蜀道之時,見峨眉弟子在代替太守府收稅。想來,是因為蜀州峨眉授命朝廷代為徵收而已。但即便如此,也不可一言否定何人可不交稅吧?萬一事發,在下一世清名,要葬送在牢獄之中了。」

  「哈哈哈……」花千荷仰天大笑,「如果我說不需你繳稅,整個蜀州,就沒人敢收你一文錢。先生有所不止,現在的蜀州,是我峨眉的蜀州。太守府節度使說的話,都沒我峨眉說的有用!」

  寧月頓時臉色大變,「夫人慎言!」

  花千荷微微一愣,瞬間化作一聲輕笑,「也罷,有些事你不該知道,知道了對你也沒好處。既然如此,你就將稅交到此處吧。我慧劍門卓府,就是和府峨眉總舵。這樣你該放心了吧?」

  「呃——」寧月一拍腦門苦笑的搖了搖頭。兩人並肩著沿著池塘緩緩的走著。而在這一刻,慧劍門卓府之外,一架快馬飛速的向著門口飛馳而來。眼看就要衝到門口,但快馬卻沒有一絲停下的意思,而卓府門口的守衛,也沒有一絲攔截的動作,甚至遠遠的打開了正門。

  快馬急速的衝進卓府,一道身形利索的跳下馬背。手中提著一個黑漆漆的東西,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已經不成人形的人。

  「老爺,您回來了——」管家連忙跑來殷切的問候。

  「嗯,夫人呢?聽說她最近傷發頻繁,她怎麼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0 17:29
第三百二十六章 慧劍卓不凡

  「夫人和易先生在荷塘邊賞花……」

  原本正欲跨步的卓不凡猛然間頓住腳步,微微側過臉望著有些惶恐的管家,「易先生?他是誰?」

  「這個……小人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夫人半個月前在外面認識的朋友。這段時間,夫人隔三岔五的請易先生過來。」

  「是麼?夫人過於沉悶,有個朋友也是好的!」卓不凡淡淡的說著,提著手裡的人大步向後院走去。口中雖然如此說,但心底的怒火卻不禁翻騰。

  花千荷二十年來對自己冷眼相待,就連府裡的下人都不怎麼把自己當回事。現在倒好,竟敢直接將男人請到府裡!難道你是忘了,這卓府是姓卓的麼?

  手底下不禁加大了力道,手中提著的人頓時發出一聲悶哼。痛哼之後,又再一次昏睡了過去。

  遠處的荷塘一片碧波,一對佳人沿著河岸慢慢的走著。兩人有說有笑,但看在卓不凡的眼中卻妒火中燒。花千荷二十年來都沒對自己露出笑顏,哪怕和自己生下卓劍離,與花千荷的關係都沒有一絲改善。而現在,竟然對著別的男人露出如此開懷的笑臉,是個男人都不能忍。

  強烈的妒火瞬間燒紅了眼眶,身形一晃已高高的騰空而起。雙指並劍,一道劍氣狠狠的向寧月斬下。

  突生變故,更是嚇得寧月渾身一顫,踉蹌的倒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劍氣來的如此的快,如此的狠絕。天地靈力顫動的時候劍氣已經劃破了時空。

  「嗤——」又是一道劍氣升空,千鈞一髮之際,花千荷手掌一揮斬出一道劍氣將卓不凡的攻擊擊潰。但這,卻只是開始,在卓不凡揮出劍氣的時候,身形已經化作流光眨眼間來到寧月身前。

  冰冷的眼眸充釋著無窮的殺意,彷彿在卓不凡的眼裡,眼中的寧月早已是個死人。他平日對花千荷低聲下氣,並不是代表他怕了花千荷。身為天人合一的高手,身為慧劍門的傳人,他豈會怕了花千荷?如果不是愛的深,愛的熾烈,他早已妻妾成群早已可以瀟灑一生而不是像現在和花千荷做著有名無實的夫妻。

  寧月的眼中充滿了惶恐,就連眼孔都在劇烈的擴展。論演技,此刻的寧月絕對是影帝級別的存在。看著寧月的表現,卓不凡心中的妒火越發的高漲了。

  不懂武功?你都可以對一個不懂武功的笑臉相迎,對一個普通人如此的親近。卻對自己驚才絕艷的丈夫冷眼相待二十年?我卓不凡到底哪裡比人差了?我到底哪裡不夠優秀?想到此處,對寧月的殺念更加的堅定,下手更加的不留情。

  正在一掌擊中寧月胸膛的一瞬間,寧月的身體突然間被一條白綾纏繞。巨力傳來,寧月的身體猛的被拉到一邊險險的避過了襲來的一掌。

  卓不凡心底彷彿在滴血,身形一錯,再一次向寧月追去。幻影如煙,殘影重重。而花千荷的身影,卻如一朵朵盛開的蓮花。無處所在,又無處不在。

  一個要殺寧月,一個要救寧月,但兩人卻沒有一次交手。卓不凡變換了好幾次身法,但卻始終無法突破花千荷的封鎖,無奈之下只好頓住了腳步。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彷彿隔著天涯海角的對視。寧月實在無法相信,如此冷漠的眼神,會是一對夫妻擁有。

  「你為了他,竟然不惜與我動手?在你的心中我是什麼?你別忘了,我才是你的丈夫!」卓不凡終於開口了,憤怒的嘶嚎劃破九霄。

  「易先生是我朋友,我不許你動他!」花千荷咬著嘴唇絲毫不示弱的冷冷回道。

  「朋友?我看是面首吧?花千荷,你太讓我失望了!」

  「面首?」花千荷臉色剎那間變得鐵青,顫抖的伸出指尖,「卓不凡,你無恥!」話語瞬間,眼眶之中蘊滿了淚水。

  彷彿被擊中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卓不凡的氣勢剎那間虛弱了下來。彷彿變臉一般露出的滿臉的驚恐,「千荷,不要動怒,萬一引發傷勢……」

  「你還在乎我的傷勢?我不是養面首的不要臉的女人麼?」

  「千荷,那是我的一時氣話。你別哭,牽動傷勢就麻煩了……」身形一閃,卓不凡已來到花千荷身前,閃電般的抓起花千荷的手臂替她把脈。卓不凡瞭解花千荷,花千荷不愛他,但花千荷也不會背叛他。或者說,在花千荷的心底,除了蓮花再也不會愛其他人。可惜……卓不凡不知道愛蓮說,也不知道寧月用了什麼樣超越時代的手段。

  「咦?」驚疑一聲,露出滿臉的疑惑。

  花千荷用力的收回手腕,彷彿嫌棄似的擦了擦衣袖,「若不是易先生妙手回春,你回來怕是見不到我了。我請易先生進府,是為了替我治傷。你倒好,恩將仇報的還要易先生的命?」

  「什麼?易先生是……你請來的大夫?」卓不凡臉色一僵,看著倒在地上還滿臉惶恐的寧月頓時感覺異常尷尬。

  「哎呀抱歉……易大夫,卓某是個粗人,多有得罪還請不要放在心上!」說著,卓不凡大步向寧月走來,伸出手放在寧月身前。

  寧月彷彿剛剛回過神一般,畏畏縮縮的將手伸到卓不凡的手中被他拉起。

  「無妨的……無妨的……」寧月略顯失魂落魄的說道,就像一個真的不懂武功受到驚嚇之後的樣子。但心底,寧月卻已經對卓不凡提起了萬分警惕。

  果然,在寧月剛剛有了防備的時候,一道陰柔的內力順著手掌導入體內。這道內力極其陰毒,就像病毒一樣潛伏在體內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發,而一旦爆發起來,就是神仙難救。

  卓不凡用這樣的手段對付寧月,既能出去寧月這個情敵,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等到寧月發作身亡,這道內力也會散去不留絲毫痕跡。

  「不凡,你手裡拎的這個是誰?」這時候花千荷才注意到卓不凡手中已經不成人形的人。

  「他啊,天幕府的餘孽,五年前僥倖逃了一命。以為躲在深山之中我們就找不到他了,哼!天真!明日送他去峨眉,讓掌門師姐活祭了他!」

  寧月正想將體內那道陰柔的內力逼出,一聽卓不凡的話頓時停下了動作。用內力將這道陰柔之力包裹,臉上裝出來惶恐的神情。

  「天幕府?這……這是朝廷命官啊……你們……你們這麼做不怕殺頭麼?」寧月有些害怕的倒退了幾步,眼神閃躲的掃著地上卓不凡手中不知死活的人。

  「哈哈哈……朝廷命官?」卓不凡冷笑的癟癟嘴,「在蜀州,峨眉才是真正的朝廷命官!」

  「這……」寧月依舊一臉惶恐,「那,卓先生,卓夫人,在下告退了……」

  「哦?易先生妙手回春救了我夫人的命,我還沒有好好酬謝先生呢。今晚留下來吃飯吧,就當卓某向易先生陪個不是……」

  「這……」寧月眼神有些閃躲。

  「易先生就不要拒絕了,否則就是不給卓某面子!卓某真心想交易先生這個朋友,方才卓某的確魯莽,莫非易先生介懷在心不願與卓某相交?」

  「不……不敢!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寧月深吸了幾口氣,才將心底的惶恐壓下,臉上再次掛上了熙和的笑容。

  夜風徐徐,似乎要帶走一天的燥熱。在卓府的大堂之內,一張華貴的八仙桌上面擺滿了豐富的酒菜。花千荷輕輕的捋起袖子,舀了一勺蓮子羹放入寧月的碗中,「千荷多謝易先生救命之恩,如沒易先生出手,千荷恐怕過不了夏天。」

  看著花千荷自然溫柔的動作,卓不凡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這是卓不凡二十年來從未體會過的待遇。以前哪怕和花千荷一起吃飯,都形同陌路,各自吃完離開。

  心底的妒火再次熊熊燃燒,但想起打入寧月體內的那道內力,嘴角淺淺的勾起一絲陰冷的詭笑。

  「易先生,卓某敬易先生一杯,一是感謝易先生治好了夫人,二是為今日下午的事道聲歉。」

  兩人相視對飲,寧月緩緩的放下酒杯有些好奇的盯著卓不凡直看。

  「卓某臉上有什麼麼?為何易先生如此看我?」

  「今日下午,卓先生的風采恍如仙人。能騰雲駕霧,也能翻山倒海!想來這個,就是世人常言的武功?」

  「不錯,莫非易先生沒見過武功?」卓不凡好笑的問道。

  「武功我見過,但也從來沒見過如此驚天動地的武功。想來……卓先生的武功在蜀州之地也是頂尖之流的吧?」

  「哈哈哈……不是卓某自誇,別說蜀州之地,就是放眼九州。天榜武道之下,敢言勝我者也是寥寥無幾。易先生何故此問?」

  「像你們這樣高來高去的人物,定然心比天高。易某只是一介郎中,就算有些醫術也不該令卓先生如此屈節相交吧?卓先生這麼客氣,讓在下有些惶恐。」

  「哈哈哈……易先生倒是風趣。」卓不凡放下筷子淡淡的一笑,「我們武功高強的確不假,但我們江湖中人刀頭舔血,誰也不知道那天就受了要命的傷?就像夫人,十年前一戰受了重傷之後十年來都需要靠著櫻野花續命,就算如此,也不知道哪天就挺不過來了。易先生能治好夫人的暗傷,醫術之高恐怕也是世間一流。聽先生的口音,似乎不是我蜀州之人?」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0 17:29
第三百二十七章 錚錚鐵骨

  「我本是蜀州之人,自幼隨叔父離開蜀州遊學。而後在終南拜入師門。半年前,家父病逝。回到蜀州處理完家父後世之後也不願在遠走,便買下那間鋪子開啟了藥鋪。」

  「原來如此,易先生醫術如此精深,想來易先生師門之中亦是藏龍臥虎。如果易先生有同門願意出山,蜀州武林定奉為貴賓。不知易先生可否轉告一聲?」卓不凡突然間一臉鄭重的說道。

  卓不凡的表現也在寧月的意料之內,正如他所說,武林中血雨腥風。尤其是像卓不凡這種頂尖高手,他們不再會受到皮肉之傷,而一旦受傷就是傷及本源暗傷。所以一旦和一個醫術高超的師門打好關係,那就相當於多出了一條命。至於卓不凡口中的易先生……死人自然不在考慮之內。

  「卓先生如此盛情,在下就出蜀州一次回一趟師門吧。」寧月心中一喜,想不到幸福來的這麼快。蜀州之地如今被峨眉封鎖的嚴嚴實實,寧月要闖過關卡的確不難。但要闖過十數道關卡而不被高手攔截,卻是沒有一點把握。而現在,如果有了卓不凡的放行令,寧月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得離開蜀州。

  「那就有勞易先生了!」卓不凡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打入寧月體內的內力潛伏期短則三天長則半個月,死在外頭荒郊野外神不知鬼不覺。

  「易先生,蜀州近日封禁嚴查,過會兒讓夫人給你開一個通行路引……」

  「卓不凡,你小算盤打夠了沒有?」一邊一直滿臉微笑聽著兩人對話的花千荷,突然笑著說出了這麼一句冰冷的話。彷彿花千荷哪怕在生氣,她的臉上都是那種溫柔的笑容。

  「夫人……你……」卓不凡臉色一黑,頓時有些氣惱。

  「有易先生在蜀州,還須他什麼同門啊?你是拐著彎的想趕易先生走麼?」

  「夫人,你怎麼可以這樣想呢?我這不是……替蜀州招攬人才麼?」卓不凡不悅的放下筷子,而寧月此刻卻顯得尷尬的無地自處。

  「卓先生,卓夫人,夜已深,可否容在下告辭?」寧月輕輕的站起身,躬身說道。

  「夜已深,先生還是在此住一晚明早再走吧!翠柳——帶易先生去客房休息……」

  「卓夫人,我……」寧月還想說話,但一見花千荷瞪圓的眼睛,竟然有些勢弱的將脫口而出的話生生的嚥了下去。

  身後隱隱的傳來卓不凡與花千荷的爭吵聲,寧月腳下的腳步一頓,心底突然有種濃濃的罪惡感,「翠柳姑娘,卓先生和夫人……他們一直這樣麼?」

  「反正自翠柳進入卓府之後已經如此了,尤其是少爺死後,老爺更是很少回家,每次回來總是伴隨著爭吵。易先生千萬不要見怪,這,並不關易先生的事。」翠柳這些天和寧月也熟絡了,所以有些事她也願意告訴寧月。

  「你們少爺死了?怎麼死的?」

  「聽說是去年在離州的時候,死於天幕府的寧月手中……」

  「哦?」寧月的心猛地咯登一下,臉上卻是毫無變化。在離州?寧月的心思流轉,難道是峨眉四劍中的一個?

  窗外漸漸的陷入寂靜,就連夜蟲也停止的歡唱陷入的沉睡。寧月猛然間睜開眼睛,輕輕的穿上衣服身形一閃便已消失在房間之中。

  在卓府的這麼多天,寧月已經將卓府摸個透徹。在卓府後院的假山下面有一處隱蔽的密室,而今天被卓不凡帶回來的人,應該就被關押在此處。

  寧月的輕功早已練得落地無聲踏波無瀲,彷彿鬼魅一般來到後院。輕輕的扭動機關,身體一鑽便已落入密室之中。

  密室之內燃燒著燭火,在一處監牢之中,一個不成人形的人半死不活的躺在囚籠之內。寧月來到監牢邊,看著那把碩大的鐵鎖淡淡的一笑。從腰間掏出銀針輕輕扭動,碩大的鎖就被輕易的打開。

  從余浪手裡學到的手段果然是行走江湖的利器,像這樣的大鎖,換做一般武林高手需要斬斷還需要很大的力氣但在寧月的手底卻如同虛設。

  寧月輕輕的來到人影身前蹲下,手指扣上他的脈門,卻發現這個人的氣海丹田已經被廢,就連奇經八脈已經斷了一半。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了。

  內力流轉,導入他的體內。彷彿乾枯的大地突然經受了雨水的滋潤。眼前的人輕輕的發出一聲呻吟,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閣下……是誰?」對面的人並沒有因為寧月的出手相救而面露感激,反而一臉警惕的盯著寧月年輕的臉盤。

  「你是天幕府捕快?」寧月沒有回答,而是一臉嚴肅的盯著對方的眼眸。

  「不錯……閣下是誰?」

  寧月默默的點了點頭,「好漢子!」說著,從懷中掏出自己的鬼狐令牌,「天幕府封號神捕,鬼狐!」

  聽到寧月的回答,對方的眼睛頓時亮了迸射出驚喜的神光,「鬼狐神捕……您……終於來了……朝廷……沒有忘了我們……天幕府……銀牌捕快……張羽……參見鬼狐神捕……」

  「兄弟,無需多禮。天幕府到底發生了什麼?」寧月急切的問道。

  「胸……胸口……」

  寧月聞言,不假思索的輕輕扯開對方的胸口衣裳。一道猙獰的劍傷出現在正胸間。傷口處已經發白,沒有一絲血色就像一張大嘴長在他的胸口。

  「好重的傷勢!」寧月深吸了一口氣驚詫的說道。

  「掰……掰開……」

  「什麼?」寧月大驚失色,一臉詫異的盯著眼前虛弱的臉盤。

  「把傷口掰開,裡面有……有重要情報……」

  寧月的臉色猛然間一白,為了保住重要情報,他竟然將情報藏在自己的致命傷之中。而現在,要取出情報卻需要將原本已經有些癒合的傷口再一次掰開。

  這就等於再受一次致命傷害,而與張羽這麼虛弱的身體狀態可能在掰開傷口之後,他就再也堅持不住了。也許看到了寧月的猶豫,張羽慘然一笑。

  「鬼狐大人……我是捕快!這個情報……是天幕府上千弟兄的命……求大人不要猶豫,取出情報吧!」

  寧月眼神一凝,迸射出崇敬的精芒。哪怕張羽只是一個銀牌捕快,但此刻,他卻在寧月的眼中如此的偉大。顫抖的手輕輕的靠近傷口,微微發力,緩緩的撕開已經閉攏的傷口。

  傷口被分開,鮮紅的血再一次溢出傷口。張羽的身體劇烈的顫抖,彷彿觸電一般的痙攣。但是,他依舊死死的咬著牙關,被撕裂的痛苦也沒讓他發出一聲嘶嚎。

  手掌內力湧動,一個拇指大小的蠟丸被吸出傷口落入掌心。寧月連忙拿出隨身帶的金瘡藥替張羽敷上。過了幾息,張羽的顫抖在緩緩停下。但他的氣息,已經微弱的低不可翁。

  「蠟丸……交給……賀總捕……一定要……」

  張羽勉強的擠出幾個字,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看著張羽淒慘的模樣,寧月心底不由的湧起一絲憤怒。輕輕的將張羽背在身後,「好兄弟,我帶你走!」

  順著密道,寧月彷彿青煙一般飛出後院,身形如風的衝出假山。剛要施展輕功離開卓府,一道劍氣彷彿跨越了時空對著寧月迎頭斬下。

  寧月大驚失色,雙指並劍,一道劍氣突然間激射而出狠狠的迎上斬落的劍氣。劍氣爆碎,而寧月凌空飛渡的身體也只好化作柳絮飄落。

  「十派聯盟的人,本座等你們很久了……咦?」卓不凡輕輕的走出黑夜,目光灼灼的盯著寧月。一瞬間,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的複雜,驚喜和仇怨交織讓寧月一時莫名其妙。

  原本卓不凡打算吸引十派聯盟的人前來救人送死,十派聯盟為了他費盡這麼大的力氣肯定不會就這麼讓他死。但想不到……十派聯盟的人沒來,寧月卻來了。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寧月,你果然還沒死!」卓不凡咬牙切齒的盯著寧月年輕的臉龐,「還我兒子命來——」

  天空突然放亮,星辰在劍光之中如扭曲的水面蕩漾著波瀾。一道劍氣突然出現,彷彿橫空的橋樑。劍氣剎那間成型,剎那間化作流星向寧月的面門刺來。

  慧劍門的劍法以快著稱,在快劍之中,慧劍門就是快劍的標桿。所以,慧劍門又被稱之為一字慧劍,言外之意就是一招分生死。

  卓不凡含恨出手,一劍刺出行雲流水。在寧月還沒反應的時候,劍氣已經襲到了面門。無論是寧月升起神魂,還是發動琴心劍魄都已經來不及。情急之下,寧月一指點出。在寧月所有武功之中,唯有無量劫指的發動速度最快。冥冥之中,一指就連寧月也也不知道點到了何處。

  卓不凡的劍氣太快,快的就連寧月的意識都跟不上。但是,冥冥中似乎有著天意,寧月的一指劍氣竟然剛巧的攔在了劍氣的前面。

  「轟——」

  氣浪翻捲,強大的爆炸席捲四周吹得周圍的花草假山連根拔起。強大的動靜喚醒了整個卓府,下人護院慌亂的衝出房間拿著刀槍棍棒趕來。

  寧月慶幸的舒出一口氣,身形一閃再一次衝上高空。還沒來得及吐氣,眼前突然盛開了一朵絢麗潔白的蓮花。蓮花花瓣化作漫天的劍氣彷彿流星雨向寧月激射而來。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8-3-10 17:37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0 17:33
第三百二十八章 以一敵二

  寧月臉色猛然間一沉,逃走的計劃再一次被打斷。無奈之下,寧月的身影再一次緩緩的飄落。一道神魂虛影猛然間升空,綻放著金色奪目的光彩。

  虛影手掌舞動,彷彿神魔攪動天地。如流星一般的劍氣隨著手掌的揮舞破碎,無盡的靈力浪濤席捲天空。天空的星辰越發的昏暗,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夾住寧月的退路。

  看到這一幕,寧月的心底突然有些可笑。自己治好了花千荷,但如今,花千荷卻是要取走自己的命。說後悔倒是沒有,唯一的感慨卻只有造化弄人四個字。

  「寧月啊寧月,你竟敢來我卓府?你知不知道……這一年來,我們夫妻兩個日日夜夜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卓不凡面孔扭曲的說道,而寧月身後的花千荷卻一臉的冷漠,唯有那迸射的氣勢越發的高漲。

  「毀我天幕府,屠殺我天幕府捕快!峨眉派好大的膽子!看來峨眉是真的想割據自立了,那就等著朝廷的大軍踏破蜀州吧!」寧月絲毫不弱氣勢的喝道。

  「哈哈哈……你先有命離開蜀州再說!千荷,咱們兒子就死在他的手裡,替離兒報仇——」

  一劍光寒,劍氣突然出現有眨眼間向寧月刺來。而這一次,寧月已經升起神魂也不會面對卓不凡的劍氣束手無策。

  神魂虛影舞動手指,一張無形的琴出現在神魂的掌心。琴聲悠悠,彷彿天地的鳴唱。五彩的劍氣如磚石般散發著迷人的霞光。

  五彩劍氣迎著卓不凡的劍氣衝殺而去,在空中炸開爆裂成漫天的星辰。論單打獨鬥,寧月比卓不凡技高一籌。卓不凡的劍氣破裂,但寧月的琴心劍魄依舊趨勢不改的向卓不凡衝殺而來。

  突然間,身後傳來的尖銳的鋒芒。花千荷的劍氣已經蓄力完成,萬道劍氣如雨一般向寧月的神魂刺來。每一柄劍都彷彿一片蓮花花瓣,就像花千荷畫的蓮花一般晶瑩無暇卻又傲骨天成。

  寧月一手舞動,神魂虛影猛然轉身一掌向身後打去。一隻金色的手掌突然成型,化作掌力之後猛然間放大。將刺來的千萬劍氣籠罩在掌心。

  「轟——」手掌與萬千劍氣相接,強烈的爆炸騰空而起。靈力的亂潮突然間翻捲,無盡的星空都彷彿劇烈的震盪。

  周圍趕來的下人們瞬間暴退。老爺和夫人聯手禦敵,這樣的敵人已經不是他們所能面對,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免得被交戰的餘波震死。

  在化解了花千荷攻擊的剎那,卓不凡的再一次攻擊升起,在琴心劍魄即將刺破卓不凡護體罡氣之前,劍氣斬落將寧月的琴心劍魄擊潰。

  天地的狂風炸起,攪動著三人奔騰的氣勢。寧月以一敵二,卻顯得有些吃不消。別說反擊了,時間一久恐怕連逃走都是奢望。

  但是,寧月身後的張羽成了寧月撤離最大的麻煩。天涯月咫尺天涯,幾乎是速度的極致。但如此高速的移動,別說能不能躲開卓不凡兩人的封鎖,就是躲過了身後的張羽也未必吃得消。

  更可況……此刻的卓不凡已經將氣機鎖定了張羽,目的已經不言而喻。用張羽牽制著寧月,將他活活的耗死在這裡。

  這似乎已經踏進了絕境,寧月想要逃生,除了拋下張羽之外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但拋棄張羽,寧月也的確做不到。

  似乎被劇烈的動靜喚醒,寧月背後的張羽悠悠的醒來,「大人……放我下來……否者……您逃不走了……」

  「曾經有過一次,我和一眾弟兄被困在了大火之中。當初我還只是一個銀牌捕快。我的弟兄把我扔出了大火,而他們,卻全部葬身在大火之中。從那一天起,我就發誓,我再也不會拋下兄弟。」寧月的聲音很輕,卻讓誰都聽出他語氣中的堅決。

  「嗤——」劍氣再一次襲來,這一次的目標卻直指寧月背後的張羽。寧月眼中歷芒一閃,憤怒的一掌向伸手掃去。

  卓不凡冷笑一聲,身形一閃化作流光。身影彷彿無處不在,一道道劍氣如天空的星辰落下。而且每一道劍氣,都直指寧月背後的張羽,這讓寧月疲於招架卻無可奈何。

  突然間,身後的花千荷出手了,在寧月疲於奔命的時機,身邊的蓮花劍氣突然間在空中匯聚,化作一道纏繞著濃濃道韻的天劍狠狠的向寧月的胸膛刺來。

  「錚——」琴聲突然間的響起,彷彿天空發出的怒喊。一道五彩的光華剎那間形成在寧月的身前。

  「轟——」在光華剛剛形成的瞬間,天劍與之狠狠的相觸,一瞬間天地為之定格。無盡的氣流肉眼可見的向寧月與花千荷交戰的焦點匯聚凝縮。

  寧月抬眼,凝視著花千荷的眼眸。花千荷的眼光中,只有那冰冷的殺意。從寧月出現的一刻起,花千荷沒有說一句話,因為對她來說,沒必要對死人浪費口舌。殺子之仇,喪子之痛都匯聚在這一劍之中。

  天劍緩緩的推進,哪怕那麼的艱難,那麼的緩慢,但花千荷依舊費力的刺出這一劍。交戰中間的空間彷彿破碎,蔓延出一道道如雷光一般的裂紋。

  而身後的卓不凡卻是大喜,這是他等了很久的機會。內力狂湧,無窮冷冽的劍意彷彿能凍徹天地。劍胎升起,與劍氣融為一體狠狠的向寧月的後背刺來。

  空間彷彿崩碎,背後的天劍刺破了一道又一道屏障,眨眼間來到了寧月的身後,直指張羽的背心。電石花火之間,寧月的心猛然間提到了嗓門口,精神識海也在剎那間爆開。

  「哈——」寧月暴喝一聲彷彿從周身掀起了滔天大浪。一道氣波沿著寧月為圓心向四周橫掃而出,隨著寧月的手臂張開。八面金色的碑文突然間的出現在寧月的周身呈五行八卦排列。

  花千荷的劍氣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刺破氣波再一次飛速的撞來。而與此同時,身後的卓不凡一劍也來到了寧月的背心。

  「叮——」清脆的交擊聲響起,無論花千荷還是卓不凡,幾乎同時刺中寧月推出的金色透明碑上。

  「陰陽太玄悲?」卓不凡驚呼一聲。

  「就算不老神仙的神功絕技,我們要定要破之!喝——」

  「卡——」清晰的聲響傳來,金色的石碑之上突然湧現出細密的裂紋。而這一刻,寧月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剎那間冷汗直冒,氣息急促。

  接連不斷的交手,幾乎沒給寧月一絲喘息的機會。寧月可以面對一千個武林高手圍攻而生生不息。但面對兩個天人合一的圍攻卻感覺到無比的吃力。

  底牌盡出,就連還不能熟練掌握的陰陽太玄悲都使出了。但這個死局,似乎還是沒有一點轉機。精神識海劇烈的消耗,如果不能盡快突圍,自己恐怕要在這裡被活活耗死。

  「轟——」陰陽太玄悲終於經受不住兩面的夾擊轟然爆裂。無盡的金芒彷彿被巨石砸中濺起的水花一般向兩邊拍去。無論花千荷,還是卓不凡都身體一震連連倒退。

  而處在爆炸中間的寧月,卻再也壓制不住氣海的翻湧噴出一口鮮血。

  「夫人,他受傷了,我們一鼓作氣為離兒報仇雪恨。」卓不凡興奮的叫道。

  「大人……您怎麼樣?」背後的張羽顫抖的問道。

  「沒事,一些小傷……」

  「大人,你不要騙我,雖然屬下武功低微,但屬下知道,卓不凡花千荷兩人任何一個的武功都不在大人之下。你帶著屬下,是走不了的!」

  「別說話,我一定有辦法帶你離開!」寧月冷著聲音喝道,眼神卻冷冷的盯著互成夾角的卓不凡和花千荷。他們的氣勢再一次鎖定了自己。剛才的劇烈衝突,三人都受了一點傷。但相比於寧月此刻激盪的內府,卓不凡和花千荷所受的傷可以說是忽略不計。

  突然,張羽閃電般的伸出手指抵在自己的咽喉,「大人,離開之後,一定要將情報交給賀總捕,那可是天幕府上千弟兄的命——」

  「住手——」寧月眼眶欲裂大暴喝,但張羽的手指,已經刺進了自己的咽喉。當初我為了給張羽續命,寧月傳了一縷功力。但想不到就是這縷內力,卻是讓他了結了自己。

  肩膀處一片溫熱,這是張羽喉間噴灑的鮮血。寧月渾身一震,心臟的劇烈跳動彷彿鼓聲一般震動天地。若隱若現的道韻突然間蕩漾開來,渾身的氣勢彷彿爆發前的火山壓抑的可怕。

  寧月輕輕的放下手中的張羽,動作如此的隨意自然。但時刻鎖定著寧月的兩人,卻在感應中失去了寧月的蹤跡。無法鎖定寧月,也代表著無法做出攻擊。這麼好的攻擊機會,卻在指尖彷彿流沙一般溜走。

  「這一筆血債,我會算在你們的頭上!不要給我機會,否則……我必殺你們!」

  「哼,看你能不能活過今天再說!」

  「錚——」一道琴聲突然間響起,琴聲激盪天地,彈奏著驚天的音符。天地陰沉,無盡的虛空之中突然閃爍著無數星芒。無數劍氣,彷彿雨點一般灑落。卓不凡與花千荷猛然間臉色大變,紛紛祭起劍氣迎上天空的劍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0 17:35
第三百二十九 相忘於江湖

  彷彿萬千星光炸亮天空,卓不凡與花千荷都心神劇震。寧月這一劍表現出來的威力超乎他們的想像。但他們卻怎麼也想不通,為何寧月要在之前留手。

  琴心劍魄,以情入道。情緒越是激盪,施展出來的威力就越大,這也是寧月為何遇強則強的原因。張羽自盡在自己的面前,這給寧月造成了極大的心理衝擊。正因如此,寧月化悲憤的一劍才會如此的驚天動地。

  寧月身形一閃,咫尺天涯眨眼間躍上了屋簷。漠然回頭,視野再一次定格在地上的屍體之上。卓不凡看到了一雙飽含這無盡情感的眼眸,而他也發誓,恐怕有生之年,他再也無法忘記。

  當天空的劍雨消散之後,屋簷上便再也看不到寧月的身影。卓不凡臉色大變,身形一躍人已化作流光追去。

  然而輪輕功,十個卓不凡也未必比得上寧月。當追出數里之後始終無法看到寧月的身影也只好歎息一聲回到了卓府。

  家裡的下人已經在收拾大戰過後的痕跡。就連張羽的屍體也被清理掉了。花千荷靜靜的站在院子之中,望著天空的星辰默默的流淚。

  「千荷——」卓不凡輕聲呼喚,緩緩的來到花千荷身後,「你哭了?」

  「無數次的期盼,希望寧月出現在我的面前。而我也無數次發誓,只要有那麼一天哪怕拼了性命也要為離兒報仇。但是……他今夜真的出現了,但是……我卻無法替離兒報仇……」

  「這不怪你……」卓不凡溫柔的安慰道,輕輕的將花千荷摟進懷裡,「我們還有機會,只要他在蜀州,我們就還有機會。我們聯繫莫兄,聯繫駱兄,哪怕聯繫峨眉,定能將他斬於劍下……」

  「嗯!」花千荷默默的點了點頭,輕輕地擦去眼角的淚水。

  「但是……我更奇怪的是……我今天才將這個天幕府餘孽帶到了府裡,還將他藏在隱蔽的密室。但是……寧月竟然能今夜就找到,差點被他神不知鬼不覺得帶走。千荷,你不覺得奇怪麼?」

  「寧月的封號為鬼狐,計謀似鬼,狡猾如狐。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得找到有什麼奇怪的?」

  「但是……就算再狡猾,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找到密室?他怎麼知道我今天帶著那個人來了卓府?寧月詐死逃脫,說不定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卓不凡眼神閃爍的悠悠說道。

  「你在懷疑誰?」花千荷猛然間推開卓不凡脫離了他的懷抱,卓不凡的引導她如何能不知?知道卓不凡帶回來人除了府裡的人還有誰?府裡的每一個都是十幾年的老人,而唯一算是外人的只有牽動花千荷芳心的易先生。

  「你是沒想到還是故意當不知道,除了他還有誰?你看看,寧月出現的時候,易先生有出現麼?這麼大的動靜,難道他是死人麼?你的易先生,就是那個寧月!」

  花千荷臉色猛然間變得難看了起來,眼神閃爍之後憤然轉身向著客房走去。卓不凡冷笑的跟上,眼看著花千荷急匆匆的跑向易先生的房門心底又一次湧出無限的妒火。

  「噠噠噠——易先生,你睡著了麼?」花千荷有些急切的敲著門。

  「哼哼!還什麼易先生,人家早就人去樓空了!擺明的事,你竟然不信?易先生就是寧月,他故意接近你就是為了獲取你的信任。花千荷……我是你的丈夫,這世上接近你而不帶目的的男人,只有我……」

  「閉嘴!」花千荷冷喝一聲,輕輕一掌便擊碎了背後的門軒,推開門的剎那,客房之中一片冰冷彷彿回到了深秋寒夜。

  「易先生——」花千荷猛然驚呼,身形一閃便已來到床前。躺在床上的寧月早已經臉色發紫渾身顫抖。而緊跟進來的卓不凡卻是臉色一僵滿臉的不可置信。

  花千荷連忙抓起寧月的手臂,扣上脈門。剎那之間,花千荷猛然回頭,一雙眼睛彷彿閃電一般直刺卓不凡的眼眸將卓不凡的心刺得千瘡百孔。

  「玄冥綿掌,卓不凡——」

  「不可能……怎麼會這麼快?沒理由啊……玄冥綿掌的掌力至少也要三天才發作……」卓不凡一臉驚訝的看著寧月不斷顫抖的身體,但從寧月的症狀看起來,卻的確是玄冥綿掌發作的症狀。

  「卓不凡……易先生不僅僅是我的知己好友,他更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竟然趁我不注意要他的命?卓不凡……你這是在找死——」花千荷咬牙切齒的喝道,身上的氣勢猛然間湧出,掛在牆上的長劍突然間吸入花千荷的手心。

  「夫人,為夫錯了,我替他解毒還不行麼?」卓不凡瞬間服軟。剛才因為仇人出現,好不容易和花千荷的關係有了一點緩和。卓不凡自然不敢這個時候再和花千荷徹底鬧僵。

  卓不凡來到寧月身前,手指急點,也在點穴的時候確認了的確是自己玄冥綿掌發作這才放心了下來。至於玄冥綿掌為何提前發作?卓不凡想來應該是因為易先生不懂武功的緣故。

  隨著卓不凡的出手,寧月顫抖的身體漸漸地平息,氣息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的冰寒。直到寧月臉上的青紫色退去,卓不凡這才緩緩的收功。

  「千荷,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保護你?易先生衣冠楚楚,但他卻和你這個有婦之夫糾纏不清,定然是個斯文敗類。我也是生怕你被蒙蔽了才出此下策的……」

  「你的言外之意是說我是個不守婦道不要臉的女人麼?」花千荷冷冷的回到,再次來到寧月身邊抓起寧月的手臂。直到確認了卓不凡再也沒有對寧月做小動作才輕輕的舒出一口氣。

  「易先生翩翩君子,你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不是為了替我治傷,你以為我能請動易先生上門?我與易先生所談的所有都是琴棋書畫。我和易先生清清白白,你問府上任何一人都知道。卓不凡,你給出來!」

  花千荷嬌喝一聲,冷冷的率先踏出房門。等到卓不凡也離開了寧月的房間,花千荷才默默的轉過身定定的看著卓不凡的臉。

  星光下花千荷如此的美麗,看的卓不凡不禁愣住了。二十年來,歲月似乎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絲毫痕跡。花千荷依舊如初見時的那樣美得令卓不凡怦然心動。

  「我剛剛武功盡復,想請你為我印證一下武學。卓不凡,拔劍吧!」花千荷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令卓不凡的心又是一陣劇痛。

  「夫人,我已保證今後不再對易先生出手,你還要我怎麼樣?」

  「拔劍!」

  那一夜卓府之內電閃雷鳴,整個卓府,除了寧月睡了一個安穩覺之外,其他人都一夜未睡。寧月虛弱的起床。就像大病初癒一般弱不禁風。

  「易先生——」

  剛剛踏出卓府的大門,一聲急促的呼喚從身後響起。花千荷飛奔的跑了出來,臉上掛著難掩的不捨,「先生要走?」

  「原本昨夜就該告辭的,借宿一晚已是失禮。在下告辭,夫人還請留步!」寧月略帶勉強的笑容讓花千荷臉上擠出了一絲哀傷。

  「易先生就別騙千荷了,以千荷對先生的瞭解。先生怕是要離開和府了吧?此去江湖渺渺,怕是再難與先生見面了。」

  「額——」寧月慘淡的搖了搖頭,「為何不見卓先生?」

  「他?」花千荷微微咬牙,「他身體有些小恙,正在休息。」

  「既然如此……在下告辭!」寧月對著花千荷鄭重的拱手。

  「等等!」看著寧月要轉身離開,花千荷突然從腰間解下一面玉片,玉片正面是一柄修長的古樸的長劍,而背面卻是峨眉二字。

  「你拿著這個,只要在蜀州之地,有此護身沒人敢拿你怎麼樣。」

  這時,大門之內的翠柳氣喘吁吁的跑來,而在翠柳的手中,正捧著一隻咕咕直叫的信鴿。

  「易先生,千金易得,知己難求,還望易先生不要棄千荷而去。」

  寧月接過信鴿,瀟灑的揮了揮手從容的離去。

  暖風拂面,氣溫一日高過一日。卓府之內的荷塘上,花骨朵已經漸漸的盛開。花千荷再一次站在河岸邊看著眼前裝裱起來的映日荷花發呆。

  好幾次她想去藥鋪找寧月,但又害怕寧月誤會她不守婦道。思念化作清風,唯有寄托在眼前的這幅畫卷之中。寧月已經離開十天了,但這十天來,花千荷卻始終沒有等到寧月的消息。

  「咕咕咕——」突然,一陣鴿子的叫聲響起,花千荷猛然間心神一顫,豁然轉身,卻見一隻鴿子正在頭頂盤旋。

  花千荷飛身欺上,輕輕一抄便將鴿子抄在手中。彷如柳絮一般緩緩的落下,小心的取下鴿子腳上的竹筒。花千荷顫抖的展開了紙條,猛然間,臉色便已變得慘白如紙。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花千荷喃喃自語,突然間眼中閃爍一絲慌亂。身形一閃,人已消失在荷塘邊上。

  人來人往的街頭,彷彿走馬燈在眼前閃過。花千荷如花仙子一般從天空緩緩的落下,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來到了寧月的藥鋪門口。

  眼前的藥鋪已經大門緊閉,面前門牌上寫著工整的休業整頓四個大字。但花千荷知道,她的易先生已經走了。也許已經離開了和府,茫茫人海,也許再也不見。

  不知不覺,眼淚迷糊了視野。不知不覺,她有了靈魂被割離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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