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059
V123210 發表於 2018-6-9 20:55
第五十九章 一虎持兩羊

    源乾曜無愧是公認的老好人,熱心的說道:「我等已經收到了陛下的任命,諸位宰相也同意所請。從今日起,裴相就跟我們這伙老頭子同事了。裴相還是首次為相,平素也未接觸此列事物,想必縱有經緯大才,一時半會也是一頭霧水,不知從何處入手。我與李相約著一併來邀裴相同往,日後尚書省與我們門下省、中書省少不了深入往來,今日我們彼此相伴而行,以便日後相互配合。」

    源乾曜此話說的是合情合理。

    三省六部制是唐王朝行政的核心,一切政策都離不開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這一關。

    尚書省管轄六部,負責政策行政的制定,而中書省則負責作詔令文書,門下省負責出納帝命。

    也就是說尚書省擬定方略,需要得到中書省的審核,再由中書省寫詔令文書,交給門下省。門下省則負責最重的定論蓋印,若方略得到門下省的認可,才能真正的公佈天下。要是門下省不同意,則交還給尚書省,重新制定。

    這也是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相互交錯,相互制衡的關係。

    不過因為三省分權,勢必造成相互扯皮、效率低下等弊端。為了三省之間協調行動,三省首長定期在門下省的政事堂議事。從而三省官員的關係,也就不再是涇渭分明了。

    但毫無疑問的是不管什麼政策,都需要蓋上三省宰相的大印,才算生效。

    哪怕是李隆基的聖旨,要是沒有宰相的印璽,都做不得數的。

    今日恰好是三省宰相相聚商議公事之日,也因如此,負責門下省的源乾曜,與負責中書省的李元紘,一併來找剛剛接手尚書省的裴旻。

    裴旻自不會拒絕兩位大佬的好意。

    原來尚書省是三省之首,地位最高,但是隨著不斷的分權,尚書省已經是後娘養的了。尚書僕射這個這個尚書省的最高行政長官不加上個同中書門下三品都不算是宰相。

    於諸多宰相中,裴旻的地位還是要次於源乾曜、李元紘的。

    「源相、李相此來真是雪中送炭!不怕你們笑話,在下還真沒有入相這個覺悟,本想著晚些時候,去尚書省轉轉,瞭解瞭解情況。再履行職務,免得鬧出什麼笑話。自己丟臉不說,還辜負了陛下的信任。現在有源相、李相指點,那是再好沒有了。二位先請進屋稍待片刻,在下這便去換一身衣裳。」

    裴旻說完將源乾曜、李元紘了屋內,自己快速的換了衣服。

    三人一併去皇宮,分三輛馬車坐,顯然生分。

    源乾曜邀請裴旻、李元紘與之並騎而乘。

    裴旻自無異議。

    李元紘的勢頭雖比源乾曜大,但名義上源乾曜還是首相,也沒有在這個時候搶首相因有的威風。

    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三位大佬坐在一輛馬車上,自然少不了商議當前之事。

    源乾曜、李元紘皆問起了李隆基的病情。

    他們雖是國相,但也未見李隆基幾面。

    一方面是現今人心惶惶,他們需要主持大局,另一方面也是李隆基、高力士的不許。

    李隆基並不願意自己病怏怏的出現在百官的面前,聽他們說這各種各樣沒有營養保重的話。

    故而源乾曜、李元紘對於李隆基的詳細情況,限於七日前。

    今日一起來找裴旻,也有這個意思。

    裴旻並沒有露出多少憂色,反而笑道:「昨日面具陛下,陛下情緒精神尚好,說了些許話。總的來說,還是關心廟堂之事,希望我等在他養病的這些時日裡,好好的輔佐太子。」

    他隱瞞了李隆基意圖裡李亨為太子的意圖。

    經過昨日的深思,裴旻對於當前的局面,有了初步的幾套方案。

    其中最佳方案毫無疑問就是李隆基康復過來,這樣什麼屁事也沒有了。

    裴旻也不用擔心李亨鬧事,有李隆基在,李亨翻不了風浪。

    只是凡事要做兩手準備,昨日裴旻並沒有與劉神威會面,也不知李隆基到底嚴重到什麼地步,梨老能不能化腐朽為神奇。

    真要有個意外,裴旻決定扶持現在的太子。

    哪怕李琰優柔寡斷,膽小怕事,也是無妨。

    比起更壞的李亨,李琰反而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裴旻這裡也給李琰說了幾句好話。

    源乾曜、李元紘聽到李隆基精神大好,也跟著放心了。

    源乾曜嘆道:「某一直所憂,即是陛下病情。他精神大好,自是天大的喜訊,至於輔佐太子,是我等份內之事,在所不辭。」

    李元紘對於李亨的好感,勝於李琰,但也知道廢立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回答的也是一樣。

    馬車徐徐的抵達皇城。

    門下省、中書省位於太極宮附近。

    而尚書省位於皇城中央,皆要進入皇城,接受盤查。

    皇城重地,便是宰相亦不例外。

    即便是做樣子,也要走個過場。

    此事正是官員點卯的時候,皇城外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聚在一處,接受簡單的檢查。

    源乾曜、李元紘的宰相架勢並在了一起,自然是引起了大眾的注意,紛紛翹首以盼,意圖上前打招呼,混個眼緣。

    源乾曜、李元紘先後下車。

    裴旻緊隨其後,相比源乾曜、李元紘的小心翼翼,他是直接一躍而下,穩穩當當的落地。

    裴旻這一出現,引起了一陣低呼。

    誰也想不到這一輛車上,居然藏著三位大佬。

    源乾曜、李元紘,諸多官員是見多了。

    裴旻可不常見,儘管裴旻執掌的尚書省位於源乾曜、李元紘之下,可真沒人將他排在兩人之後。

    首先郡王的身份就是兩人不具備的,何況裴旻還遙領四鎮兵馬。

    故而諸多官員對於裴旻的熱情,甚遠源乾曜、李元紘。

    源乾曜、李元紘是文臣,講究風度,對於諸多官員的問好,客氣有禮的回應。

    裴旻則不同,他棄文從武十數年,軍人的習性早已刻入骨髓,改變不了。

    對於官員的問好,皆以軍禮回應,加上他要掛長劍,身如泰岳挺拔,氣勢恢宏。

    而在他身旁的源乾曜、李元紘,皆有著蒼蒼白髮,源乾曜甚至有些駝背。

    三人的所體現出來的氣勢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不遠處的韓休見這一幕,忍不住道:「一虎持兩羊也!」
V123210 發表於 2018-6-9 20:55
第六十章 政事堂會議

    韓休,京兆長安人,出身於昌黎韓氏,是唐朝宰相,鳳閣舍人韓大敏之侄,洛州司戶韓大智之子。

    因家學原因,韓休自幼就學得一身治世本領,極有才略,而且大有魏徵、宋璟之風,方直剛正,眼睛裡揉不得沙子。

    之前王鉷意圖謀取御史中丞的雄職,裴旻不願他得逞,選中了韓休。

    韓休也沒讓裴旻失望,這一上任就干了一件轟動長安的事情。

    程伯獻是程咬金之孫,程處弼之子,名門之後,襲爵廣平郡公,官拜左金吾大將軍。

    想當年開國大將程知節是何等人物,但身為英豪之孫,卻未有先祖的英雄氣概,依恃恩寵,貪圖財利,住宅車馬,多有僭越。

    韓休一上位就將程伯獻逮住了。

    李隆基一開始還不願意懲處,韓休不依不撓的,強逼著李隆基嚴懲了程伯獻。

    這御史台前有宇文融,後有韓休,風頭可謂一時無兩。

    宇文融便在韓休身側,聽到韓休的話,臉上滿是憤慨,又有一些無奈,現在的他焉有資格與裴旻叫法?

    只是看著精氣神十足的裴旻,在看看一旁的源乾曜、李元紘,心底居然生出同樣的念頭……

    也許要不了多久,尚書省這個已經名存實亡的部門,將會因為他的出現,再現昔年事無不總的輝煌。

    兩隻羊,如何鬥得過猛虎?

    宰相還是有著自身的特權的,出入皇城無需排隊,直接經過簡單的查詢,入得皇城。

    原本政事堂在門下省,但因為之前中書令張說主政,將門下省的政事堂遷移到了中書省。

    裴旻與源乾曜、李元紘一併抵達了中書省。

    唐王朝的其他幾位宰相已經在他們之前抵達了,參知政事的官員也大多到齊。

    眾人中裴旻也知認識武勳入相的杜暹,以及文武兼備的王晙。

    裴旻第一次來這政事堂,自然少不了寒暄。

    「王相、杜相,好久不見了。」

    王晙與裴旻只是點頭之交,平素也沒有什麼來往,只是適當的打著招呼。

    杜暹卻顯得格外熱情。

    裴旻與杜暹其實也是點頭之交,但是杜暹卻是裴旻的小迷弟。

    當年杜暹執掌西域,因母親去世,丁憂回家,路經姑臧的時候,特地登門拜訪,打算見一面而去。

    讓裴旻大有一種「平生不見裴靜遠,再稱名士也枉然」的感慨。

    杜暹憑藉著西域軍功,丁憂結束以後升任為兵部尚書,前些日子,提拔為宰相。

    看著杜暹,裴旻就想起了李林甫最開始的判斷。

    李林甫從一開始就篤定的表示,宇文融是不可能晉陞宰相的,繼任宰相的必然是軍方的一員,以平衡文相、武相勢力的均衡性。

    果然,就算宇文融贏面再大,上位的依然是杜暹。

    「昔年與杜相姑臧一別,今日又在這政事堂相見,離不開一個緣字。」

    杜暹也道:「昔年在下有要事在身,不變多談,更不便飲酒,無法與裴相談文論道,遺憾至今。」

    「這有何難?」裴旻道:「裴府隨時恭候杜相大駕,杜相若要做東,只需讓人差遣一聲,某隨時待命。」

    源乾曜又跟裴旻介紹其他人。

    眾人一邊說著,一邊進入了政事堂。

    政事堂古樸莊嚴,並沒有什麼新奇的擺設,位子也不大,充斥著陳舊的味道。

    正前方有三個案几,左右分別排列著三個案几。

    別無特別的陳設。

    毫無疑問,最前方的三個案几是給三省大佬特別定製的。

    下方左右案几分別是其他宰相以及還不夠資格為相,卻給李隆基授權參知政事的官員。

    裴旻與一眾人等坐定。

    侍從送上茶水,裴旻也迎來了人生首次的宰相生涯。

    裴旻初來乍道,對於諸多事情,都不瞭解,極少發言,大多都在一旁細聲靜聽。

    都說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

    裴旻今日方知這話還應該再加一句,寧可一日無君,不可一日無相。

    君王如同心臟,確實是最關鍵最重要的存在,但是宰相團卻是大腦。

    一個王朝的所有政策、政令都是從政事堂裡的這些官員商議擬定的,他們負責著整個廟堂的運轉。

    大到政策方略,小到官員調遣安排,皆是這小小的政事堂出來的。

    突然戶部尚書宇文融突然站了起來道:「某這裡有一份東北傳來書函,請源相、李相、裴相先請過目。」

    他上前幾步,將信函遞給了源乾曜。

    源乾曜看了信,微微瞟了裴旻一眼,將信給了李元紘。

    李元紘見信內容也是一怔,不動聲色的遞給了裴旻。

    裴旻大方的接過信函,見信中大意,心底恍然。

    這是一封來至於東北大帥張守珪申請調撥軍費的信函。

    宇文融見裴旻看完信,帶著幾分激昂的說道:「這是東北張守珪節度使送來的信函,內容是向我朝申請調撥軍費。如果我沒有猜錯,杜相那裡也有一封類似的信函吧?」

    杜暹的官職是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故而也是宰相之一。

    宇文融是戶部尚書,但他是參知政事,有權力參加政事堂會議,卻沒有資格稱為相。

    杜暹點了點頭道:「如宇文尚書所言,張守珪節度使確實來了信函,說東北戰事頻繁,需要我朝調撥一些衣甲兵器。」

    宇文融繼續道:「據我所知,不只是戶部、兵部,閒廄使、群牧使都收到了類似的信,希望調撥一些軍馬。東北的兵事,已經持續了十年之久,每年我朝都需要調運大量的錢糧、器械、馬匹往東北,以作軍需之用。這些錢財,累積起來,不可計數,邊疆百姓,人心惶惶。」

    「諸公,古語云:好戰必亡,我開元朝至今不過十數載,大小戰事卻年年不斷。對於天下,對百姓造成了嚴重的負擔,是時候停一停了。將重心心神用於百姓身上,以天下百姓安泰為己任。某再次提議,消減軍費,平息戰事,避免犧牲,讓我大唐勇士能夠與家人團聚,讓天下百姓,都能夠享受太平。」

    宇文融激昂的說著,他的行政觀點一如既往如此。

    李元紘不住點頭,這也是他們一致的目標。

    「此言差矣!」

    很顯然杜暹坐不住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6-9 20:58
第六十一章 能夠滅國的大將,我大唐多得是

    杜暹是個文人,還有著極重的書生意氣。

    但是唐朝的文人與別的朝代不一樣。

    唐朝的部分文人有著很強的從軍思想,故而唐王朝的邊塞詩以及棄文從武的文人是中國歷史上最多的。

    杜暹出身於濮陽杜氏,明經及第,歷任婺州參軍、鄭縣縣尉、大理評事,開元四年,他改任監察御史,並到磧西審核屯田事務。

    這一去西域,杜暹就給西域的豪情感染,棄文從武,最終充任安西都護府副大都護、磧西節度使。

    而今以軍功入相,固然回到了文職,但他身上的血液還是熱的,心底期盼著在自己的理政下,開創一個軍功遠勝太宗、高宗時期的唐王朝。

    故而杜暹一聽宇文融話中大有「放馬南山」的意思,整個人就毛了,毫不遲疑的當面指摘。

    「宇文尚書,我朝自太宗皇帝起,向來是文武並重。我大唐神威,蓋於天下,豈有享受太平的道理?尚書既然懂得好戰必亡,自然也明白什麼是忘戰必危。消減軍費,平息戰事,萬一導致邊疆疲敝,賊寇入侵,這個過錯誰來背?」

    杜暹再說宇文尚書的時候,還刻意加重了語氣。

    在長安無人不以為新晉宰相是宇文融的時候,杜暹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個截胡。

    兩人本就是政敵,又有這層仇怨,爭辯起來,毫不留情面。

    宇文融果真臉色微變,但他依舊保持著理智,說道:「可現在卻是重武輕文,難道杜相不聞漢武帝罪己詔?漢朝因多年戰亂導致社會經濟凋敝,文景二帝輕徭薄賦,推崇黃老治術與民休息,令得天下百姓無內外之徭,天下大治。可漢武帝繼位之後,連年征戰,以至於出現海內虛空,人口減半的慘狀。難道杜相想我大唐步此後塵?」

    他說著,激昂的說道:「何為大德?偃武修文,歸馬於華山之陽,放牛於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此方為大德!」

    宇文融借鑑的是《尚書‧武成》裡的話,全句是「王來自商,至於豐,乃偃武修文,歸馬於華山之陽,放牛於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

    說的是周武王伐紂的典故。

    周武王討伐紂王之後,馬放南山,刀槍入庫,以至於五穀豐登,萬民樂業。

    杜暹面不改色的說道:「宇文尚書且不聞三監之亂?」

    比引經論典,杜暹明經及第,是狀元郎,才學較之宇文融更勝,隨口就道:「周武王放馬南山,結果如何?管叔、蔡叔、霍叔一併造反,紂王之子武庚,見機叛亂。幸周公賢德,組建兵馬東征。周公取勝之後,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將弟弟康叔封到原來商王統治的中心,以朝歌為都,統有八師兵力,才有天下太平。足可見沒有足夠的力量,何來的天下太平!」

    「說得好!」

    裴旻撫掌而贊。

    宇文融的話,讓他聽得很不舒服,故而也準備與他辯一辯。

    但隨即他發現杜暹引經論典的能力可比宇文融高明的多,根本用不著自己出手。

    周公旦是何許人物?

    孔子這輩子最佩服的偶像,孔子一生政治所求,就是恢復周禮。

    周禮既是周公制定的。

    宇文融一時間臉色陰晴不定。

    「好了,這就事論事,出了事情,大家和和氣氣的商議討論,何必吵得面紅耳赤的?」

    和事佬源乾曜發揮了壓存在的價值意義,說道:「針對宇文尚書說的事情,諸位有什麼看法意見?」

    裴旻直接道:「對於兵事一道,再座的諸位,相信無人比我更有資格說話,就由我來說吧……」

    李元紘本想說話,為宇文融打氣,權當事先表態,但聽裴旻這一說,瞬間閉嘴了。

    沒毛病!

    當今世上有誰能比裴旻有資格在兵事上說話?

    除非李靖從墓穴裡爬出來。

    「其實宇文尚書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東北的戰局戰事,確實對我朝的經濟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不能坐視不管。」

    裴旻的第一句話,直接讓政事堂的諸多大員傻眼了。

    尤其是宇文融、杜暹……

    前者怎麼也想不到裴旻會支持自己,後者更是一臉的懵逼意外,自己偶像怎麼幫著外人說話了?

    裴旻從來沒有擔任激進派黨首的意思,但是杜暹直接將他視為激進派老大了。

    至於舊老大王晙,讓他無視了。

    「仗不是這麼打的,兵也不是這麼用的!」

    裴旻今日說出了自己憋著許久的話了。

    以前裴旻是大西方的軍事統帥,所以不能也沒有資格過問大東北的戰局,置疑張守珪的用兵方略。

    手深得太長,即便並無私心,即便是李隆基這個皇帝,也未必不會多想。

    今日他以是國相,自然有權力過問。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簡直是胡鬧!」

    「十數年,這累積下來的軍費,聚少成多,足夠我發動兩場類似於之前的破蕃退阿拉伯之戰了。花費那麼多軍費,卻連一個小小的渤海國都沒有搞定。說好聽的,就是無能,不好聽的,還是無能。」

    要知道之前一仗裴旻打了近乎兩年,大西北的兵力全部調用上了,二十餘萬的兵馬。

    東北的局面裴旻是不瞭解,但是耗費了那麼多的財力物力,一天到晚的傳達喜訊,卻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也就是好大喜功的李隆基能夠容忍了……

    「東北,沒有耗下去的價值意義,以我之見,解決方案無非兩點:要不送一封書信給渤海國,讓他道歉請降,要不就給張守珪下一道命令,讓他短期內滅了渤海國,徹底消弭東北戰事。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的讓東北安定。」

    一聽又要打仗,李元紘忙道:「渤海國位于于粟末水流域,以粟末靺鞨為上,那裡地形險惡,屬於山林部落國,並不好打。裴相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裴旻不客氣的道:「李相此言差矣。什麼山林部落?什麼叫強人所難?再難,難得過破邏真谷,再險,險得過崑崙山?」

    「我大唐兒郎最是英勇無敵,侯君集率之,能啃冰喝血,衝出兩千里鳥獸無蹤的荒原。高仙芝率之,能夠征服崑崙山,張守珪為什麼就不能克服一個松花江?」

    「他要是做不到,簡單。三條腿的人不好找,能夠滅國的大將,我大唐多得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0 00:45
第六十二章 敢不敢?

    裴旻的話若洪鐘大呂一般,震撼人心。

    政事堂的諸位不管政見如何,心底對於唐王朝還是有著強烈歸屬感的。

    想著唐王朝一路走來覆滅的異族國家,心底也頗為自豪。

    而今東北的一個小國,與他們交戰維持了十數年,也實在說不過去。

    但真正讓眾人震撼的還是裴旻口中吐露的換帥之意。

    張守珪畢竟是唐王朝的第二邊帥,威震大東北,手上也握有近乎十萬的軍馬,說換就換,這作風不可謂不決絕霸道。

    裴旻才不管張守珪是不是僅次於他的第二邊帥。

    軍事不同於行政,行政上活活稀泥,未必能夠造成巨大的危害影響,但是軍事異樣,將會付出血的教訓。

    大東北的亂局必需好好治治。

    其實裴旻已經給張守珪留了面子了,張守珪目前的行徑可以用一個成語來形容,叫養寇自重。

    真要將這四個字說出來,等於是撕下了東北軍的遮羞布。

    現今李隆基臥病在床,廟堂不穩,正是多事之秋。

    裴旻也將這個話壓著,沒有說出。

    杜暹聽明白了裴旻的用意,拍著大腿說道:「裴相所言極是,東北戰事十數年無果,給我朝造成了巨大的經濟負擔,確實不能坐視不管。」

    裴旻望向源乾曜、李元紘,說道:「源相、李相以為如何?」

    源乾曜遲疑了片刻,說道:「這換帥一事,茲事體大,還需從長計議。」

    裴旻笑道:「那就選擇勸降嘛!總之先將東北的局面穩定下來再說,換不換帥,動不動兵以後再行商議。」

    裴旻其實壓根就沒有立刻收拾渤海國的意思,並非打不過。

    而是誠如李元紘、宇文融說的那樣,要為百姓民生負責。

    不能圖一時痛快,將百姓至於水深火熱之中。

    之前持續兩年的大決戰,唐王朝的經濟大受影響。

    原本能夠恢復過來的,但經由楊婕妤、王鉷的胡鬧,加上李隆基花鳥使的荒唐,唐王朝的經濟大受影響。

    張守珪坐鎮東北十數年,根深蒂固,在這個節骨眼上,將張守珪撤了,也會引起未知的動盪。

    裴旻今日之言,主要目的就是給張守珪一大棒,其次是不讓東北的局面繼續糜爛下去。

    要是張守珪懂得進退,自然是萬事大吉。

    真要有佔地為王,養寇自重的心態,裴旻真不介意換個邊帥。

    源乾曜沒有拿定主意。

    李元紘說道:「裴帥說的有理,東北戰局拖了十數年。日積月累,消耗巨大,與國朝不利,某也同意暫歇兵戈,勸降渤海國。」

    李元紘把持朝政已久,他這一句話,幾乎抵定了此事的結果。

    宇文融怔了怔,也不知說什麼好,不戰目的雖以達到,但這心底卻是空落落的,正想退下去,卻聽裴旻在上首叫了一聲。

    「宇文尚書,別急著回位!」

    裴旻並沒有打算揭過此事,繼續說道:「至於宇文尚書提議的消減軍費,平息戰事,避免犧牲,這也不是不能商議的。這只要宇文尚書能夠保證邊境安穩,我可以同意消減軍費,裁軍減員。」

    宇文融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會真以為裴旻會那麼好說話,只能硬著頭皮道:「消減軍費,平息戰事,將剩下的軍費用於百姓身上,是為民之舉,裴相要是能促成此事,天下百姓必定感恩戴德。」

    「但萬一因邊軍削弱,造成兵事再起,這個責任誰來擔負?」裴旻心平氣和的質問道。

    宇文融說道:「我大唐恩澤四海,周邊異族,莫不感恩戴德,豈會再起兵事?」

    裴旻點著頭,似乎給說服了,頷首道:「有理有理,不過邊境百姓可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們只會以為邊軍疲敝,護不住他們的安全。為了安定他們的心,理所應當派些人去安撫他們。我聽說你們宇文家是大家族?人丁旺盛,這樣吧,涼州邊陲有很多空缺,你將你的四個兒子,還有妻女主人,都派往邊陲,吃住我全包,用生命為百姓作擔保。兵事一起,先死他們,再死百姓,你看如何?」

    「你!」宇文融氣的面紅耳赤。

    「怎麼?敢不敢?」

    宇文融臉上青筋鼓脹,但哪裡有那個勇氣說一個「敢」字。

    「自己做不到,卻要讓邊境的無辜百姓,承受這個風險,至邊境萬民與兵災之境。這就是你所謂的『仁義』,為百姓著想?」

    裴旻拍案而起,喝道:「孔聖人且說『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管仲尊王攘夷即是仁義,尊王攘夷怎麼來的?齊桓公用管仲為相,改革內戰、發展生產、改革軍制、組建強大軍隊,這才換來的盟主之位。沒有強大的軍隊為倚仗,你以為天下諸侯會信服齊桓公?」

    「有些人拿著朝廷的俸祿,在沒有戰事的花花世界享受。哪裡知道邊陲之事,知道邊陲的危險?你們有今日的太平,是我大唐英勇的兒郎用鮮血換來的。你以為他們不想與家人團聚,你以為他們想過刀頭舔血的生活?邊陲要是沒了他們,誰來保護千千萬萬的百姓?」

    「總之,這裡我就說一句,邊軍是國家安定的保證,第一道也是最危險的防線。要想削弱他們行,用你們的家人來填,讓你們的家人看看邊陲是什麼情況。躲在安逸的地方說著風涼話,還自詡什麼為國為民?這點魄力也沒有,用什麼承受異族入侵的危害?」

    宇文融灰溜溜的不說話了。

    整個政事堂的大佬們看著裴旻拍桌子怒喝,一個個都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這裡是政事堂,即便有過爭執,有過矛盾,卻也沒有人這麼堂而皇之的拍桌子叫囂的。

    源乾曜就如一尊彌勒佛般的杵著,對於裴旻這般行為視若無睹。

    李元紘有些尷尬,畢竟這也是他的政治主張,但是見裴旻動了真怒,心底莫名的寒了幾分,沒有與之公然爭鬥。

    裴旻見無人說話,也將語氣緩和下來,說道:「為民謀福,是我輩應盡的義務。這謀福的方法有很多種,沒有必要削尖的腦袋一門心思往邊軍上動歪腦筋……比如重開青海道?還有修改一些不必要的制度,都行嘛!」

    他這話音一落,源乾曜立刻就出來打了圓場。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2 00:14
第六十三章 主導會議

    作為最大牌的和事佬,源乾曜還是很合格的履行著自身是義務。

    揭過了這個話題,也沒人敢再提了。

    裴旻的話,顯然有著巨大的震懾力。

    尚書省固然沒落,失去了原有的風采。

    但是終究是六部的大佬,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管轄著六部二十四司,負責官員陞遷調動的吏部便在其下。

    有這個便利,裴旻要安排官員陞遷,將之調往邊陲,不要太過容易。

    裴旻入朝,原來直統安西大都護府大都護、西河、隴右節度使變成了遙領。一般而言,遙領官員是不用負責地方事務的,可裴旻的情況,誰不瞭解?

    他這遙領與直統又什麼區別?

    安西大都護府大都護、西河、隴右大多的官員都是裴旻一手提拔的,對於裴旻的命令,他們豈會拒絕?

    這能走進政事堂的又有那一個是等閒之輩?

    不說人人都有一定的身份背景,人脈關係肯定不弱,而且大多都成家立業,有兒有女。

    這為官一世,焉能不為家人子孫後代謀求福利?

    裴旻要是真如他說的那樣,將他們的宗族子孫調到邊陲,那可就是玩蛋大吉了。

    一個個都捏著輕重,不敢再說。

    話題也讓裴旻牽扯到了行政一方。

    眾多的政事大臣似乎都選擇性的遺忘了軍事方面的問題,展開了政務上的討論。

    青海道的開通是勢在必行的,絲綢之路的通暢讓唐朝的官員更進一步的瞭解商業帶來的經濟便利。

    固然這個時代商人地位低下,可唯有國富才能民強。

    這國家都窮的叮噹響,還指望百姓能過上好日子?

    這基本的道理,在坐的諸位沒有不明白的,也無人反對,政策上一路給開綠燈。

    一些瑣事,裴旻再度成為了看客,並沒有怎麼說話。

    直到糧價的問題上,裴旻才開了口,「在糧價的調整上,我覺得不應該死要面子,非要跟貞觀的時候看齊。貞觀年間,斗米四五錢,是為治世。是因為貞觀年間人口不足,還不滿三百萬戶,故而米糧價格低下,在情理之中。但現今經過百年發展,我朝人口幾乎到了前朝的巔峰事情。」

    說道這裡,裴旻突然想到後世有一篇「唐朝人口、經濟不如隋朝」的腦殘文。

    上面痛定思痛的亂捧臭腳,說唐朝發展百年也比不上曇花一些的隋朝。

    本事一篇不符合實際的腦殘文,可偏偏有大多人選擇了相信,真以為如此。

    事實上呢,唐朝前百年前人口確實比不上隋朝,可這個鍋誰來背?

    隋朝得天下最是容易,楊堅繼位之後,清點人口近乎三百六十萬戶,這個數字是不包括北齊的三百三十萬戶以及南陳還有南北戰亂以後的大量隱漏戶口。

    隋文帝一統天下以後,人口在七百萬戶上下。

    隋朝是一個完好的繼承者,起家立身的人口資本就是李唐的三倍以上。

    唐朝卻經過隋末大動盪,是廢墟裡建立起來的國家,人口不過二百餘萬戶……

    古人能生,卻也不是豬,一生一窩,一年一生。

    人口的增長,是需要時間的。

    這實打實的差別差距,完全讓一些黑子視而不見了。

    唐朝用了百年時間才恢復到隋朝的人口水平,而且百年之後,唐王朝的戶口已達九百六十一萬九千二百五十四戶,這數字完全讓黑子們忽視了。

    不過即便到了現在,唐王朝的人口還是略遜大業九年的,但已經相去不遠了,有四千多萬的百姓。

    唐王朝毫無疑問是農耕民族,這四千多萬人口中有三千多萬是種田的百姓。

    裴旻慎重的說道:「米糧貴,傷民;米糧賤,傷農。」

    這是中國老祖宗在千年前就總結的一個經驗。

    後世的學者也根據這條定律,研究出了穀賤傷農的經濟學現象:也就是說在豐收的年份,農民的收入卻反而減少了,就是因為糧價太低的緣故,糧食賣不出價格。

    「民傷百姓離散,農傷家國不穩。這米糧的定價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我知道之前王鉷那混蛋,為了討好聖心,故意將糧價改為貞觀事情的三四錢,以比肩貞觀,實在是愚蠢之極。此價必需改,不能傷害三千百萬戶百姓的利益,亦不能傷及士工商。這點滴價格,必需調整妥當,而且越快越好!」

    裴旻肅然的說著。

    殿中的諸位有些詫異的看著裴旻。

    在軍事上裴旻決絕果敢,他們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裴旻此刻的戰功,在眾人眼中已經能夠與軍神李靖相提媲美了。

    軍事是他的強項,卻不想在政務細節上,亦能提出這般建議。

    要知道米糧價格的更變,雖是一錢一毫的數據,卻關係到整個天下。

    士工商需要買米吃飯,而農則需要買米生活。

    天下人都離不開這小小的數據……

    只是昔日王鉷為了討好李隆基,壓低了糧價。固然令萬千百姓受損,卻也便宜了士工商三個階級。

    而今又要貿然的提升糧價,難免會令得士工商的利益受損,對於民生也是一種傷害。

    故而小小的數額更改是一拖再拖,一直沒有結果。

    裴旻毫不客氣的道:「有些事情能拖,有些事情拖不得。長痛不如短痛,這糧價早晚要改,改的越晚,傷害越大。」

    李元紘帶著幾分苦笑道:「這點我等明白!只是這數額如何定?是提升一錢、兩錢還是三錢。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此,各有道理。傷民與傷農之間,想要找到一個絕對的平衡是不容易的。」

    裴旻算是聽明白了,其實這就是缺乏拍板釘釘的魄力。

    都知道有這個問題,但是這問題是雙刃劍,這個輕重的選擇,關係到天下四千萬百姓的意願。

    李元紘與一眾官員拿不定這個主意,而有這個魄力的人現在正在病床上。

    此事也就無法落實了。

    「今日散會之後,我回去一趟尚書省,將吏、戶官員聚集起來,詳細的瞭解尋常工商百姓的緊急情況,根據他們的水平,定糧食的價格。至多不過兩日,我給你們答覆,到時候就以我調查的情況為準,決不能拖延下去,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見裴旻將此事攬在身上,李元紘、宇文融等人駭然發現,裴旻的話雖不多,卻一人決定了此次會議最大的兩個難題,無形中主導了此次會議。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2 00:16
第六十四章 悲催的宇文融

    政事堂會議結束,裴旻先與源乾曜、李元紘打了招呼,又跟自己的小迷弟杜暹說了兩句,徑直走向尚書省,赴任去了。

    作為尚書省的老大,裴旻還是第一次去尚書省公幹。

    目送裴旻離去,李元紘、宇文融神色有些複雜。

    尤其是前者,自從升任宰相之後,李元紘一直受到張說的打壓。張說是李隆基欽點的主事人,他一直給壓得也沒有脾氣。

    直到宇文融與王鉷合謀一併扳倒了張說,李元紘才鹹魚翻身,取代了張說的位子,成為了行政主事人。

    自那開始,李元紘就掌控者政事堂會議的局面,大事小事,不說一言而決,卻也把控著主動。

    除了軍務方面,王晙、杜暹與之對著干,其他方面的事情都聽之由之。

    今日卻……

    一開始李元紘並未將裴旻放在心上,廟堂是自己的地盤,自己才是地頭蛇。

    政事堂設立在中書省,正是他中書令的主戰場。

    裴旻遠離廟堂多年,就算回到了廟堂,也不過是老三,無法威脅自己的地位。

    然而這才第一次會議,裴旻喧賓奪主的氣息已經一表無疑了。

    「李相,這樣下去,大事不妙。裴相氣勢奪人,作風強硬,將軍隊裡的脾性都帶到廟堂來了,一點也不懂的變通。如此下去,那還得了?一但不合了他的意思,就拍桌子叫囂,真要將廟堂變成一言堂?」

    宇文融大倒苦水。

    今日他最是丟臉,裴旻幾乎就是指名道姓的叱責他了。

    尤其是那一句「敢不敢」,直搓他的痛楚,讓他顏面掃地。

    偏偏他不敢說一個「敢」字。

    李元紘看著宇文融說道:「你覺得今日裴帥如當年的姚相一樣?是打算將廟堂弄成一言堂?」

    宇文融怔了怔,突然不說話了。

    裴旻並非如當年的姚崇一樣,姚崇那是真的一言堂,容不下不服之言。

    誰跟他叫板,直接排擠出朝。

    而裴旻壓根沒有那個意思,他沒有姚崇霸道,但比姚崇更得人心。

    他是單純依靠著自身的威信,令朝臣敬畏。

    他這沒有表露自己專權的意思,還是第一次進入政事堂,已經有人自動投入麾下,為之搖旗起吶喊了。

    這樣的對手,李元紘實在有心無力。

    他並不想將自己手中的權力交給裴旻,他也看的出來裴旻根本沒有與之為敵的想法意思,要是自己不開眼去捋虎鬚,將會是什麼下場?

    李元紘經過這次的會議,心底對於自己這地頭蛇的能耐,沒有那麼自信了,長嘆道:「不是猛龍不過江啊!」

    宇文融聽出了一點貓膩,急眼道:「李相真打算這麼算了?」

    李元紘搖了搖頭,他一時間也沒有做出決定,一切都在猶疑之中,瞧了瞧宇文融說道:「宇文兄也別一個勁的為某考慮,先想想你自己的處境。你可要當心一點……」

    宇文融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突然他想到了一個自己一直忽略的問題。

    或者一直都不敢想的問題……

    他是戶部尚書,裴旻是尚書左僕射,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自己在政治上對此與邊帥為難,還聯合王鉷扳倒了張說。

    張說與裴旻是廟堂上最頂尖的兩大文宗,一文一武,關係非常不錯。

    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人生最大的慘事,莫過於自己最大的對頭,搖身一變,成了掌控自己生死的頂頭上司。

    「這個……張相,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宇文融想著自己奮鬥多年才有今日,心亂如麻。

    李元紘說道:「這是自然,可是你終究不是中書省的,很多時候便是我,也有些鞭長莫及。總而言之,千萬別讓裴相抓著你什麼把柄,他真要吃定你,某也無能為力。至於平時的小鞋,能忍則忍吧。實在不行,某再看看能不能將你調來中書省。」

    宇文融深深的作揖道:「那在下這裡先謝過李相了。」

    他說著,想著會議的內容,匆匆的告辭離去。

    一路急切的來到戶部,剛走進大門,便見兩位戶部侍郎記得滿院子裡打轉,見自己回來,兩人一擁而上。

    「宇文尚書,您可回來了!」

    「宇文尚書,您再不回來,屬下就要給你請病假了。」

    宇文融心底泛起不祥的預感,說道:「怎麼回事?」

    一位戶部侍郎說道:「裴相傳來命令,召集戶部、吏部尚書半個時辰內趕到尚書省,現在都快要半個時辰了。裴相新官上任,宇文尚書這邊遲到,大是不妥。」

    宇文融臉色驟變,也不管兩位侍郎怎麼說,直接奪門而去。

    想著自己的處境,宇文融更加不敢大意,撒開丫子就跑。

    急衝沖的來到尚書省,在尚書省的大堂,裴旻已經在與吏部尚書說話了。

    兩人似乎談了很久,吏部尚書一直唯唯聽命,不住點頭。

    宇文融聽不見他們說什麼,自己也不好入門,而裴旻也沒有傳召他的意思,只能在外邊乾等著。

    約莫一刻鐘,吏部尚書才深深作揖行禮而去。

    裴旻送走了吏部尚書,看了已經有些平息的宇文融一陽,沒有說話,而是拿了一本書看了起來,將他晾著。

    過了小半個時辰,裴旻才說道:「進來吧!」

    「見過裴相!」

    宇文融深深作揖!

    裴旻卻一言不發,看著他作揖。

    在禮數上裴旻這邊不說話,宇文融是不能起身的,只能一直望著腰。

    宇文融心底苦澀,卻也無可奈何。

    過了會兒,裴旻才聽裴旻讓他起來的聲音。

    宇文融如釋重負,但裴旻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的不安,跳到了嗓子裡。

    「我很不喜歡你,甚至有些討厭。至於原因,我不說,你也清楚,我們萬事心照!」

    面對這種裴旻的這話,宇文融一句反駁的也說不出來,只能苦著張臉。

    「我這個人說大氣還算大氣,說小氣,也有些小氣。讓我不舒服的人,我會讓他更加不舒服,這樣,我就舒服了。所以你讓我幹等,我也讓你等等……」

    裴旻悠悠然的說著。

    宇文融有一種想要吐血的感覺。

    裴旻繼續道:「所以,你以後別放在我手上,我會忍不住我自己,與你特別對待。官大一級壓死人,給你穿穿小鞋什麼的,還是很容易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2 00:19
第六十五章 服服帖帖

    宇文融聽裴旻如此「大義凜然」的為難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實在忍不住道:「裴相身為一國之相,高居郡王之尊,得國朝之器,又是天下文宗,士林翹楚,腹中當有撐船之量。裴相為一己喜惡,說這種話,刁難在下,就不怕讓世人恥笑?」

    「不怕啊!」裴旻一本正經的道:「這裡只有你我,又無第三人知道,你說出去誰信?」

    古代又沒錄音筆之類的高科技,裴旻是毫無畏懼。

    在沒有真憑實據之下,宇文融想要「中傷」身為文宗,且為孔家後裔稱為忠、孝、節、義、智、仁、勇俱全的裴旻,那是完全不現實的。

    宇文融心思機警,也想通了這點,徹底傻眼了,只覺得前途一片昏暗。

    裴旻繼續道:「要不,我們試一試,你說我刁難你。我說你驕慢自大,不服管制。看天下人信誰?實在不行,我讓你先說,給你佔這裡便宜。」

    宇文融傻傻的,呆呆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了,閒話就說道這裡!」裴旻揮了揮手,不願再於之多言,說道:「你身為戶部之首,負責天下土地、人民、錢谷之政、貢賦之差,我給你兩天時間,統計全國中、下州農戶、手工業者以及一眾低層人士的經濟情況。結果要是不能令我滿意,你的下場,不用我多說了吧。為了你著想,千萬千萬,別讓我抓到把柄,給我這個治你的機會。」

    他好心的提醒著,又揮了揮手道:「去去去去,別妨礙我看書!」

    他向驅趕蒼蠅一樣的趕著宇文融。

    宇文融心底憋屈,卻也不能不作揖道:「屬下告退!」

    看著宇文融離去的聲音,裴旻輕輕一笑,心道:「小樣,還制不了你?」

    戶部。

    作為掌管戶籍財經的機關,戶部在六部中的地位僅次於吏部。

    能夠進入戶部任職,沒有一定的背景與機緣是不可能的。

    戶部侍郎周英子、汪可之就是背景與機緣的最好典範。

    周英子的祖父是周允元,為南朝時梁義、衡二州刺史,襲蓬陵侯周表之後,周基之子。周允元於弱冠之年即中進士,並在武則天時期,官居宰相,而且當初還為了維護李隆基的父親李旦,險些喪命。他的後人官運自是一路恆通。

    而汪可之則是無身份無背景,原本是長安的一小吏。

    之前農民流亡問題,是朝廷重大的社會問題之一。廣大農民被沉重的賦役所逼,逃離原籍,有的淪為流民,有的成為地主的佃戶,令得全國的戶籍大大減少,嚴重影響了唐朝廷的財稅收入。

    宇文融臨危救命,任命為勾當租庸地稅使,頒發《置勸農使詔》。

    宇文融檢括逃亡戶口和籍外佔田,充使搜括戶口,並自任勸農使,率勸農判官二十餘人出使各地,清出客戶八十萬人和大量土地,近乎完美的解決了這一大問題。

    汪可之就是二十人之一,他功績最好,成為宇文融的左膀右臂。

    宇文融也因為此事得到了李隆基的信任器重,從而晉陞為御史中丞,並且在之前不久升任戶部尚書。

    汪可之也因宇文融的機緣提攜,成為了戶部侍郎。

    周英子、汪可之一直等著宇文融的歸來。

    汪可之是一臉的憂色。

    周英子說道:「汪兄不必多慮,某不曾經過裴相的面,但裴相是何許人物?豈會因為這點小事為難尚書?」

    汪可之搖頭道:「你有所不知,尚書對於軍事很是反感,時常針對邊帥提出各種建議,跟裴相完全不是一路人。本來兩人沒有交往,倒無所謂。現在……裴相突然成了上司,你說尷不尷尬?我現在擔心,裴相不喜歡尚書,給他為難,而尚書也不喜歡裴相,陽奉陰違,敗壞國事。」

    周英子吃重道:「不至於吧!」

    汪可之默然不言。

    宇文融對他有恩,自不能說其壞話。可憑藉他對自己這位上司的瞭解,卻知道宇文融卻有非凡的行政才華,但為人處事卻有些不擇手段。就如昔年扳倒張說時,就跟王鉷勾結在了一起。

    兩人說著,宇文融青著臉走進了戶部。

    周英子、汪可之皆看出了自己這位上司,心情極度不好,也不觸其某頭,沒有上前。

    反倒是宇文融看到他們,高聲說道:「將戶部所有官員都聚集起來,讓他們將自己手上的事情都放下。」

    戶部上有尚書、侍郎,下有戶部、度支、金部、倉部四司,大大小小的官員近乎百人,密密麻麻的聚集在大廳裡。

    「從現在起,取消一些休息,吃住皆在戶部,兩日之內,將我大唐一百九十個上州、二十九個中州、一百八十九個下州的經濟稅賦文案都給我整理出來。要是無法完成任務,這裡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內,年末評核皆記過一次。」

    宇文融此言一出,堂下眾人頓時嘩然了。

    古代可沒有電腦,所有的文案資料,都需要一本一本的翻閱統計。大唐之大,疆域之廣,百姓之多,這要統一核算,怎麼算的過來?

    算不出來,還要給記過。

    要知道他們這些不得寵的官員,能否陞遷,靠的唯有履歷的漂亮。

    這平白無故的記一過,誰接受的了?

    「有時間抱怨,不如立刻行動。這是政事堂定下的大事,也是裴相上任的第一把火,誰想引火上身?」宇文融話語中有些怨念。

    諸多官吏皆不說話了。

    裴旻的名號,還是很管用的。

    誰都不想出這個風頭,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宇文融吩咐道:「你們也幫著一併整理,可以將那些富庶的州縣捨去,選擇中等偏下的。此次我們統計的不是那些生活富足的那一類人,而是大眾貧苦人家。還有尤其是農、工商,分開來計。周侍郎計算農戶,可之,你計算工,商由我親自統計。」

    周英子、汪可之各自領命。

    兩人也一併下去。

    周英子笑道:「都說侍郎多慮了,你看,尚書多有幹勁?都自己動手了,可不常見。」

    汪可之也是一臉意外。

    他雖不知其中緣由,卻明白一點,當前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

    那個名不虛傳的裴旻,將自己的上司收的服服帖帖,不敢動任何的歪腦筋。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2 00:21
第六十六章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裴旻在尚書省逐一接見了兵、刑、工三部尚書。

    刑、工二部,裴旻只是大概瞭解了一些他們的情況,說了幾句鼓勵的話,便讓他們回去了。

    刑偵與工程方面的問題,裴旻不甚瞭解,也不胡亂指手畫腳。

    關鍵的在兵部。

    裴旻暫時不想動張守珪,並不意味著不會動。

    風雨欲來的時候,往往是最平靜的。

    張守珪養寇自重,就算沒有反心,也存著一定的私心。

    而且東北的情況有些特殊,裴旻可沒有忘記安史之亂的開端便是東北起的。

    兵部尚書正是裴旻的小迷弟杜暹。

    杜暹臉色有些沉重,將手中的一份資料交給了裴旻。

    「裴相,這裡確實是我們疏忽了,怎麼也想不到東北的軍需已達到了這個水平。」

    裴旻接過資料,這是他在政事堂會議之後,特別吩咐杜暹的,他準備安排監察御史去遼東瞭解一些情況。在這之前,他也只能通過兵部的反饋瞭解一些情況。

    看著手中的資料,裴旻看了杜暹兩眼,說道:「這東北的軍械要的不少吧,軍械什麼的都快要追上河西、隴右軍兩軍今年的總和了。馬匹、重甲這些器械,也不少。都說河西、隴右是親兒子,我看東北軍在方面是悶聲大發財啊。」

    杜暹苦著臉道:「這個,說實話,是屬下的失職。要不是裴相讓屬下查,屬下還真不瞭解這個情況。之前幾任屬下不瞭解,去年東北方面申請兵部調撥一批軍械,他們那邊在打仗,要的數量也不多,該調撥的,也就調撥了。卻不想在某之前,幾乎所有的尚書,都不住的往東北運送兵器,細水長流下來,居然累積到了這個數字。」

    裴旻也知這怪不得杜暹,廟堂這些年確實也存在這一定的問題,有些不穩定。

    近十年來,兵部尚書這個職位,換了六輪,平均每一年半就要換一個。

    有些情況不說在意料之中,卻也在情理之內。

    裴旻並不否認隴右、河西軍是親兒子一說,李隆基在軍備上確實給了裴旻足夠的幫助。

    不是要什麼給什麼,而是要什麼造什麼,都是最新最精良的兵甲。

    但是自己並沒有浪費這些兵械,利用這些神兵利器掃平北患突厥,擊潰西匪突騎施,南破吐蕃攻取青海湖,穩定西域擊退阿拉伯……

    這些軍備是給的值得值當的,但東北要了那麼多軍械卻無法徹底降服渤海國,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裴旻道:「直接傳消息給張守珪。就說今年的器械就不直接調撥了,讓他們整理府庫以舊換新。不將舊的退下來,新的不給。你們就沒有向他們討要損耗的兵器?」

    杜暹說道:「幾位前任是不清楚,某是問過了。得到的回信是戰場損耗過大,部分遺失了。還有部分當成清理戰場繳獲的戰利品,分發給兵士,鼓舞士氣。」

    裴旻高聲道:「這打仗損耗、遺失可以理解,我們都上過戰場,戰場上的情況,誰也唬不了誰。既然是次次大勝,大多折損的兵器都能收的過來。在戰場上繳獲的戰利品,分發得勝的兵士,可以理解。可將己方的兵器也當做勝利品分發,這是什麼道理?」

    杜暹說道:「其實有些話,屬下直說了吧。屬下這兵部尚書,當的並不如意。直到最近,得陛下器重,提拔為宰相之後,手下人才安分了。在這之前,一直都有些陽奉陰違的。最初屬下是以為自己擋了他們的道,畢竟屬下在長安無根無基,突然就升為兵部尚書,惹人排斥。後來漸漸的,屬下在兵部有了自己的心腹,才發現了一點東西。不只是仕途,還阻擋了他們的財路。聽說前幾任的兵部尚書時常會給屬下紅利,屬下這裡卻沒有了。令得諸多人的利益受損,大不受歡迎。」

    裴旻聽得略一沉吟,問道:「消息可屬實?」

    杜暹搖了搖頭道:「只是傳言,不好確定,至少屬下這裡是沒有受到任何賄賂的,要是真有,倒也證明了什麼。」

    裴旻大笑起來,說道:「除非腦子不好使,誰敢賄賂杜相?」

    杜暹昔年在西域的時候,就以拒絕蕃人贈金而聞名,絕對是個清廉的主。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裴旻說道:「此事你別過問,我只有安排。不過你說為難你的那些人,你注意一下。挑幾個有嫌疑的出來,如果他們收了財富,多多少少應該知道一些東西。」

    「你也不是外人,也不怕實話給你說。遼東燕雲方面的局面局勢很迷,是我多心,那就再好沒有了。萬一有異變,絕不是小事。」

    裴旻是希望自己多心,他一直防著安祿山、史思明這些人,對於張守珪並未設防。

    在他的記憶裡張守珪應該算得上的唐王朝的一代名將,值得信任。

    卻不想東北的局面一拖十年,大有糜爛之勢,令裴旻有些不安。

    送走了杜暹,六部之中也只有禮部裴旻未瞭解情況了。

    對於禮部,裴旻自然是特別的對待。

    他一開始就沒有讓人指揮禮部過來開會,自己親自動身往禮部而去。

    禮部尚書依舊是賀知章。

    賀知章之前遇刺的那場災難,身子骨是大不如前了。

    原本賀知章是打算直接告病辭官的,但正好遇上李隆基重病,一時間也未能如願以償。

    賀知章在其位,謀其政,既然告病辭官未成,依舊是禮部尚書的身份,就帶著幾分頑固的履行著自己的義務。

    來到禮部,裴旻是直接跟門房打了一個招呼,走進了內部,直到賀知章的辦公廳,才讓人通傳。

    聽著內部的動向,裴旻高聲道:「賀老哥,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我進來了?」

    賀知章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快進來!」

    賀知章拄著拐棍,往門邊走來。

    「看到賀老哥精神大好,我就放心了!」

    賀知章依舊豁達,抬手搖了搖手上的拐棍,說道:「只是現在離不開它了,不過無妨,只要手無恙,拿得起酒杯,寫的了字,作的了詩,依舊是四明狂客。」

    「壯哉!」裴旻讚歎著,扶著賀知章一旁坐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31
第六十七章 定價!

    裴旻沒有跟賀知章細聊禮部的事情。

    禮部考吉、嘉、軍、賓、凶五禮之用,管理全國學校事務及科舉考試及藩屬和外國之往來事。

    在裴旻眼中,除了科舉考試與藩屬、他國外交值得重視,其他的都不感興趣。

    在裴旻最初的影響下,科舉的越發的給重視。現在科舉已經到了寧缺毋濫的地步,從原來的一年一試,演變成了三年一試,以便於精益求精。

    今年不是科舉年,科舉沒有什麼好過問的。

    至於外交,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弱國無外交,強國握命途。

    唐王朝越發強大,周邊的諸國大多仰著唐王朝的鼻息生存,各個溫順如狗,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賀知章倒是一臉喜悅,自己看著成長的小兄弟,出將入相,完成了他人一輩子都可能做不到的事情,真心誠意的為之感到高興,想著廟堂上的一些事情,說道:「禮部這邊你大可放心,老哥哥一定會配合您這位新晉的尚書左僕射。吏部、工部的兩位尚書是老哥哥的好友,老哥哥已經給他們打了招呼了。兵部杜尚書那邊,他跟你是一路人,想必也會配合你的行動。只是戶部那邊,你可要多多在意,宇文尚書怕是不會好好的配合。」

    聽著賀知章說著這些瑣事,裴旻心底也有小小的感動,笑道:「賀老哥放心,宇文尚書現在就跟驚弓的小鳥一樣,我跺個腳他都得抖三抖。我現在用他才,不需要他服氣我。只要我不給我添事,那就留著。要是惹麻煩,那就直接踢出去。」

    賀知章見裴旻完全掌控局面,笑道:「如此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老哥哥最近跟徐銘可還有聯繫?」

    裴旻問的卻是徐銘的消息。

    賀知章聽裴旻重新說起此事,嘆道:「有的,他舉家搬遷到襄陽去了,說是避避風頭。可惜了,如此一個人才,就這樣埋沒了……」

    如裴旻當初預想的一樣,徐銘解開了陳年往事,固然給了楊婕妤、王鉷致命一擊,卻也將自己搭了進去。

    人就這樣,有些時候,情願一無所知。

    真要知道了一切,告密人都會跟著遭罪。

    徐銘很機敏的選擇明哲保身,事發之後,去官回家了。

    王鉷崛起時間雖不長,但他深得李隆基器重,身兼十數個重要崗位,牽扯了太多的利益。

    他這一倒台,也斷了諸多人的前程。

    徐銘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為了安全,更是離開了自己的家鄉。

    裴旻問道:「老哥哥可聯繫的上他?弟這裡有一項重任用的上他,如果他立有大功,我可以破例提拔他。就算陛下康復,京師容不得他,在西域、涼州也有他立足之地。」

    賀知章聽了神色大動,對於徐銘,他心底很是內疚的。

    作為名臣之後,徐銘本應該有更好的前途,是因為自己的頑固,牽扯了一個大案出來。

    令得現今徐銘不得不隱姓埋名,背井離鄉。

    徐銘雖無怪罪之意,可賀知章心底卻過意不去。

    現今聽徐銘有機緣翻身,鬍子都忍不住翹了翹,急不可耐的道:「那太好了,老哥哥代徐家子謝過小老弟了。」

    裴旻肅然的說道:「老哥哥不急著謝,事情會有些危險,有可能將他自己搭進去,決定去與否,需要得他同意,老哥哥做不得這個主。」

    「明白!」賀知章不住的點頭,「徐銘的聯繫方式,我現在給你,你自行與之聯繫。」他頓了頓,說道:「我知你在江湖上有些人脈,徐銘的安危,也拜託了。」

    裴旻笑道:「這個自然,弟既然用他,自會盡全力保護他的安危。在這方面,絕不大意馬虎。」

    賀知章聽得此話,也放心下來。

    裴旻用一天時間大致瞭解了六部的情況,將麾下六部進行了大體的掌控。

    他在位的第一件事就是針對糧價的調整。

    這種事情是吃力不討好的,不管定什麼價格,都會有不滿意的那一批人。

    也因如此,這個決策一直沒有定下。

    裴旻卻顧不得那麼多,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焉能為了怕背負罵名,而讓錯誤的政策禍害天下?

    兩天時間,戶部、吏部上上下下近乎兩百官員都在加班加點的幹活。

    到了約定的時日,吏部尚書、戶部尚書都盯著通紅的眼睛,抱著厚厚的統計賬本向裴旻匯報。

    看著兩人的表情,裴旻也給予了他們一個滿意的笑容,說道:「辛苦了,你們先下去休息,有什麼問題,我再來找你們。」

    裴旻看著吏部尚書編寫的賬本不住的點頭,花了半日功夫,他才看完吏部的記載。

    摟了摟有些發酸的眼睛,這賬本裡全是數字,看著些數字,實在傷眼睛,裴旻繼續翻開戶部整理的資料,發現宇文融瞭解了他的想法意圖。

    宇文融統計的資料很有針對性,唐初分州為上、中、下三等,但到了現在共有四輔、六雄、十望、十緊、一百九十個上州、二十九個中州、一百八十九個下州。

    宇文融將四輔、六雄、十望、十緊全部捨去,一百九十個上州,選擇其中末尾的九十州,然後將中州、下州統籌起來。

    而剩餘的州縣,他又捨去那些富豪地主,只是針對行腳商人、工人、農民這匹較窮的人士。

    改糧價就是為了讓窮困的農民能夠過上富足的生活,讓手工業者負擔的起米糧的價格,能夠吃得上飽飯,他們才是利益相關者。

    至於那些地主、富豪糧價的高低,對他們影響不大。

    看到宇文融給的答案,裴旻也不能不讚嘆,宇文融儘管思想迂腐,很討人厭,但是他的政治才華,確實很不錯。

    將尚書省的官員都聚集起來,眾人用了一夜時間,根據天下百姓自身的經濟平均情況,定下了米糧的價格。

    青齊谷六文一斗,較之原來的四文,漲了兩文,兩京米一斗二十文,面三十五文……

    裴旻也知道這個價格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但他能做的只能是儘量的公允,問心無愧的公允。

    訂好了價格,裴旻直接以宰相的身份寫成奏章,傳報中書省,中書省最後傳到了門下省,公諸天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33
第六十八章 文宗的好處

    全新的米糧價格公佈之後,一時半刻下邊的反應還未傳達。

    裴旻一邊關注著李隆基的病情,一邊處理著尚書省的事物。

    隨著深入的接觸尚書省的權力,裴旻才知道尚書省的大佬真不好當。

    尚書省地位不及中書省的中書令、門下省的侍中,可管理的官員,手握的實務卻是三省中最高的,六部皆在之下。

    也就是說最苦最累的活由尚書省來幹,但幹了還還不討好,整一個後娘養的。

    裴旻入手事物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順利,原來裴旻在廟堂上的人脈多為朋友之交,多是因為名望或者各種事情有過往來認識的。

    裴旻為人豁達,待人以誠,情商很高,故而朋友不少。

    身為一個邊帥,他的人脈是足夠用的。

    但現在卻不一樣,身為宰相,而且還是六部之首,管轄著六部二十四司官員。

    六部細分吏、戶、禮、兵、刑、工,在六部之下,又有司封、司勳、考功、度支、金部、倉部等,各自為政,處理相應的各項具體行政事務。

    天下之事,大半皆在其中,故而這牽扯的利益關係錯綜複雜。

    裴旻的威望威信足以讓任何人對之敬畏三分,可一但觸及他們彼此的利益,就算不敢與之叫板,陽奉陰違什麼的,也是不可避免的。

    裴旻不是諸葛亮,唐王朝也不是蜀漢。

    蜀漢一隅之地,諸葛亮事無鉅細都累的半死,而唐王朝坐擁天下,實力與蜀漢相去數十倍,再牛的人也不可能做到事無鉅細。

    一但下面人不好好配合,很多事情就不好處理。

    「看來需要重新開展新的交際圈,不然孤軍奮戰,實在處理不好如此繁雜的事物。」

    裴旻拋開這些壓抑的心情,申請進宮去探望李隆基。

    裴旻的申請高力士是通融的。

    不過裴旻也沒有見到李隆基的面,而是與高力士瞭解了一下新的情況。

    從高力士的表情裴旻也能看出一二,李隆基的情況並不好。

    「劉神醫穩定了陛下的病情,讓情況不至於惡化。但他卻自詡醫術不精,無法治根。連劉神醫都無能為力,現在也只能看郡王推薦的梨老了,為何她還不到?」

    裴旻道:「梨老今年也近九十,哪裡受得了快馬顛簸?別人還沒到,先將她給顛沒了,那就真的沒希望了,耐心等等吧……」

    高力士惆然道:「郡王勿怪,某實在是心急了。」他緘默半會兒,說道:「昨日夜裡,陛下醒來,還問了郡王廟堂之事。某跟陛下說了,郡王為相後干的兩件事。對於遼東的安排,陛下沒有發表看法,但是對於糧價的決斷,陛下說了三個『好』字。還特地知會某問問郡王在朝,可有什麼阻礙,大可與之說。」

    裴旻也知自己在遼東的安排,不見得就和李隆基的意思,忙道:「還勞煩內侍告之陛下,遼東的情況臣不想過於干涉,只是要逼上一逼。只有真正滅了渤海國,才能徹底了結戰事。在下相信以張節度使的本領,是能做到的。至於阻礙什麼的,除了不瞭解廟堂情況,與百官略顯生疏就別無其他了。至少目前來看,幾大尚書還是很給在下面子的。」

    高力士說道:「郡王這是坐擁寶山而不自知,您是什麼身份?只需表個態,某敢保證,廟堂上的半數官員都會給郡王這個顏面。」

    裴旻肅然道:「請內侍賜教。」

    高力士笑道:「您可是一代文宗,張說去相之後,廟堂上唯一的文宗,士林翹楚,您要是在府上以文會友,開幾場詩詞賦會,廟堂上的官員還不舔著臉兒上門?一來二往,關係不就不熟絡了?」

    裴旻聽得眼睛一亮,忙道:「謝高內侍指點,在下明白了。」

    裴旻看著面前的這位千古賢宦,心底想著若非他是個太監,成就絕不止如此。

    此次入宮,裴旻雖未如願見到李隆基,卻也解決了自己的心頭大事。

    很快裴旻意圖在府上以文會友,開幾場詩詞賦會的消息就傳遍了長安。

    裴旻完全小覷了自己的人設以及潛藏的力量。

    在一個由孔孟思想引導的世代,文宗的影響力是無比巨大的。

    這文化水平好的人,未必就精於政治,但精於政治的人,文化水平大多不差,除了個別異類,滿朝文臣極少有不精於孔孟學說的文官。

    身為廟堂官員,要找輕財的人,很容易。

    古代的道德標準不是後世人可以體會的,財富可以動人心,使人墮落,卻收買不了一切。

    但想要找一個不重名的人,幾乎找不到。

    哪怕是清官、直臣,都重視自己的名譽,愛惜自己的羽翼。

    這也是為什麼海瑞逼著自己的女兒絕食的原因。

    誰能說海瑞不是好官?

    海青天三個字是百姓給的,歷史上能夠當上「青天大老爺」的又有幾人?

    他打擊豪強,疏濬河道,修築水利工程,嚴懲貪官污吏,禁止徇私受賄,並推行一條鞭法,強令貪官污吏退田還民。

    一樁樁一件件那個不是為國為民的好事?

    即便是這樣的人,依舊逃不了名利所累,何況他人?

    能夠與士林文宗以文會友,一併吟詩作賦,必然是士林翹楚,經學大家。

    只要在邀請之列,傳揚開來都是一件值得令人稱道的美事。

    便如歷史上最著名的蘭亭詩會,哪一個不在青史上記下厚重的一筆?

    這裴旻還沒有寫信邀約,毛遂自薦的私信就絡繹不絕了。

    一代文宗的身份再次給裴旻帶來了便利。

    他根本就不愁沒有人來參加他的詩會,也不用買面子請人鎮場子。

    有一手漂亮的字,寫得一手好文章,還作得一首好詩句的他自己就是其中最大的大牌。

    想要沾這個光的,都有求上門,任由裴旻自己選取,個別好顏面的,喜歡被動的,也如等待帝王寵信的小媳婦,暗自期待著,甚至故作偶遇的常在裴旻面前出現。

    一時之間,整個長安的達官貴胄,士林翹楚,都仰首期盼得到裴旻的一封邀請函,能夠得到這小小的邀請函都是極有面子,值得四處吹噓的事情。

    沉寂了多年的長安風雲兒,再次將長安攪得風波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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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