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045
V123210 發表於 2018-6-30 20:51
第八十九章 天地之別

    裴旻與源乾曜一併進入門下省的大殿,送上茶水之後。

    裴旻也不隱瞞自己的來意,說了要找李禕商議中央軍的事情。

    源乾曜笑道:「某以讓人去請李相,裴相可稍等片刻。」

    正說間李禕從屋外而入,上前見禮。

    這也是首相的好處,除了皇帝、太子,誰見了他都要見禮問好。

    裴旻揮了揮手,讓他在一旁入座。

    源乾曜最是識趣,藉口離開了。

    大殿裡就剩裴旻與李禕兩人。

    李禕只覺得有些不自在,自從聽到李亨的話,他就有一種不知如何面對裴旻的感覺。

    裴旻沒有想那麼多,看著精神有些疲累的李禕,只以為他是不適應門下省的環境,說道:「在這門下省,有些渾身不自在吧!」

    李禕確實也待得難受,頷首道:「一下子未能適應……」

    裴旻不難猜各種細節原因,說道:「源相是我朝擔任宰相時間最久的一位,儘管不太有存在感,但就是他這種誰也不得罪的性格,廟堂文武都願意跟其為友,無人會與之為敵。十數年下來,或許威望一般,可朋友故交遍佈朝野。對你的出現,有所排斥,也在情理之中。」

    李禕見裴旻都將話挑明了,也不隱瞞,苦笑道:「我也能夠理解,只是陛下任命我為左散騎常侍,執掌門下省事務,總不能不理會吧?說實話,某還是很羨慕裴相的,這才不足數月,已經控住了廟堂局面,進入了狀態。」

    要不是李亨的那些話,他早就登門請教了。

    裴旻搖頭道:「這就是郡王太耿直了,在三省創立之初,確實涇渭分明,分工確立。但是三省分權,不可避免的造成相互牽制、效率低下等弊端。到了現在三省合署議事、辦公,三省職能逐漸趨向混同合一,沒有那麼多講究。你沒有必要揪著門下省事務不放,說實話,某覺得門下省的瑣事並不適合郡王,不去過問也可避免了正面衝突。等郡王幹出了成績,門下省的官員自然就會接受你的。待源相告老之日,郡王自然理所當然的順勢而上。」

    李禕又想到了李亨的話,心底有些疑乎,一瞬間覺得裴旻有些不懷好意,有一種給之下套的感覺,當即不動聲色的道:「那在下也不能什麼也不干吧?」

    「當然!」裴旻沒有想那麼多,對於李禕他沒有任何的戒心,說道:「今日某來找郡王,就是有一份美差給郡王的。中央禁軍的情況郡王可瞭解?就算不瞭解,郡王也是知兵之人,肉眼都能看出來中央禁軍的熊樣。不知郡王看不看得過眼,反正我是看不過意,得好好治治。北衙禁軍不歸我們管,暫時顧不上,日後再說。但是南衙十二衛禁軍,卻在你我等宰相之手,就拿他們開刀。」

    李禕驚愕了半響,才道:「郡王這是讓在下負責南衙禁軍的整治?」

    「是啊!」裴旻毫不猶豫的說道:「此事我一人定下了,不打算在政事堂商議。這兵事方面,與其聽文人嚼碎各種問題,不如我獨斷專行。不是某小覷他們,就算讓他們商議上一年,還不如我一個靈機想出來的主意高明呢。」

    李禕深有體會的笑了起來,歷史上不是沒有精於兵事的文臣,但是紙上談兵的絕對是多數。

    裴旻繼續說道:「本來此事我是打算在處理好遼東的事情之後自己幹的,郡王來的正是時候,你的軍事幹略並不遜於在下,由你來負責我也能夠放心,可以將心思用在東北的亂局上。對了……」

    他又想到了郭子儀,問道:「李相入手的時候,定會出現人手不足的情況,我給你介紹一人郭子儀,此人才華自不用說。只是命途多舛,一直未有施展自己才華的機會,值得大用。」

    李禕深深的看著裴旻,一時間甚至都不知如何說了,心中糾結掙扎:依照忠王的說法,陛下以自己為相,執掌門下省,是為了制衡裴相,免得他一家獨大。

    可現在他卻將中央禁軍的訓練大權交給了自己?

    李禕自那日與李亨拜別之後,不止一次的想著他的話。

    越想越覺得李亨說的極有道理,李隆基將他提拔為輔政大臣,當真有制衡裴旻的意思。

    也就是說,自己與裴旻應該處於敵對敵視的雙方。

    但李禕心底深處並不願意與裴旻為敵,他跟裴旻沒有半點恩怨,反而敬佩他的軍事成就,故而很是為難。

    裴旻現在又這般的推心置腹,甚至讓他負責南衙禁軍的訓練。

    李禕焉能不知道,只要自己完成南衙禁軍的訓練,不說全新的南衙禁軍都聽自己的號令,卻明顯會與自己更加親暱一些,若自己在一些要職上安插幾個自己人,不亞於將南衙禁軍掌控在自己的手上。

    在這京師的一畝三分地,能夠掌控禁軍是多大的便利?

    裴旻居然將這種好事讓給了自己?

    「怎麼了?」

    裴旻見李禕呆呆的,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怎麼說,訝異道:「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或者為難?」

    李禕搖了搖頭道:「只是有些不知所措……」他頓了頓道:「陛下,以你我二人輔政大臣,郡王就未曾多想?」

    裴旻心底恍然,大悟道:「原來郡王是顧念這個?陛下卻有讓你我相互制衡的意思,這是帝王心術,在情理之中,不足為怪。可我以為制衡不是為敵,沒必要沒有矛盾,無故生出矛盾來,傻兮兮的鬥個你死我活,敗壞國事!我覺得在你我沒有那個意圖的之前,各行其事,一併為大唐效力才是正事。有朝一日,你我二人有一個變了,那才是敵對之時。」

    「這未來的事情,我裴旻不敢保證,至少此時此刻,我問心無愧!」

    李禕動容起身長拜,無地自容道:「李禕慚愧,完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裡向郡王賠罪了。」

    想著李亨那話不說全,處處暗指的小人做派,再看裴旻今日風采氣度,人格魅力,豈是天地之別?

    裴旻起身攙扶道:「郡王還給某一個答案呢!」

    李禕心結已解,恭聲道:「郡王大可放心處理東北機要,南衙禁軍放心交給某便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8-6-30 20:53
第一章 東北之事

    北風呼嘯!

    荒蕪的北地,固然人跡罕至,卻也盡顯男兒的豪情壯志。

    一支支精銳的兵卒在荒原中匯聚,急促的馬蹄聲宛若戰鼓一般,威武的戰士排列著整齊的隊列。

    黑甲騎軍,赤甲步卒,布甲弓弩手,三萬大軍整齊的列隊,遍佈原野!

    一個威武的大胖子高舉著彎刀,叫喝道:「嗷嗚!」

    一瞬之間,五萬兵馬齊聲狼嚎,凶煞的氣勢,激盪四方。

    威武的大胖子便如領頭的狼王一般,滿意的點了點頭,停住了呼喝。

    狼嚎聲瞬間停下!

    大胖子回頭見一對兵事簇擁著一個病怏怏的消瘦男子遠遠而來,眼中閃過一絲嘲弄,他無視自己肥碩的身子,麻溜的翻身下馬,跑著迎了過去。

    來到消瘦男子面前,大胖子「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道:「孩兒拜見父帥!」

    消瘦男子居然是與裴旻齊名的大唐東北名帥張守珪。

    張守珪笑著讓大胖子齊聲,帶著幾分有氣無力的說道:「我兒辛苦了,若非吾兒,為父怕是要給朝廷罷免了。」

    大胖子道:「孩兒雖不是父帥親生的,卻得父帥賜名張康,在孩兒的心底,父帥就是生生父親,您的事就是孩兒的事,為自己的父親效力,那是孩兒的本份。」

    張守珪扶起了自己因為一時興起的乾兒子,忍不住感慨,比起自己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這個乾兒子才是自己的福星,比親兒子還親一些。

    「快,扶為父過去,看看我的兵馬!」

    張守珪看著威武雄壯的軍隊,忍不住心情激盪。

    走上點將台,張守珪由高向下眺望,心中燃起了復仇的火焰,切齒道:「有如此雄兵,何愁大仇報不得!」

    說著又看向自己的義子,再次長嘆道:「短短兩年,我兒就籌齊了一支如此強勁的兵事,我兒之能,半點不遜裴郡王。」

    張康一句話也不說,但眼底下卻閃過絲絲忌憚與殺意,他揮了揮手,十餘位大將越眾而出。

    張守珪發現自己居然一個都不認識,但是這十數人一個個虎背熊腰,身上透著彪悍之氣。

    張康指著為首一人道:「父帥,這位是李歸仁將軍,力大無窮,堪稱我軍第一力士,都說西北李嗣業神力無敵,天下人鮮有險他一合之人。孩兒卻認為,他是沒有遇上我軍的李歸仁將軍……」

    他有指著另外一個禿頭將軍道:「這位是阿史那崒干將軍,父帥別看他瘦小,其貌不揚,但是他在戰場上那不要命的勁頭連孩兒也要虛上三分,更兼此人智勇兼備,打仗尤為靈活,我大唐未來名將,必有他的一席之地。他還是孩兒的兄弟,絕對的可靠可信。」

    張守珪多看了這個阿史那崒干兩眼,見他禿著頂,鼻子也不正,還有些駝背,心底有些不喜,但見他那雙眼睛,心底莫名的一寒,那眼睛就如惡狼一般,他居然給看得心底慌慌的。

    張康接下來又跟張守珪介紹了蔡希德、牛庭玠、向潤客、崔乾祐等大將。

    張守珪意外發現這一個個凶神惡煞的猛將幾乎全部都是異族的,鮮有漢族的,而且自己居然一個都不認識,忍不住問道:「康兒,怎麼都是他族人,我原來的將官呢?」

    張康一臉難受的道:「父帥,黑水慘敗,我軍損兵八千,此事影響極大,有一些將官都惶恐不安。對於父帥的行為大不認同,孩兒是無奈,只能用非常手段,將他們貶罰了。」

    張守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原來張守珪一直與渤海國作戰,渤海國山窮地西險,不宜進攻。

    張守珪很理智的選擇了襲擾戰術,不斷的派出小股部隊與渤海國作戰。

    張守珪的用意目的有三:第一、通過不斷的襲擾瞭解渤海國的地形地貌;第二、不斷的進攻還消耗渤海國的國力,製造他們內部的經濟危機;第三、離間他們激化他們的內部矛盾,內外齊攻,一舉殲滅渤海國。

    不能不承認張守珪戰術是很高明的,也是很有效的。

    但是諸葛亮的話說得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很多事情不是想到就能做到的。

    李隆基好大喜功,將張守珪這一次次試探性的攻擊,都視為了大勝。

    每次的抱功,都能獲得獎賞。

    張守珪本就功利心重,漸漸的就為利益熏心,加上張康等人的蠱惑,原本一個高明的戰術,變成了養寇自重,也令得東北的戰事變得糜爛。

    黑水慘敗發生於兩年前,張守珪親自率領兩萬兵馬東征。

    抵達黑水附近,張守珪、張康提議兵分兩路,夾擊渤海國的一個軍事基地,以獲取戰功首級。

    張康取得了勝利,張守珪卻於黑水誤中埋伏,以至於損兵八千餘,還有一千淪為俘虜,張守珪身中毒箭,險死還生,是心腹白真陁拚死將他救出,後張康及時趕到救了他。

    張守珪常勝不敗,一時間接受不了自己大敗的事實,鬼迷心竅之下謊報了軍情,將自己的大敗改為大勝,同時狠下心來,逼死了白真陁。

    張守珪這一步錯,就再也回不了頭。

    黑水慘敗,損兵近萬,想要完全隱瞞是瞞不住的。

    朝廷也聽到了一些風聲,派了牛仙童、劉奉廷去遼東調查此事。

    張守珪、張康用重金厚禮賂賄牛仙童、劉奉廷,兩位內侍回到長安,也表示張守珪確是大捷。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張守珪眼眶一紅,讓張康說道這個痛處,心中有愧居然不敢說話了。

    張康說道:「父帥放心,這些將官都是異族,不會漢人的花花腸子,都是忠於父帥的可信之人,絕無二心。」

    張守珪讓說服了,又想到黑水的恥辱,厲聲道:「有此雄兵,我兒何不提三軍東征,報仇雪恥!」

    張康長嘆道:「不是孩兒不想給父親報仇,實在是現在朝廷太可恨了。尤其是裴郡王成為大唐宰相之後就開始對我遼東多加干涉,現在他們甚至不顧這些年累計下來的血仇,意圖跟渤海國議和……」

    他說的是義憤填膺。
V123210 發表於 2018-6-30 20:54
第二章 調虎離山、釜底抽薪

    「豈有此理!」

    張守珪厲聲大叫,氣得臉色都漲紅了。

    對於裴旻,張守珪心底很是嫉妒。

    明明是唐王朝的雙驕,憑什麼裴旻就能身兼兩任節度使、三任節度使?

    憑什麼裴旻的節度使就能兼按察使,權掌軍政兩端。

    不管他表現的有多少好,不管世人將他們視為帝國雙璧,他離裴旻都差幾個等次。

    現在裴旻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都成了廟堂宰相,自己依舊是一鎮節度使,充其量也就是多加一個幽州都督,與裴旻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如今裴旻成了廟堂宰相,現在居然來干涉他們的內政?

    張守珪氣得哇哇大叫,「這裡就交給你了,我這就上疏抗議,我就不信了,這大唐還沒有王法了嘛。」

    他氣沖沖的離去。

    張康給了阿史那崒幹一個眼色,跟著張守珪一併離開。

    阿史那崒干目送張守珪離開,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

    阿史那崒干高喝道:「兄弟們,我們一起去雄武城快活去。」

    一群狼一般的兵卒,嗷嗷叫的向東方去了。

    張康跟著張守珪一併回到了范陽城,看著張守珪氣急敗壞的寫著一封慷慨激昂的信,信上曆數唐王朝這些年與渤海國的學海深仇,表示自己寧願一死,也不願意與渤海國說和,言辭格外激烈。

    張康回到自己的屋舍,入門就扯著嗓子大叫:「豬兒,李豬兒,死哪去了,還不給大爺去甲。」

    李豬兒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給張康褪去了衣甲。

    「去,將暾欲谷、嚴莊給我叫來!」

    張康大大咧咧的,語氣裡完全沒有將暾欲谷、高尚放在心上。

    過了一刻鐘,暾欲谷、嚴莊一併來到了府中。

    張康赤著腳露著身子,就跟一隻笨重的企鵝一樣,一蹦一跳來到暾欲谷、嚴莊的面前。

    「軍師大人,嚴先生……」他肥重的身軀,深深地作揖到底,他肥碩的身子注定彎不下去腰,但是他努力的將自己的腰彎下去。

    滑稽的模樣,卻給人一種很隆重的感覺。

    「少將軍不必多禮!」

    暾欲谷、嚴莊一併將張康扶起。

    張康一臉嚴肅的將暾欲谷、高尚請入大殿,很不客氣的叫了聲:「豬兒,你看著,別讓人靠近。」

    張康在主位上坐下,看著暾欲谷、高尚,心事重重的說道:「軍師,嚴先生,現在情況很不好,我這心底慌慌的,很不是滋味,裴旻可不不好糊弄,不是那幾個沒卵子的太監可比的。」

    暾欲谷、嚴莊互望一眼。

    暾欲谷先道:「張守珪的反應如何,是否如預料的一樣?」

    張康說道:「先生神算,果然,那老東西氣急敗壞的上疏表態,我看他的樣子,要是朝廷不同意,他都要寫血書示忠了。」

    「呸!」

    他很不客氣的鄙夷道:「其實就是擔心自己吃了敗仗的事情暴露,嘿嘿嘿,他做夢也想不到,他的敗績都是我們的算計得,他不重傷,老子又怎麼架空他?現在東北軍一半都在我們的手上。只是我們手上的力量還不足,沒辦法跟裴旻哪個混蛋對抗。他現在安排人調查東北的事情,我們未必隱瞞的住,尤其是黑水之戰,牽扯的人太多了,想要隱瞞,真的瞞不過去。而且裴旻派來的人,軟硬不吃,惹得老子火起來,乾脆一刀殺了了賬。」

    暾欲谷笑道:「少將軍不比焦急,也不必動怒。就算裴旻查到黑水之敗,這過錯也是由張守珪來背,與少將軍無關。而且現在廟堂之上並不太平,陛下就吊著一口氣,隨時都可能駕崩。到時候裴旻身為首相,要負責新君的登基,以及廟堂的安穩,就算他真有對我們動手的心思。也要緩一緩,我們還有時間來謀劃新的動向。」

    張康對於廟堂的事情,那是瞭如指掌,裴旻已經成為首相併且封為輔政大臣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給坑的張守珪只以為裴旻還是尚書左僕射,李隆基的病,並沒有嚴重到需要託孤的地步,故而才敢寫那一封書信。

    張康又看了嚴莊。

    一直以來,張康對於暾欲谷都是言聽計從,將他視為自己的軍師。

    直到遇到了嚴莊,張康才擺脫了對暾欲谷的依賴。

    因為裴旻打殘了突厥,聯合回鶻滅了突厥。

    暾欲谷對唐王朝,對裴旻的仇恨,深入骨髓。

    張康是一位梟雄,儘管他今日的一切都歸於暾欲谷的謀劃,沒有暾欲谷就沒有他的今日。可他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全然不會去考慮暾欲谷的仇恨,不願全聽暾欲谷的了。

    嚴莊就是那個自詡能比李儒、賈詡,唯恐天下不亂的謀士。

    長安受裴旻算計,滿盤皆輸之後,本打算逃往海東謀生。途徑平盧的時候,給張康的部下擒住了。

    嚴莊看出了對方有殺良冒功的念頭,惶恐之下,謊稱自己海東巨商的獨子,活著的自己可以換萬貫錢財。這才免去一死,也見到了張康。

    一番交談,張康發現嚴莊心思謀略,格外出色,將之收為幕僚。

    張康也在暾欲谷、嚴莊的幫助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架空了張守珪。

    張守珪的黑水之敗以及重傷不死,還有假傳捷報皆是嚴莊設計的。

    嚴莊說道:「軍師說的極是,輕重緩急,裴旻是知道的,他不會那麼輕易的對我們下手。他也怕激發兵變,惹出兵禍。我們還有時間,不過這個時間並不充分。我們也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張康凌空揮舞著拳頭,說道:「那有多少勝算?」

    暾欲谷吐出了一句話:「不足一成!」

    張康洩氣道:「那怎麼打?不是送死嘛?」

    暾欲穀道:「裴旻的軍略,還有河西、隴右的強兵,他能對抗阿拉伯、吐蕃兩大強國。少將軍的勢力,大是不如。為今之計,唯有調虎離山,我們才有勝算。」

    「還有釜底抽薪!」嚴莊說道:「派人去刺殺裴母,裴旻至孝,而且依照朝廷規矩,甭管他什麼身份地位,必須去官,丁憂守孝。」

    張康直接拍板,叫道:「那就一起來,咱們雙手一起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8-6-30 20:55
第三章 西域的來信

    這個開文前先道個歉,前文出現的人物應該是嚴莊,我一下看錯了資料,寫成了高尚,已經修改,抱歉!

    正文:

    張康風風火火的,嚴莊卻笑道:「少將軍莫要急,越急越會壞事。現在陛下還沒駕崩,以陛下對裴旻的寵愛,裴母真要出了意外,也不會讓他丁憂守孝的。只要一紙詔書,奪情起復,我們即功虧一簣,還會將之激怒。」

    「我們要在陛下駕崩之後動手……裴旻此人作風強硬,而陛下早年雖勵精圖治,可之前幾年心態大變,沉迷享樂,朝中諸多大臣早已沒有了那股銳氣。」

    「裴旻要改吏治之風,必將得罪一大批的朝臣。裴旻在朝,無人敢說,一但他出個意外,必然會有人落井下石。而且忠王李亨野性十足,對皇位格外熱衷。皇太子李琰又是一個優柔寡斷無作為之輩。讓人幾下一蠱惑,有極大可能不下奪情起復的詔書,那就是最完美的事情了。」

    暾欲谷也補充道:「這一招可用,但一定要選擇好時機,而且切勿小覷了公孫幽。裴旻在長安,顧不得涼州情況。但是公孫幽此人的劍術,僅亞於裴旻,不可小覷。一但刺殺失敗,裴旻在朝廷的地位以及江湖的人脈,反而會讓他們陷入被動之地。具體可參考之前的賀知章遇刺的例子,裴旻動用了全國的力量,不過個把月,便將刺客的祖宗十八代都給挖出來了。」

    張康為人狡黠,並不似外表看著的那麼粗魯,搓著肥大的手道:「其實我覺得這些主意都是虛的,加強我們的實力才是關鍵。裴旻是我們必須要邁過去的石頭,他河西、隴右有十五萬強兵,要是在加上西域的兵馬,二十餘萬。我們這裡只有八萬,如果加上奚族、契丹的聯軍,也不過十三四萬而已。」

    暾欲穀道:「少將軍說的在理,現在我們很難再擴充自己的力量。拉強援是唯一的法子,雖然有些冒險,但是獲利卻是巨大。」

    張康會意道:「你是說安思順?」

    暾欲谷點頭道:「安思順是朔方節度使,他手中握六萬五千餘兵馬,要是能夠將他拉攏,那大事可期。」

    張康頷首道:「我可以試一試,安思順細細說來還是我的兄弟,這兄弟哪有不幫兄弟的道理。反正張守珪這老東西,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不如我改回安姓,跟安思順套套近乎。」

    嚴莊說道:「可行,不過先別透露意圖,探探口風,看看安思順可不可靠,在與他商議大事。」

    張康揮手道:「這點我知道的,高尚哪裡還沒有消息嘛?」

    暾欲谷說道:「還沒有,沒有那麼快,他此去阿拉伯,數萬里之遙,最快也要數個月,少將軍還請耐心等待。」

    **********

    涼州姑臧。

    裴旻離開涼州,河西事物,裴旻交由李林甫負責。

    河西諸事繁雜,但是李林甫品性雖差,但執政能力很強,將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

    遇到突發事變,也能處理的很好。

    王昌齡、位置、王維等高文化的詩人,對李林甫這個文盲有些排斥的。

    但是對於李林甫的行政的能力他們也是不得不服,願意聽他安排。

    李林甫也是得心應手。

    這天處理好所有公務,李林甫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剛一入家門,管事便送上了一封私人信函。

    李林甫看了信函的落款,眼中有一些訝異,對著管事點了點頭,將信函收入袖中,走向了自己的書房。

    依舊是那個狹小帶著幾分昏暗的書房,李林甫點燃了一封蠟燭,藉著微弱的燭光,帶著幾分凝重的取出了信,目光落在了那落款上。

    信的主人是迪瓦什蒂奇。

    對於這個迪瓦什蒂奇,李林甫有著極深的印象。

    西域昭武九國中,有一米國,國王就是迪瓦什蒂奇。

    米國國王當初與裴旻還有過一段小小的恩怨。

    米國的二王子看上了王忠嗣的老婆,讓王忠嗣、李白兩人教訓了。

    裴旻自然護著自己的弟弟、徒弟,將迪瓦什蒂奇趕出了河西、隴右。

    恩怨也許就這麼結下了。

    裴旻沒有這麼講米國這小小的一個西域國家看在眼裡,阿拉伯卻將之視為一個突破口,成功將之拉攏。

    之前的會戰,莫斯雷馬薩的底牌之一就是米國這顆內應的棋子。

    只是莫斯雷馬薩一直未能攻破裴旻布下的沿河防線,棋子未能發揮出功效,依舊隱藏著。

    但其實李林甫奉裴旻的命令,與西域的四大古國,昭武九姓國往來的時候,這個擅於洞徹人心,精於鬼謀算計的千古奸相,通過何種情況發現了米國的異樣,猜出了迪瓦什蒂奇為阿拉伯收買,意圖在背後捅刀子這一情況。

    李林甫並沒有聲張,並非他有異心,而是渴望更大的功績。

    將迪瓦什蒂奇揪出來,不過是抓住一個內應,無足輕重。但若能夠利用迪瓦什蒂奇傳遞假消息,促成唐軍大勝阿拉伯,這可就是一大奇功。

    李林甫是何許人物?

    威逼加恐嚇,將迪瓦什蒂奇嚇的險些失了禁,見李林甫就如見到魔鬼一樣。

    只是李林甫並不擅於軍事,裴旻也不會與之商議軍情,直到裴旻逼退了阿拉伯,迪瓦什蒂奇這顆棋子也沒有機會用出來。

    但是李林甫並沒有忘記這顆棋子,時不時的打個「招呼」,「談談感情」,以便日後用得上。

    迪瓦什蒂奇居然給他來信了?

    李林甫將信拆開,看著信中所言之事,那對深黑色的眼眸露著幾分炙熱的光芒,緩緩的將信放於燭火之上,看著它一點點的燃燒著。

    火光映照著他那帶著幾分陰騭的臉上,顯得格外的嚴酷。

    他慌慌的閉上了眼睛,想著張九齡已經去了長安,成為了尚書左丞,年紀輕輕的顏真卿更得重用,負責整個青海商道的事情。

    自己呢?

    雖深得重用,可李林甫覺得裴旻對自己的重用跟張九齡、顏真卿是有差別的,輕輕的念道:「要是不干些什麼,只怕自己的前程就到盡頭了!」

    與其碌碌無為,何不搏上一搏?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 20:51
第四章 針對李亨

    天下風雲際會,暗流湧動!

    裴旻在長安卻是干得風生水起。

    宋璟為裴旻說動,負責廟堂的吏治。

    宋璟原來的學生門客皆匯聚旗下,讓裴旻較為薄弱的廟堂根基變得鞏固。

    李禕的心服,更讓裴旻沒有了後顧之憂。

    而且李禕也如裴旻想的一樣,這位名將並不適合處理門下省的瑣事,軍事方面的東西,才是他的長處。

    這要想讓中央軍脫胎換骨並非一日之功,但李禕已經根據中央軍的情況,擬定了一套有效的計畫方案,並且拿著計畫方案與裴旻做了商議。

    裴旻看了李禕定下的計畫很是滿意,以他的軍事水平,居然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裴旻記得當初看著計畫表,便如見鬼了一樣的看著李禕。

    他不懷疑李禕的才敢,卻想不到李禕有這種本事。

    不過李禕也如實說明了原因,這份計畫方案最大的功臣不是他,而是郭子儀。

    裴旻用人識人的本事,早已傳揚天下,郭子儀得裴旻多次推薦。

    李禕對之很感興趣,在與裴旻會晤的當天就去找了郭子儀聊天。

    郭子儀的才華,那是毋庸置疑的。

    那超凡的軍事功底,與古之名將相比,都未有不如。至關重要的是郭子儀在京畿當了六年將軍,固然因為性格使然,有些隨波逐流,未能以一己之力改變中央軍疲軟的局面,卻也對中央軍的情況,瞭若指掌,從哪裡入手,有了一定的想法。

    郭子儀政治覺悟太高,以至於他做不到大刀闊斧的改革。

    李禕卻不一樣,李禕有著李家人特有的魄力,與郭子儀一合計,就有了這份詳細的方案。

    裴旻自身更不缺乏改革的魄力,直接說道:「一切就依照這個計畫來,出了什麼問題我兜著。」

    李禕自信滿滿的笑道:「郡王安心處理遼東事情即可,某治得了這些爛到骨子裡的禁軍。」

    裴旻也放心了,李禕加郭子儀的組合,沒有理由治不了禁軍的問題。

    至於源乾曜、李元紘兩人。

    源乾曜自是不用多慮,官場常青樹,老好人,最不會得罪人。

    李元紘也因為宇文融的明升暗降老實消停了,他本就忌憚裴旻,現在更是奈何裴旻不得,老老實實的當著自己的輔相。

    李元紘自身的行政才略還是很不俗的,裴旻也有用得到他的時候,也不想動他。

    東宮,太子府。

    皇太子李琰看著讓人頭大的機要文件,滿腦子的都是漿糊,渾渾噩噩的。

    反倒是一旁的李亨看得津津有味。

    不管李亨對於自己面前這個弟弟多少的敵視仇恨,在表面上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反而如一個知心的兄長一樣,為自己的弟弟排憂解難。

    「太子,裴相來了!」

    李琰忙道:「快,快快有請!」

    李亨心底深恨,卻也離開了李琰的那一桌,去到了下手的位置。

    裴旻走進大殿,見一旁的李亨,眉頭忍不住的跳了跳,「見過太子殿下,忠王!」

    李琰親暱的叫了一聲:「姑夫!」

    李亨心底不情願,還是硬著頭皮,上前叫了一聲。

    裴旻對兩人略一頷首,說道:「在下要與太子殿上商議國政,還請忠王避讓一二。」

    李亨臉色一沉,忍不住道:「本王亦是皇子,難道聽不得?」

    裴旻毫不留情面的道:「正因為殿下是皇子,才更加聽不得。人重之貴,貴在避嫌。殿下身為皇子,在這陛下病危之際,身為皇子,殿下理當為陛下祈福,或者盡長兄之責,照顧兄弟姐妹。而不是三番四次的往這東宮跑,過問政務,惹人多思。」

    李亨佔不住理,只能忍氣妥協道:「本王並無此意!」

    裴旻笑道:「或許,殿下並無別的意思,但天下悠悠之口,保不定傳出什麼不好的消息,希望殿下能夠自重。」

    李亨強忍著胸口爆裂而出的怒意,瞄了李琰一眼,見他一句話也不說,憋悶道:「本王日後會注意的,這便告辭了。」

    他氣沖沖的離去了。

    李琰在李亨走後,才帶著幾分敬畏的說:「姑夫對三哥是不是太嚴苛了,孤王才智遠不如三哥,很多事情不明白三哥都能一一解惑。」

    裴旻說道:「殿下,此事並非臣下嚴苛,實在是於理不合。您想一下,您升任太子之後,可讓忠王參與國事?陛下臥床之際,可有類似的囑託?」

    李琰搖了搖頭,耿直的說道:「父皇沒有說過類似的話,只是說諸事以姑夫的意見為先,姑夫是廟堂之上唯一一個最值得信任的人。」

    裴旻聽了也不知說什麼好,呆了呆道:「那就這樣吧,忠王議事,於理不合,殿下對於政務不熟,這也是問題,我回頭安排一人指點殿下行政要務,以便殿下能夠擔負起國朝之重。」

    李琰用力的點了點頭,儘管他才能平庸之極,但是皇帝的位子是沒有人不想坐。

    哪怕李琰再平庸,也不會有放棄皇位的想法。

    裴旻今日來是向李琰匯報東北局面的,李隆基不能主事,所有的朝政打算都是裴旻負責處理的。

    李琰負責監國,裴旻不定時的將自己所處理政務的資料送來東宮。

    如果有機要之事,裴旻會親自來跟李琰說清楚。

    裴旻今日要說的就是東北的事情。

    裴旻派出的明暗兩路使者已經先後抵達幽州了。

    兩人的第一手情報已經傳到了裴旻手上。

    御史台傳來的消息都是明面的,但是已經透露了一些情況了,其中就有張守珪的失蹤,張康總攬遼東軍務。

    這種情況是朝廷不知道的。

    邊帥的責任重大,如果邊帥生病或有異樣,無法處理政務,必須通報朝廷,再由朝廷定奪是由何人暫時接替張守珪的職務。

    得到朝廷認可下令,張康才真正有資格總攬遼東軍務,現在的情況東北顯然違背了這一點。

    而徐銘調查的更加透徹,他已經調查到張守珪失蹤的原因。

    因為跟著張守珪失蹤的還有一個大夫,幽州最出名的大夫也跟著失蹤了。

    這一點細節讓徐銘注意到了,然後以此調查成功查到了張守珪受傷一事。

    再有此事入手,黑水之戰,張守珪重傷,這個事實,鐵證如山。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 14:09
第五章 再會李持盈

    裴旻將關鍵細說。

    李琰卻聽得莫名其妙,說道:「這張節度受傷,由其子代為處理軍務,這不是很正常的嘛?」

    裴旻呆了呆,說道:「殿下,節度使權勢過重,更要注意細節問題。依照規矩,張節度意外受傷,他因第一時間上疏表明情況,然後舉薦自己的親信,這才符合規矩。張節度隱瞞自己受傷,擅自將節度使的重權交給自己的義子,此舉本就是蔑視朝廷法度。而且之前的黑水大捷,現在看來也有很嚴重的問題。主帥重傷,無法處理軍務,在兵部的記錄居然是大勝,這其中定有貓膩。」

    聽裴旻如此細細的說明,李琰才有些聽懂了,很直白的說道:「那姑夫打算怎麼處理?此事尤為嚴重,孤初次監國,不足以應對,全聽姑夫的吧!」

    裴旻再次呆了呆,不說話了,與他說起了一些廟堂事情。

    李琰的才略,實在是平庸。

    對於諸多事物,不能全部理解。

    但裴旻發現在自己面前,李琰有些唯唯應諾,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一點也不會還嘴詢問,哪怕聽到不懂的,也不在乎。

    裴旻有些尷尬,索性匯報了一切之後,直接告辭了。

    李琰看都不看裴旻留下來的文件,哼著小曲兒,去東宮後院找自己的愛妾玩了。

    裴旻想著李琰的表現,也是大感頭疼。

    李琰在行政上的天賦已經不能說是平庸了,甚至有些愚笨,讓他忍不住嘀咕:「不會是一個付不起的阿斗吧!」

    裴旻心底念叨著:李亨這個天坑還真是無孔不入,要不是自己今日意外與之碰上,還不知道他居然混到了李琰的身旁。

    「必須給太子找一個靠譜的導師,不能再給李亨機會。」

    李亨最大的優勢就是皇子,裴旻在沒有足夠的理由證據之前,動他不得。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防止這條討厭的貓兒偷腥。

    裴旻突然想到了一人,韓休。

    君瘦國肥的韓休不但在歷史上大留其名,還得宋璟這樣的好人物舉薦,才能品性自不用說,以他來指點李琰政務,既可以將李亨拒之於外,又可以讓李琰真正學到些東西,以免他真的更阿鬥一樣,扶不起來。

    這一回到尚書省,裴旻就上疏舉薦韓休為太子洗馬,負責協助東宮太子處理政事。

    以他現在的地位權勢,他下達的命令,幾乎不亞於聖旨,中書省、門下省這兩個部門收到他的上疏,幾乎都會在第一時間蓋上自己的相印,讓任命第一時間傳達出去。

    對於東北之事,裴旻諮詢了宋璟的意見。

    這位老謀深算的名相,第一時間給出了一個,高明的意見。

    「裴相是不打算正面撕破臉吧?」

    「當然!」裴旻回答的毫不遲疑,說道:「我打了十年的仗,刀對的都是外族,不到萬不得已,我不願意對國人動手。東北數萬大軍皆是我大唐同胞,更有我的家鄉父老。能避免內戰,自然儘量避免。」

    宋璟說道:「那就召請張守珪入朝吧!以陛下的名義……」

    裴旻聽了眼睛一亮。

    宋璟繼續道:「張守珪若無異心,自然會來。要是不敢來,以必定會意生病為藉口。皆是亦可安排能人輔助張守珪處理軍務,分其手中權力。要是張守珪不來,又不配合朝廷的安排,那只能做好一戰的準備了。長痛不如短痛,割去腐肉,固然極傷,可想要痊癒,必須忍痛。」

    裴旻頷首,表示明白,將遼東的諸多證據整理了。

    裴旻往宮內走去。

    正好有些時日沒有去探望李隆基了,也想瞭解瞭解他的情況。

    到了後宮,裴旻人讓去通報高力士,自己在宮外等著。

    這後宮宮門離李隆基的寢宮有一段距離,最快也需要一刻鐘。

    等了大約半刻鐘左右,遠處華貴的鸞輿鳳駕遠遠而來。

    裴旻一時半刻想不到到底是誰,居然有這排場。

    帶對方靠近了,裴旻才會意過來。

    這是唐王朝長公主的排場……

    長公主李持盈!

    昔年那個小丫頭,現在已經是他未過門的夫人了。

    這是全天下知道的事情。

    對於此,裴旻有些迷茫。

    他個人對李持盈頗有好感,兩人有過不小的接觸,可謂緣分不淺。

    但是對於她,裴旻並沒有對嬌陳、公孫幽那樣的情感。

    但事到如今,裴旻更清楚自己要是悔婚,那對於李持盈這個小丫頭是何等殘忍的事情。

    鸞輿鳳駕來到近處!

    窗簾緩緩掀開!

    一張清麗脫俗的臉龐由窗外露出,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上籠罩著淡淡一抹難以形容的哀愁,瞧得裴旻一怔。

    在他的記憶裡李持盈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姑娘,有著獨特的愛好,成天嬉皮笑臉的,穿著皇家特有的道姑服飾特別開朗。

    現在的她卻有一種讓人把她擁入懷裡輕憐的感覺:楚楚動人,弱質纖纖。

    人都會變。

    其實李持盈自小就受著常人難以體會的痛苦,她雖身在皇家,可自小就過著擔心受怕的日子。

    那個時候是武則天當政,李持盈身為皇室女,雖不像李憲、李隆基一樣,受到清洗,卻有給遠嫁可親的危險。

    要知道和親在唐王朝固然盛行,但絕大多數和親的對象是宮女,大臣的兒子。武則天朝卻不一樣,武則天朝軍事疲軟之極,武則天更是開創了親王和親這千古大恥。

    武則天連武家親王都賣,何況是李家的女兒?

    那個時期,和親的公主下場大多淒慘。

    為了避免這點,李持盈與她的姐姐金仙公主,選擇了當道士,逃避和親。

    所謂的為了唐王朝祈福而出家,那都是唬人的鬼話。

    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也就在道觀裡渡過了自己的童年……

    李持盈苦中作樂,過得還算有滋有味。

    命運也開始眷顧這個愛笑的小姑娘,李旦即位,不論是李隆基、還算太平公主都很痛愛她……

    也遇上了裴旻,更是因為意外,喜歡上了玩火……

    然而好景不長。

    李旦的駕崩,二哥的早亡,最疼愛自己的姐姐金仙公主也去了。

    現在李隆基也大病再床,一個個親人的離去,這個愛笑的小姑娘也笑不起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 14:11
第六章 駕崩

    李持盈帶著幾分複雜的看著在內宮外站立的那個身影。

    在多年前,她就如長安眾多的大家閨秀一樣,將他視為自己的夢中情郎。

    相比那些只能臆想的眾人,李持盈一直舉得自己最有可能。

    畢竟她的父親,大唐王朝的太上皇親自問過此事,她的哥哥唐王朝權勢最重的人,也與她說過。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諸多往來,接觸。

    但是緣分這東西,誰也強求不得。

    裴旻長期間在外征戰,而且戍守於西疆,李旦是中材,身為皇帝的才能並不出眾,可最是重感情,不捨得讓自己的女兒嫁到北地受苦,得知裴旻戍守邊疆後反悔了,打算給她物色新的人選。

    李持盈自是不願,一來二往,事情也就一直拖著,直到李旦病逝。

    李持盈以道士的身份為李旦祈福三年。

    此後幾年申王李捴、岐王李隆范、金仙公主先後去世,李持盈嘗盡親人離去的苦悲。

    一顆心也就淡了,真的有了入道的念頭。

    卻不想在這最關鍵的時候,李隆基令她強行還俗,並且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訂下了兩人的婚事。

    今日意外再見,李持盈眼眶有些濕潤,各種感覺湧上心頭。

    放下了車簾,她擔心一時控制不住自己,哭出聲來。

    「見過長公主!」

    裴旻作揖一禮。

    「裴郡王無須多禮!」李持盈的聲音從香車裡傳出,語調有些冷淡,但最後的尾音卻有些失聲。

    便在這時,林招隱心急火燎的跑了出來,見宮外的裴旻與李持盈,焦急的大叫:「長公主、郡王,你們快些進去,陛下,陛下,念叨著你們。」

    林招隱的語氣有些不對。

    裴旻臉色驟變,直接向後宮衝了過去。

    李持盈也是一臉慘白,李隆基今日急急忙忙請她入宮,她就覺得有些問題。

    身後卻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裴旻後頭一看,卻是李持盈。

    「上來!」

    李持盈叫了一聲,伸出了自己的手。

    裴旻不由自主的拉著,靈活的翻身上了馬背。

    李持盈騎術不精,有些控不住駿馬,裴旻接過韁繩,策馬抵達了李隆基的寢宮外。

    裴旻翻身下馬,心底雖急,卻也沒有忽略了李持盈,攙扶著她下了馬背。

    裴旻想要往寢宮快步走去,卻發現衣角給拉住了。

    李持盈閉著眼睛,搖著頭道:「我怕,不敢!」

    怕!

    裴旻也怕。

    自李隆基託孤之後,裴旻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是他心底一直渴望著奇蹟的出現。

    可是……

    「別怕,有我!」

    裴旻無法體會一個那麼愛笑,帶著幾分古靈精怪的女孩,經歷了什麼,變成今日這樣,讓人心疼?

    他能做的只是竟可能的給予她寬慰。

    簡單的四個字,卻如水龍頭的開關,打開了那儲藏已久的淚珠,淚水滾滾而下,帶著幾分哭腔的說道:「走吧,別讓三哥久等了。」

    李持盈邁著大步向寢宮走去,裴旻跟著一併走進了大殿。

    李持盈跑著到了床前,將李隆基的模樣,跪在床前,大哭著叫著:「皇兄!」

    那淒慘的聲音,讓人聽著心碎。

    裴旻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來到床前,看著病榻上的李隆基,剛毅的臉上透露著幾絲的難受。

    那骨瘦如柴的模樣,哪裡還有半點李家三郎的影子?

    李隆基一手吃力的搭在李持盈的頭上,一手辛苦地指著裴旻。

    裴旻來到榻前,跪了下去,握緊了李隆基的那隻手。

    李隆基辛苦地把黯淡的眼神注在他臉上,眼神中帶著憂傷與不甘,還有一絲絲期盼。

    握著莊李隆基顫抖著的手,裴旻也忍不住流下了幾滴淚水。

    周邊的妃嬪宮娥還有太監內侍均受到感染,無不垂淚。

    裴旻說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會守護好太子,守護好大唐江山。」

    李隆基雙目異芒大作,露出驚欣慰、放心交雜的神色,張了張口,有氣無力的道:「還有她……」

    裴旻慎重的點了點頭道:「包括長公主!」

    李持盈身軀微微一顫。

    李隆基徐徐閉上雙目,頭無力地側往一旁,就此辭世。

    寢宮內立時哭聲震天,四周的內侍也紛紛跪伏在地。

    依照規矩,皇帝殯天時,不得敲喪鐘,先是京師戒嚴,待哭喪之後,城內的各寺廟宮觀,各敲鐘三萬下,以示哀悼。

    裴旻忍著心底的悲痛,負責起了李隆基的身後事。

    先是下令京師戒嚴,緊接著下令文武百官戴孝入朝。

    裴旻下達京師戒嚴命令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官員猜到原因了,戴孝命令傳至,文武百官立刻醒悟過來,皆忍不住嚎啕大哭。

    作為託孤重臣,裴旻忍著悲傷,親自寫了祭文。

    在祭文的末尾,裴旻總結了李隆基的這一身:文武全才,寬嚴並濟,知人善任,讒間不行,雄武之略,同符太宗。在位二十年,威德遐被,四方賓服。幅員之廣,遠邁先輩。成功駿烈,卓乎盛矣。

    或許歷史上李隆基毀譽參半,品評天下明君,李隆基甚至稱不上賢德。

    但這個時代的李隆基無疑是偉大的,足可與漢武帝、唐太宗之類的千古明君相比……

    英年早逝的他,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念想。

    國不可一日無君!

    李隆基出殯之日,即是李琰即位之時。

    喪鐘也在這個時候敲響。

    喪鐘聲震長安。

    李隆基的病情牽引著天下諸多人的心,這喪鐘一響,長安百姓莫不惋惜大哭。

    在百姓心中,李隆基也是一個好皇帝。

    相比唐中宗、唐睿宗時期,李隆基開創的開元盛世無疑是幸福美滿的象徵。

    裴旻回到府邸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整個長安都沉溺在哀痛之中,不論是官員,還是百姓,都在緬懷那一位年青優秀的皇帝。

    裴旻多次安慰自己,李隆基今日的結局,比起歷史上為李亨軟禁,隻身一人,煢煢獨處,形影相弔,最後淒涼離世的唐玄宗好上太多。

    可始終過不了心底的那道檻,要不是自己,他不會去世的這般早。

    自己的出現,引發的蝴蝶效應,實在是令人防不勝防。

    只是蝴蝶效應,真的能夠讓人硬生生的縮短三十年的壽命?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 14:12
第七章 死因存疑

    裴旻想了足足一個晚上都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說病就病,說去就去。

    常人或許不會如裴旻這樣,但是裴旻清楚明白的知道李隆基是個長命皇帝,不可能如此短命。

    第二天,裴旻頂著一對通紅的眼睛來到了仁德藥坊。

    劉神威、梨老已經回到仁德藥坊了。

    他們兩人是李隆基的主治大夫,負責李隆基的一切,包括用藥,生活飲食,乃至於李隆基生死的大致時間期限……

    為了避免洩露情報,劉神威、梨老是給特殊隔絕起來的。

    即便是裴旻也沒有資格私底下與劉神威、梨老見面,唯一的接觸機會就是在李隆基的寢宮。

    那裡顯然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故而裴旻只是知道劉神威、梨老對於李隆基病情的束手無策,詳細的情況,是不瞭解的。

    裴旻覺得自己有必要弄清這個前因後果,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一個明明能夠活到七十五歲的人,會去的這樣的早。

    對於裴旻的到來,劉神威、梨老顯然有些措手不及。

    「陛下到底得的是什麼病?為什麼來走這麼快?明明之前還好好地,突然就得了不治之症。」

    面對裴旻的問題,梨老不知如何回答。

    劉神威道:「人有旦夕禍福,陛下人稱萬歲,可世間哪有萬歲之人,陛下焉能倖免?」

    裴旻搖頭道:「神醫需要唬弄在下,腸子打結,我不信一個人的腸子會莫名其妙的打結,真要打結了,陛下也不會拖到今時今日。」

    劉神威說道:「腸結並非是腸子打結,而是腸子僵硬硬化的一種說法。醫書中有言,腸通則百病不生,反之毒氣聚集,百病纏身。這腸通便,陛下腸不通,病氣聚於腹中,無法排出,故而無藥可解。」

    裴旻閉目想了會兒說道:「人體內分為大腸小腸,腸子通過不住的蠕動將無法消化的東西排出體外。這是每個人都具備的功能,陛下就算腸不通,到頂也不過便秘,決不至於如今日這樣,命都沒了。」

    劉神威、梨老有些驚訝的看著裴旻。

    裴旻的這種說法,他們是聞所未聞,但是與先人的醫學理念是不謀而合。

    「你們這麼一說,更加讓我肯定了,陛下的死,絕對不是偶然意外。我知你們心有顧及,但與其讓我查出來,鬧得天下皆知,不如你們如實與我說來。是非對錯,該如何決定,自有天數。」

    劉神威見此,搖了搖頭道:「郡王思緒縝密,想要瞞過郡王,果然行不通。其實某在初次為陛下把脈的時候,已經診斷出陛下病入膏肓,藥石難醫了。這也是老朽沒有知會師妹的緣由,並非某自大,而是陛下無力回天,師妹涉入其中,反而有生命危險。」

    裴旻咬著牙,握著拳頭有,一句話也不說,細細的聽著。

    劉神威續道:「陛下的情況很是怪異,就如郡王說的,但凡病症,必有一個過程,由輕到重。便如昔年諱疾忌醫的蔡桓公一樣。病在紋理,病入肌膚,病至腸胃,病達骨髓。這是一個過程,陛下的病,病達骨髓,藥石難醫。他的狀況跳過了這個過程,直接無藥可治,很是反常。但陛下的起居飲食,皆由尚食局負責,有尚食二人,食醫八人,真要有毒,肯定瞞不過他們,飲食不會出錯。」

    「後來老朽瞭解陛下有服食赤箭粉的習慣,赤箭粉又稱天麻粉,是一味大補奇藥。有鎮痛、鎮靜、抗驚厥,護心、明目、增智的功效,久服還可可平肝益氣、利腰膝、強筋骨……」

    裴旻聽到這裡,臉色微變,失聲道:「是藥三分毒,難道是赤箭粉的副作用?不可能……」在他的記憶裡,李隆基每日必服赤箭粉,真要有副作用,他不可能活到七十多。

    劉神威說道:「郡王聽老朽細說,這赤箭粉是奇藥補藥,對自身並無副作用。因為主治眼黑頭眩,風虛內作,為治風之神藥,故而還有一個稱呼,叫做定風草……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有一種藥草名為御風草,有御風之效。定風、御風,兩者功效相反,因此不應共用。《雷公炮炙論》中有言:御風草根莖斑,葉皆白、有青點。使御風草根,勿使天麻。二件若同用,即令人有腸結之患。」

    「定風草是藥草無毒,御風草也是藥草,同樣無毒,皆是粉末狀,尋常人根本察覺不出異樣……」

    裴旻臉色微變,想到在花萼相輝樓玩樂時,李隆基曾向寧王李憲討要赤箭粉。

    劉神威長嘆道:「本來定風、御風草,兩者一起服用,並不致命,至多是得了腸結,可以醫治。只是那段時間陛下酒色無度,讓原本受損的腸胃更是受損嚴重,無力回天。此事皆是猜測,老朽也沒有什麼真憑實據。而且陛下生機全無,我若是說出實情,他盛怒之下,不知會牽扯多少無辜受罪,索性就不說了……師妹那裡,也是老朽通的氣。我們是大夫,責任是救人,不是害人,更加不願意涉入這種政治鬥爭。」

    裴旻想不到居然這般錯綜複雜。

    「難道真的是寧王?」

    裴旻實在不敢相信,寧王李憲會幹出這種事情來。

    「也沒有理由吧!」

    裴旻捫心自問,李隆基去世,對李憲沒有半點好處。

    李憲雖是皇親,可李隆基有兒有女,皇位怎麼樣也不可能傳到他身上。

    而且李憲真要覬覦李隆基的皇位,最早的時候就不會選擇相讓,也不會拒絕太平公主的拉攏,更不會在先天政變的過程中以性命來脅迫李旦,控制太平公主。

    李憲這位大哥為了李隆基做了這麼多事?怎麼可能在沒有利益關係的情況下,暗中謀害李隆基?

    裴旻一時間有些猶疑了,不知自己是否應該繼續調查下去。

    無怪劉神威、梨老選擇了緘默,此事關系皇帝的生命,這一但牽扯開來,死的人可就不好計數了。

    「我會查明白這一切,兩位也可放心,我知事情輕重,絕不會將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裴旻還是做不到,坐視李隆基死的不明不白……
V123210 發表於 2018-7-6 00:38
第八章 李憲認罪

    離開了仁德醫館,裴旻沒有半點遲疑,直接去了寧王府。

    寧王府落座於李隆基興慶宮的左近。

    裴旻一路走去,家家戶戶都異常安靜,緬懷著開元盛世的締造者。

    寧王府也是如此,偌大的王府,掛起了縞素,一點也沒有昔日歌舞昇平的熱鬧。

    不過王府裡一個個的侍婢、傭人都大包小包的帶著往府外走去。

    他們一個個哭哭啼啼的,有的還是一步三回頭,露著留戀的表情。

    裴旻好奇的攔住了一位侍婢,展顏一笑,問道:「請問這位姑娘,寧王府這是怎麼了?」

    侍婢並不認得裴旻,但見一個風采魅力十足的陌生男子,彬彬有禮的向自己詢問,本能的臉上微紅,帶著幾分怯生生的道:「陛下去世了,王爺的愛妾也病故了,王爺好像受到了什麼刺激,今日歸還了我們所有人的活契,將我們遣散回家……說我們與寧王府再無半點聯繫……」

    說到最後一句話,侍婢眼淚都落了下來,表情是五味雜陳。

    能夠獲得自由身,確實值得高興,但是寧王府的日子也是極好的。

    寧王李憲為人謙和,沒有半點的架子,對待他們這些下人極好。

    而且李憲好音樂,時常請梨園一眾過府開演唱會。

    寧王府的下人幾乎天天都能免費的聽到這個時代最流行的音律,所有人都多多少少的懂音律。

    這離開寧王府,顯然是沒有這個待遇了。

    裴旻看了一眼寧王府,也沒有什麼身份價值,作揖道:「多謝姑娘!」

    這寧王府的侍女也是見過世面的,盈盈作福回禮。

    裴旻直往寧王府走去,耳中卻聽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音。

    「小欣姐,你還沒聽說吧,我聽說燕夫人不是病故的,是自殺,服毒自殺死的。」

    身後的聲音輕小細微,若非裴旻是習武之人,六識敏銳,耳目聰敏,還真聽不到。

    頓了頓腳步,裴旻再次走向寧王府。

    叫開了門。

    府中管事有著極高的素養,一聽是裴旻,忙去王府內去知會李憲了。

    裴旻在府外眺望著府內帶著些許狼藉的模樣,心底有些疑乎。

    古人有著掩門的習慣,尤其是大家豪門跟是如此。

    為了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豪門只有對特定的人開放。

    而寧王府此刻外屋門大開,裡面皆是來來往往的傭人下人在做離開的準備。

    若非寧王李憲身份特殊,裴旻都有一種他們在搬家的感覺。

    等了一會兒,之前的那個管事匆匆而來,先是恭敬的作揖,然後才道:「郡王還是請回吧,我家王爺說他現在不見客。」

    裴旻疑心更重,他跟李憲的關係匪淺,而且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即便真有不變,也不是這一句話就打發的。

    哪怕他的身份是寧王……

    看著寧王府的異樣,裴旻說道:「還請官家去轉告一聲,關於陛下身後事的安排。太子年少,諸多事情無法做主。在下又不好代替決斷,所謂長兄如父,寧王是陛下最敬重的兄長,旻在諸多事情上希望得到寧王的指點。」

    管事聞言又去了,不一會兒,再次回來。

    「我家王爺說了一切由郡王自己決斷,在陛下之事上,他無顏說任何話,更加不想連累郡王,請郡王回去吧。」

    裴旻但聽此言,心念一動,問道:「可是因為陛下的原因?」

    管事顯然知道一些什麼,表情有些鎮恐,帶著幾分驚駭的看著裴旻。

    裴旻心想:「果然!」,肅然道:「勞煩管事再去通報一聲,就算裴某真是為此事而來。」

    管事不再多言,長嘆一聲,離去了。

    這一次李憲沒有拒絕,管事領著裴旻走進了王府。

    管事在前邊帶路,他們去的不是會客廳,而是王府的後院。

    李憲的王府並不豪華,相比其他王府的貴氣,寧王府的裝飾多以竹為上,但處處彰顯了文雅之氣。

    來到一處僻靜的小院,管事作揖道:「寧王就在裡面,郡王自行入內,老奴告辭了。」

    裴旻目送管事離去。

    裴旻大步向小院裡的屋舍走去,推門而入,一股檀香迎面撲來。

    屋舍裡竟然是一個靈堂。

    李憲一身縞素,站在靈堂前,背對著裴旻。

    靈堂正前方有著一副逝者的遺像,裴旻看不見李憲的表情,卻看到了那副遺像。

    那遺像畫的栩栩如生,婉如真人一樣,看得裴旻是一怔,居然有些眼熟,只是一時半會,想不出哪裡見過了。

    「她是我這輩子最重視的女人……」李憲說話了,一動不動的,語氣有些深沉,頓了頓說道:「關於三郎駕崩,郡王瞭解多少?」

    裴旻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李憲說道:「郡王此刻不信本王,本王並不奇怪。其實今日就算郡王不來,本王也打算去宗正寺自首。三郎駕崩與本王有關,罪在本王。」

    裴旻聞言巨震,半晌才說道:「之前旻懷疑過,但現今聽寧王親口承認,反而不信了。在某心中,寧王是當今絕頂的一號人物。您或許沒有赫赫功績,但身為一個兄長,您的大度氣量,放眼歷史都鮮有人比,我真不信您會害陛下。」

    李憲搖頭道:「郡王與世人一樣,太抬舉我了。你們都覺得某胸懷大度,可誰又瞭解某真正的想法?對於太子,對於皇位,我是真的厭惡,噁心……在我文明元年,我六歲那年,就是皇太子!」

    「結果呢?」

    「本王先讓自己的祖母,趕出了長安,又給她軟禁了起來,我的母親,被哪個毒婦秘密殺害,屍骨無存,到現在都沒有半點痕跡。我那最小的弟弟這一切都是因為給軟禁在潮濕陰暗的屋子去世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身在皇室,要不是身在皇室,哪有那麼多事情?」

    「不是我大度讓賢,是我真的厭惡自己這個身份,不願意為了可笑的權力去算計自己至親之人……結果,我還是害了三郎!」

    裴旻不知道怎麼接話,忽然他留意到靈堂靈位上的字「愛妾婷兒之靈位……」

    看著畫像,看著靈位,裴旻忽然間心如明鏡。
V123210 發表於 2018-7-6 00:39
第九章 情義寧王

    看著那畫像,看著那名字!

    裴旻突然想到了一個記憶中封塵已久的一個名字「燕婷」!

    那個太平公主安排在他身旁的一個內應。

    燕婷從裴府失蹤之後,裴旻就一直沒有燕婷的消息。

    後來青龍讓崔家控制,引出了盧杞這位奸相。

    裴旻暗中設謀,將他們一網打盡,青龍給李隆基滅了。

    裴旻一直以為燕婷一併死了,畢竟朝廷的力量還是很可怕的。

    這事過去了好幾年,裴旻也將他忘記掉了。

    想不到今時今日,裴旻居然又看到了燕婷,雖然只是一幅畫像,但畫這遺像的人顯然非常認真,每一個細節都畫了進去,包括眼角間的那顆小黑痣。

    兩廂一聯繫起來,裴旻瞬間明白了。

    「是燕婷?」

    裴旻問了一句。

    李憲身軀一震,驚呼道:「郡王認識婷兒?」

    裴旻道:「當初他在我府上當過三年丫頭,後來我才知道,她是太平公主的人。當年青龍之事,寧王也知道一二。我一直以為燕婷死了,卻不想他居然混進了寧王府。」

    李憲也不想瞭解細節,說道:「想不到居然還有這一層原因。」

    裴旻頷首道:「這麼說,寧王是為了燕婷抵罪?」

    李憲搖了搖頭:「不存在抵罪這一說,燕婷是我的小妾。在我心底她是我的夫人。我無法接受她害死三郎,但她人以去世,身為她的丈夫,她的過錯,自有我這個丈夫來扛。何況若非我的關係,燕婷如何能夠接觸到三郎?」

    裴旻帶著幾分動容的看著面前的李憲。

    尋常人面對此事,只怕早已有多遠躲多遠。而李憲明明可能抽身,但是他卻承擔了下來。

    這份擔當,委實令人動容。

    「值得嗎?」

    裴旻忍不住說道。

    李憲長嘆道:「身為兄長,三郎因我的關係而死,身為丈夫,未能護好自己的妻子,未能糾正她的過錯,於情於理,都應該收到懲罰。郡王就不必再勸了,你還是早些離去吧。畢竟此事過於重大,不能將你也牽扯在內。郡王要是信得過在下,就不要過問此事了。在寧王府散去之後,我自會去宗正寺表明一切。」

    裴旻緘默了半響,心知李憲心意已決,多勸無益,長嘆一聲,轉身離去。

    雖然他心中有萬千疑問,不知為何燕婷會出現在寧王府,成為寧王妾,更不知道為什麼燕婷不早早的動手,而是等到現在,但是他實在不忍再李憲的傷口上撒鹽了。

    其實世間萬事,有因有果。

    當初青龍覆滅之後,燕婷與嚴莊藏於太白山。

    之後分別,燕婷用嚴莊的計策,前往洛陽阮家,盜取了千古琴曲《廣陵散》。

    寧王李憲酷愛音樂,而燕婷身為情報密探的頭領,琴棋書畫不說樣樣精通,卻也是樣樣皆懂。

    燕婷以《廣陵散》接近寧王李憲,正中李憲最薄弱之處。

    兩人以《廣陵散》相識,最後因《廣陵散》相知。

    燕婷終究是個女子,而李憲卻是天下一等一的暖男。

    重情重義,文采飛揚,長得也是英俊瀟灑,對於女性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漸漸地,燕婷有些淪陷了。

    作為寧王的愛妾,燕婷在之前有很多機會,對李隆基下手的。

    畢竟李家幾兄弟關係太好了,彼此相互不捨防備。

    但是燕婷都找藉口放棄了,她怕自己連累李憲,錯失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漸漸的燕婷對於自己的信念生出的懷疑,覺得太平公主未必就是對的。

    李隆基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君王,大唐由他掌控,不見得就比太平公主要差。

    思想的鬆動,讓燕婷對李隆基更下不去手了。

    直到裴旻攻取青海湖,打贏阿拉伯、吐蕃聯軍之後,李隆基因性格使然膨脹了。

    他覺得自己的功勞功績已經超越了李世民,失去了一部分動力。同時因武婕妤的病故,李隆基大病一場,感受到死亡的可怕,心思有了變化,覺得人生無常,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去了,不如及時行樂。

    還受了楊婕妤、王鉷的影響……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李隆基已經向歷史上後半世的哪個庸主看齊,幹了許多蠢事。

    燕婷見李隆基的變化,原本沉寂的心思,再次覺醒,覺得一切都在太平公主的算計內,相信李隆基的自己,就是一個蠢蛋。

    但是此刻的燕婷已經完全陷進去了,不願牽累李憲,故而想到了赤箭粉這一手段。

    當初太平公主早在先天時期就曾想過利用李隆基服食赤箭粉的習慣下毒,只是因裴旻的干涉功敗垂成。

    對於食赤箭粉的藥效,燕婷還是非常瞭解的。

    兼之李隆基自己大吃大喝,加速了自己的病症。

    事成之後,燕婷無顏再面對李憲,將自己的情況寫於書信中,選擇了自盡。

    這一切細節,即便是李憲都不是很清楚,何況是裴旻?

    這一切的一切,唯有去世多年的燕婷自己清楚……

    李憲在府中傭人都離去之後,選擇了獨自扛下此事,親自去宗正寺道明一切緣由。

    直到李憲親口說來,滿朝文武才知道李隆基居然是給暗害的,事情還能牽扯到二十年前的太平公主……

    這比陳年舊賬怎麼也算不清了。

    對於李憲的處置,宗正寺的宗正寺卿徹底傻眼。

    原本害死李隆基的罪名不可饒恕,但李憲並非是有意,而且身份又即位特殊是李隆基的親哥哥。

    得知一切情況,李隆業大鬧宗正寺,為自己的兄長求情……

    宗正寺掌管皇族事務不假,但尋常處理的關於皇親國戚的案件,多是一些分支,哪像今日直接對上了先帝的親哥哥,當今陛下的大伯……

    宗正寺卿根本搞不定,只能講事情向上捅。

    最後捅到了宰相這邊,還是落會到了裴旻的手上。

    對於如何處置李憲,裴旻特地跟源乾曜、李元紘、王晙、杜暹幾位宰相商議了一陣,五人還一併找了當今的皇帝一併探討。

    李隆基作為一個父親,他是很失敗的。

    李琰對於李隆基並沒有多少的感情,為父報仇的心不真切。

    最終裴旻幫了李憲一把,並未重罰,剝奪了他寧王的身份,命他入道,終身於皇陵守護皇族陵廟,自贖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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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